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x 页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杂著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2H 页
散言
○天地之间无他事。生生而已矣。
太极生生之性。阴阳生生之器。非性无自以为生。非器无能以为生。
性与器。有先后而不见其离。相表里而不见其杂。
不离而乘载之妙一矣。不杂而帅役之势定矣。一定而不易。生生而不已也。
○庭有大树。时就而俯仰之。放杖而叹曰。树哉树哉。有如此哉。
有一根而以之株。以之干之。千枝而万叶也。株干枝叶之生于一根也。一根有所为株干枝叶而旋旋以发之也。一根之生乎株干枝叶也。株干枝叶得所为一根而个个以存之也。
根之盛壮。津液之津津也。津液之所至。生无穷也。枝之叶之花之实之。年年以新之。新新而不已也。
韩仪卿在傍曰。此其为天地之化。贯本末彻始终。有如斯者而发叹与。曰然。曰是其谓天地之气与。曰否。吾以理言也。曰理之有如斯者。可得闻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2L 页
曰有太极而都具阴阳五行男女万物之理。以之阴阳。以之五行。以之男女。而万物各具一太极。自本至末。贯以为一。有如此树之由一根而株干枝叶乎。
太极生之理。理之流行。气为之生。流行不已。生生接续。生天生地而生生万物。物生不匦。往者逝而来者至。天始地终。变易以恒。有如此树之津液生新。无穷不已乎。
曰窃尝闻之。理无形无为。而气有形有为。无形。安见其如之枝之叶也。无为。安见其如枝之叶之也。且盈天盈地而可见者气也。不可见者理也。何以举其不可见而舍其可见为乎。
曰非曰无气。理本而气末也。理帅而气役也。有形即无形之形。有为即无为之为。可见者乃不可见者之迹也。
舜恭己正南面而已。人皆不可见其形也。舜何为哉。人皆不可见其为也。有形有为而可见者。百官万民耳。然言其治天下也。举舜而不及百官万民可也。
○李允洽问曰。前古圣人者多。孟子多称舜何也。曰为其为法于天下后世也。
曰何圣非为法于天下后世。岂独舜乎。德而后法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3H 页
德其优欤。曰德圣皆不异也。舜之为地独异也。
舜由𤱶亩而至于为帝。极贫而极富。极贱而极贵。舜皆处焉。舜遭人伦事理之非常。以瞽瞍而为父子。以象为兄弟。天子之二女为夫妇。受丹朱所有之天下于尧。遇四凶于尧臣之贵显。又值洪水之变。舜则处之。古之圣人者。孰如舜之为地乎。
舜之为地如此而处得善也。贫贱而若将终身。富贵而若固有之。事瞽瞍而瞽瞍底豫。尽亲爱于其弟。善厥刑于二女。化丹朱而在位德让。诛四凶而天下悦服。得禹益而洪水以治。无非法也。为法于天下后世。又孰如舜乎。
是必天为为法而降舜。以为地也。为地为法有如此者。万古一人耳。所以必称也。
故舜。天下后世之所必法也。
故人必法舜然后。无憾于为人也。
是故孟子曰君子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
○康益明问曰。孔子已知道之不行而辙不止于天下。孟子素定志于去齐而犹三宿而出昼何也。难见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3L 页
其为诚也。
曰此圣贤之心也。益见其为诚也。
以常情观之。孔子之辙环不止。宜其来荷筱之讥矣。孟子之三宿出昼。宜不免尹士之责矣。有已知素定而如此者。果若如何矣。非特常情。使曰有高见者见之。鲜以为当然矣。
圣贤视天下如吾家。视人犹家人也。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可也。三年有成。孟子曰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切切然欲为用。若饥渴之思饮食。诚以为吾家家人。不忍不然也。不然则非圣贤之心也。
吾家家人父子兄弟之有疾也。不救之可乎。救之可乎。救之不以诚可乎。救之以诚可乎。为其可救而救之以诚。固诚也。知其不可救而救之以诚。乃诚之至也。
夫圣贤之为心如此。以天地之心为心也。天地之心。盖曰生物而已。生物之外无他心也。圣人不期而为天地之心者也。贤人自期为天地之心者也。
天下国家人民之不安也。不汲汲而悠悠也者。吾不知其如何人如何心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4H 页
○康汝刚问曰。凡世人言才则曰孔明也。言智则曰孔明也。曰才有呼风唤雨之术。曰智有神出鬼没之谋。孔明其如是乎。
曰此吾所不知也。吾所知者。孔明之正大谨慎耳。君子言孔明之正大。孔明自言谨慎。而考其持心处事。皆正大谨慎也。
世人之为此者。吾且知之矣。昔僧圣叹所为三国志者。有以致之也。圣叹之作是书。欲其见者之惑而悦之也。私意邪笔。弄出无据无理之言无限也。其于孔明之正大谨慎相反焉。是犹画麒麟而描猕猴也。然何伤于孔明哉。可惜者滔滔人见之致不好也。
孔明才智。岂无远过人哉。亦出于正常耳。未闻其为呼风唤雨之术神出鬼没之谋也。有此则非所谓孔明也。
朱子论君子以为光明正大。疏畅洞达。如青天白日。如高山大川。而曰于汉得诸葛忠武侯。此为孔明而已矣。
○使诸少友种菜谷。一日康汝刚至前曰。异哉渍种而坼之。以为将芽出者也。种而出尚迟。闷其迟也。披而验之。非芽也根也。根已深下而芽始萌上也。推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4L 页
百果草木皆然。先根后芽。此何理欤。
曰此造化之至理也。君独闷其迟。而造化不闷其迟也。迟将所以利之也。奚特百果草木。推之天道人理皆然。
曰愿闻焉。造化至理如何而根先芽后。迟如何而将利也。天道人理如何皆然。岂有为根芽者乎。
曰天人百物一理也。果谷草木皆然。安有至于天人而独不然者。正惟天人为然。物从而然也。
在天道。体立而用行。体用根芽也。阴静而翕聚。体为之立然后。阳动而发散。用有以行也。
在人理。本立而道生。本道其根芽也。未发而专一。以立大本之中然后。发而直遂。以生达道之和也。
天道人理。果谷草木。皆不外乎至理也。
人有急功用效利者。则将曰功用效利不在根而在芽也。是知功用效利之在芽。而不知所以功用效利之在根也。不有所以功用效利者。安有所为功用效利者。
故天下之理。每事每物。有有用之用。有不用之用。不用之用居半而必居先焉。有用之用居半而必居后焉。其势则然也。不用之用。不可以不用而缓之也。不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5H 页
可以居半居先而闷其迟也。
向使果谷草木闷其迟也。不先根而急其芽焉。向使天道闷其迟也。不先翕聚而急其发散焉。向使人理闷其迟也。不先专一而直遂之为急焉。则不成造化。而无果谷草木天道人理也久矣。
着其根而有渐也。芽之出而能远也。主静体而有止也。用之行之必达也。养本原而有久也。道之发之得遂也。迟之所以利之者。有如是矣。
人之百事。舍此理而有成者无矣。君其识之也。
君年妙矣。方根芽矣。务先其根而固之也。苟固其根芽之出。而苗之秀之实之者。将不期然而然也。
○汝刚问曰。敢间天地之道。昼夜相继。寒暑相承。而不间不差。生成万物而不忧不劳。何以致其然欤。
曰善问也。固莫测也。盖曰诚也。诚自有常。有常故不间。诚为有实。有实故不差。诚是自然。自然而生。自然而成。自然故不忧不劳。
故昼夜寒暑。古今以久。交易以数。久则易间。数则易差。恒于久而不间。定于数而不差。非诚而若是乎。物生至烦。烦且殊之。烦则可忧。殊则可劳。整其烦而不忧。理其殊而不劳。非诚而能然乎。大哉天地也。至矣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5L 页
其诚也。
曰天地之生。惟人为大。惟人肖天地。均是人也。有圣有贤有众人。何其有别。其别也如何。
曰禀性于天而人皆同也。成质于身而人有别也。自诚圣也。思诚贤也。诚有未至。未至有甚不甚。众人之参差也。
圣自诚也。相似天地也。纯亦不已。与天地同其不间。从容中道。与天地同其不差。反身而乐。与天地同其不忧。行乎无事。与天地同其不劳也。
贤思诚也。不能无间。思而能至于不间。不能无差。思而能至于不差。不能无忧。思而能至于不忧。不能无劳。思而能至于不劳。希圣者也。
惜乎众人诚有未至。而又不能思也。不免乎间断。不免乎差失。不免乎忧虞。不免乎劳攘。同大为人。同肖天地。自小而不肖也。
曰彼小而为物者。有能常本分而不见其不诚。此大而为人者。反不常本分而多见其不诚。抑何故欤。
曰物性局。由局而亦长专一。智不及他。欲不在他。而自足其本分。所以能有诚也。人心通。由通而亦病机变。智舞其私。欲济其私。而自违于本分。所以多不诚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6H 页
也。人为万物之灵。又安在哉。
天地也诚而独不诚。圣贤也诚而独不诚。万物也且诚而独不诚。惜矣人之为众人也。
曰天下大忧者有之。为众人而独不诚也。忧之如何。心乎诚而免为众人而已矣。
○天地之生。禽兽为贱。夷狄之甚者曰禽兽。贱之也。人之为夷道者直曰禽兽。为其失贵也。人虽为夷道。而曰尔夷也兽也。必耻而怒之。
邵子经世书。有曰皇降为帝。帝降为王。王降为霸。霸降为夷狄。夷狄降为禽兽。
吾盛称邵子以为其知如神。洪子范问曰窃闻之。昔于邵子之有是说。不喜之也。常曰不当若是。今更盛道服其如神何也。
曰昔吾不喜。有其故也。时世尚知夷兽之贱也。恐因邵子之言而沮守人道之心也。今吾盛道。有其故也。今世尽倾夷兽。如渴赴水。吾之为是。欲使知其为贱而生羞恶之心也。
曰邵子言天地年限始终开辟。有说元会运世之数。闻之亦昔所不喜。今以为如何。曰吾于言始终开辟。有以称之。其说元会运世之数。有所商量也。曰何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6L 页
曰人老而将死也。怪症乘之。木老而将颠也。恶虫啮之。天地将尽而更开辟也。人道衰而夷兽炽理也。
今彼夷兽者。自称文明盛时代。世之倾彼者。亦称文明盛时代。
昔之不喜也。言有始终开辟。其于士信斯道。为万世虑者。无甚益也。今吾称之。使彼夷兽者知之。知其如怪症恶虫而不敢自以为盛。使倾夷兽者知之。知其为怪症恶虫而不敢称其盛。故称之也。
吾所商量。天地年限。必不至十三万年之久也。今夷兽若是炽。年限安得如是久也。
枉木为圜。圜之大者枉必缓。圜之小者枉必急。今距唐虞亭午之盛代。犹在一午会之内而盛衰若是。是圜之枉急也。吾恐更开辟之不甚远也。
若邵子之言。信者世运盛衰固如是。而必更有大进退。亦见屡经。为是屡经。天地年限。可至十三万年之久也。
日之夕矣。居然而朝。朝复朝矣。岁之寒矣。居然而春。春又年年矣。以此推之。世运安知其不然乎。此亦理之所在也。
潦之涨而为势也。莫可抵遏而退自有时。虫之起而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7H 页
为灾也。若无期限而销自有时。今夷兽虽炽。可熄则熄。亦安知不有时乎。
苟如是则唐虞盛代。必复见于天下也。邵子之知如神矣。其果见于此乎。
○允洽问曰。人所盛称孔明也。孔明何如而为盛称也。
曰人所盛称曰孔明才。莫尚于古今也。孔明奚徒才以哉。以才则在汉而求之。有过孔明者。可称者其正大也。
孔明布衣躬耕。不求闻达。若将终身。昭烈有三顾。许驱驰而起。起而鞠躬汉室。夙夜忧勤。死而后已。殁而廪无馀粟。库无馀财。终如告先帝者。有身始终正大若是。曰庶几礼乐。曰三代上人。真见其实际称也。
使孔明在孔子之门而有闻大道。则颜曾以外。似难出其右矣。曰未闻大道则宜有可憾者。孔明抑有可憾欤。
曰惜乎孔明学术。出于申韩刑名而义理有未深熟也。孔明之所以为孔明天资也。以其天资学术正而义理熟。则又不止为孔明也。此所以贵学术也。
孔子之事。春秋为大。春秋之事。尊王为大。当时急先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7L 页
务。尊王大义也。
汉自王莽以后。此义未明。当时人物。皆不知君臣父子。无所逃于天地。乱臣贼子。无所容于万世也。
孔明动得人。多以利害事势之切。亦出于刑名也。使孔明主张大义。言言凛凛。暴之天下。使天下明于大义。至诚苦血。动得当时人物。使皆粗知大义。则其于有为。殆亦事半而功倍也。
至如盟吴伐操而动得孙权周瑜也。先之此大义。尊卫皇汉。同心戮力。断不有他。盟约专出于此。则使孙权周瑜而有知。终有大益。不知亦难反覆违盟。而庶无荆州之事矣。惜乎孔明学术未正。而义理未深熟也。
曰在汉。才孰过孔明。曰子房孔明。古今并称。固以至诚于韩汉。其心同也。然而曰子房不如孔明之正大。孔明不如子房之从容。子房之从容。其才然也。
○益明问曰。人有恒谈才孔明也。子房恒谈未及焉。子房过孔明。今始闻也。过之如何。
曰二子之才譬之力。孔明举千斤。辛苦而举之。子房举之。若无物然。
子房以秦灭韩而仇秦也。将报之。秦皇威莫谁何。而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8H 页
子房视之藐也。思不足以劳攘。一椎足矣。椎之不杀。而秦皇大索。从容步圮。于其心若婴儿发怒。于是欲因人而为之。项羽沛公可因也。导以灭秦。
秦灭而韩王成立。吾志遂矣。事且休矣。项羽杀成。仇在楚也。又导汉而败楚。导汉也。不事事而导之。从其有难而导之。从其有误而导之。事无不几。导无不成。
汉败楚。吾事毕矣。超然高尚。以遂不仕汉之心。及汉高欲易太子也。人言不入为其同事之谊。徐起招四皓以救其失。
夫子房行吾所志而为无痕。行若大事而若无事。才果如何也。汉高言能用子房。实游子房才下也。向使子房无报仇之事。汉高虽欲见而而不得也。
若孔明受任奉命。而夙夜忧叹。鞠躬尽瘁。而不能睹成败利钝。此其自道以实也。
虽然论才。如何非所宜于二子也。二子者万古云霄。双羽毛也。惜乎子房学术。出于黄老。有时为正大人所不为也。
○李致心曰。今为开化论者曰素夷狄。行乎夷狄。夷狄君子之所素也。无伤于为夷狄也。此如何辨。
曰为夷狄无伤。则贫贱患难。将以为无伤而求为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8L 页
乎。素夷狄行乎夷狄。行君子之道之谓也。今求为夷狄。为行君子之道乎。为行夷狄之道乎。为行夷狄则失身失道。其效终至亡国而已。恶在其无入不自得乎。我国素礼义也。所行自在。行夷狄可乎。孟子曰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此何足辨。辨之如斯可也。
曰其又曰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无管仲则被发左衽。孔子宜不免。孔子且不免。今日薙发变服。岂必免乎。此更如何。
曰孔子此言。其主意在管仲尊华攘夷之功。能使人免祸而美之乎。在在所不免。吾其为之云乎。违其主意。孔子曰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乎。为之犹贤乎已。乃曰圣人教博奕而为之者也。尊华攘夷。孔子事也。尊攘吾事也。被发左衽。吾不为也。故于人有功。为叹美之。若使孔子梢泛于尊攘。则不为此叹矣。管仲能使人免祸。见美于孔子。今起祸欲使人不免。而尚不知恶乎。
其又曰守旧何为。居今之世而反古之道。灾必逮夫身。今居开化之世。不行今而行古可乎。此又如何。
曰居今反古。谓舍时王之制而取前代之法也。孔子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9H 页
曰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乃其意也不出此意。而曰行古为灾。则孔子在春秋之世。何为不行其时之为。而乃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乎。孟子在战国之世。何为不行其时之为。而乃曰为政必因先王之道乎。今在礼义之国而遵夷狄。遵夷狄而非守旧。是为本心正见乎。
夫彼辈行夷祸人。背古道而又幻弄圣人之言。大罪上。加大罪也。且彼记圣贤之书为多矣。独此数句。构思以为用。更无所凭藉。其亦可哀也。
然今彼辈搆用圣人言。尚畏人言也。尚有未尽之耻也。非久没其耻。强制一世。侮圣人而服夷狄。遗君弃亲而事夷狄。祸将无所不至也。
曰君子当是祸。则可谓素夷狄也。如何斯为行乎夷狄矣。曰据吾礼义言以斥之。言之不得则举义讨之。讨之不得则自守其身。守之不得则以身殉道。无变于夷斯为行乎夷狄矣。
○或问曰金重庵有祭任全斋文。田艮斋还逐之。风波作。有诸。曰有之。曰儒门乖争若是。甚羞耻事也。子亦知为羞耻乎。曰知之。
曰吾不知是在谁非在谁。子重庵门人也。毋私于师。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299L 页
毋诬于人而公言之。若私于师而是其非。诬于人而非其是者。非吾所以问于子也。
曰然。吾虽无似。岂至私师诬人。是其非非其是。人见自在。将谓我何。是我伤我也。吾虽甚愚。不为此也。
重庵与全斋。其事梅山。为其同门友也。善善。责善宜其至也。重庵善全斋之善有别焉。及闻其丧也。哀痛之。服三月。朔望为位而哭。哭必恸。葬。送其孙春善。告其文灵筵。又哭之恸而送之也。
祭文有曰清修苦节。似涑水翁。大冬松柏。有康侯风。曰和靖紧守。涪翁之则。曰荷衣蕙带。皭而不滓。田愚告其师灵筵曰金某拟先生于帝魏拜虏之人。厚京善桧之流。大变也。还逐之。
春善亦有文。重庵尝赠全斋以诗曰绿竹经寒雪。黄花耐急风。用以赞之。田愚之友议田愚而退之曰。黄花绿竹。真若般若。释家语。是称黄花绿竹。讥吾师以释学也。
帝魏温公固有之。非心不正也。乃见理未明也。厚京和靖固有之。乃暂时看人不透也。善桧康侯固有之。桧之初年。有其善而善之也。故三子不以是失所以为三子者。而古今尊之巍巍也。荷衣蕙带。皭而不滓。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0H 页
尤庵祭尹美村文适有之。尹固拜虏。而此特美其后守贞介之操也。
彼其所为如是。诬重庵姑置也。诬辱三子。为如何也。一叶遮眼。不见泰山。彼之谓也。
全斋而拟三子。宁有过分。岂曰有不足。各取所长。岂出田愚所短之意乎。如有所短而不可拟。则是孔颜之外。都无可拟。孝拟曾子。则必曰讥鲁也。不动心拟孟子。则必曰讥英气害事也。光风霁月拟濂溪。则必曰讥言似老庄也。扬休山立。海阔天高。拟明道,晦翁。则必曰讥染禅也。
曰艮斋之怒拟三子。诚无谓也。用祭尹文似有嫌。曰何嫌之有。荷衣蕙带。皭而不滓。此何等美语。古今赞美人。用之何限。以在祭尹文而永废不用可乎。重庵尝赞华西奖勉庵。亦皆用此文句语也。
重庵。渠师之同门切友也。待之宜有道也。其同门友几人曰。以赞为讥。何益于吾师。诬人非理不宜。况于重庵乎。如不已则问之。待有答而徐处之可也。田愚不听。以背师之罪罪之。重庵闻之。明己意不然。可以已矣。不已而滋甚。
重庵之为。实出讥贬。则以重庵之直。直曰然矣。设在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0L 页
君父之尊。性不能回互。全斋虽名位崇高。彼辈虽气燄炽张。何顾而曰不然也。其亦全不知重庵也。吾有是言于田愚门人。亦不能不以为然矣。
曰艮斋果非也。然虽以艮斋。岂无故而为是也。或有其故欤。曰有之。以重庵之有责善于全斋也。
当丙子之国与倭搆和也。举国愤慨汹汹如沸水。欲全斋之有言也。全斋曰吾未尝出仕。女之许婚而未嫁也。未嫁女不当言夫家得失。曰身不出则言不出。先贤训也。秉国权者。苦人有言。闻其为不言也。感之官之荐叠。即至祭酒。连有辞疏。而一不言和事。
重庵而责其胶柱鼓瑟。颇峻之。全斋不逆于意而田愚衔之。至有任宦之诉于全斋。全斋曰吾知故人。故人不知我耶。饮恨而殁。
任宦之说。何许鄙悖。人谓全斋之官。出于同姓权宦也。田愚谓重庵为是说。既诉之。又告灵筵。有言孔子受寺人脊环之谤。后绽其言之来处。彼即掩之也。
曰重庵之于全斋。既峻责之。又盛赞之何故。曰生前见事有失。则为救其失责之。殁后举论平生大体。善其善而赞之。此重庵之意也。曰全斋之为胶柱鼓瑟。诚所未知也。和事国家斯文之大祸也。曰是亦田愚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1H 页
辈所为也。全斋性贞固。因其固而言近理。以固之也。
曰不说谁是谁非。儒门乖争。既羞耻矣。且今日何日。子之于艮斋。岂无可好之道乎。
曰吾非不好其可好者也。然可好在彼。不在我也。彼诬吾师甚矣。吾何以为。彼若悔之。悔之意以告其师墓前。又以来告重庵之墓。而求具可好则可好也。
○权翁曰。田艮斋有书其徒之在关西者曰柳氏诋我不举义。果有诋乎。曰非也。田固诋我之举义。我不诋田之不举义也。
举义势之有及而后可也。守义亦不为不可也。举国不举义者。非独田也。独诋田乎。
曰书又言柳之举义。吾不诋也。但言丧中举义之非。柳乃衔之也。虽衔之吾不畏也。彼之师重庵省斋。吾固不畏。况于彼乎。今不详记其言。大略然矣。
曰不畏之云。出于浅量骄气也。何足言不诋。举义近日事也。近日世始许义。彼言然矣。初在朝者皆斥之匪徒逆党。田亦随而诵之。吾闻之多矣。
亦有难掩者。田之门人往岭南。人问曰尊师谓义兵如何。曰谓乡贼。人大怒而逐之。
吾之举义也。吾友尹希堂劝金君华植赴阵败。而金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1L 页
君同我入辽东也。希堂有书曰赖金君叔父之大德。得以保命也。吾甚怪之。金君还家而复来曰。田之门人。诱吾叔父曰尹劝令侄赴潭。闻败而不见还。必死也。宜偿尹命。今讨杀义兵者在近地。往诉之。必杀尹也。诱之不已。吾叔父终不听也。
由此观之。劝偿命。固非田之所教。谓乡贼。设不出田口。田若不诋义兵而有右之者。门人必不有是也。
若言丧中举义之非。吾则感之。焉有衔之。吾不待田言而自讼罔极之罪也。
始举事也。事将不凝而解。诸士友以书苦劝之。以面泣恳之曰。华脉吾道今绝。人今非兽则死。绝华道之大变。不宜守常。非兽则死焉。可得以执丧。泣辞而恳之不已。于心以为家庙焚。不宜坐守庐次。脱衰赴救之可也。贼来杀己。不宜坐以受杀。脱衰执梃刃而逐之可也。杀吾兄弟。如是可也。非特己与兄弟。于人亦可也。不得已而从事也。
然执丧大事也。人道之所至重也而有是。罪罔极矣。吾于彼言宜感之。焉有衔之也。
○权翁曰。艮斋书曰柳氏谓梅山以言餂之也。全斋以不言餂之也。果有诸乎。曰否。吾无是言也。此金庸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2H 页
济所传龙仁孟辅淳之言也。
金庸济与孟辅淳屋下有谈。言及田之中心之在媚世也。孟辅淳曰。吾固不敢对人言梅山不免以言餂。全斋不免不言餂。二先生犹不免。况出于下之艮斋。岂得免乎。乃其如门内说父祖之事也。
金庸济之以是语吾也。傍多闻之者。必其传播闻于田徒。田徒认为吾言而诵传于其师也。吾则无是也。
孟辅淳非特有此言。亦曰吾师野愚与艮斋。固尝斥金重庵。实则有卓乎不可及矣。重庵在梅门而久焉专焉。如三溪,全斋则所至三溪,全斋之抄选。岂不来至乎。以若学识文章。虽欲无来。不可得已。然而重庵于梅翁之有误邦礼。误荐抄选也异之。而有专于华门。此实卓然。重庵正不易看也。此亦庸济一时所传也。
○或曰。子之疾田艮斋也若甚然。曰吾不有甚也。不有甚。以我冗也。以事理则有不得不甚也。曰何谓有不得不甚也。
曰今日之祸何如也。几千年华脉圣绪。至于绝矣。五百年 宗祀社稷。至于将覆矣。数千万人类生灵。至于为禽兽而鱼肉矣。夷狄乱贼之祸。至于此极矣。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2L 页
抑彼强此。今日事也。抑彼强此。无他术也。明人见正人心而已。明人见正人心。士者之责也。
田愚席全斋承梅山之为地。有才识文艺。略依样儒门胡芦。结于人广矣。世且士之矣。于其所为利害之系关有矣。
田愚劝于其师而言不出矣。执于其身而言不发矣。又禁其徒为不言告之。人以不言矣。国有大变。人言举义。则曰未闻孔子蘧伯玉之为举义而不为也。
人有慷慨能言者。既而默然。问之则一见田愚也。人有奋发有为者。既而㗳然。探之则一见田愚也。一见田愚则人皆如是也。
田愚于人有言非之。于人有为诋之。昔华西有奔问请战洋而说得行。则曰行怪。东儒五十。进疏斥和倭。为据国家存亡。虽韦布可言之意。则曰不然而极非议。洪励志同五道人士。叫 阍死正。神人皆感。则曰救一时陷溺之功小。坏万世防闲之罪大。近日诸道人出万死而举义。为报 国雠止削祸。则随乱贼之疾斥而斥之乡贼。世有许义。则见于笔端曰不顾人言是非。不讣道义中否。肝脑涂地而不悔慷慨也。外似略许而内实深诋。其语于屋下。巧诋无不到。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3H 页
既自不言不为矣。又非诋人有言有为矣。易昏而难明者人见也。易倾而难正者人心也。且为此则有祸。为彼则无祸。人皆从风于田愚矣。
故人见之使有不明。人心之使有不正。而反抑彼强此之道者田愚也。此乃与于彼之甚者。其为害如是矣。
田愚究其为心。一则怵祸也。二则觇利也。怵祸觇利。而又恶人之议己也。内以固媚世之术。而外能示不然之态。略有言端。仅足以弥缝。善迷藏于左右。又由是而自居中庸。人鲜深识其害矣。
故开化乱贼之害。皆知之害也。田愚不知之害也。不知之害。甚于皆知之害也。故曰疾之有不得不甚也。
曰诚有子言者。然有疾之甚则害也。子言时事。艮斋主不言。子为举义。艮斋非其为。艮斋已疾子矣。子疾之甚。艮斋之疾子滋甚。当今之时局。谁其害。害于子矣。
曰然。害于吾矣。吾固冗矣。不有甚也。害于吾。吾何暇恤有害于国计。害于世道也。
○余行海西。宿于店舍。有同宿者曰。子之所为。吾不识也。子不识利害者也。曰何谓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3L 页
曰今日。曰为开化者一也。曰守旧而斥开化者一也。子之一队其尤也。开化者得富贵以不正而自取祸者多也。子之一队苦心斥开化。非曰不正。徒穷贱而极受祸。古今受祸。无子一队若也。彼开化者尚不识利害者也。子不识利害之甚者也。
曰使吾识利害则如何而可也。曰子盍为田艮斋之为乎。艮斋仍吾旧而不斥开化。不受祸而或更受福。明达事理。深识利害者艮斋也。
自子之师重庵省斋以若德学。不贵显而困于祸者。斥和故也。子之一队又袭之。何益矣。若艮斋自其师全斋不言和事而即显至祭酒。又安坐而无事矣。艮斋袭之。亦安坐而无事。以若微地。多得美爵。毕竟得至祭酒矣。不亦美乎。
曰子俗见之甚者也。无复有言。曰吾戏言耳。吾惯面艮斋者也。昔入其乡。人多言艮斋半开化善媚世。与之语而要其中久而察所为。果见其难免也。吾有慨于艮斋而一戏于子也。
曰子无以全斋为也。全斋固贤也。吾未之有谒。闻于重庵省斋二翁也。不言和事。出于固守常经。无他心也。故重庵只责其胶柱鼓瑟。依旧为称善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4H 页
○余在辽东。寓人殆数万。为将有用。设乡约而一之。人皆洽然矣。闵龙镐得今所谓农商部大臣闵丙奭文牒。逐人布负商帖而取钱矣。谓龙镐曰子昨为举义义士。今为此不义之事乎。峻责之。
龙镐退而还京。嘱闵丙奭以凶说告 上。文凤梧来将拿矣。驰进伏畿甸有情辞。已而人来曰。 上觉其诬。已送人招文凤梧。可以退矣。
退而还家。即有招来之 命。进伏城外三十里。 上送使来。使言有密 教。宜密。对曰不然。君之待士。士之承君。自有其道。当行受君命之体例也。不然不敢受。三复而使虚还矣。
或曰子禁负商帖。岂宜乎。曰何为不宜。逐任商帖而收钱。此何事理。为出疆寓民而行之可乎。非君命而行不义于吾约人。吾何为不禁也。
曰子不就拿而径就畿甸。无乃逋慢乎。曰文凤梧无示拿 命文字。只差使而口传。今日形便罔极。真杂未可知。所以为然也。
曰子为情辞。辞多倨傲何也。且不于 君不于政府。而无所主处。何其未分明也。曰 君既罪我。吾岂敢于 君。今日政府何许貌样。吾岂肯于政府。吾素斥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4L 页
时局而今不于 君何有。不收倨傲也。
曰子之应招来之 命。似乎轻也。不承密 教。似乎不恭也。
曰吾闻人传而退。 上虽释罪而未奉释罪之文。罪尚在身。如何不应 命也。曰 上意非以罪而乃以欲恩。子岂不知耶。曰以欲恩之意招之。吾何敢承招。无辞而招。吾可不处罪而自同平人乎。至于不承密 教。以今日所遭。屋下密谈而罢。上下俱有失。此乃所以恭也。且士子行身不可苟也。
曰 上将恩矣。使使虚还。无 恩命矣。曰麟锡幸矣。 上欲恩我。将使为开化官总理大臣乎。军部大臣乎。使为祭酒乎。今日得祭酒。更胜于开化官而加荣乎。麟锡也幸矣。
○余在辽东。与寓人建庙奉孔子遗像。将拟配朱子宋子。未果而还国。既还在价川。建庙奉孔子箕子遗像。又别立祠其傍。奉朱子宋子及吾师华西遗像。在平山奉孔子。在殷栗奉孔子。配以朱子。在春川本乡。奉孔子而配以颜曾思孟及宋五贤遗像。
或曰子之所在。奉享孔子。享孔子岂非猥滥。享之重复。不亦亵乎。曰诚有子言者。为今时而然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5H 页
以平时则吾为何人。敢享巍巍之大圣乎。国中列邑。既有大成殿。又有数处立庙。虽一处。焉敢尔也。
孔子万世师也。凡天下万世。有血气者之所尊亲也。而在中国则惟天子享之。以命州郡。在吾国则惟 君上享之。以命列邑礼也。馀外立庙。多士有据而为之。请 赐额而崇之义也。有尊其道。有谨其礼。所以享也。
今日则中国三百年陆沉。无所以尊其道。无道礼何以谨。虽享而非享也。本国夷兽祸之。 君之威命不得行。昔以道而今无道。昔以礼而今无礼。虽名为享而不如不享。并与不如者而将无见矣。
今夫人家庙祀。宗家行之。而宗家失享。虽微末支子孙享之。无不可也。今天下不享孔子。有血气之微末者而为之。宜不为猥滥也。
孔子有大义。曰尊华攘夷而垂法于万世也。尊华攘夷。孔子在下而有此大义。虽穷贱无不可法也。今国为夷狄制。尊攘之义。人人不让而有为可也。
我先师华西重庵省斋三先生主张是义。苦心血诚。今焉没矣。吾不可以无似而不思所以承之也。乃随分量而有为。既有为于孔子垂法之义。则奉孔子。凭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5L 页
仗威神而为之。不亦可乎。
且今滔滔人心。倾陷夷兽。渐不尊孔子。而孔子之道息矣。吾为是惧。吾是之为崇奉。欲以使人振作血气。有发尊亲之心。发尊亲之心。而从而崇其道也。瞻其巍巍。宜或起竦于其心也。趋之肃肃。宜或振懈于其心也。朝夕羹墙。宜或追慕不已于其心也。
既为振发人心也。在在而为之可也。岂以亵嫌为哉。非独此五处。扶馀有曲阜村。其乡人士欲建庙而未能。有望于吾。吾更有意而未之遂也。
夫吾为心如此。其亦戚矣。为在今时也。所以其然也。
○或曰子入辽东。自 上送二使而有召命。即至楚山初境。伏以上疏。人言初不宜动。动则还家待命可也。
曰 君上制于乱贼。乃有此命。岂不有感。有感。安敢晏然无动。且士子常规。不以召而承命也。况时局未变。志事未伸。还家便同承召也。吾疏辞。有曰闻命。不不敢暂留一刻。入疆。不敢更进一步者。为是也。
曰疏上而 批下。曰特赦尔罪。以开自新之路。与俄奖忠义。恳恻有辞者反矣。此又时辈之所螮蝀也。宜即返辽。归而终丧阕服何也。时子之朋友以书以面。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6H 页
劝子返辽。独子之从弟凤锡请还阕服。违公从于昵可乎。
曰不终丧。吾彻天大恸也。前因势格而不得也。今无格矣。归侍几筵一日而服阕幸也。不容已于情理也。且有 召命而还家嫌也。既更不召。无嫌于为还家也。
曰子阕服。宜即日返辽。因权潚子谋害事而有返。无亦苟且乎。
曰权事适耳。吾待见子妇于归也。曰亲丧阕服。犹有言未可者。况待见子妇于归乎。
曰吾去留。有何所系。有何汲汲而不伸当伸之情理乎。此亦有人言而吾未从也。见子妇。不更日而起。返辽也。
○或曰子之举义曰复雠保形。复雠猝不可有。及乱贼即止削祸。自 上躬以及国人。还得保形。犹不止兵何也。
曰京报有曰衣服从便为之。削发姑为停止。既举之义。可以止乎。
曰有五度谕教。一不承见何也。
曰 谕教非 上所命。乱贼所矫制。且曰 谕教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6L 页
止兵也。兵不可止而承见。将何为哉。
曰举兵之初。人多劝上疏。子不从。及败而向西也。始有上疏何也。
曰举义必 上之所欲也。体 上心为之而已。乱贼制 上。上疏非其宜也。且曰上疏言有为也。 批必曰勿为。既有为。欲承勿为之 批而为上疏乎。及败而西也。有不可没着落。乃举吾始终。一告于 君也。
曰子之同义者多死矣。子不死而图生。岂无害义乎。
曰吾举义之意。为国扶纲常保华脉也。非如守封疆之臣必死于封疆也。同义死者如是而已。值死而不苟免耳。非为必死而死也。吾偶不值死。败而有后图可也。无后图。有守于身可也。何必有死而后可也。
有不宜苟免也。吾败而至丹阳。势若不免。将告于 殿牌圣庙。搆辞以待。终免而不死。不死天也。
○或曰子在辽上而穷乏。守令有馈遗。必退却。是遵栗谷之训乎。
曰栗谷先生时守令。取用公货。今有私禄。不为拘于是。以其为开化后守令也。
曰虽开化后守令。有馈必以好意。好意何必拒。如江界守李昌濂,楚山守李敏兢。非犯开化者。自 上可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7H 页
其人而特除。且李昌濂其子弟学于子之友俞栗阳镇河而笃操守也。故有慕于子。李敏兢忠武公嗣孙。而与子之伴留友李弼熙为至亲而情密也。故致意于子。尤何嫌之有乎。
曰吾疾开化者也。如二倅者非疾夫人。疾夫时也。且二倅而有不却。后必有难处者故却之也。
曰不受馈遗。在于我也。时守令服𧝡穫成规也。子以待朋友门人之例例之。不以阔袖服不见。子在价川也。肃川倅郑▣▣制服阔袖而后来见。子之行讲于松禾申友锡老家也。文化倅李容弼来见于讲座。子之门人金衡铨拒而不入。辞谢借服道袍而参讲。子还堤川本第也。本倅柳▣▣亟见。必令服阔袖。此在人而乃如是乎。
凡子所会所接如此。清圣庙之会。乡人有不知而狭袖至者。为子门人叱退。子在堤川几日。见千馀人。无以狭袖接者。虽暂时经过。必出深藏箧笥服而相对。岁周行千馀里。所到有会。所接有多。一皆如此。不度时势甚矣。无乃过度乎。
曰在我在人。为之如此者。用确吾执。励人以耻。耻新而念旧。要将驱一世而导之。然既倒之水。无以一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7L 页
障回。徒苦吾心也。
曰子之受徒。凡在官职人子弟不受之。何其甚也。曰用斥开化。要立划一规模也。
○余在价川。既建庙享箕子。壬寅四月。约士友会。谒箕子陵。瞰苍冈旧郭。观井田遗制。因以讲洪范遗篇。方会。平壤倅电报于京而逐退之。见逐而还。叹曰如斯可以保国乎。九月。又会于海州清圣庙。行讲。
或病之曰子之所会。小者动至百数百。大者动至千数千。昨年子之还春川本乡。行乡饮礼也。数郡至。会者四五百。箕陵之会。数道至。前日已不可数。日至将无限矣。今清圣庙会。近千矣。即又会平山。行乡射礼。数亦然矣。
子既与世违。宜自寥寥也。会有人多如斯。而尚憾见逐而谓国不保乎。逐子之会。国何以不保。且闻有请先通邑倅道伯。使知有会。子不许。未见其可也。
曰会箕子陵。讲洪范。士者当事耳。何有通邑倅道伯。且今邑倅道伯何如人。听其许不许而为吾行不行。吾不为也。
今为耶苏教者拜耶苏。且有所事。月屡会至多。为士者独不得拜箕子陵。有讲说会。独不得多乎。我国本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8H 页
何如国也。奖士崇道。国学常置士数百。有会数且至多。列邑校宫书社皆多会。五百年为胜事。国所以为国也。今国许天主耶苏教会。而逐士之有会。失所以为国至于斯。斯其可保国乎。
且吾何宜为寥寥也。今违如何世。世罔极矣。抗世以救世吾志也。以违也。故不欲寥寥。而常患有若寥寥也。
曰子既见逐于箕陵。即又为清圣庙会。乡射礼会。不惩挫辱何也。其意又何居。
曰何独此二会。吾于多处既有会。又将不已于有会也。吾岂为不当为而见逐乎。逐之为伤悖。见逐何挫辱焉。见逐而不已。作吾地盘以居。为遂抗世之志。且举国士者。历变挫折。旧日风尚息而至甚寥寥也。为是而因以成风。及于举世。为有以救世。是吾意也。
曰会箕陵。会清圣庙。必有以也。子其言之。
曰箕子设洪范九畴。以立万世皇极之道。来君我东。教设八条。以创我东之小华。又在周德之将盛。曰罔为臣仆。
所立皇极之道。中原陆沉。见废于三百年前。天下罔极矣。所创之小华。见灭于今日。而我东罔极矣。今受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8L 页
国恩为国臣者。忘五百年 列圣化泽君臣重义。其于夷兽之贱。甘将为臣仆者比比也。吾有感于箕子。将闻有感于世。有所以会陵下也。
伯夷目不视恶。耳不听恶。言不与恶人。推之乡人。见冠不正。若将有浼。风闻百世。顽廉懦立。今在夷兽恶世。当学者伯夷也。违周盛德。特立独行。饿于首阳。今在倾夷兽贪富贵之时世。当法者伯夷也。吾有感于伯夷。将闻有感于世。有所以会庙下也。
○车复元集吾举义后文字及他人关吾文字。成五卷。名曰昭义新编。印布于世。
素识一卿宰见之大惊曰。车君误其师矣。毅庵斥时局非朝廷甚矣。所以不达也。同举义五六人。以同于毅庵。 上特官之矣。况以毅庵而无此乎。近日朝廷合同有议。大倾于毅庵。斥时局非朝廷文字丛集于此。车君误其师矣。
闻之曰。车君幸于我矣。以素识爱我者而有是言乎。车君幸于我矣。
○甲辰秋。余在平山。闻倭嘱东学乱党削发而起。名曰一进会。政府欲抗止而势不及。举国疾之而无以为计。余痛叹曰。国亡在即矣。行乡约则或可免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9H 页
时崔勉庵以累有 召命也。自定山至抱川本乡。余时病矣。即扶病驰往。见勉庵曰。承 命进见。只一见 上面。相痛而已。无甚益。有一事。行乡约而已矣。
公名望信义服一国。而内而与卿宰有同僚之谊。外而与儒门有相信之道。今周旋内外。惟公一人而已。亟与卿宰之不失望者。儒门之有重望者。合同为谋。行之有方。不几月。可就绪而庶免亡国。为说行方。勉庵未之深省。即进见。发痛哭。极说时弊。为倭所劫而下乡矣。
归至柯亭。调病过冬。闷约事之不行也。而欲试之于一邑。李正奎至自堤川。使归与李习斋议以行。行之有方。不月而就。春还本第。约己一矣。里会五日读约。社会每旬读约。邑会每月读约。会必以法服。人皆踊跃奋发。如饥渴之就食饮。阖境无不循轨。浮浪悖徒。举皆彻家而之他。邻邑为之风动而皆倾矣。
俞参判镇弼为约长。邀余行讲校宫。千馀人会。讲未毕。邑中小民家烧。曰约患难相恤。齐起以赴。因行恤之之方。风尚好矣。余作而叹曰。孰谓今之不返于古也。
既试而欲行之于一国。既又采诸道物情行则易行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09L 页
也。乃定讲会于华阳洞。欲因见勉庵,渊斋诸贤。议所以行约也。以病不亟其限。限以十月。闻于大老宗孙宋洗马在庆。宋在庆年少志正。笃于守旧而倾余深也。甚喜。豫备讲具以待。病滋甚不就会。设会而有议。事已晚矣。
至十一月。伊藤贼以会民作前茅。勒五条约。余痛恨约事之未有行也。士友问曰。约之如何而有行。行之如何而有方。行矣必有益于免祸乎。
曰国中有重望如崔勉庵,宋渊斋。不失望如赵相国秉世,李判书容元,尹判书用求。限十数贤合同主事。发通于诸道诸邑。诸道诸邑有人望者。孰不信而应之。又密通其故于所信之地。孰不应之为力。以一国人望。主事而发通。以一国人望信应而为力。人望所在。孰不服从行之沛然矣。
中八路而定都约所。各道各邑及各社各里。皆定约所。以人望轻重次序之。取人望不必以狭。人情皆以有事为荣。多取而多备任员。一国大小人望。没入于约。使各一时逐人纳名成籍。人无不乐于入籍。不月而籍成矣。
约所任员。定名籍成。真实有事。真实行劝规交恤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0H 页
道。至于记善记过。姑泛记过。善则记之。布诸一国约所。一国人知其善而称之。人孰不乐于为善。只如患难相恤一事。里约所恤之不得者。报于社约所。社约所恤之不得者。报于邑约所。邑约所道约所恤之不得者。报都约所。以一国而恤其患难。人无患难之可忧。其乐于约事。而人心固结如何哉。一国人心。即见打成一片矣。
一国人心。打成一片。彼伊藤贼欲行所欲。有不敢行。敢行所欲。一国齐起。彼焉能哉。国免祸矣。不止免祸。行此以往。国永安保矣。
曰伊藤贼禁其行奈何。曰以人望而行古道。彼以何辞禁之。不显其故而亟图之。禁之无术。禁之无隙矣。势稍成而吾办死心。奈何禁之。
曰申箕善欲行约。有指挥而不成行矣。曰以申箕善。恶能有行。是犹注水而求火起也。有人望者主之而后可也。
曰国永安保。如何而为永安保。曰导之以善则人善。导之以恶则人恶。行约而导善。行之以实。行之以久。则一国善恶者。不能自容而归化矣。一国善而无恶。安保之本立矣。都约长以一国之望而得一国之心。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0L 页
道约长以一道之望而得一道之心。邑约长以一邑之望而得一邑之心者也。都约长为首相。秉一国之政。道约长为道伯。邑约长为邑宰。各行之政。安保之道成矣。以是为永规。国永安保也。
○贼勒五条约。余决意出疆。有书于曲阜衍圣公。言守义圣庙之侧。答书欲其来。发向曲阜。至殷栗将渡海思之。先师重庵文集无印。华重省三先师所为华东史合编纲目未刊。事变罔测。閪失堙没。是吾罪也。
乃止行。使白三圭,玄熙凤诸士友。设力印重庵集于价川崇华斋。使吴凤泳,朴瑜采。出力刊华东史于春川本乡。既锓三千板。乃印百帙。将布诸中国。
或曰子为是役于抢攘罔极之中。出于诚矣。然重庵集。在子情理固宜。若华东史。是主尊华攘夷之意。今日何日。刊之何为。且或难保矣。况送布中国。今谁之为帝。是其所讳。布之何为。诚不可也。
曰不刊。难免閪失堙没。刊而不保。害何加焉。不保天也。为吾所当为而已矣。且今当罔极之日也。中国如彼也。故不得不刊布也。
尊华攘夷。天地之大经也。我国屈于清。清夷狄也。犹可说也。然而外屈而心不屈。士大夫明尊攘之义三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1H 页
百年。至于昨日。开口便说者此也。自以为堂堂者此也。今日服于倭洋。倭洋禽兽也。禽兽不可说也。然而非以外服。乃以心服也。回顾三百年父祖之所为。昨日其身之所为。为如何哉。使见是书。岂无动于心哉。吾之为是。将以动我国人素有之心也。
且中国以堂堂唐虞三代行正道之人。三百年忘是义。使见是书。岂无感于心哉。吾之为是。将以感发中国人素行之心也。
人心即天地之心也。立人心。乃所以立天地之心也。吾奉体三先师为天地立心之心而为是。由是而著明天地之大经。今天地虽闭。以是作地底之阳而待有复也。
○倭贼伊藤博文。与国贼朴齐纯,李址镕,李完用,权重显,李根泽。定五条而为所谓保护也。在外大臣儒臣。在京卿宰以下上疏请诛五贼。田愚五贼之外。更请诛伊藤博文。
有人曰壮哉。请诛伊藤博文也。申讱斋曰。子以为壮乎。吾见其奸也。夫五贼伊藤贼。吾君势可能诛而不诛乎。然五贼犹吾君之臣也。以君诛臣。事理之所在也。且声罪五贼。有益于天下耳目也。势虽不及而请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1L 页
诛可也。若伊藤势莫可论而请诛。既为是也。何不请断睦仁头来。请断睦仁头。岂不益壮乎。是效昔尹美村请斩虏使。其时虏使势可得斩也。
在傍一人曰。艮斋真奸雄也。人欲杀伊藤。其乘火车。投石击之而只伤臂。伊藤不杀而反奖以送之。为是请诛。不受害而可以得壮誉也。吾且不知其雄也。奸则真奸也。
人听之曰。然矣然矣。素吾略知其奸而今不省也。仍顾吾曰。其为疏之意可许乎。
曰为所当为。岂有不许。然于其意不能不以为奸也。
曰许其为而奸其意何也。
曰变罔极矣。卿宰以下在内在外。曾官名者。举多为疏矣。随而为疏于国家罔极之变。可不许其为乎。若其意则有可疑者。
田之告于其师而守于其身者曰。未嫁女不言夫家得失。身不出则言不出也。平生牢执而力拒人者此也。其今为言。今则出身而为已嫁女乎。且救事有失。救之于事有可为之时为胜乎。救之于事无可为之时为胜乎。胜否的矣。人为言于曲突徙薪则非之。人为力于焦头烂额则非之。乃于屋尽烧而至烟消火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2H 页
冷之际。有曰云云也。
昔 万东庙复享之事。劝其师而言之。后构和倭贼之时。劝其师而不言之。前言而后不言。为何故也。构和以来。祸起层叠之时。已不言之。今保护约定。祸成判决之日。已言之。前不言而后言。为何故也。
人皆言 万东庙复享。 君上倾之。卿宰大家欲之。在京搢绅儒士皆疏之而为作胜事。构和事。 君上意之而厌下有言。执权大家号称名士者主之而怒人有言。在京搢绅儒士不惟不疏。其于乡士之为。非之斥之。田之劝之于师。其意不难知也。前层叠之祸。有势位权利者都不言。无势无权者或言之。而言之有祸。今穷到之变。贵者皆言。而言之有誉。田之为之于身。其意不难知也。
人言如此。得其情矣。得吾所疑矣。吾故不能不以为奸矣。
其师真知后不言之为是而不言也。故吾友洪确斋问身不出。言之不出为是也。前言何也。全斋曰。吾故悔前有言。心无他而言亦直。虽不为当为。依旧是贤者也。若田愚非知后言之为是而言也。虽于其心。其言难遽为是矣。虽为当为。依旧是奸者也。虽然为所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2L 页
当为。吾许其为也。
○乙巳十一月。余在柯亭。闻伊藤贼勒五条约。痛泣而坐。门内一少年自京急至曰。今举朝搢绅。京乡儒士皆上疏请诛卖国五贼。人皆言毅庵宜先而尚不来。来则为效异于他。不上京。谤言至矣。
余问之恒窝凤锡。凤锡曰不可。虽上京。岂有可及乎。且士子行动。虽在今日。不可以不观昔和倭之初。有为叫 阍而举朝非之。后有义举而举朝非之。后 上送使辽东。有召命极奖忠义。而望裨补有上疏。则 批以特赦尔罪。既奖忠义而更何罪赦。后有拿 命。既赦罪。更何拿为。有情辞。 上为开释。使使极示嘉意。后会箕陵。有 教逐散。既开释。复何有疑。此皆在朝人所为也。今当亡国之急。固不可念旧尤人。在我行动。有不可胡乱也。
恒窝曰。使必有效。有不暇顾他。毅庵虽有异于他者。岂得有效乎。不过见执于倭而当辱而已。无效而当辱。有不可也。余洒泣而从恒窝凤锡言矣。
丁未。伊藤贼更勒七条约。逼 上释位。京城士民兵卒。不胜痛愤。尽起欲杀前茅乱贼而不得。则行焚其家屋。与倭斗。相杀甚多。官人愤慨死者多有之。人心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3H 页
奋发。前后所未有。余谓人心如此。其可有为乎。吾将总合京城奋发之人。又激起十三道。致得几万几十百万人。不持寸铁。以言制彼也。申在凤,禹济经至自平山。亦欲之。
卧病起而上京至城外。渼石李承旨载允,具哲祖,庆贤秀,庆文秀闻之而至。李正奎,徐相懋适上京亦至。言所以来之意。皆言势不可为也。遂止之。
或曰前不起而今起何也。曰前以疏。疏有难于义者。且疏为诛五贼。大臣以下皆已言诛。夫诛五贼。非 上无心。无其势也故不起。今因人心。自下有事。似若可为。亦无疑于义也故起也。
○或曰方伊藤贼勒五条约也。无可免之道乎。曰岂全无可免之道。曰其道曷以。
曰其时大臣以下。不止当祸而请诛五贼。先祸豫告。告之曰祸方至矣。祸至。对贼曰吾承 祖宗而有是国。与百官万民而有是国。国是 祖宗之国。百官万民之国。吾何敢与人。吾且不敢。政府臣者。焉敢有可否。此质百官万民而已矣。
乃命召各道各邑素名忠义者。各率几十几百人至。乃召退居臣至。乃合在京搢绅士民。质其可否。夫臣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3L 页
民者乱臣乱民之外。孰曰其可。然后乃召各国公使。使言不可之臣民。与之为今所谓谈判。各国公使亦皆有公论。然后复召对贼曰尔毋生心告之。而有如此则可免矣。
曰告之而 圣断若不出此奈何。其更无可免之道乎。
曰其时大臣以下。不止为上疏。乃众对贼。以正言以峻言以恶言言。期激其怒。至于使不能不怒。贼怒而杀之。且不避。理必无杀。不过执囚。大官执囚百以上。各国公使亦有发公论。而贼不得遂其志。如此则可免矣。惜乎痛乎。不出于如此也。
○丙午冬。余在柯亭。检刊华东史。云冈访至。相与说尊攘之义。痛时事之罔极。
云冈曰。尊攘大义晦。而国变至罔极矣。宋子尊攘大义之主也。华阳 万东庙。大义之所在也。 万东庙毁。实变之始也。虽复享。享不以士林而使守令行之。失本意也。近日守令。皆开化辈也。岂曰享之云哉。今且不享。庙之守仆。远来诉之矣。将周旋于士林。今皆知财而不知义。成享与否未可知也。
曰吾于年前。会讲于骊州大老祠。金参奉文奎迎见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4H 页
而叹曰。祠将阙享矣。前享以债而尚未偿。自后无路为享。愿得发文。有以周旋于士林也。骊州卿宰大家士夫显族之薮也。自外而暂至。有为发文。涉乎滥故辞之也。
悲夫。大义所在。于赫 皇庙。大义所主。有崇大老。孰谓有今日之事也。且至有诉于远在他道。有议于自外暂至。重可悲也。
○国以民为国。民既庶矣。富之教之而后。民为吾民。民为吾民而后。国为吾国。
我国褊小而民为二千万。殆庶矣。富之而使二千万家给人足。教之而使二千万知忠知孝。虽有强大之敌国。吾无所畏矣。
孟子曰。深耕易耨。修其孝悌忠信。可使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挞强大之国无他。由富教也。
国民二千万。为所谓东学一进会者多矣。为天主耶苏徒者多矣。馀者无多矣。使民如此者。聚敛为苛虐。有以驱之也。上下无礼学。有以兴之也。
东学一进会。为倭民而非复为国民也。天主耶苏徒为洋民。而非复为国民也。
民为倭民。而国遂为倭国矣。民为洋民。独不为洋国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4L 页
乎。倭特先着鞭也。以此以彼。国不为吾国也。
向使富之教之。虽劝民为倭民。劝民为洋民。民不为也。民不为也。国为吾国。虽欲与贼。不得与也。
夫今民人之中。惟士固穷自学。世尝斥之以无用也。是其无用者。尚独忧国。尚为国民也。虽曰无用。使人皆如是。不患于国不为吾国也。有教无类。富之而有教。夫民孰不如是也。
孟子曰。制民之产。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育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民之从之也轻。
务为掊克。言非礼义。世必称之以有用。是其有用者。实以国与贼者也。罪通于天。此之谓也。
○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敌国外患。莫甚于今日吾国。而国亡何哉。内不为法家拂士者非其罪乎。非独卖国乱贼者为有罪也。
居不为法家拂士。敌国外患至。则曰吾不为卖国乱贼而已矣。防敌国外患。讨卖国乱贼。吾何必为也。自慎而止无罪焉足矣。是之为惟正道理而坚守之。是果为惟正道理乎。果为无罪矣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5H 页
语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此而止。则岂曰为臣不易乎。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蹶之甚矣。胡然泄泄哉。甚之极矣。胡尚泄泄哉。
故不独责卖国乱贼之罪也。
○韩仪卿问曰。愿闻太极之说。
曰太极。阴阳五行之理。天地人物之性。
太极乘阴阳五行之气而为上为帅者也。阴阳五行载太极之理而为下为役者也。太极浑然一理而森具。天地人物之所以分也。天地人物大小偏全而各具。太极之所为一也。
理气之乘载。有先后而不为其间也。相表里而不为其混也。理为上而无形。为帅而无为也。气为下而有形。为役而有为也。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所以形所以为。有形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所其形所其为也。理气合而为天地人物性焉形焉。无往而不为上为帅为下为役。无往而不为无形无为有形有为也。
天性太极而为天性健。而曰元亨利贞。地性太极而为地性顺。而亦曰元亨利贞。天不得不性其健而健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5L 页
焉。地不得不性其顺而顺焉。天地虽殊健顺。而性太极之为一一也。天以生人物。地以成人物。天地乃人物之大父母。人物肖天地者也。
人物父母乎天地而肖天地也。人物性太极而性焉。人性全而全无不备。物性偏而偏有至当。人不得不性其全而全焉。物不得不性其偏而偏焉。偏全虽殊。得太极之为一而各一焉一也。
天地之始。气化而生成人物。乾道形男。坤道形女。男女人物之所各为父母。大天地小天地也。男性刚女性柔。刚柔虽殊。而各一太极一也。
男女既形。形交气感。以生人物。生生而不穷。人物之生生不穷。太极有为生生之性。阴阳五行以为生生之具。理乘气载。流行而不已也。贯之始终。天地人物生生有流行之不已也。推之前后。天地人物生生有流行之不已也。
天地人物。性以理形以气一也。何以为天地人物之殊。理一而浑然。气两而参差。一而浑然。有定其分而无自为殊。两而参差。能承乎一而有为其殊。殊者气也。所以殊者理也。若曰殊在气而不在理。是不知理之为上为帅之妙也。若曰殊在理而不在气。是不知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6H 页
气之为下为役之功也。
性太极肖天地之中。惟人最贵最灵。心具众理。太极浑然之体。心应万事。天地生成之用。有最贵最灵而失之者曰不肖。惧有失而保之者曰贤。自尽乎最贵最灵。惟圣者也。故曰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故曰圣人一太极也。
人皆性太极肖天地而最贵最灵也。故人皆可以为圣人也。
 作图在下
삽화 새창열기
○朴懿克问曰。愿闻人心道心之说。
曰此千古心法之要诀。不可以不深讲也。然欲得其说。古今为说者多端。而宜取朱子之说。朱子之为说。或有异同。宜取其出于手笔而晚定者。见于中庸序文,书经注解者。其晚定也。由是以求之而已矣。
心者身之主。虚灵知觉是也。人有是身。有赋性命曰道。仁义礼智之正是也。有禀形气曰人。耳目口鼻四肢百体之私是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6L 页
心主于身而虚灵智觉矣。其于性命形气。无所不主。宜其有原于性命而为知觉者。宜其有生于形气而为知觉者。知觉为发于仁义礼智。为发于耳目口鼻。原于有仁而发为孝之心。原于有义而发为悌之心。如此之类曰道心也。生于有目而发欲色之心。生于有口而发欲食之心。如此之类曰人心也。
有为性命之知觉。有为形气之知觉。而其知觉者一也。故人心道心虽有别。而心一也。非二心也。知觉者一而为发于性命之正。为发于形气之私。人心道心心一也。其各为心者。大小公私迥然不同也。
性命全体天地。周用古今。而又人人所共之道理也。形气局止七尺。支仅百年。而又在我所独之物事也。人心道心。所以大小公私者然也。为其有大小公私。道心命人心。人心命于道心。乃其职也。得其职则彼此俱安。失其职则彼此俱不安。而近而动静语默之得失。远而天下国家之治乱。由是而大判也。
人心何以曰惟危。道心何以曰惟微。性命形气皆天所与。人心道心人之所不得不俱有者也。惟性命无形。形气有欲。无形故其所以为心者。有微而难著也。有欲故其所以为心者。有危而难安也。微而难著。非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7H 页
其为病。其为体本然也。危而难安。非其为恶。其为势本然也。本微而不治之以著其微。本危而不治之以安其危。危微之反覆。遂至人欲肆而天理灭矣。
何以曰惟精惟一。二者之心。有大小公私而以其危微也。危者常患杂于有微之体而为不明。微者常患夺于有危之势而为不专。不明。尊卑乱而有交战。不专。主役失而有颠倒。恶在其为大小公私也。必其察于有杂。明以致其精。守于有夺。专以致其一。精之如百鍊之金。无使混之以铅铁也。一之如三军之帅。无为贰之于卒伍也。如此然后得其治矣。
何以曰允执厥中。察以精之。精诣其极。守以一之。一至有常。道心作主。人心听命。仁义礼智之用。不习而利。耳目口鼻之欲。不言而喻。克明克正。知至知终。一静一动。万事万为。无过不及之或差。有如为射。巧力俱到而发无不中也。
舜大圣也。禹亦圣也。舜禹之间。何以为危微精一之言也。人莫不有是形是性。人心道心。圣凡智愚之所同有也。既有人心道心。则其体之为微。势之为危。虽在圣智。宜亦有之也。有危微则宜不以圣自圣而不加精一之工也。克念作圣。罔念作狂。舜禹之所以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 第 317L 页
言也。系天下治乱。而一日万机。亦舜禹之所以为言也。舜禹有是言。舜禹之所以为舜禹也。
舜禹之间有是言。亦所以示万世也。后之学者。求其说。宜求其事也。上智不能无人心。况我不为上智也。如之何其不事也。下愚不能无道心。虽我不免下愚也。如之何其不事也。舜禹之为圣而有是事。以我之为凡而不有事可乎。
曰朱子此说。只以知觉言心。以形气性命言人道。以知觉之从形气从性命言人道心。以察二者之间守本心之正言精一。以动静云为无过不及为言执中。语甚明白简易。人心道心只如此说。则岂有难解者乎。古今解者。曰体曰用曰理曰气。多为微妙深细说。彼皆失其本旨而此独得之欤。
曰此言本旨。如是明白简易。前后说者。有为穿凿而劳攘也。如寻佳境者。即在门前显地。而寻求于幽远也。上古圣人之言体平易明白。不如后世之凿深为言也。前乎朱子而穿凿为说。犹或可也。后乎朱子而犹为穿凿。不知其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