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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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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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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时在旌善上疏(丙申五月)
伏以臣庸愚无状。跧伏畎亩。才劣不足以识时务。身贱不能与闻国政。平日所事。不外乎文墨俎豆。而若夫忠逆之分。华夷之防。未尝不明辨而固守之也。窃伏见 国家今日之变。尚忍言哉。权奸蔽之于前。乱贼坏之于后。其标题则新法之开化也。其嚆矢则世雠之日夷也。其酝酿凶逆。萌于丙子。极于甲午。始以金虏之愚宋。变作苏峻之逼晋。使我辨殿下徒拥佯尊之位。深处幽蔽之地。其所以发号施令者。惟倭酋与十贼而已。于是乎改正朔易服色。变官制革州郡。尺地一民。无复我 祖宗裕后之典型。而肆然莫之或御。然后至昨年八月。而 坤闱被不可问之祸。十一月。而 圣躬受不忍言之辱。下逮卿十黎庶。无以保父母之遗体。靡然陷于禽兽之域。呜呼痛矣。尚忍言哉。我东箕圣古疆也。罗丽以降。文献无徵。入我 朝。列圣相承。一变至道。上有治教之明。下有风俗之美。道学之正。节义之高。粹然出于三代之上。而汉唐不足与侔。越自中华文物之沦丧。正所谓周礼在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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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千年羲农王政。二千年孔孟道脉。寄寓于吾东一邦。有如硕果之不食。颠木之㽕蘖。 先王所以传之者如此其重。而保之者如此其艰。我 殿下既嗣服厥命。宜其无疆休恤。用答惟天惟 祖宗付托之大。而反致今日之祸者。即臣所谓权奸之蔽乱贼之坏而已。宁不痛哭腐心也哉。臣尝从故监役臣金平默暨臣从叔故持平臣重教。游学于故参判臣李恒老之门。恒老实斯文宗匠。时则已有莘有伊川之忧。常眷眷于卫斥尊攘。上告下谕。只是这个义理。及其没也。臣又师事其所从二臣。二臣者谨守师道。昔当和议方盛。或激士共谏。或投章尽言。竟为群小所愠。言既无施。身亦见逐。门徒中如洪在鹤者。亦以直谏至被极律。而和事既成。 国事日非。臣师臣从叔心知必有今日而力不能救。饮恨而死。迨臣之身。目见 国变罔极。斯文坠地。臣之痛䀌。尤有甚于他人者矣。时臣适居母忧。窃伏念 国雠未复则不可以为臣。形体莫保则不可以为人。斯二义也不得伸焉。则师门所受。既不可守。而先王制礼。虽欲终之。亦不可得矣。且见朝著媕婀。俱是患得。而营护州县颓靡。如非承望则坐视。孰谓三千里封疆之大。五百年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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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久。曾无一二人义士而至于此极耶。臣乃不自量力。敢效春秋乱臣贼子人人得诛之法。与夫后贤所论先发后闻之义。建复雠保形之旗。释衰服而事金革。聚章甫以充行阵。是岂尝有闻军旅事哉。诚以民彝将斁。帝衷难负。妄窃自以为杀一贼党。剿一站倭。亦足以少雪神人之愤。而使天下皆有以知君雠当复华脉当保。则恐不为全然无辞也。既而 乘舆迁御。虽甚惊危。逆魁稍诛。 纶音昭揭。痛既往之辱。祈维新之命。举国臣民以为伫见中外交正。上下相固。 宗社危而复安。生民陷而复济。奈之何旧染方新而无典章修复之实。馀戒方严而有义兵解散之 命。臣愚不能无惑。徊徨罔措。继而宣使四出。师旅逼迫。目之以匪徒。威之以杀伐。冤乎痛矣。是岂我 殿下之心哉。臣窃自揣其所为。始有执守焉。不能不起。终有准的焉。不可遽止。则今之不可遽止。犹昔之不能不起也。何则。十贼党与之布列。犹夫前也。倭酋兵站之连亘。犹夫前也。正朔之改。犹夫前也。服色之易。犹夫前也。官制之变。州郡之革。犹夫前也。至于剃发则 殿下之所痛心疾首。而犹曰从便也。曰非急务也。是必有顾忌而然。加之以 还御尚迟。 宫禁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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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 因山未行。典礼都阙。百僚奔窜。四方危疑。 国势之岌嶪。较前相倍。迨此时。为义兵者可得以已耶。臣自起兵以来。颠沛栖屑。然其自任。不甚浅鲜。以言乎讨复则将敌我 殿下之所忾。而 坤殿在天之灵。庶几其慰欤。 东宫叩地之情。庶几其伸欤。以言乎尊攘则将率我 国家之旧章。而狂澜既倒者。庶几其回欤。微阳垂剥者。庶几其保欤。所可恨者。智谋之不长也。器械之不利也。财用之不赡也。夫如是也。故其志不可夺而其功未易就。期将蓄锐奋发。以望兴复之万一。不谓新制参领张基濂。率几百兵丁。称以 王师与宣谕委员而来。谓先谕后讨。臣愚以为宣谕欲其解兵。义兵一解。则纲纪必颓而 国随而亡。以我 殿下之圣明。宜已默算乎此。则岂真有是谕哉。设有真谕。是其左右蔽聪。惟谋权利之固而不恤覆败之祸。有此挟令以御中外。臣若受之。则断断孤忠之自归乱党。初不足惜。使直养之义。不胜其掣肘。而非所以体 殿下之心也。用是瞿然。日望反汗而不敢受焉。臣之恭畏踧踖。于斯尤切。谨托来使。以达贱诚。冀无以荧惑间之。而得蒙 天心悦豫矣。噫。彼张基濂肆其不良而袭破之。使臣失所。进取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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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自玆以往。孰能为 君上而讨复。为斯道而尊攘也哉。然则基濂一番之举。塞万世忠义之路。堕百王纲常之柄。不可使闻于天下之人。亦不可使传于后代之史。其贻羞于 国家。果何如哉。然究其所以贻羞。则只缘臣非分举义。力小图大而致之。臣之罪一也。至诚所格。天神亦感。今臣微忠未尝见烛于 圣明之下。臣之罪二也。起义之初。未暇逆睹成败。而惟誓不与贼俱生。迩来臣之徒李春永,朱庸奎,安承禹,洪思九诸人。能择熊鱼之欲。不失取舍之正。而臣愚侥倖尺寸之效。寄命苟且之际。臣之罪三也。若夫张基濂搆罪于臣则不然。观察郡守之为十贼爪牙。而先伏党与诛者。谓之戕杀长吏。公府钱谷之为倭酋资赍。而引用 国家事者。谓之擅用公货。臣岂用多辞辨哉。若赖天之灵。承 殿下之福。得与群下。协心戮力。扫清妖秽。恢复 王室。则臣当进伏 阊阖之外。逐条细陈然后。归身司败。恭俟斧钺之 诛矣。臣闻古语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又曰见无礼于其君。若鹰鹯之逐鸟雀。今我 国家主辱之耻。不啻无礼而已。则臣虽百端挫折。十分艰险。何敢终惜一命。不效鹰鹯之力哉。今之护养逆党者。动称 君父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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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危地。若快我之讨。祸将不测。不如姑顺之为愈。噫。姑顺二字。实我国覆 宗社灭人类之基本也。在昔丙子通商之请。畏彼动兵而姑顺之。逮夫甲午犯 阙之变。谓我忌器而姑顺之。其效至于 国母遇害而姑顺之。 君父被辱而姑顺之。念此十数年来。姑顺之功。不为不勤。而祸变之生。日就穷极。臣愚以为此一节之顺。养成一节之祸。若初不顺之。则亦初无其祸矣。假令不顺而取祸。其与顺之而免祸。不可同日而语。况其顺犹不免者乎。国无有不亡。何必为夷狄而亡。人无有不死。何必为禽兽而死哉。臣之抱此耿耿。冀欲一达于 黈纩之下者久矣。只缘天地否塞。浮云蔽日。徒使沫血之忱。归于文具之科。所以趑趄却顾。今者委员郑彦朝又奉 宣谕而至。臣愚敢效齐虞人非招不往之义。区区所执。终不敢变。惶凛之至。无所措躬。第伏思之。若一向含默。则愚衷所蕴。终无暴白之日。玆敢略举起义之由。不避烦渎而仰陈之。伏愿 圣明廓挥乾断。勿挠异议。 还御九重。礼成 因山。引用忠贤。屏弃便嬖。扫除奸贼之党。驱戮跋扈之酋。永禁用夷之制。快复右文之治。功光 祖宗。业垂后嗣。卓然为百代中兴之主。亦使臣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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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分释兵。退修旧业。克终先王制礼。免为忠孝罪人。则生死肉骨之 恩。感戴于无穷矣。臣无任激切屏营祈恳之至。
因 召命入疆至楚山。陈情待罪疏。(丁西八月)
伏以臣举义狼狈。出疆穷蹙。负罪罔极。措身无所。号泣上穹。瞻望故国。哀痛迫切。恨不灭死。千万不意。 使命二臣。追臣万里异域。示臣十行 恩纶。臣未及奉读。惊悚惶感。如梦如觉。极喜极悲。情绪不一。及伏读。有曰强邻乘衅。逆臣窃命。国变罔极。羞辱莫雪。夙夜切齿之恨。臣不觉哀冤痛泣。心肝尽腐。愤怨涌气。头发皆竖。于是又自觉诚薄勇乏。举事无成。既不死辱。又不雪耻。厥罪罔赦。痛叹愧恨。即欲无生。读至许臣敌忾素忠。而并哀怜其死亡诸臣。谓戕命吏取民财。义理或然。而流言日至。谓师旅之命。由不获已。而罪在予一人。谓父母之邦。不可弃也。衮职之补。深有望焉。赦臣前愆。促臣还国。臣不胜戴德沾化。感激流涕。罔知所云。呜呼。此所谓圣恩弘大。天地莫量。生死肉骨。犹属缓语。然既知臣无他。宽臣如此。臣不得不一言始终情事于 圣慈之前。而亦不敢有一毫欺罔。谨陈如左。臣本愚劣贱品。忠君爱国。惟其所性。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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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师友。闻知讨贼复雠。尊华攘夷。是春秋第一大义。而此其大义一晦。则纲常坠地。礼乐沦粪。国无国而人不人也。呜呼。 国家今日之变。尚忍言哉。乱贼之变。何国无之。而孰有致之外夷虐弑 国母。其于上事 君父。下奉 世子之地。至此无忌惮。如今日之为者乎。夷狄之祸。何代无之。而孰有致自内贼勒辱 至尊。尽毁 先王重典。加凶一国人类。其于四海尽污。一隅独保之地。至此惨酷。如今日之为者乎。一言蔽之。曰万古所无之大变也。孰谓万古所无之大变。出于吾礼义之邦乎。彼乱贼已矣。凡为臣为民。生天下礼义之邦。被 列圣深厚之泽。衣君衣食君食。戴君以为生。而见万古所无之大变。寂然无事。则是其为大变。不下于乱贼所为之为大变也。天下万世。当以此为如何耶。臣虽草野卑微之命。犹是 圣朝培养之物。悲愤恸冤。按住不得。起而与岩穴修业之士。乡邦簪缨之族。湖关郡县怀忠之夫。奋义之徒。讨乱贼伐凶夷。期以必报 国雠。必保华脉。必与同胞之人。共免其为兽。其不能量分度力。智小谋大。固犯古人所戒。必来后人所议。然其为事则敢窃自附于春秋大义。而其为心则盖亦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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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其于所谓观察郡守。以其逆孝逆吉辈所出。而为彼爪牙使令。虽废 妃之事。毁服毁形之举。受其文字。宣布之施行之。惟恐不及。是岂可以长吏言之。即所谓乱贼党与。而与其魁罪无异同也。据春秋乱臣贼子人人得诛。诛乱贼先治党与之义。不以为嫌而诛之。不惟不以为嫌。抑亦以为当然矣。其于民财。以其为 国报雠。为天下保华脉。为自己与同胞免毁父母遗体。虽割身以助。固无可惜。出其馀粟馀钱而助之。有何可惜。其助之也。既无可惜。则其取之也。亦无可嫌。然是岂乐取。实由迫不得已也。若犯 国藏。实亦万不得已而为之。盖以为 国雠至罔极。不可不报。 国危到万分。不可不扶。报 国雠扶 国危。其事莫急且大。犯 国藏。其故犹缓且小。以其急大。较其缓小。固或有权宜轻重之道。且当其时。虽 国家三千里之地。犹在乱贼雠夷掌握卷舒之中。口唇吐吞之间。若彼帑藏。其一文钱一粒谷。岂复为 国有。此时用此。若使 圣上即知之。容有审其势而许之。追闻之。容有察其情而恕之。故冒而为之。然擅用 国藏。号名不可。到于今负之罪而惴惴于其心矣。至若 宣谕之下。师旅之至。以 圣上所遭之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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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所存之心。必无是命。设有是命。不过为凶奸抑勒。不获自已也。与其苟循 君不获已之命。自改其所执之义。曷若深体 君所存之心。以终遂所仗之忠。待遂所仗之忠。徐请其罪而勘律至死。是或一道也。故敢有违忤。是则盖不幸之事。而不能无恨于其间矣。惟见袭于兵丁而死亡颠沛。至不可遂所仗之忠所执之义。任乱贼之横恣而 国雠莫报。滋丑夷之猖獗而华脉莫保。而莫纾我 君父世子至痛在心者。则臣之罪于是乎极大矣。掩抑悲愤。实不欲生。故至丹阳邑。决意告 殿牌圣庙而致命。被众人力挽。旋又自思以为既仗孤忠大义而至于如此。则固无憾于洁身。而永无及于复雠保华。有违初心而遗恨万世。以俟馀地可也。素闻西土人多强勇精技艺。欲募而复振之。至则所谓观察郡守者。处处出兵相迫。不容住足。乃不获已而出疆。此时悲恸之心。有不可言。此其初意盖欲见清主乞援。以图有为。既而思之。义理有未甚精者。事势有不可必者。故不复生意。顾辽东地。我国人民来居者甚多。乃就而托身。亦非为苟活微命。盖欲立根基于此。诚积生力。力久成势。誓于此生复雠雪耻。兴复小中华而后已也。乃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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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居之傍。依山作小坛。每月朔。登展望 国拜。每日晓昏。亦登而东望拱手立。默语于心。吾 君父经百险艰。庶几无疾病。还 御旧宫。以临群臣。如前日否。有几个臣同密谋雪耻复旧之大计否。有机括否。我 世子哀痛当如何。伏想昼夜泣诉 上前。泣谕群僚。血心苦毒者。复雠一事。其诚亦上感皇天 祖宗否。仰首祝皇天 祖宗之灵。其降阴骘冥佑于我 君父世子。俾伸其至痛血冤否。于以廓涤淫邪。中兴邦运。开文明而致泰平否。何时见此光景否。悲怆久之。下坛而坐。则每诵孔明出师表。以自激昂其毕义愿忠之志也。居然寒往而暑过。秋风复高。草木归根。此时怀 君之情切矣。 恩命乃至。于罪臣赦而召之。于死者恻而怜之。人皆归之以匪徒。而 圣上独如此。甚矣为 君父之爱臣子也。臣虽冥顽。宁不知感。九原冤魂。想亦感泣。切齿雠夷逆臣。恨莫雪其羞辱。又有此 召臣之命。感 恩犹馀事。是知断自 宸衷。必有机括。不觉瞻天失喜。失喜之馀。继以颙祝。噫。 君之爱臣甚矣。臣之爱 君独不甚乎。爱之甚。则伏愿 圣明深思一身上承五百年 祖宗之业。下主百万众生灵之命。为纲常礼乐典型升坠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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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生死人兽机括翻覆之所系。谓 国雠未报。华制未保。纲常绝礼乐灭。人类为兽而死。以是既为夙夜切齿之恨。则以是当致夙夜切齿之实。须自 圣心一刀割断。断不扰改。宁以国亡。雠辱不可忍。宁以国亡。制度不可变。宁以国亡。生民不可使为兽。作于其心。发于其政。发于其政。及于其事。事之正由之。不正不由。事之雪耻保华为之。不雪耻保华不为。人之正用之。不正不用。人之雪耻保华使之。不雪耻保华不使。一切如此。一向做去。一日必有一日之效。一月必有一月之效。一年必有一年之效。不效不已。 圣心既如此。则朝廷不能不如此。朝廷如此。则一国不能不如此。一国如此。则 祖宗在天之灵。必丕兴而扶之矣。非徒 祖宗之灵如此。往古千百圣王之灵。必眷顾而助之矣。非徒往古圣王之灵如此。天地神祇。百物之灵。赫赫洋洋。降佑而傍骘矣。苟如是则岂有羞辱之不雪。而终为 殿下之恨哉。所可虑者。自有所谓开化以来。淫邪祸乱陷溺摧折之久。人心天理不正不明之极。不顾大义。只管事势。其于复雠。则曰事已过而力未及。何必穷极。穷极则祸益大。其于保华。则曰有国然后有制度。何必到底。到底则国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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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之上。少有以痛切之心正大之见。为 殿下发志意助事为者。而举皆以顽钝之识苟简之论。塞 殿下之心而沮 殿下之行也。且不徒不识义理。并与事势而不知也。臣切痛之。请复详言。盖天高地下。人位乎中。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三纲。三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之谓也。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之道。无所逃于天地而无所易于古今也。君臣父子夫妇之间。有必报之雠而不报之。则无以立于天地而不可容于万世也明矣。虽匹夫之贱。有不报之雠者。有不可言也。况有国有天下。主天地大位。为万姓君父之地。有万世必报之雠。而为臣子者不之报焉。则尚复可论哉。 国家今日之所遭。乃万世必报之大雠。万亿臣子之所宜腐心切骨。出万死而竭其力者也。此而不竭其力。则我礼义之国。从此为无三纲之国也。一国之人。从此为无三纲之人也。而无以立于天地。不可容于万世矣。天之生斯人。斯人之为异于禽兽也。不得不有礼义制度。礼义制度。乃天道之著显而成其为人者也。必以一人继天立道。以成民人。天之用心其至矣。中华帝王。自羲农尧舜以下。以礼义制度治天下。礼义制度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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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也。累有屈伸盛衰。而末至于中原陆沉。则独在于我国。而我国遂为天下礼义之宗国也。其岂偶然而然哉。由我 先王先正。辛苦艰难。支撑成立。而亦天地之所用心也。由 先王而传至 殿下。殿下天下礼义之主也。为天下礼义之主而不保其制度。则 先王成立为天下礼义之国也。而永坠其典型矣。万古圣王相传华夏之道也。而永绝其馀脉矣。天地抑亦无复用心处矣。此以义理言之而有如是也。天下之事。得其正则理得其顺。理得其顺则人无不顺。而虽昆虫禽兽。无不孚矣。事失其正则理失其顺。理失其顺则人无不逆。而虽昆虫禽兽。无不违矣。今弑逆辱祸。天下大故。讨贼复雠。天下大事。贼得讨雠得复。则事正理顺而效无不顺。贼不讨雠不复。则事反理逆而效无不逆。 殿下曰国破人灭。贼必讨雠必复。朝廷百官。不能不曰国破人灭。贼必讨雠必复。八域人民。无不勇跃奋发曰国破人灭。贼必讨雠必复。一国上下。打成一片。以国破人灭之心。讨乱贼伐雠夷。事极其正。理极其顺。彼众夷虽蠢若昆虫。猛如禽兽。犹有料量。方皆吐舌摇头曰事理诚是也。诚礼义之邦也而可畏也。不可慢也。于是众责有归。倭虽凶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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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罪而生㥘。裹送三浦娄之头而谢之。前后逆徒之亡在其国者。皆查捕而送之。然我岂听此而止。可伐可绝。视吾强弱而处之矣。自是之后。彼众夷重吾之义而不敢轻吾之弱。相戒勿复生事而祸可息矣。事不正理不顺时。一国人心。先自坏乱。而彼众夷益加轻侮。祸永未已也。今日之患。事不正理不顺耳。力之不足。非所忧也。天下之为国。各有长技。不失长技则利。失其长技则不利。彼各夷之国。或以技术。或以器械。或以富或以强。不一其长技。而我国以礼义制度为长技。彼贱而我贵矣。彼邪而我正矣。我持贵正而待彼。彼必有忌惮。我弃贵正而师彼。彼必加慢侮。 殿下以一身而由礼义守制度。我臣我民。无不由礼义守制度而一国以正矣。 殿下以一身而由礼义守制度。我臣我民。无不悦服而有无限好事矣。 殿下以一身而由礼义守制度。使一国以正而有无限好事。则彼夷狄虽兽也。犹有微慧近似于人者。岂有不敬惮而加慢侮哉。此有一验焉。臣闻昔者 大王大妃之丧葬也。 殿下哭泣之哀。颜色之戚。及礼数器仗之盛。众夷列观。莫不啧啧称叹。臣以为强国之道在此而足矣。使 殿下推此心。上及于 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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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敬奉其典型。又推此孝之一端。以及于五伦。百行万事。无不出于礼义之正。而使一国效之。则彼众夷方皆悦服畏惮。而不敢肆其强暴于我前矣。岂可弃其长技。以取慢侮乎。今日之变。未尝不由于自毁礼义也。国之利不利。于斯决矣。此以事势言之而有如是也。以义理言之而有如是。以事势言之而有如是。 殿下则断然不疑。确然定志。决然有为。其于顽钝之识苟简之论者。退之黜之而使无沮其所行。其于痛切之心正大之见者。进之陟之而使有助其所为。 君父之辱。 国母之雠。谓不为大故则已。为大故则如何不雪报。谓不必雪报则已。必雪报则如何不穷极。忍与乱贼之徒党。雠夷之丑类。一日杂处而并生。 祖宗之法。华夏之制。谓不为常经则已。为常经则如何不保守。谓不必保守则已。必保守则如何不到底。忍使凶贼之所乱。丑夷之所污。一毫参错而留存。盖其始而为谋也。必善必密而无所疏误。及其终而为事也。必正必尽而无所亏欠。纲常之重。礼乐之大。卓然著存于天地之间。而 殿下遂自为天下礼义中兴之主。此其可以已欤。不可以已也。苟如是。不徒一国臣民。仰颂其德。天下万世。永纪其绩矣。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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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天下后世。当以 殿下为何如主哉。伏请 殿下度之。然臣又闻之。朱子以复雪修攘之义。常告孝宗。而终言中原之凶奴易逐。而一己之私欲难除。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此言天下之事。必以人主之一心为本。而本正则末举。故凶奴之逐。大功之立。虽许大事。而必由私欲之在一己。本心之为至微者。除之保之而后。能逐之立之。而常患其除之保之之为未易。而不患其逐之立之之为难也。盖逐凶奴立大功。虽天下之至难。而在我除私欲而净尽。天理以全。保本心而扩充。大本以立。则固无难于其为。除私欲保本心。由己若甚易。而欲则切己。心则夺欲。其除其保。反难于逐凶奴立大功。逐凶奴立大功者。必反之于是。知难除而务除。复天理之全体。知难保而力保。立天下之大本。以处天下之至难而无难也。此其为道也。乃舜禹相传危微精一。而其为事也。即孟子所说格君心之非也。以是告之于当日。正知本知要。俟百世而不惑也。 殿下今日之急先务。其不在此欤。今日之事。诚不可已也。而不反之于是。则亦不可及矣。请以是说反之于身而体之于心。其于耳目鼻口心知百体之一切嗜欲。常念其难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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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除。除之如善养苗者之除草莠。善治国者之除奸回。其于恻隐羞恶好善疾恶之一切端绪。恒惧其难保而力保。保之如大寒之后保阳脉。大病之馀保元气。以至于净尽扩充而大本既立。则处至难而无事之不可及矣。此正今日大事之大本大要也。然其致此者必在典学。故臣愚更请勉 圣学。盖颜渊之克复。为学之实。孟子之求放。为学问之道。伏乞 圣明留意焉。或曰勉学以求效。其在今日万急地头。不亦迂之甚乎。是则不然。无论缓急。岂有不正其本而制其末者。亦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而已矣。昔宋之忠臣陆秀夫。进讲大学于崖海舟中。至诚正识。千载无双。盖为虽在其时。实无他事也。噫。宋主所乘之地一舟而已。故终无其效。而只为史册之光。今我 殿下所乘之势。有三千地方之险固。有百万众庶之愿忠。又有 祖宗英灵之愤怒赫临。皇天上帝之爱惜用心。何为其无效也。孟子之告滕文公。道性善称尧舜而曰。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又曰犹可以为善国。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臣愚以为只在 殿下无疑而自克也。伏望 殿下加之意焉。臣之爱君之心甚。故有此冒渎。惶恐死罪。呜呼。臣之前后情事。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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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庶蒙 圣明之鉴烛。而今此 召还之命。感戴 圣德。无复可说。父母之邦不可弃之义。何待 圣教而知之。当初出疆之意。亦出于为国。不出于弃国。而归国之心。未尝一日已也。 衮职之补。是果何如人之事。臣本蔑裂无谓。而今又狼狈如此。可知其为人。臣何敢于是哉。以臣之感戴 圣德。其汲汲趋造之。有若赴壑之水离弦之箭。而自念臣以母丧而赴 国难。夫亲丧。人子之所自尽。可以当大事也。而其为此者。诚以为 国复雠保华之大义。可以权轻重也。今既不能成大义。为千古之恨。又不能执大事。作终身之恸。忠孝大罪人也。负此忠孝大罪。何以立于天地。何以举颜见人。其何以近光 天门乎。故闻 命不能暂留一刻。入疆不敢更进一步。臣之情事至此而亦戚矣。于玆楚山境上。蹲伏而待罪。伏乞 圣明以臣前后负犯。与今逋慢之罪。亟施罪律。以彰邦宪。臣又有一罪。向日上疏。固未知 登彻与否。而盖其时颠沛急遽。不能尽言其所当言。而有曰 因山未行。典礼都阙。而请行其礼。此其晦义罔上之罪极矣。何也。春秋记君弑。不书葬。传曰不书葬。示臣子于君父。有讨贼复雠之义。夫贼不讨雠不复。而不书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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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服不除。寝苫枕戈。无时而从事也。以此法讨贼至严矣。朱夫子论其理曰。复雠之大义为重。掩葬之常礼为轻。然则为今之义。当专于讨贼。虽 因山大典。有所不暇论也。乃汲汲举论于圣人所不书。失其至严之法轻重之分。有以缓夫今日大义。而足以堕纲常于万世。其罪果何如也。臣亦非谓必不行 因山。谓夫不可徒事常礼。而益专力于大义也。盖此晦义之罪。所宜论正暴白于一世。以警人心者也。更乞 圣明并 赐严治其罪。臣无任仰天向 阙感 恩知罪。惶悚战慄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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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辞
  
还到畿甸情辞(庚子十月)
柳麟锡昔当乙未。乱贼雠夷。辱 君父弑 国母。坏华夏制度。灭 祖宗典型。毁服削发。率兽食人之大祸。为之倡义。讨贼伐夷。虽有不量分度力。而盖将雪 国耻正人心。扶纲常于万世。存华脉于天下也。事败而再到辽上。则恸不能为 国报雠复旧。为将守旧于一身。自作义谛。以为万古华夏一脉坠尽之馀。准保其典型。以待来复。固其心也。虽加一日。愈于已。 国家形势。虽知不可为。而犹望其有保全复旧。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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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况以古之文天祥。盖文公有言存一日宗社。尽臣子一日之责。父母有病。虽不可为。而无不下药之理。处地事形虽不同。而其用心则一也。于是筑望 国坛。朔望登拜。筑望墓坛而日拜。又因同志人李弼熙前往鲁国。作文告举义由于庙庭。得圣像而来。营建三间祠屋而将奉安之。仍配以朱子及我东宋子。盖人无君师父。无所依恃。异域情地尤甚。欲为此免无依之人也。又与先寓我人。方设乡约。盖先寓人多是浮浪无法。间有恒心人。不能自持苦恳。为此而相安。且天下礼乐粪壤之时。行得我 列圣所饬。先贤美规。自是好事故设之。是则不忍弃同胞。偕正维持之道也。约规以敦孝悌于家。效忠顺于国为本。其为忠顺则谨守 先王礼法。恪贡力役之征。此在异域。不失为民之道也。不意清国有义和拳之扰。乃起而还至国境。有人传今日所谓新闻纸。大意云柳本排外思想弸中者。居义拳猖獗之地。相合而谋运动。麟锡笑曰传闻之为相反且置。其亦不知我甚矣。我虽排外思想弸中者。使清国有力。可以得援。犹且义不精而不为。况与清国乱民之拳匪。为之相合乎。真开化辈之言也。既至国境。拳扰虽即乾净。但清国与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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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开战辽上。亦甚骚动。不必复入。故方意归隐故土。时留江界士人金凤湜家。忽闻有人奉 君上召命至外。麟锡曰此非 召命。必是 拿命。使人出见。入报曰果然。麟锡曰有 拿命。则当不留时刻。因说程伊川谒叔母。鄙师华西不辞祠堂故事得失。即起身出见。乃楚山官隶辈五名。持到京城警务官文凤梧文字曰。江界某里金某家留柳某。主客并招致云。只官隶辈口传警务官自言奉 御命。麟锡语官隶辈曰。汝等何知也。 国家待士之规。有以罪名拿致。无招致之事。况警务官岂可招以士为名者。且实有 御命则警务官宜身自奉至。今无 御命文字。而为招致私文字。令官隶持到而曰奉 御命。是岂成说。抑发送汝等时。显有举措乎。曰暗密发送。郡无一人知者。曰若有 御命。举措亦岂如此。是则的非 君上之命。只是疾我辈私下作奸而谋害也。我则不可就警务官之私招。亦不肯陷私小辈之奸谋。汝等归语警务官。亟示 御命文字也。官隶辈曰有教如是。无敢如何。乃押主人而去。禁之不得。主是力穑修身之人。其何罪焉。警务官之为此。益见其非 御命。御命岂宜有是乎。悯其缘我而独受锻鍊。则曰我且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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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非我应彼之招。我自往也。遂行往。然揆以事体。无 御命文字而为此行。诚觉无谓矣。同伴一人闻此报。谓不可就警务官之招。陷私小辈之谋。率几个清人而至恳因避之。不得已从之。从之者以此行诚觉无谓故也。同伴数人。见警务官。责以无 御命文字而私招士子。则曰我招十大臣而至。况柳某乎。新法元无 御命文字。但奉 口教。柳某居辽。私立圣祠。门徒数千。又有凶说。此为入 闻。故自 上欲亲问。一日命入侍。下招来之 教。噫。此言亦不近理也。警务官招十大臣。今开化以官相制之法。吾不知也。麟锡不官而士也。奚宜受其制。且虽警务官。岂不知开化法之不可施于柳麟锡乎。孔子万世人人之师也。虽人人立祠何害。今天主耶苏堂遍满天下之日。虽一处一人为此而崇之。不为无益。况后学必法朱子。朱子沧洲精舍。奉五圣及宋诸贤。行释菜仪。又居家必奉之。行状言未明而起拜于家庙。以及先圣是也。法朱子而为此。岂是变怪乎。且麟锡何人。岂有门徒数且至多。近日相从者数十。而乃曰数千矣。设令多至数千。使麟锡怀乱贼之心。学淫邪之学。则固患其多。使麟锡怀忠义之心。学圣贤之学也。宁患其少。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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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其多。向来 圣上褒之忠义。许之修道。过当之 教。固不敢承当。而亦有以自信也。凶说云云。必是言谋逆也。以麟锡而为谋逆乎。麟锡凡百不足云言。而至于忠国之心。自谓不后于人。诬麟锡为逆。是犹伯夷之为盗也。使国人举朝人人怀忠如麟锡。则国其庶几矣。若办得大气力。歼尽乱贼。扫却夷狄。光复 国家之旧。使 君父免危辱而享安荣。岂非快事。岂无其心。顾无其力。痛愤莫甚也。以有是心而为逆乎。今为我国臣民而无是心则真逆贼也。虽有以此入闻 上听者。日月所照。岂无洞烛而有是 教乎。即亦警务官之虚传也。然固知其虚传。而既曰奉 口教云云。则不胜惶悚。且不论虚实。有往死京城之愿。故不就死于警务官。而即日登程。路中生病。殆月而到畿甸矣。此事果是私小疾我辈作奸。则当有裁义处之之道。万一有因搆诬而或出 上教。则恭俟有 拿命以伏斧钺之诛。
情辞附告
柳麟锡为情辞驰告京下。在坡州待 命几多日。承闻有放金凤湜招文凤梧之 命。仰揣 上意释然。遂往省家庙于堤川。既而有人传间蒙 下询。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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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何地。促令进待郭外。麟锡惶懔既极。眩惑又甚。盖使麟锡有罪则此为 拿命。无罪则此为 召命。二者皆显然奉 教而至可也。如以 召命言之。以若麟锡至愚极陋。又焉敢徒坏草野臣礼防。而苟以趋走为恭也。麟锡于是罔知措躬之所。而亦不敢不自处以有罪矣。第窃伏念向之待 命畿甸。犹属稍远。谨玆进伏于郊内。盖欲自尽乎自首不自安之义。噫。李膺之不逃刑。张俭之亡命。麟锡亦尝有讲定者也。 国家今日若有 严命。则不特麟锡不敢避匿。若于麟锡。有爱之以德。不以姑息者。皆有以开导而使之俟 命矣。其不直趋都门外者。一自举义无成。痛莫为 君父雪耻复旧。使雠夷丑类益复充满于辇毂之下。比诸清阴金文正公自沈阳还路。由铜雀津而不忍入国都者。事不相类而时有甚焉故也。是又麟锡自知负犯而不能已。敢以附告于情辞之后。恭俟 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