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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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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七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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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记语(癸丑十二月十日)
余冬汗旧祟。复发而益甚。长卧在床。每思念中国事。多达宵不寐。因或添病。金斗运闷之曰病患中何若是思念。请已之。曰虽知害病而欲已之。自有不容已也。曰何为有不容已。曰对今日中国事状。吾能邈然乎。吾有受于三先师也。我华西先生。承尤庵宋夫子义理。以尊中华攘夷狄。为穷天地之常经。帝二百年屋社之 皇明。而苦心伫望中国之兴复。我重庵先生省斋先生承之。一平生主张义理在此。重庵伫见其兴复。有言曰亦既见止。虽死亦甘。省斋则曰中国天地之所心也。不尊慕中国。不知天地之心者也。我国当天地蔑贞之际。幸存一线之阳。若取足于自靖。而不思所以恢张于天下。则岂曰知义哉。天下一身也。一指受病。全体为之不宁。况心腹中恶。四体岂得偏安。苟以天地之心为心。当以此为第一义。三先师慕中国之血诚大义有如是矣。吾虽无似。自不能有忘于是义。况当今日。我国至罔极。华夏陆沉后一脉所寄存者见灭矣。所以慕望于中国。当复如何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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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今中国有事。退清而化洋。洋比清则夷兽之分也。万古天下。宁有是事。有是事则已无中华之道矣。无中华之道。则因无中华之人。无中华之地。不如此不得矣。中华而有如此。则中华天地之心。天地无其为心而至崩倒矣。变至于此。宁复有言。然念今中国有事之人。本自有性质闻见之异。其中宜亦有多少老成知慧之人。通鉴古今。裁量事理。而存胸中泾渭者。岂必以作万古无尚罪恶事。取万世无尚罪恶名。为快于心哉。无或有始以势拘。终以理伸者乎。然则中华之人道幸甚。天地幸甚。岂复胜说耶。即其恶而为恫之深。望其善而为抃之极。恫抃迭至。自有思念之不已也。老物有是。而况先圣贤不昧之灵。况天地鬼神乎。斗运曰我国以海外之邦。尊慕中国。有若是甚。帝屋社之 大明。古岂有是义。中国之人。似若不深知尊攘之义何哉。以此貌样。可望其有好况乎。曰吾东之作小华而慕中国旧矣。及至 本朝。与 大明先后开国。即定君臣。制悉遵华。始终属属。有以用极事大之诚。亦以致洽字小之恩。盖上有 列圣。下有群贤。明崇义理而然也。甲申以后天地翻覆。 明祚缀旒一边。君臣上下愤冤彻天。我 宣文大王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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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道远至痛在心之叹。若宋夫子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常存在心。君臣同谋。期清中原。兴复 明室。事虽未就。大义因以彰明。 御苑设大报坛。有享而与百僚共。士林建万东庙。有祭而为万民观。士大夫无不用 崇祯永历年号。虽小民作屋上梁。必书 崇祯纪元后几年。盖其为此。有不可以无帝。又不可以夷主为帝。姑帝先君先祖之所帝。以待天下义主之兴。此其明确大义。实可有辞于天下后世。所以为礼义之邦也。痛矣近年来新风作。而以不尊中华为胜事。乃有礼义亡而国随之也。中国几千百年帝王相继。治隆道明之馀。汉唐宋明承其正统。虽大纲细目。未尽立备。而尚赫赫所尊。及清污秽制压数百年间。人皆口不得发尊攘之说。心因以昧尊攘之义。间虽必有士君子之知义怀古者。亦皮里春秋而已。于是远洋风潮继而骤至。遂陷于其罔极淫邪。人心风俗。因复大变。病上叠病。至极深重。如青天之体。阴云重蔽。须起大风力吹荡而扫之。得见清明景象。如此然后天下终可保。此终以理伸者之所宜极念也。曰中国兴立则衣冠必复 大明之制乎。曰衣冠历代亦有沿革。何必尽从 明制而后可。求其善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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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常念之。今天下有作衣冠之制。不必为繁乱。亦不宜有草率。惟燕居有便服。出入会集有行服。行礼有礼服。有朝服。有祭服。有此五等。此外又有丧服军服。如斯而已。便服狭袖周衣似无妨。行服 明制天翼若阔袖周衣似好。礼服当用深衣。朝服必用古昔冕黻。孔子曰服周之冕。乃立万世法程。祭服因用 明制金冠红白色服似可。丧服有古礼家传来者。昔省斋因华西深衣说而兼讲丧服制。有两服通解。皆得复古。抑是所谓大乐还魂。或可见用耶。历代衣服沿革之际。有累胡制。求为一洗则大善也。大抵今中国有患。财用制度。宜皆崇俭。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至于礼仪。须要盛备。昔夏禹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孔子再言吾无间然矣。后世每侈于亵用而俭于礼制。此可戒也。曰军服之制当如何。曰此取便于战事而已。不必究说也。曰中国兴复。而我国亦得有复。当服事中国乎。为近前自主独立乎。曰此何费两言而决之。夫为同队于各国丑例。岂若为堂堂所尊中华大国臣邻邦之为名正而荣贵哉。自有我东国服事中国。盖天无二日。地无二王。是大义也。曰我国有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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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自主耳。苟能自主矣。舍自主而取服事中国。难解人惑。是亦能自主而必舍之乎。曰舍之。不见我国各道邑。曾有负商厅首乎。厅首为累千百人头领而自大矣。今各国之自主而称君主称皇帝。何异此厅首。是可例于我礼义之国乎。为士者荣为法儒君子之门生。丑厅首而不为也。夫我国服事中国而已。且依于中国。国可得保。势亦有是矣。
寒灯蔓笔
定大事。不计其难。处当行。不顾其危。难然后平。危然后安。
一初正基。万年隆栋。
中华以为尊为贵。夷狄以为卑为贱。春秋正义。天地定经。
太公以丹书告武王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此万世帝王治天下之要道。
治天下之妙。莫如治若有乱。安天下之术。莫如安若有危。乱中求治者有矣。治中求治者鲜矣。危中思安者有矣。安中思安者鲜矣。
必欲天下以安。万世以永。帝王皆有其心。必道天下以安。万世以永。帝王鲜有其事。心事相违。古今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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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其心以正朝廷正百官。万民持其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天下之大。亿兆之众。运之在掌。
正纲纪。如天地之定位。行政化。若稳流之就道。
雨露之为泽。使天下不能不化。雷霆之为威。使天下不敢不服。
善外。尤不得不定内。扩用。尤不得不重体。
遵法先王。取辅贤人。
治天下要道。使人心风俗得正。人心风俗得正。天下竖起。人心风俗失正。天下挠倒。竖起时何有乎奠安。挠倒时谁力可振起。要正人心风俗。必得正人在位。以正治道。不得正人而求治天下。如立表不正而求影正。亦未有君心不正而得正人者。故人主一心。天下之本。本立而道生。
为天下。先要立纪纲。立纪纲。乃得其治。如网得纲纪而目自理。位有大小。才有高下。高处其大。下处其小。先以辨贤否而序之。无失鳞次。职有得失。法有赏罚。赏当其得。罚当其失。继以用劝惩而齐之。无违彀率则纪纲立。譬如累石作塔。先取大小以次。继察正偏以直则塔立。如有不辨贤否。位置颠倒。不明劝惩。彀率违错则纪纲紊。如累石之失以次以直而塔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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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纪纲而为天下。事无不立而治。紊纪纲而为天下。事无不紊而乱。
贤优于德。能优于才。尊德而使才。政事立。崇才而卑德。政事败。
用人。德与才而已。古世有德有才者。为上等用。有德无才者。为次等用。无德有才者。为末等用。以才蔑德者。断不为用。后世有德有才者。或以名用而不实用。有德无才者全不用。无德有才者必用。以才蔑德者必大用。所以治乱有分。无失用人。方治天下。
为公则天下即治。为私则天下即乱。为官择人。是其为公之大者。为人择官。是其为私之大者。
务外交鍊时务。必择人可信而当在使能之列。任贤立政。天下得定。
毋先文艺而后器识。用人之善法。
骋巧才滑文。叫夺天下人魂。舞私智邪见。摇荡天下人心。是其有用而不危乱天下者无之。
服千古圣人从实据常。有效无弊之言。万无一害。从一时佞人尚奇好新。徼幸行险之见。万无一利。
周兴三物善矣。汉兴孝廉近之。科举弊大。
崇儒重道。尊贤育才。为天下急大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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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忠孝节义。
教胄子。天下本立。教万民。天下势张。
不教民战。谓之殃民。不教民刑。谓之罔民。不教民使。谓之劳民。不教民治。谓之扰民。殃民则败。罔民则叛。劳民则怨。扰民则乱。君国者之急先务曰教民。孔子言既庶富之。既富教之。后世于其有庶极。不过为富之。未有为教之。所以无善治。
善民以教。调民以法。教在早。法在要。童牛之犗。豮豕之牙。所以吉也。
养木取材。教民拔贤。厦屋经营。牛山濯濯。斧斤牛羊。亟禁伐牧。三年求艾。可终有赖。
足食足兵民信。天下巩固。致自勤俭实德。
勤以纾政。俭以裕财。勤俭示下。下乃服上。上下以固。
四海安富。安富内实。外伺屏息。
人君必则三等土阶之意。宰相断效卅年狐裘之风。如此然后。国富而天下乂安。
位高而居奢。谁则加仰。位高而行俭。谁则不慕。
万乘之贵。孰不知其为尊。自加以尊。四海之富。何不足于所欲。更穷其欲。故贤圣之君务恭俭。如恐不及。
居高位。岂其位之好乐而已。可好者德见称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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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可乐者治得致于国泰民安。
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曰如有王者作。必世而后仁。圣人岂无理漫言。理岂古今顿异哉。此要慎思得之而实施行之。慎思得之而实施行之。虽不及亦不远矣。
尧有舜。舜有禹。禹有益。殷有伊尹,傅说。周有周公。漠高有萧何。昭烈有孔明。如齐桓,秦缪。有管仲,百里奚。得其人而专之。事定而成。当其世。用其尤而已。
创业在服人心。守成在正人道。一时之服人心易。恒久之正人道难。
通告京城及八道各邑士林文(己亥二月)
儒生柳麟锡,李宜慎。谨通告于京城及八道各邑佥君子。窃以我东虽僻在海隅。以地理则连壤中州。风水自好而为天下之结梢。以天道则当帝始出。生万物之震焉。以人事则日出曰泰平。泰平之人仁。本自别异。亚于中州。而又箕圣来君。洪范大道。教化一国。爰作小中华。是其鸿濛初辟。风气方畅之际。皇天属意。已可见矣。罗丽中微。复带夷陋。然其遗风善俗。犹有未泯。天理民彝。往往昭著。及至本朝。 列圣作而群贤出。以张大之。治教明道学著。纲常之大。文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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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炳焕可观。而其在神州陆沉之日。华脉圣绪独于此存。政所谓周礼在鲁。而承万古而大结梢。有光一天之下。于以知天意所在。为阳不可无。而其亦仁且至矣。天地气数之不幸。乃有今日之大变。乱贼雠夷。内外缔结。辱 君父弑 国母。粪坏纲常。禽兽人类。使四千年唐虞礼乐。二千年孔孟道理永绝。而天意所在。至不可见。呜呼恸矣。为斯人之徒者。其将奈何。呜呼恸矣。不忍言也。于是天人俱怒。一国齐声举义。麟锡等亦不量分力。有事于东南。以之讨贼伐夷复雠保华。竟因势有强弱。不克伸吾所志。而洪水烈火滔天燔穹之势。任他涨炽。莫可奈何。呜呼。其终不有我礼义之邦耶。麟锡等恸莫复雠保华于一国。计将守之于其身。因而出疆到辽。与若干同志。讲定义谛。以为华夏一脉坠尽之馀。千辛万苦。准保其典型。以待来复。固其心也。虽加一日。愈于已。盖将欲与国内同胞有此心者共之也。未知悲其志者。可恕其僭妄否乎。仍念有一事不可已于今日者。惟我国为能存华脉圣绪。故德学名节事业忠孝烈。所以尽人纪而为礼义邦之实者。极备盛多。灿然赫然。无愧于中国。而其学术之一出纯正。无杂无歧。庶几考诸三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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埒于宋明。(宋明犹有老释陆王。未免歧离。 本朝士学一遵洛闽。)节义亦有中国之所未闻者。以陪臣而为天王死。以朝臣而为国母死。以弟子而为先师死等事是也。至若女行贞烈之世世成风。家家成俗而不可胜记者。通中国古今盛衰而有特异也。其为礼义邦之实。而结梢万古。有光天下。以当皇天至仁之意者。果何如也。呜呼懿哉。有如此之懿而遭今日之变。使皆销铄泯灭。绝其影响。无复见于天下。无复闻于万世。则生为人类而怀仁心者。安得不哀恸迫切也。今日无能出力以光复其旧。则阐扬此事。以布广远而无已。抑亦具次之不可已者也。夫祖先有盛德美事而不之阐扬。子孙之罪也。先师有盛德美事而不之阐扬。后学之罪也。先王有盛德美事而不之阐扬。臣子之罪也。今国有如此之美而不之阐扬焉。则诚是大欠事也。麟锡等切愿从佥君子后。共成此事。通 国朝始末。尽聚邦内德学名节事业忠孝烈六件实迹。上下贵贱。无一遗漏。以 列圣世次。汇分撰次。成一大部。持载一国全体天理。结梢万古者。因而溯及罗丽。名之曰东国风化录。又风化之所由起。实由 列圣圣德作之。 列圣之作。实承箕圣之绪业。以 国朝羹墙录。合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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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记志等文。以置其上。付之剞劂。布置国中列邑。使人人知有此美而起感发激奋之心。又布之天下。使天下万世赞叹而慕效之。并布之海外诸夷。使诸夷畏服而尊礼之。(闻诸夷称述天下国俗曰礼莫大于朝鲜。彼亦知礼之为重。见今我国乖乱之极。而犹尚如此。使之见中国我国之盛际。渠必慕悦。今若示此实迹。岂无畏服之理。)则国家尚或有一半分势尊支保之理。而又有以为至仁天意来复之基。事之不可以已也有如是矣。伏惟佥君子伤时忧道。固无彼此。必于此言。不以为不可。请亟自邦内大门庭定所。而经纶办事焉。若世故多端。邦内或有欲办不得之事势。则顾麟锡等所在之地。静僻无事。有胜于彼。使之经营。则麟锡等虽极人微诚浅。谨当随分尽力。仰承指挥。期有就绪。以成佥君子忧道至意之万一也。
 八道有都有司。每道有都有司。(道有左右。各有都有司。)每邑各定有司。以收一▣内所有六件事实迹。来致开刊所。各有司必择忠信廉公。笃义理工文笔者。忠信廉公。可于收实迹之际。无所挟杂。笃义理工文笔。可于刊役。能专意而济事。
 收文迹(碑志行状邑志儒状之类。)之际。当审虚实。必据公朝褒奖(谥状旌闾赠职之类。)名贤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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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生存者。不漏其特著。古有特行而无子孙者。尤宜尽力采录。
 实迹下。详载 国朝年代。录其现在嗣孙及有显德名官者。
 各有司来就刊所。不必每邑。兼二三邑。或兼四五邑而必备。思其经纶竣事之方。
 大抵此事虽极浩大。苟有诚心设力。必无不济。决不可疑难浩大而止之。且前头事变无穷。不得不乘此小隙。亟速图之。
谒箕陵讲洪范日。告同会士友文。
呜呼。今日何日。数道衣冠会集。拜谒殷太师箕子之陵。而俯瞰苍冈旧郭。回视清浿古柳。退而列坐。讲洪范遗篇。其作如何心。呜呼难言也。呜呼。我太师以契汤之后。生于殷末周盛之时。明夷艰贞。演洪范九畴。绍述神禹而直上达天道。传授武王而直下开万世。中国赖有太师而皇极以立。彝伦以叙。大定其治矣。罔为臣仆。爰君朝鲜。画井厚生。设条教民。而盖亦用九畴之法。夷陋以革。小华以辟。向无太师。孰又开东方百世之治乎。我 朝远承气脉。 列圣群贤作于上下。伦理尽明。礼乐大行。小华之治。于斯为盛。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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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哉。奈何运数有否。忽见太师所叙之九法。先斁于二百年前。中国使夏禹兴功。周武开治之域。没入腥膻。而又见太师所辟之小华。继灭于今日。我国使周礼独存。羲果不食之地。竟致颓剥。茫茫天地。哀哀人类。谁向谁诉。人穷呼天。子穷呼父。反本之理也。念我太师叙彝伦开小华之根本大祖。可以输此心泄此恸于其住魄之前也。惟此洪范一书。字字至理。句句大法。乃天所锡。于帝其训。我不知昔何天之欲平治天下而降此有好。今何天之将黑窣世界而致彼罔极。上下四三千年之间。吉凶之相反。何若是甚。直欲仰首大哭告于太师英灵。请一质于昊天上帝也。虽然天之大道。贯古今而无成毁。人之秉彝。极天地而罔坠绝。书之彝训。昭日月而非象罔。此正可恃也。凡我阳类士友人人心心。慕大禹治洪水之功。体太师艰明夷之道。万万致死力于今日大祸。自我心身。无使斁九法彝伦。而期致效于家国天下。则安知不有禹与太师于昭之灵。嘉乃所为。以此告天而天尚降阴骘。来复于剥极。回治于乱极。大小中华礼乐复兴。使我君臣父子同胞人类。更见太平之日也耶。至诚感天。只在吾人诚与不诚耳。此又今日会陵下。讲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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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篇之意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呜呼唏矣。太师叙洪范之三千二十五年壬寅四月上旬日。高兴柳麟锡谨言。
告同志文
麟锡之为箕陵会。盖以箕子中国圣人也。何幸中国圣人。来君东方。以辟小中华。至使我国为小中华之国。使我辈为小中华之人。其受恩罔极。果如何。而所以尊亲爱慕。当如何哉。又当今日小华见灭。则其感动怵慕于心者。尤不能自已也。顾麟锡既有慕而守义于其遗地。则奉谒陵仪。有切于心而亦当于义。故因一士友劝。约同志有会。既有会则亦将行讲。以明义理励志节。念此夷兽阴邪罔极天地。为一衣冠阳类之会于箕圣陵前。犹或为一半分吾道国家之光。而决不至其为害也。及期。远近士友闻吾有是会。会者数百矣。府官等即以八路无赖辈数千会集之意。为今所谓电报。而谓有解散之 敕教。督迫陵踏。罔有纪极。片时谒陵。彼则不许。裁以事体。行谒而起。彼曰告君而不为据实。惊惑 上听。居官者之无忌惮若是。国纲安在哉。噫。五百年礼义冠裳。培养士气。兴行儒教之国。见今耶苏天主邪徒。处处日千日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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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师讲其学。而惟此几无仅存儒生辈。独不得谒古圣讲吾学。天理人心。胡至此极。吾人解散归路。彼徒以其所谓会堂。队队攘臂入去。此日气像。可不寒心痛哭。非特吾辈之情如此。箕圣英灵。必也俯视悲慨。而在天之先王 祖宗。亦当愤疾之不已也。呜呼。只得曰生丁不辰矣。然念之一番挫辱。一番光华。只各壁立万仞。百倍励气张胆。期扶吾道。以报吾国。讲学之事。死不可辍。衣冠之会。死不可休也。不曰非先王之法行。不敢行。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乎。此今日吾辈死生命脉也。举国上下于此法行法服。岂不其身之曾自行服。岂不其父其祖之世守行服。见有行服。宜其为爱悦顾护。而乃视之若变怪。疾之如仇雠。吾不知其故也。固知以此行服。出门一步。触处困厄。无所不至。而吾则当不动一发。弥固其节也。 君上有衣制从便之命。固已无碍。且为命不免苟且。实压于乱贼夷狄而出不得已也。其为心岂止如此。正当体其心也。设令无是命是心。士子所守。有时有不从君者。秉法之官。执天子之父。持戟之士。不闻天子之诏。虞人见招。宜其荣大夫之旌。而反守死不往。今夫士子之以先王法行法服者。岂可失其守乎。盖人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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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道俱生。士也者以道为命。吾既为人为士矣。宜守其道。为圣人徒而死。不宜失其道。为禽兽类而生。且守道不失以往。又安知不感回天心。得复国家之旧而致同胞之好耶。诚极愚騃。乃心所愿则如此。凡百同志士友。盍相与勉旃。
通告(己酉十一月三日)
谨为通告事。吾侪当国覆道亡。人类就灭之会。先后流寓他境。回望故国。俯念身家。痛心痛哭。尚忍言尚忍言。麟锡来经年于此地。切欲遍造高寓。握手泄恸情。而疾病侵寻。为未果也。噫。生于天地之间。谓之同胞。在于四海之内。谓之兄弟。况同居一国。同戴 君父。同族衣裳。同俗礼义。奚啻曰同胞兄弟。又况同遭罔极。同困流离。其相悲相怜相应相求之情。宜如何哉。即身一身心一心而后可也。相应相求。宜乎有道。一身一心。宜乎有事。麟锡不揆猥越。设得一约。曰贯一约。约以爱国爱道爱身爱人。而同乎为心。贯以一之也。是将愿与同寓此地之佥贤。先焉为一心团体。终致一国之为一心团体。先焉为保身守道。终期有以复国权而救人类也。惟佥尊君子。不以此汉之无似。而必谓是约之可与许共有为。以尽相应求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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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一身心之事也。不胜区区企仰之忱。谨玆通告。
通告十三道大小同胞
同胞生十三道义军都总裁柳麟锡。南望遍告于京城内外十三道列邑大小同胞。丁未大变后。麟锡有十三道檄。因即病卧。以不能从事义阵。有书窃计或即关听矣。呜呼痛冤矣。雠夷乱贼。作祸乃极。几千年华夏道脉。以吾侪身而忍见其坠绝。五百年 圣神宗社。以吾侪身而忍见其覆亡。三千里文明疆域。以吾侪身而忍见其全失。数千万礼义人类。以吾侪身而忍见其尽灭。此非吾侪痛冤套语。此乃吾侪痛冤真境。吾侪生见祸极。自恨有生。死将期迫。宁可徒死。吾侪同胞。曷以为心哉。麟锡昔既卧病。不能从事义阵。又见雠夷乱贼。诇捕甚急。即欲就死。结末吾生之事。而至冤极痛。在大祸如右。犹思有为。闻北海上清俄领地。多留我人。至累十万。又清俄与日贼相雠。意其有可为。亦被许多人强劝。不得已扶病以到。果见既多居留而爱恋故国者。又多聚会往来而悲愤欲死者。初颇生疏。不得营为。居之数年。稍稍凝聚响应。至有众情所迫。为居戎首。以残劣老病。担此重任。千万无谓。第念日贼极强。以如干义兵。必无以抵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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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事。必二千万同胞之有生。一之心一之力。为二千万有生之无心不死。同置死地而望有同生。因同胞有生。而 宗社疆土道脉。至有恢复。此其可已欤。不可以已也。故贱劣誓心办死向前。而其惟济事。只在一国大小同胞之一齐同心而办死耳。玆派许多任员。以布十三道列邑。其居任员。宜竭任职而办死。虽非任员。亦莫不竭之忠义善良之心而为之办死。一国二千万人。一齐办死。办死而得生济事。于以同我君臣。同我父子。同我亲戚友朋。凡我搢绅士农工商之同胞。灭却雠夷。歼尽乱贼后。同享中兴泰平之乐。此贱劣之所千企万望也。惟我一国二千万大小同胞。乞以为心于此哉。 隆熙四年五月十五日。十三道义军都总裁柳麟锡瞻望再拜通告。
通告(庚戌)
谨通告清领地寓居佥尊执事。呜呼。吾辈不安故土。流寓漂泊于异域。思之痛心。言之痛哭。呜呼。即失我文明疆土矣。即覆我 圣神宗社矣。即丧我小华典型矣。即灭我礼义生类矣。生类灭而祸且及祖先冢墓矣。雠夷不讨。乱贼不诛。事永已矣。凡我国人。岂忍无所用心无所做为。而使事永已耶。此诚人人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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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义之秋也。麟锡最在人下。粗有性分忠义之未泯。自忘老劣。略用心于内地义举。颠沛到俄领地。已经岁年。默观形便人心。方将经营计策。期于有济。而顾此地寓居万千同胞。有以心输。有以力助。有以身担。诚不可没其为 国家尚忠义之善。方设立义案。列书姓名。以著其实。窃念彼中同胞君子岂异于此。但声气未之有通耳。恭请佥尊以奋忠仗义之心。先许尊姓名同此义案。盖此义案。声气相应。一心成团。以为伸大义济大事之地。惟佥尊执事垂谅焉。谨玆通告。
再告十三道大小同胞
同胞生十三道义军都总裁柳麟锡。通告于京城内外十三道列邑大小同胞。呜呼痛矣。呜呼冤矣。噫彼日贼。为之合邦也。则我全国为彼植民之所。而无复我疆土。我 两皇为彼陵夷之地。而无复我治教。凡我同胞。为彼奴隶而无复我民族。为彼鱼肉而无复我生命。此何事也。此何事也。呜呼。一国二千万大小同胞。曷以为心哉。麟锡方建义旗。事至此境。呼天叫地。胆裂气塞。从众所议。乃与万馀人。以电以书。声明于各国政府。布揭于各国新闻。冀其或有效。为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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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已也。乃复瞻望一国同胞。大一痛哭。呜呼。彼日贼。万世必报之真世雠。不与并生之真血雠。乃有壬辰之事。今日之祸矣。然壬辰时。内有尹梧阴,李白沙诸卿宰之忠谋。外有李忠武,权元帅诸帅将之伟材。南之有赵重峰,高霁峰诸贤。北之有郑评事同举诸公。西之有扈 驾诸士。东之有在在应募之人。又邑邑村村家家。有握筹之夫,抱剑之儿,击梭之妇,碎瓦之女。所以我 宣祖大王还御三角山下故宫。而我人人先祖苏续已绝之命。有为生育我矣。呜呼。今日我国之人。亦壬辰我国之人也。乃有逆臣乱民罔状之徒。为叛国而助贼。夫士夫民。多见欺于贼之谋而为姑息。多生㤼于贼之威而为摧折。鲜复能有愤激人气。甚者喜相修衅。不肯一心。为授贼以隙。虽间有忠臣义士苦心碎身。至于著节。而岂足以致其效乎。呜呼其可痛矣。呜呼国亡已矣。人死已矣。搢绅失禄而死。四民失业而死。富者夺财而死。贫者迫税而死。有罪无罪。皆至死已矣。呜呼我二千万同胞。尚克念此哉。呜呼我二千万同胞。极自痛恨。一心办死。剋灭血雠世雠日贼。还奉我 皇上于至尊之位。有隮我民人于快活之地。麟锡只有办死。永坚执义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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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熙四年七月二十一日。同胞生十三道义军都总裁柳麟锡痛哭瞻望再拜。
通告俄领地流寓同胞(壬子九月)
麟锡通告俄地流寓同胞佥贤座前。夫以我大韩人民。不安本国。流寓异地。悲痛情况。有前累烦矣。今更有不得不致告者。胪列如左。惟佥贤明垂察焉。
夫入俄籍云云事段。此所谓千不当万不当。惊愕又惊愕之事也。曰灭韩人种。灭韩人种。在国人种。姑不见灭。而在外人种。为先见灭之计算也。谁为此计算。非俄也而我人也。以义理以利害。都不成说也。惨不忍言。令人气塞也。
何以谓非俄也。取他国人入籍。系是审慎重大事。设令俄籍我人。虽其地方总督。有不得擅便。必禀于其政府得允然后施行。其施行也。必颁令各地方官收籍。亦不强以入之。但许其愿入者。愿入之中。必审择其有根着无愆衅。又立保證绝疑虑然后许入。自是事例。且俄与倭协约而便排我人。犹怀猜嫌而并疑我人。非其民之为不足。何渠所欲而必籍所排疑之人乎。此其理昭灼。故近日。水清居六十人。联名往请籍于湖营。总督曰尔等何要入籍。曰欲得田以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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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田且给吾民不足。况籍外人而有及乎。黜之。此亦明验也。
此由我人。盖我人之没义贪利者。缔结俄官之下等下流者。为分食入籍之钱。例费外优加数。然自俄官。势不得虚有令。只自我人。百般舞眩。白般恐动。凡流寓之人。不解事理。不能思量。殆尽见欺。而旋即绽破矣。居无何。又提出是事。曰今真自俄官有要。曰有要而又不见有令。不有令。是可欺人乎。然欺者更多。如前而反甚。其亦异矣。贪利者已矣。其曰有志曰爱国曰将复国者。皆身要入籍。又劝迫我人而恳乞俄官。始终血心。反甚于贪利者。吁可痛矣。为是事。其果为有志爱国将复国者乎。彼所谓五七贼。其罪为以身附倭而为臣。以国民与倭而为民。然彼皆贪权利畏威胁。而犯罔极之罪。此无所利所胁。而何故为此罔极之事。诚又不可知也。实亦无不可知也。罪无毫轻而有或反浮也。
盖是事以义理言。则以我韩人。四千年小华文明之族。五百年 圣化培养之民。百代父祖义方教训之身。虽今日入俄籍。而明日得俄彼堡总理,湖营总督。决不可为。况其居俄贱民之下。作贱民之又贱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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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有一半分礼义本国思想。正大男儿志气。其可俛首甘心于此乎。国虽至罔极。无所依赖。身宜思特立。为自依赖。以作有天地自在之人。以待有国家得复之日可也。固已深痛国亡矣。宁复使身亡而自取大痛乎。噫唏。死不忍为者是事也。
且以利害言之。曾往我人入籍之时。此地有旷田土。多所劳动。今俄移民于此。既密而又将益益加密。田土无可及而为所生。(虽曰得田。丈夫志气。岂可以几日耕田而为此罔极之事。且几日耕田。足为生子生孙。世世分户保生之产乎。)劳动为其夺而无得参。势终必至末如何之境。且俄本习。每以新属民。移植远地。俄今注意于此方。方重处其兵民。将入籍我人。远徙荒漠之地。此其理势所在。而亦有所云云。若至此境。难望终保存矣。又况爱庇子孙。人皆有心而至切者。其忍使世充军而就死地。为父祖处子孙之道。岂宜如是乎。此其利害所系。又不可以不察也。
夫义理既如许。利害又如斯。可不深念乎。下乔人幽。其形便同灭人种也。背国叛祖。自绝根本而之他。其理必至灭人种也。虽仅不灭。何异乎灭种也。望我同胞佥贤。明目警心。其于为无是事而劝告恐动者。勿复见欺。或真有是事。(我人百般用意。百般出谋。至于纳厚财而力图。则俄官致恳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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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虽初无意。或复生心。)何有于作处。即可起身矣。既不得还本国。惟有中国地方在而更别。可以往处而徐求下回也。
不佞向佥贤地。为之悲慨泪涌。而每耿耿坐夜达朝。冀有善处。盖往日之有是事者。为势所驱迫。而亦属不知。固无可深咎也。今日而为是事。则有地可推移而不免。故为未尝非大罪也。苟有善处于是事者。安知不穷处生变。变处生通。得快活境界于前头也。惟佥贤深纳此忠言于为忉怛张皇。庶亦俯察其苦衷也。
通告留俄地同义义员(癸丑)
不佞来此地。与佥贤同谋大义。才有营为。事形忽变。乃就留静处而观机。见事形所变。岁甚一岁。莫可如何。顾初为此地来者。望或遂志事。志事既莫可遂。则虚留非其心也。乃向中国地方。为守身以待机括计。然哀痛志事。如何敢少弛。事虽差迟而志益切笃。此则證在天日也。佥贤亦岂有异。心始终大义。身始终大义而断无他也。彼此既如是。则岂以相处迩远而有相信切泛哉。只俟机括之有日而已。至于怅绪缱绻则无有其限。而不必区区说道也。略此布衷。望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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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亮。
兴道书社约束(甲辰七月二日)
一。读书为学。须先知为己而不为小人儒。事道而不为时俗用。
一。孝悌尧舜道。忠信孔门教。孝悌曰百行之本。忠信曰万事之本。须知为人。必以此四者做主本。
一。尊中华攘夷狄。春秋之人义。闲先圣放淫邪。孟子之大功。继二圣而古今有事在。今日时义。为士者尤不可以不力主此事。
一。五常三纲之道。贯瓦天地。经纪斯人。六经四子之学。昭揭日月。著显斯道。今焉道坠地而学堕空。名曰为人。名曰为士者。当知所以扶持发挥者。
一。在家事亲则必尽定省温凊之节。就社事长则务合进退应对之体。居家居社。必整衣冠。免同牛马。在今法服毁灭之时。正宜看作第一义主之。
一。同学人计年行拜揖。必思卑己而尊人。行坐临事。无失其次序。德业相劝。奖有能而勉不逮。过失相规。优诚恳而杀言辩。威仪必加点检而有摄。讲习必要烂熳而同归。
一。社中每日早朝。齐集序列拜社长。又分队相揖。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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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容澄心稍久。点一人诵白鹿洞学规,檗山闾塾讲戒。夕又齐集诵九容,九思,夙兴夜寐箴。稍久静坐。乃行拜揖。每月朔望行讲。每年春三月。大会习礼。秋九月。大会行讲。
一。读书一遵朱子所定次第。所课只取圣经贤传。中国我东正人好文字及古今正史。至于异端杂书。切勿挂眼。间作文字。不为浮靡。以悦俗眼。必要辞义严正。不失古人体统气格。时或吟咏。以代游艺。要达中和情性而止。切不效时人轻微噍杀之音。淫癖放荡之习。
一。圣学有要法。曰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践其实。我先师省斋先生有言主敬先已发而及于未发。致知先事物而及于性命。力行先修齐而及于治平。宜依此用功。切勿放过。
一。讲读。先师华西先生有训曰。勿以备员口讲为事。必思反身体验。心通其妙。躬行其实。此宜铭心服行。
一。人各有旧习缠绕沮败志意。必自省而励志痛绝。
一。持心体得大学西铭意。可做大人。下代人物。每患偏小狭窄。此宜深加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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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栗谷先生有训曰。初学先须立志。必以圣人自期。不可有一毫自小退托之念。不立得此志。学无根本。终蔑成就。要办此志立。
一。为人阶梯节目。在所读书中。学舍模范职事。古多遗规。可以照例。此并不及。
兴道书社书示数郡同讲少友
盖当今日夷炽华亡。兽横人灭。万古罔极之会。吾徒其奈何。吾徒禀天地正性。持父母重体。服 祖宗遗化。学圣贤至道。自处以衣冠士类。所宜有守。圣人所训守死善道至死不变者。可不深理会耶。殷之冠岩。既设兴道书社。而社中老少士友情愿欲奉先圣孔夫子像以重之。始盖难之。诚以事系至重。且平山山斗斋为先奉。一道叠设。亦涉烦猥也。顾今国为夷夺。祸更罔测。而所谓杂教会堂,日制学校。弥满遍布。撕挨凌逼。守正士类。莫可支吾。此宜重有凭仗为相抗自持。而适圣像有自中国新至。乃许奉之。今十五日为之奉安。以朱子像配之。夫孔子继往开来。万古第一大圣也。尊华攘夷。又其大义。朱子后孔子也。大义亦继之。为奉二夫子此社。事体极重。而士之依仰。大得所矣。吾尝谓今欲守义。零星散处。势不可为也。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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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合一处。一心固守。乃可有望也。且语不云乎。以文会友。以友辅仁。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虽学问工夫。会学然后利于有进也。盍亦有会此社。依仗圣像。抗彼自守。朋友讲习。为斯征迈。况既莫尊莫严二夫子有俨在斯。有或空社寂然无事。此其事体岂不有大。何乎彼为邪学者常会有事。以吾正学有守而尚可为无事乎。此社本郡所近松禾,文化,丰川,长渊。有多少少友。必须会此为恒所。晨夕虔恭于二夫子。羹墙江汉。有如亲炙。退而读二夫子书及诸般经传。熟讲道理。而又崇明大义。以彰吾学。以壮吾气。以旺吾衰。以固吾守。必期于不变善道。奉安翌日。吾还故乡。有此书告。盖望诸贤必有事于此斋。为作阳复之基也。别为约束数条附下。
 冠童皆会。有力可赍粮者恒留。贫不赍粮者。讲会及有事时必来会。虽不常会。视此为归宿本地。为学而兼治农者。冬月必来会。有干家务。有留客馆者。亦于讲会及有事时来会。而视为归宿本地。
 每日早起。行谒庙庭。退而行相揖礼。每月朔望焚香。退而行讲。春秋奠采既毕。为大讲会。或行饮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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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中择定志优学而年长者。为考课。严规模饬同业。俾日有定课。详讨经义。有疑有得。必著为问答。合年月所为。送致吾所在。得各考其造诣。亦或题判其得失。
 必主相摄威仪。相观而善。以时相勉大义。为各正志。期于壁立不颓倒。
山斗斋圣祠事实约束(兼举省斋影堂事仪○甲辰九月)
一。乙未国变后。李弼熙入曲阜。告举义由于圣庙。夫子嗣孙衍圣公以圣像二本(一本曰大像吴道子笔。一本画夫子庙塑像。并群弟子及朱文公列侍像。)奉付。时柳麟锡守义辽上。弼熙奉而至。建庙妥之。庚子。适有所谓义和团之乱。麟锡奉圣像一本(塑像本仍在辽上。)还国。奉藏于平山山斗斋(省斋影室)斋舍。癸卯。建祠屋于斋舍后。妥以享之。(圣像奉来时。衍圣公并以杏坛二大字付之。有二度书柬。弼熙丧墓持得坟上一块石杏坛帖及二度书匮。藏于祠中。墓石金庸济适袖而南游。宋祭酒秉宋处士柄骏见而爱之。中分而各藏。石色青白而润。)
一。山斗斋本为省斋先生影室。建圣祠时别立省斋影堂。(在斋左)仍以斋舍为讲堂。
一。享礼每年以三月三日九月九日(取阳辰)定行。而仪节仿朱子沧洲精舍释采。(沧洲仪用一献。今依行而后有事力稍舒。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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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亦无不可。)
一。享祀前日。献官及众执事沐浴齐戒。凡参班人。并不饮酒茹荤吸草。
一。居斋生每日展谒。(亦及省斋影堂。)每月朔望。行焚香礼。(及省斋影堂。)每秋定一日行曝晒。
一。众推德行学识可表率者。为都约长。主教导之任。又推年高望尊识事体者一人。为都有司。斋中事皆主之。每岁差有司八人。四人轮行焚香礼。四人分掌文簿财用等事。
一。朔望焚香后行讲。春秋享礼日为大讲会。或行饮射礼。
一。读书一遵朱子所定次第。所课只取圣经贤传。华东贤哲文字及古今正史。至于异端杂书。切勿挂眼。
一。圣师所临之地。何等严重。可不敬慎。列邑校院。挽近弊端。如营私争闹。酗酒失仪之类。有不胜骇惨者。切宜深戒而不可犯。
一。圣师文行忠信之教。春秋尊攘之义。一切讲明而执守。必有事在。
答堤邑都约所单子(乙巳三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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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柳麟锡敬覆于都约所佥位下执事。今日修举乡约。何等重大事也。用乡饮酒礼例。别定乡先生一员。是亦何等重任也。以是重任。属诸麟锡之无状。佥执事不鄙之盛意。固极感激。但此任必有齿爵德方可。顾无状既蔑所谓爵德。贱齿亦不多。千万惶悚。实不敢当。谨以所赐帖子还呈于下执事。伏惟垂谅。
答堤邑都约所单子[再答]
柳麟锡敬覆。伏以乡先生任员。依乡饮酒礼例。顾无其实。实不敢承命。故昨既还呈帖子。今再有命。不啻郑重。感激惶悚。罔知云喻。然无实而冒受。大匪事理。敢玆奉辞。非出虚谦。伏乞下谅。○日间晋谒。当复面陈情实。
可闷(乙巳八月)
世之名门右族。莫不由祖先积学积德。藉其荫而得富贵。依其重而自足好。富贵则骄傲而转悖恶。覆坠其门户。足好则解弛而不修为。残破其门户者多。吾甚悲之也。吾族大父荷塘恶其为悖恶。尝戏言曰。吾欲积学积德。厌后子孙所为而不为也。吾友安松斋每见自足好者曰。旧斧斤用之已弊。请更淬砺而用之。吾欲以是言闻之名门显族人也。名门显族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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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积学积德。益于世甚多。必不至今之世之罔极也。
琐记(癸丑)
畿邑有一常人。力田为生。一日夫妻出耘。家有其老母看护乳子。妻为夕炊先入。其姑两眼流泪。悲不自胜。问之不能答。再问。泣咽曰。吾不忍对尔面。前溪抱儿洗脚。为之失手浮去。无力能救。恨不随而溺死。妇曰。姑勿少悲。又当生子而姑见孙。但恐姑悲戚伤气。为即杀鸡。夫后到。母言其故而悲泣如前。则慰之如其妻言。即向妻曰。吾母必伤气。须速捕鸡烹进。曰已烹之。此言年少时闻于本生再从祖桂阳公。特未记其地与人名。噫。此所谓性善。人皆同尧舜。抑亦小华礼义之邦之故欤。
俄领秋丰。多居入籍韩人。见有俄人待其父甚薄者。常恶之。俄俗名节。人向佛堂。自讼其罪而祈免欲惩之。群皆自讼薄父之罪。俄人听至三四。瞿然挽其为言。群不听而尽讼。俄人者心愧改其行。稍善事父。观此。以中国之道化之。夷狄亦或可变。
宁边南山。金氏多族而一心先山松楸。云山金圹。洋人送通辞。为欲买取。金愚峰永浚氏发议门中而却之。再遣通辞曰。卖则当近墓木不伐。伐当厚价。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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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价尽斫。曰势力固不可禁斫。吾姓数千人。宁抱木死。以其势力。并斫木人。洋人遂止。日人来斫其始祖山养松。一边送价。盖其时到处斫松。莫谁敢何。乃数百人亟往其处。日人已去。而只有居间造事者存。众告墓以不克守护为死罪。居间者执致峻责曰。尔语日人。吾族尽各抱木而立。先斫人而斫木。一族累千人书名于木。木不给人。日人止不复犯。或劝已斫者当收价。以为收价则罪也。空圬诸其地。金氏性刚。诚于为先。无复可言也。噫。我国人人爱 先王疆土。如金氏之爱先山松木。则岂至失国于日人乎。
泰川朴徵士云庵殁后。其季女新嫁定州赵氏。觐母还本家。为之织布。闻夫郎少年。间入新学校而削发。遂投杼下机而卧。绝食欲死。其母夫人劝食。不从曰。夫至此境。生将何为。虽伤母情地。自伤绝命。决意如此。母夫人急送足婿家。婿即出学。决定养发。报还。乃始进食。以弱年妇女。能改夫愆。有重世教。尽贤矣。其亦贤父为受华门之义而有以渐染也欤。
某邑田五卫将季女性豪力壮。不帅女规。有若难化。一日近里恶悍辈数人过路。尽打门前果。皆忌之不能出言。女即持梃出。驱打逐之。父曰汝不嫁而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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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田五卫将家门前美田陈矣。田五卫将季女不陈矣。及议婚。父母兄弟有可否言语。曰议婚而何不闻我。父母责曰狂女。安有闺养如此。曰所婚者我也。我不闻可乎。大哄之。其兄叱且告以处。曰可矣。所嫁崔氏。人门收其性。事舅姑甚恭。奉夫甚敬。皆敬款门族。凡处事能适事理。夫家一门重之。夫从弟一人为东学。入一进会。一日磨刀。人问之。曰将以杀夫从弟也。崔门事。宜崔门处置而不能然。我亦为崔门人。则不得不为。崔门知其必杀。而一进会者亦知必死。叩头谢罪请改行。是可曰义侠男子也。足以使今日国人闻之也。
宁远座首韩肇洪。当乙未削祸。主倅者先削。令随削而行令民间。曰岂忍毁父母遗体。作禽兽样。又以此令于人乎。遂自决而死。吾即闻于韩履浩。后其孙某访余至春川山中。以座首而有殉大节。主倅者不愧死而生去乎。当时宜愧死者何限。居无何。以削看作极等能事。极等道理矣。
朔州崔士人某九世同居。吾闻之钦慕。欲一访而未果也。谓有古张公艺一人而已。今日我国。又有此矣。我国非礼义邦而何。今洋俗以父子不同居为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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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慕之。称之文明矣。
价川玄蔼春,熙凤。最设力于崇华斋。与余情甚笃。其家规甚正。为关西最。姑举一二事言。则七世以不饮酒为法。祭祀亦用醴而不用酒。七世祖打粟。以藁积作堆。因殁焉。七世盖葺其堆而相传。吾所目见。其所传全规。推此可知。为子孙者。宜永守而勿弃也。吾见藁堆而钦叹。人言泰川白稷孙家。有十六世传来积柴堆。嘉山金悦叟家。有五世积柴堆。而事状与此似矣。
永春金五卫将▣▣。昔举义堤川时。为后军将郑云庆从事。把守原州境。时闵泳绮为忠州观察。以忠邑经火。到任原州。闻即结搏捉致。闵于其时实助义兵者。而不知而然。以不令自行。暂示诛意也。后于徐相懋管理西艮时。同往周旋。历见余价川。尚见有桓桓气。余入俄领至莲秋。不意来此为李管理范允将兵。出战于茂山。见败而死。闻之。同管理登山望哭。噫。能始终义而有死。盖其人喜设力事务。善挥动人。昔在堤川。未及指数。而在此地义列。为首人物。人物凋零。乃若是矣。势莫能收其尸。又路远且阻。不能闻之于其家人。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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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一少年。稍有家数世行。亦有文笔。削发为新学。游俄领。向人言三纲可存。五伦无所用。我国敦尚五伦。岭南且称邹鲁之乡。彼亦幼受家训读圣经。而无难为五伦当无之说。其他又可知。礼义邦俗。几年之间。乃至此境矣。其意盖曰有君臣为国。有父子有夫妇。为生育产活。若长幼朋友。无所系紧。且宜平等自由。何以伦为。然其所谓三纲。岂以有纲道理云哉。乃君制于臣。父屈于子。夫压于妻。反纲而已。出而悌长。是本秉彝。朋友讲学。赖明伦纲。彼曾无闻乎哉。
我国尚礼义敦伦理。人家之为养生道理。固能务尽。而至于丧祭。尤极致诚。丧三年祭四代。墓祀远祖。虽常人下贱。哭泣馈奠。衣冠献享。遵式无违。余入俄领。本国人来寓者。见皆守礼。籍俄者。亦丧必设筵而馈。服衰而哀。祭必忌设位。节登墓。有或设髻加衣冠者。吾在莲秋。崔才亨幼来而籍。深染俄俗者。时有子妇之遭私亲丧。时时向我问礼节。吾心奇之。本国所谓开化有志新学者来。闻父母丧而不哭不服。即周旋社会。多周游煽动以变俗。丧谤设筵。变之者不少。数年间如此。更少经。似无有丧祭行者。极恶哉新学者也。不知本国今至何境。五百年积久成法者。不几年而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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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痛矣悲矣。
余初入俄领。并有我人素籍俄。新寓居者。素籍者虽削发而举尚有淳古意。新寓者间或削而犹不忘本国意象。馀皆不削而有好。吾同伴所游。削者或长发作髻。及新学人自国来扰。髻者复削。发者多削。及明川李钟浩为所谓劝业会。勒人入会。附俄籍而削者强半。又贵青年而侮老成。以此成风。人家父老屈。子弟腾。表里变状。时日不同。本国亦必至如此。颓波之状。将何以抵抗。令人气塞。
俄国女人。往往有夫死不改嫁者。湖营近地。有夫死守墓者。官人亦重之。为设屋以处之。我人冬过其下。女人扫墓雪辛苦。怜其志。为之代扫。女人致谢而给以钱。不受。甚矣性天之有昭而难埋没也。虽其偏质厚塞之中。自有著显而不容已者。若以中华三纲之道教其国。亦或免其为甚蠢夷矣。惜哉。
北道城津。某姓人沉惑于耶苏教。使其子从之。子不肯则猛督之。至不可堪。子不得已入教。入教之日。即呼父以兄而自称弟。更忽待父。父大惊问故。曰真父天主也。人曰父子者不过是同胞。同胞非兄弟而何。一直处以兄弟。父终自出其教。城津崔铉戴来诵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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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夫为子者泣谏其父。至于改恶。是正道。彼乃用术。固为可欠。然亦不为不孝。有使人好发一笑。
记二李君事略(癸丑三月)
余人俄境。接我人入俄籍者有多。盖虽籍俄毁形。而几皆淳古守本国意象。其中别得二人焉。曰全州李君亨在字永舜。其侄钟聂字云瑞。年皆近老。世居吉州之石城。幼小时因凶荒。流离到此境。永舜时居时芝味村。云瑞居孟岭。余于己酉春。在莲秋中别村。遇贼尽失赍资。多口莫可奈何。吾新交友李钟夏为永舜三从侄。永舜闻吾困状于钟夏。送马车数百里邀之。到则即是一家。尽室同然。饮食起居。便体安心。无异吾家。以其门前田。自耕自种而与之。将为吾粮。及七月。所处夹舍为水所荡。田亦尽破。余不得已移寓孟岭钟夏邻。永舜为营别屋。期欲挽止。及吾在孟岭距一舍。数数来见。来辄忻忻。归必缺然。后吾离稍远。每便必书。甚欲复会。有惓惓意。云瑞吾移孟岭后。亲密用情。顾护尽力。一同其叔。真不意异域穷途。逢此人叔侄。非特待我有厚。凡以义务来往者。皆令宿食而款待。叔侄皆极忠厚淳实。兼亦贞介。一生恨入俄籍。头发不促削。必馀数寸长。子孙皆不削。衣服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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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挂洋黑服。虽寸黑不令近身。全家皆服本国色制。吾移寓云岘。云瑞怅缺不定情。且对吾一行曰。吾平生无他所愿。愿结一髻而死。即乃弃其宅田。暗移中国地方。盖为遂其志也。此二君吾不能忘也。
直木说(壬戌)
予将治屋求直木。使二奴往求之山。已而皆来。一奴直者也。一奴不直者也。来不直者曰。何为其不直也。对曰往入于山。木当前视之直。伐也。伐之而视。不直也。异哉。曰而视曷以。曰一于处视之直也。久之不见其不直也。伐之乃不直也。如是而已矣。来直者曰。汝何以能直也。对曰闻命也。直木在耳。出门也。直木在心。向山也。直木在眼。初入于山。众木前左周视之。骳然者相连。挺然者间焉。就挺然者。前焉而视似矣。左焉而视似矣。右焉而视似矣。后焉而视不似矣。顾而之他则然。又顾而之他则然。如是者四五矣。闷然于中。彷徨乎无向。终焉矫首远望于山之深。有立落落自奇。隐然形见而可异者。至则合于眼矣。前焉而视直也。左焉而视直也。右焉而视直也。后焉而视直也。犹以为未审也。远焉而视直也。近焉而视直也。往来盘旋焉而视直也。为之俯仰。为之蹰躇。满志加之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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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然声。俄而颓而视。直者也。如是而已矣。二者听。予曰求之有诚伪也。察之有疏密也。噫。是说也可使用人者闻。人求之。若求木之为诚。人察之。若察木之为密。其人不直者。未之有也。人求之。若求木之为伪。人察之。若察木之为疏。其人直者。吾不信也。夫治屋必待直木。治国独不待直人乎。傍人劝予记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