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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x 页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往复杂稿
  
答蔡君弼(相说○丁亥二月)
书后又经年。不知凡度复如何。学不徒多读之为尚。体之于心。有所长养。方是可恃处。日用间。以敬斋箴,夙兴夜寐箴做程式。念念循习不已。自别有得力处。曾前或已如此用工否。望须试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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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蔡君弼(丁亥八月)
尊从叔大雅。今始识荆。而德器典实。志向甚正。一门之内。联芳辉映。不但为贤友贺。实是吾党之庆也。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古人所戒。更冀朝夕胥勖。日征月迈。以卒大业也。
答蔡君弼(戊子八月)
示大学文义。幽独之中。而不可掩者。善恶同然。为善不笃。去恶不诚者。虽欲欺人。不可得矣。宁不可畏耶。所指则兼善恶。而所畏则重在不善上。盛见果已得之矣。华西先生集。谨此付呈。分写时。诸贤须费精力。可免错乱之患耳。
答蔡君弼(辛卯三月)
 春夏秋冬之运有次序。仁义礼智之用无次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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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天之四时。有一定之序。地之四方。有一定之位。人之四端。无定时无定位。随感而应。发挥万变。此可以见三才相配之妙。
 学诗学礼。○古者易子而教之。故夫子既不知其子之学诗学礼固也。而伯鱼亦无禀告。岂不违于事无大小。毋得专行之意乎。
或是已有托教处。故不细检其所业。即此问学诗问学礼。乃所以管领其大体也。在圣人分上。未有可议。但以伯鱼事亲之礼言之。不详达所习之业。或欠少疏。
 豫让曰。吾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而怀二心者也。此言何谓也。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理之常也。让不以此为言。以愧后世言之。此岂非有所为而为之耶。
为君致死。报仇等耳。宁为柒身吞炭。行乞于市。而不欲委质为臣。以求杀之。乃豫让不二心事人之特节也。其不言自尽己性。而乃言将以愧天下后世。是烈士激昂奋发之辞。不必深议也。
 稽古。盖取古人之善行。以实前言。而通论三章。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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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不善者之败。以取祸之迹以结之何耶。
卫州吁,秦成子,楚令尹之事固不善。而石碏,刘子,北宫文子所以论之者。乃万世法言。所取在此而不在彼。
 吕献公,张待制之家范。可谓严正矣。而至于两家结昏之节。不能无疑也。虽异姓。岂以有服之亲而相昏耶。
中国人重父族而轻外族。故于同姓则虽异贯。亦不通昏。于异姓则虽舅姑之子。不嫌为夫妇。不独吕,张二家为然也。朱子尝言鲁初与宋世为昏。后又与齐世为昏。其间皆有舅姑之子。从古已然。其嫁孙女也。以外孙黄辂为婿。至胡元之世。此俗遂废。 皇明太祖登极。首禁舅姑之子避昏之俗。以为用夏变夷之一大政。尤翁每病吾东人不能行此制。以为自巨室大家渐成风俗。则虽稍近属。亦不嫌矣。此意不可不一讲也。
 三十而立。○朱子曰。立便是物格知至意诚心正之效。才曰物格知至。则于天下事物之理。既无所惑矣。而至于四十。又曰不惑何也。盖立。便是有把捉不迁底意味。不惑。便是有几微之际。毫分缕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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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少窒碍底意味。未知如何。
是。
 丁丑下城之后。为士者不见扫清中原之几而出仕。则不可以第一等义理许之耶。
是。
 铭旌在于用棺之前。而直书某官某公之柩。无棺而称柩何义耶。
既卒袭则其形掩矣。不可无标志。故豫设铭旌于其侧。然未柩而称柩。名实不相符。故倚而不立。俟入棺后设跗而立之。其义精矣。
答崔舜命(永卨○丙戌九月)
自春徂秋。长弟读四幅书。具审就馆城里。兴居平善。亲庭候信。亦源源承安。今年劫运。得如此亦云奇喜。但以吾友平日操守。黾勉置身于万丈腥尘中。日用所接。皆素所不欲闻见。可想其郁悒不自得。殊使人不能忘也。秋来礼声四腾。乡山爻象。亦或纾急。可能料理归养否。政使田园所收甚薄。不免复作馆客。乡里閒界。去亲庭稍近。去城市稍远处。不问士流与民户。或有可拟议处则甚善。其资力礼约。自当随分知足。不可深较也。别纸讲说诸条。足见贤友于埋没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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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之中。能不忘旧业如此。甚强人意。惟短幅所示或人之说。以贩君卖国。为事吾君。以败伦乱常。为行吾义。言之者固已化为伥鬼。无可说。听之者不能一言折之。反以为疑于所对何也。岂谓以吾友之明。而亦有此云云耶。彼已被化者。亦有秉彝。其初岂无正见识。特以入鲍肆之久而不闻其臭。盖始于疑。中于信而终于化也。吾以此深忧吾友之久处其中。习听此等人言论也。所称壁立千仞之人。此政吾平日深所未晓者。而吾友又尊尚之如此。亦不能无忧也。吾友如以吾言为未必然。因见试一叩之云尊者。于今日剃主。曾如何处之。国家既岁输金㢢。则为士民者亦将君视之。无间然乎。抑有外之之义否。又问尤庵先生尝以许鲁斋出处为失身而不当在圣庑列。此论又如何。彼必有所答于此。而可验其见识趍向之大致矣。至若明德理气合不合。犹属第二事。勿复呶呶也。拙状病瘁一㨾。诸眷免为沴气所伤。然远近亲戚知旧死亡甚多。日夕伤怛。无以为怀也。平日不喜作城里书。自得尊讯。欲附谢茝里本第。俟吾友归觐日披览。顾路左罕褫。莫得遂意。而尊书已陆续至。势不容不一报。且念孤坐旅囱。非故人一书。莫可以慰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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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略此寓音。然开口便狂言。慎勿触人眼角。不宣。
答崔舜命(丁亥五月)
所示诸纸讲说。深仰用工之勤。且感不外之盛意。第念贤者今日所寓身之地。揆之以义。殊甚未安。(在随俗自放之人。自不必深责。惟吾友有志于此学。故不得不律之以义。)吾友想已念及于此。特以养亲之故。而受污辱如此。为朋友者亦知其如此。而不辱再三烦聒矣。其所处既如此。则宜常存隐忍苟且措躬无地之意。其于朋友。亦简其接应。看书有所疑。即潜抄小录。俟面见从容论质之。乃为得体。若长篇短牍。联翩四出。论经讲义。安闲如平日。则有若自忘其所处之不安而无意于更改。与之往复者。亦舍其面前事最大且急合救正者。而汗漫论辨于故纸堆中冷淡话头。殊非古人讲学之意也。由具眼者观之。岂不差异耶。拙见如此。故今番诸纸。拣二纸所问关系当日受用者略作答。其馀并置之箧笥中。以待早晏奉晤之日。此意倘能照察之为幸。
答李公信(秉圭○甲申三月)
所询一士人家变礼。礼无明文。不敢臆对。然以义推之。有可得而傍照处。盖庶子之出母。实尝为其父之妾。而及其被出义绝。则止服杖期。以伸私情。况初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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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正名为父妾。而只有承传血肉之恩者。岂可行三年之丧乎。恐亦只得准例杖期而已。服尽后伸情之节。亦当仿朱子论出母礼。岁时就其家之庙拜之。或设位望拜。但其本夫之家。今亦绝之不祀。则情有不忍。容或就墓行祭。或设位别所而祭之。至于立主设龛。则大有所未敢矣。愚见如此。更宜博询以处之。
 祭祀必择丁亥日。未知此礼出于何时而取于何义乎。
曲礼言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小牢馈食礼言来日丁亥。用荐岁事。祭用丁亥。盖出于此。其义则内事之用柔日。大意可见。柔日之必用丁。丁日之必用丁亥。想是当时所尚祭祀吉日为然矣。注家所云丁是丁宁意。亥为天仓日之说。未见其必然也。
 追行题主。同春谓今既返魂。行虞卒哭等礼。则何可追题于墓耶。须于朔望时。具由告辞。题之于几筵之前。(春说止此。)南溪谓初未立主者。三年虽过。神魂未安。尚寓于墓所。其义不得不往行于墓前。犹有所凭依者也。(溪说止此。)然则三年内行之。当以春说为正。三年后行之。当以溪说为正耶。
朱子言祖宗气只在子孙身上云。则子孙在此。神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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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矣。况于三年之后。几筵虽彻。而犹常以纸榜行礼于正寝。则惟此正寝。即是前日安神之所。岂可复求神于墓耶。以此则无问三年内外。皆当用春翁说为正。至若追后立主后行三虞。则来示又推之太过。殊失礼意矣。
答沈景豪(兴奎○辛巳六月)
得书。具审入山后侍学增福。为慰。所谕自治之意。足见用意切实。不似皮肤人说话。深所望于左右。窃谓始学者急务。须是于君子小人所由判处着脚不差然后。勉勉加工以求至焉。盖人一心上。有两个大分焉。一是道心人心帅役之分。主道心者终身上达而为君子。主人心者终身下达而为小人。一是阳德阴德向背之分。主阳德者日就刚明而为君子。主阴德者日就柔闇而为小人。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其形虽万殊。而举其槩则不过如此。近日见得此理颇痛切。若不可以复乱者。谨玆奉诵。惟贤辈加之意焉。淫邪满世。人纪漂荡。所望于山中一派者。不能不厚矣。别纸经义。逐条供对。更思示意也。拙状朱友当能口述。不一一谨谢。
答柳圣范(基洪○壬申五月)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99H 页
承读手书。知与公明诸友读书山寺。为况佳适。甚惬鄙怀。山深境僻。聚精会神。长夏所读。必有多少自得处。可以见告者矣。第切拱俟。凡读书。其自得处意思便别。盖讽诵章句。无一字差。解释文义。无一句说不去处。诸章之所同也。而独其中有一两段洒然发省。感激不自胜处。如朱子之于中庸吕氏说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处。及东莱之于论语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一章是也。栗谷先生亦常爱诵孟子居天下之广居数语。中庸和而不流四句。每于中夜睡觉。转身而卧。辄长吟一过。若此者非但圣贤所说义理于此尤警切。使人易感。即是自家潜心积虑之久。其精神开明处。与之相值。遂深入肺腑。终身不去耳。学者读书。须要得似此消息。方是真切入头处也。
答俞千一(镇河○壬辰五月)
昔年一时游从。殆若隔世事。近日贵乡士友有往来者。时探起居之略。乃者猥蒙不鄙。先施惠诲。自叙前后经历之地。示以晚暮收拾之志。三复以还。且感且慰。惟于愚陋分上。称谓过分而期诩太重。则惶缩之甚。罔知指躬之所也。即此肇炎。不审侍体万祉。日用工程。以时慥慥。有可以见告者否。教学不知方。衰颓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499L 页
已甚。穷庐之感。良不自聊。加之重庵先生奄捐皋比。伥伥斯世。放仰无地。霣廓之地。如不欲生矣。
答俞仲刚(镇立○壬辰十月)
垂喻涵养一事。此是圣门为学第一机要。而入头之初。便已把得定如此。深所钦尚。更愿自此益加实工。持之以岁月。而又配之以讲学明理之工。表里夹持。卓然有所立焉。则吾党之庆也。教归自云中。悲瘁益甚。唯从一二士。作一番讲集。不无观感警益处矣。别纸申戒之意。深荷见爱之情。自初检束文字。非不谨严。而不知不觉。遽已如此。异趣者之动辄撕挨。固无足言。同志者之轻信一时商量之言。便自张皇。尤可闷也。从此当益加提饬也。
答崔玉汝(铉集○庚寅六月)
来示中有着力自修。律身正家次第下手之意。深所望于左右。若其始初戛𤁧之病。久久积诚做去。自有成习安适之日。不可以是自沮而少懈其志也。
出家数十年不还者。为其子孙。当以尽力广求四方为先务。不可遽以行祭为言也。若欲行祭。必先行发丧之礼。若欲发丧。必明知其已死之实然后。乃可行其事。顾不重欤。先贤以为若欲发丧。须亡人年满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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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然后。乃可行者。良以是也。
  别纸
 题辞元亨利贞。顺序而言。仁义礼智。相对而言。是何如也。
元亨利贞。有流行一定之序。故顺序而历言之。仁义礼智。随感而应。本无次序。故只取其对偶而两两言之。
 祭仪霜露既降。先于雨露云云。
思亡亲之情。悲秋深于感春。
答金宅三(履俊○壬辰二月)
奉手疏。具审迩日哀履支胜。攻业有程。为慰之深。教贞疾不死。奄见悬弧之岁。悲恸之怀。已不自胜。而又奉重庵师门讣音。首麻号泣。不能定情矣。前者所示讲义供对者玆寄去。今番所示者。留俟异日追对也。
答柳亨一(荣晋○庚寅四月)
自顷数旬对讨馀怀在中。閒居有时兴念。忽奉手真。具认初夏侍读有程。为况佳适。同社又得一同志。朝夕从游。此可见吾友至诚感人之一端。可敬也已。拙状愦愦如昨。寻数残课。从诸少友后。不至全然无事矣。秋间见顾之期。当扫榻而俟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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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族弟仲则(重彝○戊辰)
 击蒙要诀祭仪。时祭散齐四日。致齐三日。忌祭散齐二日。致齐一日。散齐必以四日二日为限。致齐则必以三日一日为限。何义耶。
古礼散齐七日。致齐三日。盖皆用阳数也。凡十日。栗翁之意以为凡七日散齐通终始。致齐止三日。故其立文如是耶。抑只出于参酌之意耶。忌日之齐。比正祭降一等而已。非有他意也。盖家礼则只存致齐。于散齐略而不言。此亦朱子参酌之意也。
 即席饮食。必后长者。侍食于君子。先饭而后已。侍于所尊一也。或后食。或先饭不同。何所适从耶。
后食。序齿之常礼也。凡长于我处皆施之。先饭。尝食之殊礼也。惟极尊处行之。
答族弟仲则,重吕。(壬申三月)
重教叩首言。宗族不幸。先府君中身捐世。恸廓之至。夫何云喻。重教自违二亲。一缕茕茕。求死不可得。尚今未克进哭灵几。并慰诸哀。不谓尊伯破例先枉。今二君又此施问。感悚并集。措身无地。仍窃伏念先叔主平生血诚。在训诲后进。绍阐祖业。躬亲耒耟。积瘁成疾。而不许诸弟及诸子损课分劳。苟诸君深体此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01H 页
心。虽在忧服之中。节哀力学。日月征迈。以图远大之业。则孝孰大焉。闻仲哥自撤昼课。继治田事。令伯兄专意书业。此其意足令人堕泪也。神明其有以佑之矣。吾将见德门之卓卓于后也。迷甚不及他语。惟哀照。
答族侄公晋(羲锡○己丑十一月)
便中得手讯。具认至冱。重省佳胜。得高彦相守。讲讨警策之益当不鲜。又闻新买近思录一部。尊阁在丌上。可知用意此事比前益紧切。尤以为喜。苟能专心此书。分寸蹄攀。日月积累。不为旁歧之所夺。则不患不到高明广大之域矣。拙状兀兀穷林。温绎旧读。足以自适。但柴桑老子悦亲戚乐琴书二句。存其一而删其一。如何有好况耶。因便略谢。不宣。
答李强仲(秀健)
 论语问社章成事不说云云。妄意宰我之言。既非立社之本意。而又启人君杀伐之心。则孔子何不教自陈失言之咎于哀公。而只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耶。
夫子之出此言。政欲宰我之知惧而自新也。不说不谏云云。盖深罪其妄言失对。驷不及舌。非谓虽欲自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01L 页
陈其失而无其路也。
 子使漆雕开仕。敢问此是孔子仕于鲁时。知开之贤。欲为国家荐举。故劝之仕耶。抑只是使开自为求仕耶。盖开之贤。虽曰可仕。而出仕与否。在时君之用舍。非孔子之所可使也。而今乃使之仕何也。
意此时夫子知君大天有收用之意。故有此言。或夫子直欲荐之于朝。如所询之意。此无明證可据。要之圣人必不使人自求仕于当路。如今人之所为也。
答金汉甫(基卓○戊寅二月)
奉读手示。审日间做业精勤。深协所望。所询归家后合行节目。尤见其专用心于内。钦叹无已。书斋去家稍远。则晨昏之礼。政自难行。势须间日行之。而其疏数则自量其力量而排定为宜。然亦有不可太拘处矣。朔望及祭日。前期归家。助父兄执礼。来谕已得之矣。家庙晨谒委曲。陈达于父兄。待其先行而从之可也。父兄既行之。而或有故不能行。则虽独行。亦无不可。此有先贤之训矣。先世有神主未成者。当仰禀家庭。早行立主之礼。此是大节目所在。须尽诚陈禀。毋或少缓也。其题主。当于家之正堂平日行祀处。不当更就墓所。盖于葬日。既告以神返室堂之祝而反虞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02H 页
于家。则其复就墓所无义矣。居家诸仪。此难以一笔句断。须就温公家仪及小学凡说及家行处。随力酌宜行之。至于夫妻相敬。尤是造端之地。紧切眼目。切不可放过。如称谓之加敬。出入时拜揖。皆是礼家茶饭已行之礼也。设有傍人讥笑。不可以此为拘也。
答金汉甫(戊寅二月)
承审日间体内有不快处。岂是感祟耶。须节课善调摄也。拙状眼眚方剧。而儿妇尰忧。亦在危凛中。闷不可言。所询忌祭散齐中有家内忧故。当视其忧故轻重。轻则使人视疾而自专齐事。重则身亲视疾而使人行祭可也。亲戚僚友丧报。亦有疏戚之分。若是本宗之丧。则虽缌小功。成服前。直当废祭。行斋与否。初不足论。若是外亲之丧。亦使无服人行祭。而己不得与焉。至于僚友。则其当加麻也则成服前。依外亲例行之。不加麻则只得少俟行祭后举哀。不得有妨于齐可也。功缌服青衣。此是习俗苟简之事。不可以礼视之而效为也。侍下与否。亦不当论矣。来童立促。拭昏艰此。不宣。
答禹季用(钟夏○丁亥二月)
 明命赫然。罔有内外。按明命。即天之所以与人而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02L 页
人之所以为性者。其为物也本自光明盛大而为一身之光辉。譬如大烛之明在屋中。内而室堂。外而门庭廊舍之间。靡不照耀昭彻。大学之教。只为明此个物而设也。格至诚正修。是明命之明乎内也。齐治平。是明命之明乎外。圣之所以为圣。贤之所以为贤。而千善万化之浩浩莫测者。只是明命上事。
是。
 二十而嫁下。特曰有故二十三年而嫁。唯三十而有室条则无说。此盖偶尔文阙处耶。与二十三年而嫁之说。有以参看之耶。
参看之意长。
 李氏以明伦首四章属事亲之礼。次六章属为人子之礼。门下乃改其训。首六章并属事亲之礼。次四章则曰是人子行身之礼。其义可得闻欤。
所谓事亲之礼者。是承奉父母之节也。其言为人子之礼者。是为人子者自持其身之节也。在父母舅姑之所章以下二章。皆是说承奉父母之事。故愚以为当属事亲之礼。
 拂髦之髦。刘氏曰不忘父母生育之恩也。父母丧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03H 页
则去之云云。
亲没不髦。(礼记文。)岂亦以手泽之所存。而有所不忍也欤。
 其相授则女受以篚。注一本云于丧祭之时。男以器授女。则女以篚受其器。一本于丧祭之于作非。以非字本而观之。则所谓女授以篚者。是平常时授受。而丧祭时则得以亲相授受也。以于字本而观之。则所谓女受以篚者。惟丧祭时授受。而平常时则绝无相授受之道。如何其可也。
其相授则女受以篚。本注谓于丧祭之时如此。李镜湖疑其非本指。盖据士丧男女奉尸侇于堂。特牲馈食礼主妇献尸。及祝佐食。皆如主人之亲授受。及士昏礼同牢时赞酌酳婿。及妇亦相亲授受。是知凡于礼事。皆无嫌于亲授受。此所言相受以篚。特平常时事也。今来谕谓此注于丧祭之于字一本作非。然则李公之疑。不辨而自明矣。第所谓一本者。据何第本而出处果端的耶。幸更示之。
 出妻之法。在我东势固难行。然一向任此而以致祸家殄世者可乎。
若是纲常大逆。今亦有告官出之之例。其馀只得讲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03L 页
求感化之道而已。不可轻易议出也。
 遭先生于道。趋进拱手云云。
遇尊长于道之礼。曲礼止言趋而进。正立拱手。朱子乡约则云趋进揖。栗谷先生乡约却云拜。岂亦古今华东礼俗之有异耶。
 席父兄之势。为美官。增注藉势为美官则人不称。盖如此解。则凡学问等事。只是要名求誉之为耶。伊川本意恐以为藉势为美官。则其必骄恃自恣。甘心忘善。而终无由以八道。故特以是属不幸之目矣。
来示论其实。注说言其应。二说相须。其意乃备。
 四有。是病之在心也。五辟。是病之在身也。心有四有之病。则身亦有五辟之病。心无四有之病。则身自无五辟之病矣。然则修身工夫一条。不几于虚设乎。曰心与身是一身之大目。而其用功也。亦须交致其力。不当了此正心之功夫然后。始从事于修身也。故两立其目。以诏来学也。
四有五辟。其为病固相因。而其用工则亦须各致其力。
 第十章明平天下之道也。其曰得众则得国。失众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04H 页
则失国。曰国不以利为利。曰长国家。此等言国者多。而不一语及天下何也。
治国平天下。以其为治规模之大小而有异尔。若国与天下之目。则不妨通同说。
 致知在格物之在。朱子曰致知则便在格物上。欲与先字差慢。在字又紧得些子。盖以下文物格而后之后字。推例之于此亦何妨。作欲致其知。先格其物耶。
欲与先字对举。则语意差慢。单下后字。则可以通紧慢看。
 
自欺本注曰。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章下注曰。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按本注以知已至而心有未实者言。章下注以知未至而心不能实者言。盖云自欺者。罪之之辞。其知已至而心有未实者。则可加自欺之名也。若知未至而心不能实者。则遽加自欺之名难矣。
心体之明。有所未尽。盖言八九分知而有一二分未真切尔。上文知为善以去恶。即指此等而言。
 夫子之门。颜子之学。其步甚高。而曾氏之传。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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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宗者。盖颜子早世之故矣。
是。
答禹季用(壬辰二月)
斯文运否。重庵先生奄弃后学。门生辈放仰之无地。已不可言。而当此人极倒地之日。舍性命任闲卫之功。世岂复有其人。天乎恸矣。胡忍为此。申氏二彦之丧。亦是阳类厄会。何言何言。今承细述其躬行之懿。尤不胜嗟惜之情。第随意收录其实迹。以传于士友间可也。
 幅巾古冠也。笠子中古遮阳子也。考其本义则幅巾而加遮阳子。无重叠之可嫌也。逮至东俗则笠子著之而谒庙。著之而祭祀之。其亦为一条礼冠也久矣。然则幅巾而加笠子。得无重叠之疑耶。盖谒庙及祭祀。是家间事。单著幅巾。无可碍也。如昏娶出入之事。则单著幅巾。甚乖人眼目。遽难行得。又单著笠子。亦非古礼之意。
此等处无大害于义。则姑亦从俗。未为不可也。如温公冠服之制。既著缁布冠。又著幅巾。而朱子亦遵用之。此独无重叠之嫌耶。
 今俗奴婢之服。其规不一。有以其世次而服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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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臣服君之义而不拘其世次者。
古者公卿大夫有家臣。家臣为公卿大夫服斩衰。惟士无臣。只有仆隶。仆隶等为士。吊服加麻而已。今日士夫家奴婢为其主服丧。如家臣例。即吾东国俗也。相袭之久。诸贤礼书。亦略著其节文矣。盖今侍仆侍婢有定名者。各为其主服丧。如父母之侍仆侍婢。子与妇不得而臣之。故父母虽没。不为其子与妇服丧。唯吊服加麻而已。子与妇之侍仆侍婢。为其主之父母丧。从其主服丧。孙子妇之侍仆侍婢。为其主之祖父母。不服丧。亦吊服加麻而已。若众奴婢之传世服役者。世为其主之为家长者服丧。如臣服君之例。(虽父母之侍仆侍婢。若有遗命传世则亦用此例。)此是近日通行之例而略有意义矣。
 贤者生夷狄之国云云。
终身讲明大义。必以举一国用华变夷为志。万一有以遂其愿则是上也。政使不能遂其愿。犹内守天常。始终不为夷陋所污。如我东之二连则抑其次也。外此无他道理矣。
题判南圣洪(泌元)讲义对语
攻乎异端。此攻字朱子始用吕博士之论。作攻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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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旋复改之以专治之意。近日士流往往有复守已改之前说。以为若作专治之意。则异端之害道。如淫声美色之陷溺人。略治已有害。何待专治而精之。此是不识集注本指。盖人知异端之非正而犹欲专治者。其意以为虽小道。必有可观。苟能专治。或得奇效尔。夫子之意盖曰虽尽心力而为之。徒有害而无益也。观斯已二字。可见矣。集注言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甚矣二字。乃所以发明经文本指也。此与专治始有害之意。同乎异乎。
答李子常,景学。
顷承子常所示诸条。继得景学所为辨说读之。此系尊门门内事。有非外人所可与。然既被俯询。不容无对。且以门下旧徒。规正先师家事。此有赵月川故事。则愚辈虽无似。今于二君睽异之际。亦岂敢自外而不相救耶。日前之行。盖欲聚对二君。垂涕泣而道其是非矣。适景学不在家。无由究极其说。然犹得与子常及左右诸人。反复论辨。略见鄙怀。又因此得见事端源委。比前加详。归禀弘庵老丈。旁收同门诸人之论。撮其大意而为说如左。还以相报。惟二君择焉。
参判公(华西先生高祖 赠参判。)宗孙事。高阳派始虽流亡。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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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成立门户于其所在之乡。则宗统自有所归矣。景学与子常。俱是支家。但景学家自其先五世祖妣申夫人以下。有摄主宗事之实矣。今庙毁而宗罢。墓祀只当令长房主之。则宗孙之名。摄宗之事。无复可论矣。惟子常先祖与高阳派先祖伯季倒序之缪。不知何时何人之所为。而必待异日脩谱时改正可也。
立案田地事。此系财物上细故。迁就去来。本不可以一切法断之。盖檗山一局。元是姜氏家立案之地。而以外裔之故。属之于参判公。又以摄宗之故。属之于景学家。此无足怪者。且闻高阳派先祖离乡之日。既尽卖其田土。而其不得卖者。特荒芜不可食者耳。故景学家自摄宗以后。还退其已卖而垦起其不可食者。(卖者退之。荒者垦之。八字是田券跋文中语。)以复旧物。则今日为诸宗者。不究中间曲折。徒以旧物之故。而忽然欲追索于百馀年之后者。未见其可也。若一以复旧为正。则直属之姜氏可也。既不能属之姜氏。则其自本宗而移属之外裔。自长派而移属之支裔。初无足多较。又况还其卖而垦其荒者也耶。大抵景学家于尊门。有摄宗之劳。又有昌大门户之功。在本家固不当自伐。而在诸宗则自合有格外表异之道矣。顾乃务为刻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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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论于孤儿寡母家势岌嶪之日。此决非公心与厚风也。愿子常一边深思而处之。
墓局事。檗山后麓。自奉同枢公(参判公第二子。于景学为六世祖。于子常为旁先祖。)墓以后。为同枢公墓局。至奉参判公墓。(华西先生缅奉参判公墓于同枢公墓西麓。)则又当为参判公墓局。以尊统卑。理当然矣。然其守护松楸之节。仍属之景学家。主张管领。此是贵宗中累世传来之规例。而揆以事体。亦所不容已也。(景学家既居在山下。又先占局内。且缅奉参判公墓。亦自景学家行之。则专任守护。势固当然。)惟今年发卖邱木之举。景学诚有所失矣。然问其故则实以措置同枢公墓土。则亦岂可厚责耶。愚意已往之事。且置勿说。只从今日为始。申严宗规。墓局守护。虽令景学家主之。而如复有发卖邱木之事。则近参判公墓处。大宗共禁之。近同枢公墓处。小宗共禁之。(二墓远近。当以中间一壑为界。)主局者既不得擅卖。则馀人尤岂敢有觊觎者耶。如是立规。庶可以无后弊矣。
墓土事。参判公墓土。元有水田一处。旱田一处矣。景学先人。尝以水田品稍劣。改置美土。仍令墓直兼奉同枢公墓祀。其意盖以旱田属之同枢公墓矣。今景学又卖其田。添补卖木钱。别买水田一处。定为同枢公墓土。此其前后措置。少欠苟简。而于义则未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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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矣。子常于此小有言端。终至归一。是则可幸也。至于子常卖田事。只出一时乖激之心。而旋即改正。亦不必追论。第今两位墓土区画已定。宜立文闻官。严其堤坊。勿复如前变更可也。
巢谷局内参判公旧圹之原。此固是贵宗中公共之地。而当初诸家未有属意者。独景学家植木守护。相传数世。则不得不谓之景学家物矣。若自景学家念敦宗之义。特例许葬。则诚是厚意。而自子常家有勒葬之事。则决不是道理矣。
宗田契钱等存没曲折。琐琐不欲与闻。此不在多言。李氏诸宗。若一以敦亲轻财为心。则庶不至如是纷纭也。
妙婢事。不知于今日之争。有何干涉而忽此提起耶。然言端既出。不可不一番说破。大抵尊庶族之于妙婢之母。未尝置家。(俗称正名妾为置家。)只是私通。不但诸人所传如此。虽子常亦以为然矣。既曰私通。则其所生血肉。何以辨认于近百年之后。而明言是参判公之孙耶。政使廊庑间有流传云云。为子常者决不当如是质言。盖若是吾祖之血肉。而置之婢仆之列。固所不忍。或非吾祖之血肉。而杂之宗族之间。亦岂不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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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耶。此事只合以疑传疑。无他道也。至以景学所处言之。言端既出。只以违嫌之道。而放之为良人。则诚亦善矣。若因无證之言。而处之以族人。则断然不可矣。
大抵今日扰端。究其所由起。则在乎退圹地一事。此事相持之得失。上已言之。而子常因此一事。惹起诸端。张皇人眼目。有若相困者然。此何道理。一往一来之间。客心粗气转辗层激。政如逐鹿者之不见泰山。虽不欲索言。而思之足令人寒心也。念昔先师无恙之日。子常与景学先人。同在膝下。以行则景学先人尊二等。以齿则子常长一年。以亲则俱是先师高祖之孙。知见步趣。各有所长。先师抚育而爱重之。真无间于疏戚矣。今景学以藐孤承家。而子常俨然在丈人之列。其辅导守成之责。宜在吾辈之先。设有一二不逮。自合从容规戒。只要事正。无显其失可也。顾乃因一细故。便起衅隙。厚受外侮。至于如此。岂亦吾党气数之不幸耶。虽然人孰无过。改之为贵。昨见子常。一场倾倒。胸中崖岸。有八九分向平之势。更愿因此益加自新。以复旧好。唯景学亦宜反躬修省。随事得正。勿令人得而指摘之。因开心见诚。保合宗族。共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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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户。勿久恼先师之灵。千万为幸。
书成未发。追得景学还家后所寄书。云近阅华西府君手笔迁山记。参判公墓。始葬于鼎排。再迁于铜店。三迁于上檗案山。四迁于后麓稍上处。五迁于中枢公墓右麓。旧迹昭然可悉。然则前日以巢谷地为参判公旧圹者。即是讹传。而景学家占取都局内一閒地。植木守护。其事面亦自别矣。又云老婢事。取质于鄙族门长。则大加惊骇。详说曲折。以明廊底讹传。初无足存疑避嫌。(奉叩于梁台丈。其所闻亦相符云。)尊门门长。是亲经当日事者。而其言如此。则二君之疑。折之于此而可定。不当更问于外人也。此二条是原书所未悉者。故谨玆追复。
与李子常(癸未十一月)
日前鄙宗归自贵闬。略道所寄语。谨已奉聆矣。重教于八月。与座下一会于檗门。尽言所怀。遂共拜先师墓。意谓心中险阻有八九分向平之势。归报弘丈。致一书景学。有多少调顾语矣。其后座下不曾一至檗山。宜乎其不及过目也。然以近日巢谷事所处观之。座下设心之险。依旧自在。而抑又甚焉。殊悔前日相期之过重也。夫巢谷葬地。此是贵宗中都局内一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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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耳。景学家既先占植木守护数世矣。且于顷年座下营亲葬时。黄溪公力止之。使不得遂焉。则为其后人者。不敢轻许于他族。固其所也。今座下如欲为近亲。复营其地。则宜令主者恳请于景学。得诺而后葬之可也。顾乃身任其事。力战而勒葬之。观其形迹。岂出于为至亲效忠之意哉。直以藏怒宿怨于溪翁之事。而欲乘机逞志于其门庭孤危之日也。以此推之。前日所示诸条。凡强生葛藤。欲寻事端者。其主意所在。有不可掩。而师门孤儿。将日见其侵陵挠撼而不能以自支矣。曾谓以子常之亲受厚恩于我先师而乃有此事耶。世间变故。真无所不有也。吾辈同门之士散处四方者无几人。皆思平日罔极之恩而图报无地矣。今藐孤承家。适值世道交丧。人心险𡾟之日。莫不有共力保护。以御外侮之志。座下苟有一分秉彝。宜同此情。而顾乃自作衅隙于其萧墙之内耶。揆以公理所宜。引义告绝。而念先师当日顾惜之意。不忍遽发。有此一番忠告。惟座下深念之。如是而犹无悔悟之意。则向后处义。吾不知其所出也。言出衷赤。谅之谅之。
与李景学(承祖○庚辰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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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新元。侍驩多福。日用工夫节度如何。区区愿闻。重教拙拙无可道。自昨年夏秋来。窃有所怀。欲一往面言。病倦不能。辄玆书陈。惟左右察之。重教猥以无似。蒙被先先生罔极之恩。虽不克发挥绪馀之万一。以报其赐。然一心犹愿其子姓善继善述。使大贤门庭得以尊显于世也。不幸主鬯之位两世早逝。贤友以藐孤之身。缵承其统。而德器颇夙就。尊仲祖黄溪老爷名以承祖以庆之。重教又字以景学以祝之。其志深矣。其事诚可悲也。去岁之夏。有人自洛下至。言贤友声名。已藉藉辇毂间。重教骤闻之。未尝不奇喜。意其有以致之也。既而问所以见称者。乃曰文词绝妙。言动切中时体。贵游子弟一接。无不艳爱。不能相舍。于是俯而羞仰而忧。又疑黄溪老爷之指导。或不当若是也。夫士君子处世。固不以声誉之早播为贵。而其见称之不以德行而以文词。尤不足尚。至以法家门庭人。有切中时体之名。又非所宜。此非直重教以为羞。其称美者亦略带得相轻之意也。且先师尝言人当慎所近。所近者气类之。藏铁于石。亦能指南。沉木于水。亦能润下。重教常以此言为至训。谓年少志未定者。尤当服膺。今座下年才十七八。于务实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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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之工。未有得力。而遽已置身于名利场中。与一时浮华人游。心法趋向。安能无与之俱化者耶。末流所至。虽不欲索言。而相爱之深。不能不为之大忧也。自是窃探其居家处身。果有异于前者。已三数件事。为旁人者不问知与愚。皆知忧之。而行之者却恬然不觉其有未安。此见其受病之已深也。重教既心知其若是。而不一言以救之。是非所以爱吾友也。亦非所以报我先师也。乃从头尽言之如此。而所谓数件事者。别具曲折在小幅。以左右聪敏。反覆熟思之一两日。当幡然改辙。大定吾安身立命之地。而枝叶小出入。有不足正也。年前重教造门。拜先师遗像。贤友问所宜学。重教对以为吾友者但能熟读雅言一部。以敬守遗矩为心。又能事事问人。不敢自专则善矣。今亦未有佗说。吾友能不以重教前言为迂拙无用而置之忘域。则岂至有此失也。然区区期望祝愿之情。尚无穷已也。愿少察之。不宣。
与李景学(甲申六月)
三浦往还。俱不得一见。怅甚不可言。比日晚炎。侍馀为况何如。毁服之变。哀恫想一般。尚复何云。举国士流粗识廉耻者。皆以不苟循为义。况如君者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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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庭人。岂可独异其所处耶。立身成败。门户污隆。在此一举。斯须小审。追悔莫及。须千万深思而处之也。盖以狭袖为上衣而谓非胡服者邪说也。以胡服为其服而谓未尝变华为夷者邪说也。宁以其身为夷狄。而不敢不从君之命者。亦邪说也。窃计君聪明知识。于此上二说。似已觑破其不是。而于下一说则或不能无持疑者。夫以大夫之招招虞人。其所争不过旃与皮冠之间。而虞人以死自守。不苟徇君命。孔孟二夫子从而奖之。以为百世士君子之所取法。今以夷狄之服。加之先王之民。而为先王之民者。若畏威而苟徇焉。则是虞人之罪人也。孔孟而在。当在所与乎。当在所弃乎。此不待知者而后可见也。吾友于场屋一事。既已断定于黄溪大爷在世之日。而比闻有一二次黾勉放过。此是大故胡乱处。受侮世人亦不细。区区定欲因见一番面责以救其将来矣。日前三浦之行。过门而往。迂路而还。无或厌避此汉之苦口耶。吾友之压苦如此。老拙亦岂不欲宽着路径。以为全恩之图。惟其大节拍所在。关系先师遗德处。定不敢越视泯默。以负平日顾托之至意。至于今番一事。其体面极重。又非前日场屋犯防之比。反复思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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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已有此专书。又托金君士绥。将书而往。其多少曲折。当能口述。幸与细加商确也。目前之夷险。轻如毫毛。万世之诛贬。严于斧越。千万毋忽。鄙人为拜家庙及先墓诸位。出山至雩下。明将还室。心怀作恶。定自难抑也。草草惟照察。
与李景学(丙戌十二月)
月前历顾。意谓非久还山。久而不闻车音。殊用讶郁。既而因仆隶辈过门。始知入城留多日。因门内人流传语。又知有营求事。于是心窃骇叹。夜不成寐。诚不自意以吾景学之明而有此事也。为人子孙。求荣先祖。岂不是人之同心。然或不知所以为荣。则求荣不得。反有以辱之。宁不可惧哉。夫人固有须爵而荣者。亦有不须爵而荣者。景学知我先生为何等人乎。道学贯天人。睿知通神明。其于阴阳消长之际。人兽剖判之几。见之明而辨之早。空言排洪流。只手擎天柱。身没之后。世变日益深而其光日益显。人非甘心为禽兽者。皆尊仰如泰山北斗。是岂可以一时赵孟之所贵为荣。而汲汲焉以求之哉。世固有以荣为荣时。亦有以荣为辱时。吾不知今日是果何等时也。淫邪滔天而斯文委之粪壤。纲常扫地而宗社危于赘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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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士大夫粗有廉耻者。皆敛迹畎亩。远避名利。自以见屈于此时。为身命之计门户之光。政使须爵而荣。以此时而得之。顾可为荣乎辱乎。不求而自至。尚云若浼。况自我而求之乎。求之而必得。亦足内疚。况度时量已。势成冰炭。一朝降志辱身以有求。所求必不可得而徒取侮于时辈乎。惟景学千万熟虑。亟图所以反之也。抑区区为景学计。其所以荣先之道。固自有可勉者。大抵人之孝莫大乎继志述事。其不孝莫大乎忝辱先德。继述之美。古今称孔门之子思。在吾东则溪门之慎斋是也。忝辱之耻。在东汉有陈太丘,荀朗陵家后孙。为百世所伤叹。景学于此两端之极。能仰有所慕而希及焉。俯有所惩而远避之。卓卓然有立于世。以昭贤祖盛德流泽之实。则其贻荣之大孰加焉。重教于先师。受罔极之恩。恒惧无以为报。今当门户荣辱之际。不敢不竭两端而一言之。政所谓垂涕泣而道之者也。惟明者察焉。
答李景学(壬辰二月)
便中奉接手讯。阻馀分外为慰。仍知比日侍况安胜。浑眷均宜。重以为喜。惟不言及重庵丈席丧事。岂讣书尚未到那中耶。皋复在去岁十二月二十日。本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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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下隶。未能专讣。因士友转布。此间亦于正月念后始奉讣。首麻号恸。不自堪胜。君从叔侄虽未尝执策请业。揆以谊分。加麻三月。礼不可废。亦宜一番进哭灵筵。以伸情理。纵曰未即作行。宜先付书。以慰其孤也。似闻年来。君家生事。转益窘缩。奉先养亲。当极费精。为之奉念无已。然物数聚散。自有前定。且吾辈清寒。自是素分。慎无作一毫忧戚心。以伤吾性情。亦无作一毫放旷念。以害吾操履。只据面前现在地界。立定脚跟。随分作小家规模。惩前毖后。动心忍性。稼穑自是君家基业。不可不反本从事。学问自是君家命脉。不可不守死致力。最是教子一事。又其一线阳章。前头门运通塞所系处。尤宜另着精神。夙夜勤恳。如是存心。炳然如丹。始终靡懈。则祖宗所眷恤。百神所扶持。宁有不倾否回泰之理耶。衰境情弱。百事易感。而向君一念。恒自耿耿矣。尊书适以此时至。故如是缕缕。幸少察纳。毋忽毋忽。力疾艰此。更冀加爱。
答金仁仲(春善○甲申九月)
四月临行时覆书三复。怅然不能定情者久之。丈席还乡当复入山之言。此殆勉慰苦挽之情云尔。何望其有实事也。居然秋暮。不知奠接已定。亲戚合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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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至大不乐否。田圃颗粒礼啬何居。四处所闻。大抵不至大歉。但钱政险𡾟。物价翔踊。米至升一两。民何以聊生。此间物情皇皇。若不保朝夕。那中亦岂甚相远。遥度事情。寝食为之不甘。海上问安。五月晦间恒弟回。略承安。自后一此贻阻。伏郁难状。逊志搬舍蓬坪。凡百颇可意。但适值峡农失熟。目下接济。似费商度矣。闻其于七月作海行。今当还家。而相去稍间。无由探信是闷。衣服变更。骇恸想一般。不知贵宗诸宅处义如何。窃计君所处当已有定。不至大违正理。而私忧过虑。犹不免忉忉。久欲专书致讯而不能。今始作此付士正。亦未易即达也。所欲言者。并此凡四事。详具在别幅。可以领苦衷。宜着眼细检而勉行之也。拙状病瘁日甚。又添伤时之恸。掩户抚膺。良没寓世之况。杨根,加平,春川,洪川,砥平,广州,抱川等诸处。凡同门旧交及新知朋徒。例不用新服。加邑柯亭二处相往来。少无妨碍。惟不得已往他邑者。只着小昌衣。裹阔袖上服。担负而行。此殊草率。亦是旧日远行人行色也。逊志南行。仍以阔袖登程云矣。此间消息。恐欲闻知。谩及之耳。馀冀趁早一为此来。以摅襞积。
  奉戒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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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归依亲戚。远隔师友。窃恐绳约日就解弛。汩没生事。罕接书册。亦恐见识日益卤莽。此为莫大之忧。宜悚然惕念。立定一规。每日闻鸡即兴。敛形危坐。拣取旧读经传发明心法大要处及濂洛箴铭最警切者及家庭雅训若干条。(平日书示文字及在海寄书命戒。宜节略要语。揭壁或成帖恒诵。)上下讽诵。反复激昂。使此心卓然竖立然后。待朝应事。不问事之大小精粗。随处照管。随时矜持。要使未明时所立。不为朝昼之所汩乱。至夜间事退人定。复点检当日内几时放失几时收拾。计较分数。至明日更加鞭策。循环不断。渐渐得力。则虽在索居孤陋之中。自有事在。可以寓趣。虽欲自荒。不可得也。日间事务稍停歇时。即对案开卷。随分治课。亦令令儿在旁从读。有所效法。春秋选隙。往来旧游书社。讨论疑义。以理前绪。不但于自家身分。受用为急。亦所以上副海外期望之意。下慰诸士友怅缺之情也。千万勉之。
一。先生暮年孤寓海外之状。思之心折。非言说之可尽。仁仲替奉庙事。且有慈闱两世之养。既无由恒侍谪庐。如九峰之于西山。则其往来省谒之节。在家致慕之诚。自当尽分。大抵祸家子弟居处与出入。不敢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13H 页
自同平人。(曾闻永平金相公当先相公在谪之日。废正室。偏处子舍。罕与人接。座间什物。皆异平日。可见大家门庭典型。)平居常存忧戚抑郁之容。凡酒食燕乐之会。虽至亲家。亦不可往。此非疏节。切宜勉之。
一。先生遘祸。自有一副秉执。号名甚正。关系极重。盖当洋澜滔天。禽兽交迹之日。五百年礼义培养之国。不可无一距斥之辞。以明天理之未泯。人心之不死。而举朝泯默之馀。乃有诸道章甫同声抗章。虽其人有高下。言有疏密。不可尽责之以绳墨。要其大体则无异大冬寒威。地中一雷也。先生于此事。任激厉鼓动之权。而得根抵窝窟之目。此在先生全体。固是枝叶一事。而在世道屈伸轻重之际。亦岂可谓寻常细故耶。满世聒聒以非时出言无名取祸为说者。皆浅俗无识之论。何足有无哉。为子孙门生者。宜于心目之间。常存得此个大面势。负恃自重。以俟百世。虽在危急存亡支离困苦之中。不可有一毫悔恨自慊之意形于色辞也。向来微闻贵宗何人。劝仁仲一见某台。陈情乞哀。此是骇怪之言也。所谓某台今既得罪宗国。见弃清议。则先生之于此人。虽在同堂至亲。亦当用大义灭亲之例。况已是疏属耶。遗疏儒书所言衣裳之族云云。盖指此等人也。祖孙一体。岂有其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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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喝骂不遗馀力。而其孙乃陈情乞怜于其前之理耶。设令一见而遂得蒙宥。先生若知其故。则必有还入岛中之志矣。故里宗族如复有为此等言者。宜据理辞之。毋或玷累先生峻节也。与斯道同屈伸。与彼类相消长。此其迟速缓急。必有天意之默定。岂人智谋之所能为哉。
一。今日毁服之变。即是吾东人受变于夷之定形也。哀恫号穹。宁欲无见。自海上闻之。又当作如何怀也。邦内士流粗识廉耻者。皆以守死不苟变为心。此足见 列圣培养之遗泽。群贤讲明之馀韵也。仁仲畴昔侍侧。既稔闻明正之训。且闻金相公以此事据义去国。退处近乡。或当有闻其风者。故不以为虑。然乡里无识人。出入京乡。或以新制非夷服之说。君命不可违之论乱之。则亦有不可知者。大抵古之为夷者。其服必左衽。故以衽之左右定华夷。今之为夷者。其服无常。而狭袖为最著。故以袖之阔狭定华夷。此大分之不可乱也。说者每以旧服亦有狭袖为言。然旧服之有狭袖。非亵服则戎服也。今以亵服与戎服而为正服。乃所以为夷服也。为民从君。其义固重。而变华为夷。其防尤大。二者不可得兼全。宁舍小节而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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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节。况苟徇后王一时之乱命。畔弃前王世守之大典。亦不得为从君之小节耶。此理甚明。宜著眼猛省。立得定见。毋为众楚之所摇夺也。身命之败。门户之辱。只在斯须之不审。千万念之毋忽。前头事变一节深于一节。有不可以形言。而推此一事。则庶不至甚难处也。
答金仁仲
顷奉手示。慰与悚并。不省攸谓。继因高友回。伏审大庭寝膳复常。赐诲勤恳。以鄙情之慰满。仰揣侍侧之驩庆也。所谕缕缕。咎实在我。甘受之不暇。惟君我二家。以义以情。与一门天属。更无拣别。一有失错。便示相外之意。岂其所宜。此当是君年少量浅。且因目前闷隘。用情不周悉之致。继此切宜检之。区区尝戒贱息云吾二家子孙。宜传世讲好。设有一时违忤。宁握手垂涕泣而道之。不可有一物于胸中。苟存一物。此非二人相外。即是自外其父祖也。鬼神必恶之矣。君亦可以深体此意也。拙状室忧拖至此久。馀悸尚在。令人欲白矣。拨冗艰此。馀与抵沈友书。参照为宜。
与金仁仲(己丑正月)
履玆新元。堂上寝膳万安。侍馀诸度均吉。奉溯且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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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状自哭侄妇。悲疚难堪。而诸眷忧故复连绵不绝。宁静无日。兼且大小家有迁徙鼎臼之谋。冗扰多端。不知歇泊在那时。良觉闷然耳。仍念老仆之于尊丈席。密迩门墙。晨昏警欬者。首尾凡数十年。今阔焉离违百里外。非但进见之难得。以时书尺讲疑。亦不能尽情。人生事变之不可知者。有如是矣。若自此更远数百里。孤寄一丘壑。其为怀又当如何。俯仰今昔。未尝不慨然自悼也。玆有空册印札者四卷奉托。左右幸为我胜閒抄出先生文字可恒诵者若干篇见惠。俾得没身玩绎。以替面诲。早晚就彼。有一二新知肯来相从。亦欲与之共焉耳。全稿中如合编史发明及师道经传辟邪录及清城家传。此间已有所存。不必叠录。馀外所誊多少。不必以此去纸地为限。随意点标可选者。先作目录一通。商度所费纸地分数。垂示其未足者。当鳞次寄呈也。馀留早晏续报。不宣。
与金仁仲(未付○壬辰六月)
仁仲曾以龙柳为何如人。老仆则断然以为非吉人也。先先生自丙子丁丑。深恶此人而严斥之。后来见其有自新之意。收置门下。略与款接矣。近日观其所作事及诸文字之出于其手者。则旧习复作。直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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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骇惨。深恐其贻累于师门。而左右未有敢以一言矫其非者。心窃慨焉。今不欲索言其曲折。大抵自古未有狠愎回谲放恣无忌惮如此而为吉人者。亦未有与不吉之人合心通情。始终同周旋而不大狼狈者。仁仲宜深察而永念之。为仁仲地。诚难一朝显斥而远之。然凡百处事应物。常以公正谨严为心。不为其说之所挠夺。至于先师后事关系重大者。尤不令恣其胸臆损伤体面。以致百世之讥议可也。病淹床席。百念俱灰。惟此事耿耿。不能忘情。有此情怀。而顾忌锋镝。不一告于仁仲。是负吾师也。欺吾心也。不得已有此言。唯仁仲择焉。
答李士极问目(范五○己卯正月)
 华西先师答范五之从叔父书曰。心犹阴阳。阴阳者气也。心为太极。太极者理也。必是初晚之说也云云。
朱子心犹阴阳。心为太极此两训。各有攸当。难以初晚说断定。先生在世时。已有所仰禀而未竟其说矣。
 明德者心之全体也云云。
明德是此心全体之德。
答李士极(己卯至月三日)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15L 页
奉书知在馆安业。为慰。缕缕自警。足令人发省。但开卷未几。遽又以经籍之浩汗。义理之无穷为念。有不能守约致精之意。此却是不诚之本。夫世间经籍固浩汗。所以贯之。须由吾心。义理固无穷。所以明之。亦由吾心。若吾心之体。先为佗所动。躁扰如此。将何所据而贯之明之耶。少焉志倦意阑。容易倒退必矣。切冀深省。有以反之。未开卷时。先正吾心。按伏得多少闲气。每日只将一二段文字一二件事理。依法门节次研究。读上段。不知有下段。思量前件。不知有后件。如是日积月累。神闲气定。照理自明。一节易似一节。虽欲自住不可得。所谓浩汗无穷者。终见会通之有日。非始初意虑之所到也。惟明者裁之。
  别纸
 同春尝于祭祀。不拘馔品之定数。随得用之。尤庵闻之。以为无于礼而得礼云云。与家礼图式之义不同。然既有此训。则今可准依行之耶
无于礼而得礼此一言。抑扬两备。当深体而行之。盖于情所不已处有时一行之。不可视之以正礼而常行之。令家礼所定为虚设也。
 妄意三代小学之教。不但在于洒扫应对进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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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而朱子于大学章句序。特举此而已者何也。
论语子夏教门人小子。以洒扫应对进退。内则生子出就外传。十年所教者。书计礼乐射御而已。斯二者即小子事亲事师之节。而又异日事君事长之具也。所谓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者。亦在其中矣。故特举此而言之。
 大学不言未发之体云云。
大学正心章。未尝不兼言此心之体用。特不立未发之名以告人耳。试更检之。
答申彦明(赫熙○壬辰三月)
便中奉书。审侍度安胜。向里用工之意。慥慥勤恳。有足以感动人者。叹赏无已。教近遭重庵师门丧。悲恸不自堪忍。病伏遐峡。未克奔哭于襄奉之前。幽明之间。遗恨无穷矣。尊宗二彦之逝去。亦是吾党阨运。观今天地间。淫邪之日炽。其相对而消长之势。安得不如此。恸矣恸矣。示加麻之节三条处义。一一是当。无复可评者。百事推此以往。宁有所失耶。承有春间见顾之意。可能践言耶。切企切企。别纸数条讲说。不知签答者为谁。而节节中窍。深用钦尚。无复改评矣。本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16L 页
藁爱之。至不忍释手。仍留此为奉玩之资。谅之也。
答俞大卿(泰焕○壬辰三月)
示喻就閒旷处读。以定顿心志。此可见用意之笃实。但亦须随其所处之地而施之。不可以一槩取必也。苟其地可以阔略事务而无欠阙焉。则如是处之。岂不是快适事。若分义所在。职事所系。断置不得。则如何能径情直行耶。既不可以径情直行。而徒存厌斁事物之心。便凝滞在胸中。成别㨾病痛矣。曷若内外之两忘。而只用随寓而安心。物来顺应之法。为平实正当耶。更宜思之。
答李舜弼
 去邠章。○狄人侵之。太王事之以皮弊犬马珠玉。不得免焉。乃去邠居岐。邠乃先公受之先王。祖宗世传之业也。非太王所得以与人也。今太王不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其心则仁矣。至于去之。则无乃害理乎。太王居岐以后民从之。是太王有德之故也。太王岂知其邠民必从而去之乎。若不知必从而轻去之。是失国而已。不亦危之甚乎。
伊川论太王此事曰。众人必当就礼法。自大贤以上。则看他如何。不可以礼法拘也。朱子又继而论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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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而得中。是亦礼法而已矣。但常人未至于此。则不可轻效圣贤之所为。宁不尽乎礼法之变。而不可失其常也。观此二训。则太王之所以处之者。与孟子之不以是轻许文公者。可知矣。
答李子云(龙圭○丁亥九月)
 所抄讲说。浅见薄识。何能造其蕴奥。惟明德主理之大指命脉。则妄窃以为建天地质鬼神而无疑。而特于章句虚灵属理与属气之界分。终不能劈破说下。而于讲说中一二段。亦不能无疑。故敢以书呈。伏乞下教。
明德说主理宗旨。既无异同。何慰如之。大体既定。则章句训说之际。小小疑晦处。自当渐次有冰释之日矣。凡治绖之法。于经文有所疑。则将注说来。逐句对勘则可明矣。于注说有难解。则却就经文上。检省大头面则自见矣。如明德形而上下之辨。性命道德等字。元来是形而上者之名。如乾坤之定位。而大学所谓明德。又万世圣学之本源准则处。此可以属之形而下。则所谓形而上者。当为虚位矣。明德之大体头面如此。而就考章句。有似说气。岂其立文之本指为然哉。特看解者不能领其意耳。区区推说章句。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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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莽疏浅。不足凭据。而于大体头面。盖兢兢致谨。不敢容易倒置。庶几或寡罪矣。
 朱子于大学章句。分明说心。而小注云灵底是心。又云虚灵自是心之本体。今讲说有曰虚灵非心。乃就此心上。形容此德之明云。则与灵底是心。虚灵是心之本体之语。无乃有牴牾耶。
虚灵非心四字。鄙说中无此语。恐失照捡。盖唯灵底是心。虚灵是心之本体也。故必举虚灵以释此心之德。正犹寒底是水。热底是火也。故必以寒热而名水火之性。聪明是耳目之本体也。故必以聪明而名耳目之则。何谓有牴牾也。若谓虚灵本属形而下者。非所以说形而上之理。则寒热聪明。求其本地。独非水火之气而耳目之精耶。是知说理说气。惟观其主意命脉如何耳。若其形容句语。则未有不可两用者矣。朱子于通书匪灵弗莹注。有人心太极之至灵之语。(答陆子静书。亦曰通书理性命章所谓灵所谓一。乃为太极。)此若因至灵二字。而疑人心太极之不得为理则果成说乎。今因虚灵不昧一句。而谓明德是气者。何以异于是。
 朱子撰大学章句。一一解释。直言其所以然。今于明德之解。乃曰领其意而默会之。则乃此理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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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气上者。是使人默会于言外之意也。朱子释经之意。恐未必然。
朱子释经之法。固明白周尽。无一毫隐晦处。亦洁净简要。无一句閒剩语。如以明德言之。德是道理得于心之总名也。例称也。惟明之一言。乃表异之辞。故专主明字意立训。而如只曰至明而不昧。(大学讲义。只云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至明而不昧者也。)或云光明正大(语类云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者。谓之明德。)而已。则人无以见其所以为明者着根在甚处。故直就此心活体上。举起虚灵二字。配贴不昧字成文。然止如此则又与释家所谓灵明者无别。故继之以体用之实曰具众理而应万事。言至于此。无以复加。若其为物之是理是气。则所主而释者是德。故无事于言矣。无事于言而不言。而后人犹有疑之者。则为之辨者。安得不曰领其意而默会之耶。然此据本训三句言之尔。至下节言为气禀所拘。则可知其非气也。虽为气欲所拘蔽。而其本体之明。有未尝息焉。则可见其为理也。是亦不待默会而得之矣。或问者是章句之注脚。而其释明德。彻头彻尾。只将理气两端。大劈破说下。而用四本体字。重重着眼目。章句之所含蓄而不尽露者。至此如日中天。有目者皆可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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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中庸序虚灵。孟子尽心章注神明。皆不可与太极之冲汉无眹者同指为体。而独于大学章句。虚灵以理当之。有何證据耶。
此不当别求證据。中庸序虚灵。孟子注神明。是释心之辞。故知不可遽以理当之。大学章句虚灵。是释明德之辞。故知其须以理当之。即此是明證确据也。太极是万物一源之理。故以冲漠无眹言之。明德是此理之著于人心活体上者。故以虚灵不昧言之。鄙说中固已分地头言之。何尝同指为体而无别耶。请更检之。
 尽心注神明。亦是言明。而明德注虚灵不昧。特言其明之盛耳。明与明之盛所争。只在毫发之间。而若是乎有上下之大界分乎。
神明只是鬼神之别称。在人则魂魄精爽是也。观其立文。是直指本质而名之之辞。非专主表章其明之意也。虚灵不昧四字。是就魂魄精爽上面形容其为明之盛耳。所指以形容者既异。则虽同用一语。亦不妨分界看。况立文措语。亦已有浅深之别耶。所谓上下之大界分者。每每在毫发间分析看。故曰器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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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亦器。何尝道在上一层器在下一层。判然作两物而不相通耶。
答金乃强(永根○辛卯二月)
国哀普恸。经岁如新。岁底奉八月出手书。千里寄情。分外欣慰。居然春中。更询侍覆安吉。日用工夫一味精进。尊师门德体对时崇泰。书社盛集接续如前日。而新进兴起。有大可望否。当此淫邪充斥。法门坏败之日。历数诸省。可指拟为来复之基者。唯南州一派在焉。佥君子宜自爱焉。教陋劣如昨。衰颓转甚。房闼动作。呻吟不绝。蒲柳之质。望秋先萎。固其宜也。唯朝无闻而夕有死。为可愧也。新寓堤乡。山深林密。粗惬閒静养疾之计。只离索一事。为馀生无疆之忧耳。年前心说讲疑。果有是事。学没方向。手分现化。何能有定说。自后停止话端。书牍间绝不提及。亦已四年于玆矣。知有砭讨之论。良感见爱之深。后有便递。勿靳惠示。虽在临死之日。得闻至当之归。岂非愚者之幸耶。谨奉谢。仰希照察。
答林行五(滢钟○壬辰十二月)
同母异父昆弟之服。檀弓子游以为大功。故注疏家皆宗之。至宋张横渠谓当小功。而家礼从之。勉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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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通解。说其义甚详。故今国制及备要礼皆从小功。为是矣。鄙说中作大功。此是讹误。宜改正。
檀弓。曾子曰小功不税。则是远兄弟终无服也而可乎注。日月已过。乃闻丧而服曰税。尤庵先生曰。小功不税之非。既有明文。而缌则无所考。或云月数已满既久则不税。此亦有据欤。遂庵先生则直曰据檀弓说。虽缌小功。亦当税服。今当依此行之。而其为师长加麻者。亦须照例也。
永历皇帝即位于 隆武二年丙戌。仍以是年改元。时郑成功主国。以为于义未当。乃以明年丁亥为元年。施行之。我 显宗丁未。漂海人林寅观等。持 南京历来。历首书永历二十一年丁未者是也。
答俞清之(镇湜○丁亥七月)
夏间一书。为慰良深。即曰新凉。德履定省百福。干蛊之暇。温绎何经。日用工夫。未有佗说。只是竖起此心。不为事物所胜。是第一急先务。盖能以我处物。则虽终日所事在斗斛铢两之间。吾心自不失道义之养。而所莅之事。亦必有头绪。若以物役志。则虽终日从事于绖训史册之中。吾心之汩溺。与俗务不甚相远。而所求于行墨之末者。亦转益杂扰。无开明处矣。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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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每日清晨。穆然澄心。对越上帝。将前贤铭箴。或经传中警切语三二章以上。庄诵自励自约。于是日内所应虽万端。要不失此个心体。仍以卜平生处世之大节。至暮复点检终日所存得如何。如有放失。益加激昂。以拟明日。如是积累将去。不过几时月。自有得力处矣。无以塞好问之勤意。聊诵经验之一得。或能少试之也否。拙状病暍㱡㱡。逢秋少苏。对卷无几日矣。不宣。
答崔文佐(烈)
 幼子常视无诳以上。皆是圣人言动云云。
常视母诳。是最初浅近事。自此积累向上。以至高远之域。无非教人以圣人言动也。故程子之言如此。
 三代教人之法。八岁皆入小学。十五入大学。而内则曰十年出就外傅。礼记保傅篇。王子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卿之太子。元士之嫡子。十三入小学。二十入大学云云。
三代教人之法。见于传记者。参差不齐。朱子于大学序。参互取之。檃括成文如此。学者且依此为说可也。
 命夔典乐注云体用功效广大深切。何者体用。何者功效耶。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20L 页
性情中和。乐之体。声音粹美。乐之用。神人以和。乐之功效。
 蒸蒸乂。不格奸云云。
舜克谐以孝而已。至于进进自治。不格奸。乃为其父母者之事。
 敢问颜子之乐何乐。
颜子之乐。周子朱子皆引而不发。后学岂敢妄为之说。只以从事于克复博约之工而进进不已焉。则自有怡然自得之日矣。
答秦仲善(尚友○辛卯)
乐书所列五声数。盖假设分数如此尔。自宫以下三分损益者四焉而后五声具。故先置一为本。以三倍之者四而得八十一为宫数。就此损益之。生徵五十四,商七十二,羽四十八,角六十四矣。制琴弦之法。先权设宫一弦。吹黄钟管而弹之。弦声高则增其丝。下则减其丝。期于与管合声而后止焉。沈括所谓先以管色合声(管色。谓律管名色。合声。律家以黄钟为合声。)定宫弦是也。于是视宫弦所用丝数。以算法异乘同除。得诸弦丝数。(如宫弦用二百丝。则置二百丝。以七十二乘之。仍以八十一除之。得一百七十七丝。零数未成丝者删不用。即商弦丝数也。又置二百。以六十四乘之。仍以八十一除之。得角弦丝数。馀弦仿此。)此正法也。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21H 页
今律管不可必得。则且取律家所传古琴弦(或取俗琴中。拣稍大者为近古。)仿之。则必有依据。亦不甚远也。前人或以五声数为琴弦丝数者非是。不可遵用也。
律吕分数。以黄钟九寸为本。三分损一生林钟。又三分益一生太簇。如是生十一律。则其分寸自有一定不易之数。又以轻重为次而叙十二律之位。则其间疏密远近。自是参差不齐。不须嫌也。
十二律取声。皆以龙龈为主。如黄,太,姑,林,南。固直用散声。大,夹,中,蕤,夷无应。亦以龈右之位为正位。其馀应声之位。虽其用之有时。而皆不得为正位也。
律不当徽位在徽右者。就本弦徽左。用指微抑而弹之则出本声。弦急则声清故也。今俗琴弹法。声在徽间者。用指按徽而横撑本弦。亦此意也。
黄钟不为他宫役。须通得律吕旋宫法。乃可语此。试取律吕新书(在性理大全)八十四声图。一考之也。
答洪允老(永燮○己丑二月)
昨年同课屡月。一朝奉别。不能无怅怀也。即得惠问。谨审返省安吉。做业有程。奉慰区区。拙状岁前后。家内忧故。连绵不断。今尚不开霁。只自薰心而已。从侄家迁徙之谋。已于堤川地。卜得小丘壑。春夏间。若无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21L 页
大故。拟以水路启行云耳。拙亦须与之同周旋。今方遣儿子问舍于其旁。而姑未还矣。万一就计。距贵乡益近。得闻信息甚易。为可幸也。多少临褫极倥偬。不能尽布。惟冀神会。
答刘圣一(道铉○壬辰三月)
昨春一奉温雅之容沉静之态。尚在眼中矣。即奉秋间垂讯。具审伊时侍况安适。进业有程度。为慰之深。教衰颓无聊之中。又遭师门之丧。悲不自胜。良不知寓世之为况矣。一息尚存之时。只愿同类多向善之人。使先贤心事不至索然扫地矣。唯贤友辈勉之勉之。千万非远书可既。惟在神会。
答安启贤(承禹○壬辰十一月)
数三同志。相随共课。朝夕对讨。当有深益。为之奉贺无已。拙迫寒佺伏。只做一藏六虫。每日红旭入窗。将已读书披玩若干番。聊以维持此心而已。未有新得可奉诵者。可愧也。
答李辅京(范稷○壬辰闰六月)
三复来示。周念座下情地。诚难久游师友间。势须早晚归侍亲侧。服田干家。然此则是为人子者职事之大者。古人为学。专以此为重。所谓读书者亦求明此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22H 页
理而已。若以职事为轻而以读书为重者。非为己之学也。归家宜立定一规模。每日鸡鸣而起。端坐敛形。唤醒此心。分外精明。将所读小学一部。反复讽诵。不记遍数。要使吾胸中一个主宰亭亭植立。若可以应接事物。不为所乱然后。坐而待朝。去拜父母。退接妻子。自然良心善意。春嘘物茁。因此端绪。践履礼节。益见古圣人所设教亲切有味。无勉强劳苦意。出就田畴。接粗人鄙夫。如待师友。不敢生慢易心。执锄犁劳役。如奉樽殂。不敢存厌苦意。至夕复收敛正坐。点检终日所为。能不失晨兴时气象否。一有不慊于心。即勇猛奋发。至明日一倍加勉。日日如是。则一家之内。诚意交孚。众事自理。而吾之身心性情。亦得所养。乐不可胜言。时时又乘间拨隙。往来旧游。畅叙情怀。叩质疑晦。于是所闻一言一句。皆真实着已。意趣自别。合有用处。不是虚境。真所谓得寸王之寸。得尺王之尺。视彼汎滥文字。枉费精力。日暮途远。不知所归宿者。其虚实得丧。为如何哉。况如是积得诚意。感激神明。面前田地。通塞相因。安知不有尽情讲学。索性展拓之日耶。最是持志帅气一事。是始终机要。而此不容别求方法。只在自家坚起精神。撑拄将去。其初须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第 522L 页
臬兀生𤁧。倒东来西。不成体㨾。然勿遽尔自沮。随欹随整。随解随束。千辛万苦。积日累月。自觉省力时。便是得力处。不但异日在家时所宜如此。即今居馆攻业。晨夕所相勉。亦不外此。大抵得则生。不得则死。只争此一关。唯座下千万努力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