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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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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杂著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41H 页
散言
天下有大器三。易也礼也春秋也。
器运也。穷天地之理。达天地之用。开物成务。莫大乎易。易其运造化之神器乎。则天地之典。成天下之文。辨位制节。莫大乎礼。礼其运理义之正器乎。整天下之理乱。开万世之程章。明义立规。莫大乎春秋。春秋其运法理之利器乎。
三器者作之于圣人。而世为天下用。大哉圣人之为道也。
○理之有原曰天。由原而有得曰性。由得而有为存主者曰心。
有存主而所得之理。自具其中矣。所得之理。具于其中。而所原之天。即是而在矣。
心尽其为主然后。尽性而尽天也。
○性情。谁之性情也。心之性情也。性情之为体用。谁之体用也。心之体用也。故心为性情之主也。
心为主而性情为之所也。心得为主。而性情得其为体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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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得其为体用。性情非能。心其功也。性情失其为体用。性情非失。心其罪也。
心有得失功罪何也。心之成体也。所成为体理也。有成为体气也。由理之为主宰。气之为用事。故有得失功罪也。
心有为理之主宰。宜自知其为主也。有为气之用事。不自恃其为主也。
自知当如何。知其为理之主宰而务存之也。不自恃当如何。知其为气之用事而务制之也。
心主性情而为是身之主也。何其不专为理而不免有气也。以有气而能为主也。理未有知觉。理与气合。便能知觉。无气无知觉。何以能为主也。
故性专理也。未知觉也。所以不为主也。心能知觉。乃其为主也。
○于有是身也。问其主则心也。问其主之实则德也。问其德之所有则仁义礼智也。其所有之著见则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也。其著见之所达则百行万善也。达无不尽而极其大则合天德也。是其主之事也。
事其事。主之职也。不事其事。主之失职也。失职则主其罔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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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职用以天也。失职用以人也。天公也。人私也。主之务。遏人欲存天理也。遏人欲存天理。主能主也。
夫学无他。理会心主而已矣。
○金玉虽美。无用于救饥。草菜虽恶。有优于救饥。
举千斤。孟贲有能。而颜子不能。
取一事之能。小人蔽君子。
○史山曰。人物性同异。必有定理。假令指同为异。认异为同。定理自如耳。不失其所以为人为物也。湖洛诸贤。有何疑惧之端。而强辨之甚哉。愚以为说性者未必知其性。知性者未必尽其性也。且尽其性者。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者。能尽物之性。尽物宜居后。说性非所先也。
曰凡事物。自有定理。人每若已见得定理。人见失定理。故有相辨也。今于湖洛人物性同异之辨。当考其辨之有得失也。不当病其有辨也。
若指同为异。认异为同。人物之性理则固自如也。其于吾见识之差何。今夫指鹿为马。指马为鹿。鹿马自如。而其指之为此者。非失见则失神也。失见失神。非可惧乎。
说性者固未必知性。知性者固未必尽性也。尽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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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知性。知性者不得不说性也。夫说所以致其知也。故君子贵有讲说。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
尽物之性。自尽其性而推之。固居后也。知物之性。宜同致知于知人之性也。致知而不该人物。则理阙而知不致也。
今当曰说之必知之。知之必尽之。尽人之性。必尽物之性。不当曰说性非所先也。
孟子与告子多辨。古今圣贤。有事于为说。圣贤之为辨说。奚止性理哉。皆欲著其定理而致人之知也。
○人物性兼同异。不必證他。即朱子所言论万物之一原。理同而气异。论万物之异体。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者。可见矣。
一原非离人物而为言也。在人物而指其所同。故曰理同而气异。异体非杂形气而为言也。别形气而指其所异。故曰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盖一原者异体之所合而一者也。异体者一原之所分而殊者也。于其一而所以殊者。从以区焉。同中有其异也。于其殊而所以一者。因以具焉。异中有其同也。有人物之性乎同。于以见天地之所体仁也。有人物之性乎异。于以见天地之所用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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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于物也。有以知其所同而体之仁也。有以知其所异而用之义也。
○格物。须一时贯通处。物有先后次序。
○以知问于不知。以能问于不能。知能有大。人之上也。以不知问于知。以不能问于能。终至有知能。人之中也。以不知不问于知。以不能不问于能。终无有知能。人斯为下矣。
为下者有二。有不分何知何能而不问者。害小。有便为自知自能而不问者。害大。
○君子固说神说权矣。罕说可也。
喜说神。喜说权者。必其心难乎正大矣。
神者诚之发而为妙者也。权者经之变而可用者也。
神之妙。有不可测也。权之用。在不得已也。
妙之不可测而喜说之。心将夺正大也。用之不得已而喜说之。心将易正大也。
故君子说神说权。而可罕说也。
○人物之生也。得阴阳五行之理。为健顺五常之性同也。
物性同于人。而所得以为心者。有明之偏。理止具一理。事止应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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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同于物。而所得以为心者。有明之全。理为具众理。事为应万事。
物之明偏。何故也。禀阴阳五行偏塞之气而明偏也。
人之明全。何故也。禀阴阳五行正通之气而明全也。
明全。明德之谓也。明德在人而不在物也。
明德之不在物而在人。性之在正通之气最贵而德为之明也。
夫明德也。德其得性之最贵也。明其因气之正通也。
朱子有问明德是仁义礼智之性否。曰便是。如有问明德是阴阳五行之气否。必不曰便是。
○性本具众理。性物所同也。德得具众理。明德人所异也。
本无不同。在理而言理也。得有异同。在气而言理也。
○心性从其本体而言则一理也。非是二物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以为心也。即其当体而言。则物则也。便是二物也。心有违仁不违仁也。
仁为心而有其违心之当体。成之以气也。心得仁则复为一心之本体。为之以理也。
○孝悌忠信。人之四纲。礼义廉耻。国之四维。纲维立而人国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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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有生也。有身焉。有道焉。有国焉。有人焉。四者皆吾所关重也。
吾于道漠然。吾于国漠然。吾于人漠然。独于身关重。世皆滔滔也。曰居上而有关世道人国者尤甚也。
所谓关重于身者。其于为立身扬名。不知何事也。其于为荣身肥己。知无他事也。又舍重而取轻矣。
道国人不保。独其身得保乎。罪斯重。天不赦也。罪斯重而望天有赦。诚亦愚也。
○今人者有例谈。曰我韩我韩。曰彼倭彼倭。形倭口倭。政与学皆倭也。惟恐不及于倭。而独心肠有不倭。难其信矣。虽有之偶耳。抑亦千百之一二也。
○康允宝曰。曰道心曰明德。曰妙性情之心。皆言以理则更无分别言者欤。
曰道心。以心之发于性命而其体微妙者言。明德。以性命之得于心而其体光明者言。妙性情之心。以人心太极之做主而包性情体用者言也。
道心是理底心。明德是心底理。心妙性情。是为理底心也。
曰是皆言理。则其更无关于气欤。
曰凡言心。不离知觉而为言也。知觉非专是理。理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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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合而为知觉。是亦岂皆离气者也。
是皆不离气也。虽皆不离气。乃其言理。非所以言气也。
○或曰。近日我东学家。梅山,华西最成门户。每国事世道之有故也。梅门顾时势而得福利。华门主义理而致祸害。义理虽重。祸害岂好。子尚弗悔。苦不知己。吾甚闷之。曰何以言之。请详之。
曰昔 哲宗入承 宪宗之大统。梅山献议。称 宪宗皇侄。 哲宗称皇叔。岂不知礼典而然。顾时势也。华西力言 哲宗当祢 宪宗。主义理也。又每事然也。故梅门极显达。华西穷至于老年。门下寂寞。是其不然乎。曰然。
曰华西早忧洋祸于人所不忧之时。靡不用极。梅门曰西之极。其于东之极何。目之以东人僻论。华西居东故曰东人也。及丙寅有洋乱。华西奔问斥和。自此洋祸渐迫而甚。后来倭之为祸。实亦洋祸也。于是人皆服其先见之明。而或谓真圣人也。任全斋。梅门传钵也。当其时无有事。其传钵门人田艮斋讥华西以行怪。是其不然乎。曰然。
丙子。国与倭和。祸将罔极也。重庵省斋承华西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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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使门人五十叫 阍。劝崔勉庵上疏斥和。于是五十人以疏格不入。挂冠东门。痛哭出城。勉庵安置济州。重庵省斋几危而免。于时举国汹汹。以全斋有位有望。望其有言。子之友洪确斋劝之。则曰身不出。言不可出。确斋曰义不出言。则前何出言 皇庙事。语塞。则曰吾悔前事。非悔也。前后皆顾时势也。时辈感其不言也。为加官职。荐叠至祭酒。累有疏。一不及和事。而大蒙国家权贵之嘉奖。是其不然乎。曰然。
辛巳。洪励志见外夷祸迫。同五道儒生各万人叫 阍。致极刑。时辈目重翁窝主。再窜智岛。前后儒疏。为据朱子系国家存亡。虽韦布可言之训。艮斋极非诋之。励志举国咸服义。神明屡示感。斥以坏万世防闲之罪大。是其不然乎。曰然。
甲申。朝廷毁法服而行狭袖之令。省斋大恸。期以死守。作文布四方士友。令皆定志。艮斋别制三生衣。为狭袖而服之。甲午。泳孝随倭兵至用事。翌年行黑服。子亦有书曰。将死于鼓。御死于辔。士死于先王法服。约与同志有守。艮斋深衣狭其袖而服之。于是人皆曰半开化。曰善媚世。而泳孝辄加以官。是其不然乎。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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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倭夷乱贼。弑 国母行削祸。子举义以倡诸道也。子之友与门徒。朱立庵,徐敬庵,李槐隐,安下沙,李范稷皆死义。李直轩举于关东。死之矣。因积苦兵间。奔走劳伤。横死病死。如李实谷,俞桃津,元恕庵,朱铉九,李肇承,郑华镕以下凡几人矣。子之败而入辽东。始终辛苦风霜。又何如矣。
乙巳。倭贼称谓保护我国。勒为五条约。因无我国也。崔勉庵举义而被执。殁于对马岛。元三戒举义而被执死矣。
丁未。倭贼废我 皇上。并勒为七条约也。十三道皆举义。李云冈先倡于东南而死之。立庵之子朱铉五,铉三。承父兄志。兼为复雠。同其义而皆死。申智山兄弟同禹史山。举于西皆死。史山之子济经亦死。子之弟汕叟,三从弟宁锡,同爨申奉均。皆死敌兵矣。
子之再从兄畏堂。老年而有举。朴华南举于关东。金观洙举于关西。虽皆免死。而痛愤谋虑。漂泊困阨。有甚于死。凡子之徒友从事义举而困阨者。不以十百矣。
子身有病。不得亲兵事。而檄劝十三道。为之周旋。见事不成。间关越海万里。有所营为。辛苦危阨。无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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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倭且疾忌子最甚。子之家眷亲戚。不得安本国。出疆漂没。又相万里矣。
非特举义为祸。凡渊源于华西重庵省斋。同志于子者。举皆主义理。见憎于乱贼乱民。见疑于倭贼。其当艰迫险毒。罔有形状。抑何限矣。
若艮斋。顾时势善媚贼。官至祭酒。无事安坐得福利极矣。非特艮斋。凡曰同志于艮斋。渊源于全斋,梅山者。孰不为安。其或有闻一个人忤时势遭祸害于始终国变乎。始终国变。一国之主义理遭祸害者。不为不多。而无华门一派若也。是其不然乎。曰然。
曰然则子尚无悔于是乎。义理非不重也。祸害宁可不恤乎。
曰子责吾无悔。则欲使我悔不为田愚之为而为将改图乎。
曰否。吾亦知义理之好也。安可责子改图而为田之为乎。子将营为。事之成不成。固不可知也。成不成间。祸害之更多较然矣。且子年已七十矣。身又多病矣。其何望营为而有成乎。求一可处于中国。守身以终。不亦可乎。守身以终。亦不为小也。
曰噫。吾且吐情于子矣。当今之世。守身以终。诚不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46L 页
小矣。吾前有意于曲阜之行。未尝不为是也。
然使我成曲阜之行。有为守身。则非不当义。而犹且为国。不能无缺然之心矣。我因事止其行。而国变益罔极。诸道举义诸朋友有事。且举国有过望于吾矣。安忍无心。故有用心也。有用心而祸害至于极。心所以益不容已也。
心不容已而见事不成。在国无可为也。决意出疆而图为。清国固好。势弱无可安身。而有为故来此地。为守身则清国为可为。有为则此地乃可也。
顾此地。我国人居留往来者十数万。而心守旧志复国者。亦多聚矣。势若可为矣。且此其为地虽陋。然不食其给。不入其籍。天地看作天地之天地。客寓于我人而为我所为。亦何陋之有哉。
今日之义。何如义也。华道绝矣。国家亡矣。人类将灭矣。昔大禹义在救民。孔明义在兴复。朱子宋子义在复雪尊攘。今日之义。兼三义也。圣贤没而世无人。若之何哉。其可已乎。愿同一世仁勇忠义之人。随其后。随分量有为。事之成不成天也。在我所志如是而已。将来祸害。有不暇恤也。
我延几年而得见事成。诚幸矣。见粗立可成之根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47H 页
而死。使后有能者。因以成之。固可矣。今日有志而明日死。亦无如何矣。年数缓促。吾且不恤也。
此为不孤同志与一国遭祸害之为。而所以无负我华西重庵省齐三先生之义理也。于是吾且有望于田愚一队之悔既往而改图将来也。
事且不可知。此地计违。而清国有机可乘。则当就彼图为。此地彼地。势无可为而事至不成。则守身与否。当其时可商量也。吾尝有言士志济世。济世不得则守身。守身不得则成仁。
○或曰。子于任田师生。奸田而贤任何也。吾不见任全斋之贤也。亦曰是师是生而已矣。曰子何见而为是言也。
曰丙子国与倭和。即亡国灭华之日也。国人且知之而汹汹。崔勉庵及东儒五十叫 阍痛哭。全斋居儒爵而属一世之望。如何无言于有东方创见大故。是日之事也。曰身不出则言不出。未嫁女不当言夫家得失。吾则不言也。
权贵辈主和。所惮者人言也。闻其为不言也。感而官之。官之果不言。仍荐叠至祭酒。累有辞疏。永不及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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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出言义也。出言为大何也。前日 皇庙复享事。何出言也。洪确斋如是诘之。则曰吾故悔之。其果悔之者耶。吾闻其故。得其心。复庙事。自 上心之。西人大家力之。而闵相泳穆以其同门切友。每事相通。劝使有言故有言也。和倭事。权贵主之。在朝皆和之。且闵相和之尤者。劝使不言故不言也。
设不言是也。以不言之故而骤得官。于心宜未快。设不以不言之故而得之。和事有国大祸也。乘有国大祸之会而官骤至。于心宜未安。祭酒虽曰莫贵莫荣。而贤仁君子。不可以荣乐也。
吾闻其骤官之日。门下作荣乐之庆。溢荣乐之声。全斋亦有荣乐之心。见荣乐之色也。其门徒不须言也。时辈劝 上既官之。又赐之以米肉锦段。此其 圣恩岂不优渥然。未有吾尽忠。徒致 上优恩。宜亦慊然。虽奉还可也。乃分其米盛小纸囊。分锦段作囊件。广布知旧门生。以侈其赐。可见其切荣乐之心。其门人姜磬山永直对情近友。私谈其时事云先生有喜曰。官职直若盛水注。又其门人沈清湖宜允对情近友曰。其时京奇云即拜相。吾辈果欣甚以告。先生亦不为不欣。可想其显荣乐之色。贤仁君子。固如是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48H 页
子曾未闻也。
曰近吾闻之而亦致疑也。然此固有失。岂曰如田愚之为奸。抑他贤有多也。
○或曰。子无以艮田为也。可东可西。有可说也。前日艮田。已无可言。今日艮田。自落万仞坑堑。更无可言也。曰何以谓也。
曰艮田得世之小人指目素矣。虽其同门。多然也。有谁举以为问于其友。曰不知也。再问。曰小人岂容易做也。小人之深者。能以平生欺人。浅者亦能久欺人。艮斋未能几时。当场露心曲而不掩。做小人不得。可取者文识才艺也。是可谓其友识之矣。
艮田之素许多矣。吾且举其数者。
申箕善其同门友也。玉均,泳孝作变之日。与其谋而屏窜。艮田作书绝之。甲午泳孝还国之日。解申而官工判。申时当母丧。起复行职。艮田吊问而续之。申罪有可恕。初不当绝。有不可恕。是日焉可续之。
金永燮其门人也。出没开化而取洋女。居室生子者。人皆唾骂。艮田宜绝之。特与情密。远外往复。月日为疏。数年至百馀幅。永燮在上海。印出名曰臼山旨诀。跋之曰。古今师生分义之笃。无若吾师生。观此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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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也。人言为多。心有如何。于其死后。削门人录。永燮之子怨之曰。如可绝也。何不于生前而乃于殁后乎。永燮印臼山旨诀千秩。广布国中。亦在子之案矣。其中有甲午乙未。泳孝行黑服。加其官职时。答永燮劝著服行职书。曰缁衣虽是古制。而但不可自儒门先著。以为民望。曰示喻极感盛意之攸存。然不曰饮水者自知冷煖乎。缓则取辱。急则取祸。吾亦欲效闵子骞法门尔。然更俟而商可也。其情状何如。于是人多非之。子亦有言。乃大惊。责令尽收而焚之。当焚之书。初何为之。
甲申。朝廷毁法服。行狭袖周衣之令。艮田处之两难。乃制所谓三生衣。狭袖而服之。貌同周衣。为迷藏左右计。泳孝行黑服时。制服深衣而窄其袖。名曰深衣。为借古法。窄袖黑缘。为浑新㨾。于是人皆目之以半开化。前后令弛。皆即止。人又笑之曰。何不止之差缓。少掩其情状乎。
倭贼伊藤。曰为保护条约也。上疏而请斩。劝其师守于身而力拒人者。曰身不出言不出。忽出言何故也。昔劝师不出言。权贵恶有言也。今以身出言。贵显皆有言也。从时势而不得不然也。何请斩伊藤也。仿昔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49H 页
请斩虏使。似可取誉矣。然请君宜以可行之道。势可斩而请斩乎。适使人见其肺肝也。伊藤尝被人石击。免死而伤臂。不为怒杀。反奖而送之。言斩昭见其无祸。且或反见其优待也。
既请斩伊藤。而伊藤作祸转甚。废我 君父。加勒条约。宜不共戴天。身自远避也。乃安坐入彼贼所收之新籍。件件事事。服其命令。倭曰臣吾臣民吾民而恭作臣民。平日曰读书讲义理者安在哉。
凡此数者。皆露心曲。不能掩而已。无可言者也。
倭贼加祭酒于其身。为受职帖。前此倭有新闻。大意云韩国人视田某如天神。处以太学贵位。示优待士流之意。可以悦人心而匪徒无起。匪徒义兵之谓也。闻此宜有以处之。乃坐待其有悦天神之说乎。国人孰视如天神。倭之此计。专欲作制义兵之前茅。艮田固素疾义兵。其无如何乎。昔泳孝加官时。犹言欲效闵子骞法门。今又万万非昔而乃冒没匍匐矣。全门传授之规曰未嫁女。今其为罔极失节女矣。是可忍也乎。
然在彼荣矣。祭酒职名。非倭贼今日之故。以若人地。其可梦及乎。故世皆曰和倭。亡国之祸作。而艮田师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49L 页
生。独获福也。
所可慨者。祭酒何等贵职。在中国则为天下之师位。在我朝则为一国之帅位。孰谓罔极倭贼。为加于艮田之人物乎。从此宜削祭酒二字。永废于天下后世也。所可笑者。为其徒者看作大荣光。光天烂地。而幸其为祭酒先生之弟子也。
艮田已落在万仞坑堑矣。东西判决矣。其亦可哀矣。子勿复言也。
曰然。吾将不复言矣。吾言田愚。非疾其人。疾夫有害世道也。所以当言处。不得不言也。
○君子能于荣利富贵上脱洒。可论其他也。
吾华西重庵省斋三先师。其他勿说。其于不义之荣利富贵。若浼若浮云。神明必许其质也。
○辛巳。洪励志在鹤为国家世道。虑祸叫 阍而被极刑。神人俱感动。城中万民拥立泣号曰。洪忠义死矣。播声四方。虽穷山绝峡。无不悲怜丧气。其出囚禁府而移刑所也。钥噤不开。碎而出之。车轴三折而易之。禁府池沸。晴空雷作。权贵置逆案而籍没其家。凡曰搢绅者。随权贵罪论之。始终无一言伸枉。惟泳孝还国。以若乱贼。犹知其贤。伸枉而还籍没。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50H 页
乙巳。闵判书泳焕愤国为倭保护。自刎著节。神明致感。其家厅房板上生䕺竹。朝家即日 赠谥。又搢绅发论而建庙。
曰二人平素优劣置之。闵位高受国恩而死于当死。洪韦布。忠国家而刑于不当刑。在朝者所为。有如是矣。非特此事。朝廷上无公心公论久矣。朝廷无公心公论。所以国不为国也。
金复汝曰。二人优劣有诸。曰使洪处闵之地。平素为国。有善于闵。下不失为是日闵之所为也。使闵处洪之地。必不能为洪之所为也。
○金复汝问曰。国自见合于倭也。国为倭国。臣为倭臣。民为倭民。上之知义理者。如何处之为可。
曰出客他邦可也。
今入倭所收之籍。服倭所行之令。而曰不倭臣民。果不成说也。彼乐受官爵。争食月给者。可无说也。彼不知义理。不分东西者。亦无说也。若士之守义理者。可不思免于罔极夷兽仇雠倭贼之臣民也。不可姑幸其保发而黾勉也。反不如早见削而有自处也。
出客他邦。不食其禄而为臣。不入其籍而为民。保吾为形。守吾所守。比作倭臣民。有清快也。客于清国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二 第 350L 页
可。清国地是古中华。人多古中华也。客于俄国。亦无不可。我国人存衣发守旧俗而成村者在在也。
史山曰。昔元入中国。臣民中国人。而尚令保发。今保发而臣民于倭。可比类也。曰不然。元时势格。无可去也。
金复汝曰。既作客。何必作客而止。宜用心用力于复国保华救人类之事也。
曰然。随分量。用心用力于此善矣。不用心用力于此事。而只为身谋。有欠仁义也。此事无可为然后为身谋可也。
○金复汝曰。当今日。不客他邦而尚在国者。似全不识义理也。
曰非全不识义理也。于其心亦必不安也。有有心而贫病不能计者。诚为之可闷也。可能计而不为者。为怀居惜产而畏客有苦也。义理不能胜形气也。
○李渼石载允。以 王室至亲。痛愤国事。昼夜号恸。且曰华灭道亡国亡。犹是第二事。无道何以为国。 王室至亲。怀忠诚惟一人。在朝秉义理。亦一人而已。入辽东。居吾所建圣庙之侧。将结中华古族。有所营为。闻国为倭合。痛愤发狂疾。至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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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子以李承旨称谓一人。乃作一狂人也。
曰此其为一人也。今 王室与在朝。有谁一人痛愤国亡道亡而发狂疾乎。尽精神了了。最了了者。善谋国与贼。次皆善谋身容贼而已。不曰观过知仁乎。观疾而知忠义。此公之谓也。
所慨者。吾若有事。欲此公相与。乃大不幸也。
○朴子敬曰。士之守义理者。今当祸罔极而尚在国。必以去父母之国为难也。
曰去父母之国。岂不甚难也。然父母之国。今为倭夷雠之国。去国而思为复父母之国可也。虽不复父母之国。以身有守。作父母国之臣民。有胜于作雠倭之臣民也。
曰在国而曰守义。固不成说也。在国而有为复国之计。则似无不可也。
曰以为复国则固无不可。今在国。势可为复国之计乎。且在国去国为计可同。士之守义理者。去国为讣可也。
○或曰。昔国将引俄制倭。子说召熊逐貙。今子来在俄地。有营为何也。
曰时异也。事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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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时则昔国为吾有。宜自强。不可依附强国。今国为倭有。不可不有营为。有营为。不可不在俄地也。
以事则昔依附强国。患必同倭患。今不为依附。为我所事也。
曰今若附引俄则得距倭。不附引则不得距。亦不附引乎。
曰附引俄则是将以倭之所有与俄。昔有吴三桂事。有不可也。
曰吴三桂事。明因其事而即亡。华因其事而永夷也。今国已为倭有矣。以倭所有而与俄。更无损益。且国为雠倭之有。宁使他有。为少快也。
曰以目前痛愤迫切常人之情。容有是也。国图吾有。华图国有。是义也。若无损益之少快。吾不为也。
曰子昔在本国。一切距毁形人。不为之对面。今来此地。为之同义事何也。
曰势异也。吾昔为守义划一。且欲遏其祸。今祸张莫遏。而世罕非其人。虽在国。有难如前。吾来此事举义。举义必成势。要成势。不可以不普通也。
今要成势。虽附倭之乱贼乱民。如有改心而附义。犹可纳之。况其心讨倭复国者。如何不相与。所以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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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义事也。
虽为普通。而义持吾义。事图吾事。是吾计也。
○史山曰。今作客他邦。可俟圣不惑乎。
曰固不知如何也。虽圣人。岂有他道哉。
今国为倭有。有不可作雠倭臣民。又不可以自处于死也。则作客他邦外。无他道也。既客他邦则守身谋复国外。无他事也。
清俄地以陋难居乎。则昔孔子在中国无事时。欲居九夷。当今日。岂可以陋而莫居也。
曰作客则客必有主。主以客接。可言客。今岂见容接乎。
曰然。居其地。无关其国。实非可以客言也。旅寓而已。旅寓尤无伤于义也。
若以圣人地位当此地。则势必见客接。而不如吾辈之为旅而已也。
曰见客接。无害于义乎。
曰非以臣遇而以客接。实无害义。孔子若居九夷。九夷为主而孔子见客接也。
○或曰。清俄子之所攘也。居所攘之国而守身谋事。曰见客接无害于义。此何事理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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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所攘自所攘也。客居自客居也。昔楚为孔子之所攘也。而孔子为楚昭子家臣。孔子为臣于所攘之国。为客于所攘之国。何害于义。今清俄之陋。固万万非楚之比。而抑今所当之时。亦万万非孔子之时之比也。
当孔子之时。如天下有道。岂为于楚。当今之时。如其有国。岂为于清俄也。
使孔子为食楚之禄而治楚之政。则孔子不为也。为行道以安天下。孔子为臣于所攘之国。使我为悦清俄之大而安清俄之土。则吾虽劣不为也。为守身谋事以图复国。所以为客于所攘之国也。
○倭勒合邦事闻之日。人留俄地者。莫不痛愤欲死。哭声四起。大会誓终作大韩之民。誓终复大韩之国。而万馀人列姓名。为声明书于各国政府及新闻社。声明曰声彼之罪。明我之冤。人以我姓名为首。
或曰。自子之师义。惟曰尊华攘夷。子亦曰尊华攘夷。攘今各国甚矣。今致书各国。子何许为首而其何声明于各国为哉。前攘而今与。无乃大何乎。子其缓于为义欤。曰非缓于义也。不得已也。
华贵夷贱。天下古今之定理也。尊华攘夷。天下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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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常经也。明天下之定理。守天下之常经。是吾师之为义。而吾亦承师而有为也。
今天下无华。而吾国有之。有华。国之所以为国也。是其理势。华存国得存也。国纳倭与各国。是将无华而至于无国。所以吾师尊我有华。攘彼为夷。而吾亦承师而有为也。
今国先无华。失其所以为国。而国遂失于倭矣。国既失矣。是其势形。国存华得存也。见今罔极时代。各国通盟。宇内有国存亡。固在自强与否。而不为无关于各国也。国之有亡。固因倭用各国之为习。而国之为存而有以制倭。亦将经各国之有知也。声罪明冤。所以有事也。今急先存国之务。而图将存华。所以持吾所尊之义。而许其有书于所攘之地也。
夫为存国。为客于所攘之地。固无大何。其为书于所攘之地。未有大何也。夫是为大何。存国之事。初不当留心。不留心存国。其将如之何哉。
盖今日为计。苟非大何。宜无所不用其极。极吾为计而国存。国存而华得存。使天下之定理常经。得以复明而永存。是吾志也。
吾之为是。不得已也。非敢缓于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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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将曰罔极时代。各国盟习。固宜斥之不暇。其何有以何尝不斥之。有以不得已也。昔春秋之世。诸侯有盟习。实其为先王之罪人也。孔子有与于盟。圣人亦不得已也。
○或曰。子于 太皇国尊皇帝之后。不用所行年号。 新皇年号亦不用。依旧用 皇明年号何也。见倭合邦之后。始用 新皇隆熙年号何欤。
曰 皇明屋社。已三百年。士子知大义者。尚帝之而用其年号。吾师省斋先生说其义曰。人不可一日无帝。又不可以剃头僭皇为帝。姑帝 先王先祖之所帝。以待天下真主之出。其义甚正也。吾故守之。
皇明屋社之后。天下无华而我国有华。特其以有华而尊之。地虽非中华。道其为中华。尚可有说。为臣子者固不得有异议。不然而班之今倭洋所称之帝。岂可以吾君为倭洋同等也。吾故不敢称皇用年号而独异于世。所以尊吾君也。
今倭勒合邦。贬皇位废年号而臣之也。举世不复称皇用年号。以吾君臣于倭也。吾今不称皇不用年号。有似臣君于倭。且吾方有事复国。期于为自专独主。显示义于国中天下。亦其为有妨于事也。吾故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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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而有是。是则不得已也。吾尊吾君之意中未变也。
曰既称皇吾君而用年号。则不复帝 皇明而用其年号乎。
曰吾今称皇吾君用年号。为其不臣于倭也。曾闻有一士人议论。曰文字凡系尊攘事。用 皇明年号。凡关国家事。用本国年号。凡在汗漫事。只用年月日。其言似有理。吾将效之也。
曰子若复国。将复如何。曰以吾为复国。亦复复华。是将特以有华而尊之。非复如班之倭洋之为也。若中国有真主出。当劝吾君帝之。盖天无二日。地无二王。是大义也。
○或曰。子昔乙未举义文字。书 永历年号。何必书数百年前 明年号。吾尚疑其为。前此丁未举义。凡起子之为地。闻子之为义者。皆书 永历年号。是时已有本国年号而为是。尤无谓也。朴华南,李云冈以下诸义将。固与子同意见。若闵将肯植。已毁形而为开化官者。何以为是。甚可笑也。
曰吾为尊攘义理而帝 皇明。乙未举义。义亦出尊攘。所以书皇明年号也。
丁未举义之时。虽有本国年号。本国之有此。岂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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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乎。变堂堂守义理之 大明臣邦。居逐逐行丑悖之诸夷班列。开化辈所为。甚无谓也。朴华南,李云冈诸人之举义。为扶国救人。以存华夏之为道。讨贼复雠。以伸华夏之为义。堂堂主义理国。以作 大明之臣邦。为书 大明之年号。其义岂不章章矣乎。
若闵将之为。甚可长也。毁形为官职。必其不知而随众为之也。为此必其有觉而服于正也。觉而服正贤矣。非特死节之为可壮也。
吾因此而有所感。吾国帝 皇明。守小华之为国无他。诸先生之明义理也。前后义举之有为。闻诸先生之为义理也。诸先生没。而几个顽钝无耻乱逆之辈。晦义理。坏乱人心。而国至于今日也。
义理明晦。人心正倒。在所导也。吾于是深服诸先生之功莫与京。而痛疾时辈之罪通于天也。天理不明。人心不正。为至国覆华灭不难也。其将复国存华。明天理正人心。可易如也。今复有如诸先生者作而明天理正人心乎。
○少友徐君相默入中国。遍至诸古圣贤家。拜庙奉遗像。取古迹而还。付吾。吾问是行访人物。有与谈尊攘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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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言谢叠山书院。有教授万斛泉。年九十九。貌若神仙。尝为太学职不仕。见重于世者。付省斋正统论用 永历年号说及吾尊攘文字几篇。悦而叹曰。中国三百年。无此文字。天假我年。得闻此义理。不虚生也。亟令数十教徒。写百馀秩。布所识。且曰加我一二年。当印布广也。说尤庵华西道义。曰从此作尤庵华西渊源人也。
曰噫。中国三百年。此义理废而不讲闻者。今万斛泉一人。可悲也。不知万斛泉多讲及教徒及所识否。得印布广否。万斛泉高明如此。教徒所识。必有志趣。其皆悦于此矣。且为中国人者。未之闻也。闻之必皆如万斛泉之为悦也。以悦及悦。悦之者多。安知不有大事在其间乎。
逖矣吾老矣。即欲走入。与有议。亟伸此义理而不可得也。
○理自在而有千变万化也。气有为而有千变万化也。
理之有变化。不作变化。配气变化之力。气之有变化。不会变化。役理变化之妙。
一变化也。见理者谓之理变化。见气者谓之气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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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非不见也。见兼两于一。为会见也。
见理不见气。见为无验。见气不见理。见为无得也。
○天理具于性存于心。性天全而心天大也。
性明而心尽大。心存而性养全。天即人。人即天。一而无二也。
一则诚也。致诚敬也。
○心烦理迷。心虚理来。
○体持心存。心存理得。无他。贯之以敬。
○太极性天地人物。天地人物性太极。
性太极而天地人物。天地人物一性也。有一之万。形壳以也。去形壳则一性之太极也。
太极性天地人物。天地人物万性也。所万于一。根柢有也。寻根柢则万性之太极也。
一而万。万而一。太极之理也。推一千万。会万于一。尽太极之妙也。
○举太极则已有天地万物也。举天地万物则更无太极也。
○人道心与理而已矣。人事存心循理而已矣。
○天地人物。可见者气也。不可见者理也。可见者形其不可见者也。不可见者未形其可见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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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形者所以然者也。形者所其然者也。所其然者其然所以然也。所以然者以然所其然也。以然其然之间。善观之可也。
曰为天地人物。气之为也。理无造作。理何为焉。是不知以然所其然也。理固无造作。主其为理也。
曰为天地人物。理之为也。气是役使。气何为焉。是不知其然所以然也。气固是役使。能其为气也。
理气显微而无其间。主役而同其为。理气之所以为理气如此也。
○克己天也。天人一也。已以二也。仁者天地之心。而人所心也。失仁故不天也。克己复礼则天矣。
○处事之道。在乎安重详缓。未有浮轻粗率而处事者也。
习之于无事。得之于有事。习之于微事。得之于大事。未有不习于素而猝得者也。
○最患言语躁妄。欲禁而难禁。思虑往来。欲止而不止。不敬不诚故也。
敬立而心有定。无事禁言语躁妄也。诚存而心有实。无事止思虑往来也。诚敬习之有常而已矣。
○赴事要奋迈。处事要详缓。奋迈者易欠详缓。详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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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易欠奋迈。宜自省自勉也。
○心要虚静。心虚静。言为自然顺利。理明欲退则虚静。主敬义则理明欲退。
○众谋义事。为图早晚有举。吾以为义兵不可无统制。无统制则有乱不成事。求为十三道总裁者。拟李承旨载允。又拟北道一人。皆不得致。众强吾不已。许之。
或曰。子之许之。固必不得已也。以子之老而为是。吾甚闷之。
曰然。吾不得已也。事必有是而人既不得。强之而吾又不许。则事无可为故许之。然昔孔子以若大圣。老而倦四方之志。况以吾之至劣而老者。虽素当是任。宜释之。其何以居之。吾之为是。实不得已也。
曰子老甚而事大且长。将若之何。
曰吾之为是。岂自以为可能于事也。岂自以为可久于事也。姑先之以求强壮聪明可能者而代之。有图于远大。是吾志也。
曰子之居任之日。筑坛盛仪。又作义务有统。以严体统。饬纪律备礼数。以子不得已之为。宜存谦抑。无乃是其侈大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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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此有故也。军事必有体统纪律。又不可无礼数。夫自国有事。王锡命帅司命。权纲所在。自有是为。作统制之事。今义兵自下有事。无权纲。必万倍严饬而备者。有以成统制之道。不然自乱而事不济也。若义务有统。吾拟他人而有为也。如吾无为。众之推我者。当有为也。
曰子之始拟人也。有人请致韩将臣圭卨。子不许。夫韩不肯服倭而颇有誉。不许何也。
曰为其毁形也。曰若等人同义事。而此独不许何也。
曰同义事可也。主义事不可也。使是人主义事。而吾与吾同志处其下。将与一国一国人皆处其下。以听指挥。是其而势。果何如。且是人尝上疏请行黑服。其既厚 国恩。兄且死于倭。固可信其有不服倭之心。其主见所在。有可知也。使是人主是事。事终至何样。所以不许也。
若使是人主是事。大违今日举大义之主意也。今日举大义之主意。不特复国而已。将复小华之所以为国也。
○吾为贯一约。又为同义案。
约曰爱国心。爱道心。爱身心。爱人心。心乎四爱。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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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众万同心。贯以一之。先与出疆人有志操守正见者团结。将以及一国有望有守有为。期必有事。
义案通大小众人。凡有排倭复国思想。可同义事者。同录结心。普合成务。推及一国。期必有事。
或问之曰。约与义案。何以各为为之。异其事也。
曰为义案。为事之有济也。贯一约。为事济而归于正也。
○事从义理。皆奋之无让人。让人不已。至终如何也。事从血气。皆抑之无胜人。胜人不已。至终如何也。
○害人有三。私意狭人。私欲卑人。客气损人。人皆能之。甚无益者过也。过则失人。人皆吝之。
○或问曰。安应七杀伊藤博文。子为指使。有诸。
曰否。伊贼事后。倭亦疑之。送侯爵海港。侦探以吾与李锡大。诘问俄官。若将有危机。李参赞相卨书劝戒心。然吾实不知其事也。
吾答李参赞曰。杀伊贼。非我所知也。强称曰由我则或可耶。我不来此。李锡大亦不来。李锡大不来。安应七亦有不得为事之故。以是言之。或可称由我也。然使我与李锡大来此。伊贼所为也。渠死由渠。岂其由人。且老汉岂不欲杀伊贼。早晚获之。数罪以斩。乃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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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也。彼贼岂知我哉。
○或曰。日人最忌者子也。最疾者子也。谋害子。靡不用极也。或子见害。国事且置。子为何样。不亦可闷乎。
曰吾事事而见害于贼。以国事云尔。于吾何哉。
且彼前后谋我者多矣。我尚有生天也。彼于天何。天或眷我。贼不我即也。
○有事声明各国后。倭之大官者来海港。会俄大官。人言将祸排日人。既而李参赞相卨,李管理范允及许多人。连见捉囚。又搜索不已。吾知不免。为致告一国书。又有讨罪倭政府书。令金斗运正书封函。有事即付邮。事非关倭而止息也。
或见讨罪书。曰书固有矣。其曰断拟取贵皇后头来。曰废贵皇帝。班吾皇族。向臣语此。无乃有过。且势所不能。何为虚谈乎。
曰彼贼于吾。有行其事。吾于彼贼。无可语其事乎。向臣言君措语常体。非所论于今日事也。
且语为对斥。当示极吾所欲。何以所能不能也。吾所云云。非我国人所欲乎。且若人办死心。国图强力。亦岂为虚谈而不有其实也。
○讨罪倭政府书。有言其父子君臣行弑逆之罪。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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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为开化者见之。曰为利害民事。子亦当杀父。子虽杀父。公而非罪也。吾痛叱而退之。
噫。吾尚不知开化言论之至于此极也。子当杀父之说。乃容易肆口于稠人中乎。彼自称尝学学儒人者也。
吾之始到此地也。南中一少年。亦至而相见。彼其生长于世讲忠义儒行门庭者也。其父尝忧国。谋行乡约。其门祖有望者。为国举义而死之。其妻父以名家人。亦举义死。彼亦将参同义事。闻开化言论数月。复来见吾。吾言君其勉旃国事。曰吾何以国为也。国君李氏亡国。为民人雠。且将雠之。何以国为。吾不知开化言论。为至此极。而移易人有如此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者。真见于今日矣。
夫吾国倡开化兽人类。为祸 君父。以至亡国。益见其罪通于天也。为人父者。子为开化。宜自不宁。而乃勉之力。诚不知其故也。
夫尧舜命契敷五教。有行中国。我东几千年而章章明者。乃至有今日也。
夫今所谓万国世界公行大法。以无伦理为胜事。弑君父为常事。去禽兽又加倍。而人皆称文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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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不忍言也。是将若之何哉。宜不挂念头。才挂念头。即令人气塞死也无他。以言以事。思所以明人伦而已矣。
○乙未。俞镇圭在铁原举义。以出身墨某为中军。仍即上京探时机。见李载完。言有祸。乃率兵丁而至。自击其军。杀墨某。
吾驻阵堤川也。乱贼辈为宣谕委员送之。以其尝居堤川。颇有乡誉。亦有爵位家数而广识人。可以旋力解义兵也。既至。畏不敢宣谕。暂对面而去。时未及闻铁原事也。
吾入辽东。俞桃津从他路而至。详闻其事。曰俞之罪。与乱贼辈不可异视也。恨不早闻而在堤时诛之也。
曰然。是当诛也。不可异视于乱贼也。然宣谕虽乱贼辈所矫为。既曰奉 谕旨。有不可诛。若早知之。诸军之向西也。当令执而诛之。且慰墨某家眷而未得也。
○乙未诸道举义也。乱贼辈矫 上命。崔勉庵为宣谕使。解义兵。勉庵斥之不从。继以申箕善为之。行于诸道宣谕。而不至吾阵。在外有书。以有愧对面也。吾不答之。
李范稷在外召募。执囚申箕善以事闻。吾令放之。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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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必放。
曰既曰宣谕使。虽矫命而不可杀也。且闻其有上疏请止毁削。又慇勤护义兵。未必出真心而不当杀也。
曰彼与泳孝,玉均同谋。又于泳孝还国用事而见放。用罪重可杀也。曰罪固重也。 上有处分。止屏窜。吾何宜杀。遂放之。
○吾过杨根松里。访见南承旨廷纪。相与痛叹国事。因语及在朝人物。
南承旨曰。所不可知者人也。朴齐纯为人素端雅。见称同侪。为今日五贼魁首。李承旨载允平素行习。放浪侈奢。难可言说。一变至正。磊落有守。殆一朝所无。皆吾所未曾意也。
曰子岂不知其故耶。人品有端雅中闇弱者。有放奢中质直者。朴之由寒素措大从时。至今日所谓外部大臣。李以 王室至亲。违时而官止三品。是其然也。
最是闻见为重也。朴承教于家庭缙庵。缙庵固有云云。而半间儒俗。极不磊落。且同宗所仰者朴相圭寿。所与者朴定阳。泳孝其素略称端雅者。乌足信哉。李悦崔勉庵之正大而师之。因闻华西之义理也。故为至磊落。是亦由质直。而其素因习放奢者不难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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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重乎闻见者然也。且子不知国至今日之故乎。非他。朝廷上。久无正大闻见也。
○禹史山言国有四色。西人每主义理。而今日亡国者。举多西人也。故他色自大谈而罪西人也。
朴木川正彬言他色固大谈罪西人。而今日死国者。举多西人也。
曰西人果举多为亡国。可罪者西人也。亦举多为死国。可称者西人也。是其故西人有执权利。执权利故为亡国而罪至罔极。有闻义理。闻义理故为死国而称有可多。天下孰如权利之为恶而义理之为美乎。
○李判书范晋为公使于俄京。乙巳。国为倭保护。不胜痛愤。使子玮钟同李参赞相卨,李参书俊。赴海牙万国会。说国冤。
丁未。 君父见废。国益罔极也。谋举义办军需。送玮钟海港。同其三从李管理范允动兵。因寄书玮钟曰。闻汝死义。吾无恨矣。旋闻吾有行。即驰书恳照检义事。
庚戌。国为倭合邦也。痛冤自决致死。声振宇内。是与闵判书泳焕同彰节也。
临死日。致书吾与李参赞李管理。各赍钱五百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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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助桂玉之万一。用心固不寻常。而其闻战亡义将闵肯植室内困。至清界。亦以五百元致之。其意甚可感也。
或曰。子昔在辽东。不受守令馈遗。为其开化官职也。今受此馈何也。以其有立节而为可洁。无害义欤。
曰立节固已然矣。是使吾同义。亦有别矣。且今与昔事有不同。昔在辽东。吾无事。当审辞受。今吾方有事。非特李公使。凡于一国人。不论开化守旧。当徵用。况此有馈。何为不受也。
○道理也。德得也。道之得于心德也。德其道之得。则德亦理也。
行道而有得于心则曰德。禀天而有得于心则曰明德。
所得乎道而为德者。不当变而为气。故曰理也。所得乎天而为明德者亦然。
明德曰所得乎天者。得乎天之道云乎。得乎天之气云乎。吾则以为得乎天之道也。
○道理无分也。理在所知。道在所行。
○所务知与得而已。知而不豫。非真知也。得而不安。非实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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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物须一时都贯处。物有先后次序。
○由明而行处事之道。事之可缓者。明尽而行发。事之当急者。随明随行。随行随明。惟谨而不迫。
○处事。处大如小。处小如大。为善处也。处大如小则恢绰而无葸惧之失。处小如大则谨密而无忽略之失。
○圣人应事。不以小事而慢其心。天地生物。不以细物而疏其理。
○天始地终。一个正理。直上而直下。如一条绳悬空而直垂。无物不著。无形不辨。
直哉是直。靡心为乐。持不直而欲形于天地之间。诚愚也。
○天地之道直而已。
圣贤其直也。用天地之直而直之。直之天下。直之古今。
孔子直而天下古今直焉。朱子直而天下古今直焉。
圣贤一生。而天地达其直。人物裁其直。天地达其直。人物裁其直。圣贤之能事也。
○春秋纲目。天地自然之绳墨乎。孔朱其持绳墨之大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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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曰理。理曰道。道以统体言。理以条理言。
故道曰大道。理不言大理。理曰众理。道不言众道。
性四德分。万理具。便是条理。心天理主宰。性情兼统。乃其统体心性。亦言物则惟本心为然。
程子曰。心生道也。本心之谓也。
○或曰。子谓昔大禹义在救人。孔明义在讨贼兴复。朱子宋子义在复雪尊攘。今兼三义而自比拟之。昔孔子大圣也。曰窃比于老彭。孔明之才高也而仅比管乐。子乃为是。无已滥乎。
曰吾是何人。敢比拟于圣贤也。今日之所义。有如是也。
今日华绝国亡而人至灭矣。变至此极矣。当此变也。苟有人心而粗知义者。安忍不以为心为义而昧然无事也。
且吾先师华西重庵省斋三先生一生苦心预虑者。此变也。一国大小显微同志义者。多死于此变也。一国之人。不知吾之为人而犹望吾有事。虽以人微且劣。而不能不有事也。
有事而所义。有如是也。人微劣而所义。有如是。方自闷惧。非敢比拟于圣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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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禹之圣。当平世得救人尚矣。孔明朱宋以若贤。而事未成义未伸。今日之变。事形时势。于孔明朱宋。又不同也。子为之。可望事有成义有伸乎。
曰在我为之而已。为之竭心尽诚而已。事之成不成。义之伸不伸天也。
昔以孔明朱宋而事有不成。义有不伸天也。今以吾微劣。不计事之成不成义之伸不伸。而将图为之。亦天也。天若有惜乎无辜之人之见灭。礼义之国之见亡。至重之华之见绝。则或不以人之贤否势之难易。而必事不成。必义不伸也。有天在上。吾则将竭心尽诚而已。无他事也。
将竭吾心尽吾诚。天有以使事有成。使义有伸。人得不灭。国得不亡。华得不绝。吾则感天。事不成义不伸。吾不敢怨天。哀痛而已。事不成义不伸。无可如何。则以身守华。守不得则殉于华而已矣。
虽然固我不知分量。不度形势耳。吾犹有望于天。天盖孔仁也。
○吾为众所迫而为都总裁也。乃列任员。有都总领,都参谋,都总务,都召募,都纠察。将通一国准选拟之。有都通信。以李相卨差定。时李范允有领军。别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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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义军总裁。李南基有领军。别定为壮义军总裁。就各道各邑。皆排任总裁。极准望拟之。总领以下诸任。使总裁自准选以定。
或曰。道道邑邑。尽分排成阵。古来用兵。安有如此乎。吾所未晓也。
曰今日事。异于古也。今贼遍住道道邑邑。一时尽举。乃合机宜。且一国尽合力。有可制敌。使一国尽置死地。有可合力。于是大阵确据中央。有为指挥。事可望济。今日事。固异于古也。
曰道邑总裁。皆拟有望有位。位卿宰望自负者。不肯受任则奈何。且子为指挥。安于心乎。
曰道邑总裁。非以有望有位。事不成也。有望有位者。识义理怀国家。为国为道而举事。安有不肯受任者。不肯受任。军有律也。且吾为国为道而举事。事出不常安。有不安于心者。昔吾乙未举义。多取年位俱高者。置之任员。况此事例有别乎。
○或问曰。子之友与门徒。如朱立庵庸奎,李直轩晋应,俞桃津致庆,徐敬庵相烈,秋泰隐圣求,李春永,李弼熙,李康年,尹阳燮,元容正,元容八,申芝秀,李范稷,安承禹,申在凤,池源永,李肇承,洪思九,郑华镕。同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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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申奉均。子常哀痛其死。今将营为。思之甚切。夫人何如而为如是也。
曰此皆晚代人俊。不可以复见者也。其贤难具述。吾举其略也。
朱立庵德器弘宽。颀然长者。学优而文长。确执义理。不以夷险死生动其心。言行无有失。不论儒俗贤愚。无以为不贤者。吾乙未举义。为我草檄。一笔挥成。同我临戎而死之。三子铉九。亦从事义阵。痛父死。即成疾不起。体上一点腐黑。同父中丸处。铉五,铉三。丁未。同李康年举义俱死。皆俊物也。四父子同死于义。千载孰不闻之而悲伤也。
李直轩笃行贤者。真实心地。确正义见。殆万人难求。学亦甚优。乙未大祸。曰为国为华。何顾死生。举义春川而死之。
俞桃津持义之坚。制行之笃。人所莫及。吾举义于堤。守义于辽。始终相与。每尽心规我。俾不违正。真益友也。病于积苦而死矣。
除敬庵磊落明快。殆世无匹。本以名武家子。出身行世。见奴颜婢膝。唾之叱斥。甲申变服。即撤家入清风山中。从事学问。立心制行。期古大丈夫。朝廷虽鄙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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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难其高节。加之名官。更议以儒爵。每闻国有变故。辄发痛哭。及乙未祸作。九日痛哭。血沸作块。随哭随发。先周旋义事。往岭南。激起十七阵。为盟主。视贼如平地。吾败而向西。为前导。中路战死。
秋泰隐杰然丈夫。有风度力量。在蓬坪山中。广集士友。建庙奉栗谷华西。行讲习礼。蔚然成风。能于做事。善左右人。人依以为重。丁未。周旋义事。拒斥假义作盗者。为其所害。边节谷善识人。一见以为初见人气也。
李春永心纯质厚。名门家世。深忧国事。不悦流俗。有守正。见乙未之祸。居先而起。集得精炮四百。推让李弼熙,徐相烈而居其下。几百年无兵之馀。许多乱贼摧压伺察之中。一国难先而能先焉。人喜居上而能下焉。临阵当急。举移千斤之重。若无难。人初不知有膂力。而至是而见焉。于此亦可见其为人。视贼如无。勇前而死亦居先。最能服人。侪辈敬信固也。同阵和睦。众士悦服。举世之恶口和同乱贼者。亦不能非议而曰义也。
李弼熙志量深邃。才调精敏。沉重果毅。喜怒忧乐。人不见其色生。武将盛阀。鍊达事务。裁量人物。自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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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见有变服令。投职而下乡。因事正学。重得士友望。乙未举义之始。众推为大将。有败即走入中国。见袁世凯而不如意。转往曲阜。奉圣像至辽东。为我营建圣庙。作守义计。不幸横死。识者以为持义之正。制事之密。有先祖忠武公之风焉。
李康年魁杰峻正大人物。视国如家。知重尊攘大义。乙未举义。斩安东观察党贼者。囚投武反文。折节正学。动遵法度。循饬谨严也。心无祸怵。一切开化行规。拒不至前。倭贼尝率兵至。人惧劝避。不动而曰。我昔举义讨汝李康年也。贼曰何不再举。曰势未也。再举时汝灭矣。贼亦笑而去。丁未再举。屡战杀贼甚多。贼最畏之。并时举者咸服其持义峻巍。已与爱子。严冬衣单。士皆服心。乐于赴死。行军有度。秋毫无犯。所到民皆悦服。爱如父母。视如神明。义声振一国。中丸被执而死。作诗示志。正大以终。人皆曰在古忠义名将。无可过也。
尹阳燮儒门家世。有文行操执。同伯氏鼎燮在阵。始终周旋。殚心尽力。入辽阅风霜辛苦。志气益坚励。既还国。饬身守义。兄弟征迈。而更笃忧国忧道。靡不用极。以书以面。见其有特异者。不幸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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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正世阃名武家人。生有儒门操见。自事学问。致严绳墨。有过于刚。不见不及于刚。有过于直。不见不及于直。裁正义理。绝不放过。滴冻言为。顿无苟简。富贵繁华。毫不入心。患难威武。视之若无。非止学得。亦由性然也。始吾举义。终吾出疆。凡系义谛事务。能办机要而周旋。才高见博。娴鍊文辞。精敏简洁。殆世罕俦。执吾文役。随头善应。行入奉天。一省号称文章名士。见所作而悦之以为中国病于科式。无此好文。争许以心交。将送入中原。广结人物。有以营为。早有疾崇。因风霜而复作。终至不幸矣。
元容八与容正同堂。绝意仕路。从事儒业。为执尊攘大义。尚有桓桓武气。乙未举义。大肆力而志不伸。常痛冤以为复雠保华终吾身。身不及则继以子继以孙。必有事乃已。及倭贼谋夺国。举事。有施设兵队长金▣▣本游食其家者。内结倭贼。外示相与。请以单骑会密议。信之而赴。见执上京。其兄郡守元容铨出城逆见而笑曰。吾弟有如是。笑而对曰。不意吾兄不伤心。见者皆叹服。曰吾死为霹雳鬼。打碎雠夷乱贼无遗种。不屈而死。
申芝秀不离操执。而有智谋多胆气。解事能辩。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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觇机多杀贼。善服人。所到风生云集。吾在辽免寂寞。多赖其周旋。恨义事不成。由谋仓卒而器无备。再图当有异。遂以自许。朝廷上有为国谋者。深以属意。即除官不受。又除三南御史。亦不就。不幸中身。朝家人有失心哭者。吾尝见申将臣正熙门内人曰。贵姓为我东甲乙盛族。为国可任事者有几。曰有芝秀一人而不幸。吾族虚矣。其见重一族。亦如是矣。
李范稷家贫好学。文理见识有过人者。每讲尊攘义理。为之踊跃。义举。极心尽力。广召募多致士卒。临战每居先。有孟施舍之无惧。及败。为我率数百军前导。向西至江界解散。为乱贼党与警务官金东根所杀。
安承禹志气峻迈。才识敏达。其于尊攘义理。即办死心。甲申变服时。年弱冠馀。断以死守法服。出入远近。经过大都。人皆危之而少不顾忌。乙未义举初。以五十军。败逐乱贼所送一队兵丁。李春永始为中军。不几日而死。李水使敬器继之。不几日而罢。乃继之。始终累月。事务烦剧。文簿沓至。通连昼夜处理无遗。立操纸笔应酬如流。诚意一贯。精神一到。终败于贼党张基濂兵。是日疾风大作。炮矢不得发。诸军退却。屹立不退而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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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在凤忠信不欺。乐善好义。世难其人。凡道理上事。行讲习礼衣冠会集。极力周章。于吾至意相与。吾在山斗斋。居稍问。日必来对。吾在故乡关西。岁必一二次来访相守。凡吾有行。远近必与俱。十数年始终如一。亦可见持心笃厚之一端也。守华义谛。极不放过。常服法服。道路拘碍。犹服旧日平服小长衣。一不着时制周衣。一心经营。举义讨贼。扶国保华。丁未。同禹史山有举死之。其弟在 为兄复雠。继起而死。
池源永生于世文家庭而才超绝。十一二岁。能诵七书。能述六体举文。其祖正斋大以文鸣。莞尔李公言此儿已胜于祖。此固过誉。而可知其早秀之特异也。从事学问。敛华就实。操守克笃。侪友信服。淹博于史。自春秋纲目以下。及夫东史。无不记识。又善论说。吾为华东史剞劂之役。远来校雠。又发明义趣之不可已者。仰予附跋。还即不起。惜乎其短命也。吾欲送人中国。交结文士。以观机变。宜无出其右而亦已矣。
李肇承资质精明。文识夙就。孝悌凡行。殆无不备。乙未吾新搬堤川时。泳孝勒行黑服。谓不可复作衣冠之会。亟通四郡士类会集。一日行饮礼。一日讲春秋。肇承先来周旋。时其兄有微恙弥留。前其日得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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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制药持归。相去六十里。即又发程。翌晓得到。推一事。可概其馀。及吾举义。出入兵间。勤敏周旋。在人为最。吾入辽。数千里冲雪来见。权潚之子雠吾。为其外从。绝之。人难其制私。士友皆期远到。不幸短命矣。
洪思九志气器局。俊伟不群。学于安承禹。安承禹视义事。始终在侧服勤。亦能自励于报国雠保华制之大义。安承禹与贼党张基濂战。仗剑从之。安承禹军败。独立期死之。令思九退去。再三督之。曰义安敢独生。终不退。贼兵犯杀安承禹。乃拔剑斫贼。亦被杀。时年十九。于是人皆壮之曰。妙年为国为华为师。能办熊鱼。谁更有之。有光于其傍祖花浦先生也。
郑华镕资美才良。如玉其人。年十三。闻省斋先生新寓堤川。强请老父。自江陵搬就比邻。旋即梁崩。周旋馈奠。尽诚靡懈。众长者场室。恭谨执命。长者每有考先生文。辄就架一目抽其卷。两手开其板置前。长者莫不奇之。盖已周识全帙也。吾在春川时。东学乱作。道路危险不通。数百里能穿到曰。世乱前事不可知。故来谒。及有义举。从容兵阵。间吾在辽。卖残土具千两入送。即又来到留守。得疾不起。才弱冠馀。惜乎使其有年。其进可量与。实关世运之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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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奉均出没京乡。多游商贩。一国迹无不遍。世故知无不及。文识亦稍优也。有事至宁边观察府。闻吾在价川崇华斋。来访一闻义理之说于留斋士友。悦之即脱时衣而服法服。一遵儒规。期死守华。义之所在。舍命若将无难然。盖其性质有通明故也。于吾坐不离侧。步不离后。行近行远。持杖执辔。晓夜觉亦觉。起亦起。服勤至。数生病。凡大小事。无不周旋尽善。吾建万世祠。刊华东史。为之尽力。吾发远行。令留之准其役。随后从之。倭锋猝至。为所杀。悲夫悲夫。
夫皆各有是贤是长。实一时之精会而不可以易致者也。
夫如此辈人。虽在异代相邈之地。犹悲伤之不暇。况在同志相与之情。如之何不哀痛其死也。今使此辈人在同坐而坐。同立而立。同左而左。同右而右。心一心身一身。势不孤而事有可望也。如之何不思之甚切也。
○史山曰。寒心哉。当初外洋风涛。如许荡潏。而我国漠未闻知。倭曰修好。本怀奸计。而君臣上下信以为洪福。国至今境。不亦悲矣乎。
独华西预忧洋祸。平生忉怛。人皆不信。儒门犹或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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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论。华门诸贤。独忧和倭。上告傍谕。朝家祸之。儒门且讥之。国至今境。无所怨咎。不亦重悲矣乎。
曰悲矣悲矣。然外洋事。岂全未闻知也。但不忧之也。好新者以知外情为能事。而且慕悦之也。在朝者只知贪权利慕爵禄。虽有盗之迫近者。且必曰不足忧。况于远盗之有影而未形者。能察而虑之乎。凡人愚昧。有不信先见。儒门为或智虑未深远。随同平人。知见朝著意象。而疑贰于知几早辨也。
若和倭事。朝廷新进喜事贪功利之徒。承袭知外情慕悦者之馀论。主开化而神耸。动权贵而心合。权贵劝 上而倾意。盖以为倭为先觉而觉我后觉。因此可以富国强兵。有无限洪福也。于是曰京华士夫号称持议论者。一变而谄附儒名之有私意者。观瞻上下物情而媚顺。其于有上告傍谕。开化者绝笑之。权贵者大怒之。士论者哗然而非之。儒名者讥之反特甚。国至有今日也。
国之有今日。人皆曰五七贼臣一进乱民之罪罔极也。罪何啻罔极也。然其实曰知外情者罪之魁也。主开化者罪之极也。权贵士论者罪有大。而儒名者亦不为无罪。若夫滔滔浮俗。东流西荡。至于无状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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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乎其生波助澜之中也。虽无责可矣。
最所慨者。吾国本礼义也。孰谓悦开化若是甚也。世雠倭也。素奸倭也。孰意钦雠信奸若是深也。
倭共主开化者。逆 上杀权贵而不省。辱 上弑 国母而不省。不惟不省。尤笃于彼。笃于彼而如彼极于我何。主开化者。自甘弑逆大罪。而曰为富强国。自主独立而能事焉者。乃至无国。渠初自欺于渠而终见欺于先觉倭也。彼卖国之逆臣乱民。亦非久无所容而觉其欺也。
今也皆曰为开化。慕开化愈益甚也。皆曰有西洋。钦信西洋。如昨日之钦信倭也。洋或甚矣。岂异于倭哉。曰礼义非也。务弃礼义。人穷反本。穷不知反本。吾不识其何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