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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x 页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书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2H 页
答申彦明(赫熙○乙未闰五月)
顷蒙惠诲。谨审侍奉有相。体用崇泰。极慰远外倾溸之忱。承谓放仰之恸。甚异大同。而又说多少所恨于此。有以见慕道之真诚。为之钦叹。其于愚陋。虚加奖与。少无警诲。罔知攸措。又失所望也。深以毁服毁形之将及为恸。而又以从违两难。惭㥘交战为忧。求其有为激励而得把定者。此亦真实地说病求治。其与内怀柔㥘。外务快爽者。相千里矣。然病不为小。治不可缓。是亦由己。而由人乎哉。是亦无他。只于形气道理大小轻重。华夷人兽尊卑贵贱。不得不然之实。因其已知而益穷究之。既穷究之。又反覆之。既反覆之。又激昂之。见之明。信之笃。守之确而已矣。请复思之。吾之一身。自顾如何受天地之正性。持父祖之遗体。生长礼义之邦。周旋师友之间。读圣贤书而为圣贤徒。正衣冠而尊瞻视。履礼法而绳趍步。自立标榜而人亦指目。一朝脱其冠而剃其头。毁其服而左其衽。坐作禽兽形状。毕竟一死之微命。何关大事而忍而为此乎。得罪天地。得罪父祖。得罪先王。得罪圣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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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师友。内怀羞愧于心。外受唾骂于人。生将何为乎。不如死之久矣者。非斯之谓耶。而况几千年华夏圣贤相传之大道。将终于此。天地间一线阳脉。将绝于此。呜呼恸矣。不忍言矣。俯仰四顾。恁地茫茫。独处其间而读书为阳类者。可不为之致死以扶持。而反自我毁绝耶。又况我三先生。礼义成宗。卫斥成家。盖尝立天地心而明天下义。致得许大一治之功。而不在乎禹孟之下。为其门徒者。可不为之竭力遵守。而反自我点污耶。万死在前。每自激昂。因又奉激如此。幸深纳焉。若是得海一隅山一角而图免者。岂甚害义。但恐实无其地而徒成苟且耳。俯询疑义数条。敢贡愚在别幅。秋间一枉之教。不觉耸喜。然世变难测。可望其必然耶。馀祝自爱自重。不宣谨谢。
  别纸
异端之称述黄帝。想亦非他。为其无为也。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是则无为也。而尧舜有五典之教振德之事。黄帝之时。未及有此。此所以为称述于黄帝也。夫其称黄帝之无为。正如许行辈称神农耒耨之教也。岂可以许行之称。而遂疑神农之非圣乎。知此则可以破或人之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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瞽叟虽日事杀舜。舜既不死则尧不得诛云云。诚然。圣人元不有不慈之刑。且为为舜地。如何得行此事。有此事则舜不得为尽孝之人也。或人之意。不察于此矣。
周公既不得不大义灭亲。亲征不亲征。自是细事。圣人不须用避嫌。且其间又必有不得不然之故也欤。
汤武之伐桀纣。谓于君臣之分。终是有未安者。大不然。孟子言闻诛一夫纣。其理的确。无▦更疑矣。夷齐谏伐。是所谓特立独行。以其无私意而自安于心。故谓之仁。然不可以夷齐之事。遂疑于武王也。至若见桀纣暴虐。生民愁叹之日甚。而修德教。待夫天下之皆反归我而后王之。以要无憾于君臣之分云云。又大不合于圣人设心处事。乞加检察。
百里奚知其不可谏。其必有所试也。明知其不可谏而犹谏。是独存体面而殆近市直。故不有以谏欤。若其不为见机早退于无事之时。奚非微官。岂可以无事。若小事而苟去。当此大事。既不可谏。而坐见其偾事。徒为不智。故乃决去于此时也。然臆度如是。未知其果然否。
答申彦明(丁酉九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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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麟锡稽颡言。麟锡罪逆深重。祸延先妣。又不慎终。容易释衰衽金革。名为为 国复雠保华。而又致狼狈。罪上加罪。极于忠孝大故。千古人类。有谁如此。哀痛穷迫。又不灭死。自分罔状。永弃士友。玆蒙特赐垂问。未遑言感。莫任愧心。及见有多少奖许过当语。益赧然无所置颜。至于勉以立心做事。无一毫苟且。以图善终。则其所感激。实无可比。虽以愚劣无状之极。将思有以服膺也。仲春出书。暮秋而至。伏惟中间省体连安。讲明道义。有长几格。区区愿闻。麟锡寄辽周岁。去 国家离几筵。公私至痛。无时而不切。顾又怀痛往事。即于所处。将有所云云。不意有 召命。与桃津兄烂商。还入国初境上疏。因伏待罪。出于不忍绝 君。而前头事自有料定一语。曰国若复旧。归隐邦内。若不复旧。终客辽东。未知所处。于盛意如何。正恐不合理做大错。重为士友忧也。麟锡向于出疆之初。有请援之说。旋觉苟且而自止。后有士友书举言大不可。有数友言无不可。尊意于此曾以为如何。为大不可之论。多出株守旧见。惟冠谷申丈极有曲折。为无不可之论。或易染习俗见。惟明庵赵友直出恻怛。于此益服海西士友阃域特绝也。愚尝论理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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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虽自止。若有他人。为能自行明庵恻怛深加思量之实心。又能不变冠谷曲折大故明正之主见。并行不悖。则不敢大以为非。盖古有行之许之者。而以今较彼势之缓急事之轻重。又有悬殊故也。承欲一次见寻。预用欣耸。千万留待其时。略此具疏。惟照察。
答申彦明(戊戌六月二十四日)
麟锡既再到此。惠书即追至。兼有别纸。存诸高怀者。殆无不尽。向来庶几承诲而未获。以为之怅者。足以少纾矣。何慰如之。谨审其时堂上万宁。惟尊体风火成痼。未易脱去。奉念无已。惟其工夫。闻诸士友。验诸书辞。有特竖大进。二竖所不能妨害者。使四方同志有恃有望。岂非今日之最大幸事耶。承问向日入疆时。自 上有必用之意。再三 命召。承命与否。此未有事而只论其理。然此事吾既以为 国复雠。保华起身而举事。与隐伏草莽者事形自异。若 君上有必为之诚。得必为之势。在我有可为之才。得可为之机。有如 孝庙君臣地。则何待再三。一命而可往矣。于是四者阙其一。奚特再三。虽百召千命。不可往矣。若如贤论有召之之诚而无用之之实。事未成而徒累其身。及磨之有磷。涅之有缁云尔。则初岂举论哉。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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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请援事。却是先天说话。今既承问。正宜逐条供对。已于答俞栗阳,俞景章书。略言其梗槩。可以傍照。谨玆录呈。乞赐览察焉。向来鄙书谓讱斋,明庵两论并行者。明庵恻怛。讱斋明确。以恻怛心行明确义。未有不可云尔。非谓两论可混用耳。一曰请援大不可。一曰请援未为大不可。若曰混用两论。请援不请援之间。岂别有可占之事耶。乞更思之。亦于明庵书。有说此意矣。且为麟锡。不愿高可为天民。下可为社稷臣。愿为孔子仕止久速时中之道。此因呈同志书。有以类方之若伊尹之任边云云而有是教。然向来云云。言所为之迹。有如任边耳。非谓必如伊尹之任而期终任事乃已也。今日形便。孔子尚矣。虽伊尹在者。其可达可行乎。非特伊尹。虽有安社稷臣者。其可得安乎。设以今有可为之势而论之。则万古华脉绝不绝之机。重于一时天下之治不治。急于一国社稷之安不安。有为伊尹之事。何可谓未尽。虽有为社稷臣者。亦岂可少之哉。此则坐谈龙肉之美。又可叹且笑也。若孔子仕止久速之道。何可论说于吾辈事。姑欲以面前道理。商量做去。则今到此后观时度势。有所定义谛。曰万古华夏一脉坠尽之馀。千辛万苦。准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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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永基来复。固其望也。虽加一日。犹愈于已。其如斯而已矣。然又不知明日时势有如何也。未知尊意以为如何。桃津丈归觐云云。谓非欲其永置营为而归养。欲得暇几时。暂归复入。为两全忠孝。以此为言。果合于理矣。然同举大义。死生与共。此与平时不许友以死绝不同。且共入此地。其时事形危迫。死生反有甚于败兵时。而极其孤单。桃丈最高年最切友。称有亲在而去。馀下人谁肯不去。情理事势。其可忍乎。间不半年。士友多有旷省之责。故愚于尊前。有所云云也。然其时士友必不知此地事形而然也。不知事形。亦无怪其为然。到今彼此可释然矣。大抵座下之有可疑必难。有可责必勉。出于相爱之至诚。感刻何可忘也。乞更随事更教。以开昏愚也。麟锡得与同伴无警。营为机会。姑未有可言者。会乾万里来相守。其意有不可言。质直而好义。又谁过焉。既以座下为巨儒。此友又有远望。此岂止为尊门贺哉。未有以相资可愧也已。自馀远祝侍安道隆。谨谢。
答申彦明(己亥六月十日)
敝马回旋百里。旬日而返。书自岭外置在案上。忙手奉读。承即返程。缘有水土致滞泄。不得已为然也。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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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怅虑。无所不极。盖高明素带痼崇。千里劳枉。千万望外。特以同门知己相爱之笃。为怜其异域徊徨。为摅其多年蓄积。兼为有众士友郑重付托。忘病忘劳。不畏暑不惮远。并五贤以至。苦心厚意。古今谁似。自我离违而使诸公即出岭外。事势已不可言。又自岭外尊驾即旋缘魔。抑又何故。天下岂有如吾辈逢别。彼此之心。可相忖度。未审即在路次。抑已返宅。神明所相。二竖见抑。体气更极快。堂上眷下俯仰如昔享康逢吉。区区心祝。今番才数日对晤。见德义益高。文学益富。得久共留。如尊初计。这间资益。何啻为多。今不可及。只望频加德音。以教不逮。用答颙情。高明亦无此心不得也。会乾侍学增吉。大同士友平安否。为致区区感激意否。噫。今五贤劳枉。众士友付托劝送。岂有他哉。贵乡士友真知华重省三先生德学。为天下大宗师。其卫斥尊攘。为天下大义。而至诚崇慕。故于其同门微末如麟锡辈。用情如此之厚也。用情既如此之厚。则又安得不奉勉以厚耶。今皆曰阳气聚处。海西一乡是已。为体先师之道。为实今人之言。惟望众士友一心胥勖。益各崇德。益各秉义。终有事于天地之间而已。尊先烈行文字。重命难辞。第俟少问。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6H 页
谨当奉教。终思蔑德无文。大有不敢。不如更谒有德。图永不朽也。中庸讲说。徐当随分奉对。麟锡同习友。如前遣过。裁封俟便。申乞崇德保体。
答申彦明(乙卯正月二日)
麟锡顿首再拜言。不意凶变。先大人丧事。千万惊怛。况哀侍异域闻丧。仰想倍百哀痛罔极。更以何辞仰慰。病中未及奉唁。承此先及。有极愧惶。此非同门兄弟之义。亦岂有是耶。承有奔丧与否。甲乙异议。一出常之以情理不容已。一出裁之义理之不得已。两言宜皆不得不有也。愚见以为当揆彼酋有无调查而处之。奔丧莫尚大节。有免调查。则如何少缓。守义亦是大事。有不免调查。断不可为。何也。哀侍受彼最注目深疑虑。则调查后不无勒削之虑。前后遭此者比比。此无复可言。亦有胁迫撤家还国之虑。彼于此既示言端矣。则此一事亦可商量。盖今日士者在国守义甚苟且。大不如出疆守义。然此因仍而为之。若被胁还国。则所执罔仆之义。有相左而有大累矣。除此二事。调查之场。取辱取祸。必有一于斯矣。于彼深雠犬羊。取辱祸亦岂小哉。哀兄有此所遭。先大人之灵。既命决辞老侧。去有守义之地。岂不重有痛愤慨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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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耶。且事已不及殡葬。而只有泄哀几筵而已。为此而取辱祸。未知如何。使圣人当之。似不冒犬羊辱祸而为之。为于所在设位。三年尽伸情理也。故曰裁量其调查免不免而处之也。必欲暂伸情理。则必求为免调查之道可也。大抵如此大事小有失则大欠。处之为难。言之亦难矣。昔泰伯不奔丧。只有权轻重。今日只当参互较量。权轻重而已。未知于哀意如何。麟锡闻再从侄惨丧。特以时地悲痛倍常。馀万祝节哀顺变而支保。谨奉疏。
答鱼升汝(聚善○己亥六月十五日)
异域日月。念切朋友。有一书至。出吾友鱼升汝手也。馀人书可喜。况升汝乎。呜呼。今日大祸。尚忍言哉。来书亦已说尽矣。此汉之有妄举而终至狼狈。自觉无谓。书多奖与。极愧赧也。议者之有为指摘。固所倘来。何用深慨。若其兽食人夷灭华之地。不知扶抑权衡则有之矣。承当变初。苍黄入山。计其缓急。固势当然。而其间困顿则当如何。闻有事而赴堤到三山。闻事偾而恸哭还山。其用虑愚汉。恻念死亡士友。想亦无以为心也。多有谢过之言。自此曾无闻有过何事。乍闻尊从叔有为书责。而亦未知所责为何事。今言与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7H 页
议者指摘。罪归同科。而自明非实。望有相恕。吾友爱我。可质神明。岂有如指摘者之心。设有议到不逮。亦出相爱之实情。固有可感。岂有可恕与否耶。谅之焉。年来学业长得几格。即者省奉凡节何如。万里奉▣。实难名言。尊从叔心斋翁丧事。呜呼痛矣。在尊门失大栋。在朋友失强辅。在世失堂堂阳类矣。又为其孤哀兄弟情地事势。不胜忧念也。莲谷丈近节安宁否。德学与年益高。事力与时益穷。一以深▣。一以恍叹。闻有门弟成雅特为师尽诚。推其诚。上及华翁。今文集役。出力多至数千金。诚此世所无。闻之大生钦心。推此事。可知其诚于为学。甚喜吾党有人也。贤为麟也。虑水土易病。风俗有可恼心。然皆免矣。惟大跲是忧。蒙有勉励始终。固有不能。畏友之言。安敢孤负以自弃也。戒心事。自谓死生有命。断置已久。乞无过虑。要相责善。愚于高明。尝见其长。未见其短。闻有言一短。颇有自恃。若有此。自非小病。盖自恃则器量虽自大而不免为小。见识虽自多而不免为固。地步虽自占其高而难得其大进。须自照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相爱之地。不敢不以所闻告也。天涯地角。彼此事势。未易速面。实难为怀。为望安侍而益崇学问。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7L 页
与鱼升汝(壬子三月十二日)
国事痛哭。夫复何言。闻拔宅入辽。感善处义。在本国作雠倭臣民。有极不可。作客他邦。为当然也。然非唤醒勇义。岂能办此。又多少士友相会有好也。金鼎甫来致平安信息。慰幸万千。恪询迩来体宇增重。旋切溯祷。损下颠连异域。志事莫遂。恨无早死。闻同习老经纪省翁行状。极大幸极大幸。此事麟岂无心。心以势违。罪莫大矣。左右与习老能善师门后事。而亦并赎此汉大罪也。何感如之。闻中国消息而欲有为。鼎甫当口详矣。文字乞同习老修润。如何如何。满腔襞积。尺楮莫究。惟祝随时加爱。用副瞻想。
答鱼升汝(乙卯正月八日)
书悚稽谢。谨询新年。生堂气候万宁。尊体前腊望。有亲丈下书。用悉患腹疾而少瘳。想已复常而清健矣。棣湛眷吉。同堂浑节均祉。区区切溸切祝。冬间。心书两功。收拾次第。可肩古人否。同志恃唤醒如泰山也。令侄幼年多才。闻极可爱。用进步趣。有大成就。宜侔归乐,寒泉故事也。麟闻再从侄殷卿惨报。都不可形言。为心汗病积年所祟免不得。强疾为著一书。名曰道冒。盖以天地之化。帝王之治。圣贤之教三门为铺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8H 页
舒。而望或有助于世也。但无见识。兼且病中神思聩耗。无以成辞义。为自慊耳。正欲有质高明而远莫得也。多少统希默亮。不备谢仪。
答崔性佐(在道○癸巳二月)
前月惠覆。用审侍体之安。慰贺万千。屡绎书辞。见识议论。极其高明平正。于此有以仰见天姿甚美而造诣甚深。钦服无已。比日春和。伏惟定省起居益泰。麟锡奉亲遣免。惟近承长潭消息。鄙从叔累经滞崇。胃虚不进食。真元因以大败。又从叔母正月经伤寒重症。尚未复常。情私闷虑。无以为心。日间欲作进候之行矣。洪柳二人事。远地安得备悉。其所闻一二于往来人者。想亦未必皆真传也。承或有言鄙从叔说明德以主气。洪在龟说明德以主理。各立不和。此则全不识里许者所传也。盖明德之主理。彼此所同。惟心说为不同。从叔曰。心之体段。是合理气而兼真妄邪正。故可唤做形而下而目之以物。拣别出真而正者然后属之理。曰本心良心道心之类。是以理言之心。盖述朱子人有不仁。心无不仁。心有不仁。惟心之本体无不仁之训也。在龟曰。心纯善。未必拣别而直可唤做形而上之理。盖只主心无不仁一句之意也。又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8L 页
以心对性。从叔则曰。心如官人。性如官法。则须有物则之分。在龟则曰。心是君。性是臣。心是将。性是卒。心是母。性是子。若分物则。则是倒陈逆矢。天为卑而地为尊也。此其所以不同也。讲说异同。自是常事。只宜虚心平气。反覆相质。以期烂熳归一。虽各有所见。不能归一。不可以此遽乖情谊而起风浪。彼乃自初不主讲明。只事诬斥。一开口曰天崩地震。胡夷乱华。再开口曰幽厉不由道。今则愈往愈甚。直斥之以陈相尼尹。拟之以黑水之祸。又乃列录云潭数十条问答。(彼尝搆捏以告重翁。重翁时有过激之教。彼录此为数十条。)又搆捏从叔七件罪目。付之年少辈。遍行四方。传布士流知与不知之家。又收取华西讲说及同门往复之迹。专使诣岭外异趣之门。受其题判。又藉彼声势以吓之。而方与基一合心一力。大声攻讨。正大天地之中。孰谓有如此变怪耶。所谕道理讲明之本意。彼此加勉之设辞。诚见出于理明心公。十分是当也。然从叔之为此。前后奚翅一再。彼之粗率见识。不能细商。横戾气习。不得按住。至于无可奈何。何哉。从叔每每委曲以应。则曰自知其非。故为此乞怜。一切犯而不校。则曰自有其累。故不敢开口。人或谓讲说自讲说。固难苟同。情谊自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9H 页
情谊。不宜失和。则辄大言拒之曰。讲说之所不合。情谊亦随而绝。曰彼是异端。不可不力攻也。遂自拟大禹周公孔子孟子一治之功。蠢愚没觉。至于如此。更复何说。彼其本意不任讲说异同。而出于挟憾肆凶如基一。故于自己说。维不得于言。而更勿求于心。于从叔说。或搆虚而捏无。或变换辞意。或摘抉句语。或已改处。犹执前说而非之。于两门之间。以合为分。以无为有。故事张皇。强大声气。惟务面前学徒之是诬。外间听闻之是眩。而不复知彼此文字尽露之时。莫可逃遁则其亦戚矣。然到此地头。吾辈不得不思处义之道。而立庵先已作书告绝。辞义甚严正矣。然此岂乐事耶。不幸则极矣。未知尊意以为如何。从叔所与彼二书玆呈上。览此可知其梗槩矣。柳基一事。穷凶极恶。益不可形道矣。立庵近日收辑两门心说往复始末为二卷。鄙族叔恒窝又将收录洪柳见出文字。早晚似当一经崇览。两门议论始参差终烂漫之实迹。彼二人前后作怪之实事。即此可目了也。
答崔性佐(乙未三月)
斯文运否。私门祸延。从叔父奄忽违世。摧恸陨廓。天地罔极。玆蒙寄书。相慰以道放仰之同情。奉读惙泣。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19L 页
益不自胜。念高明及门八九年。虽道里绝远。身多疾患。不能频数而来。岁月以侍。而问学必以骨髓。慕效必以诚悃。所受既实。蒙奖已多。而又将丕拟数趋。竟成有志。而遽当今日。则痛悼之情。当何如哉。麟锡不论亲亲之恩情。顾自幼年蒙被教育。而为人庸下。悠泛汗漫。未有一分奉承。只恃此日之常多。到此地头。悔恨无及。则只有仰天号恸而已。第念馀生难忍永弃。愿从同门士友。得资切偲。期有息黥补劓之万一也。今承来教。绝无警戒。反加以非实之誉踰分之责。高明之失言。愚陋之失望。俱非小事。继自今勿之为是。而必以直谅相加也。若区区所望于高明者。又却甚厚。吾从叔心法学术。今使不坠于地。只在脚下之人承述如何。天地间阳气。今其保存一脉。惟在读书人方寸上理会如何。此非可责于人人也。唯高明。愚虽未曾奉面叩中。然以前后所闻于士友。所见于往复而揣摩之。则其器量才识。似非第二等以下人物。庶几无不可于担此。而只在乎力之已矣。愿高明加意焉。时变罔极。我礼义之国。终为夷狄。我礼义之人。终为禽兽。几千年华夏圣贤相传一脉寄此而不绝者。无复存着处。呜呼不忍言也。凡今读书为士者。正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20H 页
宜用子房孔明之心。为斯文致死。噫。斯文轻重。奚翅韩汉乎。况我三先生。礼义成宗。卫斥成家。天地寓心。知不在他。今其为渊源师承者。可不尽心乎。况以高明之秀杰。宁可不知其所以为之者耶。言出悃愊。幸望深赐察纳焉。从叔遗稿印出事。赖佥士友到底诚力。得以经纪。此时办此事。殆若阳春消息。幸莫大矣。但校雠编次之役。眼目未精。又出偬急。不免大段卤莽。极可恨也。所投文字。谨受编入。惟语录今未并刊。姑置鄙所矣。来谕谓洪之风浪。不须开口说话。辨论是非。争长短较胜负。只就朴实切近之地。用工透得道理骨髓然后。究其得失为未晚。又劝愚以警告士友。各自务实。勿养此习。高明之宏量深识。有大过人者。于此可见。甚用钦服。麟锡虽愚騃浅狭。用心持论。岂有大异于此。然高明所谓是非。似止以心说得失为言也。且以心说言之。眼目未及而东西拾句。翻腾口舌者。固甚不可。至于不务实功。徒事争长短较胜负之气习者。尤极未妥。然此心说得失。自是学问大头脑。则知见可及者。自当极力辨析。以为实用。岂可并此禁断耶。况此是非。于心说之外。别有心法作用淑慝邪正之大分。又是师门所遭。又非一时閒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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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以戈戟相加。贻祸无疆。则为其门徒者。何可并此勿论。谓徐究得失为未晚。而自归于朱子所谓两循之私乎。愚则始终见人不知是非者。必明言之。使之不惑。见人知是非而不肯可否者。必说与仁者爱恶之情。其不究是非。徒事角胜党习者。必戒以私意客气之不可使。其不务实功而好扰唇舌者。又未尝不劝以用力于切近道理。如高明之为也。未知尊意以为如何。稽谢踰年。岂胜悚愧。惟是恋德日以勤止。即玆暮春。伏惟唱喏万安。起居益泰。损下亲老身病。未有好况。从叔父大祥迫临。日间将发程。而恸廓之情。益复罔涯。念高明岂有差殊也。如今世间。人物渺然。临纸更祝崇德进学。用副士友之大望。谨谢。
  别纸
 尝见延平集。有教人于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前气像如何。夫一个看字。有作意察识之意。而或生助长之病。不若程子专主涵养之为典实。苟能动静相涵。用力既久。则未发气像。便自好了。何必更看他如何。
闻命。
 孔子弟子。颜闵以下称圣门高弟者。不仕季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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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矣。孔子未尝禁止。自程朱以下。类皆于此大段严切。不少容贷。此与孔门规模。大不相侔。其故何哉。以今观之。如有涉迹权门。觅官要禄者。而为其师者任之不禁。以倖小贞之吉。虽其学贯天人。才绝今古。清论所在。将不齿士类。此后世气习。伤于狭隘而然耶。所谓义理者。至后世而愈明乎。抑大圣人做作。自有别样道理。有非浅识所敢窥测者乎。窃惟出处之义大矣。如孔子之辙环。自其常职。固非出处论。而其下虽明君在上。决不可枉道求售。而况干禄三家。而夫子不甚为非。而尚无憾于导率之道乎。
孔子门人。仕于季氏。必待彼之先求。非如后世枉道求售。附权要禄者之为矣。子路言未同而言。其色赧赧。冉有附益。亦被鸣鼓。则孔门之有严切规模可知也。盖励廉耻。后世在所益严。后世风气人物。每不逮古。不得不为然尔。
 夫子劝漆雕开仕。而不劝颜闵仕何意。使其仕义也。当先劝于颜闵。如其非义。不当劝于漆雕开。此亦殆非所谓必居一者乎。
为道与从仕。自有高下等级。颜闵地位。不宜劝仕。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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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开未意其不安小成。只见学可从仕。故姑使仕之。及闻吾斯未信之说。有见大意则悦之矣。且使颜闵仕。必其行道其时。不可行道。则当贤其陋巷之乐。使漆雕开仕。只是遵例从政者耳。
 伍奢之死。儒者当子胥之地。其去就当如何而可乎。
伍奢之死。其子一则同死。一则去之。皆不为无义。然使子胥知其赴召则无救父死。同死非命。而去之则得保宗祀。以此意去之。不亦善乎。虽儒者处之。亦当如此。但其内怀报雠之心。后有鞭尸之举。则其罪不容于覆载矣。
答崔性佐(戊戌五月二十九日)
昨冬历高隐。以陋踪通。非直欲承清范以解至愿。其将闻明诲而砭多衅。巧失所图。何叹如之。宜请谒尊大人。以曳衰。兼难烦露其迹故未果。为悚其若未合于情礼也。后于吴友便。乃辱郑重长书。深示相爱之意。兼有不敢当之语。为极感荷惶缩。第审体上有所慎。常不能自忘于摄理者。仰庸劳念。然药治必尽其方。神明宜有所劳。且况少时多疾。不害为周家八百年基业。矧又念惟忧而益孝心不容不谨。而并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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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所以守身者。则区区实不为甚病也。信后半年。即玆中夏。尊堂体候万安。美祟渐获平复。气度清健。崇德明义之实功。大段加力。使邪世不得乱耶。切祝切祝。麟锡往事。只作忠孝大罪也。还国本只为终丧伸情。既经禫吉。正月即复起。三月入辽。去国家离亲戚违士友。其为深恸。有倍于前日。取路北关。竟未得与座下相见。罄竭所怀。亦为平生大恨也。有五六老成宿德。十数少友来相会。亦得元居多少冠童。闻讲坛于碧树间。月再行讲选。日习士相见礼。或习乡饮礼二三节。又有出筋力用诚心几多人。开菑畬数处。姑为措置。遂与有约语曰。今日所定义谛。万古华夏一脉坠尽之馀。千辛万苦。准保其典型。永基来复。固其望也。虽加一日。犹愈于已。其如斯而已矣。而窃自附昔日尤庵先生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之意也。此身读华夏圣贤而为儒。决不可为禽兽。此身有国家有士友。不竟伸此义于国中。必终与同志而守此义。事则由天。未知天竟如何也。承谓疏上时改书称号事系重大。宜又有疏暴白情实事理。使 君识如此之实为贵。如彼之实为辱。而但频数疏状为未安。事体诚然。愚故于发程时。不得已为书。与作使命者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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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二人。说此事颇峻。实所以为间一切时辈者也。一时有呈同志书。亦说此事。并言再去国之义。并自平山早晚入照也。万里瞻望。一心忉怛。惟在随便寄书。以教不逮。为时守道。以致自重。谨谢。
答崔性佐(己亥六月十四日)
客腊惠书。谨审侍下尚以旧祟。有所慎摄。仰虑为深。承欲一来吐胸而见绊所慎。仰感情厚。俯叹无受益福。谓以大辽为辽人之福。皇天之心。噫皆未也。不敢当。去国不得已也。区区守义谛。以待来复。愚迷一念。固有望于天。岂天有先用其心哉。辽人有变粗梗以成文明。岂德薄所可及。特念其无礼制法守。同伴若而人。为讲古人乡约。略成条规。方行之而有不禁也。亦未知终竟如何耳。又谓鬼魅禽兽。势复鸱张。而人心风俗。日异时非。昔之为蹰躇能唾骂者。乃一切转身辐凑。人心如此。尚复何望。五百年善培养之馀。是何故焉。有所谓讲和以来几年。尚有为蹰躇唾骂者。自泳孝自倭来造乱。反为辐凑。经削祸惹挽后百甚。莫可遏御。揆以人情事理。岂有如是。此盖礼义廉耻都丧。一切循利几年。开化势未固。后见其势渐固。乃如此。身虽乱贼夷兽之为归。而不复知耻恶。顾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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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所爱子年幼材美者。削发毁服。为禽兽样而作禽兽学徒。使终为泳孝,吉浚乃已。以父于子。何忍为此。子路使子羔为宰。孔子责贼夫人之子。虽以我国数十年前风俗。父为幼子求官。士大夫甚耻之。其时官甚荣美而犹如此。前后一般人心。罔极乃已。孰使之然也。时辈所谓天运者耶。思之令人泪下。因欲大声哭也。左右之叹洪水烈火之无谁可抑熄。而仰天悽惋。可念仁腔热血也。称号一款。所教前后有异。益见究义理善反覆之盛。谓名号既定。苟其不正。宜陈其所以不正之实。与夫称此之为慢称彼之为敬。明吾所以不从。苦去头绝尾。冒称已弃之名。而新定大号。若全不知。殊没体面。麟锡作疏。是在泳孝所定大君主称号时。泳孝所定。为辱莫甚。则不必言其不从故不言。且以儒为名者之不称辱号。人皆知其必然。 上意宜如此。故 召还恩谕之制进。有 教曰建阳年号无碍于儒者之眼乎。益知其不必言矣。若改定皇帝位号。虽仍泳孝所为而加饰之。既曰百官所请。自 上许之。则恐当如所教矣。但云新定大号。恐不当自▣辈口称言如此。乞更入思。此事愚已略言于与徐金二使书及答勉台书。早晚或入览矣。云天杳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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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神驰。如今世变无穷。人物渺然。深望善道自重。
答崔性佐(甲辰九月)
近日自殷栗来到平山。七月间函珍。坠在山斗斋矣。审患颊肿。想已即良。谨请省馀起居工夫。时复崇护精进否。切仰切仰。承间 召对。为陈复雪义及选人材肃纪纲及其他十馀条。始纳而旋沮。在古犹然。况今日乎。所以朱子言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也。时变可复云言。处义上不能扶 国家。则下以保华脉而已。下不能保华脉。则自以身殉道而已。询及辽东形便。此事只仗上而义理而已。何必尽察下面细碎。虽好。不及本乡安便。虽不好。在彼人亦生活。今日事在守义则不当问其馀也。痛华脉之永绝。愚之意趣。在再就彼期有事。可得携手而偕焉。则何幸如之。千万留念。病颓中金汝中行且倥匆。略略布谢。万祝来头加爱。
答崔性佐(甲辰九月)
前书谢未久。又承后书。五舍如一席也。谨审侍奉安宁。惟尊体久苦颊尰。仰虑殊深。麟锡恒病耳。见祸剥肤。将更寻辽路。为去守之计。痛迫情理。无复可言。要共一国同志。而先望于左右也。示谓时变到极。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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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在危境。为子者当焚灼用情。以为必无及而袖手坐待则无人性也。乃以守成先师之道。为阳复之基。广布先师之书。为苏醒之术。欲更就文集。拣其尤切要者作一册。亟登梓以为之计。人必以为急病缓药。而实理则固然。为师之诚。虑世之心。可谓至矣。令人叹服矣。但先师之训。无不该备。无非切至。虽约之又约。止一册则太略矣。愚曾有所商量于是事者。欲一名曰省文酌选。拣取全集中全篇好者为十数册。一名曰省翁粹言。节取其精要者为二三册。顾眼目不逮。欲与能细商量人共之。而奔走飘泊。无暇下手矣。未知此为如何。于尊意其若可焉。则请更商量而处一于斯二者焉。大抵编书之际。拣择取舍。甚难周洽而精细。虽以高明眼目。宜极加审详。弗措傍质。如何如何。自馀不备。
答李参赞(相卨○己酉十二月)
惠书奚翅百朋锡也。矧审体度有相乎。示意谨悉。在昔圣贤有微服戒心之事。顾此贱品何用不为。但死生有命。亦奚深虑为哉。惟极感台执事之曲赐忧念耳。大抵彼贼至送侯爵侦探。则事机或将酷毒矣。然杀伊贼。非我知其谋也。强称曰由我则或可耶。盖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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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不来此。则李锡大亦不来。李锡大不来。则安应七势不得有事。以是言之。或可称由我也。然使我与李锡大来此者。伊贼所为也。渠死由渠。岂其由人。且老汉岂不欲杀伊贼。早晚获之。数罪以斩。乃其志也。彼贼岂知我哉。好呵好呵。见李哀安郊。深服执事力量。默会焉。
与李参赞(庚戌五月五日)
端阳名节。尤用瞻怆。伏惟台体万相。麟锡忧国欲死。闻贼谋合邦。国并无虚名。人永无生命。痛矣冤矣。内地陷溺摧折絷缚。不可但以束手没策言。又闻贼与俄协约。此地将被管辖。亦无以容身做谋。此时忍可以悠泛缓歇。台必有端的妙算。顾千虑亦有得得行时。或可为兴复一策。盛算卑策。宜相质以施。时刻是急。而高驾言枉而未易枉。病躯欲进而不得进。奈何奈何。替己之进。先送车君。今又送家儿。庶可谅急迫情理。而亦可原烦猥之罪耶。不备上。
与李参赞(甲寅)
自台驾湖漠。阻候音势也。伏惟即辰。体度宁旺。觇机蓄算。有甚妙境。是用侧伫。麟沉汗冬春。只常冒衾盖旧崇而益甚也。麟初来此地。为有营为也。顾事形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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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有不必加留。乃向中国地方。盖欲于时雄者。动以大义。中国事得或归正。终藉其力。得有周旋于雨垦我人以为之地。此不得则姑为守身于 洪武皇帝陵下或文宣夫子庙侧。待或有早晚机括。势且易至。见执倭贼而死。是犹胜于忍痛苟延。亦未为大不幸。又或中路见执。未达于彼而不必深关念也。或劝潜隐晦迹。顾此处地势与义。岂可潜隐晦迹。夷险死生间。只得显然置身而已矣。惟台执事既有所左右于此地。又前头事形。安知不更变。第善谋尽力。得有所快。因又不弃卑劣。终有相通相应。是所深望也。多年绸缪之馀。此岂不甚怅然。今日岂可言怅。只宜各自励。所恨极有可奉面深商而为莫遂也。于贵伴诸贤。盖亦有此怀矣。馀乞台体随时保重。
与吴御史(禄贞○己酉十一月五日)
东韩鲰生柳麟锡谨启清国御史吴大人阁下。窃以天下世界极广矣。人类极多矣。极广世界之中。势宜有相依相违者。极多人类之中。情宜有相亲相疏者。今东西洋之分。置之勿说。以东洋言之。中国朝鲜之间。相依相亲者也。中国日本之间。相违相疏者也。夫中国朝鲜。尧与檀君并立以后由古及今。岂或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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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相疏之时乎。况箕子来君。本朝遵夏。大小中华。即是一国。中国日本。自彼海中成部以来从前至后。岂或有相依相亲之时乎。日出天子。日没天子。敢发其口。弄兵侵地。无世无之。以及今日。又特甚焉。大邦小蠢。极是雠敌。盖其星分地界。或连或绝。风气人性。有类有反。自不得不然也。夫如是故在昔壬辰。日侵本国。 大明救我而退彼。挽近甲申。日劫敝邦。贵国却彼而护我。甲午。亦为我兴兵。依违亲疏之情势。于是而益验矣。噫彼日贼。恶种岛夷。一时强力。煞过渠分。其于贵国之大。敢生凌慢。酷加兵威。夺地徵金。莫甚为雠。其于敝邦。素定欺弄夺取之计。先事分离中东而后。乃恣行弑我国母。废我君父。夺我土疆。革我政典。尽占官职。尽攫财利。移植兵民。毒施法律。杀戮忠良。残害无辜。深谋所在。在灭国灭人。痛冤奈何。第彼行谲。使万古以来依亲之情势。为有分离。实一大变怪。然敝邦虽有彼贼怂恿逆辈外样之疑似者。而一国上下自在之中情。初未尝变焉。则贵国亦默量而洞悉矣。噫。中国朝鲜之运。今何若是否耶。然贵国自谋。未见有雪耻之举。其于敝邦。有若越视然。抑何故欤。无乃暂屈而待自强。自强而有及敝邦耶。然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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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大。十倍日本。强则强矣。何畏于彼。忍耻而有屈有待乎。敝邦自遭此祸。大僚名流前后死节。项背相望。忠臣义士在在举兵。旋死旋起。十数年来。殆无虚岁。其如彼贼駻然不顾何。其于兵钝力弱。我势莫振何。上下大小只自远望贵国有无消息。寂然无闻。䀌然有伤而已。麟锡林下贱品。昔当丙子日贼之始请修好。略知奸谲必然作祸。抱疏阙下斥和而言不行。乙未弑国母之变。爰同诸道义士。讨彼而力终屈。及今大祸。十三道皆起义旅。年老病甚。不得已有与其事。强弱所在。事无以成。闻前住俄公使李范晋,管理使李范允在俄地。若将有事。扶病远到。日去月去。尚此迁延。回念故国。五内尽裂。今闻御史阁下察吉省事务。来临北垦地方。法立威行。而其于日贼。严断非理之行为。其于我人。极恤无聊之羁寓。有以仰见持义体仁。深念依违亲疏之所在也。麟锡感激欣悦。即欲匍匐节下。悉陈情事。兼蒙眷护。而知日兵多留彼中。有所难便。未能遂意。第窃念敝邦情地。天下虽有某大国某强国。岂有可以恃赖。所恃赖惟曰始终相依相亲之中国也。贵国处地。宜终顾念素与依亲之敝邦也。非特素与依亲。失辅而车自难安。亡唇而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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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寒。亦其势然也。迟一日则有一日之害。迟一年则有一年之害。盍亦据其有大振其可强以早图之。然此迟速间。当仰待贵政府所处。若自此经营有事之时。其周宽拘碍。阴助机括。愿蒙阁下之曲念也。请阁下以素念依亲。更复设以身处此地察此情。宜有以深加矜恻也。情理所迫。不揆猥越。吐满腔涉张皇。并赐厚恕。己酉月日。柳麟锡谨启。
与李圣极(建夏○己亥三月二十二日)
麟锡等白。麟锡等饱闻令德。常恨未得获交承诲。及▣世变罔极。吾道罔涯之际。尤切憧憧之忱矣。伏念执事怀抱持操。当此罔极。何以为心。处变之何居。麟锡等庸碌无似。不耐恸。不揣分。有所谓义举而诚浅力弱。竟至狼狈。此则执事略已闻之矣。转客辽东。恸莫扶国保华。而为区区守衣髻之计。其情戚矣。又念我国礼义小中华之所以然者。坠失之将无形影。刻骨痛心。为此通告八路。愿与志同道合者。准成其事。伏惟执事家学渊源。守自笃而怀恸益深。望已高而动人必易。故敢此冒烦。冀蒙周章道内。有以成之。未奉面而有此。此其衷赤。庶蒙深察。尊再从氏兄弟。始终同义。义重情别。麟锡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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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景极(振斗○己亥三月二十七日)
麟锡移寓崛谷而座下访之。颠沛鹤桥而座下问之。飘泊支离于辽东万里之外。则座下又以洒落长书及之。不知庸陋何以得此于高明也。若举事狼狈。而使乱贼雠夷任他横恣。华脉圣绪莫奈坠绝。区区终事守衣发于一隅。而其间疮疣百出。人皆丑之。残拙一甚。人皆笑之。座下特有过奖不敢当之语。又不知何故。而方愧汗之不暇也。岂座下大痛天理晦塞。人心陷溺。滔滔一世。鲜为国边言论者。故虽其有疮疣多残拙甚焉。而其为扶抑权衡。有不得不如是耶。然则座下之言虽过当。而其用情极正当矣。座下之卓然秉义。又可以仰见矣。则万里之外。能耸人气而有不能已也。审慰经体万相。而间复阅月。不审起居如何。则旋复慕用矣。弟不死大冬。坐见阳春。只切家国之思。恸莫扶国保华而有通告八路事。早晚必览其文而可烛其事。幸望为之旋力焉。所欲言何限。神昏略布。更祝自爱珍重。
答郑▣▣(寅契○甲辰六月十二日)
年前修覆。似不免殷沉也。边君便惠书。谨审旅体万重。慰仰大矣。麟锡来寓海西数月。病颓无可言。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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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如许。将气塞死矣。示谓自 上每对待臣。询及贱身。至念西寓兵挠。有通奇移住之 教而除寝郎。 圣眷至此。曷不感激铭骨。然区区所执之义。在于为 国复雠保华。此义未伸。则诚天地间罪人而至痛在心也。负此罪怀此痛。而登诸仕籍。于心大故不安。左右须善为周旋。绍介铨府。道达 天榻。还收职帖。勿之置仕籍。千万幸甚。慕阳事。何忍言何忍言。又念其家眷新寓贫孑。无以定情也。神短呼倩。不备谢礼。
与洪汝千(范图○戊申十二月二日)
足下仗大义举大事。忠谋勇略。致众信服。前后累战。多杀贼倭。声名动一国。麟锡在本国。耳惯心悦。及到此地。益闻所不闻。极有感动于中者。但恨械器不利。用武为难。近闻挥率麾下。北入清地。仰念备辛艰。亦揣出谋策。一以惊无比。一以恃不恐。忽闻驾到海港。转至莲营。知体宇间关危险。赖神扶而保重。不知同义士卒。留在何所。前头计算。又将何居。区区且慰且虑。无任为情。呜呼。礼义之邦。礼义之人。亡且灭之大祸。岂意以吾辈遭耶。罔极又罔极。如之何则可也。万望好谋努力。因暂屈而致伸。由小败而决胜。百方周旋。终完大义大事。麟锡非全无心。老劣奈何。只愿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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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之成功。得以目见兴复。国生活人而馀生有好况也。窃欲亟进。执手痛哭。备闻盛算。而冒感缩颈。不敢生意。玆送同伴朴友及家儿。以达衷情。
答洪汝千(庚戌正月二十八日)
书敌面晤。新年旅体增祉。溯溯。义下恒病可怜。闻仗义感人。到处风生。令人增气。但倭贼之强。不啻如三国之曹操。在我先无诸葛亮。且无五虎大将。我洪汝千虽曰为五虎之一。尚欠馀四。难可轻敌。大抵宁斗智。不可斗力。斗力则我力不及彼也。愚虽老眊。略有所见。愿我汝千深加思量。可幸枉见否。留万不备。
答洪汝千(庚戌二月二十四日)
承慰旅体之安。义下病颓而已。那边义务。为至何境耶。闻今义务人欲以未满千之兵进战。是欲暂閧乎。欲济事乎。欲济事则以若些少兵。敌彼宇内最强之大贼。虽智万倍于子房孔明。勇万倍于韩信赵云。必不济事。今其智勇何如而乃为是。以愚观之。非智伊昧。非勇伊痴也。今欲济事。非一二个人智谋一二个人勇力所可为。必合一国人之谋一国人之力乃可。欲合一国。用心至公无私。行事至实无虚。度量宽广。精诚笃到。又能克恭克谦。善问善屈。可与于是。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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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望于今主义务人也。今例言读书儒士不能论兵做事。岂其然。昔姜太公万古用兵之都祖。乃儒中之圣。子房孔明从容正大之儒。其外如郤縠诗书。杜预春秋尚矣。如孙膑吴起读书而能作兵书。凡古今真个智帅名将。未有不读书者。不读书。何以通古今达事理而做智帅名将乎。暴虎冯河吾不与。必也惧而好谋。圣人岂不知而为言哉。不知我汝千主意何居。意在草率轻进则非所望也。汝千虽勇。必远不及古之名将。安能为古名将之所不能为耶。知彼知己。兵书要义。人皆茶饭诵说。若或意在草率轻进。其不亦不知彼己之甚乎。惟汝千深思之。向书斗智不斗力之说。深有意思。果存心熟量否耶。百企千企。自馀不备。
答朴子明(治蒙○丙午八月)
奉辞一周洽矣。怅望千里夐矣。惠书真百朋锡矣。谨审尊体持服万卫。慰仰十分。信后兼旬。起居更何似。令侄执哀支胜。先仲丈祥期奄过。仰想何等悲廓。虽在区区。追念倾倒往事。其为永慨。实难形言也。承益激昂。誓不使邪乱德。自此砥柱屹然望中矣。乞益百厉。泰庵,寒松鼎峙作势。有事扶持。使此残劣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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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丈墓铭。猥此俯托。谓有先仲公语及先懿绍后。宜求有德望大手。乃于人文俱劣者。惶恐敢当。然重违勤教。更念仲公遗意。抗颜下手。全不成样。乞加亲自修改焉。麟锡病卧穷山。见祸剥肤。只愿有死而已。泰庵,寒松,金宅汝远访。忧中开怀。旋别极怅。知小山留京。不日见枉。继将欣满矣。病扰不成谢仪。乞赐照亮。
答郑▣▣(梦圭○乙未七月)
南来以后。一味悬悬。乃得手讯。用审侍奉安吉。近又就柯亭做业。慰慰。谷村诸节一宁否。戚末亲候尚凛缀。身苦暑痢。儿曹皆病不离身。此承叔母丧事。远外摧恸。不自胜任。实故如右。不即奔哭。尤难堪抑。来示有谓思入富贵繁华之中。心驰道学德义之外。未知何为其然也。贤姿质颇不庸碌。可与为学。又已受业恒丈门下。亦与吾相箴告数年所闻。惟曰富贵繁华之想。切勿萌心。道学德义之实。切须加意而已。今此云云。不亦异乎。又谓愿得一言之教。以终身铭心佩服。未知以若心志之大病。虽得一言。尚可以铭佩而终能有为乎。是无近于吾末如之何者乎。独忧叹未已。既而思之。是亦几乎可与为学。人恒病对士友羞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429L 页
道心中实病。惟例说一件寻常病以求其药。得药又一场赞叹而遂已。今自直说心中实病他人所羞道者。既直心说病。则是亦直心求药。直心服药必矣。于是愚始欲有言。贤所云云。岂非以近世士大夫弁髦道德。惟富贵繁华。是崇是尚。父勉其子。兄勉其弟。既成风俗而涂耳目。贤亦自幼至长。习熟见闻。只在这里。自一二年来。见吾党所习师门绪馀而知悦之。盖亦留其心涉其迹。而旧习难革。熟事难忘。不能遽无。直据有曰有乎。只有曰有。其亦可尚矣。虽然君试思之。道学德义。富贵繁华。本在吾身。孰为内孰为外。孰为重孰为轻。内外轻重。其可反乎。况今日是何如时。而可思富贵繁华乎。前日之为富贵繁华。随俗同流而已。犹是人也。今日之为富贵繁华。从逆化夷而已。禽兽而非复人也。苟知我之为人而人之不可以为禽兽。则岂可思今日之富贵繁华乎。且今日之变之至于国变为夷。人化为兽者。又可不知其故耶。盖自世之士大夫。于道学德义富贵繁华内外轻重之分。一切反背。而其终至于此而极矣。此读书守义之士。所以昼夜号哭。大恸沉痛于此。而又寻源溯本以追咎之。其见今日之为逆为兽者。则不觉其怒目抚剑。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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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其肉而寝其皮也。贤复思之。贤所云云。自思以为如何。思之未半。其必毛骨竦然。却步而立也。从此不得不绝于彼。不得不反于此。既不得不反。则又不得不力。力之如何。曰学如不及。惟恐失之。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已矣。贤其勉之。贤既直心说病。则宜亦直心治之。无斁乎此言也。把笔不觉张皇。盖伤时之极而爱贤之深也。并此谅之。非久相见。止此为谢。馀冀加爱。
答李昌辂(殷相○辛丑)
早菀声华。久切倾向。前此见枉。秀容可敬。继玆施简。美文可悦。如今衰世人物渺然之时。已足歆动如是。游于同门先进之门。更别情理。审贺侍奉为体日间崇卫。麟昨归山斗。一味陆碌。承言病而要相有攻。愚何敢焉。大是悚矣。然若果有病而自知。治病之术。岂在他。朱子所谓知如此是病。不如此是药。万人通用之良剂。尊所已识。聊更奉提。抑愚有窥尊有一病而不自觉者。自叹奉教有道之门而未见成就者是也。夫就有道不多年数。而遽望成就。岂非欲速之心耶。此恐是才太过之为病。要之学须逊志而典于终始。优游做去。罔觉厥修。乃可成就。未知尊意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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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之地。有此妄告也。十鸭良觉情贶。来星立促。不尽所欲言。更祝自爱。
答赵景习(启学○己亥六月十六日)
 大学平天下章。先言财用。后言用人云云。
朱子章句言好恶财用。至省翁。又说出用人为一项。愚则以为好恶财用。为二大项。而诗云乐只君子以下言好恶。先慎乎德以下言财用。是就人君上说底。秦誓以下言好恶。生财大道以下言财用。是就用人上说底。盖平天下。必有君有臣而其道在絜矩。絜矩之实事。曰好恶财用。为人君者只当好恶之用情得正。财用之为政得公。用人之道。亦当择好恶得正。财用得公者而已。如是则方尽絜矩之道而得以致平天下。此章上一半言有国者为务好恶财用絜矩之道。下一半言用舍其臣为主好恶财用絜矩之道。而就一章。举其贯始终大命脉则曰慎德而已。此说未敢保其不差。而若曰可备一说。则尊疑亦可解。
答吴明七(弼斗○戊戌六月十三日)
向蒙许交尽款。旋复寄书见情。慰荷之大。未易名言。谨审侍奉有相。起居多福。仰贺万千。承方读孟子而以遏欲存理未能细究体验为忧。真实为忧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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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过人远乎。于此忧之不已。终至不忧之君子也不难矣。不谓愚陋而欲闻有言。愚陋何敢焉。然我先师华西先生有平生大命脉。以传重省两翁而垂之后人者。曰黜己私奉帝衷。有圣贤之要法。尊中华攘夷狄。穷天地之大经。座下固已从士友。熟闻此语而诵之矣。其于为要法。已知为忧矣。其于为大经。已茶饭讲说矣。实无以叠床。而又此奉闻者。欲于己然者。益加警省。真著味大著力耳。盖崇德明义之功。此为大头脑。而在今日。尤当勉省者。幸望加之意焉。重拂下问之美而有是焉。不胜主臣。麟锡终竟只作忠孝大罪人。尚复何说。今再到此。犹不忍永自废弃。遂约同志。有曰今日所定义谛。万古华夏一脉坠尽之馀。准保其典型。永基来复。固其望也。虽加一日。犹愈于已。其如斯而已矣。出此心肝一言。谨附昔日尤庵先生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之意也。庶蒙士友责其罪而悲其志也乎。尺楮万端不能一二。只祝笃信力学。以卫斯文。
答吴明七(甲辰十月)
 补其阙略云云。
补其阙略。愚以为非补大学经传之阙略。乃补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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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其归趣处有所阙者耳。未知如何。
 俗学异端云云。
俗学凡卑。不足以害道。故君子固甚鄙之而不力攻。异端过高。足以害道。故君子乃深忧之而必力攻。君子如是。故时人非异端而不非俗学。然所谓时人。乃俗学也。以俗学而斥异端。如场市常人。讥山林过洁者。诚亦可笑。
 明德合心性情言之。心譬则主人也。性譬则宝藏也。情譬则用也。一个主人。守操管他宝藏。所以用之者有节而舒矣。一个主人。豪荡用之无节。亡其宝藏矣。此譬未知如何。
此譬用之心性情则诚合矣。用之明德则恐不合。主人譬明字。宝藏之用譬德字耶。明字虚主人实。似不伦。且主人与宝藏。有彼此之分。明与德。岂有彼此之分。明德合心性情言者。固以章句虚灵不昧具众理应万事三句分属。而朱子有说如此处。宋子亦言明德是心性情之总名。然终是未晓虚灵不昧只是言明底。而乃属之心。则既心与明字有虚实。又明与德有彼此之别。岂合如此。朱子言明德是心中道理。光明照彻。无毫不备。此等训最多。极是切当。盖明德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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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外于心而亦自有分别。
与赵希明(▣▣○戊戌八月十五日)
贤以重峰先生后孙。与同大义。至共异域。积苦而备辛。于心有别异也。既又别去。怅何可言。伤痛无以为心者。令再从氏事也。向来过客之言。或是虚传否。不论虚实。事将若之何。惨矣怛矣。不忍长提也。今方到何地。劳顿中安否何如。同伴亦何如。路远资乏。节冷着薄。极可念也。每送士友。书赠近日所定义谛。有曰万古华夏一脉坠尽之馀。千辛万苦。准保其典型。永基来复。固其望也。虽加一日。愈于已。以此为固守心法。窃附昔日尤门传授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之意也。于贤未之及。故玆追言矣。麟锡同同伴如昨。柳丈继别。怅甚。略付数字。馀冀平安还乡。閤宁棣康。想极有惊定拭泪。秉烛如梦之情。亦望早晚必践留约。
答金明汝(赫模○辛丑二月五日)
寻常景溸。玆蒙千里。命送胤君。带以华函。感刻殊深。而重慰新年侍体之安。胤君昔年来同辛苦。十六岁时也。昨冬。闻仆所遭。则即到寿春。知无事而还。今又作此行。今亦不过十九岁。可奇其有过人志气。但涉险远。两膝发浮作痛。固知小歇必良。而见甚闷然。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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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既往经历。都不足言。有蒙奖与。实多愧心。来依平山先师影室。得以遣免。方作寻访各处士友之行。倥偬裁此。付之胤君。馀祝侍奉恒安重。
答卢圣文(在郁○丁未三月)
先丈违世。虽已往事。固常痛悼。今见手札。为有提起。尤不禁抑塞。当日讣书沉而不到。后因鱼升汝书。始得奉闻。闻已晚而便更绝。未之修慰。亦莫趁哭几筵。大非情礼。为极悚悒。因复想念贤友居接何地。造诣何境。计活何若。未尝不憧憧于心。金浦沈友来。忽此奉书。知家在牙山。身稳而方留沈友书塾。有敩学相长之趣。慰豁亡量。书辞见文学义理俱进之懿。不问可知为吾旧友莲谷先生子弟。大以为喜。生理之见绊。势所固然。而时更倍难。难可为计。恍也恻叹。无以为心。其道鄙人处。有多过当。其何照检未尽耶。间日馆居节度更适未。世末恒病矣。不知何为不死。而目见大祸亡国剥状也。苦痛苦痛。鱼升汝近因转便。承其再昨八月遭故实音。而无便尚稽书慰。未知间作甚状。贤友数闻其信息否。盖此友卓然士友中。寻常向念也。沈友家学渊源。兼自己实志可敬。报返甚怅。承早晚有枉。宜早不宜晚。欣握当如何也。病恨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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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欲言。冀常加爱。
答田明五(培植○己亥五月二十九日)
八年前柯亭一会。回思如三代盛际事。万里涯角。寄书相问。欣慰固甚。而亦不无怆然。恭审经候珍相。盛工在邹经。以求放心遏欲存理。真作己忧。时变罔极。深求所以持守得去。以此而往。知终树立。以光同党。甚慰所望。欲令麟锡有一言。设有言。言不足听闻。其何敢乎。念昔重庵省斋每劝人读朱子王梅溪文集序。为持心大法。读行宫便殿第二奏劄。为为学要方。苟以二者真实用力。尽有成就。故为奉告。乞深留意。麟锡往事不须言。前头夷险万端。易致顷刻狼狈。是所兢兢。承有过奖。大为愧悚。乞以勉责因便施及。俾有实益。至当至当。顾异域水土。得与同伴免过。书不尽意。更冀善道自重。
与许万秀(镒○甲寅四月)
忽作万里望矣。伊来侍率体安。溯祝。约下远行。病虽未加而为惫则甚。皞汝本祟发。许令归服药矣。为之深虑。中国事机颇有好。欲将入彼。租田而耕。买书而读。交可交之人。劝可劝之事。又多印布东国好文字。以开其数百年蔽塞知见。亦求为相信与之道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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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有机括。然此不必使人人闻也。左右所定志意。固已深知。而此更有望。益加勉励也。如何如何。闻尊门数千户皆有守而不变。凡关北名家数人亦多不变。后日复国之机。岂非兆于此耶。可壮可钦。又闻华族庾山志为国事而将出疆。历西江至江东。极是好事。此公之为关北豪而志切国事。吾所稔闻而久仰也。多少皞汝有布。冀常自爱。
与金景观(宗洙○辛丑十二月七日)
麟锡顿言再拜言。痛哭痛哭。尊大人充斋先生大故。此何事也。此何变也。先夫人继违色养。此又何凶变。念哀哀痛。彻天罔极。况客地单身。身又沉病。势且极艰。连当巨创。何以处得事过。再念情境。极令人惨神痛骨。呜呼。先丈与贱身学同门居同乡。又同义举。颠沛辛苦于万里异域。终亦许同以死生志事。孰谓一疾沉绵。遽至斯境耶。顾缘狼狈栖屑。寝门一哭且不说。至于操文具奠。送人伸情。尚且未遂。是又可言耶。悲恸忧恋。不能已已。哀体婴疾。闻而仰虑者久矣。不审迩来获天恻佑。渐至销释否。至祷至祷。常念哀事。不可于那地如故挨过。当返聚宗族间。其次往依药岩芳谷。未为不可。如何如何。麟锡今处关西士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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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终与先丈共守之义而已。谨奉疏。惟鉴察。
答许政舜(凤仪○癸丑九月十日)
四月惠幅时阅。而如常奉面也。即玆重阳。旅体卫重溸祷。亲庭安候。间复承闻。想切望云之孝思也。约下病样过夏秋风。亦苏不得。甚矣衰也。金权翁事。长在抑塞胸中。暂置不得。其惨死异域且勿说。其才德过人人物。何处复得。所以为然也。左右用心于斯人之疾极矣。想亦难堪作恶怀也。皞汝同苦五六朔。囷来橐去可叹。昨日同若而人读约矣。匆匆止此。馀企加爱。
与许子日(东○癸丑五月二十七日)
奉书审哀体保支。慰上加慰。不任区区。兼承奉柩返葬。险世危程。大事安毕。为念孝思。奉慰且致幸。为权翁病极。尽心与力。居常感叹。病势无减有加。此固虑极。哀亦闷甚。未知如何则将好耶。为送金复汝看病矣。约下病则少可。气则不复。皞汝慰来相守。而幸其无恙矣。倥偬不备。
答金▣▣(秉渊○庚戌二月二十五日)
不面有书。大荷不弃也。不弃老物。岂徒然哉。必意其可与议事。而昏劣何及焉。惟尊座为国奋忠仗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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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令人深服。成就难能之示。今当天下莫强清俄所㥘之寇。安得不然。凡百且置。能于知彼知己。有可言制强敌济大事与否。若或持兵些少。计扫抢攘。不知彼己之甚。安能制敌济事乎。明达事理。审彼己之势。更能合众心尽众力。好谋善策。则敌虽至强。无不可制者。事虽至大。无不可济者。此愚所深望于今主义诸处也。有抵洪将书。取览焉。书后多日。侍奉视务体上增卫。溯祝。义下沉于病矣。不备。
答蔡子中(华钦○己亥六月十九日)
再昨秋之历贵乡而与众士友会也。高明在新进丛中。秀发英迈。终日看文字。疾速如水流风过。讱斋先生顾谓曰。此君有志向。才气过人。座甚扰。又经一宿即发。未能专叩其中。固已目之已久。而为中心之藏矣。路上犹啧啧称叹曰英才也。斯无师友之贤焉。已如是。斯久师友之贤焉。复有限。书今万里而至。既感不我忘。而文辞义理。诚难以若年而若是。于是略窥未叩之中矣。喜慰久之。因合之志向才气义理文辞而又为远大之期望矣。人之有一生难矣。人又有圣凡大小。以一生而为圣人为大人者何人也。为凡人为小人者何人也。贵贱果何如也。耳目口鼻。吾与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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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同俱也。仁义礼智。吾与圣人同禀也。诗书礼乐。吾与圣人同学也。衣服饮食。吾与圣人同养也。加之父兄之为之望也。师友之为之劝也。而即于其身。有志向也才气也。义理也文辞也。而又早年而夙能也。则可不为之期望远大也。然志向或为才气所夺。义理或为文辞所压。则亦难乎远大。而远大非一蹴可到。必先乎近而不厌其近。逦迤而向远。必先乎小而不弃其小。积累而成大。能远而大。方不虚有一生矣。愚与高明。只一面一书。而为之期望如此者。以学同渊源而为新进也。世渺人物而为英才也。高明庶谅此心而不废此言也。即玆六月大暑。远惟侍学兴居增重。麟锡死生夷险已付天。只愧无闻道理。不宣谢仪。
答郑士重(纪铉○癸丑二月晦日)
奉书。慰敌奉面。矧审馆度卫重。损下间移行具于木花村李安郊所。自在云岘。患汗崇痢症无变动。可苦。西计已定。心不可易。示当相从而俟遣人探省亲庭安候。兼报达所由。情理道理。不得不然。望终践言也。大抵今日为士者。宜守至死不变之操。莫不为日夷新民。而吾当依本做朝鲜人。莫不为洋制新学。而吾当依本做孔子徒。此固望且恃于馀人。而尤有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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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恃于左右也。庶几谅此衷矣。都在公圭口述。神迷略此。
答玄舜七(畿衡○壬子二月十四日)
不面古道之书付许哀。路险而沉。有憾于其违替作奉面。言且警昏者。其蒙珍重不弃之盛意则自如矣。何感如之。足下行古道于玆事。必其志古道者也。如今世界。如今人物。有志古道如足下者。岂非难乎哉。足下何以然也。足下晦堂公嗣孙。有根源之灵芝醴泉。良有以也。愿足下益加勉焉。谨询即日。侍奉体事增重。溯祝之深。麟不似人也。回顾既往。积悔如山。然痛国事世道之罔极。期或有为。死而后已。望一时诸贤之相与为力。而于足下之知古道者。望之更切也。惟足下谅之。闻于许哀。有意早晚一枉。如是则感又何如也。沉病昏迷。胡草不备。
与崔宗源(真淳○庚戌十月十一日)
书用古道。语出寻常。不问可知为性庵翁之贤友也。又况缕缕者。皆是周章大义。惓惓然亦复曲勤老物。何幸如之。何感如之。第望来会。先后密勿也。国事罔极。说之痛哭。姑不说也。
答吴景韶(凤燮○丁未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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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秋问书未奉答。而书又至。且慰且悚。不容名喻。用审侍奉履用安泰。实叶劳祝。盛工在甚书。书之理不究不措。书之言不践不措。期自卓然为明刚君子人也。承从葆阳翁来访而缘势未果。感且怅矣。贱病大可云者。传之者过也。病一字。一切舍不得矣。匆匆略布。惟冀加爱。
答金亨九(鼎奎○庚戌十月十一日)
古道一书。有锡百朋。开廓心府。条畅经纶。如今渺然人物。何意有见。感叹无已也。然书终不如面。说著经纶。更不如施著经纶。甚望左右之来会得密勿也。义务固将扩张。而宜先贯一人心。有设约事。将施远近。此事亦望诸贤之周章也。性庵翁非特交道甚密。凡系事务。专赖主张矣。
答金景直(性龙○辛亥)
 中庸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云云。
未发之未字。当有力看。发则皆中节者姑未发。于此见体之立也。喜怒哀乐四者未发。于此见中之体也。如人坐在房中。将有应东西南北而为未应。
答赵▣▣(元恒○庚戌五月二十二日)
麟锡顿首覆。不面有书。已古道也。居忧中问人。又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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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格也。于此可知不鄙贱劣也。贱劣何以得此于高明也。哀座从师高门。学识既优。又于金中和。闻尊伯氏凡百。古所谓君家兄弟不可当也。是非特为一门户事。知必为世需也。噫今世祸如许。人物渺然。贱劣之钦服慰满。实非寻常比也。书后有日。不审侍奠省棣体支重。远溯且祝。麟锡本末可笑。狼狈到此。有不能已。注心于立约举义之事。顾为众所迫。处非所当。万万忧悚。以本昏庸。加极衰耗。小事难堪。矧玆大事。事已至此。只望一世高明英俊之有以闷怜而左右之也。其于哀座兄弟。所望尤深。而敢窃以为当此罔极时地。未宜守执丧常礼也。幸极图之。不备谨疏。
与朴公千(锡能○甲寅三月)
昨夏转便付函。想即领到也。即辰省下气度何如。前闻有慎。得渐向平。仰多溸虑。权翁事。诚不忍向贤长提。天下岂复有此惨。贤重其为人。邀以治病。期于回命。尊宅外内大小。尽心救护。渠临死。对复汝屡发于言。死后敛殡。尽力周旋。又为之加麻三月。此其厚心至意。难与为量。为渠父母家眷及朋类。所以怀感当如何。又可使世人闻也。约末病汗冬春。盖旧祟而极甚。几不支吾矣。吾欲向中国。贤亦揣知。待病少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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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暖。将发程。恨不面以告别。惟且权翁使卧在此而独去。何以为心。此令车君留待返柩。而恃贤视为兄弟。周旋有终也。多少所怀。别在通告同义同约书。可见而深领也。言与怅多。有抑而止。是冀来头常自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