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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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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
 书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46H 页
华西李先生问目(辛酉冬)
或疑中庸道统之传。断自见于经以下言之。然则在尧舜以前。绝无可寻之端绪耶。曰道统之传。盖自伏羲始矣。伏羲继天立极。始画八卦。就其全图而观之。则中虚为主。就其单卦而观之。则中爻为主。中虚之中。统体之中也。中爻之中。各具之中也。然此非伏羲之自画也。乃出于河图。而河图之数。亦以中五为主也。然则中之一字。有所自来矣。此伏羲所以继天立极。尧舜所以允执厥中者也。此外别无可考。未知然否。○答曰。中者即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是乃平常之道也。平常云者。先天地后天地。通贯之谓也。无细无大。以此意玩索。
中庸序文。引人心道心为说。(缺)为性者道理也。即于一身之中。其主宰运用。统理气贯动静者。所谓心也。虚灵者体也。知觉者用也。一也非二也。然人之为生也。惟形气性命而已。心之知觉。从百体上发出去。便是人心。即饥饱寒燠之心也。从四德上发出去。便是道心。即爱恭宜别之心也。人心本非不善。而惟人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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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由生。故其势危而难安。道心本虽至善。而惟天理之无形迹。故其真微而难著。若不知所以精以察之。一以守之。使道心常为人心之主。而人心每听命于道心。则不能安其危而著其微。以执乎中矣。○答曰。朱子答张南轩中和说第三书云比观旧说。却觉无甚纲领。因复体察得见此理须以心为主而论之。则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条而不紊矣。其旧说如何故谓之无甚纲领。其体察如何故谓之此理以心为主而说。序文引道心以證之。此实中庸一篇之宗旨。推之他经。莫不皆然。须以此用工。久当自见。
危殆而不安云云。危殆与不安。其义大率相似。而少有所异者。盖人心易流于私欲者势也。听命于道心者职也。人心为主而不听于道心则乱也。其势危而其职不安矣。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则治也。其职安而其势不危矣。然则危者指其势以言之也。安者指其职以言之也。未知然否。○答曰。势与职分得甚善。盖道心主也。人心臣也。主得其位则臣亦得其位。反是则俱不安。以此意玩索。
性者心之体也。情者心之用也。虚灵知觉。亦是心之体用也。性是理之未发底。情是理之已发底。未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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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体。已发便是用。孰是未发。孰是已发。曰心也。故不容不谓心之体用也。虚灵是理之光明底。知觉是理之运用底。光明便是体。运用便是用。孰是虚灵。孰是知觉。曰心也。故亦不可不谓心之体用也。性情与虚灵知觉。其理一而已矣。但彼则指其所具者而言之。此则指其所主者而言之。○答曰。大槩得之。盖太极者天地万物之主宰。本心在人之活本。圣贤说话道理之真象。以此三者反覆参验。久当自得。
或疑诚意之意。心之所发。而缘情计较之谓欤。曰诚意之意。与缘情计较之意。略有所异。盖缘情计较云者。喜怒哀乐之发也。徒任他纵行。则未免为径情也。故必以意主张。要恁地然后。皆能中节矣。此诚意云者。已知善恶之分。而惟心之所发。为为善为恶之关。与念字之义相近。如善念恶念之类是也。方其念头必诚之然后。乃可笃善而绝恶矣。此岂缘情计较之谓哉。且缘情计较。则其意已著而人皆可知。岂有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者乎。彼此意字。皆谓之心之所发则可矣。谓之所指者同则说甚无着。未知然否。○答曰。缘情计较云云。是分别情意二字之界也。诚意之意。总言心之发也。合意与情而言之也。盖正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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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统言心之全体。诚意之意。说心之用。致知之知。说心之体。格物之物。各就一实事上说。以此意玩索。
理气本是不离不杂之物。才曰不离则便是杂了。才曰不杂则便是离了。杂则浑沦而无界分矣。离则绝远而无管摄矣。然则下一合字然后。形容得不离不杂之妙。固是如此否。○答曰。即理上说则理与气合而成是物矣。即心上说则著一敬字。理气不离而不杂矣。敬是彻上彻下之道。
太极之事。生阴生阳而已。太极之妙。一阴一阳而已。太极之用。阳变阴合而已。太极为阴阳之主宰。而阴阳不得为太极之主宰。○答曰。以理言则理固为气之主宰。而气不得为理之主宰矣。自人而言则认气为主宰者。容或有之矣。人之下工处定在此。
阳主变。阴主合。二者决是异体。然即于阳上。其著形底。便是阴体。即于阴上。其运行底。便是阳体。○答曰。太极图。左阳右阴是对立。阴根阳阳根阴是流行。仔细玩索。可见。
上华西先生(壬戌正月五日)
贵星来。凭伏闻新元。道体循序万安。宝眷齐福。允叶伏祷。无任颙贺。第昕夕讲会。倘未间断。秩秩威仪。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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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讨论。心常像想。不容少休也。昨冬函筵。缕缕咡诏。既蒙不弃。而又承赫蹄手教。受赐多矣。敢不悦从。但有不绎不改之虞。以是主臣耳。小子返日。直闻生祖讣音。翌早奔哭。悼怛罔极。已无容白。而生亲过哀致癠。情私悲闷耳。昨日还觐重省。逢新无逊。私分为幸。而老曾祖年值八十六筹。气力不至大损。通宵读书。颇慰迟暮之境。子孙情地。实用希殊之庆耳。伯春丧配。心甚作恶耳。献发有日。礼当直趍。而缘势稽拖。伏用悚仄。第于日间。当与从叔偕作矣。比日隆寒夺春。道体益加护养。伏冀伏冀。馀不备上书。伏惟下鉴。
上华西先生问目(壬戌正月)
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论语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其人与道相对立说。则彼此一般。而惟人心之人。专以气言。人弘之人。专以理言。盖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者。就其一心上分界。故此人字不容不以气言。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心与性相对。故此人字不可不以理言。未知然否。○答曰。人心之人。专以气言。人弘之人。专以理言。恐得之矣。
论有生之原。则人之一身。本乎天理。论已生之后。则天理之全体。具于一身。○答曰。此段甚善。更从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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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处看得何如。
理有所以然所当然所已然。所以然是理。在事之前。所当终是职。在事之中。所已然是功。在事之后。○答曰。是理之理。改性字似密。
上华西先生问目(壬戌正月)
太极生阴阳五行男女万物者。即一以贯之之道也。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者。即图说所谓与天地合其德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者。即图说所谓君子修之吉也。此特告门人之辞故如是也。○答曰。更加涵养。
太极者。阴阳五行男女万物之心性情也。阴阳五行男女万物。即太极之形气也。论其上下大小。则心性情为上为大。而形气不得为上为大也。论其帅役通局。则心性情为帅为通。而形气不得为帅为通也。此不易之定理。天人岂有异哉。故合此者谓之圣人。修此者谓之君子。悖此者谓之小人。圣人则生知安行。自然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故其上下大小帅役通局之分。不待用意而自如也。君子则不能自然合之。而惟学利困勉然后存其天理。克其人欲。而其上下大小帅役通局之分。顺而无逆也。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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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不知有此天理。而但知人欲。故其上下大小帅役通局之分。节节倒置。头头悖逆也。盖主乎理则理得而气治。其功之极。足以参赞天地。发育万物。亘古亘今。磨灭不得。此所谓吉也。主乎气则理失而气乱。如断根之木。不可一日保生。绝源之水。不可一科盈进。其恶之成。近自一身。远播万物。此所谓凶也。君子小人吉凶之判。远如千里。而其所由则不过一毫明暗敬肆之间也。○答曰向上。又有修辞立诚事。更加精研。
极者总会主宰之称也。太极为天地万物之极。北辰为众星之极。帝王为百官万姓之极。圣人为天下古今之极。本心为一身万事之极云云者。皆此意而谓一理也。盖无所谓太极。则便是无物矣。若不以理为极。则更以何物为极乎。花潭断以太极为气。俗学或以气当太极。如此之说。窃未可信也。○答曰。理气倒置。实与首足之倒悬无异。而其势之急。殆有甚焉。
天下无一物不兼理气。无一事不合理气。其上下乘载之分。不可相乱。才曰上下乘载。则其就一物而言可知也。虽是一物而又才曰上下乘载。则其二物之不可相杂者。亦可见也。盖非一物则曰上下乘载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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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以言。非二物则曰上下乘载何足以言乎。此一合一分。极有妙理。若合而不分。则善恶无分。子贼无别矣。分而不合。则知者过之。入于老禅。觅理于气外。愚者不及。汩于俗学。不有此道理。而但知气一边矣。此道之所以不明也。孔子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此形字即指一物而言也。上下即指二物而言也。其一合一分。曲折详尽。实万世不易之训也。○答曰。分合之妙。太极图说已尽之。只在人仔细看。
太极只是一个生生之理。故图说中八个生字。实为一篇之命脉。而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之两生字。又为八生字之头脑。于斯两生字。可见其先后上下之序。父子主臣之别。截然不相乱者也。○答曰。天地以生物为心。非生字则无以见天地之心矣。
明德如太极二分则曰健顺如阴阳。五分则曰仁义礼智信如水火木金土。五性一健顺也。健顺一明德也。明德本天命也。○答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数之本也。以理言亦如此。以气言亦如此。只在仔细看。
太极之存诸人者。圣贤之说。或有以心言处。或有以性言处。或有以德言处。盖曰心曰性曰德云者。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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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则所指微有不同。各举而言则心一字实兼性与德之义。性一字实兼心与德之义。德一字实兼心与性之义。是以愚以为心如太极可也。性如太极可也。德如太极可也。伏未知如何。○答曰。太极之中。含具万物。万物之中。各主一极。须逐物著实理会得。
心一也。有人道之别。性一也。有本然气质之分。惟德则无人道之别。又无本然气质之分。此专指理而言。杂一气字不得。○答曰。德字训诂。自伏羲以下列圣解释。分明的确。只在人仔细看。
凡言理气。在天则必曰理气。在人则必曰形气神理。盖在天而言则先有是理而后有此气。在人而言则形既成矣。理乃赋焉。其以此故欤。○答曰。理与气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推其理而认其气。或即其气而穷其理。此是格致要法。
心该理气。而性情即心之动静也。谨按性者谓之理之静亦可。谓之气之静亦可。情者谓之理之动亦可。谓之气之动亦可。但静时理为上气为下。动时理为主气为役。此尤不可不明白辨析也。○答曰。理与气元不相离。
此心静时。理立而气收。此心动时。理行而气伸。○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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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静有静时工夫。动有动时工夫。更加体验。
理有主宰有自然。主宰者心也。自然者性也。有主宰然后。自然者得有所成矣。有自然然后。主宰者得有所据矣。主宰能尽自然。自然不能尽主宰。○答曰。自然性也之性字。替换道字似好。
凡言圣人之心。上天之载。其以理言一般也。心字载字。皆有总领主宰之意。○答曰。朱子仁说在天在人。同下一心字。更可玩味。
太极圈下。并图阴阳圈五行圈男女圈万物圈。而合而名之曰太极图也。则所谓阴阳五行男女万物者。只是太极圈内许多层节。许多间架也。盖太极一圈。即下面四圈之一本处。下面四圈。即上而太极圈之万殊处。周子特挑出上面一空圈何也。以示太极不杂乎阴阳。不杂乎五行。不杂乎男女。不杂乎万物之本体也。又图下面四圈何也。以示太极生阴阳生五行生男女生万物之实迹也。伏未知然否。○答曰如是推究甚善。
太极即天地万物生生不息之理。阴阳即天地万物生生不息之气。只言太极而不论阴阳。则无以见其生生不息之迹。只言阴阳而不论太极。则无以穷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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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不息之妙。须见得真精妙合处然后。其生生不息之妙。生生不息之迹。固可得以穷矣。○答曰恐得。
只见太极之生二五人物。而不知二五人物所具者莫非太极也。则太极便作兀立一物。而其用有所不行矣。只见二五人物之各具一性。而不知太极为二五人物之根柢枢纽也。则太极便成无用一物。而其体有所不立矣。然则说太极。须先见其太极之为万物总会主宰底。次观其万物之各主一极底。次会其圣人之主静立极底然后。方无差谬。未知如何。○答曰。从太极上。分见二五人物之万殊。从万物上。合见太极之一原。又从人分上。分见圣人与君子小人三层地位。玩索涵养。久当有见。
上华西先生问目(壬戌冬)
妄意心者天地人物之主宰也。就天地上看。则天地之心有性有情。而性情统于心。元亨利贞性也。生长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以贞藏者心也。(朱子语)于是乎天地之主宰立矣。就人分上看。则仁礼义智性也。爱恭宜别情也。以仁爱以礼恭以义宜以智别者心也。(朱子语)于是乎人之主宰立矣。若天地之心。不该元亨利贞之体生长收藏之用。则何以谓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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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以元生以亨长以利收以贞藏之妙。则何以谓之宰乎。人之心。不该仁礼义智之体爱恭宜别之用。则亦何以谓之主。不有以仁爱以礼恭以义宜以智别之妙。则亦何以谓之宰乎。是以天地有元亨利贞生长收藏之心。而为万化之主宰也。人有仁礼义智爱恭宜别之心。而为万事之主宰也。天人之理岂有二致哉。说得如此。无至大悖否。○答曰。朱子之训心盖如此。而元亨利贞说及太极说甚详。第熟读潜玩。
仁义礼智性也。其已发则情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其未发则性也。其未发已发之主心也。然则性是未发底心。情是已发底心。仁义礼智个个一心字。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亦个个一心字。张子所谓心统性情。盖此意也。未知如此否。○答曰。心统性情。张子之训也。朱子笃好此说。替换发明。非一非再。统有主宰之义。更加玩绎。
或疑敬义与中和。如何分别。曰以心之存察言则曰敬义。以性情之体用言则曰中和。敬义中和之法。中和敬义之实。非敬义不能致中和。非中和不能着敬义。如此说得。未知如何。○答曰。敬义是致中致和之工夫。中和是主敬集义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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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之为物。分之为万。合之为一。虽曰一也。无减于万。虽曰万也。无加于一。何也。一者万之合数也。万者一之分数也。故理一也。语其殊则不害为万理也。理万也。语其本则不害为一理也。若只知一本而不见其万殊。则儱侗混沦而无以极其造化之功用矣。只见万殊而不知其一本。则分裂破碎而无以穷其事物之根源矣。岂可得乎。然则一本上。须求万殊。万殊上。须求一本。一以统万。万以归一而后。纲领大定。条目极畅。无所差错矣。如此说得。恐无大悖否。○答曰。须向万殊上。各求其一理积久。则自然有贯通时节。
阳极阴生。阴极阳生道也。以阳生阴。以阴生阳心也。易六十四卦。语其生生之主意则心也。剥尽更复。始可见矣。语其生生之循序则道也。自复至坤。皆可观矣。心所以弘此道者也。道所以行此心者也。心也道也。其实一理也。○答曰。朱子有心性合言处。有心性分言处。潜心玩索。
太极图说。动极而静。静极复动。○动极下著而字。而静极下特著复字。何意欤。盖动极反静。是天地之无为而成也。故著而字。静极更动。是天地之有心而生也。故著复字。尽觉有力。未知然否。○答曰。动而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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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始终也。静而复动。理之更始也。复字少不得。
理气杂不得离不得。何也。理无往而不为上为通。气无往而不为下为局。是其不得杂者也。理无往而不生此气乘此气。气无往而不配此理载此理。是其不得离者也。然才曰不杂则便是离了。说得不亲切。才曰不离则便是杂了。说得不分明。乃向不杂处。须求其不离之实。向不离处。须求其不杂之妙然后。方是亲切分明。如论人工夫。则致知便是不杂底工夫。主敬便是不离底工夫。若舜所谓人心道心。即理气也。惟精即界分理气而不杂也。惟一即理统气气配理而不离也。○答曰。大槩如此。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妄意太极阴阳。同在动静上。指无形之妙有形之迹也。若舍此动静。则太极与阴阳。无处求见矣。且动静偏属太极而不属阴阳。则是不见理著于气也。偏属阴阳而不属太极。则是不见气生于理也。如此则理失其迹而气失其主。惟合在一处。分得二者。方是不差矣。然动静一也。如何者是太极之动静。如何者是阴阳之动静。此是最难见到处。如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此道器亦就一形字上。分截得上下。若非一形字。则道与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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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言处。此道字指太极也。器字指阴阳也。形字指动静也。伏未知然否。○答曰。说得甚精。
妄意有是理时必有是气。有是气处亦有是理。论其原则太极生两仪。语其殊则阴阳具太极。就太极上。须见得阴阳然后。可以知理不遗气之妙矣。就阴阳上。须见得太极然后。可以知气不离理之实矣。若太极之外求阴阳。阴阳之外求太极。则是无以见理生气气载理之妙也。未知然否。○答曰。此段甚善。
妄意理有体用。其一体一用。互相感因。则天人固一般也。然在天而诚之通者。万物之资始也。诚之复者。万物之成性也。是用先而体后矣。在人而生而静者。五性之全具也。感而动者。七情之殊应也。是体先而用后矣。此则不同。盖天地以生物为心。圣人主静立极之妙。于此可见矣。○答曰。邵子诗曰用起天地先。体立天地后。程子曰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玩味可见。
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舜禹相传之心法也。论语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此孔颜相传之心法也。其从一心上。劈破形气道理两界分。则彼言此言。同一揆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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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中亦可见舜孔气象之异同。禹颜造诣之深浅耶。抑无可别欤。○答曰。舜禹传为政之本。孔颜传为学之要。此不可不知也。
太极动静之道也。阴阳动静之器也。太极动之静之而阴阳局定于下。阴阳动矣静矣而太极流行于上。动之静之而尽其两仪。故谓之太极。动矣静矣而配其太极。故谓之两仪。理无往而不一。故能尽其两。气无往而不两。故能配其一。一者天地之至诚。两者天地之至化。○答曰。张子曰一故神。两故化。朱子言此则精切似二程。此训当潜玩。
天地间。凡为物者莫不有形气神理四者。此四者物之全体也。若无其一则何以物为。是以自此物之生之序而言。则有是理故有是神。有是神故有是气。有是气故有是形。自此物之成之后而言。则有其形矣。有其气。有其气矣。有其神。有其神矣。有其理。然则格物当如何。盖亦因其物而已。尽之而已。是以或推其理。以及乎其形。或即其形。以穷乎其理也。盖格之之方。不出此两端。格之之实。不出其四者。四者之中。一有不尽。则何以格为也。○答曰。形气神理四者。阙一不得为物云云。恐无可疑。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54H 页
中庸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按朱子之解。以中庸别置于三者之外。以言其难矣。妄有一说。以为中庸即在三者内而言之。如曰天下国家可均也。其均之也得乎中庸则难能也。爵禄可辞也。其辞之也得乎中庸则难能也。白刃可蹈也。其蹈之也得乎中庸则难能也。以是为言。虽不合本旨。而或可备一说否。○答曰。天下国家可均者。未必爵禄可辞。爵禄可辞者。未必白刃可蹈。中庸若有行不过处。则岂得为中庸乎。
上华西先生问目(甲子冬)
汝能庸命。巽朕位云云。当时四岳之官。不知是何人。而经文无一句称述其德。则其未必有圣神之实。可知也。尧未尝荐之于天。暴之于民。而遽以帝位巽之何耶。○答曰。四岳统四方诸侯。而又能庸命。则其有德。亦何待他徵欤。
舜典。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云云。此造乐之序也。益稷。六律五声八音注曰。有律而后有声。有声而后八音得以依据。此亦以造乐之序言之也。其言造乐之序。彼此一般。而一则声先于律。一则律先于声何故欤。○答曰。舜典所言。生乐之序。益稷所言。用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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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上重庵金先生问目(己巳冬)
通书。乐声淡而不伤。和而不淫。○按此全章之旨。只是淡与淫和与伤。相对而说而已。淡而不伤。与妖淫相对。和而不淫。与愁怨相对。欲心平与导欲相对。躁心释与增悲相对。句句照应。极有条理。观其文势。此二句须云淡而不淫。和而不伤似可。而其乃如是说者何耶。○答曰。礼法修治而无纵欲败度之乱。则乐声淡而不伤。刑政简当而无下民困苦之弊。则乐声和而不淫。反是则礼法所乱。伦理坏伤。故其声妖淫而导人之欲矣。刑政所横。民生穷滥。故其声愁怨而增人之悲矣。以此求之则来疑可解矣。盖淡而不伤。此伤字与愁怨之云地头少异。和而不淫。此淫字与妖淫之云境界少别。鄙见如此。如以为未然。更加反覆示喻如何。
以平天下之情。朱子曰。平所以节其和之流。妄疑直温宽栗。乃为平情之实。而此但以节和解平字。或无偏于一边耶。语曰礼之用。和为贵。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乐本主和。而节和者特礼已矣。作乐之本意。岂在于节和之流。而节和之功。亦岂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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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可为者耶。伏愿闻其说。○答曰。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故和救礼胜。节救乐胜。乃所以为作乐之本意。而同符乎直温宽栗之教也。此须仔细看。于此仔细则来示诸疑。皆可怡然矣。
上重庵先生(丁丑十一月二十八日)
拜违将近一月矣。中间有便而未克修候。罪实不轻。从弟凤锡近经门下来。伏闻道体保重如常。深慰下诚。令孙已无扰还侍。三四百里。容易徒步往来。已非碌碌少年丈夫。况闻其御人处变之际。能毅然有立。不失体统。此其胸中。已有所定料量意见可知。顾其侪流。谁能为此。使人起敬。就此又能逊志勉学。其做大器。亦何难也。大抵田愚所为。虽未详曲折。略据所闻。直是快挞楚底幺么妄物也。丈席于渠师任先生。非特同门之旧谊。其平日所相信许者果何如。以小子之所听见。则曰岁寒松柏。曰真学问。曰诚敬孝悌。可质神明。曰于其心法。吾无间然。其许可如此。每对门人后生。乐为诵道。人或讥议。力为分疏。闻讣之日。诚实恸伤。如伤昆弟。虽如小子辈。未曾谒见。而听于丈席。信其为全斋先生而寻常景慕也。任丈在世时。固已深信丈席。而其没而精灵流通而有知。则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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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生死知己而含喜于地下也。彼全不知此。妄生私意。搆虚捏无。罔有纪极。至于以操文中奖德美语。反以为讥贬语。而以其意告于其灵筵。又使其孤哀作书而告绝。何其无知没量。轻率邪妄。放恣无忌惮之甚耶。且渠之意思。实不可究。以许可为不许可。以奖德为讥贬。其要归成效。必欲使后人之论全斋者曰是重庵先生之所不许而贬抑也。遂疑其实而后已。未知其害归于丈席乎。归于渠师乎。渠方自以为忠于渠师而反违其心。贻其累如此。任丈英灵不昧。必痛渠之为而决欲断弃也。然则彼方得罪于渠师如此。得罪于丈席。又须别论也。在丈席。初无所失。又非其情。虽百渠如此。何足介意。若论渠之狼狈。渠幸得师任丈。托名儒术。而才学文业。足以自信。亦足以见称于人者。已皆堕空落虚。自成罪戾。无可容贷。虽不自觉。天理昭然。亦见其可悲也。彼其平日心地上。有一点私意客气。种下种子。不能自拔。遂与学并长。一朝闯发。甚矣私意客气之自欺欺人。自害害人。足误了平生。有如此者。此正小子辈所当深戒而勉省也。噫。昨年有基一事。今又有此人事。学儒者中。有此辈乱道。彼怪鬼之相逼。又何足怪耶。想是同一气候。苦痛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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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闻洋人今行大得计而去。诚实愤惋。 先王所定疆界。五百馀年相传礼义教化之地。虽一片土。岂可遽割与夷狄禽兽。使为所据也。而况一二全邑哉。虽寻常地。不可如此。又况我 康献大王基迹之所哉。(传闻文川,永兴地。与彼设关。未知的否何如。)直是千不当中又万不当。不可言说底大变怪也。今固与彼以一二处而已。又略有所区别彼我之名色。后几十年百年。能保其终如是耶。不几年。国尽为彼之地。人尽为彼之类。其势必然。夫洪河已决。欲求其流之不至可乎。呜呼。国为夷狄。人为禽兽。岂不可伤可惜。又有甚焉者。所谓尧舜孔孟之道。且将何处保存。此在今日读书之人为计如何。而其中有道德。为人所宗仰者。其操心紧歇之间。实天命阴阳斡旋消长之几系焉。是以今日诸子。莫不以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者。有望于门下及鄙之从叔父。而皆有恃而不恐之心。伏想门下于此知所以自处矣。然且任公已殁。洪黄诸生已死。柳基一,田愚辈又如此作怪。不知天心所在。果何为也。门下于此时势益孤而任益重。则所以危惧儆戒者。想益深切矣。小子入山以来。幸无大病。但读书不能勤。此为可闷。且丈席平日收恤诱掖之至意。既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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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奉承万一。宜其见疏外弃绝。而今番辞退。尚复至诚劝勉。麟锡虽至愚且顽。犹知感激。因以自省旧失。又思用力之方。盖前所失。只在于夺于习俗。诱于利欲。痼于懒散。困于私意。而是皆由于志不立意不诚。求其所以志不立意不诚。则只于道理形气轻重大小之分。初不见得分明故也。既于此无明见。志如何强立。意如何强诚。以下许多病痛。如何强使无也。今才见得为学。先须真见得道理实重实大。形气实轻实小。而因此志可求立。意可求诚。病可求无了。诚窃自愿因旧之失。有以用力于将来。而计其所以感激奉承于收恤劝勉之至意之万一者。亦在此也。但天生下愚。虽有一时意思。不可自信。伏望门下既往施恩。诚无以加。亦思有以恩上加恩。卒究大惠。千万之幸也。麟锡欲迫岁下山。洒扫之礼。将久阙矣。未间伏祝加护道体。以慰瞻仰。
上重庵先生(辛巳十月)
南郊奉别。抑郁怅恨。不免有儿女子之涕。悒悒还山。终无以为心。然先生少无几微色。且此行。果以何如事为罪案耶。自公情观之。可看作恶事耶。看作美事耶。天下万世。孰有异辞者哉。此可以慰下情也。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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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心。窃想不以为大。而犹自谦屈惶缩。以为吾于恻怛之诚。有未足欤。于精微之义。有未尽欤。虽无亦省。益加勉焉。以益广其德量。益宛其大节。周全备至不肯效小丈夫偏节为也。朴生长浩回。伏读千里下书。惊喜可量。第审多日驱驰。间关到所。不至生大病患。百神所劳。固应尔也。亦是朴生左右扶持之力甚多。在渠固尽职。且在同门诸生。岂不深为感也。风土物情。闻不至甚恶。然犹是海中耳。且与陆地顿异。决非老人可堪。橐中物数少存者。供给将极艰。而可继无路。凡此曲折。极为悯迫。第闻其镇将洛阳人。以厚意相加。镇吏亦款曲。以其子请学。效力将不浅。甚喜事也。信后多日。伏问加餐善寝。道体万宁。晨夕南望。向风默祝。继之以于邑也。具生无恙否。年富力强。忠信好义。可任勤劳服事者。无出其右。恰似天为今日生此子。何幸如之。长城金将作,奇上舍,长兴金汉燮。可得通信之路否。得此三人连信。则不独慰寂寞。足有同声气之乐。亦一奇事也。但交人之际。须令人尽言于吾。而吾之于人。容有不敢尽处。如此然后可保永好。向来星田事可念也。大抵居谪义谛。慎默为要。此非为怵祸。 严命之下。道理当若是。至如文字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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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亦不必多。盖以平日言之。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文亦言也。在所谨而不敢尽之科。伏乞加意于此。而勿以为尔也懒惰。教我也懒惰而深罪之也。凡此献忠。非欲为摧摺销藏。以损其气节。正欲雍容做去。以全其大体耳。盖安重正大。不激不沮。使松老益秀。壁立益高。益以为吾道之光。岂非先生之所自待而小子之所深望也耶。麟锡奉亲无他虞。从叔父亦无损度。幸矣。尊宅诸节皆安宁。仁仲源源往来。交相勉厉以读书矣。贱课在论语。句读诵习。尚患不能赶及程限。甚矣习懒成性也。下示诸训。既荷不弃之盛意。而其中疏脱少规矩云云。又切中小子之实病。平日面命。亦及于此。而未能深听。以图变化。诚难逃罪。今此千里示戒。岂不感动竦惕。思所以尽力克治。改定涂辙耶。又况当此禽兽逼人。大道坠地之日。为斯徒者。正宜明心张目。知所以用其力者。麟锡虽甚残劣。亦安敢一向退托。不知所以为者耶。然天生庸愚。若无师友辅导之力。亦难望其粗有所成。更望数数因风垂警。卒究大惠也。为闻叔加麻三月。今初一日除之。益不胜怀恶。以今二十三日。葬于其州之芝剑山云。计将往临其圹矣。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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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备。只伏祝随时益加保重。以为斯道。以副远外区区之诚。
上从叔父省斋先生(丁丑十一月十六日)
拜违今半月矣。冬候甚乖戾。此时道体神明所扶。尚获安宁。从侄姑幸无病。唯庭闱音问。凤锡来后。因不复承闻。心中不胜焦菀。山寺萧洒。可以安静读书。但其间适有人挠。暂避下村。既下村则又有掣碍之端。昨日始复上来。以此未能一日专一对卷矣。盖来此意欲读书稍勤于在家。今乃不然。将来则固在我矣。然亦不过为四十馀日计。虽专意勤读。所得能为几何。况习懒成性。未必能勤读耶。所读则节要首卷。尚不至半。傍因李长宇所读大学。一番讨论。收拾旧诵。又欲因及中庸。无宁专意于一之为可耶。同椠凤锡,益烈,李长宇外。又有洪钟泰景一,洪钟岱景泰,洪童钟岷三昆弟也。三洪皆孝友仁善。天姿异常。既往未能勤学。今志向方好也。洪景皋亦曾有约。将以日间上来。必有讲磨之益。可喜。此外亦或有一二可来者。然则与本取静寂之意少差矣。若作声气。相为助发。则不为无事。然亦安望其能如此也。顾处其间年最多。学则尤疏。既甚愧赧。又以年最多。于课程之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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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慢实否。未始不有相关者。尤切愧惧耳。毅锡闻去鹄庵。与金永禄共读。甚是好事。过庭承训。岂有胜于此者。但在家则自然有客挠冗务。未易专一读书。固可取彼静寂。又永禄于渠为胜己。可资警益。尤好也。此去彼寺不甚远。欲一往见之。但今主意苟未有甚不得已之故。不欲遽起耳。时事闻来。不胜痛惋。海鬼之作梗。尤甚于前者之来。将来凶怪罔状。何所不至。国人举朝。方且晏然不以为虑。惟恐其意之或戾。国家之存亡。且置勿说。其欲使尧舜孔孟之道。不复保存于天地之间。将影响之不可见耶。呜呼。宁有是理耶。彼方自以其身乐为禽兽。不特恬不知愧而已。则尚复何说也。惟在读书之人。各各明心。尊其所闻。固其所守。以为之计。而其中有道德众所服仰者。其操心才紧处。实强此艰彼。斡旋天命之几系焉。是以今日诸子所以倚望于两门下者。其为深切。又非寻常时之比。则张子所谓为天地立心者。伏想益有以汲汲也。节届闭关。深祝对时养德。以慰下诚。
上省斋先生(丁丑十一月二十八日)
凤锡回。伏领下覆。伻又继至。而伏闻安候矣。日来冬暖乖常。燕申起居节更若何。麟锡连得无病。麟锡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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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喻以为学大要。以诚敬两言为头脑。义利之辨做眼目。平日以言教时。固已及此。只是寻常听过。今特以书及。有以感发于心。方略知得非此不成为工夫。谨已书揭壁上。欲以自警省著力。而又未尝不欲与同业人共勉。如下教之意也。然其为头脑做眼目之实。与其里许下工节度或究下。只是彷佛领略而已。尚不能心下明快。后便更赐详喻。开发愤悱。俾终有得力之地。千万之幸也。且蒙示以近日所著先师鹄庵诗后跋。伏读至山空寺废惟有石泉不改旧时声之句。不暇助发意趣而感涕先下也。呜呼。先师殁后几许年。万事荒凉。皆如此寺。而其亹亹心法。独遗在世间。人皆可以听述者。如石泉之有声。而独恨人之不寻到也。第闻其寺废者。金生永禄皆已葺理之。是必出于地不忍荒水不忍废之意。此心岂容易耶。使人感叹。田愚事闻来不胜痛惋。彼其平日。岂不是有大过人者。一朝颠倒如此。世岂有可恃之人耶。古人知人之戒。良有以也。且渠之意思。实不可究。狼狈渠身。贻累渠师。又以乱道助彼洋人之势。渠必有辞。理实难免。可恶也已。在重庵丈席。初无所失。又非其情。何足介意。但门下人处义。断不可泯默容忍。窃伏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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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有以引义告绝。愚意以为无过当也。洪景皋其弟在京者以共读意引去。昨日告别下山。甚惘然。金永禄日前有书。期以日间同毅锡见访。雪中逢合。尽奇事。又喜其有讲论之益也。知有后便。敢缩所怀。惟伏祝道体对时万安。
上朴弘庵(庆寿○戊寅正月)
承诲为日非久。间值易岁。慕用未尝不勤止。邑下人有过此者。伏闻到任后安候。深慰下怀。渠又能说新太守风声。吏皆严惮慑伏。莫敢仰视。民皆踊跃欢欣曰贤太守来矣。未知何以能誉行事前如此。亦将何以能副此民望耶。仁明严勤为本领。干誉从欲为两戒。固已仰执事之立心所在。而向所告优老兴学二事。亦所宜深留意者。是非欲以美政而得名。要皆有实效耳。向承优老。虑有冒年干惠真伪相杂之弊。此则在我所为分明耳。何复虑为。兴学欲先以科文。得人而后行其方。此释家所谓先以欲拘牵。后令入佛智者。无乃近于用术者事耶。朱子尝以枉寻直尺。讥东莱之为矣。且闻其县士人闻执事之有学术。而知其将有为。以此先声。直行所为。有何阻阏。而区区为是用术者事。而故犯朱子之所戒耶。大抵所为须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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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诚心。自得当而有效耳。仰恃优容。敢此中达。伏想不以为不可。此外所怀。便忙尽杀。伏希恕谅。惟加护政体。慰此瞻溯之忱。
上朴弘庵(癸巳八月二十九日)
昨登门屏。仰见气貌。无逊春间谒见时。又蒙多少教诲。退还有日。尚有充然也。今又鄙族叔造谒而归。获承问安如前。又重以伏慰也。胤叔自洛返侍。不贻唯忧。亦甚仰喜。伏闻间授司艺之职。日前奉戏者。可谓弄假成真矣。承欲有闻可出与否。此则前已有告。无容更有思量。盖此既非为贫禄仕之类。亦非临老堪当之职。又况时有可否。贤者出处。非独其身之事而已。实有关于风俗而不可以不审者乎。若谓谢 恩而止。不为供职则似尤不然。供职固是 君上之意。多士之望也。若是谢 恩则还更为甚事耶。此有一言可决者。于己心有十分安乎。犹有一分未安乎。一分未安则不可为也。人将谓不可已乎。谓或可已乎。或可已则不可为也。愚见如此。伏望裁处焉。然必已有所定。而特出于临事好问之盛意。区区仰对。不过为日下之添灯也。鄙从叔幼少时行迹可录者。向既仰请。伏乞亟承閒暇。以为留念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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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朴弘庵(癸巳十月十九日)
向作高城行。暂历潜湖。倥偬未克造谒。至于今伏怅且悚矣。其时闻于令侄。方理驾上京。旋虑气力之末逮而中止。前承下书。伏悉间已作行止。肃谢即还。出城逶迤拜先师山所而归。体度不以劳攘有损。盖以眷眷君师之诚。到老未倦。神明保佑。固应尔也。继又连赐下书。审慰寝膳之如前。而伏感不卑弃之盛意也。雅言说心篇数处修改事。既为文告先师。又再三书喻麟锡。又通喻诸生。使即来会商确。又专使召景学。前辈气像。决不似后生辈因循萎苶貌㨾。深庸钦服。但不必以为误文而改之也。先师于临殁之时。既有谓朱子之改诚意注。退溪之改格致说。皆临终前数日事。吾岂老死为托而缓于讲质。又以为今所未逮。与后人共正之。是何间于自行修改乎。以奉体此意之意修改之。乃理直而辞顺。盖先师以理断心之大旨。自有定形。事理本不可迁就。事势亦不得迁就。姑以事势言之。先师之立论。不啻根据的确。遍满遗集者皆此也。门生之传业遵守者皆此也。其与外人数十年主张力战者皆此也。今日洪也之力主张皇者亦此也。其何迁就掩讳之可得哉。若以奉体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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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改之。则不惟无碍逼之嫌。而反有光阐乎其至诚求是。至公无私之心体。而足使后人仰之也。不亦宜乎。大抵从叔调补偏重之意。重翁讳贤阴补之意。门下断作达权之意。同出于尊师卫师之至公血诚。欲使其理有主宰。明德为理之说之正当大体。无一毫杂糅而极其光洁也。而从叔之意。窃恐其为的当。伏望门下深察其理势之所在而图所以致焉。从叔既以奉体遗旨而修改具偏重者。门下又奉体遗旨而修改其偏重之甚者。则岂不是理直辞顺。而岂不为华门全局之大幸。岂不为后生辈之所准则。外人之断断。岂不自消。彼辈之聒聒。虽终不息。岂足有无耶。千万下念焉。还收正案曲折。当而达矣。承教。同恒窝敬器偕来。以今廿五日为期。则委通于敬器。但未知有无事故耳。馀在进布。不备白。
上答郑判书(焕翼○癸卯五月)
承颜奉教。已属四十年事矣。中间事故多端。世变罔极。漠然阻绝于下风。以时徒切慕用而哽怆。不谓特赐记念。远下手命。而以圃隐先生集重刊者播及焉。贱劣下生。何以获蒙长者德惠至此哉。感激叹息而不知止。寿考康宁。灵光善类。蓍龟国家。其于下诚。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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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颂贺。文集之印布。笃老诚力。为先起孝。为世周虑者。至矣极矣。噫。先生作于丽末。倡理学而特明背夷尊华之义而行其事。其功使 本朝五百年作小中华。而华脉圣绪为之存矣。今乃国夷而人兽。呜呼忍言。是其故由不明先生之道也。于斯时也。载先生之道之文。复行于世。以开人耳目。阳春回斡之机。其不在此欤。麟锡于是不敢私感下及之为惠。有以深仰虑世之至意。大希必返之好事。而因又奉读先生之文。而庶几激仰自立于来头之万一也。伏探起居于金君。今春贵乡行乡饮礼。以遵临席。筋力礼容。若盛年人。闻之而失喜。侍生万死馀喘。客乡病痼之状。不敢仰溷于尊前也。馀更伏祝益享无疆。以重斯世。不备上谢礼。
上后坪权丈(▣▣○己亥三月四日)
国变世祸之罔极。不忍言已。昔暂还家。未有造门承候。因复万里。前期杳然。是为此生大恨也。伏惟暮春。静养体度万安。宝眷百吉。仰慕且祝。无任远诚。麟锡异域遣免。而去国离亲戚之怀。久益不耐。前此妄举。踰分悖常。罪重祸大。目下义谛。要与同志保华制于其身而已。然回思礼义邦之实形。将泯灭无见。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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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恸。终不能抑遏。乃又有此通告八路事。事成则国家世道不为无益而有辞于天下也。伏想长者秉义卓越。必于此许之以不可已。而周念江原一道。诚意动人。非宿德无易以及焉。敢恃眷爱。惶恐仰烦。第乞勿谓其猥滥。谓其为大事。令令允令抱主张设力。千万千万。缩他所怀。只伏祝长时保重。
与郑都正(▣▣○戊戌九月)
痛哭痛哭。令胤八月初得病。十七日辰时。猝逝于李实谷寓所。此何变也。此何事也。痛哭痛哭。斯人也而有死乎。妙年英达。天若降之以奇瑞。而忽此夭逝耶。老亲在堂。兼之离违万里而有是耶。吾党视之以长城。将经纶天下大义。老汉亦专为命而至斯耶。以若之才之学。使终秀而有实。必光世而寿道。大有事在。不止为一家一时之幸。而今焉已矣。呜呼痛矣。何忍言也。洪汝质见其有病。迫于势而先去。必已仰达。重贻忧虑之馀。忽此有报闻。伏念情境将至何极。仰思而先已气塞。仰慰而先已泪涌。不能为思。不能为慰也。麟锡闻讣。奔走来殡侧。加麻痛哭。如狂如癫。几乎丧心失性。昔年未尝不一再哭子。而未若如是之毒。漠然无生意。以此心仰度。倘复如何。然古今天下。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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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如丈人者。未尝不有。而亦皆理遣。仰想至无可奈何处。有不得不宽抑。而兼譬閤内不忍言之情矣。千万泣祝。千万泣祝。第念斯人所就已多。大为师友与乡邦物论所称扬。抑又周旋万古大义与有事焉。后人视之。宁过于伯丰,正思。未必不及。而其人之无才无学。无所发明而有年而死者。不啻相远。则此可以少慰父母朋友之心耶。惟是疏绝异域。病不能尽意。用药敛袭。亦全不成说。此为父母朋友之恨之大者也。谓之奈何。运送之事。方与士友经纪。计以十月旬间发程。程期难以料量。只庸忧叹伤心而已。先因转便。为此伏告。痛哭痛哭。
答赵致正(廷夏○己亥五月二十六日)
麟锡谨覆。昔年长者访吾从叔时。庶几奉谒而未获。后因贵乡士友。频探起居。又有以伏闻年数高而德学隆。大为乡邦士类之模楷。况是吾从叔友道从游者。举皆零谢。而独以老成宿德。无恙在世。所以倾仰慕爱无有限量。而自顾事势。终未易得趍下风而奉盛教。则只叹此生之无由受君子之知以为荣也。不意长者乃屈其尊。先施下问于万里之外。且置古道。是何盛德。伏读惶感。罔知所谢。特于麟锡区区处义。
毅庵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63H 页
为加称与。多有不敢当之教。实失实之远。无一近似。恐惧惶缩。钻地无地。然念长者于忧国忧道。自是血诚。华夷人兽。弥笃大义。中心激发。不觉过当。且出奖劝。以勉有终之意。此其老成高见至虑。有非人可及。而又可以警世昧义者之目。是则麟锡之愚。益有以感服也。并投诗章。亦是过奖。用情莫厚。感激尤深。不敢虚眷。忍拙伏和。琼瑶之下。木桃之谓。只是伸下情耳。信后月三易。伏惟静养味道尊体万安。慕用勤止。麟锡异域怀恸。无复可言。惟望长者因此频赐教告。俾免无状狼狈之归。谨奉谢。伏惟下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