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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x 页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杂著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69H 页
散言
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朱子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谓主宰底。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又问此心字与帝字相似否。曰人字似天字。心字似帝字。
田愚与省翁书曰。所谓主宰者。此处理既对心言。则不敢便道是心。是就心字上。以性为极本穷源底主宰也。
省翁曰。是意若曰所谓主宰者不是心。乃即是理也。如此则其下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两句。有甚照应。其下此心字似帝字之问。又胡因而发耶。
麟锡曰。问者之意。以天地之心与理为二。而曰理是道理。心是主宰。故朱子答之如彼。以心为主宰。主宰为理。而不以心理二之也。语意明白易见。田愚以心专作气而已。则宁以此段为记录之误。安得强解如是也。
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太极理也。理如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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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无形。恐不可以动静言。朱子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气何自而有动静。且以目前论之。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乎。
田愚曰所谓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者。谓理有此气动静之理。非谓理自有动静也。上下两动静。皆指气言。非一属理一属气也。
曰以理有动静。为理有气动静之理。而以此动静即属之气。不属之理。则上照太极无形如何动静之间。下照仁义动静何关于气之意。可解得如此否。虽粗解文理者。皆可及此。独田愚不及乎。田愚专主太极无动静。则宁曰朱子之说。或有未晓者云尔。安得如此强说也。
田愚明气问答。有曰天之明命。朱子以为这个物事即是气。此为朱子六十八岁以后语。
按语类。此段云因说天之明命。曰这个物事即是气。便有许多道理在里。人物之生。都是先有这个物事。便是天当初分付底。既有这个物事。方始具是形以生。便有皮包裹在里。又曰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人物都是正个性命。保合得个和气。性命便是合下分付底。保合便是有个皮壳包裹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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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朱子所言这个物事。其归趣在即是气之气乎。在在里之许多道理乎。任即是气。则其曰人物之生。先有这个物事。便是天当初分付者何谓也。又何谓既有这个物事。方具是形以生。其不以这个物事为道理。具是形为气乎。且正性命之为合下分付者。其得当这个物事乎。保合和气之为皮壳包裹者。可得当这个物事乎。且夫即是气云者。即字作非他意看。归趣既在在里道理则固无妨害。又安知即字非作就字意乎。
此人以明德为气。既以明德为气。则难以天之明命。所以为明德者为理。故于此不顾语意所在。话头如何。辄以已意。孤成一句而断之也。
蔡九峰曰明命者。上天显然之理而命之我者。在天为明命。在人为明德。此人胡不信此训。低看九峰而不信乎。九峰为朱门嫡统而受命作书集传。此等大命脉。必有闻于朱子也。
朱子曰。顾諟天之明命。只是常存此心。见得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未应物也。此理固湛然虚明。及其遇事也。此理亦随处发见。此人何不信此训。而劳攘于即是气之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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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观其明气问答。有人讥之明气之异学。是盖程子言明明德明此理也。以其明德为气。异于程子也。于此以其所说明气。所以明理之意。自解而反驳之。犹之可也。乃曰吾愿为明气之异学。不愿为昏气之正学。至举昏乘振发抖擞精神等语而驳之。明德岂是昏气精神之类。其人岂有自处昏气之学而乃如是乎。其亦异矣。
或曰子以所谓天之明命。所谓明德者。为离气而言理乎。曰非也。
明德是理之得于气之正通精爽而全体显明者。故朱子曰道理在心里。光明照彻。无一毫不明也。
天命乘气流行者也。故及其禀物。朱子曰气以成形。理亦赋焉。
虽曰不离气。而天命是理也。明德是理也。
吾尝有一言曰明德者。维天明命显然道理之得于人心。而光明虚灵。体无不涵。用无不周者也。
○明德为气。则气之在人者。不可不曰有三层也。曰气之正通一层也。曰此心之灵一层也。曰此德之明一层也。气有精粗而已矣。
○或曰人之用工。复其本然之气而已。故明明德。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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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之气。明德浩气。乃本然之气也。
曰子以明德浩气。同作本然之气而无分别乎。明德虽不离于心之精爽之气。而实指上天显然之理。命之在人者也。浩气虽是天地盛大强壮本然之气。而实在主宰本体之心之下。善养以致不动心者也。
程子于明明德。不曰明其气而曰明此理。直明此理而已。安见用工也。待复其本然之气乎。孟子于浩气。言直养而又言是集义所生者。安见用工也。止于复其本然之气乎。
吾尝谓气之本然。虽至好至精。而比之心则低一层矣。心之本体。虽至大至妙。而比之理则逊一头矣。故本然如夜气浩气。而其事不过存心不动心而已。心上更别有仁义道义也。
曰皆闻命也。明明德。直明此理而已。用工都不关于气乎。
曰是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变气拘去欲蔽。理自明也。夫安有变气质以复气本。复气本以复其性。若是烦之为可哉。
○孔子七十。从心所欲。不踰矩。七十气也。不踰德也。矩道也。道自在也。德进退也。气盛衰也。气渐衰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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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进。愈熟于道。是为孔子也。
○理气不是相远。理之发用是神。神之造化是气。气之凝结是形。形之运动是气。气之精英是神。神之真体是理。
○黄勉斋说形气神理看来四层。极分明。
天地万物。各有其形。形上有运行之气。气上有妙用之神。神上有真实之理。
如人进退周旋于礼场。无是形。不有那进退周旋。无其气。何以运动那进退周旋。无其神。何以思虑那进退周旋。思虑自因那进退周旋之理。存在底。
如乳燕飞来飞去者形也。能飞来飞去者气也。会飞来飞去者神也。所以飞来飞去者理也。无物不然。
气使形。神使气。理使神。理微而一定于上。形著而一定于下。神承理而乘气。气承神而乘形。妙宰运化于中而在微著之间。神稍微气稍著。
○或曰今以心属之气。明德属之理。以孟子尽心心字之训。大学明德之训观之。心与明德。有何分别。而一属之气。一属之理乎。
曰心与明德。岂是判然二物。然心者在人之神明也。明德者在心之光明道理也。故心与明德。自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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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属理属气。不得不然也。
故先后朱子者未尝不然。朱子之文字。他固多言如此也。此二训亦有可见者。何为其无分别也。
其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语势大槩洽相似。然所异者。于心不曰所得乎天而明德言之。于心曰神明。于明德曰虚灵不昧。于心着所以字于神明之下。而应下者字于明德。所以者三字。分布于上中下。所异者有此。正可以分别也。
朱子尝言心只曰主于一身者。明德特曰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者。此其意有可领会者。又言于此训。抑所得乎天者。可以言夫道理乎。其可言气之所得乎。
神明直指心之体段。虚灵不昧。自是形容明字意。神明体段。固是言物也。形容德之明处。依旧是说道理光明也。
着所以字于神明之下。下应者字。是见神明体段。与所具之理所应之事。为有物则之分也。著所字于得乎天之上。着以字于虚灵不昧之下其众理应万事之上。着者字于最下。于是洞玩上下而察其语势。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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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心中道理光明全体体用大备者。岂有所谓物则之可分哉。
且心既训如此。其下又言性者心之所具之理。此又更见物则之分。若明德大学工夫。必在明道理。且序言性以当明德之意。此其所主以为训者。岂其必在气也物也者而后为可也哉。
大抵朱子之方训明德也。明德是三纲领之首。八条目之纲之纲。三代天下教学之道之本。万世天下学问之所头脑也。于此将训以气乎。将训以道理乎。必不得已而后不训以道理也。必不得已而后方训以气也。今可见其有不得已处乎。
古今许多说德。未尝不以道理言也。传之天之明命。所以为德者。固可以理言也。其自为文字者。亦既多以理言之也。实不见其有不得已处也。实不见其有不得已处也。则于此必训以气。恐无是理必以是训。为训以气。吾诚不知其故也。
抑此言虚灵不昧。虚灵是心之本训。而心是气故不得不以气言乎。有曰由太虚有天之命。有曰厥彰厥微。匪灵不莹。虚灵字固已有以理言者矣。且明德是心中道理。故以心之本训训之。故先师省斋先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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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以高厚而言天地之道。以寒热而言水火之性也。
且不可以理具理。此言具众理故为然乎。省斋先生有言凡具之为言。有以器载物之称。有以体该目之名。故冲漠无眹而万象森具。性是太极浑然之体。而含具万理。此德之活体。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者。皆以体该目之谓也。
省斋先生有心与明德形而上下说。明白无疑。讲贯乎此。不挠乎时学之言也。
曰前后朱子者。朱子他文字。以理言明德者。可得闻欤。曰何可枚举。第略言之。
程子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先明此道。又曰明明德明此理也。蔡九峰曰明命者。上天显然之理而命之我者。任天为明命。在人为明德。
朱子答人问明德是仁义礼智之性。曰便是。又曰这个道理在心里。光明照彻。无一毫不明。又曰便是心中许多道理。光明鉴照。毫发不差。又曰明德是得之于天。而方寸中光明底物事。统而言之。仁义礼智。以其发见而言之。如恻隐羞恶之类。以其见于实用而言之。事亲从兄是也。
合此数语而观之。明德之为理。已不啻明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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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或问则朱子著章句后。大发明文字。而首言天道流行。发育造化者。阴阳五行而已。人物之生。必得是理。为健顺五常之性。必得是气。为魂魄五脏百骸之身。次言彼贱而为物者。形气偏塞。无以充本体之全矣。人得气之正且通者。其性为最贵。故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是则所谓明德也。
又曰上智大贤之资。能全其本体。其不及乎此。则已不能无蔽而失其全矣。曰然而本明之体。终有不可得而昧者。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即此空隙之中。本体己洞然矣。终曰启其明之之端。致其明之之实。则复得其本体之全。是则所谓明明德者。非有所作为于性分之外也。
盖自始至终。不过以得于阴阳五行之理气。为性与气禀。相对反覆而已。不知所谓明德者。当属之理与性边乎。当属之气与气禀乎。言本体。自物之无以充本体之全。至得其本体之全。连续说下。是皆指理而言本体乎。指气而言本体乎。不待两言而决矣。
今有人以明德为非理。曰乌据诸。据朱子。朱子曰虚灵是气之明处。具众理应万事。是虚灵之能处。故据朱子也。遂自处以明气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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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朱子之训。明白可据者。不啻多矣。何必据此语。且气之明处。无乃或指理者欤。朱子尝曰气之精英处是神。在人为理。或有此等训也。彼自处以明气之学。诚亦可笑也。
○非外心言明德。非指心言明德。
○在我东。正难学问。自退,栗。湖洛诸先生所见。每有不同。便成是非。是非之问。置不为说则人必讥以不知学问也。主这一边说则那一边必讨之。不主两说而自有所见。则两边必并讨之。中国学问。自不如此。如之何其可也。公斯心明斯理。可置则置之。可主一边则主一边。可立己见则立己见。只患心不公理不明。未必深患于其讥讨也。
○或曰乙未举义权也。权非圣人。不能用。人皆可用乎。曰举义非权也。初也我亦不以为非权。后更思之矣。
夫权者。与经相背而得其宜者也。如汤武之用兵是也。汤武以臣伐君。故其得义也谓之权。若义兵则为君诛人人得诛之乱贼。是春秋之常经。岂可谓之权。
保华脉以免夷狄。存体发以免禽兽。人之常情。事之当然也。用常情而行当然。岂可谓之权。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74L 页
如 明太祖匹夫起兵。扫元定天下。元夷狄也。匹夫而扫夷狄。有不及事势。无碍于义理。人人可为也。与汤武之事不同。是得天地之常经而不可谓之权也。扫夷狄以定天下。犹不谓之权。若讨乱贼夷狄。复必报之雠而定纲常大伦。免罔极之辱而定父母遗体。扶国而定中华制度。定 祖宗典型。夫何碍于义理。乃谓之非经而人不可皆用乎。夫义兵经而非权也。
曰世皆以匹夫举义。儒者用兵为权。今据人人得诛。不必士师之义。推 明太祖扫元之事。则匹夫之无碍。固闻命矣。未知儒者正如何。
曰人人得诛。谁言儒者独不得诛乎。 明太祖扫元。汤武当之。初不言惭德而为之。虽泰伯文王。亦不让而为之。泰伯文王为之。则孔子当之。亦必为之。孔子为之于此。则使当今日所遭。何疑而不为。何忍而无为。子思孟子为之。程子朱子为之。栗尤诸先生亦为之。何谓儒者之为如何也。
曰虽乱贼。彼挟 君令。而吾无受 君命。无受而讨彼。有似乎权。曰乱贼弑 妃而仍挟 君废为庶人。辱 君而又挟 君剃及国民。虽以 君令。其出 君心乎。命讨乱贼。岂无 君心。虽其无命。以势莫及也。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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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 妃辱 君夷国兽人之乱贼。何计挟令无命而有疑于得诛之常经也。
曰举义之非权。诚如子言。特子释衰则背经而权也。权难遽用。是以有人言也。
曰何待有人言。得罪大伦。无复人理。自知罔极。死且无地也。曰子之情理固然。亦必有权而得宜者。可以言欤。曰愚昧没觉。岂有所谓得宜者。小料量则妄有之。
昔伯禽之有为尚矣。唐庄宗解潞围而定霸业。君子美之。道术之传之中华。圣贤之大体发之受之祖先父母之重。比之庄宗霸业。宁或过而无不及也。且非兽则死。死与兽。皆不得终制。所以有迫不得已之举也。
曰为兽则失道。且无以终制。死则殉道。殉道则无憾于不终制。死固可为也。
曰殉道一义也。存道一义也。且死生亦大矣。存一盗贼来杀我也。可逐则脱衰执梃刃而逐之似可也。非惟已然。兄弟子侄之将见杀也。脱衰执梃刃而逐之亦可也。
当日之事。已求免兽免死。求兄弟子侄之免兽免死。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75L 页
上而君父。下之同胞。求得其免也。得免于兽与死然后。道得其存。存道与殉道。其义一也。
当日之事。人人非兽则死。以死以兽。人类灭矣。大道亡矣。一国人人尽起。有位无位。有丧无丧。无一人不起然后。事可济而亦无害于义也。
虽然居丧。人之大事。一天之下。独我无大事而失人理。失人理而亦无补于大道之存亡。哀痛深矣。
○或曰心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其以理言者。兼指性者欤。单指心者欤。曰单指心者也。朱子不曰性情者天理之自然也。心者天理之主宰也乎。曰性情亦天理。心亦天理。道必无二体也。今有二体也。其于天理之主宰云者。天理还属之性。主宰但作妙性情之心。心是气。如是看。自无二体之嫌矣。
曰朱子此二句。同一语势也。一句之自然三字。贴连天理看。一句之主宰三字。不贴连天理看。岂为便顺乎。
朱子曰元亨利贞性也。生长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以贞藏心也。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以字是主宰之意。不可道气必主宰乎理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76H 页
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朱子曰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天人一理。不可道在天主宰为理。在人主宰非理也。
程子曰以性情谓之乾。以主宰谓之帝。以妙用谓之神。帝与妙用。当以心言。不曰帝是理为主。妙用言其理乎。曰乾曰帝曰神。是一理也。
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
由此观之。在天自一理而为心性。在人亦自一理而为心性。自一理而为心性。则性情言天理之自然。心言天理之主宰者。何为有道有二体之嫌也。故曰心有以理言者。单指心者也。
曰自一理而为心性。则心可言理而已。有以理言以气言者何也。
曰理本一体。自一体而为有心性。盖天理有自然而已。则岂有妙致主张枢纽者。于是既有自然。而又兼主宰妙用。则天理方成大体用而无有欠阙。见其不为空寂无用之物。而有以作造化之主也。
主宰妙用。固出于一体天理。然在天为心者。比之自然。固已微有迹。特天之所以为心者。真而无妄。正而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76L 页
无邪。尽其所以为主宰妙用者。故以理言心而已。若心之在人。本固天理之主宰。天理之妙用。而合是气而成体。作此身中活物。不能无真妄邪正。以尽得主宰妙用之本然。则固不可一断之以理也。
故凡言心者。盖皆以气言心。以物言心。而其用功在乎检束整理。以求气制于理。物循乎则。而复其真正本然之体也。
若心之为真且正而得其主宰妙用之本体者。固可以理言。故朱子曰心主性情。理亦晓然。(此理字。非直指理气之理。)曰得见此理以心为主而论之。则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条而不紊。曰阳明阴晦。非人心太极之至灵。孰能明之而谓此言理也。
乃又作太极说曰。性情中和。大本达道。皆天理之自然也。心妙性情之德。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行达道者。天理之主宰也。夫心作主宰而能妙性情处。不以为天理。则是气主乎天理。气妙乎天理也。朱子为此不曰心性情说而曰太极说。则却又以天理之主宰作太极。盖以心对性而为物则。则固心为阴阳而性为太极。以心统性情而为主为体用。则乃心当太极而性情当阴阳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77H 页
大抵心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但知心之为理而不知其为气。则必疏于工夫矣。但知心之为气而不知其为理。则有昧于主本矣。均之为未善也。
○心有单举体段言者。曰虚灵知觉。曰神明本理与气合而既成活体。如此之类。以气言也。有直指实体言者。曰心生道也。曰仁人心也。如此之类。以理言也。
有对性言者。曰心如官人。性如官法。曰灵底是心。实底是性。如此之类物则也。以气言也。有以循乎则言者。曰心不违仁。曰心不踰矩。如此之类。虽曰尽善。有系物则。则以气言也。有以检其则言者。曰心能尽性。曰心管乎理。如此之类。虽极好至精。亦系物则。则以气言也。
有以准乎道言者。曰心与理一。曰尽心知性。如此之类。虽尽分量。终不离于物。以气言也。有以做道本地言者。曰理义之悦我心。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如此之类。虽极妙极实。而既列之耳目。类之面背。则以气言也。
有以做性情田地言者。曰心如谷种。曰其体谓之易。在人为心。如此之类。性既为理。以气言也。有以兼主性情言者。曰以仁爱以义恶。曰妙性情之德。立大本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77L 页
行达道。如此之类。得天理之主宰。以理言也。
有以有得言者。曰至诚。曰至德。曰明德。如此之类。皆得实理者。以理言也。有以主本言者。曰诚者自诚也。曰得天地之心以为心。如此之类。以理言也。
有以一心分主言者。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如此之类。心固是气。而随其所主。而以理言以气言也。
有对百体而言者。曰大体如此者。虽极正大。言其为体则以气言也。有对气言者。曰志壹动气。气壹动志。不动心如此者。虽为气帅。既有动不动。则以气言也。
有以天理之所发言者。曰仁义之心。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如此之类。以理言也。有以大头脑做理言者。曰心为太极。曰人心太极之至灵是也。
大抵言理言气。极有多般样。不泥于一偏。随头究解为妙。然多般样心。要不出当体本体二名目而已。当体言其气也。本体言其理也。然当体本体。还只是一体。惟在所指地头如何也。
○道心,明德,性善。皆一般物事。
道心此心之原于性命者。明德天之明命之得于心者。性善天理之禀乎心者。
道心分别于形气者。明德得于正通之气者。性善不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278H 页
杂乎气质者。
道心其体微妙。明德其体光明。性善其体纯粹。
盖道心舜禹为执中至难之事而发之。故对人心之危而言道理之微妙难见。勉其必加精一之功。明德三代学宫。教人为身与家国天下并治之事。故言其心中道理之光明赫然。即目可见者。使之必加明新之功。性善孟子当战国气横欲炽之世。人不知有性。故言所禀道理之纯粹本善。劝之必加开发扩充之功也。
道心,明德,性善所指微有不同。而皆一般道理也。
○人物均五常。大同本原之性也。人物殊偏全。各具本分之性也。言性徒见殊偏全。而不知有大同本原。则天命之谓性。解不得矣。只知均五常。而不知为各具本分。则率性之谓道。推不去矣。本原本分。皆所谓本然。或曰是从湖家之说欤。曰未也。湖家言理同而性异。此在性而言同言异。从吾先师之言也。
○或曰子以犬牛人之性。为正说人物偏全固也。以偏全为本然。古今先贤多以此为气质之性矣。子可以朱子集注。明其为本然乎。
曰仁义礼智之禀。人全而物不得全者。固缘形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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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也。然其言人物之生也。曰莫不有是性。莫不有是气。既以性对气。其言性也。曰以气言以理言。乃又理别于气。夫气质之性。杂气而言性者。此其别气而言性。则安可不以为本然乎。所以偏全为本然也。
曰既曰仁义礼智之禀。物岂得而全哉。又曰粹然者。人与物异也。皆贬物之辞也。若其为本然。则岂宜贬之。
曰此非贬之也。别人于物。而言其物之异于人也。其语不得不如是矣。
曰人之性全其全者也。物之性偏其全者也。全固可以言本然。偏亦可以言本然乎。
曰理固本全。而不得不全其理性。人以全也。不得不偏其理性。物以偏也。以理言性一也。人之性为本然。物之性为非本然可乎。物无本然之性。又安得以为物哉。
朱子曰论异体则理绝不同。理之异者偏全。又曰一物予一无妄。故曰全者在人。本然之性也。偏者在物。本然之性也。
曰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是性仁义礼智之所同者也。仁义礼智之所同者。又不可不谓本然。然则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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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本然乎。又都无气质之可言欤。
曰五常全体。同禀于人物者。一原之谓也。偏全异体。各成于人物者。万殊之谓也。一原万殊。性理之本分然也。然据一原而论其所以为万殊。则一原性所同也。是为本然之性也。万殊气以异也。是则气质之性也。据万殊而指其所各不能齐。则万殊性所异也。是又本然之性也。不齐气为拘也。是乃气质之性也。
如此然后性同性异。本然气质。皆有落著而无偏而不周之弊矣。
○以人物受性而言则曰同。以性在人物而言则曰异。
○观人有法。于高明必察其有谓人莫己若病。于沉潜必察其有不舍己从人病。沉潜者之病。吝而为自害。高明者之病。骄而为害人。自害者难可与有为。害人者难可与有谋。
○一般人有系千驷而不顾也。得天下而不为也。有争斗米而失体也。斗贯钱而杀身也。知不知道理形气大小轻重之问而已矣。人可以无知乎。知之为贵。
○朴用性曰。犬牛人之性。朱子言孟子亦说气质之性。今日本然。窃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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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泛说则犬牛人均得是理气。而理之为性偏全者由气焉。则岂不是气质之性。吾所言仁义礼智之禀。人全物不得全。固缘形气之殊者。亦谓是也。
朱子曰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又曰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是虽泛说。亦岂可以都归之气质之性哉。于犬牛固可言气质。于人可不言本然之性乎。
是若细说其所以为犬牛人之性者。则告子以气言性。孟子特以理言性。朱子曰以气言则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则岂物之所得而全哉。告子不知性之为理。而以所谓气者当之。于是吾有说曰气质之性。杂气而言性者。此其别气而言性。不可不以为本然也。
又况人物之所以为人物。固出于冲漠之森具。而其为性于人物者。各其一太极而各为其本分当然之则乎。若曰人物之为性。是气质而已。则是由气而为万物。非由天而生万物也。
○神理之用也。鬼神气之数也。
○学要正大一而已。
矫枉之谓正。充正之谓大。守大之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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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则立矣。大则完矣。一则恒矣。
○君子学而仕。学则为己。仕则为人。能为己者能为人。小人反是。
○神言其一也。鬼神言其两也。神言其妙也。鬼神言其能也。一乃为妙。两乃成能。
○理气合而成能者。曰神曰鬼神。神理之能然也。鬼神气之能化也。神与鬼神在一处看。
○神用都无不在。在理元是神而妙用。在气亦是神而能化。在天有是神。在地有是神。在人有是神。在生有是神。在死有是神。在常有是神。在变有是神。在有有是神。在无有是神。都是一个神。神如何把捉说。只得曰不测。盖太极有体用。由此而生阴阳五行男女万物。变化无穷。故神发于理。而都贯于阴阳五行天地人物生死。变化无穷不测。
○子弘问曰。先生言尚力德自远。尚德力自至。尚德而力可自至乎。曰不尚德耳。岂有力不至也。
孔子尚德之极也。力至而极也。自古以至于今。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自中国以至于海外。莫不为孔子力焉。力孰与孔子极也。故尚孔子之德则孔子之力至矣。尚朱子之德则朱子之力至矣。尚我东宋子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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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宋子之力至矣。莫不视德所尚而力为至也。
尚力之极。孰如秦始皇也。极尚力也。德远极也。德远极。二世而无其庙矣。亦视力所尚而为德远也。
人可不尚德乎。其可尚力乎。
○吾儒用功。莫切于反乎约审乎几而已。
○心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
心多言气也。惟心之本体。其以理言者乎。本体何也。人得天地之心而心焉者也。
问天地之理。天地之心。理是道理。心是主宰。朱子曰心固是主宰。主宰者即是理也。又问心与帝。曰天相似人。帝相似心。
在天之帝也。在人之心也。一是皆主宰。而主宰者皆可谓是理也。故朱子尝曰性情者天理之自然。心者天理之主宰也。
朱子之论夫帝也。则曰帝是理为主。曰天下莫尊于理。故以帝称之。
心与帝既有似也。则帝是理为主理以称。而心独不然乎。
故心有以理言以气言。而心之本体以理言也。(己酉)
○明德之谓为气不为理。殊使人不晓也。朱子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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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理后有是气。有是气则有是理。禀气之清而为圣为贤者。宝珠之在清冷水中也。禀气之浊而为愚为不肖者。如珠之在浊水中也。明明德是就浊水而揩拭此珠也。未知于此为如何看也。
其以理无形状而不可言明乎。朱子既曰明明德。揩拭此珠也。又曰物亦有是理。如宝珠落在至污浊。而所禀有些明处上面。便自不昧。不昧指的本明之体也。珠之本明也。故虽在至污浊。而有些明而不昧也。是则非特在人理可言明也。
在物而理可言明也。况于人之最灵而全体此理者乎。嫌言理之为明也。谓明德为气。其与朱子喻珠之说异矣。
或曰明德之为明。是理自明而非关于气欤。曰理均在人物。而明有偏全。有偏全。因其气也。
故明德者。道理之在人正通气中。全体尽露而光明者也。故明德人之所得。而物不与也。
夫明德谓因气而明则可。谓非理之明则不可也。
○心可专作理看乎。理无为。心果无为乎。故曰道体无为。人心有觉。心可专作气看乎。气有局。心果有局乎。故曰神妙万物。物则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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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心何所属乎。在天在人。有理神气。语其全则理神气皆心也。语其分则心有以理言。以神言。以气言。指各异也。以言其成体。则理与气合而有心神明也。直言其当体。则非理非气。惟神是心也。
神。朱子所谓谓神即是理未然。专作气看又误是也。心。朱子所谓比性微有迹。比气自然又灵是也。
神乃理之发用。而乘气出入者也。心乃妙不测而出入乘气机者也。是其乘气机者。则非可专作气看也。是其发用不测而有出入。则非可专作理看也。
语心之德则理也。语心之质则气也。
○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中间又有神妙不测者存。发用道运使器。是何物也。曰神也。道自在气局定。无此神不得。无此神不奈也。
神于道器。将何所属。阴阳器也。一阴一阳道也。阴阳不测神也。器两而有迹者也。道一而无形者也。神一而两在。神且不测者也。神且不测。非即是道一而两在。是属之道而不属之器。
盖道体也。神用也。体用一原也。
○近日湖中学问。心专作气。岭南学问。心专作理。
心专是气而已。则心不云为太极为主宰乎。于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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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为太极为主宰乎。心专是理而已。则心不是有思虑有知觉乎。于理可曰有思虑有知觉乎。
心有以理言者。以气言者。以以理言者为理。以气言者为气。如斯可也。
心一也。何以或言理。或言气也。以理与气合而为心。其为物也。有为天理主宰妙用者。有为气机作用者。以其为主宰妙用则可言理也。以其为气机作用则可言气也。
今不分天理主宰气机作用而谓即是理。则心之地位有过乎界分也。专作气看。则又其地位有减乎分数也。
○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言心之妙。此其尽矣。曰理曰气之争。于斯决矣。
天下之物。孰如气机之精敏也。然不过为妙不测之所乘也。且此与太极本然之妙乘动静之机者。恰是有相类也。于此可以专言是气乎。
妙不测之乘气机也。而即又有凝冰焦火渊沦天飞之失。且太极本然之妙。非所言不测出入。此其为不测出入。奚啻有分别也。于此可以专言是理乎。
心与太极有相类有分别。故朱子著太极说曰。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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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天理之自然。而心者天理之主宰也。是心主动静而有类乎太极也。因赵致道心为太极心具太极之问。而曰看来心有动静。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是心为动静而有别于太极也。
心或主动静。或为动静。是固不可偏属理气。而亦有可以言理言气矣。
盖心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以理则曰心为太极是也。以气则曰心犹阴阳是也。
然心为太极者。言一而不二。为似太极。非即谓太极也。心犹阴阳者。言一寂一感。犹夫阴阳。非即谓阴阳也。此又不可不知也。
○或曰子言心。或说合气机。或说乘气机。而于合气机处。既分言理气。于乘气机者。当言是理。而曰不专作理不专作气。无乃矛盾乎。
曰言其心之体所成。则合神用与气机者也。言其心之妙不测。则神为乘气机者也。
据其体之有合焉。则神之妙用。回为上而属理。气机在下而属气。就其妙之为乘者。则神又是来妙用于理而发精采于气者。有不可偏属理气也。
无论据体就妙。指其主宰妙用本然之真正者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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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言理也。于此而不言理。非知心者也。
○心语其形则方寸。语其气则精爽。语其神则妙用。语其理则仁义。
非方寸。无以盛仁义。非精爽。无以配仁义。非妙用。无以尽仁义。非仁义之性。三者无所本。
仁义妙用。体用也。仁义精爽。非可言体用也。体用一贯也。非体用二物也。
故妙用。以理言之心也。精爽。以气言之心也。
○心之有觉有志之体。不属之气。不属之理。心自为心而已。
夜气至清至粹也。虽至清至粹。而足以存其心而已矣。心有存亡出入也。心言存亡出入。而仁义之理。非可言存亡出入矣。
浩气至大至刚也。虽至大至刚。而足以不动其心而已矣。心有与气相壹以动也。心言壹以动。而道与义。非可言壹以动矣。
心比气为莫至焉矣。比理有微迹焉矣。
故曰心自为心。而不属之气。不属之理也。
○气莫纯于夜气也。夜气存心焉者也。气莫正于浩气也。浩气不动心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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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夜气至清。平朝之气亦清。未与物接时清明之气也。是气也乃气之本。
浩气。朱子曰气之本体。栗翁曰本然之气。是气也亦气之本。
今曰张子之谓湛一气之本心之谓也。人一身中。气之本有二也。
朱子曰湛一。未感物时湛然纯一。是不与平朝之气同焉者乎。若如其言。心是未感物而为言者。感物焉则非所谓心也。心本寂然感通者也。
夜气存心。心存。仁义得矣。浩气不动心。心不动。道义张矣。
气体之存也。心之卫也。虽至粹至精。而本然焉者。不得当心也。心身之主也。仁义心之蕴也。心虽至正至大。至妙至神之本然焉者。不得当仁义也。
气自气。心自心。性自性。
○心曰理而已。理果存亡出入乎。心曰气而已。气果主宰妙用乎。曰心兼理气也。何物不兼理气心独然乎。
故妄有所言曰。心语其为体。则非是理非是气。语其为用。则有以理言以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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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以理言以气言。宋子有训。
以理言以气言。均是心也。理主气役。气可不心焉。当主理言心。此华翁主见也。
○田愚斥华翁以本心归之释学。
释氏恃心而遗理。故程子言其为本心也。华翁则心与理相对作主宰准则。而存心必要穷理。正心必本格物。是果与释氏本心不本天同乎。
且释氏言心。只以昭昭灵灵者为言。华翁言心。心有以理言以气言。而以天理之主宰者为主。果又相同乎。
且夫心为一身之主。万事之纲。又安可一向禁其为本乎。
朱子曰本心以循理。循理以应事。华翁固有如此之本心也。
○田愚斥省翁为尊心之学。省翁有心性物则之说矣。何尝尊心而不尊性乎。且心永为可卑不尊之物乎。
朱子太极说曰。妙性情之德者心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
论中和书曰。旧说无甚纲领。因复体察得见此理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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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为主而论之。则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条而不紊矣。
安有为主宰为纲领。而可以全不为尊乎。
横渠曰心统性情。朱子言统如统兵之统。是心为统兵之帅也。固不可不以为尊也。
○田愚曰止于至善。至善理也体也。止心也用也。其分属理与心固也。其以体用言。未当也。然亦细差也。
彼以至善为理。以止言用与心而为气。明明德止至善。一体语也。何独于明德。不以为理乎。
彼尝以明德做心做气。其于明之也。固又不可不以做心做气。吾不知明德为如何之心与气。明为如何之心与气。一身中。为有两心两气。恐无是理也。
夫明明德止至善云者。是谓明明德。要止极至处也。不是谓明乎此气。以止于道理。彼见太凿矣。
彼既以明德做气。又以峻德盛德做气。至以明命做气。果得其当乎。
德者得也。吾闻德是道理之得也。未闻其为气之得也。
天之明命。与天命之性之命。有何分别。乃一属理而一属气乎。其以德之有明而明当属之气乎。小学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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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篇题。其举天命之性而曰则天明。抑何故也。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朱子有言仁敬可唤做德。不可唤做道。是将以仁敬之做德而谓之气乎。
仁敬是至善之目。彼必以仁敬之为至善之目。而不得不谓之理。于其心亦觉矛盾矣。
吾则以仁敬孝慈信。为明德内事而合同言理。彼将以仁敬孝慈信。别于明德之外而分言理气。夫明德与仁敬孝慈信。不若是别也。
○有理有气而后有物。天地人物同然也。
有理有气而无有为心者在其间。何以做天地人物事也。
在天地。理是道理。心是主宰。无有此主宰。孰能用道理命万物也。孰能以阴阳五行形万物也。孰能主性情变化。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以贞藏也。
在人亦然。有是主宰能发用乎。道理准则也。能持志以率气。集义以养气也。能主性情体用。立大本而行达道也。
万物亦然。各有主宰用其理使其气。而各做其当然之事也。
道理之自然。心之主宰。微有分别。谓即是理。固未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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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谓不是理。亦不可也。虽曰非理之本体。而乃理之妙用。是理之所为者也。非气之所为者也。
若曰主宰是气之所为。则是气主天地万物而都做事也。以气为天地万物之主。不亦难乎。
理曰天地之帅。气曰天地之塞。主宰相近于帅也。不相近于塞也。
○栗谷曰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尤庵曰发者气也。所以发之者理也。
愚曾有语曰发者气也。发之者理也。
更思之曰发者气也。发之者理也。则气独为发之实。理为在此命彼而已。理止在体。而流行上无复理也。
栗谷有训非气不能发。非理无所发。遂因其训而改之曰能发者气也。所发者理也。
○朴子敬问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上下言性。同乎不同乎。
曰下承上而言性也。岂有不同也。
曰苟同焉。则注曰人物各得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是性也不得不曰人物所同也。曰人物各循其性则各有当行之路。是性也不得不曰人物所异也。此何谓也。且循所同之性而有各行之路。此其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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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亦矛盾乎。
曰阴阳五行。化生万物。而其气以成形也。形已有各不同者矣。天赋是理于人物。人物受是性于天。其赋之受之。均同是理是性。而以有各不同之形。性自各异于不言之中。且各得所赋之各云者。亦含各异之意。性实同而异也。于是性之同而异者。而循之则自有各行之路矣。夫如是则上下言性。岂其异看。亦岂有矛盾也。
曰尝闻之。有论人物性同。同为本然之性而归其异于所拘之气。有论人物性异。异为本然之性而推其同于所原之理。此将何以质焉。
曰性实兼同异。亦兼本然气质而已矣。由性同则固同为本然而异乃气质也。由性异则亦异为本然而其异之又各不齐者。乃气质也。
健顺五常之德。人物初未尝不同。同是本然之性也。初同全德而终异偏全。偏全气以异。异之当为气质之性也。人物虽异偏全。而乃各一其性。至当自足。又各循自然而有当行之路。则是其异之当为本然之性也。惟各一之性各行之路。由其禀拘不能无差者。乃其气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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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一性。有两本然。有两气质。其可乎。
曰性之所同者。大同本原之性也。性之所异者。各具本分之性也。本原本分。皆当为本然也。然只一性而同而异。只一体而大同各具。合而分。岂其为两本然乎。
偏全以异者。合有之气质也。禀拘有差者。不合有之气质也。何以谓合有也。万物同一其性而不为异体。同一其道而不为各路焉。则天地混沌。岂成造化乎。故天之以二五生万物也。其气以形者。必有心于各不同也。何以谓不合有也。性道天使类同也。过不及之差。物由禀异也。故圣人有修道之教。以齐其各不齐也。然合有不合有。亦只一气质之有本末耳。非有两气质也。
○人物性之偏全。曰为本然之性一说也。曰为气质之性一说也。曰人全是本然之性。物偏是气质之性者。又不害为一说也。
太极冲漠之体。已具人物万殊之理。理之所具者。散而为万殊之人物。其性于人物而万殊者。为各当然之则。循之以往。各有当行之道。是则人物偏全。所以为本然之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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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万殊之性。虽本太极所具之理。而非是所其自有分段。各散出来。惟是太极全体。流行均赋于人物。而其气以成形者。参差而不齐。所以为性者各异而不同。是则人物偏全。所以为气质之性也。
人与物。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物得气之偏塞而性其偏乎理之全。人得气之正通而性其全乎理之全。人全非不由气而可以言本然之性也。物偏非不是理而可以言气质之性也。
○太极。天地人物之性。
性太极而为物者。惟天与地得太极之全而立之两仪。物得其偏而散之万品。道乾坤而成男女者。惟人得太极之全而首之正偶。物得其偏而杂之群匹。
易乾坤二卦。得太极之全而同德元亨利贞。馀六十二卦。得乎偏而杂其为德。乾坤其惟天地之立乎。其惟人男女之正乎。馀卦其惟万品之散乎。其惟群匹之杂乎。
知此说者。其知性之本然气质之说乎。
○神妙物所同。正大人所独。神妙心之灵也。正大心之德也。
○人物之性。自禀气而观之。莫不有是性。而由通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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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塞。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有智愚之别。于上智大圣。可言本然之性。自贤人以下众人众物。只得言气质之性。
人物之性。自天命而观之。万象森具于冲漠而流行遍布。物予无妄。各一其性。各具一太极。于人于物。皆当言本然之性。不当言气质之性。
人物之性。自其为贵贱而观之。人受天地之中而物不与焉。人得正通之气而全体此理。物得偏塞之气而失其全。于人未论智愚。可言本然之性。于物不分优劣。可言气质之性。
三说各有攸当。互相发明。若偏执一说而不相通。未见其可也。
○金复汝间犬牛人之性。是气质之性。而不当曰本然之性乎。曰是固气质而亦兼本然也。
犬牛人得天之气以为形。得天之理以为性一也。其得天之理也。理本一理也。本一理而有犬牛人之异。是其由于气也。由于气而性异。是之为气质之性也。
天之生犬牛人也。天欲性同于犬牛人。而因犬牛人之气异而性自不能不异乎。抑天有心于为犬牛人。而必异其犬牛人之形而性有不得不异者乎。天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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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于其异也。且犬牛人之异。气云乎理云乎。生同性异。异为理而同为气也。安有有心于异。异之为理而异。不为本然之性也。
曰人性全而犬牛性偏。偏宜言气质。全宜言本然也。
曰全固本然也。人得天之理。犬牛得天之理。理同也。独以全。由气质之美也。由美以全。亦可曰气质也。性于犬牛。不得不偏。犹性于人之不得不全。不得不偏而偏。亦可曰本然也。
○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性之谓也。
生之谓性也。兼本然气质也。性无舍气而为性者也。即乎气而为性也。即乎气而为性。有曰气质之性也。即乎气为性而性自性。有曰本然之性也。
曰本然之性也。只不过就气质之性而指其本体也。曰气质之性也。只不过以本然之性而与气为质也。
故性即气。气即性。性之谓也。
○心有本体当体之分。本体有二说焉。当体亦有二说焉。
本体有指性命仁义本原之体而为本体者。有指主宰妙用本然之体而为本体者矣。当体有心有理神气。而别于理气。以单神为当体者。有心合理气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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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其兼真妄善恶之体段。为当体者矣。
性命本原之体。理之体也。主宰本然之体。理之用也。单神之体。虽别理气。而发于理而乘乎气者也。兼善恶之体。虽合理气而只作形而下之器。而非所言理者也。
治心之道。检当体而存本体也。检当体之术。操持其为神者而整理其兼善恶者。存本体之妙。存其为主宰者而养其为性命者也。
○心有以理言以气言者。正言其体段曰虚灵知觉。虚灵知觉。是理乎是气乎。
曰是理不可。曰是气不可。理与气合之间。有此虚灵知觉。虚灵知觉。非是外于理气。是且别于理气。
理与气合而有是也。其所虚灵知觉者理也。能虚灵知觉者气也。
如曰是理则无气而能自虚灵知觉乎。如曰是气则无理而所自虚灵知觉乎。
所以理能以气而自成体段。故曰非外于理气而且别于理气。
朱子言知觉。有火膏光燄之喻。
○友人李相禹家。有伽倻琴。童子弹。弄指以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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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理气之说者曰。声譬则理也。发之声者气也。声在琴。发之在指。指言气也。琴言理也。
曰奚独于琴言理也。指亦可言理也。琴之作声者气也。声有五音六律清浊长短之条理者理也。指之发声者气也。发得五音六律清浊长短之条理者理也。
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理义皆理也。
○人物性之偏全同异。有以本然言者。有以气质言者。又有可以当然言者。
同之不能不异。性之气质之谓也。异之未尝不同。性之本然之谓也。同之不得不为其异。异之不得不殊其同。性之当然之谓也。
何谓同之不能不异。人物得健顺五常之德同也。以各不同之成形而得之同。不能同而变以异焉。异是气质也。何谓异之未尝不同。人物赋各成形之性异也。异由其形。原其始则何尝不得健顺五常之德而同焉。同是本然也。
人物皆得健顺五常之德而同其为性也。然终皆同其同而不异焉。何以使各有其则。备成造化。不得不以同而异矣。人物固各因成形而异其为性也。然初不异其异而皆同焉。何以使各践其形。相济造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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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异于其同矣。不得不以同而异。不得不异于其同。是曰当然也。
今夫人物之性。同而异也。主其同者曰。同为本然而归其异于所禀之气而已。性中无复其异。是不知其有以同而异之为当然也。今夫人物之性。异而同也。主其异者曰。异为本然而推其同于所原之理而已。性中无复其同。是不知其有异于其同而为当然也。
朱子曰同中识其异。异中识其同。主其同者曰人物偏全。只曰气质而已。是无乃知同而不识其异乎。主其异者曰人物偏全。只曰本然而已。是无乃知异而不识其同乎。
故有曰本然。有曰气质。又有曰当然然后知同知异。而又识其同异之间。有不得不然之故也。
牛之为耕。马之为驰。问之曰尔之得于天者。异于人乎。曰奚异焉。与人同得健顺五常之德。是吾本然也。
曰然则奚尔止耕驰。曰是吾气质也。曰何不舍尔耕驰而为人之为。曰天所以形牛马而性耕驰。是则吾当然也。
或疑物偏。固有是人全。只言本然。非当言气质。亦无事言当然。人全亦由于气质。是曰气质也。有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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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于人。是曰当然也。
当然云者。自本然而观之。便亦气质。向吾所谓合有之气质是也。自气质而观之。便亦本然。向吾所谓本分之性是也。
○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心与蓍卦之谓也。
神之为不属理不属气。心之为然。奚疑焉。亦于此而见也。
夫伏羲画卦。文王彖焉。周公爻焉。而垂之蓍茎五十焉。而设之几千年而天下用之。寂无所有。感无不应。理谓如是神活乎。气谓如是神妙乎。惟神有是。故谓之不测也。
心之为人之神明。寂感之妙有不测也如是。是亦可曰理也气也。
然非谓无理气而神独如是也。发之理而乘之气。是神也。(辛亥以后。)
○人之所赖而生者。饮食也义理也。
义理。父子生于有亲。君臣生于有义。立身而生于天下。显名而生于万世。生之大者也。
饮食。生止口体。生止身世。生之小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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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游观者舍泰山远溟海。而盘旋于短岸细流。则为不善游观矣。定居者弃广厦。而俯伏于矮屋。则为不善定居矣。
一日不饮食则饥。饥则求饮食切切也。终身无义理。不见其切切也。而反悠悠也夬夬也。此之谓不知大小也。
圣贤无他焉。知大小而已矣。
○口之所同嗜者刍豢也。心之所同然者义理也。
刍豢无不悦于口。义理有不悦于心。不若刍豢之为悦于口也无他。病于欲而失其本心。
口亦病焉。则刍豢不悦于口。有若心之不悦义理也。惟口病罕矣。心有欲而鲜不病矣。
口病之为不甘刍豢。不疑于其失同嗜之本性也。奚疑于不悦义理之为失其本心也。
虽人病者。己见人之无义理则不悦也。人言己之无义理则不悦也。且介然之顷。有或萌悦也。故曰义理心之所同然而悦之为本心也。
求复本心而已矣。悦义理之至于如刍豢则复本心也。
圣人不过本心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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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复汝曰人物之性之为殊。不当言本然也。曰何以谓也。
曰栗谷先生曰理一而已矣。而乘于气则贝分万殊。参差不齐者。气之所为也。以先生之言则理本无分殊。而气有其殊。故理随而殊分焉。然则人物之为殊气也。气以殊则是曰气质之性而已。安可谓本然也。
曰先生之言如此而已乎。其不继之曰虽曰气之所为。而有理为之主宰。所以参差不齐者。是理当如此。非理不如此而气独如此也乎。是理当如此而如此。如此者何独归之气质也。非气独如此而如此。如此者奚独不曰本然乎。气末也。理其本也。理为主宰以致如此。不可曰非本然也。
理一之乘于气而分殊。由禀赋而言则有是也。自本原言则理中岂其无分殊。参差不齐之当如此者理也。理有当如此者。此其理一中分殊也。
若曰由气有分殊而理不有是焉。因气质为人物之性而本然不在是焉。是天地万物之所以为天地万物。独由阴阳而不由于太极。其可乎。
乾健坤顺。奚独阴阳以哉。本太极而然也。人物岂远乎天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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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孰主张是理之察也。
○与诸少友偕临溪上。金复汝指水而问曰。水自无为也。因地形状。就其浅而滩焉。就其深而涡焉。就其急而瀑焉。就其平而潭焉。此其水之所以为水乎。曰善观乎水也。
金鼎甫指水而问曰。水自混混也。随处充满。注之浅而滩之。注之深而涡之。注之急而瀑之。注之平而潭之。此其水之所以为水乎。曰善观乎水也。
朴懿克问之曰。观之异矣。皆善之何也。曰复汝有若达乎理之为异体者故善之也。鼎甫有若达乎理之为本原者故善之也。
栗谷先生有诗曰。水逐方圆器。孔随大小瓶。复汝之见。其或及于此乎。吾师华翁有诗曰。万古真清水。直从源头来。鼎甫之见。其或及于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