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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x 页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杂著
杂著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47H 页

先儒每论心气质之分。辄以精粗为言。不如以本末为言。(杂识。)○心者。气之精爽也。气质是粗粗者也。以方寸之虚灵。谓气之本体。诚不可易。而以遍体之气质。谓之末流。恐似未然。终不若精粗立论之为好也。(记疑。)
心者气之精英。则气质之为粗。固也。湛一气之本。则气质之为末。亦无碍。心气质之分精粗本末。两皆可通。(心本气末。出于孟注。心与血气。既可分本末。则心与气质。独不可以本末言耶。此等元不必立疑。)
心有本末真妄。而明德者。直指心之本体。与理无间者也。(杂识。)○夫与理无间者。无容更评。窃惟虚灵。固是心之本体。而所谓末者。抑亦指气质而言欤。是未可晓得也。(记疑。)
心之本末。以皆善者言。则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妙众理宰万物。是也。以末有善恶言。则心本善而思虑有善不善。心之用。固本善。亦流而入于不善。是也。若疑心之用有不善。非气质而何。朱子又言之矣。语类木之录。问所发不善。皆气欲之私否。曰。固非心之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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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包四德。元是太极也。元亨阳。利贞阴。是两仪也。(杂识。)○既以元为太极。又分属于阴阳。语意不能圆畅。且元是四德之长。而元不生于元。生于贞。则恐不可以元为太极也。(记疑。)
朱子论专言之元曰。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此正所谓四德之体用。不待悉数而足者也。(见大全仁说。)以此为太极。恐不碍理。其分属于阴阳者。又太极动而阳静而阴之说也。至于元生于贞。却是偏言底。与前说不相妨。
伊川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或谓主宰以理看。恐未然。主宰之云。有情意运用底意思。不衬于理之本色。(杂识。)○朱子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以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然则不衬于理者。恐不合于朱子说。而既曰不衬于理。又以性为心之宰。果无自相矛盾耶。(记疑。)
主宰有二义。一是自然究极底。如朱子所谓人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尤翁曰。仁义礼智之性也。)以为一身之主。及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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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养主乎敬。省察主乎察。斯意也。其于中庸见之。(杂识。)○为学。当以敬义夹持。而非敬无以直内。非义无以方外也。中庸之谨独。省察其善恶之机也。不言几字。而曰主乎察。所察者。果何事耶。(记疑。)
既并言敬察。而曰见于中庸。则虽不言几。而人自知其为察夫几矣。
理为气本。气为理才。非才。本不可见。非本。才无所准则。(杂识。)○非理则气无所根柢。非气则理无所依著。而气是造作运用。所谓理才者。抑指此言欤。恐未免新奇之病也。(记疑。)
朱子曰。才是性中出。又曰。性譬水之理。才水之气力。曹月川亦言。性是心之理。才是性之能。据此则气为理才之说。似未可以新奇病之。
气与性不相离。故学必主于克气。性与气不相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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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之与性。原不相离。而彼此有强弱之势。必至凿性。故君子之学。必以德胜气为主。乃可以复性。而气亦得以反其本然矣。夫气之有美恶。犹己之有公私。性之有本然气质。故圣贤言克己成己。又言尽性克性。又言养气克气。程子曰。志可克气。(遗书。刘质夫录。)朱子曰。学以胜气。(大全明道论性说。)此为老洲之所本。何谓圣贤无此论也。
气异于理。固多精粗层位。(杂识。)○先哲论气。只言精粗。不说层位。而此老发之。抑亦多乎哉。虽缘勉斋形气神理四节之论。而其曰有形斯有气。有气斯有神。有神斯有理。分作四层说。而观于斯字。尤可知也。未知果合于勉斋之言意耶。盖语类以为气之精英者为神。精英。是指形气中灵妙之体。非谓形气上一层精英之气也。层位之论。发前之所未发而然欤。(记疑。)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49H 页

未发而气不用事。则理虽在气中。泯然而已。(杂识。)○理在气中。虽无形象之可见。而浑然全体。粲然有条。外边所遇。随感而应。若泯然而已。只是儱侗一物也。岂可有感而应之之道哉。(记疑。)
泯。字书。灭也昏也。老洲指未发之理。为泯然者。必不谓此。且泯非儱侗义。则所谓泯然。岂非泯然无迹之意欤。(孟子集注。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大全答或人书。言前贤传注。实与圣贤微意。泯然默契。据此则泯然。只是渊斋所谓无形象之可见者。决非儱侗之意也。)
知与行。(止)尚何轻重之可论乎。且曰知虚而行实。虚实之分。易难存焉。(杂识。)○语类以为。论轻重则行为重。又曰。见无虚实。行有虚实。盖知行相资。如车鸟之轮翼。不可废一。而知然后却有行。不行。则如不知。是以行为重而知无虚也。此老此说。得无有违于朱子之言耶。其曰。知先于行。而有资始之义。行后于知。而有成物之义。此则诚好语也。(记疑。)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49L 页

先儒以中庸鬼神。专以理看。窃以为未然。(止)明德即人之鬼神。鬼神即天地之明德。其实一也。(杂识)○朱子尝言鬼神之德曰。其德自为德。若比看则德是人之明德也。岂直以明德。谓之鬼神也。且天地之功用。谓之鬼神。则又何以天地之明德言之耶。此说窃恐过当也。(记疑)
鬼神兼精粗。明德言其精。似未可以相准。然程子曰。鬼神者。天地之妙用。谢氏曰。鬼神。是天地妙用。勉斋曰。合而言之。言鬼神。则神在其中。老洲之言。岂无所受而然哉。此亦当随文看。未可偏执一说也。(程谢两语。程允夫问目引据。而朱子无疑辨之词。岂非以其可通行故欤。)
理气浑融。其分只在于真妄之閒。(杂识)○张子以为湛一气之本。朱子又曰。二气五行。始何尝不正。夫理果真实也。气若为妄。则张朱何尝如是言之耶。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0H 页

理无不真而气或有妄。故老洲云尔欤。如以真灵能所有为无为之属。界而言之。无乃更觉精当耶。
理为气本。性为心宰。自注曰。朱子亦于理下主宰字。(杂识。)○朱子以为心固是主宰底意思。然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盖此段。论天地之心之理。则在天地则理固为天地之主宰。在人则心固为一身之主宰。岂以性为心之主宰乎。语类又云。心者。性情之主。且曰。主宰是心。此等语。非但见一二处。则何如是相背耶。(记疑。)
朱子曰。太极是性。动静阴阳是心。尤翁曰。太极为阴阳之主。凡生于太极阴阳者。无不皆然。以此观之。在天之心。在人之心。初无两样。在天之理。在人之性。亦无二体。决不可作差殊看。然则老洲性为心宰一句。非惟不背朱子。真得千圣相传本天尊性底一点血脉也。其嘉惠后学之功。岂浅鲜哉。近世一种议论。尊心为形上之道。贬性为心下之物。如此者。其不信老洲之言。固当然也。至于朱宋脚下。一遵心属气分。性为道体之训者。亦复听莹。窃所未晓也。若乃心是一身之主宰。性情之主宰。此却就妙用处说。如朱子言。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0L 页

道心。虽原于性命之正。然人心听命之前。互相胜负。(杂识)○此说。看得太过。若互相胜负。则是有两样心也。(记疑)
语类训门人云。颜子也只是使人心听命于道心。不被人心胜了道心。程子亦言。有人胸中。常若有两人交战。又言欲贵之心。行道之心。交战于中。既曰交战。则互相胜负。亦非异事。老洲之言。深得程朱之指。此类反之于心。尽有警发处。不可只作文字看便休了。(语类论大学或问僩录云。如人有两般心。一是是底心。一是不是底心。人多疑是两个心。不知是将知得不是底心。去治那不是底心而已。)
国朝儒贤。(止)若论其倡明斯道。学纯德备。发微阐奥。功存继开。则固莫盛于静庵,退溪,栗谷,农岩。(杂识。)○静,退,栗三先生。此固诚然。不举沙,尤。而只称农岩。岂不未安乎。尤庵世称我东之朱子。则历论宋朝诸贤。不言朱子。而但言陈北溪。则其可为百世之公议乎。又曰。先儒学术。宪章紫阳。而退陶致力于论学文字。尤庵致力于时事出处。各因其一偏而成就之。其于尊畏之道。胡乃如是。惜乎。驷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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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于老洲曰。 国朝儒先。谁当为最。则将曰无出于静,退,栗,沙,尤之右者。然则今之特举农岩。岂或偏指发微阐奥一边而言欤。不敢质言。退溪,尤庵。诚大贤也。其视朱子之全体大用。则岂不有间乎。故各就两贤用功深处而言。则有如是云尔。如渊斋论圣贤救世处。亦各举退溪之学问,尤庵之尊攘而偏言之。则固无害于尊畏之道矣。
警世之论。以为国中文献。尚记 崇祯年号。实有精义。窃取圣人十月号阳月之义。欲寓一线于空言。此诚见得彻底。而但言圃隐绝元归 明之义。而不及尤庵者。何欤。大抵尊攘之义。在我东。圃隐倡始。至尤庵大阐。而仍用 崇祯旧号。亦其一事也。无一言所及。是亦可讶。(记疑。)
我邦之承用 崇祯年号。是谁之教。何待举尤庵而后明乎。圃隐所处。自属丽氏。 本朝文献云云。正指尤庵而云尔。恐无可讶。
老洲此识。洛下诸儒。待之如神明。而余未之见焉。寻常恨之。日家弟东玉。借览于知旧人。遂取阅一通。其所论说。虽多精确。而专主详密。过于剖析。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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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二字。要看合理与不合理。不然则子思孟子。亦尝被新说奇论之目矣。老洲以明通之资。积䌷绎之功。而值诸议纷纭之馀。非有详说明辨之辞。后学何所考究而得其路脉哉。是亦老洲之不得已也。然其为言。皆有来历。初非凿空撰出者。恐不当疑也。
右田君玑镇。录得渊斋集所论老洲杂识十五条。来示愚。愚亦略记疑晦。以俟并世诸公订正。大抵此事。非可以渊源所渐。而回护强说。以自归于偏私之科者。愚实虚心以求明焉尔。己卯阳月日。书于安阳寓舍。
明气问答(壬寅)
客有问于臼山老生曰。子以明德为非理。乌据诸。曰。据朱子。何谓据。朱子曰。虚灵是气之明处。具众理应万事。是虚灵之能处。吾故曰据朱子也。曰。湖南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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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制问
臼山田某。闻青衣之令。令子孙门人。勿用。有疑者曰。子十数年前。不曾言缁衣诗礼论语之所载。濂溪程朱之所御。为吾儒者。宜用之云尔乎。及后 朝家令服之。则乃曰。从余游而著此者。勿入吾门可也。今则又与黑衣不同。而禁后辈勿用。此尤与尤庵先生之因 朝令而用青衣者。大相反。平日之自谓笃信尤翁。何见欤。曰。噫嘻痛矣。吾岂故欲违 朝令而异于前贤乎。此出于万不得已也。吾每曰。 朝廷若能外夷而考得古制。使 朝野士民行之。安有不从者乎。但今日 朝廷。逼于夷狄。而强用其制。则为吾侪者。宜毅然自立。使夷人知吾道之不可以力屈。岂非春秋之所与世道之所赖。亦岂非五百年 列圣朝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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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感(己丑)
学术之偏正。关时运之盛衰。明儒不严华夷之辨。敬轩,整庵诸贤。赞许衡之出处。几于圣人。至王守仁,湛若水辈。倡为新说而诳误后进。卒致夷狄之乱。清人毛奇龄者。禀性悖戾。宅心凶狡。以诡经畔道。诃佛骂祖。为平生伎俩。故时人呼以猬公。谓其遍身都是刺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3L 页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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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李贽书识感(壬辰)
李氏焚书。年前略绰一过。便见其异说僻行。无所拘捡。而其晚年以左道惑众。见斥于朝家。则复畜发加冠。而与书周友山。望其从宽发落。许其改过从新。而曰。既系误犯。则情理可恕。既肯速改。则更宜加奖。其与焦漪园书。又曰。老人无归。以朋友为归。不知今者当归何所欤。写至此。一字一泪。观此两篇。其许多崛强之气。不知缩在甚处。乃作此可怜语也。史孟麟尝讥之曰。李卓吾讲心学。专以当下自然为宗旨。说人人都是见成的圣人。闻有忠孝节义之人。却云。都是做出来的。本体原无此忠孝节义。学人取其便利。趋之若狂。后被人论。才去挐佗。便手忙脚乱。一刀自刎。此是杀身成仁否。此是舍生取义否。自家且如此。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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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邹圣大功(甲辰)
程子称邹圣有大功于世。性善养气。是也。愚今思之。邹圣又有发前圣所未发者有二。心善也。(富岁子弟多赖章。)气清也。(牛山之木章。)盖性虽纯善。而若无与圣人同之心。则性不能以自尽矣。心虽本善。而若无夜朝清明之气。则心不能以独存矣。(朱子曰。心之存不存。系乎气之清不清。气清则良心方存立得。)惟幸有歇得些时。气便清明之理。而良心得而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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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叟求教
圣门道学。须要有个成实。不似后世文学家只说得便了。如何是成实。只自家体行底。便是。若止悬空说。岂复有成实处。夫在天之道。在人之性。其理之为体。一也。在天之造化。在人之功用。其气之为用。一也。昔贤云。善言天者。必验诸人。今且以人言之。其性果有操纵适莫。(华西之以良能。为形而上之道。柳稚程之谓良知为理。理能应事。太极有知觉。都是一样语气。)而能摄伏得心气身形。使无霎时倒东来西之失。而四海九州之人。无一不与天地合德。圣贤同归焉尔。则猥笔一篇。诚可谓万古卓见。千圣点头之论矣。但如此说。则满街都是圣人。凡儒门教学。王家刑法。可以一埽埽尽。何者。缘纯善之性。百伶百俐。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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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下一转语者云。道体之在天地。能驾驭阴阳。而使之不畔乎其命。其在人物也。却不能管摄气质。而不免一任其所为。余谓如此。则道体原有几多般。而非但双本领之乖张而不可行。此更不可晓也。
又有一语云。世之治乱。年之丰凶。寔由人事所感召。则亦皆道之正也。余谓此诚然也。但所感召之人。独非天之所生。而柰何有此贪戾之君。谄佞之臣。以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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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寂寺自警
每晨起。必先思天地父母君师生成教育之恩。次思昆弟妇子朋友辅相爱养之义。(晚閒无事时。复思之。)然后视事。要须明审几微而务处中正。其閒时。又必读书静坐。以立其本。庶兼体用下功夫也。
栗尤宗旨(癸卯)
气必待澄而后明。则气之当治的矣。心必待操而后存。则心之非理明矣。此栗翁所谓圣贤只要人捡束其气而使复其本然者。所以为儒门尊性之道也。尤老所谓释氏不问其当理与否而惟心之所出者。所以砭异端本心之误也。若如芦集。而谓气是元来显著底。不必用明气之功。则性之发见也。吾惧夫有时拘于强弱之势而道体不得明矣。如华雅。而谓心是太极主宰者。抬之为命物之理。则心之思虑也。吾知其不复本于理义之正而德性失其尊矣。
天人无二
余窃意天人无二道。亦无两气。今闻芦门人。见余猥笔辨曰。吾师言天道。而辨者何为据人道以难之。盖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7H 页

今试举朱子语数段。而附以己说。以明天人无二之理。请观者之是正。朱子曰。天(以上帝言。)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今曰人(以心君言。)以阴阳五行。酬酢万变。气以成事。而理亦在焉。朱子曰。屈伸往来。是二气自然。能如此。一动一静一晦一朔。皆阴阳之所为。今曰出入行止。是二气自然。能如此。一呼一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7L 页

更举朱子语中直言天人无二处数段。请观者之虚心体究焉。或问太极图之说。朱子曰。以人身言之。呼吸之气。便是阴阳。躯壳血肉。便是五行。其性便是理。又曰。其体则谓之易。在人则心也。其理则谓之道。在人则性也。其用之谓之神。在人则情也。又曰。天人本一理。若理会得此意。则天何尝大。人何尝小也。又因说子在川上章。问于门人曰。今不知吾之心与天地之化。是两个物事。是一个物事。公且思量。良久乃曰。这个道理。吾身也在里面。万物亦在里面。天地亦在里面。通同只是一个物事。无障蔽。无遮碍。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先生说中。似此处甚众。不能悉引。今且只将此数段。善观而默会焉。则岂惟名理晓彻而已。其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8H 页

就天地造化论。不如近取身为亲切。此为芦沙答权信元书中语。未知其门人。何为舍此妙诀。欲专说天道而恶言人道也。
田氏谱图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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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寺谕诸友(乙酉)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9H 页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59L 页

书赠林奭荣(壬辰)
近因敬字功夫。体究得儒释不同之源。只静时存诚(诚是实理。)不存诚。动时循理不循理。便是彼此分歧处。古来儒先辟佛之论。不啻累数万言。而要不过此两句也。今学者于思虑不萌之时。但要知觉精明而已。则彼亦有千言万解。只要教君长不昧之说矣。(庄周心斋。亦是如此。吕晚村云。凡作颜子文字。心斋坐忘等语。断不可混入庄周。以孔颜寓言。揶揄无忌。如忧人扮圣贤为则剧。是不可为典据矣。)于事物交至之时。不能随分顺理以处之。而或恶其为累于心。则陷于彼之柰何那身不得要云个根尘底窠窟里去了也。(罗整庵辨禅家万象之说云。仰而日月星辰。俯而山河大地。近而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远而飞潜动植水火金石。一切视以为幻而空之矣。安得复有所谓万象乎哉。)然则我之与彼。何所分别。此岂非洗心涤虑。以自省而自惩之者哉。必也于习静时。须要有保守道体。而不敢失坠之功。始免于彼之空寂无物矣。(达摩告梁武帝云。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只此八字。已尽佛性之形容矣。吾儒于未发时。只要知觉不昧而已。无保守性体一段功夫。则恐与达摩之见无辨矣。)应事时。须要有依傍物则。而罔或违背之功。方不为彼之旷荡不法矣。(语类论佛氏教君长不昧之说云。佗只守这些子光明。全不识道理。所以用处。七颠八倒。)故余尝叹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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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李铎谟,金敬根(乙巳)
性为天下之至尊。而敬为学问之大本。此吾儒主理之说也。刘念台乃以阳明私淑。尝讥朱子杂禅。而其言曰。极天下之尊。而无以尚者。其惟心乎。重言复言。不一言。又曰。自良知之说倡。而人知心理之可贵。约而言之曰。无心外之理。举数千年以来晦昧之本心。一朝而恢复之。又曰。道心是形而上者也。(近见华西集。亦极推尊心字。至曰性譬则天下亿万之众。心譬则圣人在君师之位。信斯言也。心上性下。无可疑者。而朱子何以言仁在觉下。为大病也。华西又言。心外无理。理外无心。又每以良知良能。直指为理。道心明德。为形而上者。凡此诸说。何其与刘公相符也。)窃念程朱二夫子。每以释氏本心。对圣人本天。天即理也。心之非理。岂不如见掌纹乎。念台却翻其案。而号于众曰。圣学亦本心。此亦屡见于本集矣。岂非举儒佛而和会之。使之无复有辨欤。或疑道心是知所拣择者。以之为本。恐未有碍。曰。知觉本于性命。始有道心之名。即此已是本天之旨也。若专认灵明神妙为道而已。则圣人岂肯以之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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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赠柳敬养(丙午)
易于蛊终则有始。于剥消息盈虚。于复反复其道。皆曰天行也。然则无豫于人事欤。曰。圣人以天自处。扶阳抑阴。尽人事以回天运。而天在我矣。此王厚斋困学纪闻语也。余惟士子遭此乱世。宜何所用力。据今地步。与天隔几重在。然亦有与天合之道理。须是以圣自期。背暗向明。立诚去伪。尽吾才以循圣训。而圣在我矣。圣在我。则我亦天矣。盍勉诸。
书谕守善社诸贤(甲午)
庄定山言。心非静则无所敛。主于静者。敛此心而不放也。心非敬则无所持。居乎敬者。持此心而不乱。此两语确定不可易也。亲切不可缓也。又言理非穷。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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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诸君(乙未)
李太邻劝余择子弟门人。送入新学。游览外国而归。仕于朝。以为佗日兴复之计。此上功利而后道义之论也。金氏论鲁乐官去国而曰。唐史安禄山乱。使梨园弟子奏乐。若䨓海清辈。皆毁乐器。被杀而不悔。彼俗乐尚能如此。况诸子识先王之正乐。决不肯舞八佾于季氏。歌雍诗于三家。为僭侈伶人矣。故皆去之。今贤辈。平日诵法圣人。而可以衣夷服。入新学。习异语。游蛮乡。以求佗日之功利矣乎。黄氏云。史记礼书云。仲尼没后。受业之徒。沈湮而不举。或适齐楚。或入河海。据礼书。是数子。有受业于夫子者矣。此说近是。盖人之性。虽本纯善。亦贵于从师友而讲义理也。今日吾门讲习。视圣贤规度。诚蔑如矣。但在此世。勉强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61L 页

莲泉书堂赠崔君(乙未)
吾党有崔德哉名龙喜者。天性质直坚确。从其族兄老柏问学。遇东匪之乱。老柏毅然守正。其内外亲戚数百人。无一人染邪者。此可以为世法。时德哉年才胜冠。为贼所执胁。以危言不动。加以淫刑。两胫皮肤剥落。骨几折。且不屈。若德哉者。亦可谓杰然丈夫矣。间者。又因薙发之变。入绝岛。构木为屋。焚山种黍。夫妇力作。以养二亲。老柏为书栗谷进学力行毙而后已。重峰读书田间以农为养两段。以勖其志。余今与三五友生。访德哉。其居在海隅万山无人之中。禽鱼为侣。猕猴与游。堂前潮水数顷。澄澈无波浪。是夜山月明滢。如在画图中。相与诵招隐之操。使人飘然有遗世逃空之象。余顾而乐之。见今天地闭塞。仁贤隐遁。猛兽逼人。不可同群。余将携书。从德哉。为耦耕之沮溺矣。临行。书此以留约。
惺山书社示诸君
天地既赋我以强壮正秀之形气。而命我以灵明不昧之心。纯粹至善之性。申之以君师之治教。父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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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示金声煜(丁酉)
学原于思。思索精且久。明睿自生。盖思如涌泉。汲之愈新。不思而得。乃圣人事。颜子且待思。学者何可遽以思之无益。而一例放过也。如读一章。须思其义。遇一事。须思其理。作一过。须思其故。思其改。萌一善。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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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李君锡升(庚子)
杨慈湖见象山。因得本心外更何有之语。退拱坐达朝。质明纳拜称弟子。后儒议杨氏学误者。多矣。以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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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示李根鬯,金泽述(庚子)
古先圣贤。既发挥出许多道理。又指示了无限功夫。隐显本末。一齐都尽。后之学者。宜其易就。而反不及古人。何也。其源不过欠一真字尔。颜子求仁。是佗开眼。便见得真个礼与非礼。举脚。便踏著真个是礼。孟子不动心。是佗经耳便知得真个诐淫邪遁。养气便养得真个刚果盛大。见处精明。无少黭黮。行处的确。无少依违。此无佗。只从身心事务上真实下手致然。今人不曾如此用功。但去故纸堆中做活计。所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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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田得相
峨冠博带。所以章其身也。正容谨节。所以存其心也。或曰。学要正心。衣冠容仪。何所重乎。此殊不然。圣贤论学。咸就规矩绳墨上守定。使系其难系之心。若只说正心。不亦归于俗儒之无礼。禅客之落空乎。昔鲁哀公问于孔子曰。绅委章甫。有益于仁乎。孔子作色而对曰。君胡然焉。衰麻苴杖者。志不存乎乐。非耳不闻。服使然也。黼黻衮冕者。容不媟慢。非性矜庄。服使然也。介冑执戈者。无退懦之气。非体纯猛。服使然也。由是观之。衣冠容仪。不有益于道乎。今天下裔戎为主。圣贤遗教。扫地尽矣。世之君子。燕居便服。使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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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成大器(壬寅)
人之治经。欲以知当执之礼也。知礼。欲以成所禀之性也。若读而不能知。知而无所成。是俗之弊。而非学之道也。然须先办得必为圣人而誓不为乡人之志。然后六籍所载。一心所明。皆将为吾身齐庄中正之用矣。然又要有九死不移,百折益奋之勇。以继其后。乃能成性也。
自警赠黄凤立(壬寅)
余尝思天人一体。更无分别。大小大欢喜。已而省之。自己所存所发。既陋且狭。不胜其欿然也。然既已思得。恐不书而还塞。遂记之。用资玩味而体会焉。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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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许颍(癸卯)
天下万善。总由仁做骨子。仁之道至大。仁之理至精。仁之功用至悠久。仁之效验至神妙。呜呼。仁之难成也明。然则人将弃而不省。可乎。曰。不然。观圣人论求仁之术。不过就日用常行。括尽无馀。如克复敬恕恭宽信敏先难后获事贤友仁之类是已。后世讲学。远而不切。华而少实。琐细而无纲。侈大而鲜约。矜傲而少逊悌。发泄而寡涵蓄。请与学由立定约条。从今日为始。要随处只究勘求仁道理。在屋漏这道理。居大庭这道理。事父母。御僮仆。行典礼。处变事。无一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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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吴鹤燮,田庸淇(甲辰)
余尝过湖南。遇二士人相语。其一人曰。芦沙言。气原自显著。何待人明之。此可谓搷扑不破之论。或者非之。误矣。其一人曰。凡论理气。最要实验。切忌空谭。空谭则误亦不觉误。如能实验。则毫发差错。也瞒不过。今子试反己体察。自家气果无时不明。不假些子明功否。今不自省。惟人言是信。安有长进。如子之所闻。则虚明气像。何故特言于平朝。未与物接之时。昏气易乘。又何须言于日暮人倦之下乎。以此观之。芦沙之云。似是一霎时气未甚明而命辞偶失者也。而其后人习闻其言。而才见人说气字。辄目为异端。其推尊父师。则直处以栗谷以上人。是亦不管气昏。而不自知其为妄言也。其一人曰。栗谷每言理无为。而凡发者举归之气。至曰圣贤千言万语。只要人捡束其气而已。此所以来檗门主气之疑也。若乃芦沙平生力主明道之旨。彼此得失。不难见也。子且左右扶抑。岂所谓公心正见乎。其一人曰。道果有为而自能明者乎。吾闻道之所乘者。气也。气不明而道明。万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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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门诸子。从明道于学中。晦翁谓无事可做。故教之静坐。今贤辈终日竟夕。不翻阅诵念。即讲辨抄写。奔趱劳攘。了无片隙。使当时诸子。若果如此。何得谓无事。余故昨令贤辈。于读写馀暇。时习静功。此意盖恐本源昏乱。无可资之力。则于应酬事务之际。言语文字。定难靠得尔。不知肯下手否。其法始须收敛身心。次须整摄精神。渐令主宰虚明。终致道体保守。(若无此一句。只与释子无异。)当时气像。如月当空。四面皆澈。如渊无波。一泓自在。又如龙养珠。虽无欲念。也要有神明之德。如鸡抱卵。虽无急情。也要有中孚之实。无中有有。有中无有。其妙无穷。学者纵未易遽及此。然亦须时时存得惺寂功夫。然后庶于几处易审。缺处易补。横处易制。立处易靠。此岂不是𥳑妙之功。繁剧之主也乎。虽然。横渠先生言。未发不可深求。求之太深。恐反有病。晦翁亦言。静坐不必要如禅子样去坐禅。但只令放教意思静。便了。贤辈勿过认做难事。而且待佗日动处稍定然后用功。如此。恐动上永无缘得定功也。延平先生自言。某初从罗先生学。先生极好静坐。某时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静坐而已。余之教贤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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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申赫均
平山申赫均。见余求明。明者。乃能教人。且未相熟。如何遽名为师。申君道其曾从沈谨庵姜磬山游。二公吾同门彊辅。感申君好贤之诚。遂与之言曰。道在目前。不在玄远。求之亦由己而不由乎人。然圣门重师道。何也。吾闻昔君子有从其师。阨穷饥饿。而终身不去者。亦有诣师门。请五日教。而终身受用者。亦有得一言之警。而终身不复有邪心者。又闻释氏之徒。有终身从师。不信其教而无成者。今且以一言言之。未有如诚字者。盖诚者。天之道。鬼神之德。圣人之本。而学者之基也。凡读书讲义。居心造行。事君治民。非诚不立。诚之为用。无处不贯。玩而乐之。其味不穷。此吾所受于父师。而每苦其思之未彻。行之多窒者。愿与申君并勖焉。其五日听教终身不去。与终身无成。在君而已。
示金钟一(甲辰)
圣人言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此意。学者宜细认取。夫仁。是性之德也。欲。是心之用也。是固心性之妙也。(妙有两般。本然之妙自在。妙性情之妙活化。宜子细辨认。或者误以为一。遂至于与异学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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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赵济元
赵君济元。告余曰。吾母诲云。汝能谨于言行。以笃实见称师门。吾无忧矣。小子惧无以成母志。愿先生发之。余曰。贤哉母也。善哉教也。夫言行。人之枢机也。善则动天地。恶则陷刑戮。是乌可不谨。昔有吴贺谈人过。母谢氏笞之曰。爱其女者。必取三复白圭者妻之。今子出语忘亲。岂可久乎。因泣不食。贺由此恐惧谨默。又有杨训问孝。胡文定曰。谨言而慎行。一言之尤。一行之悔。是为不孝。训退而更诵语,孟。稼穑致养。愈久愈恭。称高弟。今子欲遵母教而见称于师友。须从择庸言矜细行始。礼言子事父母。乐其耳目。此非谓声音采色之末也。善言常娱于亲听。懿行每悦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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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郑寅晔(甲午)
人之成德。最资沈重笃厚强毅挺特。以为进步之阶。而若乃轻浅柔弱者。恐未易为力尔。夫强毅挺特者。天之道也。沈重笃厚者。地之道也。合而体之。以成其德者。人之道也。不佞于此。盖尝有意焉。而病未能也。郑舜重自陈其痛处。适与余同一證候。真堪相怜而相救也。昔孙季和亦自言。平生大病。最在轻弱。晦翁先生诲之曰。人患不自知耳。既自知得如此。便合痛下功夫。勇猛舍弃。不要思前算后。庶能矫革。所谓药不瞑眩。厥疾不瘳者也。此段训辞。真余与舜重换骨夺胎之神丹美剂也。若能虔心服饵。而不畏夫瞑眩。则膏肓之疾。亦何患其不瘳乎。天地所赋之德。亦何患其不能成乎。顾虽衰颓。亦愿与舜重共勖焉。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68L 页

宋人有言。天上无不识字神仙。余继之曰。天下无不读书圣人。圣人如周孔者。宜无待于讲诵。而古语云。周公朝读百篇。仲尼桼𥳑三灭。是何故也。由前圣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而载诸简策。使后圣心领神会。俾德愈崇。业愈广。而恩泽之垂于后者。亦愈无穷也。圣且如此。况于贤乎。况于士乎。今人有力能行之。而不务读书者。则其所行往往出于私意。而不尽合于道也。又见异学之士。类多自恃己心为圣。遂指佔𠌫穷理为义外。而至曰六经注我。何必读六经。余谓此言之害。甚于秦火。何也。焚书。人皆痛其无稽。侮经。人多乐其自用。自用者。具曰予圣。具曰予圣四字。在朝廷则败朝廷。在儒林则败儒林。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矣。少友金炯祖。孝友笃行。乡党朋友。称之无异辞。余亦爱之。但恐其干蛊少暇。功力罕及于书籍。然伊川先生。奉老承家。赡给内外。亲族八十馀口。其事务之繁剧可知。而门人犹曰先生于书。无所不读。则其不专于行而或缓于书。更可知也。吾举似金君。以为平生准的。
论裴说书示诸君(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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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赠柳诚根,明根
与柳君。读求放心。尊德性二铭。遂演其义以赠之。
天地形也。变化气也。心神也。仁理也。四者。言其合则同一地头而不可离也。言其分则各有界限而不可杂也。身形也。万变气也。神明神也。人极理也。是四者。人与天地。一也。放奔。言其病。诚敬。言其药也。病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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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神也。义仁理也。钦承。心之功夫也。盖帝之所命于心者是性。心既受命于帝。则宜恭敬而不敢媟。奉持而不敢失焉。昏狂。是心自用而弃其命矣。祇栗。是心自省以对于帝也。义仁为任。是全体也。罔敢或怠。是不息也。全体而不息。是为圣人。
书示金丽中(金卿燕处之室。余命之曰危斋。仍书此以赠之。)
语类。至危者。无如人之心。此言其相也。其下继之曰。所以曾子常常恁地战兢临履。此言安其危者之道也。明儒有言。心如万古长明灯。一息不危便堕落矣。此述语类说。而危言其祇栗也。尚书人心惟危。此言其势也。曰精曰一者。令危者安之道也。是皆有所指点。而使人有劝有戒也。孟注仁在人。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此则明性理有安而无危也。然则学者之于心。当致其操存之功。而不敢顷刻昏乱也。又性当尽其敬持之功。而不可须臾离畔也。
示田玑镇(乙巳)
程叔子曰。圣人(人指心言。)本天。释氏本心。(心自认为万法之源。)顾泾凡(允成)添一语云。众人(此人字。亦指心。下士字同。)本形。余又添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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诲李仁矩(壬寅)
从古圣贤。何尝尽是天生来。多是立得志定。读得书熟。择得义精。以至成得道大耳。(横渠言。孔子吃辛苦来。朱子谓此语有味。宜熟思之。)
今天下。只是一个利字。陷溺了多少人才。坏败了多少事业。此虽气数所系。然有志为士者。须自小少时。每念每事。一一都靠义字做骨子。庶几不被大化所驱去也。(利有轻重清浊之分。宜细辨。)
示田亨镇(己酉)
凡勤学好问多闻广见。皆欲以实践也。无实践之志。而有学问多闻见。是假寇兵资盗粮。最要行所知。苟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1L 页

书示金敬根(甲午)
天理载在人心。是性之本体。无舜,蹠全缺之分。人心奉行天理。是心之妙用。有圣凡能否之别。心之奉行天理。熟则为圣人之诚。未熟则为贤者之敬。而后学之所宜竭力以从之者也。余故常言万古最尊是性。六合可用惟敬。窃意此两语。凡理气有为无为之辨。庸学论道论德之分。性心体用之合。儒禅敬肆之异。似皆包在其中矣。日者。金君至自箕城。奉贽以见余。余惭无以应其求。因金君名有拘欲改。而请更之曰。敬根而钦以性尊。复举素日所欲勉者以谂之。性尊苟能玩索体验而有进焉。则天人无二之妙。心性合尖之功。将于此而得之矣。是为余所望于性尊者。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2H 页

人有身。不可以不成身。欲成身。不可以不学道。欲学道。不可以不求师。然师不恒有。实未易得。故石徂徕尝言。生幸而值如孔子孟某者同其时。居幸而遭如孔子孟某者同其里。则是坐遇孔孟。亲见圣贤。不隔数千百年。得其人而师之。不走万数千里。获其师而学之也。今汝得炳庵为父。何其幸也。使汝翁。奋乎百载之上。犹且景仰而师尊之。居于千里之外。尚欲担笭而诣见之。况今亲为翁儿。而朝夕奉。同寝食。其一言一动。无非邃学之所裁择。厚德之所流露者。苟能耳之以长识见。心之以立德行。则左右取其资而无少欠矣。譬如舟人水常足。山民薪恒馀也。今汝之比馀子。则天之降福。奚啻万倍已哉。其宜欢欣自幸。而奋迅自励也。
示吴纯根(吴君与余。论名利之害。余写此。俾归而与乡人士共订之。)
名者。实之宾也。利者。义之和也。无实而急名。弃义而射利。此今日天下之大患也。贤人君子。岂不恻然欲救正之。其如不尊不信。何哉。至于师生之传授。朋友之劝规。必以尚义务实。认为千圣血脉。期不失坠。久而传者滋众。庶几世风渐可变矣。夫急名者害诚。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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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李鼎九(丁未)
士之求道。必得其要而后成。不得其要。虽美质而无足恃矣。虽勤苦而靡所就矣。今自幽室以至大廷。平陆以至风涛。自万钟以至饥饿。藜藿以至积粟。自颒面以至扫清。天下问字。以至模范后世。自岩廊搢绅。以至异域幽囚。俎豆𥳑编。以至锋镝汤镬。凡百年之间。所值之变。若大若小。可惊可喜者。未可一二数也。如此而苟不得所以处之之要。则将不为漂荡销铄。放逸氾滥。以迄于亡者寡矣。然则所谓要者。果何道也。曰。心本性也。今使心自圣则私而狂。本性则公而圣矣。自圣则昏而诈。本性则明而诚矣。自圣则异学炽而裔戎扰。本性则王道兴而诸夏尊矣。凡佗善恶得失。无不从此心自圣与本性而起矣。是其所关。为如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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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爱邹道乡言。宁可使人道村。不可使人道奸。近时儒林。知斯言之有味者。盖寡矣。夫村云者。质朴少文华也。(大学断断无佗技。中庸恶其文之著。亦皆是村气象。)试使今之士。观尧舜性之。是淡泊无趣味。汤武反之。是勤实无矫饰。五霸假之。是装点得好看。其不谓四圣为村生员。五霸为间世人物者。几希。士之见识如此。世道安得不交丧。有志求道者。宜深戒之。(余之此言。是有经历后的见其然而发。不可忽也。○奸字要看得细。凡学者。外面做得十分相似。而内面藏得半分不然底意脉。有所为于前者。有所冀于后。此类亦是奸。岂待巧言令色。务以悦人。文过遂非。要以欺世。然后始为奸乎。此言直是向心窝上。八一针子。)
忝戒示人(戊申)
忝。说文忝本字。长笺从天心。会意以天求心。每自惭愧寓戒也。此意尽好体察。因以窾启揣之。天以仁义之心赋于人。而人不能善保。则为忝乎天矣。夫君是臣之天。父是子之天。圣是众之天。皆与天人一例也。程子言。圣人本天。圣人以心言。心之本天。天心同体同用之道也。若夫佗道之本心。心乃以天自处。心苟自天。天地有不翻覆。彝伦有不斁伤者乎。是为忝天之大者。今以佗道为戒。圣人为师。锻鍊此心。与天合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3L 页

心尊性示郑礼钦(乙巳)
洒扫应对是下。洒扫应对之心是上。此明儒方学渐语。语非不是而未备。未备似未甚害理。然而不言洒扫应对之理。又其上则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之说也。我是心自我。我之上。更无上。是心而无本也。心而无本。则洒扫应对合于理亦得。不合于理亦得。其不至于乱者几希。洒扫应对。譬则军民也。洒扫应对之心。譬则将相也。洒扫应对之理。譬则君上也。将相之于军民。固是上。视君上。则又不得而不下也。此晦翁既以仁在觉下为大病。而又曰。有是理而后有是心。有是心而后有是事也。由是观之。心而尊性则为道心。心而自尊则为妄心也。余病乎世儒之上心也久矣。因郑君礼钦之请业。而告之以是说。盖欲小心以奉承乎性也。小心奉性而事正。是第一著功夫。其违性而事错。则所谓心者。宜自悔惕。而斩断其根株。是第二著功夫。下此则无可言者矣。
劝尹哲成读击蒙要诀(乙巳)
击蒙要诀。从栗,沙以来。诸先生教学之第一文字。人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4H 页

示书社诸生
人禀帝命。儒受圣戒。吁彼骄子。彝伦是戾。所以先哲。比之洪猛。邦运不幸。莫能自挺。书生头丝。带得天香。铁肝石肠。死亦堂堂。
书赠金教俊(庚戌)
圣人人伦之至。孝弟德行之首。故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今使举世之人。皆能勉行孝弟。而冀及尧舜。则豺虎可驯。鬼神可服。而况人类乎哉。如此。天下国家。有不治平者乎。卖国之贼。安从生乎。猾夏之夷。安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4L 页

赠金秉祖(丙午)
金生秉祖。年十五。从其大人蒙隐。越二千里而见余。余诲之曰。昔二程子从十四五时。便锐然欲学圣人。今汝之立志。当不让于程子也。学圣人有术。自视听云为。以至出处进退。一一从规矩去。才觉得此心被物欲气习牵制。便与唤醒令自照管。振刷令自脱洒。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5H 页

示金孝述(辛亥)
晦翁先生。喜言朴实头。朴实头者。诚也。吾闻诚者。天道也。圣人之本也。士之的也。夫人之邪正。事之成败。世之理乱。无不由诚与不诚而致尔。其几可不审欤。盖诚对明则属行。统言则知之真践之实。皆诚也。金生孝述。年才十七。戴折上。御道服。挐舟涉海而见余曰。小子不肖。然吾父命之来也。愿垂一言教。余见生。生质粹美。可大受也。遂举少日所闻于父师者。告之曰。诚者。天性之实体也。诚之者。人心之妙用也。汝苟能小心奉性。终其身而弗失。则既以自成。亦以成物。而上可以继往哲。下可以淑来世矣。万之一有据虚见。由邪思。而发慢訑之词。造謑髁之行。则将为天地父师之罪人。如何不惕。
告谕家人门生(甲辰)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5L 页

告华敬二子
贫富贵贱。纵有天赋。智愚贤否。乃系人勉。吾家世不振。人不甚重之。然丽季壄隐先生。生禀正直之质。秉执春秋之义。谓胡元不当尊。 大明不可贰。而请诛权奸。竟至陨命。明并日月。光垂竹帛。入我 朝。丁酉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6H 页

示镒健
子敬以生之谓性注。未尝言气质之性。故将犬牛人不同之性。属之本然。此非惟子敬。濯溪亦尝如此说。然所谓气质性。只是本然性被气所蔽。而有不得而全。不得而善者是已。(不得字。与本注岂得字。相参。)此外岂更有气质性乎。子敬恰似个握灯索照者也。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此句人多错会。然此与知觉运动对说。明是本性之发。因气质而有粹不粹之异。非谓人禀得粹。物禀得不粹也。且如下愚底粹然。与众人异。众人底粹然。与贤者异。贤者底。又不得与上圣泯然一色。人且如此。况于庶物乎。夫性之粹然。有此几多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6L 页

或曰。食色居处之谓性。则宜诘之曰。下愚之于上知。以气言之。则其食色居处之类。与之槩同。以理言之。则其全体浑然。无所不备。岂下愚之所得而全哉。若徒知形气作用之粗处。下愚与上知若不异也。而不究道义全体之浑然者。上知与下愚迥然不同焉。则岂非粗浅之甚者乎。右一段。曾为某人疑生之谓性注说而云尔。今忽于故纸中得之。觉得亦可为后进类推之一助。故遂录以示健孙。又令就考。渠所读系辞上传第五章。仁者见之谓之仁。本义亦可以与此相发也。
示镒健兄弟(乙巳)
今有凡夫临不测之渊。履欲堕之崖。此时此心。战兢警惕。必自循得本然之理。(如目不流眄。足不轻进。气必肃敬。神必专一。都是自然循理之验。)平日许多矜傲忌克之念。一时脱落。了无痕迹。若能时时如此。事事如此。此是入道微机。作圣正胎。宜视为宝藏而怀抱勿失。不然。淹贯今古。辨析精微。文章富丽。功业奇伟。毕竟不是。
戒第四孙镒中文(庚戌)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7H 页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7L 页

教长女(乙未)
事舅姑以孝。承祭祀以严。奉夫子以敬。与叔妹以和。接亲戚以正。守礼节以贞。务纺绩以勤。供酒食以洁。
戒孙妇郑氏,权氏
重夫子。(重字包守贞信,不违命,警戒相成三义。而警戒之中。又有劝读书饬躬。畏房室损寿二意)敬舅姑。和妯娌。谨礼义。(通常变言。)尚节俭。勤事务。此虽数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8H 页

遭乱示诸妇女
戴氏。金华烈女。戴贞妹之女弟。适陈所思。遇乱全家被执。戴氏出利剪于袖。刺喉死。贼义之。遂释其夫与子。
今汝等遭此乱世。前头事变。不可知。须常以义不受辱自誓。若汝等不能洁身。五死吾生。俱不得举颜矣。汝等宜惕念哉。余阅古贞烈传。录戴氏一条以往。须相与诵之勿忘。乙巳季冬八日。臼山翁寄示家闻诸妇女。 事急则急图之。少缓亦求死不得矣。 古之贞女。临乱决死。皆密缝其衣。此意不可不知也。 余尝欲令汝等。各佩小刀而未果。今见戴氏利剪自裁。此亦可用也。
谕世文
剖棺斩尸。天下之极刑。故非天下之大憝。不施也。今有贼人发人之冢。而截其首。此天下之大恶。而问其所求。则曰财也。夫财者。固能生人。亦有时杀人。今欲得有时杀人之物。而犯天下之大恶。此天下之至愚。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8L 页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9H 页

警世文(乙巳)
今日上下毁形之人。本非西佛种类。又非东倭民庶。即我邦之父兄子弟。或无识贪荣。或无节畏死。或穷饿所驱而入者。放心剃头。便是异类。悔过长发。还是同人。始也托于忠君。终之至于卖国。号则谓之保民。实则陷于罔利。盍一反思。以为吾先世。未尝变服毁形。而今我如此。得无为父祖之罪人。而贻子孙之羞乎。我 先王教以守分安业。而今我如此。得无为国家之乱类。而被法义之诛乎。苟能回头转身。或尽心职事。以继续家声。或致力农务。以保全性命。则君子于此。岂无参量之道乎。不然而一向执迷不悟。异时朝廷清明。纲纪复振。则在官员有坎坷之诛。在民庶有不齿之累矣。国家万一不幸。而至于不可言之地。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79L 页

乱极当思(示子孙门人○乙巳)
今世众生。遇著大乱。咸以死为忧。凡忧死者。勿死可也。曰。如何能勿死。曰。不能死可也。大抵天地气数。不能常平。则人生境遇。亦多险巇。试自推原。此形凝成之始。必有此形销散之数。今我于寿夭。能不疑贰。惟修德守道。静以俟之。当生则生。当死则死。胸中多少洒落。直与太平无事时一般。这个心事。未易办得这个地位。未易到得。然自从时下小小艰虞。思其不得排遣而勉受之。以至撞著生死大事。亦要思其莫能逃躲而勉处之。如是思。如是勉。渐思渐明。渐勉渐熟。及乎明而熟。则白刃相逼。与平地吃跌一也。只在子细思索。
乱中功夫(乙巳)
遇此大乱。奴隶之辱。灭亡之祸。人皆恇怯。余自思吾儒平日。以致知居敬力行为务。余又以心本性。揭立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0H 页

临乱问答(乙巳)
试使人问于圣人曰。有孝子亲病。刲股割肝。何如。必曰未合中也。一毛发无故拔去。何如。必曰不可也。步履不审而伤肢体。食色过度而损气血。何如。必曰非孝也。父母用大杖击之。子俛首而恭受。何如。必曰亦非孝也。耽看书。喜写字。而损目何如。必曰过矣。然则圣人之爱形气也亦至矣。虽然。又有问者曰。人臣遇贼欲屈。妇女被人欲污。士子遇夷虏。令变服毁形。则保全躯命。何如。必曰当舍生而取义。若老亲在。则柰何。必曰临乱苟免。非孝也。全家被执而皆死。则将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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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河义民(丁未)
臣子于君父之命。有顺从者。有曲从者。若大义有乖。即有死不敢从。知此义者。乃可以事君父也。宋钦宗割河东河北。以与金虏。遣陈过庭。诏谕两河民。开门出降。噫。是犹父祖之令儿孙事雠。良人之教妻妾从贼。宜乎两河之民坚守不奉诏也。余谓使两河之民。求一忠义智勇如岳侯者。推以为将。而一听其指挥。以与金虏战。九死靡悔。百折不回。直捣虏窟。迎还二帝。其功为如何哉。曩者。 朝廷令士民剃发胡装。而有不从者。谓之乱民。 诏饬令士民无得倡义。而有起兵者。谓之匪类。州郡令士民。热心新学。而有守旧者。谓之野蛮。因相与侮詈攻斥。而使之不容于世也。使此辈生于宋时。而居两河之地。亦将奉诏请降于虏人。而反谓不肯从者。为逆乱之民矣。古者以城降者。不齿齐民。累世而不变。噫。人不可以不读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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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之书。与文集之行于世者。或累千百言。而仅一二合于理。或一意而敷绎。至千百言。独周子文约理精。言有尽而理无穷。盖易诗书语孟之流。孔孟以来一人而已。若其阐性命之根源。多圣贤所未发。尤有功于孔孟。较之圣帝明王之事业。所谓揭中天之日月者欤。(黄氏日钞。)
吾友金虞赞。闻余言安仁,求仁,不违仁,是心。本于性,性体心用之说。疑鲁论仁字类多心所成者。遂以为有知觉能运用形而下之器。至谓仁者心之德。亦非专言性理者。广举博證。联篇累牍。不免有出入处。余念虞赞。才性踰常。年齿长大。深恐自误而误人。为之逐一签贴。既而惟之。多言未必皆中。言而未中。害仁必矣。只据一二纲领。略加辨析。以俟大者既定。馀义不复条辨。适得慈溪黄公论濂翁文约理精一段。益觉后儒尚辞之失。因录以寄虞赞。庶几相与求仁。期以言言(启口告人。执笔立论。皆举之矣。)事事。(敬天孝亲。以至阿屎放尿。皆举之矣。)罔不合理。心心念念。(存主省察。爱人恶人。闻过觉厌。得誉暗喜。临乱规避。遇辨欲胜之类。皆在其中。)无少偏私。以至于全体此道。(太极四德五典。皆是道也。)而终身不懈。苟欲如此用功。日力且不足。又何暇与人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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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邹道乡语
邹道乡言。心冥则无所往而不冥。余谓心生则无所往而不生。夫心冥者。不思善不思恶以为体。心生者。原于天本于性以为用。(此以妙用。言当通贯动静看。)心要生。则忧勤惕厉。而一身动静。万务来去。无不活化流通。心要冥。(余谓要冥便不冥。)则空寂枯涸。而五典逆顺。六体得失。总是虚妄尘杂。(请并尊儒释者。置辨。)
识为德本
人之所见。切不可差。所见一差。所执亦舛。甚可畏也。如景春认公孙衍,张仪。为大丈夫。荀况谓子思,孟子为乱天下。扬雄认颜子为块然自守。苏轼指荀彧为圣人之徒。目伊川为奸人。温公谓孟子为鬻先王之道而自售其身。李觏谓孟子为忍人。晁以道以孟子为异端。著说以辟之。叶适谓孔子传曾子。曾子传子思。必有谬误。又谓孟子语治骤。处己过。涉世疏。王守仁指朱子甚于洪水猛兽。毛奇龄斥程子为诬圣。称康熙为圣人。古今如此见差者何限。使之并世。必亲其所是。而疏其所非。岂非所执亦舛耶。今士子正要识得圣贤为正,异学为误。而从违之。此为人鬼关限。
本体功夫
性体心而不可遗。心本性而不自用。此愚之自悟而自警者。上句是本体之善。而无所知能。下句是功夫之善。而宜加思勉。僭谓此是吾林所不可不知之言。同此者圣学。异此者外道。学者于此。宜分外寻绎。分外体贴。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2H 页

心者何也。仁是已。仁者何也。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仁操则存。舍则亡。(上蔡语。)心有知觉之谓仁。此上蔡传道端的之语。(胡伯逢语。)心有所知觉谓之仁。此谢先生救拔千馀年陷溺固滞之病。岂可轻议哉。(胡广仲语)愚按朱先生平生。以知觉言仁为大误。近世儒家。乃有性之知觉语。又有理能知觉语。不知所谓仁非性与理。而欲翻先生旧案乎。吾儒说心说性。欲以体之于身心之间也。今不以纯粹至善之仁性为主。乃欲将此气虚灵之知觉为道。则其心术隐微之閒。恶能无少差失。此不可不深长虑也。
知觉不可以为理。朱子于四书。已明言之。如云心之知觉。原于性命。又云虚灵不昧。(灵字贴知觉说)以具众理。又云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人心有觉。道体无为。又云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2L 页

儒学(示诸君及子孙○壬子)
儒者之学。有二事。心之动静。身之出处。都要合理。如孔子之心不踰矩。颜氏之心不违仁。是吾儒原性命之准的也。尧舜事业。如太空中一点浮云。(程子)舜伊事业。亦偶然尔。(朱子)是吾儒重道德之义谛也。若夫推戴心灵。乃佗家之术也。专务事功。乃世儒之事也。学道者宜审诸。
孔颜之学。正朱子所谓吾以心与理为一者。若心理原一物。何待人以为一乎。圆觉经疏云。真理即是此心。何乃将心更观真理。杨氏𥳑云。此心即大道。何必更求归宿。求归宿。反害道。李氏中云。心即理。理即心。何以言存天理。凡言存天理。心尚与理为二。李氏震相云。性是心也。而曰心能尽性。又似别有心。此如以心使心。若判心性。大本不一。此四说者。正朱子所谓彼以心与理为二者。何以言之。夫心自是气之精英神化者。乃强名之曰理。直认心之发为理。而不察其未必尽合于理。则心理之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3H 页

尧舜事业。一点浮云。舜伊事业。亦偶然尔。后人有小小事功。便将来举扬。恐人不知。何其浅狭也。朱子谓舜伊。若先有一毫安排等待之心。即成病痛。一毫安排等待。且谓之病。况满地捞攘做弄乎。颜子陋巷一隐士。如何与平水土教稼穑之禹,稷。并称。此是孟子只眼。今人殊无此等见识。管仲有一匡天下之仁。而曾西讥其功烈之卑。何也。春秋时天王失位。鲁君见逐。而孔,颜不曾揭旗靖乱。乃有居夷浮海之言。又何也。岂不以朱子所谓圣人见世乱欲救而不得。则且止故欤。今我后生。学问事功。虽未敢直拟于圣贤。而舍此则又无可法矣。
人心太极之至灵
通书解。有人心太极之至灵语。每为心理家所据。而未见有明白道破之者。盖尝思之。人心有觉。太极无为。如何并心极。皆谓至灵。近读大学讲义。论明德曰。虚灵洞彻。万理粲然。应乎事物而不昧者。因而惟之。虽理事二字。夹带在虚灵不昧之閒。然理事非虚灵不昧。特虚灵不昧者之所具所应也。然则人心太极之至灵。亦可以三隅反矣。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3L 页

仪礼父为长子(戊申)
仪礼丧服斩衰章。父为长子传。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谓此子于祖或曾祖。为正体也。○李桐湖世弼曰。谓长子为正体于父祖已。此以己并包于上字。恐未安。盖由己视之。此子为正体于己之父或祖也。若自认己为上。则庶子之长子。亦可言正体于上。其可乎。)又乃将所传重也。(谓继祢或继祖之宗。传重也。若谓继祢者。无所传重。必并父重祖重。然后始谓之重。则将继祢宗子先父而死。此子之子。后遭祖丧。则无承重之名义乎。)庶子(谓继祢以上宗子之弟也。)不得为长子三年(明非庶子则皆得为长子斩也。)不继祖也。(谓亡者不继祖也。若谓此句。当从庶子看。庶子元无继祢之名。何乃越祢而云不继祖乎。丧服小记不继祖与祢之说。与此别是一义。不可混看。以乱彼此正义也。)注为父后者。(此自继祢宗子说起。若谓继祖以上宗子。乃得为长子斩。则传当云庶孙。不当云庶子。注当云为祖后者。不当云为父后者。此岂非晓然易见者乎。只此便见贾疏节上生枝之误也。)然后为长子三年。重其当先祖之正体。(谓己是为父后者。则己之长子。是其当先祖之正体者也。)又以其将代己为宗庙主也。(己既为祢庙或祖庙之主。则己之长子。将代己为宗庙主也。○家礼斩衰章。所谓父为适子当为后者。总包正妻所生长子及立同宗支子为后者之得为继祖或继曾祖以上宗子而言。何以明其然也。以齐衰章不别言继子故知之。)庶子者。为父后者之弟也。言庶者。远别之也。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4H 页

嫡嫡相承者然后。为长子斩。据此则出后于人者。恐不得服斩。然近世大家。亦或有出后而服斩者。诚所不敢知也。曾见俞知礼(产宗)丈。出继宗家。而于其长子丧。为服斩衰。此必博采众见而定行也。愚昧者。今何敢轻断乎。更询于知礼之人。如何。尤庵集中。有论长子斩衰者二书。而语意不无前后之异。诚使人莫适所从。若别其初晚而取舍之。则答朴受汝书。恐为后说矣。俞丈之服斩。或据此耶。其一即答朴士元书。而为说明白。使人易晓。宜乎人皆以为定论也。幸高明于此。细究而定行。如何。(答金汝刚)尤庵集中论长子斩衰者。有答朴士元朴受汝二书。而语意不无前后之异。亦难的其初晚而取舍之也。第其答士元书。为说甚明。使人易晓。宜乎人之定行者。多从此书也。两书并录于左。可以细究而从宜行之耳。(答南锡愚)○出后于人者。礼既同于众子。则其不得为其长子斩。明矣。大抵为子斩者。据礼则必嫡嫡相承者然后。乃可行之。(按周公之经。子夏之传。郑玄之注。都无嫡嫡相承之文。至唐贾公彦。始有此论。故农岩,南塘,镜湖,老洲,梅山,全斋。皆驳正之矣。今尤翁泛言据礼。则似只以贾疏为證。而后学或误认为仪礼,礼记及传注。则恐有碍。)嫡嫡相承云者。谓祖父以上。皆以长子相承。其间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4L 页

为继后子。不服斩疑义。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5H 页

继子不当与众子同(戊申)
养佗子为后者。如众子。古无经据。只见于疏说及开元礼。所谓佗子。是异姓则已。若是同宗则其生父。且以其后大宗。不降而服期。(见日知录。○古者。非大宗无立后之礼。且长子无出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5L 页

受吊拜礼
凡受吊。不问尊卑老少。主人皆当先拜。此梅翁说。余见人辄为言。其意甚好。鲜有信及者。比阅吕和叔所著吊说。亦云。主人见宾。不以尊卑贵贱。莫不拜之。明所以谢之。且自别于常主也。原注云。平日见客。或主人先拜客。或客先拜主人。此已有前修笃论。谨当奉行勿违。但卑贱者。又自有不特用之礼。此却在彼耳。
踰月而葬(丁未)
士踰月而葬。不见于经。而左氏始言之。先辈有以踰月。为踰越一月。与大夫葬。同其月数。此殆未然。如朝祥暮歌者。谓之踰月。则其善也。岂指祥之第二月。又如子者。诸侯未踰年之称。及蜀后主建兴元年癸卯。即昭烈章武三年。纲目书法曰。始不踰年改元也。皆非越一年之谓也。(杂记。士三月而葬。家礼。亦不分大夫士。皆令三月而葬。如以踰月葬。为无据而不从则已。至于踰月之义。则非踰越一月也。)
卒哭月数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6H 页

卿大夫无主之说误
许慎,郑康成。谓惟天子诸侯有主。卿大夫无主。徐邈及清河王睪。(从心)谓大夫士亦有主。周秉中四书典故辨正。引钝翁汪氏说。驳许,郑二说之妄矣。又并言主制。帝王以下略异。皆凿凿有据。今见沈祖燕所辑四书合纂大成中庸祖庙附录。
琐墨
流俗之恶士流。或有甚于雠怨。此则诚以彼此趋向操执。有冰炭之异而然。至于士流之相猜。不知何为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6L 页

尹哲圭之诈传 饬令。而诱逐宾师也。 朝廷虽不勘核。章甫却当声讨。朱子所作陈正献公(俊卿)行状云。公奏曰。王琪妄传圣旨。移檄边臣。增修城壁。此事系国家大利害。朝廷大纪纲。而陛下之大号令也。今琪所犯如此。谨按律文。诈为制书者绞。惟陛下早赐处分。于是有旨削琪官而罢之。今尹罪视王琪。不轻而重明矣。当引此陈章。纵不得绞削。亦足以明大义于世界。使贼徒丧胆。而儒林少振矣。惜乎其未也。
仇沧柱论齐饥发棠云。陈臻之不可听诸人。犹是揣摩世情之见。孟子之不可决诸己。真是审度义理之几。(止此。)此语与余意合。故录以味之。○此章见孟子知止之义。发棠虽美事。而复言于齐王不用之时。则不可(见备旨。)为善。而偏于所向。亦是病。圣人之为善。度德量力。审势顺时。且如发棠不劝。非忍万民之死也。时势不可也。若认杀民穷可悲。而枉己循人。便是欲矣。(见呻吟语。)此两语。皆是透到己之义不可处。今人虽号为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7H 页

性非极本穷源之理。则君子之心。何须用恭敬奉持之功。道非至尊至严之理。则君子之心。何须用戒慎恐惧之功。仁义非至贵至上之理。则君子之心。何须用钦斯承斯之功。心若是自在之理。则圣贤何以有操存求放之教。何以有要在腔子里之教也。心若是至尊之天则圣人何以不本于心而必本天也。心若是道则圣人何以言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奉请世儒之尊心者。立下一辨语看。
闻有致郡守于书塾。升讲座。令诸生诣讲。昔宋高闶字抑崇。从龟山和靖游。高宗幸太学。秦熺执经。高公时为司业。讲泰卦。胡五峰以书责之曰。阁下为师儒之首。不能建大论明天人之理。乃阿谀柄臣。希合风旨。求举太平之典。欺天罔人。平生志行扫地矣。今使髡宰执经听讲于家塾。五峰复起。谓当如何。全氏祖望作长春书院记云。秦氏当国。思陵临太学。宪敏(高公谥)讲易之泰。五峰疑焉。及秦梓求昏于宪敏。不得。卒以见忤罢官。五峰始释然。盖大儒之砥砺名节。一步不苟。而宪敏之无愧良友。即其所以得统师门者也。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7L 页

宋张学士(纲)年八十四卒。尝书座右曰。以直行己。以正立道。以静退高天下。史称其笃守如此云。公以秦桧用事。久卧家二十年。绝不与通问。桧死。召为吏部侍郎。今愚书座侧曰。以诚勤立心。以正信遇物。以守道远名处世。
学者须先识得己字分明。传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此言君子以己知为知。不待人知而后谓之知也。由是而往。凡是非好恶。辞受出处之类。皆当从己分上道理断定。外人云云。类多据其迹而未悉其情者。今须先察自己。直要无纤恶微疵。若不如此用功。却只向外面逐人。上上下下。是靠人唇舌为家计。不曾将自己道理。为主宰者也。
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以性理言。无私而当理。以心事言。全体而不息。以极功言也。第一言人人皆同。(以不涉心之知识才能故也。)第二言众人难能而贤者可及。(以其资心之穷理。循理故也)第三言贤者不及而惟圣人能之。(以其心之与理。为一故也。)
时辈令车夫削发。则皆反对曰。我辈不削发。复令曰。然则汝辈营业。日人代为之车。夫为文通谕曰。营业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8H 页

观谢山全氏作宋儒王厚斋像记。其中以明儒所议厚斋入元为山长一节。立辨云。此事史传,家传,志乘皆无之。不知其所出。然即令应之。山长非命官。无所屈也。(止此)余谓季世多此等诬妄。如李牧隐入 本朝之说。亦其一也。然此是当日失身之辈。欲污蔑贤者。以冀免己耻也。年前新闻诬载崔公剃发。仍有制进开明帽之嘲。(丁未六月二十五日新闻。)往年新闻。又立南儒向明削何避何两题。而暗指老拙。此皆为改节者之所诪张。而为新闻者。亦喜闻而乐道之。渠辈于儒流。视为雠敌。而犹欲藉重。真可恶而亦可笑也。
乾坤十变方泰。何其难。泰一变即否。何其易。此胡双湖语也。非但世之治乱为然。心之从善。必积集而后始成。从恶。只俄顷亦足以败。此君子之心。所以常存戒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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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心者。当自卑逊。而其于性。宜日夜恭敬而不敢媟焉。奉持而不敢坠焉。中庸论修德凝道。而以尊德性为首。此其真正渊源也。瑞峰卢氏言。天降之彝。受之为性。而兼以德名焉。从而尊之。则理以为主。而凡气皆列其下也。此可谓深得子思之旨矣。所谓凡气。如心之虚灵。神之变化。质之清粹。形之端正皆是。而宜居性之下。而日从事于诚敬之功也。余从三十岁前已见得心当自卑以尊性。不当自尊而贬性之妙。无柰心粗已甚。时常骄亢。不肯屈首以听命于性天之下。故启口举趾。十错七八。事过虽悔。而苦未能改也。彼恃心自用者。其失当复有甚于此。而却自恬然安之。其实不曾切己体察而然尔。
余觉得禀气尽浊。故虽困心衡虑。而犹不知发愤以求通。赋质极驳。故虽捩手覆羹。而犹不肯极力以改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9H 页

邓禹尝叹曰。吾将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后世必有兴者。余亦曰。儒者著书数十卷。不可用曲笔。冤枉古今一人。可谓接承天地好生之心。后世应得贤子孙。昔人言今之论人。有并迹而诬之。那能论心。此天谴鬼责所系。慎之。
朱子论孔子堕成不得。而曰。有土有民。便伸缩在我。若靠佗人。便有所牵制。只得缩手而退。又曹立之问。若使滕文公。能举国以听孟子。如何。曰。此至二三十年。使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则大国亦不能动佗。但世间事。直是难得恰好。(此上文有云。滕必亡。无可疑。况正政不是一日行得底事。佗又界在齐楚之间。二国视之。犹泰山之压鸡卵耳。若教佗粗成次第。此二国。必不见容。汤文之兴。皆在空间之地。无人来觑佗。故日渐盛大。若滕实是难保。)以此观之。某人之志则壮矣。而其计则实是难成。孔子岂不曰好谋而成乎。
尹穑初擢用。力言但得虏和三二月。纲纪自定。龚实之云。便见佗人耳聋。敢如此说。年前某人言。曰人于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89L 页

胡澹庵作春秋解。求郑亿年作序。而书报于范直阁。(如圭)范公答云。郑不知是何人。得非刘豫左相乎。请去之。胡公见识如此。极可叹也。
语类。范蜀公作温公墓志。全用东坡行状。而铭多记当时奸党事。东坡令改之。蜀公今东坡自作。因以蜀公名出其后。却无事。若范所作。恐不免被小人掘了。(见本朝人物。百三十卷九板清国本。)朱子作魏元履志。而以曾觌势方盛。不载魏公疏论觌召还事而曰。恐贻丘陇之祸。南轩撰表。亦仿此意矣。后朱子因跋墓表。而始尽发之。○愚作全翁墓文。记耶稣邪说之害。必至亡人之国而后已。润万虑邪徒遍满国中。而其势焰。亦甚可畏。恐毁去其刻字。令删之。然心甚未快。今以朱子所论范公作及所撰魏公志。观之。亦或为一道耶。戊申至月五日。愚在暀嶝。是日适先师讳辰。不胜羹墙之慕云尔。
圣人之心。如地负海涵。而无一善之或遗。如天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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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是气也而理即在焉。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是气也而道即察焉。事皆至善。而心无纤疵。是气也而仁即见焉。
曾从士友。闻儒臣进见。无拜不拜之明文。愚窃意臣见君。子见父。弟子见师而拜。常礼也。故不特立文也。(内则子妇晨昏。曲礼遭先生于道。皆无拜字。后人往往以此为据。然士相见乡饮酒之礼。宾至主且拜。况臣子门人之于君父师乎。)今见朱书随劄三卷州板。记尤翁白上之言。分明是有拜。但先生因 上教。上殿而拜之。时人皆谓失礼。 上以不失古礼为无伤。然似先生未及拜下。而自 上遽命上殿。窃意古礼臣拜下。而君辞之。乃升成拜。则拜下恐非欲拜。似是已行拜礼也。
芙蓉庵杂识(丁未)
邦家之乱。身心之失。无一不自违礼上来。先王之政治。群圣之教学。罔不以谨礼为务。六经四书所载。昭然可考。近来一种邪说。乃有为国务主富强。教人专事祈祷。以为道者。其于敬君父。辨男女。持世道。交邻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90L 页

观孔子违众而拜下。谓生事葬祭以礼为孝。谓文伯之母。䦱门而语。为别于男女之礼。则可以知三纲之所以维持者。必在于谨礼矣。
时事虽变。某安敢变。伊川之谨礼。可法。众人皆迎。(宋时朝士。迎观音佛。)某安敢违众。和靖之坏体。可惜。
满朝宰辅。诚不趋于外人之法。虽奇技异术。亦难售计也。反有为之相慕相誇。使淳质之风。益衰而不可救矣。举国士民。苟相安于华夏之教。只先王旧章。不难治邦也。乃有为之相厌相訾。使夷狄之势。益炽而不可遏矣。鞠其病源。亶由于执国命者。不闻道要。所以事君上者。不过导以宴游。而长享其太平也。所以视儒术者。不过目为迂拙。而无益于国计也。殊不知宴游之乐。足以蠹蚀君心。而为灾害并至之本也。迂拙之人。可以辅养君德。而为上下相维之源也。噫。
倭洋之始至。东人无不曰彼夷也。吾岂效彼哉。此本然之良心也。已而或曰。彼亦人也。彼亦有可取也。此
艮斋先生文集前编卷之十五 第 191H 页

使天下之为君相者。崇信邪说。而令儒者亦学之。其从者进用之。否者不齿而困辱之。为士者义当柰何。曰。学无义无礼之道而隆显。是不以其道而得之。君子不为也。守先圣先王之教而困辱。是不以其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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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雅喜古人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之诗。以为庶几岁寒后凋之节。邪世不乱之德也。近来夷徒疑我开化有碍。奸人诬我削黑无害。以及世儒藐视之气棱。小家交构之谗说。不啻如泰山之高。䕺竹之密。然此非吾患。惟忧己德不及水云之妙也。我苟水之澄澈无滓。云之轻清无体。彼虽万丈之高。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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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尝言。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又作春秋。以内夏外夷。为大义之首。孟子斥许行。为南蛮鴂舌之人。(孟子正义曰。赵氏谓许子伤害道德。恶如鴂舌。正以鴂应阴气而鸣。鸣则伤害天地之生气。尧舜仁义之道。亦天地之生气也。许子以并耕之说害之。故恶如伯劳之舌。非谓其声之哓哓啅噪也。南蛮言其地。鴂舌言其贼害也。○孟子正义。焦循所著。)而责陈相从许之罪。至曰戎狄荆舒。周公膺之。则圣贤之意。可知已矣。假使春秋之时无管仲。战国之世尊许行。而王侯令卿士民庶。皆为左衽之制。鴂舌之音。有不从者。杀之无赦。而天下更无可适之邦。则孔孟将为景公涕出女吴之行欤。抑将守正无变。迫不得已。则践其成仁取义之雅言欤。若曰。圣人智虑明。自不至于杀身。道德盛。必天神之交相。则理应然也。必曰举世皆然之日。虽圣人只得惜生而为夷。此决无之理也。
世人讥衣冠无益于治心修身。山林何补于辅世长民。余每笑谓。彼夷令于国中曰。吾观韩人之贪饕利禄而争先剃黑者。类皆无足取。不如就草泽章甫中。择人而用之。彼又将长发阔袖。岩栖谷汲之不暇。此辈何尝有意于身心家国而云尔哉。只看势之所在而趋之耳。势在戚里。则附于戚里。势在宦侍。则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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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时士人。只问躯命如何得全。不问道理如何得尽。士而如此。则凡庸何须责。所以人欲只管炽。天命只管塞。甚可叹也。周氏(介生)曰。圣人无不死之身。有不死之道。盖生死之囿于数者。圣人不能违天。生死之尽其道者。圣人所以立命。惟无负所得于天之正而已。此言大能警人。学者宜日诵绎而体之于身也。
晦翁言。一人坐亡立化。一人仗节死义。毕竟仗节死义底是。坐亡立化。济得甚事。此宜明核。既曰死义。则是义当死。若不分义当否。惟以死贤于不死。以起优于不起。则箕不及千。颜莫同禹久矣。是果晦翁立言之本意哉。
真儒纯乎道。道中正而平常。故必贤者。乃能知之。厥或儒名而心未纯者。厌夫道之中正平常。往往择于过激高奇者行之。故人多称述焉。学道之士宜审之。善乎。李泰伯之言曰。圣人无高行。何谓也。曰。圣人之行。必以礼也。礼则无高矣。夫其高者。出于礼也。异于人也。故能赫赫之如彼也。孔子事亲无异相。居丧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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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议之衔。踰半年始免。而中閒既不催促。亦不勘罪。是岂刷新务实之本意哉。使余一入院门。即有三事可定。其一。请斩新约捺章之五贼。其二。请斩新约宣言书之魁首。其三。凡枢院所议。不由日酋而直达 天陛。此三者。皆如吾意。乃可供职。不然。只小小理会。恶能有补于大根本不正当之世耶。
士之穷而在下者。世不甚重之。然其立言。自子弟日用之礼。以至帝王经世之术。靡不裨益。其立德。从一身自守之节。以至天下后世之法。无不关涉。是恶可以妄自菲薄。亦恶可以轻加诽谤乎哉。
观世儒。往往多易乎世成乎名,俭亦从泰亦从的规模。未见有确乎不拔,恳乎善世之志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