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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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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六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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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金白溪(博渊○戊辰二月)
秉璿谨斋沐上书于白溪先生门下。小生今去悬弧之岁。卅有三矣。自幼讲服盛德。每思供洒扫之礼。以承大炉鞴之化。而贫病苟活。未有宿舂之资。则平生景仰之诚。无由得伸。恒诵陈了翁责沈之文。而自叹其不遇于大君子。亦有命焉。客冬。幸赖天之灵。获偿积慕之心。而又有所异于人者。小生早孤失学。性又偏驳。卑陋污贱之习。不能以自拔。曩蒙伯父之馀诲。粗知古人为己务实之为贵。而遽有山颓之痛。伥伥益甚。如瞽擿埴索道。终日而莫知所适。以是窃有思得侍父兄之旧要。以寓羹墙之慕。且承薰陶之益。将以启发困蒙。而先生不以为鄙。念其旧谊。哀其钝愚。引而赐之坐。勤恳诲谕。使得于观感之间。以自砥砺。则其饮河薰德。不啻苏洵之拜忠献。然彼时行色悤凌。不得久侍承教。茹恨在心。盖至今而未沫也。伏问殷春。先生气体履道万旺。其所以致广大而尽精微者。不知老之将至矣。向风慕仰。不任下诚。小生归伏穷山。奉慈粗遣。而年驰业退。甘为人下。殊觉乌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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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愈无力。而尤切附近朱蓝之愿。然无缘望履。未知何时。负笈更进。再薰馀光。以祛厚蔽也。北望倾溯。一念如丹。数条疑义。猥有陈禀。伏乞一一教示。则此亦先生镕陶之赐也。自馀仰祝为道护重。以慰士林之望。
  别纸
汤武夷齐之事。既闻命。而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伊尹。圣之任者。盖二子所行。一出一处。虽各不同。究其所志。俱为两是。若以夫子时中之道当之。则抑可尊君而从伯夷耶。济世而从伊尹耶。于斯时也。不出则处。不处则出。然而出而行伊尹。则不过为圣之任。处而行伯夷。则只可为圣之清。清与任。既不为中则夫子所行。应有别般道理。而愚意似当导其君。行文王待果落之事。未知先生复以为如何耶。
曩于西游之日。历观箕都。则山川之崎岖横侧。不下东南。而田野古井。遗画宛然。只恨愚生也晚。躬不得沾当日之化矣。然而今之田。即古之田。人又古今一样人。柰何古法。独不见行于今世耶。假令地不平铺。难于画井。亦自有一道。人之数在籍牒。田之数在行审。以人之繁疏。量田之多寡。八家作统。可各百亩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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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亩。九十亩则九十亩。下至七八五六十亩。必随其人地而分定。公田则又随私田定亩。而分授八家。明察其地利瘠沃。而又量丰歉之所出。捧税以三等。大登则捧大登之税。中年则捧中年之税。歉荒则捧歉荒之税。定为国式。使之禁。不得私自卖买。则民有恒产。冻馁可免。而先王画地之法。不独专美于前矣。且于分定之后。若或以人之生死加减为难。则操纵与夺。不无其术。东边有死亡者。西南北必有生者。移其死者之田。俾耕生者。则生者不患无地。而死者之田亦无荒秽之弊矣。未知崇鉴以为如何。
圣凡人物心性之同不同。已经诸先儒许多论辨。非小子末学所敢说到。而若谓两边俱是。终不得取舍。则又非吾儒穷格之道矣。玆敢愚虑千回。妄陈瞽说。伏乞详细回教焉。夫问诸三尺之童曰。尔之本性与禽兽同乎否乎。彼必曰是何比余于禽兽。禽兽何尝有人性之善云云。又问曰。尔之心与圣人同乎否乎。彼应曰。圣人何可当也。圣人本自圣明。凡人本自凡愚。举一世孰不曰如是。然而此亶就气质粗迹发见处言之。非知心性之本体者也。窃惟天之所以化生万物者。二气五行而已。而二五之中阙一气。不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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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既以二五气全赋。二五之理。亦随而自在。二五之理云何。曰健顺也。仁义礼智信也。若谓物之形。初非二五气所成。则方可谓无是理。而果是二五之聚气。则奚独谓无是理乎。乃知人之性虽全。而本非有馀于五常也。物之性虽偏。而本非不足于五常也。然而人之性。能尽用五常。禽兽之用。或偏于一路者。何。理固无差殊。而气自有清浊。人得气之清而心窍通明。物得气之浊而心窍蔽昏。通明故人得以全用。蔽昏故禽兽之所用者。只一偏矣。然则其大同者本然乎。不同者本然乎。用处虽曰不同。而不可以用而蔽体也。本体虽云大同。而不可以体而论用也。且心于圣凡。亦只如此。自其未发而言。则非徒理也。气亦纯一。正如天地本初之气。坱然太空。自其发处而言。则感应动用。或善或恶。此如游气纷扰。生人物之万殊。然则天气未必自坱然时。已有为人为物根柢之殊矣。人心又未必自浑然时。本有为淑为慝种子之异矣。且认气为淑慝种子。则窃有大不然者。种子之意如本字。理既为一本。而气又为一本。则是二本也。善恶虽万殊。岂或有二其本者乎。每每兴思。万无是理。而渠年未大。所学不博。又一边论议。汪洋宏博。不敢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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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轻忽。用玆仰禀。
上尹素斋(弼铉○壬戌二月)
春寒策策。连日终风。必是胡雏带朔气而来也。伏问是时。静养体度。连向万旺。晴窗几案。益笃卫蘧之工。不知老之将至。区区伏溯。继以钦仰。侍生奉慈幸遣。而年进学退。日忘旧闻。何敢望新知之生也。胸中虽存沈船破釜甑。持三日粮意思。以若卤莽之质。难可进一步。况役役于尘臼之中。通一年计之。开卷无几日。岂能如是而成就其万一也哉。疑礼考證。间就正本否。最长房葬后。次长房移奉祧主之礼。文正先祖以为最长房之礼。专为祭祀而设。则其事体与宗家有异。三年废祭。有所未安。曾于仲氏郡守公葬后。即迁奉其祧位之主。而子孙仍遵此礼矣。向有所下问者。故仰告耳。
上尹素斋(乙丑五月十四日)
夏日可畏。伏问气度卫道万旺。一命之衔。不足为下执事贺。而惟幸今世公议之不泯也。侍生奉慈粗遣。而一部春秋。无地可读。只恨入林之不深。孔明所谓苟全性命。不求闻达。真实际语。而陶先生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之句。时或三复而有馀思矣。寻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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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阳书。随手散失。如汲热甑。此由于不立志不强力之致。若因循度了。朱子所谓目下蹉过难得底少壮时节者。真可瞿然。其笃志勿忘之道。有何好个法耶。愿安承教于薰沐之下也。下送二纸哀辞。敬读未半。泪先纵横。然死者从此可以不朽。而徵信于来世矣。古人云。不得韩公之文。不可谓葬者此也。其为感幸。当何如哉。先子大全。过斋金先生。尝欲仿朱书劄疑之例。累次往复于文敬族祖。而竟未果。伯父亦有志未就矣。舍叔近因族祖潭谷公所撰本集劄录。抄出者为数卷。而尚远此役。故与凤城外叔。约会于南涧精舍。将谋了毕。门下亦有命驾之道否。敢以舍叔之教。仰禀耳。
上朴芸窗(性阳○庚辰十月十一日)
积年阙候。居恒景慕。向风弥勤。时惟陨萚。正气有肃。伏惟静养愈深。履道贞吉。而其所以致广大极高明。不知老之将至者。必有人不及知之妙矣。钦仰满万。不任下忱。向来 筵衔。大副士林之宿望。而朝野倚毗。嶷然如泰山北斗。则凡在瞻聆。孰不耸抃。区区相庆之馀。不能无过计之愚。盖今日门下所处之地。所遭之时。顾何如也。辨别邪正之道。尊攘华夷之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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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之急务。而未能如朱宋两先生之为。则恐不若全吾所守。以思扶树于无穷也。是亦为报佛恩之一端。伏未知门下。复以为如何。侍生穷居拙状。依然旧昔。而染习已痼。探索未深。言动之际。常患难觉而易昧。未有毫分近似于此事。终恐无闻而止。柰何柰何。意外升资。除 命频繁。揆分兢惶。益无所容措也。久拟进候而连汩尘臼。未得请教于函丈之下。坐罄卑衷。伏不胜悚仄。馀祝为道加卫。以副远诚。
上朴芸窗(丙戌正月十九日)
前冬伏蒙手诲。极慰山仰之怀。履玆泰亨。伏惟文丈静中观物。体度万旺。向风驰义。日夕弥勤。侍生屏伏深谷。兀然度日。而朽木之质。易于衰败。渐觉非昔时矣。回首茫然。无以遂初心。只切惭叹。金友季用。遽作千古。痛惜何可言。仰想门下。亦同此怀。而不胜其踽踽之悲矣。顾今之世。冠屦倒置。士大夫言行。骎骎然华夷无别。人兽未分。孔孟作经垂训之意。其将安在哉。当此大寐莫醒之际。见识之笃确。无如此友。而更不可得见矣。是亦关吾党运气。柰何。迷豚字说。遣意郑重。苟非如渠愚懵所敢与闻者。而受赐则大矣。使之书绅。终身诵服也。感幸何极。妄辑册子。近世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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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难搜聚。其所抄录。仅仅为半役。若待成帙。则未知在于何时。故先以所誊者。敢玆呈上。倘蒙不鄙。痛赐删正。又于目录。更加商量若何。重庵丈所论。以毕斋直接圃隐为好云。此果何如耶。大抵此等处。固非浅见所可论断。故仰质于大君子。以为笔删。而居在稍远。恨不得以时伏禀耳。
上朴芸窗(丁亥闰月九日)
昨夏下书。修复付便。闻未入鉴。必值乔患。伏切悚叹。自移筑山斋。无阶探候。居常瞻慕。向风弥勤。麦雨失时。民忧方深。伏惟静养体度履道万旺。金生鹤老。拜候龙门。来传韶颜鹤发。道义盎睟。其所以慰积溯而增景仰。何异于躬袭馨香也。渊源录。以南溪之博识。笔删为难。竟以师友名。其所著书。则如璿末学瞽见。何敢拟议于万一也。然见今邪说横流。东儒文献。殆将散尽。以此忘其僭猥。敢辑是录。欲俟后世。如紫阳之笔。初不嫌其浩汗矣。下教以简略为宜。则此果诚然。故更删誊出。而自江门以下。别为续录。止于老洲。一如所教。毕斋。虽有尤翁所论。而至于启发处。亦为尊尚。则难可用冶隐江湖之例也。思庵。虽是花潭门人。而与栗牛从游。为当时士流领袖。则以栗牛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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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入。恐未为不可也。龟峰。泽堂既有所论。则依教删之。至如尹宣举。为斯文世道之大害。且既璿之所编。则尤难举论也。诸条更加商量。下教如何。
上枕泉族叔(膺洙○壬午七月二十八日)
昨冬疏事。少无益于国。而徒犯出位之戒。此固不足言也。舍叔当此艰危之际。其在大臣之道。不可无一言陈白。而亦未见行。古所谓痛哭而流涕者。实非虚语也。月前军卒之变。宇宙万古。曷尝有如许事耶。纲常绝矣。典章灭矣。唐有奉天之乱。而未闻上犯国母之境。我东礼义之邦。胡至此极也。侄之都宪职 命。适在此时。则诚难容默。进慰疏末。略有所陈。尚未下批。伏窃惶惧。盖前疏 批旨。以野说之传讹为教。在贱臣今日道理。惟当以自靖二字为守。而国家变故又如是。故不得已有此云云。果不为大悖否。近思续录。今更考阅。则删可为多。添亦有之。大费心力。然后可以成书。而此近无向议处。柰何柰何。又自数年以来。妄留意于渊源录。而尼尹父子。诚为难处。商量下教如何。大抵此等事。在侄微分。极为僭越。而见今人类。将入于禽兽之域。则剥尽之阳。以绵一脉。其不在吾辈身上乎。窃有所感而致意于此。此在不扶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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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以思扶持之道也。倘蒙下恕而勿诮否。
与李峿堂(象秀○乙亥八月十六日)
吉先生出处之义。年前执事盛说。明白精详。可以定后人之疑矣。然于愚意。终未有所释然者。辞博士笺。若非先生所制。则无可议也。如谓后人之拟作。则尤不近理。孰有欲疵先生之义而为此耶。况先生行状。是门人所撰。而笺文亦在其中。则此果后人之所拟作耶。不列于遗文。而入于附录者。必是其后孙所为也。称伪朝云云。邦禁甚严。不得不改本文如盛论。则容或然矣。而此不足以服人之疑也。至于称臣一节。亦为后人之所添入耶。实未可知也。抑或先生守其不事二姓之义。而不知辛王之为自别耶。大抵冶隐处义。虽与圃牧不同。而以先贤论圃隐之事。比而观之。冶隐辞归。当在废昌之日。而翌年退去者。亦可谓晚矣。然固无害于先生之义。而庚辰一事。终不无后世之议。执事复以为如何。
答李峿堂(戊寅正月七日)
一气循环。阳德方茂。伏惟静养愈深。动止万福。日勤慕用。璿学负初心。又添一齿。徒犯圣人无闻之戒。而不幸年来㬥得退陶所谓不好消息。至蒙旷世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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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揆分循省。惭惶感惧。直欲钻地而不可得也。斯文之任。士林之望。固世自有其人。岂可拟议于万不近似者乎。然缕缕见教。无非古人勉戒之意。敢不服膺而图所以自新哉。东游之教。古所谓儒仙者事。不胜歆叹。而恨未追随杖屦。得承馀论于烟霞泉石之间也。噫。吾辈太苦而生此褊壤。纵不得尽天下之大观。而至于国内名胜。常役役于尘臼。不能任情遍游。何暇远慕中州之山川哉。诚极可哀也已。虽然。好山水之人。未必皆贤。而亦未有贤人而不好山水者也。昔晦翁愿见朗澧记行之文。今以执事之文章。必有囊橐间所富也。或赐示惠。则寻真选胜之乐。可以卧享而复作山中古事。执事其果肯许否。春间枉临。信息甚大。敢不扫榻以俟。而三月似有浦行。趁其前命驾。勿使学荷蒉歌凤者之趋避孔氏为。如何如何。
答李峿堂别纸
朱子曰。太极是理。阴阳是气。理无形而气有迹。气既有动静。则所载之理。亦安得谓之无动静。盖理不可以动静言。而气之所以动静者。实此理之所宰。则亦可谓理之有动静矣。来谕所谓理无动静。则气何自有动静者。固当得之。而朱子又曰。若谓太极便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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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则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极之言。亦赘矣。然则但以动静阴阳为机。而太极之妙。无不在焉。诚如是看破。似可明白。而岂懵陋所敢质言耶。
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先儒之论。详在于末章小注。幸更细考。则自当有见。而出入二字。窃谓以操舍意看为好。盖心存则虽应接事物而便是入也。心有不存。则虽闭目独坐。而亦是出也。未知如何。昔有问于尤翁先祖者。先生曰。心有真体实用。体如鉴之明。用如能照。此何尝有出入。伊川,范女之以动静而论心是也。至于出入。则朱子谓之有善有恶。方其舍时。此心忽然在四方万里之外。安得不谓之出也。既谓之出。则其操而在此者。安得不谓之入也。此则孔子孟子朱子以操舍论心是也。二者。各有所指。而今欲合而言之。言愈多而义愈晦也。此亦并加审思。而回教切仰。
戒惧慎独。语类以为不睹不闻时。固当持守。然不可不察。慎独时。固当致察。然不可不持守。据此则田君之以戒惧。为始终功夫。以慎独。为一时功夫者。未知果合于朱子之旨也。
答赵念修(汝抃○戊辰二月六日)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06H 页
窃闻执事以吾先子大全。为家计。感励振奋。将以扶一线微阳于剥尽之馀。顾今士友中。能存此心者。鲜矣。惟执事眷眷焉。不胜钦仰。璿何足道哉。去岁往聚仲弟寓所。略付家事。与一二同志。将专意看读。而且被忧患分夺。不得致力于此。柰何柰何。从兄高志笃学。执事之所尝奖许者。而可以继述我伯父未卒之业。中道夭札。赍恨于无穷。执事想必痛惜。有深于人也。士赞西麾。不无古人奉檄之喜。而曩者迎侍之官。故鄙亦随去。转至平壤。追挹雄图。考求王迹。还石潭。想像栗翁之遗风。历览松京山川而归。犹未知足。今春又计岭东之游。倘或有此意否。此实中国人所欲见者。而若无清福。莫可致愿。虽不知究竟之如何。而窃恐易为朱先生雁荡之踦矣。
答金持平(钟善○戊子四月八日)
璿生长东南。愚陋无闻。其于域中贤德。不得遍交。而执事盛名。每从北儒倾翘者。亦已久矣。不谓枉书。远存宠眷。溯源托契。辞旨郑重。岂执事误听虚声。以璿为可借色辞者耶。爱人以德。固君子盛义。而窃非谫劣所可与闻。内省惭恧。实有甚于感佩。极欲收纳而趑趄也。伏惟清和。静养愈深。起居益旺。向风驰义。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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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任憧憧。璿质菲病痼。年且衰矣。不农不贾。所事虽在古纸上。而志力不强。日忘旧闻。恐终负帝衷而止。静言思之。不觉骍颜。俯询疑礼。寔出好问。而进德修业。不知老之将至者。于此益可仰想。曷胜钦叹。谨贡愚见。僭汰极矣。地远便稀。未易续承。惟祝为时加护。
  别纸
深衣之制。家礼所载。即采用温公说。而原于礼记也。但续衽钩边。别用布一节。非古意。故朱先生尝病之。而未及修定。附注蔡氏杨氏说。可按而知也。吾先子亦以为疏家错认郑康成说。别作曲裾。以垂于裳傍。故家礼乃载别作曲裾之制。未可晓也。然续衽钩边云者。无他意也。衽者。斜裁裳衽也。连属其斜裁之幅。以为钩引其左右两边而缝之之意也。此一节若晓得。则其馀不必深疑。而依家礼制之方得。(先子所服深衣。今无家传。而见其所论说。则所服之制。推可知矣。)大带之制。大夫以上。用广四寸。夹缝而一缭于腰。士以下。用广二寸。皆禅而再缭。为四寸。见礼记深衣篇及玉藻矣。两耳。即纽也。纽之以同心结。方为两耳矣。大夫缘其两耳及绅。士只缘绅。
答田谦窝(秉淳○己丑元月二十六日)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07H 页
令胤惨丧。不胜惊愕。措何辞仰譬哉。闻有孙枝双茁。此逝者之所以留孝于其亲也。以是宽怀。毋至摧伤。如何。窃尝从师友间。熟讲义闻而无缘躬造。仰瞻德隅。邈隔山河。恒抱耿耿。何幸昨夏。获偿宿愿。而适以行色忙遽。恨未能从容承诲矣。匪意贤抱委访。欣接款晤。而仍叩起居。则袖传下状。辞旨郑重。拜读以还。心眼俱开。恍若入薰室而更听兰语也。毋论愚陋之承当与否。即此有以见执事忧道之诚。谦光之德也。钦叹之馀。铭诵不已。盖自古圣贤之事。莫大于卫道辟邪。孟子之排杨墨。程朱之斥老佛。是岂一毫有私而然哉。譬如稂莠不去。则嘉谷不长也。此事关于世道之污隆大矣。东国儒先中。其有孟朱范围者。惟我尤翁先祖是耳。当天地翻覆之际。值塞路滔天之害。一生担负。专在于尊攘距诐等事也。世级稍降。邪说渐炽。近年以来。华夷无别。人类又为禽兽之归。先祖所明之义理。扫尽无馀。在后孙之心。为此惧者。又非他人之所可比。故不量自己之力。累犯出位之戒。呜呼。情亦戚矣。执事乃以辞辟之责。深致意焉。顾非有粗拳大踢。则不敢当。况于不佞乎。僬侥之千匀。不足以谕其重矣。然所愿则得与同志。随分讲明圣贤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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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以为献靖之地。而学识卤莽。虽有家庭旧闻。不能用力行之。齿已向衰。无一的实见处。静言思之。不觉愧汗沾衣也。习俗渝薄。徒尚浮文。未见有以古道勉戒。切望执事。刊去虚礼。时赐箴警。俾得奉以周旋。则此岂非实心相与之道哉。抱君质美如玉。相对自然可爱。而但此謏寡。恨无以奉助一线也。留看曾传。见解颇精。后生可畏。果非虚语耳。
答安斯文(廷洙)别纸(癸未九月四日)
父在母丧。是杖期也。本生父母丧。是不杖期也。杖期则练祥禫有之。不杖期。亦有变节之礼乎。小祥后。以墨笠墨带。终二十七月之制也。岂可随本生兄弟。同著禫服耶。
行祭早晚。横渠以五更而祭。谓非礼也。语类朱先生每遇祭。隔日涤倚卓严办。次日侵晨已行。事毕盖夜半与鸡鸣后当否。据此可知也。
出嫁女。为其私亲服。仪礼疏曰。祖父母正期也。正期故不敢降。尤翁先祖亦曰。女子出嫁者。于正统则不降。而降其父母者。既为其夫服斩。故统不可贰故也。既有礼经与先贤所论。则有何可疑者耶。
葬地祸福之说。多有先儒所论。则不必架叠。而地师
渊斋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08H 页
之妄诞。不可信矣。然择地吉凶。亦不可缓而忽之也。
与元玉田(世范)
无统丁卯建亥之月生魄日。东方一士宋秉璿。斋沐拜上于玉田契丈。璿窃有意于古人游学之事。往春览百济故都。溯至黄山书院。讲濂翁图说。转入鸡龙。咏南岳诗。归读紫阳书于杞菊亭。秋游峤南。寻先贤遗躅。历登赤裳山。审史记一部之藏。殆六十日而还。洋骚既炽而稍歇矣。是岁春。修先书拾遗。夏阅寒泉编。秋往海西。观九月,长寿之高。转而之北。访三朝鲜轨躅。考究先王之制。四夷之学。讲洪范编于仁贤祠。又西至石潭。观栗翁之遗风。入首阳山。拜清圣庙。还到松京。歌黍离之诗。历谒白溪文丈。此于人见欧阳子古事也。数年之间。所业只此而止。庶可副契丈前秋书教之意耶。未知契丈。有何所得而向人道者也否。馀伏惟鉴察。
与元玉田(己巳九月四日)
前后下赐诸书。曩以季氏行忙。未得详细答上。寻常愧悚。如何可喻。藏弆卷里。时出而读之。益叹执事之忧世道虑斯文之苦心血诚。而当此大寐莫醒气宇厌厌之日。足可以警人之耳目矣。此殆天相斯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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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微阳。绵络于剥尽之馀耶。顾今士友中。或有振励之志。而穷饿拂乱。终未能专确以张吾军。此是大家运气所关也。然贫贱忧戚。庸玉汝成者。固是张子格言。而晦翁亦不曰圣贤豪杰。只恁么死了底何限耶。得失一付于天。惟随分进修。积之岁月。毕竟做得。虽有高下浅深之殊。而同归于圣贤门墙。则岂不幸欤。年来看书。渐觉得此意思。而气质用大。学问功小。柰何柰何。至于山水游观。自古道学文章。未必不由于此。以养浩气。以助文澜。各自有术。然此岂愚陋所敢拟议也。自三四年来。略领方内名胜。粗遂蓬弧之愿。而若归而力究乎书中。似有充然有得之意。不然则但志荒心惚。少无所益于我。故读书求志。不必远游。朱先生果不我欺也。所教钱币通行。勿论国家利害。惟以得 万历,崇祯字为幸者。可谓深出于慨世之心矣。鄙亦得四代钱而 万,崇二宝。见得于 毅皇纪元之岁。则恍若复睹王春物色。故将为说以寓风泉之思。兼入汉,唐,宋。以作一统文字计矣。白圭帖跋。真不负家从所托之志。而若使泉下有知。必莞尔矣。读之未半。自不觉伤心也。
答元玉田(庚辰二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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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然向慕。有同隔世人。孰谓珍重下缄。积三数年未寄者成帖。而遽投于荒野际耶。劳问哀庆。旧谊蔼然。且忧道之诚。责勉之意。溢于幅外。固非讲学之盛。见爱之深。何以有此。三复感叹。益令人起敬也。见今海上先闻。又已来到而水陆分路。声势颇张。未知庙堂之上。有何筹度。而屋下忧叹之极。殆有甚于龙蛇之变也。噫。天下靡然服洋者久矣。惟东方独保先王衣冠。正如两仪昏濛。星明一隅也。剥尽之阳。将复之渐。其不在此乎。天何使彼。又乱我东鲁也。世无夏后周公抑洪驱猛之大手段。则谁能正其罪。去其害。以救天下胥溺之祸哉。然鲁连之蹈海一语。足以扶八百年纲常。则今日吾辈之责。当随分振励。讲明义理。以思扶持于不扶持之地。则一脉积累。庶或有绵络之望。而顾士友中。同此怀者鲜矣。意者。吾辈非圣人之徒而然耶。何幸执事独于此眷眷焉。此殆天相斯文而不欲尽坠耶。劝慕歆动之心。自不觉倍蓰于前也。璿虚名增长。误 恩数被。揆分懔蹙。去益陨越。前秋南游头流。遍历千万叠。登其巅。观老人星而归。此成几年宿愿矣。然惟大小白为未了重债。神往而心驰者。何日无之。但脱却尘缘。亦自不易。浮生事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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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赵老人。亦曾有约。而今遽不淑。若早晚入此山中。失好主人。诚可叹也。
答李鹰汝(冕翼○庚辰九月二十五日)
芸窗丈 恩命。动色士林。而又况 谕辞隆重者乎。祇受之节。详在于先子答草庐书。先设卓子于厅上。南向。史官将入。则主人出庭下祇迎。史官入。安谕书于卓子上。立于其傍。主人于厅下四拜。进就卓前跪读。复下厅四拜。史官归则出门四拜。附奏初不必张皇费辞。殆近于饰让。只以皇恐不敢承膺之意。对之可也。故鄙亦年前如是行之耳。封疏时。亦当置疏于卓子上。下庭四拜而送之。至于服色。以笠袍祇受。而帽带云云。恐不必然矣。陪疏行几里。未闻先辈所行果为如此也。鄙疏。日间当下 批。近又蒙敦召之命。故将待 批。复有再疏之举。而微分懔蹙。罔知攸措也。向书所教。平日景慕之诚。岂后于人。但顾此所执。实难变动。柰何柰何。
答监役族叔(泰洙○辛巳五月十五日)
下询心丧中自称与书式。既有往复于舍叔及圣礼。则又何必复询于侄耶。如侄愚懵。尤无明见。其安敢容喙也。然父在母丧。服尽则不可称哀子。沙翁之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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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白。且同春先生以称心制为说。南溪亦曰。持心丧者。不可称疏。则执事之仍称哀子与疏。无乃有违于诸先生所论者耶。盛教所引先子说。此是答尹拯之问。而在大尹丧时。则固以三年丧祥后为言矣。似不可援用于执事之今日也。盖祥后仍称孤哀。非但有先子说也。退,沙两先生之论亦然。此皆本于家礼之意也。若引是而为心丧中可据者。则沙翁又何以称哀子。为不可耶。大抵先贤说。不究其本意。遍欲引用。则不悖于礼意者。鲜矣。未知以为如何。
与金仲见(龙赫○乙酉十二月)
吾党不幸。季氏老兄遽弃士友。承讣惊恸。夫复何言。见今人物衰弊。士林孤弱。大义微言晦塞而将绝。则善类之不能灵长。此固运气使然也。以季氏沈潜之学。见识之明。求之当世。鲜与俦者。则后生庶可有赖矣。今遽至斯。天何不仁于吾党。若是之酷哉。伏惟友爱隆深。痛割何堪。况此一堂知己。古今罕有。则尤倍伤怀。无以宽譬。措何辞仰慰哉。猥忝从游之末。托契之深。非寻常比矣。月前寄书。规警切至。兼示所著疾书。而此为告诀者也。执书大哭。如失半体。益无人世之念。痛矣惜哉。何处得来。凡此苦心。有孰知之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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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变层生。元城好命。岂不为后死者之所羡也。病蛰穷谷。未即趋哭以泄悲肚。视古人匍匐之义。愧而忸怩也。
答金季用(骏赫○辛巳至月二十八日)
大冬无寒。比颇凝冱。人气易于感伤。此际恋德尤勤。意外惠问历数处而传至。计其日则已经月馀。亦觉世人之不喜传书者。非独殷豫章也。奉读累回。开心慰沃。真不下接席稳诲也。陈章之计。迁就未遂。兄可谅知。而秋间承 谕。果有此息讹镇嚣四字。则所言之路。自 上启发矣。是诚难遭之机会也。乃以条列之本。坚意封纳。而巧值逆狱之变。未免中止。只以斥倭一端。略陈于辞疏之末矣。 批旨又隆重。故待狱事勘断。遂冒突然之嫌。念后即为封发。盖此本。已经舍叔润色。宫闱武卫祠院等条并删之。撮略散入于他条中。以为八条。而弟之数年所憧憧者。今始就成。然此违时义。则大矣。方此祇伏俟 命。而初若以一身祸福为虑。则岂有此犯分之思哉。随草一册还上。而其所论辨。皆是的确矣。钦叹钦叹。
答金季用(壬午八月二十七日)
久不蒙手诲。方深恋郁。匪意仲氏丈枉临。兼拜缕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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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教。慰感无量。但恨不得鼎坐。摅此胸中勃勃底怀也。吾辈不幸而遭此明夷龙战之辰。抱痛含愤。实不欲立于天地之间。而如弟者尤有甚焉。非徒厚被 国恩也。所处之地。与他有异。则窃自悼叹以为生此衣冠之国。一不幸也。生而为先正之后。二不幸也。又忝儒选之列者。三不幸也。以若至愚。百不犹人。而至于世变层作。将使天壤易处。则扶正持危。世自有其人。而四方知旧。不量其不肖。往往以先祖所行之义。责勉焉。方此愧惧之不暇。吾兄又以五百年纲常言之。弟是何人。果有如许力量。而敢以此担任乎。然排时议以辨人兽者。孟子所谓圣人之徒也。晦翁所谓主人边人也。吾辈今日道理。惟抱圣贤书。杜门讲明。以思扶持于不扶持之地。可也。此无异于杯水欲救车薪之火。然集千人之一杯。合万夫之一滴。庶可救之矣。吾党中能有此志者。果有几人乎。滔滔众流。争趋于贼边。则吾辈势将孤立而后已。此将柰何。当以韩文公所道由吾而传于世。虽灭死无恨之语。尽力相勉。期以归于主人边。则剥上硕果之象。安知不在于此耶。窃闻老兄得一怪书于当今名士之家。归而置诸丌上。未知尊意之如何。而此非先王之法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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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兄平日严正之见。必不阅眼。而反此受来者。是诚意外也。愿勿暂留。投之火中。以新听闻。切仰切仰。外弟金圣礼。遽作千古。如失半体。益无斯世之念。而此亦关吾党运气。柰何柰何。
与金季用(甲申十一月)
今日阳复。未觉一善之萌。徒有百忧之集。柰何柰何。日下事。往牒罕有。而养虎遗患。谓之何哉。秦桧之挟虏辱国。未尝不扼腕于读史之际。岂意今日。撞著乎目前耶。思之胆慄。言之齿切。大厦将崩。未见有一木之可支。漆室深忧。不啻如终南之高也。遭此大变。朝野臣僚。义当沐浴请讨。而弟则曩以衣制事。获罪于天。无敢复进荛说。至于舍叔。位处大臣。病未能奔问。则一疏进慰。诚难容已也。未知高明以为如何。殷太师佯狂之事。自儿时寻常看读。近日以后。渐觉此意紧切。千载之下。其有所感而然耶。移计将于岁后图之者。窃有圣人迟迟之叹矣。目今国家有事。衣制因此还寝。所引之义姑舍。此际入山。果无何如耶。深量教示切仰。
答宋季道(暹仁○丙寅九月二十一日)
山房夜话。幸遂夙愿。而缕缕奉诲。无非启发蒙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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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厚矣。归来充然。而威容德音。尤不敢忘。向风驰义。靡日不发于心意言谭也。未几而又蒙赐教。奖许过重。谦挹过巽。此虽非区区所堪当者。而固知君子见爱之深也。璿早孤失学。才又鲁下。事事不能及人。幸以伯父之馀诲。粗知有意于为己之工。而遽遭梁摧之叹。伥伥然如瞽擿埴。莫知所适。惟望朋友之助。而所处太僻。性且拙陋。未能广交当世贤俊之士。以求资益。又患生理艰苟。俗务淟汩。沮败人意思处甚多。以此居常悒郁矣。窃闻执事病世之末学外骛。慨然于古人格致之事。口讲心思。躬行力践。其深造默契。固非诵说见闻者之所及也。是以意谓宗党有一师友而地又相近。则可以频趋下风。得瞻馀辉。以警昏惰。而执事亦误听游谈。谓璿可交。因人往来。累致眷意。乃于凤隐之夜。许心吐肝。遂以友道相期。见今朋友道丧久矣。务求然诺。心非貌承者滔滔也。而独执事以古人事。期勉于千载之下。令人深叹而起敬也。然执事取璿之钝愚静退。许其臭味之或同而不计其他耶。自视蔑裂。固不足承其万一。则不能不以为愧也。虽然从今以往。执事有以赐诲。则璿亦因以求教。屏去形迹之私。左提右挈。同归吾道之域。则是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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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幸也。执事之赐也。向询疑礼。难孤不耻之盛意。略据先儒说仰对。幸望回教如何。
  别纸
 本生父母丧书疏式及称谓云云
尤庵先祖据程朱说。当称伯叔父母。而撰人墓碣。有所生考妣之语。金石文字犹如此。则寻常书牍间称之。未为不可耶。又同春书式。有尊本亲之称。芝材亦曰称生考妣。无害于不二尊之义。农岩云。答人疏当云状。而又称本生父母。观诸先生说。有所可据。而丧人之称。尤翁有太重之教。因陶庵说。称以期服人。为好耶。沙溪曰。凡为人后者。为本生父母丧。称丧人而已。不可称孤哀也。人之为吊礼者。亦只以丧人待之。不可称大孝至孝也。丧人云云。虽有尤翁恨不得面禀之语。而既有沙溪所训。则从俗称之无妨耶。慰答诸式。未见先儒所论。而或略仿本式而为之耶。朴玄石曰。曾见壮洞金相。(似是退忧)于本生亲丧中答人慰书。称祸延私亲云云。未知据此为之而攀号等文。通用。亦无悖耶。若慰书专用伯叔父母之式。则亲爱加隆深自宽抑等语。及答辞家门不幸。摧痛酸苦等句。无乃泛忽耶。更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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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权圣培(钟哲○庚申二月二日)
残腊惠翰。新春始到。一书之中。费却两岁光阴。然千回万复。喜慰俱到。不觉其出之久旷也。信后新月复缺。旧雪尚寒。伏惟侍馀经体。履端增休。程夫子曰。一年有一年工夫。齿与学。当与时并进。而既富于经术。又涉于礼家。其进不可与年比之也。以若大眼目。跌宕于义湖北壁之间。则渊渊者为自家胸海。岩岩者为自家道岸。然则自家阃域。不必求见于尘编。而惟于山水。可知其万一也。弟之学业。虽退兄几步地。其于仁智之乐。不让其一头。渊渊之最深者。岩岩之最高者。须为弟占置于一等地。而慎勿与俗士尘客。累污其间。如何。不胜呵呵。弟菽水视依。而日昨鹿车挽归。只增沧桑旧感。传所谓婚礼不贺者。实为今日衬贴语也。冰月郑友。来做鼎会。山斋永晷。好怀消遣者。已为三数日强。恨不能坐兄于床右。克成十分圆满事也。 致侑时贲枉。预扫尘榻。而石潭遗墨。伊时袖致。尤妙。
答权圣培(甲子十一月二十三日)
曩者场屋。复续前缘。非不幸也。未免同浴之讥。惟义湖一观。可以体我伯父旧日之行。而亦甚悤凌。滞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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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庄。信宿承稳。天实所借。而送我于月林之阳。厚意何可忘也。大抵此行。多交东南贤士。又历览名胜之地。固不负宿愿。而拜太白郑公墓。墓侧长柏。落落而立。可以想其气节。过中原之西。谒文敬先生遗像。寻躅于楼岩江上而归。几年景仰之思。亦遂矣。是岂浮生易得者哉。岁暮穷山。杜门谢客。只与卷上人为友。不意惠缄。忽坠案头。劳问诲谕。旧谊蔼然。吾人相爱之意。常出度外也。日后之责。弟以何人。岂敢承当哉。顾此陋劣。不农不贾。虽从事于文字之上。而世故多端。忧患间之。时或执书破閒。如漏器承水。注泊不住。来谕所云江汉之浸。膏泽之润。固知意在奖饬。而自我闻之。安得不愧怍哉。移筑之计。此出于不得已。然更加商量。如何。吾辈自不能康济一身。而妄有意于平治之学。开口便说者。无非轻古傲今。上蔡鹦鹉之讥。乌得免耶。
答权圣培(乙丑十一月十五日)
索然向溯。殆若卷上人。不意珍缄。忽开十年青眸。辞理粲然。长笺短幅。表里殚尽。自惟无状。何以辱此金玉。区区感诵。顿忘寝食。书后有日。重阴之下。一阳蔼然。伏惟侍体万休。山斋永夜。对越方册。想多犁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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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心处矣。惟此愚陋。粥粥然不能及。益仰勤笃之盛意也。岁功大侵。康济没策。则不无丝谷之累。而以沟壑。为万年真宅。果是志士之不忘者。何足为恨哉。弟奉慈粗遣。而沧桑澒洞。义理晦塞。一部春秋。无地可读。惟当杜门深山。苟全性命。为今日良策。而中夜以兴。不觉叹咜。益知朱先生鸿庆之感也。曩者叫阍。可见士气之不泯。而虽蒙 温批。怵祸改头。不思再举。旋即涣散。反不如初无是举也。已闻老兄与进友。亦参奉读之任。而不能展平日所学。甚可叹惜。大抵士君子读书。奚为哉。义理见得分明。然后必可恃而行。不幸蹉跌。死生以之。若自度无此力量。则固当敛迹林下。全吾所守可也。以吾兄高明之学。进友自负之大。今乃如是者。窃非所望于平日也。两南之士。云有继起。而若不如湖儒之轻率。则诚可幸也。然今世能复有如钱唐者乎。岭儒有金鹤远者。文以祭华院。其辞慷慨。令人感叹。兄或得闻否。进友之搬入洛下。倘欲学邵先生者耶。此时虽使邵先生在。必恐入林之不深。而还向日下。决非志士之事。尤可惜也。舍叔方修先书随劄。而尚远此役。故今夏。与丹台舅,枕泉叔及诸士友。约会于南涧精舍。鄙亦侍傍。而编帙浩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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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未卒业。此实盛举也。及罢归。拈大全所次紫极宫韵。盖仿刊行大全时。校正诸公步是韵。为扫尘轴故事也。东游之计。今年又未遂。良可叹也。明秋当图之。而又值大比之期。兄能不挠心于奔波之中。而脱然于物外耶。弟自春以后。有陶先生不慕荣利之心。胸中已无科累。有何所碍于远游之计耶。
与权圣培(己巳八月)
仁山拜别。星已周矣。自兄戾洛。书问往复。似易于在峡之时。而反不如前。何也。寻常驰义。临风耿耿。何尝暂谖也。见今年事。难望有秋。吾辈俱不免沟壑之忧。则恐有今年冻杀。教人吃明年大碗之虑。柰何。艰难增益。天之所使。而历数古今多少圣贤。亦遭时厄。顾此腐儒。何足为轻重哉。惟当随分堪遣。以修在我之道。决不可汲汲皇皇。徒累我灵台也。此近有一士。有意于为己之学。读性理之书。昼宵靡懈。余每以畏友待之。一日卜姓。寓居他处。困于贫穷。又被债督。昏夜率眷而去。莫知所向。闻来。不觉恻然。累日不能定怀。盖人之处夷险。诚难守志。而曰孔曰孟。所行如彼。晦翁所谓立身一败。万事瓦裂者。殆近之矣。其故无他。专由于书我分二。无的实见得处。徒自读一册。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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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辄出气尚口。以取虚名。竟至如此狼狈。贻笑于流俗。有害于世道。此当为吾辈十分警醒处。岂不惧哉。秋试在近。想必会于中原。念到前事。不胜黯黯神往也。立身行道。是乃荣亲之大者。而专以得失关于心。役役不已。则徒害于义。无益于我。若曰求之必得。孔孟程朱何不得做。终身栖屑耶。其屈其伸。我自有泰然行之之路。而一向不悟。奔忙过了。使此可惜光阴。易失而不延。寤言念至。宁不慨然而太息乎。惟老兄可以闻此。须勿轻以语人也。不知者。必以我为妄人矣。弟不知前游之足。今春又作南行。观智异,瑞石,边山,德裕之诸胜。自长城,白岩。转谒潜叟奇文丈。以尽古人之三壮观。而本无晴窗默究之道。则何以验夫游观也哉。徒负先贤志荒之训而已。六月。进参先祖祀事。痛慕之心。有倍于他岁。而百八十年间。晦明伸屈。盖不止一二数。则目今光景。未知后世尚论之士。又以为如何也。然念昔孔圣塑像。正不免腰膂断绝。窃计人物消尽之前。穹壤真不易处。则此何足为言也。舍叔所撰随劄。几为成书。又就大全。以类分选。随入劄疑。如朱书节要例。可为数十册。此亦伯父未卒之志也。大抵大全。卷帙浩穰。人未可易得。而若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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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则诚有所便于学者之览矣。
答权圣培(乙亥二月八日)
前书僻居穷峡。莫讨便梯。未即仰复。岁末。虽闻御者留洛。而且缘移挠。一日二日。拖延至今矣。不意下札。又辱此际。愧悚弥深。益仰不遐之盛德也。褫发稍久。天时大壮。更伏惟旅体履玆康护否。老兄年德俱进。窃想不惑而知命矣。然犹不免天津桥上胡孙扰乱。若使大耳三藏觑见。则岂不为闽翁之所叹也哉。见今吾侪中如兄者无几。而不以圣门可大可久之业为自任。则馀人何足道哉。顾此陋劣。其于古人为己之事。不能窥一斑哜一胾。而不幸年来。颇得退陶所谓不好消息。世间羞耻之事何限。而未有大于此矣。是以藏缩愧惧之不暇。而以兄知我之深。反不为忧。随众误誉。可谓贼夫人之子矣。至于今日河南。又有正叔之教。以兄四十年读书口气。尚有此妄发耶。见正行正。是何等人事。而敢议于万不近似之身乎。退翁尝曰。自得明彦书。愧汗浃背。三日不止。此正为今日道也。
答权圣培(己卯正月二十二日)
丹碑事。世变层生。乃至于斯耶。万万骇惋。无以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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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发士论。将严惩讨。未知究竟果何如。讲道育英。以观儒术之兴替。是何等人责。而岂懵陋所可闻哉。问色于瞽。责声于聋。此不能无惑于老兄。而亦不觉汗衣骍颜也。李君远访。殊感至意。而欲施以不敢当之礼。兼托以徵后之文。顾不佞是果其人乎。虽欺世而盗名。然窃有所执。其于滥分之事。一不欲行。故亲厚如老兄之言。决难破戒。使此君未免虚归。叹叹柰何。若置之以相观之列。则不佞岂敢辞乎。非敢敩也。愿学焉。此慎斋先生语也。弟虽不敏。欲从事于斯。幸望勿复以涉猥等事教之。时赐箴警。俾不失坠。如何。
答权圣培(戊戌十月二日)
遭世艰忧。不死弃物。栖岩穴。保形壳。已四五载。而窃怪吾兄之问一不至。意以为老兄。雅不喜芬华。则必投簪挂冠。而归守东冈之陂。以洗北山之嘲。抱却几卷残书。种得几畦杞菊。婆娑林泉。玩乐养静。益求其所不知。增益其所不能。以扶吾儒一线之脉于不扶持之地。欣然自得。终不知其有他尔。不然。何其绝无影响至此极耶。忽西风吹。落净劄于寂寞之滨。徐开而玩之。则乃吾老兄之手玉也。夫然后始知吾兄尚縻于代耕之食。旅游于京洛。而未回高辙也。然则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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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之见。无乃算之未免有所差谬者乎。容光必照。固道体之用无穷。然窃恐于其无隙处。而欲见日照。则只是一重遮子而已。枉己而岂有能直人者乎。仕固非为贫。而有时乎为贫。然抱关击柝。亦自有其时。而非所议于今日也。且夫莲之于泥。玉之于石。判然二物。而不可相混。则虽百泥千石。何伤乎莲玉。然人之出处。是一身而两段事。若仕而失其所以仕之之具。则乃非莲而泥也。非玉而石也。孙子荆枕流漱石之语。未尝不为吾兄诵之。未知如何。秉璿欲守伯父旧业。甲午春。还石村弊庐。计将终馀生。世与事乖。乙冬。仓皇复入山。而杜门削迹。不复自齿人生之列。业已久矣。仰恃平日情眷。率此奉浼。试垂三思。而拔泥透石。得为无尘之莲。无瑕之玉。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