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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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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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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录
心存敬时。一身都活了。心不敬时。一身都杀了。敬者天理存亡之机。人身生死之判。人为天地间生物。不能保其生理而自就于死道可乎。(壬戌)
○天地人物之理。只是生克两事而已。生者生也。克者成也。天地以春夏生万物。以秋冬成万物。圣人以礼乐生万民。以刑政成万民。生而克。克而生者。天地之极功。圣人之能事也。
○鹿有茸麝有香。故人皆取之。麟有仁凤有德。故人皆爱之。今夫人家多藏金贝则人皆贼之。多积仁德则人皆慕之。此必然之理也。使人知其如此。孰不掷金贝而就仁德乎。
○教人有术。今夫好利之人。教之曰孔子之言曰志士仁人。无求生而害仁。有杀身而成仁。子何不务仁。彼必畏而走之矣。教之曰孔子之言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子何不务仁。彼必倾而听之矣。今夫立志之士。教之曰孔子之言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吾见蹈而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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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子何不笃仁。彼必笑而去之矣。教之曰孔子之言曰志士仁人。无求生而害仁。有杀身而成仁。子何不笃仁。彼必信而听之矣。信矣乎孔夫子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之训也。
○理是形而上也故通。气是形而下也故局。其一通一局。各有攸当。阙一不得。若使理气皆通。则天地万物。摇荡而无定体。散涣而无成功。理气皆局。则天地万物。绑住而无活体。胶合而无变化。毕竟是天地不成天地。万物不成万物矣。是以有通然后所局者活。有局然后所通者定。万物同出一太极。而又各有定体也。此天理之自然而然者也。
○易系。蓍之德圆而神。如心之妙性情。卦之德方而知。如性之具众理。六爻之义易而贡。如情之应万事。(丙寅)
○大学中提举一字紧要。则毋自欺之毋字是已。中庸中提举一字紧要。则果能此道之果字是已。
○知仁勇。皆由敬得。
○进而有为也。虽舜孔之善。不可以为我。何能是而不为也。反而自省也。虽桀蹠之恶。不可以为我。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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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而不省也。
○刚者却能受言。明者却能容人。
○学者无忌惮。其病始于能说。见未到之理。
○有闻未能行。而唯喜有闻。终无所闻。
○理会者三事。天地之道,帝王之法,圣贤之学。这三事理会得。纲条各开万户千门。一看玩来。大丈夫极快活事。
○心上常默运天地古今一周。
○子路喜闻过地位。果如何高。今人虽自谓高。自说当改过。人称其善则未尝不喜。告其过则未尝不愠于中。此无他。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不为己则不能喜于闻过。
○过者喜作事。不及者喜省事。喜省事不仁。喜作事无义。
○周公治礼。文质彬彬。周公以后文胜质。朱子于尊德性道问学。无偏胜之功。朱子以后道问学之功殊胜。其势则然也。今之学者当识其势而知所用力焉耳。
○天地间。皆不可无底事也。皆不可无底物也。却以为妨于求道而厌避事物。事物如何避得。道外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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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外无道。又如何避物而求道。
○德性上穷理。理方切。事物上求道。道方实。
○自家犹不免贱待。自家如何要他人不贱待。
○以吾面去照明镜。自见其丑。以吾心去看圣训。自见其病。
○无才天所薄。不诚我自弃。
○物我一理。己不可私。物不可外。其道则推己而及物。
○居敬譬之木则根株也。致知干枝也。力行着叶成实也。为学阙一则不成一个学。为木阙一则不成一个木也。
○己见则无偏无差。人见则每偏每差。天下无有是理。信人莫己若。怒人不已从何哉。大舜之知。犹舍己从人。颜渊之贤。犹以能多问。不为大舜颜渊而如此诚妄也。
○读圣贤书。不惟讲求义理为益。到切己会心处。良心也自发。气质偏处也自见。物欲蔽处也自觉。过也自省而悔。恶也自知而惧。自不胜其为益也。
○矫枉。先戒过直。
○发前人所未发。圣贤皆从不得已处发。非为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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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也。才为立己见。前人岂独不见。喜立己见者。其心已非。见亦未必是也。
○通局分上下。神理形而上也。形气形而下也。有为无为分上下。理是形而上也。形气神皆形而下也。
○理定神通。气变形局。
○天地圣人易。如一家内事。
○天地易圣人。其理一也。故说圣人底去。说天地易也无妨。说易底去。说天地圣人也无妨。说天地底去。说易圣人也无妨。孰谓若是无分别。
○有善不肯向人说。有过不惮向人说。如此岂不尽高。
○休却许多劳攘。办得一切正直。立身荡荡天地。直从大路去。快阔孰如此哉。
○有事较紧于心。必察其未好。较慢于心。必察其为好。
○一理也。道大理密。性真德实。道德显言者也。性理微言者也。道理公言者也。德性人言者也。
○小莫甚于自大。暗莫甚于自明。屈莫甚于自伸。
○以小取诸大。小可大。以大取诸小。大益大。以寡取诸多。寡可多。以多取诸寡。多益多。不论在己者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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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寡。直取诸人以为善。甚好。
○取财于人。人怨而已有祸。取善于人。人乐而已有益。人固乐于取财而厌于取善。惑矣。
○恃得则失。恃存则亡。
○以善染恶甚易。以恶化善甚难。以善染恶。如洁衣服。不知不觉。自然秽污。以恶化善。如垢衣服。非勤洗浣。不能就洁。
○喜闻过。是就生路子。恶闻过。是就死路子。
○君子不自信。有时乎自信。不自重。有时乎自重。取善与守善异耳。取善而有自信自重则无得于已。守善而不自信自重则有失于已。
○中有在中之中。有处物之中。有在物之中。三个中合到。方是处一事得中。
○学者功夫。内自身心。外至应接事物。先要见其有不正。见不正了。须要救正。救正了。又须要中。要中非初头工夫。
○初学不可先要中。亦舍中不得。只是向中。向中是生道。背中是死道。
○曰我有独得之妙者。言言怪异。曰我有先见之明者。事事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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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目细商量。大范围细间架。
○私意似智。客气似勇。
○私意之害。如奸臣蠹国政。客气之害。如跋扈之臣致国乱。
○大木不合材则弃矣。不如小木而合材者也。
○始善而终恶。十常八九。始恶而终善。十鲜一二。
○喜言德者其心厚。喜言才者其心薄。
○德自立。不着于物。物亦着不得。
○大德不踰闲。小德虽出入可也。德分上无大小可分。亦有出入不得。
○道外无可信者。德外无可恃者。
○听人好仁之论。必观其无以尚之之实。听人恶不仁之论。必观其不加其身之实然后。可信其人也。
○君子乐道人之善。喜闻己之过。小人反是。
○试问之人曰不善是好事乎。必曰不好事也。曰子之身有不善。鲜不怒焉惑也。又晓之曰子知不好矣。又何怒于是哉。其人犹不寤者。圣人所谓吾末如之何者也。
○仁体热。仁用敏。不仁者冷泊而顽钝。
○众人无克己之事。异端无复礼之实。圣人之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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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而复礼。
○颜子克己。便能复礼。未到颜子者克己。又须复礼。
○好名之士。不以身易之。好德之士。不以名易之。
○有任侠而死者。有好名而死者。有取义而死者。死于一事。有此三者。任侠而死者。快其死者也。好名而死者。欲其死者也。取义而死者。不避其死者也。不避死仁也。快死与欲死未仁也。
○主于理者。百折而百当。主于气者。百折而百变。
○与大人有辩而能无改者难矣。强者始也逊而终也暴。弱者始也直而终也屈。此皆倚于气而不得于理之病也。
○与上言。逊而直。与下言。宽而厉。与朋友言。和敬而必尽。
○气轻者易暴。易暴则易屈。
○气粗善发似强。气弱不发似逊。强是直理底。逊是顺理底。若有一毫气杂。他便不是。
○有德者惟恐其无才。无德者惟恐其有才。
○无不穷而通者。有穷而不通者。恒言穷则必通。穷岂尽通。惟穷而不失者通。
○正义明道。目前或少有塞而渐渐通。计功谋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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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或少有通而渐渐塞。正义明道之至。天地之大古今之远。不限其所至。计功谋利之极。无容身之所。
○世俗必称解事之人。非别有解事之人。达于理者解事耳。世俗所谓解事者。即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者也。设有事成。所成直是害耳。自古以智谋成事而误国亡家者何限。谓之解事可乎。孔子之迂。孟子之阔于事情。自世俗人观之。可谓不解事。然毕竟是孔子解事。孟子解事。
○敬一字。通治万病。
○为学之紧要曰为己。为己之急务曰改过迁善。
○天地万物。体各立而用相通。
○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孔明近之。
○横渠恭而未至于安。康节有不恭而却安。
○明珠宝玉。人皆美之。惟恨己之不得有也。夫在我者其美岂特明珠宝玉而已哉。天以其所以为天者与之。括之以天地万物之理而体存焉。达之乎天下万事而用行焉。至全而无不足。至大而不穷。光明赫然。不亦至美乎。如此至美之宝在我。今我何幸也。尧舜孔孟所谓圣贤者也。古今称之。莫之尚焉。别而尊之。莫敢仰焉。苟求其所以为圣贤者。不失其在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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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之已矣。苟我不失其在我者全之。我亦可以为圣贤也。可以为圣贤者在我。今我何幸也。至美之宝在我而莫之宝焉。可以为圣贤者在我而甘作众人焉。惑矣。然则如之何其可也。思之而戒惧焉。则庶乎其可也。
○万化皆从思字上起。万善皆从戒惧上得。思得时自不容不戒惧。戒惧时自能有思。
○绝物易。不蔽于物甚难。君子不绝物而又不蔽于物。所以异于异端而为难能也。不绝物仁也。不蔽于物义也。
○与俗人居。反不如恶人与居。恶人与居。犹有戒可得不化。俗人与居。无可戒而有可好。不知不觉便相化。相化更难自拔。
○自恶反善。一日之内。可使人信。自俗反儒。非一日可信。
○禅学不仁。俗学无义。
○临死不惧。遁世无悯。有中正德者能之。强褊者或能不惧。行怪者或能无悯。强褊者以不惧为性。将事事而不惧者也。行怪者以无悯为道。将处处而无悯者也。事事不惧。处处无悯。是木石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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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事而惧者。却能临死不惧。
○一手容不恭。极是小事。到外间大小大事。便头头有败阙。
○到事头。须是以志率气。以志率气。虽极大事。却做得稳。不以志率气。虽极小事。却做不稳。
○人有四大事。事天事父事君事师。
○被人攻斥。不为无益。平日过失未觉者。彼以攻斥之心。穷觅出来。我因知而改益也。我当以理辨之。以直报之。辨之报之之际。或有一毫使气而失措焉。则彼必执而迫我。我因自惩无失于后益也。如此则一番被斥。一番进德。
○不得于人。自反而已。设使彼之恶。十分如四凶桓魋。我之善不能十分如大舜孔子。则于此不可以不自反也。
○自致财者其用节。自得道者其言简。
○俗谈论接人处。言必称易地思之。此语甚紧要。盖易地而思之。则便得其所当以处之者。而去私恢公之几。有以决于顷刻转移之间耳。
○屈人之心。最害理。
○识得性时。物我有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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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只是一个理。自吾身上至天下至地。横至万物。反至吾身。都无彼此间隔。如人气血浑贯百体相似。
○我与民物。分明是同胞一天地生气。孰不被他生了。只看一春生夏长。雨露之润谷与草木。人我禽兽同吃而活。是与同饮一乳何异。
○在天为诚。在人为仁。在天为神。在人为精义。
○莫精于神。精故通。通故妙。妙故用。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心为一身之主宰。敬为一心之主宰。是以笃恭而天下平。
○金晚悔曰。我不能包容人。而入于人之包容之中则难矣哉。此言甚好。
○德胜者容人。气胜者容于人。
○令人尽其言。只此一事。可以进德。
○此道理至大且重。任道者当逊以受之。勇以担之。
○道之在人也。人由道行。可以人行则非道也。道无大小。忽于小者。非知道者也。只一手容暂时不恭。洒扫暂时不精。莫曰毋伤。于道远也。夫由道行。何择何忽。非惟理不可。亦势所不得也。
○求仁之道只在敬。敬之尽法而熟则纯。纯乃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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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立然后可以向道。向道然后可以有德。有德然后可以求仁而得。得仁然后志事毕。故士先志。志之克气曰立。
○心虚性实。道自在德自得。实理自然虚心得之。
○率性之谓道。所以不可离也。故人于日用当行之道。须是率性而去由。舍吾性不率而只践其迹。虽终日由道。而人与道却不相关。便是离道。
○天命流行。化育万物。吾亦化育中一物。这个体吾身不遗。吾之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便是天命流行处。然吾身有人欲。遏欲尽。乃使这体流行。有一分人欲。欠了一分这体。有十分人欲。灭了十分这体。是使天命流行底抵吾身。塞而不流。乃自贼而贼天也。自贼之罪小。贼天之罪大。如吃饭不由道。缘吾吃饭。天命不流。着衣不由道。缘吾着衣。天命不流。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自成也。自成者顺天者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其故何也。便是天命盛大流行。一直直下。按住不能。回互不得。其势于顺者不得不与之达。于逆者不得不使之覆。试看古来。何许人与天地同其流。果不达乎。何许人塞天命。不使之流。果不覆乎。直是使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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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飞鱼跃。在人从诚敬上见得。敬得尽。举足自然重。举手自然恭。便是鸢飞天鱼跃渊。足容不重。手容不恭。便是鸢不飞鱼不跃。
○敬则天理进上来。人欲退下去。才不敬则人欲杂乱起来。天理住存不得。
○鸢飞鱼跃。此理大和处体得来。发而皆中节是也。
○君子重而舒。公而节。敏而不迫。逊而有容。
○道则在己。学何为人。
○就太极看天地万物。便打成一片。就天地万物看太极。便千头万绪。
○太极不必自外求见。只见得此身在这个中着根立。又见得这个来在此身中。能发挥变化如此。推此身以穷天地万物。
○太极妙阴阳之动静者也。阴阳著太极之动静者也。自太极看。太极能自会动静而阴阳不能自会动静。自阴阳看。阴阳有为乎动静而太极无为乎动静。
○以太极枢纽造化。根柢品汇底真体。归求诸心。只是如此。以此心含具众理。酬应万事底实体。推求诸太极。只是如此。参互较看。便见天人一理也。固一理也。人自隔气故也。圣人与天地合其德。只是所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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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者。还他本分而无隔理故也。
○太极万物之都祖上也。万物太极之众子孙也。就太极看万物。只是一太极。分之又分。有万其殊。如人子孙。只自都祖上身本而之干。干而之枝。有众厥遗也。就万物看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万物之中。如都祖上全气脉。无不各下于众子孙之身也。
○命也性也一理也。理之为命时一也。理之为性时万也。
○有理之所至。气必至焉。有气有所不至。理不能至焉。气之从令于理分也。理之资力于气势也。
○理一时都具。气则有渐化。而气则培理。理必资气也。故随气之化而理有以充成。夫儿之初生。理岂不尽具如成人也。其不能有知觉作道理如成人者。气之不充而理缘未成也。二三岁所不知不行。四五岁能知能行。六七岁所不知不行。八九岁能知能行。壮而后尽其所知。周其所行。是乃随气之化而理有以充成也。
○自元至贞虽远。只是一事。自贞至元虽近。二事也。
○上帝之降衷于民。犹大舜之命职于二十二人。其冥然之中。若有申勤戒饬之意。人之顾諟明命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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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者。天必培之。悖乱其命而自倾者。天必覆之。亦犹舜之黜陟幽明。视之苍苍而实明明赫赫也。
○始而有终地道也。终而复始天道也。
○人为不善事。初也趑趄。而再焉则便恬然矣。独也持难。而有偕则便无难矣。至于恬然无难之境。则难乎其有改矣。纵能有改。岂若当其趑趄持难而止之。为顺且无事也。可慎可慎。
○不善孰甚。知其可改而不改者真不善也。不才孰甚。为之可及而不为者真不才也。
○人君行一善政。斯民泽不及己而犹踊跃欢喜。行一不善政。斯民害不及己而犹忧蹙疾怨。
○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大小字上加极字。甚警发人。
○朋友有所谓气合者。有所谓道合者。道合者至于死生之际而无分。气合者才于喜怒之间而有分。
○合而后朋友也。气与气合。道与道合。道与气不可以相合也。故小人朋友乎小人。君子朋友乎君子。君子小人不相为朋友也。
○君子始以不欲苟合之心交焉。故其终也不合不得。小人始以欲其无间之心交焉。故其终也不间不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29H 页
得。君子之义趣。小人之情态。最于交朋上见。朋友之交。可于急处见。
○圣人其大矣乎。其尊矣乎。其严矣乎。天地由圣人而为天地。万物由圣人而为万物。天下之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由圣人而为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千古由圣人而为千古。万世由圣人而为万世。由是观之。未有大于圣人者也。凡爱慕圣人者。君子则固无可论。彼愚夫愚妇之无知无行者。亦皆知尊焉。至有不顺父母者。犯慢君上者。诟骂天地者。至于圣人。莫之敢焉。由是观之。未有尊于圣人者也。圣人有一言。天下万世信之。莫之敢违。天子以万乘之威。欲行其志。言者据以天地之道理。不信也。据以祖宗之遗典。不听也。至据圣人之一言。则便屈首焉。由是观之。未有严于圣人者也。
○圣人之道。愈远愈大。圣人之功。愈远愈广。圣人之身。愈远愈尊。圣人之言。愈远愈明。
○圣人所处必安。所安必迁。凡人未及安而迁。才安则不迁。圣人其迁也无动。其安也无倚。凡人其迁也动。其安也倚。
○日出之时。万物皆有精明之气。人当观此。自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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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日下之时。万物皆有昏弛之象。人当观此。自戒其怠。
○语审其起。默慎其终。
○凡人有欲故恒动。释氏病其有欲而恒动。遂自绝一切外事而恒静。反不知恒静之为甚病也。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主静所以一天下之动也。
○众人纵欲而亡理。释氏绝欲而遗理。吾儒遏欲而存理。
○圣人释氏皆有定法。圣人之定。全乎动静而又有中正仁义之实。释氏之定。(入定)偏乎静而又虚无也。
○处事有道。处大如小。处小如大。处难如易。处易如难。处大如小则恢。处小如大则密。处难如易则裕。处易如难则笃。
○天下事物。各各具理。各各至当。难易大小。实无行不去处。人有行不去者。心失其直故也。直者何也。道也。但得道在。何应不当。何去不顺。如是则处乎大而无大于小。处乎小而无小于大。处乎难而无难于易。处乎易而无易于难。
○顺理。心之直就下水之直。水之就下。不避深壑。心之顺理。能处至难。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30H 页
○道理形气之主也。其能不失为主之体而正大严直。则形气惟命是承。竭力尽职。至于成仁处。且为道理死。其亦忠矣。君正臣承。主善奴从。将贤卒服。皆一理也。
○一理也。理者人物所同得。性则人物不同。德则人所独得。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又须知春和之时。不加繁茂也。
○人欲亦有清浊。文章功业。要好其名者。欲之清也。服食居处。要好其身者。欲之浊也。清浊虽不同。其亡本心则一也。清者骄。浊者吝。骄则无德。吝则无道。
○君子好仁。小人自弃。君子恶不仁。小人自暴。
○财不可滥用也。不可吝积也。滥用者无恒心。吝积者无善心。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此义可使滥用者闻也。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此义可使吝积者闻也。
○君子有财。俭于己而惠于人。小人有财。吝于人而滥于己。
○天地之心无思虑知觉。人心有思虑知觉。其故天地体大。这个理浩涣。人体小。这个理敛括。浩涣则无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30L 页
形可极。敛括则实有物在。自然之势也。譬如日精真火也。浩运而散辉。故不烧物。敛其辉于火镜(受阳生火之器)之中而小之则能烧物。海水本盐也。浩散而涣和。故视之淡如也。膏而小之则能凝形也。
○太极之动。万物之始。太极之静。万物之成。万物之性。太极之体。万物之情。太极之用。
○劳者为生之道也。天地万物。劳而为生。天下古今。劳而为生。不劳则无以为生矣。夫人一日之生。以有一日之劳也。一岁之生。以有一岁之劳也。终身之生。以有终身之劳也。一身之生。以有一身之劳也。一家之生。以有一家之劳也。一国之生。以有一国之劳也。天下之事虽难。无劳而不成者矣。虽易无不劳而成者也。劳之力大矣。故劳则生矣。生矣必乐也。劳而不至乐。用力未至也。劳而求其乐。用心未好也。然劳有大小而劳之至。皆有其乐焉。劳大则天下同其乐。劳小则只乐一身。一身之乐。大人不为也。
○显谦出于骄。显施出于吝。故显谦人反憎焉。显施人不惠焉。
○理气说。着上下有三。形而上形而下一也。上达下达一也。下学上达一也。形而上下。见理气之本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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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杂也。上达下达。见理气之不得杂也。下学上达。见理气之不得离也。
○天与人各别也。圣人与天邻也。人与物各别也。恶人与禽兽邻也。人与人无别也。圣人恶人不邻也。如万里之涯角。声气不相及。道路不相通。甚矣其远也。苟求其差则毫釐之间也。
○人至至圣。人体而天也。人至至恶。人形而禽兽也。同是人也。或为天或为禽兽。为天为禽兽。皆自为也。何为为天为禽兽。上达焉耳。下达焉耳矣。何谓自为。上达非人推上也。力升之耳。下达非人援下也。自坠之耳。夫天孰不知其为贵也。禽兽孰不知其为贱也。然自为何。或厌贵而贪贱也。道理无形。形气有欲。纵于欲而无顾也。如悬可欲之物于为禽兽之地而招之。则或有赴之者。曰尔禽兽也。必怒之。是非不知禽兽之为贱。而纵于欲而无顾也。抑其为是。亦有所信。信人形终不为禽兽也。是不知人之为人。在道不在形。而禽兽之为禽兽。无有甚于形欲也。
○圣人之功大矣。圣人虽远。人至于今。赖其功而得生。其明道也。后人犹知善恶之为可好恶。其立法也。后人犹不敢自逃于伦礼之范围。得以衣其衣而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31L 页
其食。生者养而死者送。其功之大也如是。而人不知自以为己能。惑矣。今见其明道立法。如揭白日而治大道。人得往往来来于白日之下大道之上。无难矣。然而知往往来来之由我。而不知往往来来由其有白日大道也。向无圣人。后人皆当漆夜之中榛栎之隙。冥冥沓沓。天地不得辨。寸步不得进。颠倒而遁邅也。后人于往圣。皆受功罔极也。
○禅学者曰。学明性命而已。何足于事为之末。俗学者曰。学实事为而已。何必于性命之微。两言皆若近理。其为病可一言而破也。譬之行夜路。明性命。如举烛而明目。实事为。如择地而下足。行夜路者。必兼举烛择地然后。可无有失也。若眼只信烛而不省下足。则未有不堕虚落空。颠倒狼狈也。足但择地而不有举烛。则未有不困危窘险。遁邅迷错也。
○霁月之下。清流之曲。可以徘徊吟咏。庶几荡涤邪秽。感发真趣也。
○徒善乱仁。自私乱义。
○易六十四卦。以之横看天地。只六十四卦而已。以之竖看古今。只六十四卦而已。天地之象。一分二二分四。至六十四是也。古今之数。始于复终于坤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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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而上。道在上而行。孔孟而下。道在下而传。道之屈伸之大也。文武而上。一治一乱。大伸之中有屈伸也。孔孟而下。一明一晦。大屈之中有屈伸也。大伸之中有屈伸。如易复,乾之间。阴阳有进退也。大屈之中有屈伸。如姤,坤之间。阴阳有进退也。道之大屈伸。如乾坤之博易也。
○道之屈伸。天地与终始。伸之屈也。天地以阖。屈而伸也。天地以辟。前而天地有万万阖辟。后而天地有万万阖辟。道之屈伸之无穷也。屈伸势也。天地其迹也。大哉道乎。
○生知安行之于道。如尧舜之有天下。无为而治也。学知利行之于道。如汤武之定天下。便有为而致治也。困知勉行之于道。如汉高祖之取天下。便用死力而得猛士守之也。
○气横贯而不竖贯。道则竖之贯古今。横之贯天下。
○为事而不动者最难。为文章者动乎文章。为富贵者动乎富贵。为功业者动乎功业。固皆不足道也。至于为义理动则未善也。于事为其所当为而已。才求所可为则动也。
○静极复动。是天地用心处。万物厉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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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万物。造化之实体。是元本易。易是画。本天地造化也。这实体本自明白。易理亦甚明白。
○伏羲画卦。大露得天机。
○易一出。而天下之理却烂熟。
○易约而尽。天地万物。天下万事。许多造化。许多义理。只此卦爻上便尽了。此其约而尽。孰如易乎。
○天地是易之体。易是天地之用。圣人作易。只是为天地尽其用。亦使人用其所不得不用。
○易是天地间神器。天地造化藏于是。人事变化具于是。其为用天下古今。莫之穷焉。
○范围以道。安顿以德。
○易可久。简可大。天下事难底苦。苦则更不能拖长去。烦底厌。厌则更不能推广去。
○学道有二病。间断与偏滞耳。不诚则间断。不明则偏滞。间断则天地息。偏滞则天地缺。天地缺息。呜呼危矣。
○孔子说仁。孟子说仁义。这皆从实言。学者只当从实学。一言一行。离了这个实。便非学。
○敬时德自然凝。明自然生。敬接续。则凝乃固明乃达。固且达。天下莫能动焉。天下莫能迷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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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是非分别有三。一曰华夷之分也。二曰正学异端之分也。三曰王霸之分也。分别君子小人之事不与焉。华夷之分混。则正学异端王霸之分。不可复说也。(乙未以后。)
是故自古圣贤。大有事于分别华夷。
尧舜忧蛮夷猾夏。商伐鬼方。周伐猃狁。孔子作春秋。唯尊华攘夷为大。宋之朱子。我东之宋子。各因所值之变。秉义是力。夷狄之祸。极之于今。则我华西重庵省斋三先生斥之甚严。
○父父乎一家。君父乎万民。天父乎万物。此一理也。处之如一。
○天地本也。易象也。圣人体天地而用易者也。一而二。二而一也。
○天地之化。前进而后消。能新能久。
○不得于天。百事不成。不诚不得于天。此吾友李习斋之言也。
○修身处事有三字诀。曰不苟且。
临事难处。乍行苟且。少间当至难处。莫可如何。故临难不苟。终无其难。
○乙未闰五月。麟锡自春川迁居堤川。毁服时也。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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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金益轸。泳孝之从人而为倭通辞者也。至则毁服方急。以吾党之不屈。督迫偏酷。大祸将至。
麟锡曰。衣冠之会。从此永绝于一天之下矣。其亟设讲行礼乎。
家人曰几案未整。曰有轻重。曰祸滋不测。曰有命。朱立庵,徐敬庵为之邀四郡士友。至者数百人。一日行乡饮礼。一日行讲。
益轸报泳孝。泳孝曰惟吾所欲。唯读书人可忌。尤甚者堤川也。我且猛之。已而泳孝复逃倭国而祸不至。
○乙未八月。麟锡为奔从母丧。至春川闻 国母被弑。 国母不喜毁服行倭制。劝 上将谋复旧。弘集,吉浚等十贼嘱倭。倭贼三浦梧楼率兵拦入宫中。加之不忍言之祸。十贼胁 君废为庶人。勿令臣民服丧。
麟锡曰。吾将服丧。岂可不服 国母。以实雠贼。有人曰不可。如他人昧然无事。显然服丧则祸及。曷以处焉。曰吾将服丧而处家。出入则以农笠野服示变也。
○乙未十一月。弘集诸贼行勒削。麟锡亟会士友。议处变三事。曰举义扫清。曰去之守旧。曰自靖遂志。
或曰。处一变也。宜一道。今三事焉。谁使各事。事必优劣焉。谁则为不优。麟锡曰。三事皆正当。无优劣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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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处地不同。可各事也。昔微子,箕子,比干各以其地有事。其事同归于仁。
曰正当无优劣也如何。曰三事虽异事。为斯道而已矣。归洁其身而已矣。夫斯道至大。身至重。道之将终。不可以不身与之俱终。故曰自靖遂志。是正当也。道之不忍将丧。不可以不身与之图存。故曰去之守旧。是正当也。道之同胞共得。不可以不身与之偕保。故曰举义扫清。是正当也。
曰自靖遂志。诚正当。身与道终则身固自洁。道乃永绝可乎。曰斯道之大。以吾身洁而将终之得正。身洁道正。立正万世。实则扶持道。不为绝也。
曰去之守旧。诚正当。天下皆夷陋。陋可守吾之道乎。
曰有不得守也。苟可得守也。昔孔子欲居九夷而行道。今为守道而居陋何害。孔子所居鲁卫华夏之地。而欲行道于彼。今所遭为禽为兽之祸。而独不可守道于夷陋之地乎。
曰举义扫清。诚亦正当。举义而扫清。不可必得。且读书守道之儒者。岂可出位干国事。自任讨乱贼丑夷乎。曰国家存亡安危。韦布可言之。非出位也。乱贼人人诛之。春秋义也。非出位也。况今日之事。非特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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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乃亡也。道乃儒者之任也。儒者救道而为此。非出位也。昔壬辰国家之祸。沙溪金先生为召募使。重峰赵先生为起义旅也。在今日则无疑于儒者之举义也。沙溪,重峰。人必曰有 君命。今乱贼弑 妃辱 君。君岂不欲有命哉。压于贼而不得有命也。思其不得有命。则臣民用心。宜其急于有命也。若扫清则天地之阳脉将绝。天地之为心在此。万古之华脉坠。而 祖宗之典型灭。百王百圣我 列圣之为心在此。国祸罔极。 君父之为心在此。禽兽食人。人人之为心在此。以若为心。不可曰必不得。春秋之法。亦曰能与雠战。虽败亦荣。
○或曰。今也七八士之死。可以比于古之死义者乎。麟锡曰。奚徒比之。尤有光焉。自有死节以来。未有大于今日之死者也。
曰其人也贤于古人乎。曰变之莫大也。故义为莫大也。义之莫大也。故死为莫大也。曰何以谓之莫大也。
曰参三才而为人者。至于今日。永兽而亡焉。从万古而为华者。至于今日。永夷而绝焉。非其变之莫大乎。救人类于永兽。以不坠三才之道。有华脉于永夷。以不绝万古之传。非其义之莫大乎。为不坠三才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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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捐之以身。为不绝万古之传而致之以命。非其死之莫大乎。故尤有光于古人也。
然则子之不死何也。曰余与诸士友之始举义也。非专为死也。其心固欲有为也。诸友之死。非异于余心也。值死不免而不苟避也。余之值可免而不苟死者。非负诸友也。尚欲有为也。死不死天也。其心则不以死不死有异也。
○麟锡倡义。败而不死。人有咎之。麟锡曰。始余为心。为扶国存道也。非专为死国死道也。使余必死于此。其曰为道而死也。则自靖而致命足矣。何必举兵劳攘而后死可也乎。其曰为国而死也。则彼为臣者。并力以致乱矣。安坐而不死矣。独余固穷深藏之贱。出而死之可也乎。
李大而曰。固穷深藏之贱。不可死国。吾不知也。昔重峰赵先生以放逐之馀。倡义而死国。曰此吾殉节之日也。
麟锡曰。时地有不同也。或问之麟锡曰。重峰之时。寇陷国危。君臣士民上下大小同心而戮力也。重峰之地。登科立朝。尽忠国事。以为己任。虽放逐而已蒙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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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乱臣欺 君反覆。驯致于其极。道先国而亡也。若吾之地。昔于乱时。吾党五十人。谏而不纳。痛哭出城。同时崔参判以吾同门友。谏而远窜。后又吾友洪闻叔谏而受极刑。吾师金先生以主八路疏论。再窜南荒。吾从叔省斋先生上疏直切而受严 批。吾之责已尽矣。今吾又曰为国而死而已。则恐负王蠋,江万里不赴召之义也。殆近于屈原之过于忠也。非独曰固穷深藏之贱之谓也。
夫赵先生之崇德大义。以余蔑学。何敢望焉。其义则固不同也。
非专为死国死道。而为扶国存道者。是麟锡之心也。
○郑建中至曰。敬庵之葬也。会者数百人。多为挽。扬其节矣。
麟锡曰。恸矣吾非敬庵之为恸。恸乃如国之亡也。视昔程叔子之葬。为如何也。德不及程叔子。祸有甚叔子时。而若此者岂非我 先王培养士气之有深厚。未易泯者耶。所以天下称之礼义之邦也乃如之。国为夷而亡乎。
如是而允用正阳等。尚不知罪之为大乎。一朝廷皆乐为允用正阳。亦何哉。是所谓莫之为而为者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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欤。
允用正阳力能亡国。而士气则不能泯也。吾则有望于天庶几悔祸也。
○建中曰。敬庵之葬也。张基濂为文以壮其节。为来哭而知其必拒也。不果来矣。
麟锡曰。彼之将战我也。投书称我以山斗。对人称某丈而不名。及败我也。与其友书曰得罪斯文极矣。安下沙,洪又容死义。而曰惜哉。非我也士卒也。我则将活之矣。是同一恶习也。
在傍者曰。恶而知其美者鲜矣。其犹有良心而谓之恶习乎。
曰无良心之极也。弑我 国母。辱我 君父。灭我 先王重典。毁我父母遗体者倭也。使伐倭者而为忠义也。则安见其伐伐倭者之不为乱贼也。使伐伐倭者而不为乱贼也。则安见其伐倭者之为忠义也。伐倭者之为忠义也。忠义如何。可伐也。伐伐倭者之为乱贼也。则伐之而已。伐之又与忠义。何心也。
彼于心必曰伐倭者。实不可不以为义。伐伐倭者。实不可不以为义也。以伐伐倭者而自居于义。以伐倭者而反斥不义而已。则人孰信之。于是既伐之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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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其义。以示伐之之为君事而与之之为公心。要同归于义而掩其乱贼之罪也。
有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行盗而不知其为恶则罪小。知为恶则或知耻也。知而行盗。行盗而掩之以义罪大。无所用耻也。是之为忠逆义贼华夷人兽之分也。而彼为机变而不耻。是无良心之极也。
莫耻乎黠。彼将谁欺哉。夫焉有鸾凤相图焉。有薰莸相济者乎。
彼张也固贪鄙武夫也。吾恶曾不为张也。而今皆为张也者也。
○王天下有三重。历书,井地,人伦。
有王者作。行夏之时。用殷之助。为三代之学。其如斯而已矣。
○圣人立天地之大位。以正万民也。其具有三。曰礼曰乐曰易。
礼以立民。乐以和民。易以利民。
圣人明于天地。故能兴礼乐。达于天地。故能用易。
○圣人之制礼作乐。上达之极也。洋人之奇技淫巧。下达之极也。
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故君子慕上达之极。小人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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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之极。
上达之极。通乎神明。下达之极。接乎鬼魅也。
○人欲逐天理而不容于其身。则将亡身之不见其暇也。
小人逐君子而不容于其国。则将亡国之不见其暇也。
○君不执中。四海困穷。四海困穷。天禄永绝。非直警戒。尧言常理也。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君躬。百姓有过。在予一人。非直谦厚。汤武言实理也。是为为君难也。唯尧舜汤武而后免矣。
○天下有大统三。君统也师统也父统也。君统以法传。师统以道传。父统以体传。
非父不生。非师不教。非君不治。不生不教不治。无人身也。故人之一身。生我者父也。求其统则一世二世。至十世百世。上古之作之父。以体传而生我也。教我者师也。求其统则父师祖师。至先师先圣。上古之作之师。以道传而教我也。治我者君也。求其统则吾君先君。至五帝三王。上古之作之君。以法传而治我也。
无三统。非人也。无三统者。夷狄也。夷狄禽兽也。一变于夷狄。毁形体去道理弃法度。而三统皆绝。三统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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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是之谓人类而化禽兽也。
自上古作之父而以体传至吾身而绝焉。自上古作之师而以道传至吾身而绝焉。自上古作之君而以法传至吾身而绝焉。以吾人之身而禽兽焉。
嗟乎可以人而不知恸乎。曾谓我礼义之邦之人而不知恸乎。
○人莫大焉者。道在三事在三。父亲君贵师尊。道之大者也。亲亲贵君尊师。事之大者也。
血脉而传之。鞠育而保之。父不亲乎。中天下而立。抚四海之民。君不贵乎。达五常之正而明五伦之大。得乎己而及于人。师不尊乎。
生我育我。恩焉罔极。呼我应我。气焉相感。忧我喜我。情焉相通。可不亲亲乎。饱我煖我。莫非其为。道我齐我。莫非其成。威我福我。莫非其极。可不贵君乎。道之大而受之于其授。德之正而仰之于其成。统之远而接之于其传。可不尊师乎。
亲亲。民之德厚。贵君。民之志定。尊师。民之道立。
亲亲。亲于一人。不及他人也。贵君。贵于一国。不及他国也。尊师。尊之以天下之大。万世之远也。
故由尊师而亲亲贵君之道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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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师尊则道隆。道隆则法明。法明则天下治。天下乱。由师不尊也。
由师不尊而天下乱。天下乱而异端炽夷狄横。异端炽夷狄横。而人失其为人而为禽兽矣。师道尊矣。则焉有异端之害正。夷狄之乱华乎。
苟一日而师道尊矣。异端熄其害。夷狄戢其乱也必矣。
○林景宰曰。时辈皆曰幸而有和洋。以置洋技兵丁也。若无有焉。无如有前后匪徒何也云矣。
麟锡曰。东学义旅。同归之匪徒。姑且勿说。
是犹盗窃人之金而逮狱者。用其金而释之曰幸而有金而得释也。若无有焉。则亦无有焉也。
苟曰幸乎匪徒云尔。其亦曰幸乎。 君父见辱。 国母遇弑云尔。其亦曰幸乎。禽兽人类。粪壤礼乐云尔。其亦曰幸乎。毁父母遗体。以为禽兽云尔。于幸禽兽者。又何说焉。
○郑寿凤曰。时人咎先生曰举义不以 国母被祸而举之。必待有削祸而举之。恶在其报国雠也云矣。
麟锡曰。八月 国母被祸。十一月有削祸。十二月而吾举义。八月至十二月。其间几何。彼曰不以 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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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
郑寿凤曰。不有削祸。先生其已举义乎。
曰是则未然。 国母被祸。臣民之为恸也均矣。然而为 国母被祸而已者。则在朝为臣者事也。非在野为民者之事也。
曰乱贼人人得而诛之。臣民奚择焉。
曰彼在朝为臣者。既皆罔上以致乱矣。又皆全躯以安坐矣。独以在野固穷之贱。而出而任其劳则是过于忠也。
吾 君为天下礼义之主也。而受罔极之辱矣。吾 君之辱而未洗。则吾 列圣成立为天下礼义之国也。而典型亡矣。国之典型而未存。则羲农以后华夏之道也。而永绝其馀脉矣。华夏之道永绝而未保。则人之类尽化而为兽矣。于是人无贵贱大小而有其责也。
夫既有 国母之祸。继而极之 君父受辱。国家典型灭亡。华夏道绝而人类为兽。故余不得已而为是举也。
以言报国雠。则 君父受罔极之辱。 先王典型灭亡绝。不以为国雠。独 国母被祸而强以为国雠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39H 页
以言为 国母。则绝不咎致乱安坐。而独于举义者。而可否之乎。彼固未之思也。
○圣人有大者三。道德,政事,文辞。
由有道德而有政事。由有道德有政事而有文辞。
虽有道德。苟无政事。德不覆天下。道不显万世矣。虽有道德。虽有政事。苟无文辞。孰载之以达天下垂后世也哉。
道德天下之大本也。政事天下之大用也。文辞天下之大器也。
有政事而不由道德。谓之徒法。有文辞而不由道德政事。谓之空文。徒法而法乃紊。空文而文乃弊。
自为徒法空文而中华乱。中华乱而夷狄入也。
今遐外之杂夷。不有道德。不有政事。不有文辞。无道德无政事无文辞。夷狄之降而为禽兽者也。
○至难审者。理欲同异之几。至难辨者。死生取舍之间。
○蔽于欲者。死生且冒之。慕乎名者。死生且揽之。君子之于死生。循理顺之而已矣。
○人莫免焉。死生也。人莫切焉。死生也。人莫切焉。死生可重也。人莫免焉。死生可轻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39L 页
知轻死生而莫轻焉。达者之情也。知重死生而莫重焉。常人之情也。知轻死生而又莫重焉。知重死生而又莫轻焉。其惟君子之情乎。
达者不仁。常人无义。君子仁义而已矣。
○或曰。惜乎子之不死于倡义时也。死则天下大节光显莫甚焉。得其死所而不死惜乎。
麟锡曰。使余偶死于其时则可也。值死地而不苟免则可也。为得死所而必死则非吾心也。使余为得死所而死则志已下矣。且余为得死所也。安坐守道而死。亦得死所也。抑亦大节之光显也。为必死其身也。有丧之身。守丧死可也。
余之不安坐而死。不守丧而死。而必为之举义。其事诚悖矣。其心则在乎扶国以存华脉也。华脉之不存。诚可恸而不可以不恸也。故余一则存华脉之心也。二则存华脉之心也。
余之为存华脉也。故以不守丧而为之。为或可以权轻重而少宽其心也。若余为得死所。为大节光显。以有丧之身。不守丧而为之。固已不得于吾心矣。亦未知当世真眼目。百世真议论。其复以为如何也。故曰使余偶死于其时则可也。值死地而不苟免则可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0H 页
为得死所而必死则非吾心也。
且扶国存▣脉。既余为心也。于时乱贼知戢止毁削。 君父姑已洗辱。已与同胞。姑已免禽兽。 宗庙之将毁而撤享。姑已存而复享。圣庙之将毁而撤享。姑已存而复享。华夏制度。 祖宗典型。姑已略存形影矣。是为可以死而已乎。
乱贼知戢而姑如彼。义兵散则无复有惮而肆其祸。将使有惮矣。将图有后矣。是不为可以无死乎。
然则子之欲死于丹邑何也。曰吾自忠州而退堤川。自堤川而退丹邑。吾以必死之心而起。已死于忠州矣。何待至丹邑。曰不以必死起而又欲死何故也。曰退于忠州。退于堤川。无欲必死也。欲死丹邑。无欲苟活也。余退丹邑也。敌兵四塞而危矣。不可如逃卒隐身麦陇而走也。故欲死。将告 殿牌圣庙也。左右于是探前路无塞也。故不死。得整军行也。
曰为得死所者固下矣。如有耻退于贼而视死如归。则子将以为伤勇而不以立节称之。守经许之乎。曰死于义而无私心。乌可曰伤勇。可不以立节守经称许之乎。若余始终所处。所谓制权也。是或一道也。知我罪我。一听于公议而已矣。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0L 页
曰子至西道。欲再振而既不得矣。到辽又何心也。曰蓄力观衅。誓终兴复我礼义之邦也。此不得则奈何。曰此不得则期与同我义者。保 先王先祖之衣发。讲先圣先师之道理。而守华夏典则也。
曰子之期守华夏典则。诚似矣。华夏之大也而苟保一邱。固甚小矣。华夏之远也而苟延一时。庸何益乎。
曰不得已也。曰愿闻其不得已也。曰呜呼。华夏之道。自羲农尧舜。以至文武而行于上。谓之大也。自孔曾思孟。以至程朱而传于下。固已小矣。自中原陆沉。承之以我国而寄于外。小且极矣。至我国今日。则四千年唐虞制度。二千年孔孟道术。五百年 祖宗典型。一时并绝。并与其极其小焉而无复存矣。于斯时也。虽得一邱。犹贤乎无。虽加一日。犹愈于已。得已乎。此是无人心也。余将以华夏典则之存亡。为死生者也。虽然麟也尝闻之。阳无时而可尽也。
○李习斋曰。吾侪以存衣发保国保华夏之心。起而举义矣。既败而来此。合同志共守旧。广则基阳复而待天下之清。狭则虽加一日愈于已。以是为心。则其心诚苦而亦可以自恃。麟锡曰然。自恃可也。
曰若士友之处国中蹄迹之冲。或三五于草树之间。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1H 页
或单身于岩穴之隙以自守者。亦以是心守。则同吾义而无差殊吾事耶。
曰然。心同则义同。义同则事无差殊也。所守华夏也。同乎华夏之守。守不得则亦同乎殉道。其归一也。彼且艰贞矣。微子之去也。岂以箕子之艰贞差殊之也。同乎仁也。
然则子之必欲其来会何也。曰有强弱久近之不同耳。合之则势可强。分之则势或弱。于此则守可久。于彼则守或难久也。
曰君子适于义而已。何必强弱之以也。又何以必知于此可久。于彼难久乎。
曰今日之势。有不得不强者。今夫乱贼弥满国中。夷狄充溢宇内。凡秉忠义守华夏者。此世间能为几何。以势也则何可言也。特以义也则我正而彼邪。以正攻邪。恃而不惧。虽败而犹思艰彼之进。强此之衰。彼邪之万。我以一正。彼邪之亿。我以十正。于是十散为一以自弱之可乎。一合为十以自强之可乎。
于此而可久。吾何知其必然。盖以其理也有可言者。既言之非一也。于彼则蹄迹之冲。人其微弱。何可堪居而持久。向日无义旅则已不免矣。来头之不同既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1L 页
往。吾固有望。又安保其必无。吾是以欲其来会也。然各有所裁者。又何可强焉。
○习斋曰。今有人姑居开化职而行开化法矣。而其心则欲为狄仁杰者多。子于是何以处之。
曰今日仕者有数等。有辱君祸国夷邦兽人者。乱贼之魁也。有忘君比雠贪权乐势者。乱贼之党也。有觇机观势爱爵慕禄者。贼边者▣。有独知卫君存国而不计变夷化兽者。虽自谓国边而无人道者也。有粗知忠逆义贼华夷人兽之分。而先辱其身而谋伸其事者。是自期为狄仁杰者也。又有以乱贼之心。托狄仁杰之名者。乱贼之尤者也。
使其终为狄仁杰者。不亦幸乎。使其终不为狄仁杰者。亦乱贼之归耳。不亦殆乎。
昔栗翁于仁杰也。许其忠而不许其义。
○至贵者民也。民之所贵者道也。
得乎民则得天下。失乎民则失天下。得道则民安。失道则民散。
道贯古今。民有生死。民定乎古今而天下变易。
○德者本也。财者末也。上世务本。下代逐末。中华敦本。外夷穷末。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2H 页
○物之生死。物之始终也。国之兴废。国之始终也。天地之开阖。天地之始终也。一而贯之而无始终者道也。
○人皆惑矣。为恶而求善之应。谓无应而怠于为善。种稊而得粟。无是理也。种粟而得粟。又何疑乎。
○子之爱亲。臣之爱君。其心何限哉。若子若臣。不改名于幽厉也。属非其亲。居不同世。于我何关焉。若疏若远。不忘德于周孔也。
○谁能为方圆而不用规矩也。可以为人道而不法圣人乎。
○士何先。先立志。立志然后能敬道。敬道然后能逊学。逊学然后能长德。长德然后能完仁。完仁然后达于行而利。发于事业而畅。故先立志也。
立志矣。如木有本。不可遏其长而成大木。如泉有源。不可禁其达而放四海。故有志事竟成。
心之所之曰志。定所之而不可夺曰立。故三军之帅可夺也。志不可夺也。
孔子十五志于学。惟此志定。
○君子诚于正安于命而已矣。
○舜闻善言见善行而若决江河。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2L 页
颜渊语之而不惰。颜渊所以曰舜何人予何人也。
学者则曰颜何人也。颜何人也则思不惰而已矣。
○正而和厚而直。存心处物。斯为美矣。
○言道。中庸首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三句。蔑以加矣。言德。大学首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三句。蔑以加矣。如此许大完备说话。更不可见。此天地间大根本大基业。只此体察领会大意。自觉胸中有大物事大范围。真有观海难言之叹。
○尧舜有以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立其道。有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著之学。与有天有地有日有月许大许明。皆是不得不有者。赖天地日月尧舜道学而至今有生。人不知生之谁之为之者。诟天骂日。毁圣灭道。
○天下之害。莫如过也。吾何吝于是。是将焉用乎。
○虑事狼狈。天下孰不有是心。一从道理去做。天下何事有狼狈。
○学问功夫。毋不敬。为要且极。学问功夫。思无邪。为约而尽。
○古人尧舜时。只闻尧舜善言。不闻三代善言。三代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3H 页
时。只闻三代善言。不闻孔孟善言。孔门颜子所闻善言。曾子不闻。曾子所闻善言。子贡不闻。然古人能成就。今我都闻得善言而不能成就。是何故。宜深思之。
○人之私欲。虽尽充其量。不过为一身上谋百年内计。更不知天下之大万世之远。
○人心生于形气之谓。道心发于性命之谓。中间有以循名假道而为心者。如敝车羸马。割股庐墓。至于杀身成名。亦有有为而为之者是也。求其所属。此当属之人心乎。属之道心乎。属之人心则是犹抑形气。属之道心则非实出性命。奈何。曰是如小人乘君子之器。虽乘君子之器。只谓小人。故虽假道而为心。犹谓之人心。乘器。小人之变体也。假道。人心之变体也。
○天下系于君心。君心一分倾。天下随之亦一分倾。二分倾。亦二分倾。三五分倾。亦三五分倾。君心十分倾。天下十分倾。君心十分平。天下十分平。其形如如形转而影随。一毫不爽。
○君体臣心。天地交泰。君行臣职。天地翻覆。
○不主敬。都无本领。无本领。更说甚事。
○事君一有其身。无君也。事亲一有其身。无亲也。无亲无君。禽兽也。禽兽有其身而已。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3L 页
○事君先其食。将至于无所不至矣。
○恃病。为能大病也。
○人有一生一死而已。有生之后有死之前。可不为所当为乎。一生死之间。而无所为耻也。为不当为。又无所不为则甚矣。为所当为。死亦可矣。为不当为。将何以死乎。
○性命形气。并于我者。我恃形气死则已矣。我恃性命死。犹不已矣。
○天下之务孰先务。立志是先务也。天下之事孰大事。存心是大事也。舍立志而求先务。不知务者。舍存心而求大事。不知事者也。
○事有存心循理持志率气而已。不存心循理。可为何有焉。不持志率气。可耻孰甚焉。
○终年文过。不亦劳乎。一日改过。不亦裕乎。舍劳取裕。非所当为乎。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子在川上。喟然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理真实如此。人鲜见而体之。
○阖眼则敬。此理直上达于天。开眼则义。此理直下达于事。赫然明命。一贯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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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失慈子之道者。莫如瞽叟。尽爱亲之道者。莫如大舜。然大舜之事亲。非有过也。仅能报其生育之恩耳。
○民非后。无所戴。一日无君。民不得有其生。是不待有尧舜之为君也。桀纣虐民之甚者也。有桀纣君。百倍胜于无君也。君虽桀纣。犹可统民。无君民无统。无统民皆死。甚矣君恩之大也。
○大地之有华夏。万物之有人。百体之有心。其理一也。
○或曰。遭勒削固可恸。奚至必死。麟锡曰。削发不曰夷狄乎。夷狄不曰禽兽乎。人而为禽兽。可不曰生不如死乎。
曰若是则虞仲之为逸民而断发焉。我国梅月之为高节而祝发焉。彼将何以待之。后世反称之何也。曰虞仲断发。为让天下。梅月祝发。为君臣之义。是则为为人之道而为之也。故称之。然而君子不为也。惟泰伯秋江则不为之矣。今也之勒削。驱而兽之也。是以必死也。人皆以兽之必死。自励而已矣。
曰今也未遭削者。可自励也。已遭削而不能死者。如当再削。则似无可自励。何如。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4L 页
曰何为其然也。一冒罔极之辱。不可可以再冒乎。且当以已辱为恨。未死而思以必雪也。岂可以再辱为无何。而不思自励也乎。
春川有一士人受勒者。恸不能死而长时痛哭焉。忠州有一佣人受勒。而自随义兵。常号泣诉之曰。何日为我报兽我之雠也。佣人犹如此。死不受辱上也。此抑其次也。
○未有不用绳墨而为宫室者也。未有不持绳墨而为大匠者也。
○知得事不可已。可做事也。知得学不可已。可成学也。治农小事也。苟不知得不可已。只见其劳不耐得过。知不可已。心安于是。心安于是。能虑事而得。学亦犹是也。
○须是深理会人字。深理会人字。卓然见得人之所以为人。而不为人不得。方知有我身是如何。方知处我身当如何。方是我身极重极大。方是我身有事。都不理会人字。虽理会。终只是浅。所以轻小了身。使身都无事。人只有一个身。如何不理会。如何使轻小。如何都无事。岂不寒心乎。
○读书。须会疑会问。然其疑其问。却在关于大体。切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5H 页
于日用上方好。盖读书主意。要见大体实理。要求切己实事。得之心身。于书其有不得者。不能不生疑。生疑不容不有间。如此方是会疑会问。若其疑问。只在零零琐琐字义文句上。不论泛切。终似耳口之学。实无所益。若所问所答。只取足考据文字出处而止。则只得所谓贝类部文字在侧。可了得问学事。儒者之学不如此。
○立志意。为一生之本。主忠信。为万事之本。惇孝悌。为百行之本。
本立则道生。无其本而求有为。犹断根株而求达枝条也。
○持忠信志。养仁让德。务逊敏学。古之成人者。皆山是道也。
○汝翔问兄之前后用情于君者。似或过也。曰非过也。夫君臣之义。固无所逃。吾先以兵举。后以罪名而自首。又焉敢不恭。吾又恶夫今日开化辈无君慢命而成风习也。
○道体诚而已矣。体道则在敬。天地人物。古今圣贤无他事。
道于诚。德于敬。不诚无道。不敬无德。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5L 页
○察恶如善捕之诇盗。去恶如猛将之斩贼。
○善恶习则皆难变。明目检省吾所习在何。习恶戒而去之必尽乃已。习善勉而熟之必安乃已。必尽去彼。必安熟此。吾乃自信。
○儒者事业。以有治心修行明理著书。馀外事悠悠然。治己便当治人。治平吾分内事。不为此阙吾分。故程子曰著书不得已。以不得已之心著书乃可。且其著书。亦须以治平心去为。粗伸吾分。不为吾美。事业便了也。
○吾道大而实。小而通。(戊申以后)
○君子主性命也。处安危而兢兢坦坦。小人主形气也。遇得失而昂昂戚戚。
○大英雄或为小儿不为底事。不知道故也。
○万古以来。义利二字。反复倾轧而已。每患怀利之人许多。秉义之人绝少。节义之人易得。道义之人难得。
○均是义也。出于义理则全无所失。出于义气则或有所失。若出于血气。虽或近义而鲜不有失也。
○无孔子。天地都阙。有孔子而备天地之道。无朱子。天地不明。有朱子而明圣人之备。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6H 页
○凡处事。宜无以一己之私一时之利害。思欲达之天下之人也。思欲不得罪于千万古之人。不见绝于千万世之人也。不特于人。思欲不违于天地也。上下有天地。天下极广。古今极长。此心至公。此理至大。私以一己。利害以一时。如之何其可也。
○千万人千万事。求其为当者。仁而已矣。求其为不当者。不仁而已矣。故古者教学。专事求仁。后世疏于求仁。所以不逮古也。
○仁以全体而不息。无私而当理。恻怛而有爱三者求之则尽矣。全体而不息。天之道也。无私而当理。地之义也。恻怛而有爱。人之理也。求仁而得仁。三者备矣。三者备然后许夫仁矣。
○有骄富贵者其心也险。有慢贫贱者其心也刻。险刻君子不为也。
○人喜傲俗。有无害于义而必违俗者。是不必为矣。人恶乖俗。有有害于义而必从俗者。是不当为矣。
○人失之可悦。悦其外而不审其内。悦其言而不观其行。悦其才而不考其德则失之矣。失之在人乎。失之在我乎。抑均矣哉。
○人求可亲可与。无时而不然也。羁旅困顿之中。尤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6L 页
宜可亲。急遽苟且之际。尤宜可与。不早审度。难免悔恨。
○忍人不可与同情。忮人不可与同事。佞人不可与同言。贪人不可与同务。诞人不可与同信。柔人不可与同节。险人不可与同心。反覆之人不可与同德。
○有务舌之为能事者可乎。圣人有言矣。曰尚口乃穷。曰御人以口给。屦憎于人。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弃圣训而又居之不疑。乐于取穷取憎取恶。其真末如之何矣。
○言自有准的。出言而过乎准的者。气轻者也。出言而不及乎准的者。气弱者也。气轻者不可与有谋。气弱者不可与有为。
○言求裁之理。虽不中不远矣。行求循之理。虽不小不远矣。理未及裁而气乱之。理未及循而欲间之。是为可虑也。
○与为上者言。恭而毋谄。与敌己者言。舒而毋放。与为下者言。易而毋慢。
○言未有可过也。劝善之言。宁或过也。言未有可不及也。责善之言。宁或不及也。
○有一其心。万事无不为。有万其心。一事不能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7H 页
○事之所难所惮者。欲使过之。不然必不及也。事之所易所欲者。欲使不及。不然必过之也。
○心者主于身者也。理心之所具也。气心之所乘也。理本无为。不可作主。气不命物。不得为主。故谓心即是理不可。谓心即是气不可。心是神明而已。是神明也何自而为神明。理与气合。便有此神明。其所本则理。其所体则气。既有此神明。却又具是理而乘是气。妙是理而命是气。
○在人之心。在天之神一般。天之神以其主宰则曰上帝。上帝言其理也。以其造化则曰鬼神。鬼神言其气也。在人之心。以其主性宰情。立大本而行达道则曰理之主宰。以其有精灵神魂。知觉而运动则曰气之精爽。
○作主于身。主性宰情。其心之所以为主则一也。作主于身。以在人之神明虚灵。自做主管者言。如所谓主人翁者是也。于此不可偏属理气。主性宰情。以为心之本分一而不二。兼统体用者言。即所谓天理之主宰者是也。于此当以理言。譬之人主。作主于身。如君临天下。以位言也。未分其圣暴。主性宰情。如继天立极。以职言也。谓夫聪明尽性者也。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7L 页
○心做主宰而统性情则谓之极。心作田地而具性理则谓之器。一心而何以或做主宰。或作田地。其所本者理。所形者气。而理气元是帅役上下者。做主宰而极焉者。其所本之体妙也。作田地而器焉者。其所形之体质也。
○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恰是太极之妙为乘动静之机也。而其即有渊沦天飞之失。发挥万变。立此人极。恰是太极之枢纽造化也。而其即有放奔十里之为。心若是甚好。而乃有不可恃者存焉。以其理虽为本。而形之以气。神妙不测之体。有异乎性之定理。所以极好之中。又自有不好也。极好也主之。不好也察之。
○心之为立极。泰然使百体从其教命。于此视之。如严师而尊之。心之为放奔。駻然若六马之难御。于此视之。如猛敌而制之。
○心之为知觉。而知觉亦宜多般样看。如朱子说虚灵知觉一而已。理与气合。便能知觉。此类平把说。当兼理气看。方其未发。知觉不昧。知觉知之事。此类极精说。当作理看。知觉运动之蠢然者。此类极粗说。当作气看。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8H 页
○人道心之心。为兼理气。则心之理气。与人道之理气。一欤二欤。本来体脉。则彼此理气。岂有异同。然既为心体。在人道之间。则心之理。是理之为主宰妙用者。性命之理。是理之为自然准则者。心之气。是精神魂魄运用之气。形气之气。是耳目口鼻形体之气。自是有别。
○理之为气主宰。可成言也。气之为理主宰。不成言也。理之为统。言可顺也。气之为统。言不顺也。故心有以理言以气言。而为主宰之心。统性情之心。当以理言。
○能所。固有能为气而所为理者。岂可曰能但为气而禁不得言理。曰修道以仁。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仁义固当为气乎。
○当得失成败利害祸福胜负优劣之际。须要不失己。失己而有得。虽得而所失大也。得己而有失。虽失而所得大也。得己而有得。失己而有失。其得失又果如何哉。
○事之成败在天也。吾任天已。义之得失在我也。吾责我已。舍义而揽事未可也。
○天地无理外之物。天下无理外之事。古今皆以循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8L 页
理为迂。以不顺理为解事。理岂迂乎哉。事岂舍理而解乎哉。
○士志济世。济世不得则守身。守身不得则成仁。
○孟子因不动心。言浩然之气。而曰是集义所生。气之全体。非独浩然。集仁生温然之气。集礼生肃然之气。集智生畅然之气。集信生确然之气。若以一言语全丰。则曰粹然者当之。
○见人有善。吾不取也。闻人责善。吾不受也。已无谓也。不惟不取。疾之如仇。不惟不受。怒之为雠。是所谓仇雠乎善也。仇雠乎善。则将如之何哉。
○古之君子达于理。取人之言也无碍矣。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彼其为为富之言也。孟子取之为为仁之言也。告子曰生之谓性。彼之所言。只及于气也。程子取之以为明理之言也。今之人多嫌于取言无他。理不足也。
○执之不弘。德云乎哉。造之不深。道云乎哉。
○持短为长。恃病为能。人之造德难矣。
○伯夷清而有量。不念人之旧恶。柳下惠和而有守。不以三公易其介。皆其德之至于圣者然也。
○仁义礼智皆人心也。曰仁人心也。故君子常体仁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9H 页
以包四德。爱恶惧哀皆人情也。曰爱人情也。故君子常主爱以包四情。
○多言多虑。最害心术。天何言哉。天下何思何虑。圣人有是非。曰可为是。是有此理。
○言简当而有味。使人不悦不得。言泛漫而无味。使人不厌不得。简当从乎理也。泛漫由乎气也。
○天下危道。无知而妄作。此有不得不为之事。急于不得不为。无知而妄作则害至。不如不为。必求审知。谨于作为。己不知则问有知。
○凡事质有知则必得。行有试则少失。
○人皆喜自作。圣贤循理而无自作。无他。知与不知而已矣。
○不恃病为能。恃短为长者鲜矣。偏于能者是病。偏于长者是短。
○天下万事。得正字而开平。得中字而均平。
中字立则直上直下。四方一正。
○事亲。承于无意上也。意在而行次也。强行从意。犹为末顺也。况有违其意乎。(甲寅)
父母生存之日甚短。死后之日甚长。长长其日。无及于短。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七 第 249L 页
欲子孝于己。不欲子不孝于己。是心人皆有之。未易能念父母之有是心也。
○恶朋如流滔滔易合。善朋其介落落难合。恶朋其交也以利。始合无终。善朋其交也以义。终合如始。以利害之心。为义理之交者。始终不合也。
○事在无及之地。或能有悔。事在可及之地。或鲜有悔。事无关于理而关于欲也。
○曾点见大意而行不掩。曾子行积累而闻一贯。于父有大。为子充得尽。善继述之孝。曾子之谓矣。孔门有曾氏父子大矣。
○仲尼颜子中庸。故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伯夷柳下惠虽是圣。犹有偏。未必能用行舍藏。观于不屑就不屑去。可见。
○中国文章。上古涵蓄如蓓蕾。中世开张如枝干花叶畅茂。明清杀楚。如花叶尽落。枝干萧森。
○理气不离不杂。从不杂而见不离。不离者无混。就不离而见不杂。不杂者无隔。
理气言不杂者。必见不离者也。言不离者。未必见不杂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