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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x 页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杂著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296H 页
辟邪说
异端者。吾道之反也。老氏之谈道德。杨墨之学仁义。皆失于中。而害理者益甚。其流之弊。竟致戎狄乱华。又至于无父无君之境。虽洪水怀襄。而其害蔑以加矣。是以。孟子推言其祸。辟而廓之。不少假借。及其没。而其言又得肆。以至佛氏出。则尤为正道之害。又非老聃杨墨之比。上下数千百载。横流稽天而不可遏。最后得程朱两夫子。而排攻之屡数千言。厮杀不遗力。使人廓然一悟。无所污染。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不顺天。厥罪惟均。程朱之心亦若是。而功不在孟氏之下矣。自近世以来。又有西洋一法。流布中夏。名曰天主学。是学也。本以释氏流派。改幻头面。别立教门。反攻释氏。以欲自异。而亦不能出于佛教之外。其教以为有则真有。无则真无。其于理一分殊之妙。昧然无见。而专以事天为宗。盖自古圣贤敬天之训。布在经传。凡于诰命谏戒。未尝不首称皇天与上帝。然其寅畏而祇承。惇叙而敬敷者。不过曰明彝伦立人极。以昭天命。则尧舜以下群圣人。是也。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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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朱诸大贤。皆其人也。其所以奉天而事上帝者。至矣。惟如此而已。彼之所以敬尊者。大异于圣贤所敬之道。彼耶苏者。自谓天之独子降生。以教人世。噫。张子之言曰。乾称父。坤称母。万物民生。孰不均受天赋。而渠独以天地为父母也。且谓耶苏死复上天。作天主。为万物民生之大父母。彼乃以生我者。为肉身父母。以天主者。为灵魂父母。亲爱尊奉。在彼而不在于此。以绝其父母。此岂血气之伦所可忍者乎。祭祀之礼。是追远报本之道。而彼乃毁主不祀。以谓死者无知。诚如是。则彼所谓灵魂。亦何所依靠耶。彼又不嫁不娶。妄托贞德。男女混处。秽乱风教。由前则人之类灭矣。由后则人之伦渎矣。其所为学。无非慢天也。诬天也。往古来今。安有弃五常绝三纲。而尊敬上天者耶。佛与此教。俱是夷狄之法。而此亦佛之所鄙而不齿者也。夫贪生恶死。物之情也。彼乃以刑死为乐地。刀锯桁杨。皆不知畏。就戮相望。少无悔退之思。此必有夺人心性。变人肠胃之术。使之蛊淫狂醉。深浃骨髓。莫可提醒。则又非佛家之焚顶烧指而已。彼又以天堂地狱之说。终之为求福于身后。若如是。则岂不惑之甚乎。况又为灭伦之行。而岂有此受福之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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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彼耶苏矫诬上天。已伏厥辜。死于淫刑。则其学之为福为祸。于此可验。而学彼者不以为悟。乃奉十字架为重宝。其所愚痴。诚亦可笑也。盖在 万历之季。有利玛窦者。以历法始通中国。厥后南怀仁汤若望之徒。陆续出来。遂行其教。以神奇宏大可乐之事。诳诱愚氓。驯致耽惑。日以益盛。炽如烈火。将使天下陷为异类之域。而历世既久。变诈层出。挟此道为肥己之计。其徒相与潜游列国。奸骗妇女。营求货财。流毒所被。祸烈洪猛。其贼天理乱人纪者。百倍于杨墨老佛。而世无孟氏程朱之粗拳大踢。则谁能痛快廓辟。苏醒一世耶。然先王之法。诬天者诛。乱民者诛。不率教者诛。故惟我东国。自 列圣朝。严讨无赦。而稂莠易种。虺蜮匿影。深山穷谷之中。潜相仿效。其势渐大。至招洋寇。几使礼义之邦。毁冠裂冕。为伊川之被发矣。呜呼。中国沦没于夷狄。天地间至大之变。而又出诡邪之教。陆沈之中。尤为长夜。是亦生民之大厄也。天运之一劫也。然古昔圣贤奉行天讨。自有不易之理。故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此与春秋之法。讨乱臣贼子之意。一般也欤。孟子曰。经正则庶民兴。斯无邪慝矣。今之欲距诐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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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邪说者。盍于经反之哉。耿耿漆室。不无绕壁之忧。略论之如此。
服制辨说(戊寅)
客有问于余曰。朝家今日服制。 大王大妃小功。 王大妃大功。其于礼经之义。果何如。曰。以余蔑学。何敢论帝王家莫重典礼也哉。然此系大义理。则亦不害为私自讲明也。请为子说之。夫礼三年大功。长子嫡妇之正服也。期年小功。众子庶妇之正服也。谓之正服者。何也。凡妇服。视子每降二等。而长子者。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故为之服三年。其妇之大功。亦不降。其适也苟不能三世传重者。则不敢用适礼。而以众子庶妇之服。服期年小功矣。然天子诸侯绝旁期。故于众子无服也。独于承统之子。有服而必期者。为其将所传重。而又非适适相承。故不敢服三年之正服也。于子既用此众子之礼。则于其妇亦然。而当服庶妇之小功。此盖适庶之异服。实上下所共通行者也。惟我 哲宗大王。以旁支。受统于 宪庙。则于 王大妃。为继体之承重子也。于 大王大妃。为继体之承重孙也。今于 哲仁王妃丧。 王大妃及大王大妃。当用众子妇众孙妇传重之礼。断之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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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缌麻之服。可也。客曰。 哲宗虽受统于 宪宗。而乃叔也。于 翼宗。乃弟也。以叔侄兄弟之序。用此父子祖孙之礼。得无未安乎。曰。不然。帝王家。专以承统为主。虽兄继弟。叔继侄。以相继为后。为父子也。故圣人讥僖闵之逆祀。朱子亦议祧庙曰。兄弟传国者。以其尝为君臣。便同父子。各为一世。礼之正法也。兄弟传国。既用父子之礼。则以叔继侄。何独不然。夫人君所以主宗庙社稷者。而先君既以是传之嗣君。又以是受之也。是故。无论本亲昭穆之如何。一以相继为后。定其统序。而服亦可以推知也。昔 明宗大丧。 恭懿大妃服制。退溪初定以嫂叔之礼。闻奇高峰之论。即改以母子之服。其后 恭懿之丧。 宣祖服三年。尤翁以为 宣庙之于 恭懿。既是继体之承重孙。则其为三年。无可疑矣。盖律之以麟经之旨。證之以诸贤之论。未知今日礼制果合于义也。客曰。子之援据论说。固可谓明正矣。但众子妇服。乃是大功。而谓之小功者。何也。曰。子诚不信吾言。而独不见仪礼乎。于支庶。舅姑为其妇小功。而后世因魏玄成奏议。升为大功。则嫡妇之大功。又升为期年矣。此固非周公制礼之意。而亦未害于降杀之差也。窃念 显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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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寅大功之制。实用魏礼。而其时先辈。未及照勘于承嫡之本为小功矣。然朱子尝与余正甫。论加服之事曰。仪礼自无兄弟子妇之文。不知何据乃为大功。而重于庶妇。徵意。必以众子与兄弟之子皆期。而其妇之亲疏倒置如此使同为一等之服。又于家礼。从其议而著之。则甲寅所行之制。此实遵述朱子酌古通今之旨。而当为今日大功之援證也。至于 大王大妃小功之制。实无可据之文。则此非徒有当世之疑也。亦不能无后人之议矣。客曰。癸亥 哲宗之丧。大王大妃既服期年。则今日小功。安得不然也。曰。丧服图。嫡孙期年。其妇小功。而若姑在降为缌麻。今日王大妃在上。则仪曹何敢以小功之制议进耶。且以癸亥服制论之。 王大妃以众子之礼服期年。则 大王大妃亦当用众孙大功之制。而服期年者。何也。是母与祖母。各用众嫡之礼矣。岂可有如此两截底义理哉。诚不胜寒心。而今日之制。失礼中又失者也。客唯唯而退。因录其颠末。以质诸知礼之君子焉。
记金醉睡堂(声振),静窝(裕庆),荷轩(载白)事实。
平陂污隆。世变之不能无者。天亦不能如之何也。然天之为世道虑也至矣。世之将有斯变也。天必生任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299H 页
斯变之人。畀以其责。成其事功。树其风烈。使斯世终有赖焉。又或有卓荦闳通之士。出乎其间。奋发羽翼。使之明此道。知此义。其功烈纵有所不逮。而抑可为之次欤。求之本 朝。故庆州金氏醉睡堂,静窝,荷轩诸公。其庶几乎此也。醉睡堂讳声振。字而远。 嘉靖癸亥生。性质异伦。容色秀朗。书史聱牙。迎刃无碍。荫授斋郎。升奉事都事。出为庆安丞。见光海政乱。弃绂还乡。使其次子元立。抗章叫阍。后值丙丁之变。又使长子元重。召募义旅。时元立任官绫州。谕以合势。速进战于果川。兵未及到。贼已解围。事载湖南倡义录。遂筑室于头流山中。日与当时贤宰。相从酬唱。以见志。甲申正月四日卒。静窝讳裕庆。字德馀。 仁庙丙戌生。壬子中司马。丁卯游泮宫。时农岩先生为泮长。与诸生饮宴拈韵。于公诗。大加称善。 肃庙己巳。赵贼嗣基。诋诬 明圣王后。公不胜忠愤。因以书诀于伯季氏。属门户事。持斧伏阙。请斩嗣基曰。渠何敢肆为恶言。构诬我 圣母于 殿下之前哉。诚国家之大变也。时吾先子文正公已窜逐。栗,牛两先生亦被诬。公尤不胜愤激。又欲叫阍。为元龄,正徽辈所沮遏。饮泣还乡。乙亥。荐拜 恭陵参奉。例升奉事佐郎。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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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出宰山阴。因事罢归。癸巳二月六日卒。荷轩讳载白。字汝成。弱冠拜文正公。二十五登进士。己巳。文正公受后 命于楚山。公即往护相。终始不懈。且上章伸卞。己亥。疏请沙溪先生从享文庙。时崔锡鼎刱出礼记类编,改注庸学。公奋然曰。今值斯文之变。怵威屏缩。岂士子之道乎。即发通湖南。齐会封章。痛斥圣经之不可诬。朱子之不可侮曰。锡鼎之无忌惮。又有倍于贼鑴,世堂之为。请火其书。毁其板。 上优批答之。壬辰七月二十七日卒。呜呼。 西宫之变。南汉之耻。即天地气数之所关也。醉睡公能使二胤。扶树大义。终有辞于后世。公可谓深得教义方之道也。逮夫黑水,尼山之变。洛闽之道见屈。春秋之义莫伸。而文正公受 孝庙明天理正人心之责。距诐卫道。辟邪尊圣。竟至殉道。而静窝,荷轩。以眇然书生。能出口气。力破邪说。冀悟 圣聪。此岂非卓荦闳通之士出乎其间者耶。醉睡公后孙志熙,教锽。与静窝后孙振熙。荷轩后孙教燮。相率恳辞于余。余辞不获已。略撮其事实如右。
记 赠持平赵公(完圭)事实
赵斯文达振。袖其先祖梅雪轩公事迹。请记于余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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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先祖。 端庙遗臣也。平日言行。扶伦纲敦世教者。宜多可传。而祸焰兵燹。荡佚殆尽。故吾尝穷搜广问。收拾公私文献。编成其一通。子盍取徵而有述焉。余以非其人辞。不获命。乃撮略而叙之曰。公讳完圭。其先汉阳人也。祖讳英茂。领议政汉城府院君谥忠武。以开国元勋。配食 太宗庙庭。考讳琠。府使。妣阳川许氏。公生于广州退村。器度闳伟。志气卓荦。文艺夙就。及登司马。出入泮宫。人莫不指簇而目属。声誉日盛。而当时名公。如三大臣及朴忠正,成忠文诸贤。亦皆托交而推重焉。安平大君一见而友善。相与赋诗。公诗有行如直己终三黜。事可兴邦有一言之句。时人目以为党。 端庙冲年嗣位。事多危疑。节斋金公尝就公论事。时铁如意在床。公以手执之。一言而绝一节。其激慨奋发。盖如此。癸酉冬。 光庙靖乱。 命禁府都事慎先庚。押送安平大君于江华。安置公于淮阳。甲戌九月。遂处绞。施收孥之律。夫人李氏及女。定赐于申叔舟家。闻 命投井而死。二子范,筛。奴于星山。范行未数里。呕血殒绝。弟完珠。随公在谪。亦自处。其子二人。并被连坐。从弟宗敬,以敬。又窜远地。此其被祸之大略。而东鹤寺招魂记。公名亦与焉。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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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辛亥。特命从祀于 庄陵门外之坛。又赐祭汉山君墓曰。贤孙立慬。家声是式。公之志节。于是焉益彰。乃与三相六忠。齐光并耀。而足以为百世劝也。 翼宗代理初。因儒生金履赫等疏。 赠司宪府持平。呜呼。 朝家褒奖之典。至此而无复憾矣。苟非公所守之卓。亦何以感 天衷于数百年之后耶。独其事行无传。固为可恨。然片羽足以知全凤。则奚必多乎哉。今其后孙之致力于追远。而公诵于人者。亦可以无歉矣。遂为之感叹。而书此以复焉。
不忮不求说。赠吕允中(圭锡。○乙酉。)
诗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圣人称子路之行。而引此以美之。夫缊袍狐裘。衣之贵贱相悬。而与之立而不耻。孔门诸子。惟由也能之。则岂人人之所可为者哉。吕斯文允中。隐居沃州山中。不求人知。日亲犁耙。用天之道。因地之利。克勤于家。恶衣恶食。安而不变其操。若将老于农圃。而见人富贵。少无忮求之心。此与子路之不耻。所行果何如。而其志则岂可谓不臧乎。余甚叹尚。而为不忮不求说以归之。
金士兴改名说(乙酉)
月城金生玉经。妙年志学。以其尊公命。从余游。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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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虽取玉振之义。而于经字不衬贴。愿复改之。余曰。盍以载换玉也。生曰。载有犯先行之嫌。得无未安乎。曰。古人如羲之子献之。犹且不避。然无已则复字恐好。而表德曰士兴。何如。此盖取邹孟氏反经庶民兴之训也。生曰。诺。将归告家君而如命焉。其后。又请为说以明之。余曰。秉彝好德之心出于天。而无有古今之殊也。特为物欲所蔽。丧其真而冒于伪。鲜能有全其心而卓然自立于颓波之中矣。是故。圣人恶似而非者。为其乱之也。世衰道微。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人道几至灭绝。则其害奚翅如郑声之乱乐。乡愿之乱德而已哉。噫。孟子所谓经者。实万世之常道也。君子明仁义礼智之性。行之于人伦日用之间。以复其常道。则民兴于善。邪说无所施。而自然息矣。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此岂求于外而能之哉。生其勉之。
宋来宪字说(丁亥)
族弟景十有子。而弱冠凝定。不见外驰之态。余知其必有成立而爱之也。以名与字未定。问于余。窃惟我族以文献古家。景十近数世稍不振。然大贤之后。必复其始矣。是以。取易经七日来复之义。名以来宪。表德曰元七。盖期之也。且祝之也。夫阴阳者。消长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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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反复迭至。阳之消七变而成复。此天地自然之理也。嗟尔元七乎。尔苟顾其义而力学毋怠。进进不已。则其将兴尔之家业。有如来复之阳矣。尔岂可不思所以自勉。以负天地父母之所畀付也哉。元七乎。尔其勉之。
郑公直字说
河东郑君。更名淳万。其尊公所命。而字公直者。余所告也。公直请余曰。字有祝。古也。愿得一言以自警。余曰。诺。夫直之义大也。天地所以生万物。圣人所以应万事。惟直而已。此一字。为圣贤传道之要诀。而人不能读书明理。则以不直为直者多矣。是以朱先生临箦。告门人曰。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集久之。心与理一。自然所发。皆无私曲。此易经敬以直内。孟子以直养气之义也。自吾身心。以至事物。无所不直。则可以无负天地生物以直之义矣。为君所勉。孰有加于此者乎。公直又拜曰。敢不夙夜祇奉。余于是。遂书其说以赠之。
书赠崔允晦(根完○戊子)
毋忝所生。是余终身忧者也。崔生允晦。闻而味之。请演其说以赠之。噫。全生全归。是为君子大节也。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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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一言。发明亲切。而范氏又推广馀意曰。身体犹不可亏。况亏其行以辱其亲乎。自古迄今。愚未见欲为君子。而一日忽于此者矣。吾辈遭此不辰。诐淫邪遁之说。塞路而滔天。人面兽心。惟利是趋。名为学问之士。往往沈溺而不知为怪。则靡哲不愚。岂不为诗人所刺乎。夙兴夜寐。其所战兢者。当百倍于平常之时也。苟于人兽之关。迷而不透。则非徒亏身亏行也。抑将化为禽兽。大忝厥生。当复如何哉。允晦幸以此胥告同志。用力于曾子体受之道。终至于仰不愧俯不怍。则而今免夫之事。岂不期于生乎。以吾所尝忧者。为之奉勉焉。
赵子中改名说(己丑)
赵生致厚。初名镛载。后欲更之。问于余。余引思传中和之说。而以名曰镛和。字曰子中应之。今年春访余。而又请为辞以资顾思。盖余初未及深究其义。而仓猝副急矣。生之言乃如是。窃为生惧焉。将何以充其名若字乎。夫中和之推极。此是圣人之能事也。非学者所可企及矣。然人性之中。万善毕具。尧舜与我。初无少异。苟能克去己私。以充其性。则自然形和而气和。循以至于天地位万物育矣。故颜渊曰。舜何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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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为者亦若是。生其勉乎哉。
读书说赠具瞻汝(赫谟)
记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盖人不可一日而废学也。学在乎读书。而其惟善读者鲜矣。剽窃绮丽。以饰词华。掇拾糟粕。以沽名誉。滔滔是也。路陌已差。顾于笃行。何异北辕而适越哉。苟能存得真实底心地。然后痛下刻苦工夫。静对方册。正其音读。仰思俯读。反覆圣训。随时体究。随事讨论。磨岁月而涵泳之。则自然心与理会。所知者真。所行者实。入而持于己。出而施于人。左右逢原。无不沛然矣。斯可谓读书之善也。噫。和璞丰剑。不遇良工。不衒其宝。焦桐柯竹。不遇妙指。不发其音。彼架上之六籍。亦何以异此。必待善读者而为用矣。是岂学者之所不勉哉。具君瞻汝。过我远溪之上。假馆而处。受读论语。及告归。书此以为别。岂赠之以言云乎。
勤谨说。赠宋希甫(圣源。○辛卯。)
宋君希甫将行。要余赠言。余非仁者。顾何敢焉。抑又思之。圣贤之训。布在方册。苟欲书绅。不患无言。而但行之不力。其能躬逮者鲜矣。是故。紫阳夫子。以勤谨二字。勉戒受之。盖非勤则无以革其惰。非谨则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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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其敬。初学切要之道。孰有先于此者乎。若或不能循之。则百事无可做得。而况求益于前言往行耶。子归而从事于斯。自有无限好事。吾将拭翳而俟之。
书赠权公立(命熙)
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是程夫子语。而吃紧为人处也。将此身心。亲切体认。真积力久。则自当有知行并进。表里无间矣。千古圣贤相传之诀。其要恐无踰于此。子归而从事于斯。可也。圣人云。先难而后获。请以是为赠焉。
全景贤改名说
希者。望其所不及之义也。盖尝闻之濂溪周子矣。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朱先生曰。三者。随其用力之浅深。以为所至之近远。志于学者。自非生知之姿。不能不立其表准。以舜何予何为心。则可有跂及之道。而古之人实有行之而至之者。颜子之不违仁。是也。立志若不如此。殆同射者之无的。行者之无止。只终于愚下而已。虽圣人与居。亦奈何于彼哉。全君圻大。从余游。尝欲更其名。而问于余。余引濂翁三希之说。告之以希大。字景贤。盖期之也。士之勉慕先以贤。然后可及于圣矣。故濂翁又以为志伊尹之所志。学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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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学。今日希之之道。亶在于此。苟能实用其力。慥慥不置焉。过则圣。及则贤。不及则亦不失于令名。景贤其勉乎哉。请书其说以警之。遂不辞而奉赠焉。
权公立改名说
权生锡箕。字君范者。余尝所命也。一日来谓余曰。族人方修谱。而改其行列。我名难独如旧。愿更命之。余遂引孟子修身以俟。所以立命之训。而曰名以命熙。字以公立。何如。生归告其大人。而复请为说。以资顾思。余曰。命之义。至也大也。夫人之生。孰不禀受。而全其所付。不以人为害之者鲜矣。存心养性。是修身之事也。苟能循勉不已。验于日用。卜于孥累。以至于俯仰无愧。则天下万物不足以贰其心。而正命自我乃立矣。曾子所以日省其身而战兢者。是也。天理人欲。其几惟在于公私善恶之分。必须猛省此心之所发。不敢妄作。而嗜欲渐疏。喜怒渐平。可以存其心而养其性也。沛然由之。其孰能御之。生其勉之。
弘毅说赠赵性汝(炳休○丁酉)
人之为学。贵存心于内而坚执凝定。然后可以进步矣。然若一向泥著而不知通焉。则反不如失之于宽也。故曾子有言。士不可以不弘毅。盖一于弘而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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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则无异临沧海而失津筏。一于毅而弘不足。则又近于胶柱而鼓瑟。二者必须轮翼并进。乃能济事而为存心之节度也。性汝乎。一理不明。不足以尽弘毅之体。一善未备。不足以全弘毅之用。请以此为临行之赠。
长噫说
天下之生久矣。物以群分。人兽定矣。区以类别。华夷判矣。此义撑柱乎宇宙。不容一日而坏者也。是故。大禹之平水土。周公之驱猛兽。孔子之作春秋。皆所以为万世开物成务之道也。夫天地不能自有为。而因气数之变。往往有缺齾处。则必生出一个圣贤。使之填补。其所眷顾。当复如何哉。杨墨横行。老佛踵炽。贻祸生民。惨于洪猛。孟氏以之辟廓。程朱以之斥严。扶元气于既颓。济众生于昏垫。其粗拳大踢。亦有阖辟乾坤之功。迄于今而赖之矣。呜呼。前流既退。后流又涨。大界陆沈。弥天狂澜。及我东土。飘荡日月。崩颓山岳。鬼怖而神惊。遂使亘万古宇宙间撑柱之义。一朝坏了。人而兽。华而夷而已。今其言曰苟有利益。理亦可逆。伦亦可蔑。开千年之未开。化万民之未化。率天下而归于长夜。衣冠文物。礼乐刑政。弃遗如唾。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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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馀乃已。其为变乱。自剖判以来所未有者也。呜呼。大河之溃。犹可捧土而塞。今天下溺矣。而莫知其拯救。何也。抑仁天欲丧斯道。而不生其人也欤。阳虽消剥。而不食之果。必有复生之理。则岂其终为夷焉兽焉而止耶。呜呼。禹周孔孟程朱。既不复见于今世。则莫如抱禹,周,孔,孟,程,朱之书。深入穷山。讲明其义理。佩服乎一身。思欲扶持于不扶持之中。虽不能以人事回一世气化之衰。亦足以俟千秋而无愧焉。呜呼噫噫。
四勿说。赠李允卿(祚永)
人之学奚为哉。将欲修身。以复天畀之衷也。不如此。人形而兽心。可不惧乎。修身之道。不越乎视听言动之间。程氏四箴。发明亲切。寔为学之真诀也。舍此而便欲下手。殆若适越而北辕。仆仆然奔走。而终未得凑泊处也。是以。栗翁尝谓四勿。一生受用不尽。果能从事于斯。何忧乎学之不成也。李生允卿将归。书此以赠焉。其勉乎哉。
虎溪鸭脚树说
夫物之冥然无知者。莫如木。而其寿且久者。亦莫如木。岂其无所自而然哉。斧斤之厄。牛羊之梏。日日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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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而犹且得免者。非徒人有培护之功。抑或有爱其人而及其木也。故武侯祠柏。则唐节度取为手板。而图志诋之。籧仙观楠。则宋守宰将欲营缮。而放翁戒之。夫柏与楠。特一微物乃尔。如是者。岂非以忠臣之祠。仙人之迹。为可贵也欤。东京之虎溪。有鸭脚树。根蟠数十亩。枝摇云汉。声挟风雨。昼不漏阳。夏不受暑。年久为三四百。而尚脱斲戕之患。屹然如志士仁人经历变故。强毅不屈者。故人莫不珍之。噫。世有许多鸭脚树。而惟于此独然者。奚焉。是为忘机堂曹公手植故也。其所关重。诚不让于成都之柏楠。则吾知其人必怀公之风。而不敢剪伐矣。公后孙秉夏。稔说此树。而惧其或罹于手板营缮之灾。屡请于余。愿得一言之重。余谓召伯之甘棠。人固爱之。而恭敬梓桑。又有云仍在。则更何待病夫无所短长之言。而欲为无忘角弓之诗乎哉。
继开论
天地之道。可一言以尽。曰循环而已。所谓循环者。常常好还。而不变之谓。若变而不还。则安得谓之循环。易曰穷则变。变则通。惟其变。故可通而恒。如使一定而不变。何由而通。何从而恒。故曰不变。乃其所以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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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变。乃其所以不变。此其所以循环也欤。日不能常日。必有夜。然后可以常日。使常日而不夜。则不成月矣。春不能常春。必有冬然后可以常春。使常春而无冬。则不成岁矣。是以日不生于日而生于夜。春不生于春而生于冬。以此言之。虽谓之夜者日之母。春者冬之子。未为不可也。日夜冬春。既如是。故凡得其气而生于天地之间者。莫不皆然。方春和时。万物骀荡。树树皆华。草草皆香。此乃一年之始也。既有其始。必有其终焉。秋之菊。冬之梅。足以当之矣。以一年而言。则梅可谓之终也。以天地之气流行而言。则阳剥于九月。而为纯阴之坤。菊可谓之终。而梅可谓之始矣。然则菊者。继春之花而开冬之梅者也。梅者。继秋之菊而开春之花者也。观于是而可以知继往圣开来学之说矣。不有前者。其何以继之。不有后者。其何以开之。惟其有前有后。是以继之开之。而使之扶护而不绝焉。此人道之有继开。正犹天道之有循环也。呜呼。菊而无霜露之困。不见其节。梅而无风雪之厄。不露其趣。故人而成继开之业者。必生变乱之世。亦理势之固然。生变乱之世。任继开之责。则是犹梅,菊为一年之始终条理而成一结局者。而结局。有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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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有小结局焉。于大之中。又有大之大而小焉者。于小之中。又有小之小而大焉者。惟在其时世事业之如何耳。虞夏以上。不可尚矣。请自殷以下。试论之。殷之亡也。箕子以罔仆自靖之志。上继夏禹洪范之道。下开成周文明之治。是为殷之结局也。周之衰也。王灵不振。夷狄猾而乱贼起。孔子是惧焉。作春秋以诛万世之逆。周之大结局也。及其亡也。七国纷纭。戈风戟雨。殆无虚日。不复知有天王。而鲁仲连片言。折强秦之帝。亦可谓一小结局也。汉,晋无大结局者。而诸葛亮起自隆中。声大义于天下。以落魏狐吴猘之胆。此汉结局之小也。陶渊明閒卧北窗。以菊露写晋史。而不用刘宋甲子。此晋结局之小也。若唐则非无小而小之结局者。而不足言也。至于宋之南渡。二帝未归。辽金坐大中州。朱子明尊攘之义。作纲目。上以接春秋。下以开来裔。此宋之结局之大也。其末也。文天祥,陆秀夫之徒。以只手。欲擎白日于既暮。回沧海于既倒。此结局之小也。 皇明人臣。无可以当结局者。毅宗皇帝殉正于万岁山。此帝王之结局也。史可法,瞿式耟。相继而起。以死报国。亦结局之小之小者也。吾东则箕子以后。寥寥乎无闻。而高丽则圃隐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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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朝则尤庵当之而大者也。神州陆沈。守 皇明之大义。起万东于华阳。继朱子而明尼父一统之义。岂非其大欤。呜呼。纲常者。所以撑柱乎天地。横亘乎古今。圣贤之所以为圣贤。夷狄之所以为夷狄。实在于此之明不明存不存。讵可忽哉。汎论历代。则如是而虽有大小之异。统古今而论。则上下数千年。仅有三人焉。曰孔曰朱曰宋是已。而方可谓尽继开之道矣。孔子继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而开朱子之学。譬则菊之继春花而开梅也。朱子继孔子之道。而开尤翁之学。亦犹梅之继菊而开春花也。观于是而知继往开来之云者非耶。呜呼。一治一乱。自是天道之常。非人力之所能容。则谓之何哉。今天翻地覆。人物澌尽。澒洞滉漾。渺然无畔岸。卒之使孔,朱,宋三夫子之道。坠于地。便是一大变局又出。似又生出一大结局者。而既有其大结局者。不远而无有乎。则果其无有乎。有之。必有其小者矣。呜呼。不论其大其小。有斯人而能结局之。则上可以继孔,朱,宋三夫子之道。下可以开亿万岁无穷之学。而天理之循环。于是乎将不诬矣。百尔君子。岂不知所务也哉。著雍阉茂坤之上浣。武溪老人。信笔谩书。以告于同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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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说
夫有阳。不能无阴。有君子。不能无小人。有治世。不能无乱世。有正道。不能无异端。是天地理势之莫之然而然。正犹昼夜之不并行。水火之不相容者也。故圣人作易。常扶阳抑阴于否泰往来之际。日夕乾惕。以致履霜冰至之戒。欲使正道。常行于天下。而为治世焉。故曰。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然则大易之作。其亦衰世之意欤。苟使天下人人皆君子。而知阴道之不可长。异端之不可不辟。则圣人亦何必苦心而置扶抑之力于其间也哉。虽不作大易。可也。惟其不能然。而阳不可不扶。阴不可不抑。载之简册。以诏无穷。于以见圣人之忧天下来世之意。其深且远矣。人能守是道而不失。则无往而不自得焉。虽当群阴之极。举一世沦于夷狄而天地易序。吾一家之天地。则犹可自若而位矣。举一世陷于禽兽而万物乖戾。吾一身之万物。则犹可自若而育矣。故孟子曰。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又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夫邪说㬥行之作。已自孟子时犹然。而况历申,韩于秦,汉。老,庄于魏,晋。佛于宋,齐,梁,隋,唐。夷狄于元,清。而至今日者乎。夫其上下数千馀年。何其治日少而乱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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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寡而小人众。正道微而异端炽耶。岂大易所谓阳一而阴二者欤。夫其如是。则圣人安得不以尊中华攘夷狄乎。以此防民。犹有如今日之穷天柱殚地轴。而属洲比邻。往来无常之弊。谓天则静而地反动。谓日月之食有数而不足惧。谓山岳之崩适然而不足戒。邪说谓可行。圣贤谓不足法。其为说卑卑无伦。率皆反常逆理。主阴而宾阳。父坤而母乾。噫。其甚矣。是乃夷之又夷。而先王声教之外。而以御魑魅。非惟不与同中国。当不容于覆载之间者。而纵横乎四海之外。充满乎八荒之内。天地翻覆。大界都陷。使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伦。礼乐刑政衣冠文物之典。不可得以复睹矣。世之顽钝嗜利无耻不逞之徒。遂翕然唱和而从之。惟恐不得乎彼。为其腹心焉。为其耳目焉。为其爪牙焉。为其服役者。为其伥导者。而恬不知愧焉。甚矣。人心之溺于利欲之浪。而不自知其为辱。而与马牛同厮。犬羊同栏。而终不知其返也。其或自知其非者。亦目夺于水则万里一刻。陆则千里一瞬。而与夫䨓天荡地器械之㬥威。魂落胆坠。曰天也运也。遂俯首摇尾而乞怜。是犹登阳城而避险。卧砥柱而求安者也。托仇雠而望救。呜呼。其殆哉。然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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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其将尽阴无阳而止焉而已乎。使天地消闭。日月崩坠。山岳为江海。君子为猿鹤。小人为沙虫则已。若天地犹天地。日月犹日月。山岳江海犹山岳江海。人民自人民。禽兽自禽兽。则阳安得尽亡乎。阳既不能尽亡。彼乐夷狄而祸生民者。其将置于何地乎。夫以中华之尊。降与外夷较。其谁胜谁负。其为屈辱中华。亦已甚矣。然论阳。不可不对以阴。论君子。不可不对以小人。论治世。不可不对以乱世。论正道。不可不对以异端。是亦理势之固然。举彼之黑。所以易见此之白也。絜此之长。所以易度彼之短也。然则如之何其可以处于今世也。曰。守吾志。读吾书。交吾人。行吾道。衣吾衣。冠吾冠。语吾法言。尊吾圣贤。顺吾天命。以俟千秋而已。是则虽不能回一世之气化。吾一家之天地。吾一身之万物。可得以位之育之。而庶不负吾有生之初矣。噫。由此则为圣人之徒。由彼则为禽兽之归。人之所尚。不可不审也。有如是夫。
客位咨目
不佞庸愚文拙。不足为不朽人者也。守分穷山。念绝斯世。远近酬应。一切谢遣。凡入吾室者。勿以玄,晏之役为言。惟讨论经史。辨别义理。使一线之阳兆。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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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异日。是区区之愿也。庶察主人雅执之意。千万深恕。如何。
窃念相见之际。不受其贽。已有家庭遗规。况又謏寡。素无成物之知。则徒尚虚文。自取流俗之讥。岂无忸怩于心也哉。及门之士。既被西山不拒。则当处不佞以师友之间。脱略外饰。实心相与。专意讲磨。要以得丽泽之义。可也。并书此以谂之。时屠维大渊献复之望。书于书室。
临陂乡约(临陂。先生亲墓所在之乡也。乡人请行乡约。故先生立此条约。)
  立约节目
一。增损蓝田,紫阳,陶山,石潭乡约。永为遵行之式。
一。众推有齿德者一人。为都约正。(非有大故。不递。)每面(小面合二面)各推有德行者一人。为约正。境内。择公明刚正者二人。为公正。以纠正约正以下挟私者。各面择勤干者一人。为有司。使之司货。(约正至公正。三年一递。有故不必拘限。有司则每年一递。)轮择一人。为直月。(面直月。有司兼带。亦无妨。)各择小民勤实者一人。为检色。以为约中使唤。(亦每年一递。)择邑吏吏户中一人。为掌物。(奉乡约令。)
一。约中任名。都约正。收乡公议。荐望于城主。以为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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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立约时。以约文。遍示同志。愿操心检身。迁善改过。以参约契者入之。(各面约正。荐望于都约正。而用私则论罚。)
一。每里三十户以上。则各自为约。三十户以下。则合于近里。
一。每里各置别检。掌察里中善恶。随其所行。或劝或戒。终不肯悛。告于约正施罚。尤有甚者。告官治之。
一。每面。各置训诲一人。教约中人。长幼贵贱。年四十以上勿论。或有自愿者。则许之。所教书。先自孝经,小学。以及四书,五经,心近,家礼,史记等书。如异端杂书及真谚稗说。一切严禁。训诲每月设讲。以考勤慢。三次连通者。讲信时。赏以纸笔。三次居不者。罚。亦赎以纸笔。
一。置两籍。德业可观者。书于一籍。过失可规者。书于一籍。直月掌之。
一。讲信。每年春秋。都约正定日。前期。轮通同约之人。一齐会于明伦堂。焚香再拜于先圣先师。退出。相向行揖礼。直月。揖迎就座后。于堂中。北面抗声读约文。座中皆拱手整容以听讫。取各面善恶之籍。告于都约正。以施赏罚。既毕。或论行己之要。或议约中之事。或质经书疑义。讲论从容。又或行乡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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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不许諠哗。失仪者施罚。罢座时。在位者皆起立。相向作揖。老少以次斯出。
一。凡善籍之多入者。式荐告官阐扬。恶籍之多入者。黜约。若内讼悛改。众所知之。然后许令复入。如有大恶。不待讲信时决处。非讲信时。而若有可议公事。则有司,直月就约正议处后。报于都约正。凡系公事。馀人不得擅论。
一。首善之地。不可任置浊乱。校宫任名。以有地阀望重者。自约中会议。荐望于官。以杜淆杂之弊。递差之节。一依古规。
一。严正名分。小民陵辱士族。年少慢蔑长老。自约中治罪。甚则告官出境。
一。刷役。不可任诸儒生。凡头民检督等名。切勿侵责。
一。同约之中。如有庆吊之事。自约中助赙。(有司自当先给。待讲信时。推寻。)老人七十以上。必致岁仪。(有司以雉一首。具单封进。○庶民七十以上。亦给肉三斤。)男女年长嫁娶失时者。协力行媒。毋至废伦。
一。土俗死久不葬。野多㬥骨。各里别检。严饬葬埋。虽无主之葬。亦自该里。收力掩土。又于葬时与大小祥。设宴飨宾。大坏礼防。一切痛禁。或有乘丧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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斁败常伦者。约正告官。重治出境。
一。邪教之流。杂技之徒。一并严禁。各里。或有隐匿不告者。同罪重治。仍即出境。又有不务士农工商。游衣游食之辈。亦切禁戒。不悛者论罚。
一。出没邑邸。挟私作奸。以坏乡纲。造言构虚。横夺民财者。鸣鼓出境。守身孀妇。诱胁污辱者。告官刑配。
一。官隶。侵渔村民。村民。私驱官隶者。并告官治罪。
一。被人诬枉。不能自伸者。同约连名呈状。为之救解。
一。无根著殊常之人。移来。勿轻易受入于里中。
一。上赏。都约正禀官褒奖。中赏。纸笔。下赏。别座众皆推奖。
一。上罚黜境。中罚出约。(庶民。笞三十度。)下罚别座众皆面责。(庶民。赎钱百文。)下罚三次不改者。用中罚。中罚三次不改者。用上罚。
  约束
凡乡中之约有四。一曰。德业相劝。二曰。过失相规。三曰。礼俗相交。四曰。患难相恤。德业者。爱亲敬兄。忠君悌长。治身齐家。睦族交邻。见善必行。闻过必改。能勤学问。能守廉介。济物行仁。畏法谨税之事也。过失者。犯义犯约。酗博斗讼。崇信异端。轻蔑礼法。行不恭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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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忠信之谓也。礼俗者。长幼有序。尊卑有分。请召迎送。不失礼仪。庆吊赠遗。各尚情谊之道也。患难者。水火盗贼。疾病死丧。孤独穷乏之类也。惟我同约之人。互相劝戒。毋或愆怠。永久遵行。勖哉勖哉。
老洲杂识记疑
 先儒每论心气质之分。辄以精粗为言。不如以本末为言。
心者。气之精爽也。气质。是粗粗者也。以方寸之虚灵。谓气之本体。诚不可易。而以遍体之气质。谓气之末流。恐似未然。终不若精粗立论之为好也。
 
心有本末真妄。而明德者。直指心之本体。与理无间者也。
夫与理无间者。无容更评。窃惟虚灵。固是心之本体。而所谓末者。抑亦指气质而言欤。是未可晓得也。
 元包四德。元是太极也。元亨阳。利贞阴。是两仪也。
既以元谓太极。又分属于阴阳。语意不能圆畅。且元是四德之长。而元不生于元。生于贞。则恐不可以元谓太极也。
 伊川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或谓主宰以理看。恐未然。主宰之云。有情意运用底意思。不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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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理之本色。
朱子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以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然则不衬于理者。恐不合于朱子说。而既曰不衬于理。又以性为心之宰。果无自相矛盾耶。
 存养。主乎敬。省察。主乎察。斯意也。其于中庸。见之。
为学。当以敬义夹持。而非敬。无以直内。非义。无以方外也。中庸之谨独。省察其善恶之几也。不言几字而曰主乎察。所察者。果何事耶。
 理为气本。气为理才。非才。本不可见。非本。才无所准则。
非理则气无所根柢。非气则理无所依著。而气是造作运用。所谓理才者。抑指此而言欤。恐不免新奇之病也。
 气与性不相离。故学必主于克气。性与气不相杂。故学可至于复性。
此说。虽袭用圣门克复之语。而语意迥别。己可克也。气可克乎。盖理气。原是不相离杂。而果如克之。苟无相离之端耶。自古圣贤。或以为无㬥其气。或以为客气尽消。未尝有克之之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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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异于理。固多精粗层位。
先哲论气。只言精粗。不说层位。而此老发之。抑亦多乎哉。虽缘勉斋形气神理四节之论。而其曰有形斯有气。有气斯有神。有神斯有理。分作四层说。而观于斯字。尤可知也。未知果合于勉斋之言意耶。盖语类以为气之精英者为神。精英。是指形气中灵妙之体。非谓形气上一层精英之气也。层位之论。发前之所未发而然欤。
 未发而气不用事。则理虽在气中。泯然而已。
理在气中。虽无形象之可见。而浑然全体。粲然有条。外边所遇。随感而应。若泯然而已。只是儱侗一物也。岂可有感而应之之道哉。
 知与行。(止)尚何轻重之可论乎。且曰。知虚而行实。虚实之分。易难存焉。
语类以为论轻重则行为重。又曰。见无虚实。行有虚实。盖知行相资。如车鸟之轮翼。不可废一。而知然后却有行。不行则如不知。是以。行为重而知无虚也。此老此说。得无有违于朱子之言耶。其曰知先于行。而有资始之义。行后于知。而有成物之义。此则诚好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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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儒以中庸鬼神。专以理看。窃以为未然。(止)明德即人之鬼神。鬼神即天地之明德。其实一也。
朱子尝言鬼神之德曰。其德自为德。若比看则德是人之明德也。岂直以明德谓人之鬼神也。且天地之功用。谓之鬼神。则又何以天地之明德言之耶。此说窃恐过当也。
 理气混融。其分只在于真妄之间。
张子以为澹一气之本。朱子又曰。二气五行。始何尝不正。夫理果真实也。气若为妄。则张,朱何尝如是言之耶。惟二五之气。滚来滚去。便有清浊之异也。
 
理为气本。性为心宰。自注曰。朱子亦于理。下主宰字。
朱子以为心固是主宰底意思。然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盖此段。论天地之心之理。则在天地则理固为天地之主宰。在人则心固为一身之主宰。岂以性为心之主宰乎。语类又云。心者。性情之主。且曰。主宰是心。此等语。非但见一二处。则何如是相背耶。
 道心。虽原于性命之正。然人心听命之前。互相胜负。
此说看得太过。若互相胜负。则是有两样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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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儒贤。(止)若论其倡明斯道。学纯德备。发微阐奥。功存继开。则固莫盛于静庵,退溪,栗谷,农岩。
静退栗三先生。此固诚然。不举沙尤而只称农岩。岂不未安乎。尤庵世称我东之朱子。则历论宋朝诸贤。不言朱子。而但言陈北溪。则其可为百世之公议乎。又曰。先儒学术。宪章紫阳。而退陶致力于论学文字。尤庵致力于时事出处。各因其一偏而成就之。其于尊畏之道。胡乃如是。惜乎。驷不及舌也。
警世之论以为国中文献。尚记 崇祯年号。实有精义。窃取圣人十月号阳月之义。欲寓一线于空言。此诚见得彻底。而但言圃隐绝元归明之义。而不及尤庵者。何欤。大抵尊攘之义。在我东。圃隐倡始。至尤庵大阐。而仍用 崇祯旧号。亦其一事也。无一言所及。是亦可讶。
 老洲此识。洛下诸儒。待之如神明。而余未之见焉。寻常恨之。日家弟东玉。借览于知旧人。遂取阅一通。其所论说。虽多精确。而专主详密。过于剖析。刱出前贤所未发者。往往为新奇之谈。其于思索之功有馀。而恐启穿凿之路。似不如遵守前说之为好矣。若一转再转。则其流弊之滔滔。诚可忧也。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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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所戒。宁略无详。宁疏无密。当为学者深体之训也。窃忘僭踰。随见拈出若干条如右。览者或可有取于斯言也欤。
苍崖说。赠许鸣国。
武夷夫子仁智堂诗曰。苍崖无古今。碧涧日千里。夫学者。虽一息之顷。不由于仁智。无以尽其道也。金城许万璞鸣国。从余游。其归。求为别后替面之资。聊以苍崖二字名其室。遂书其说以赠之。
邦礼辨误
礼者。本乎天理。而纪纲人道之大端也。故圣人论三代之因革。必以礼为言。而节文仪则。自然有中。过者。俯而就之。不及者。企以及焉。是以。子程子尝谓一失则乱。再失则为夷狄。朱夫子又以为典礼淆讹。便为憸人。舞文弄法。迷国误朝。可不谨乎。可不惧哉。我东自 列圣朝。以礼为治。文明之化。浃人肌肤。于戏不忘之思。愈久不已。世远经残。道齐之政息。毁冠裂冕。后遗之风盛。曲据创新。乱我邦礼。顷于 孝定王后之丧。 圣上服制。时宰定以杖期。何乃不顾先圣贤严正之训。反据东晋徐藻之说。轻断莫重之典礼耶。公羊传序所谓倍经任意。反传违戾者。不幸近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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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当以继统之服。服承重三年。是不易之典也。而以期年献议者。此果春秋不足法。程朱不可学耶。且练事。虽以 纯明妃葬前。不得如礼行之。则 圣上惟俟卒哭后行练。而臣民则当依尤翁说。忌辰哭班除之可也。而今不能然者。有何所据。如是违误耶。至于 纯明妃丧事。 圣上当服大功。仪礼三年大功。长子适妇之正服也。期年小功。众子庶妇之正服也。凡妇服视子。每降二等。而魏玄成奏议。升适妇期年。庶妇大功。家礼因从之。则当为后世之援證也明矣。圣上既以旁支。入承大统。则恐以众子妇服服之。似无疑矣。臣民受服。原无的确之据。而议礼者。误引大明会典懿文,庄敬两太子丧时之例。及 肃庙朝端懿王后在 嫔宫薨逝时仪节。以为今日服期之證。盖懿文之服。只指皇帝而言也。庄敬之服。虽言在京军民而不及畿外。然此皆论太子之服也。惟 端懿之丧。可以为据。但有君上之服。而勿论臣民。则岂可的指而为證耶。大抵服君三年。服后期年。是礼之正也。今以所以服后者。服太子妃。则更以何服服后耶。臣民之服后。以母临一国也。太子之妃。何尝母临于臣民乎。呜呼。当服而不服。非礼也。不当服而服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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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礼也。夷狄之乱我小华。未尝不由于舞弄迷误之所召。无礼之祸。一至于此耶。草野贱臣。猥论邦礼。难免汰哉之讥。而此系大义理大关棙。则不可不讲明之。敢陈愚见。欲质于博礼之君子焉。
代宗孙在庆轮回门中书
窃伏念文正府君世系子孙录刊行。遽踰四十馀年矣。其间生殁。又为数世者多。更必增修。然后可以叙此敦睦之谊。而世事岌嶪。且非前日之比。则其为虑远。不但专于收族一事也。伏未知门中佥议以为如何。幸毋矛盾而速图之。恐好。须即详细回教焉。财力。族孙自当千金。其馀则当分排各派。而以冠二童一为定。不足者。随役费。计势饶以为加助。未知若何。谱厅。苏堤与青川斋舍两处。择定为好。并加商量裁处。切仰切仰。
奉诀诸士友
窃念为儒者事。最难。仁为己任。死而后已。圣人有训。见今天壤易处。华而夷。人而兽矣。惟望同志。益加努力。讲明义理。扶得吾儒几绝之脉。使之绵络。以为献靖于先圣贤之地。是老夫之区区所愿也。千万毋忽。此不是小事。武溪老夫。临死告诀。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314L 页
示书社同志
不佞以先祖之孙。读圣人之书。粗闻春秋之大义。遭此华而夷夷而兽。人类灭绝之日。一部春秋。亦将无地可读。阳九之厄。一何至此之极。不自量力以讨凶逆。扶纲常大义。仰叫 天陛。竟值罔测之辱于犬羊之奴。使吾儒种子。至吾身而灭亡。故只以一死。谢诸君子。噫。上焉而千百岁在前。下焉而千百岁亦在后。俯仰穹壤。今日何日。默究义谛。庶几无愧于前后之人矣。夫剥尽复生。否极泰来。自是天理之常也。惟愿诸君子。勿以今日之晦塞。谓永无生生之道而少挫其志气。壁立千仞之砥柱。忍辛耐苦。煞用力下工夫。只要向前厮杀。不要退后歇脚。扶吾道于既绝。延国脉于已亡之地。则大冬风雪。必遽然而万和方春矣。噫。不佞以吾道之重责。任之于诸君。诸君亦可谓任大责重矣。夫子曰。守死善道。惟诸君勉乎哉。呜呼噫嘻。
书示哲儿曾侄
木食涧饮。修身俟命。慎守先训。勿坠家声。
书示廷侄昆季
守身谨拙。接人谦恕。以为佩弦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