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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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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往复杂稿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45H 页
答洪范五(𡉥)
栗谷先生道心本然之气之训。重教于此诵习体究。盖亦有年矣。然于私心。终觉有不甚安贴处。盖人心道心心字。主知觉而言。朱子曰。知觉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又以烛火得脂膏有光燄为譬。据此则心之知觉。论其地头则固在形而下处。求其妙用则理实为之主矣。似不可遽以一气字断之也。且所谓人心道心者。实以心之所发。或主形气上事。或主性命上事而有不同耳。本然与不本然。又恐非所论也。妄意本然之气。惟孟子所言夜气浩气者。可以当之。夜气之湛一。浩气之刚大。是乃气之本然也。然谓夜气足以存其仁义之心则可矣。而谓仁义之心即是夜气则不可。谓浩气可以配夫道义之志则可矣。而谓道义之志即是浩气则不可。是何也。曰心曰志。是气之帅。气是体之充。名位自不同也。愚迷所疑。实在于此。切望贤者做题仰思。如得释然处。幸以见教也。
农翁言道心物之循乎则者也。人心则物而已矣。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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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以心与道分物则。则心亦物也。谓道心为物之循则者。于理固无害。但既以道心为物之循则者。则于人心。不得不曰物之不循则者。而嫌其同于人欲也。乃曰人心则物而已矣。然此其语意尤觉有不安处。盖有物必有则。天下岂有既非循则。又非不循则。而只可曰物而已者耶。大抵人心道心。若以物则二字。井井平排。则人是物道是则。心则主乎是物而管摄是则者也。其用也或主是物之私事而发则谓之人心。或主是则之公理而发则谓之道心也。今专以心当物。而以道为是心之则。故其头面少欠偏侧。而于人心一边。终无正当区处矣。不识尊意以为如何。虽前辈大训。遇疑私讲。自不害于尊畏之意也。
答洪范五(庚辰九月)
得书。具审侍奉无损。连遭亲戚之丧。不知为谁某丧。惊愕殊甚。先兆讼梗。今已宁贴否。大抵灾厄连绵。天所以玉成吾人者甚至。更冀奋身厉精。随事警惕。思所以有立。切不宜苶然丧气。解弃绳约。以负二师泉下之望也。比闻四方士友家后进消息。例皆日就低下。不弃书向田圃里埋没。则必借文入场。卖父兄通关节。其能惴惴守身。以不坠先训为心者。绝未有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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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敢望进于此者耶。此是天地大运气有所迫焉。而不得不尔。亦非一人一家之故。仰屋浩叹。为之何哉。有人来传泰川朴徵士家子弟一人。赴今年乡试。主试者闻之。有擢取意。遣人致慇勤于所馆。其人以为有情迹之嫌。不应试。束装而归。奇哉奇哉。洪流洚洞之中。亦有一掬清泉矣。心斋遗托。岂敢忘置。累向人启口。竟未有入量处。时月荏苒。良可忧闷。李重九所荐公州闵氏。何不许之。岂别有酌量者耶。确斋墓近构得短表寄去。须与景夏兄共检之。如有加减字。指示之为望。始欲抗拙写表面大字。以实头辞之意。适手下无笔可意者止之。早晚当续就也。表面书讳非礼意。然由朋辈书之。亦或有变例处。如尤翁之书 崇祯进士尹柔墓表可徵也。重教入此年来。衰颓顿甚。政尔耿耿。有朝闻夕死之志。日用检点。比前稍紧。不知果能持久不解也。邑下二处倥偬未有答。因见致意可也。不宣。
答李重明(俊赫○乙丑)
 子曰天生德于予。又曰文王既没。文不在玆乎。又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此虽不直言我圣而实自圣矣。又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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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此则又是自谦之辞。其或为自圣之辞。或为自谦之辞。何故有不同。
上三节。知天畀之有在而不敢自小也。下一节。见道体之无穷而不敢自满也。盖惟其不自小。所以不自满。
 吾无隐章注。程子曰此俯而就之。俯而就之。岂非有隐乎。
圣人之道。其远如天。其近如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特举其近者言之。故曰俯而就之。然即其近者而远不外焉。则实未尝有所隐也。
 
夫子尝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据此则其周流天下。而曰天下有道。则某不与易何也。
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义之正也。处无道之时。而思欲易之以道。仁之至也。然夫子之周流天下。岂苟然哉。一诸侯以礼聘之。则意其或将有道而往应之。一见而不合。则又知其不可与有为而去之。此所以周流天下。而其一行一违。无非隐见之精义也。及其周流而无所遇然后。乃浩然有归欤之叹。此可谓大隐矣。然其删诗书述礼乐。以明斯道于天下万世。则又未尝不大见也。要之圣人之心。岂有间断绝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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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哉。
答李舜韶(昌稙○丁亥五月四日)
重教复诚庵处士座下。重教尝从西州诸士友游。获闻执事盛名。比又因贵宗子云大雅往来。细探日用工夫节度。慕用之积。固非一日。乃者伏蒙先施手书。示以眷与之意。感诵高谊。未易名言。惟区区平日所述文字。只是私识疑义。以备讲问。而浅陋荒率。殊没次第。不谓其草藁猥彻左右。厚蒙奖诩。若有为斯文轻重者。是则满心惭恧。不知所以为对也。然于论议曲折之间。得以仰窥所本之浅深。有非世儒之所可及者。三复钦尚。益切执鞭之愿。惟足下千万自爱。卒究大业。以副此厚望。别纸垂示明德之说。深荷启发之意。敢不佩服。顾愚陋于此略有先入之见。胶守之久。不能遽舍。须将盛论。潜心玩绎。加之岁月之工然后。徐达从违之实。拙涩之态。殊甚可愧。盖区区之意。以为德之为言得也。凡有一物。必有是物所得于天之至善恰好处。即此是德。无他物与则之分也。就人心上专言其所得以为德。则惟明可以当之。明之一言。朱子尝以光明正大释之。此揔举其为体之盛也。又以虚灵不昧释之。此即其所寓之地而密切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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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然若以此为即夫气禀正通之中。而指出此德呈露之体则可矣。若遂以为把气而做德则大不可。何也。才曰气焉。则气无不两。两必不齐。非复此德纯粹之体也。此乃愚陋先入之见也。盛论首尾虽多端。举其大指则乃以德为合理与气之物也。合理与气而言德。比之专属之气者。固有间。而其不得为纯粹至善之体则均矣。此愚陋所以有不安于心而未能遽从也。高明若将此论德之语。移以训心。则岂敢不奉从也。至若荡平异同。使之同归于一之意。却恐有不然者。道理真体。自是一定而不易。人之见识。容有参差而不齐。后学于先辈异同之论。只当虚心下气。公听并观。以求至当之所在而从违之。即是面前急先务尔。诸论之一与不一。犹属第二事。若不量己分。径怀一众论之心而强欲行荡平之计。则未必能一而或长吾苟简之习也。此意复如何。惟高明更思之。来书以身有奇疾。不能往来从游。叹大(一作天)之不欲成人之美。此诚使人慨然处。然窃念之。天之于人。岂真不欲成其美哉。特困苦其身而玉成之耳。计亦不在多时矣。况闻所祟在外形。而心之神明。自不妨于观书玩理。此殆天假之以讲学一路也。愿贤者克体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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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力进修。时以馀波施及老丑。无徒如前称与。而厚加砭治。俾不至为弃物。则仆虽空空。宁不思所以相报耶。千万其图之。即日天气甚热。侍外摄侯何如。不瑕有逊度。区区无任恋慕之情。不宣谨拜。
答李舜韶(丁亥九月)
重教复。便中辱手命。恭审夏秋来。侍体摄依无大损。玩绎之工。日益慥慥真趣溢于辞表。深所望于左右。重教勉从诸师友后。不至全然无事。但恨年未周甲。神思遽已衰落。对案呻佔。不能照彻前后。一二所得。亦无由收住为己有。有时抚躬喟然。不知贤友何以见教也。所示明德之说。不以钝根之难开。重加针砭。曲折恳到。非诚心相爱。决不能及此。重教虽愚昧。宁不知感。惟前书所陈胶守先入之见者。其间因盛诲反复数周。竟未得开释处。今据未开释之见。不复经思。随手作对。如俗儒强辨角胜之为。则在愚陋已失求益之体。虽高明见教之意。亦岂欲如此哉。谨将来示。贴连前诲作一轴。用备岁月用工之资。但于其间往往有文句简略。不能详悉其指意处。如以章句首三言。为合理气而言。此所言气。与下文气禀所拘之气。一耶二耶。若是一也。则一气之中以此拘彼。是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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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若是二也。则上言气是甚么气。下言气是甚么气。又谓朱子于章句。言明德有分数。是指何等语。若谓首三言。已有分数。则只举此三言已足矣。不应更引下节气禀所拘然后有此言。若谓首三言无分数。至气禀所拘。始有分数。则气拘欲蔽以后。说分数有无。殊不著题。且如是则首三言合理气之气。明是人人一同之气。与前所讥或者之说。有何拣别。又所谓只据人位而言者。与就人人而细分者。其地头如何。详味语意。似以明德之无分数者。为泛论虚位。而以有分数者。为直指实体。未知盛见果如此否。若如此则章句所谓本体之明。有未尝息者。及或问所谓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则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体已洞然者。皆于气拘欲蔽之中。而指示无分数之实体。不翅明白。此又如何归属。凡此皆盛论中要指所在。合有多少安排。使之贯穿无碍。而今不能得其详焉。则亦无由深体认之。以验其安与不安。幸因日后子云往来。逐节各下一转语。以卒教之。其不可以文字尽者。口布其馀蕴。亦不妨也。窃观前辈讲说异同之际。每患不能相悉其语意。用是费辞愈多而葛藤滋甚。百世之下。犹使人迷闵。今之为此。政欲其早防此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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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惟明者谅之。至若触犯已多之教。贤友何为出此言也。大凡朋友讲说。贵在攻其异而归于同。其攻之也。又必以直为体。不直则道不见。若只举其同处。巽辞以相顺而已。则安用讲说为哉。区区自得尊书来。喜而不寐者。是攻己之有人。又所敬服者。是其所本之忠直耳。不但拙者之情为然。虽同社诸子。莫不如此。此宜赤心相照。慎勿置丝毫疑虑于其间也。谨奉谢。伏惟下在。
答李子善(长宇○乙丑)
 论语上智下愚不移章注。美恶一定。非习之所能移。若如此说。则下愚虽以善自治。而终不能移。恐非若程子自绝于善之谓下愚之训也。
习。如闻见揉染之意。非学习之习。
 程子曰。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是指洒扫应对之理而言否。
洒扫应对。是指形而下者言之。而形而上者。即此而在焉。故曰便是形而上者。
 论语子路从而后章。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夫孔子之辙环天下者。不忍见生民之陷于涂炭。而至诚恻怛之意。有不能自已者也。何暇较计命分时势。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49L 页
逆睹其道不可行。而姑为是无益之举。以不废君臣之义而已哉。此恐子路述夫子之意。而未能尽其微也欤。
此段说得甚高。然当是时道之不行。大运所在。如日之将晦。人之将老。夫人皆见之。不待推数计较而后知耳。但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至诚恻怛。感动天地。则挽回大运。或不可知。所谓行其义者。其心盖若是已矣。
答李子善(癸酉十二月)
 近世科举。比三代宾兴。虽不能无憾。吾东则行之已久。因为一代定法。且先辈多由是进。而不害于德业之盛。则为士者不失规矩。随俗应举。于义何伤。但斟酌时义。恐不可无。则或撤或作。只要不失其本性何如。志固有定。而未知合义与否。玆以更禀焉。
后世科举。以业则不事道而事艺。以礼则不待举而自赴。与三代宾兴政相反。岂特不能无憾而已哉。士生父母之邦。君臣之义。不可以遽废。且为父母之望门户之计。只得循时应之。然亦不得已焉耳。不当费辞引重。作道理说也。至若或撤或作之说。其撤也以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0H 页
内重外轻为义。则不容中道改见。若出于潦止霁行之意。则不妨随时自裁。但所谓要不失本性者。亦非易事也。第有一说。吾辈所以读书讲学。其意不过曰求得一个义。以正其志而已。今既曰志固有定。又却云未知合义与否。是措其志于义外也。此是大失读书讲学之本意。又不成问人之体也。不是小病。更宜深加检省。以是心而求应举。虽欲不失其本性得乎。
 阳动阴静。本是一定自然之理。而凡易中卦爻。阳爻或有静而吉。阴爻动必皆凶。阳全而阴偏故然耶。
此言有味。当更玩绎。
答李子善(丙子六月十四日)
两读手示。具审侍学增卫。感慰之深。禽兽逼人之祸。蚤知有此日。不谓遽见此光景也。加之以亢熯。民将尽刘。大道之将坠。天地为之震动其如此无怪也。为斯人之徒者。诚宜随分振发。明目张胆。以坚吾之守而敌彼之锋。政所以自尽为人之职。仰答皇天之心。而见今吾党离析凋残乃如此。无由得聚会神精。遍数域中士流。亦未有十分张王可倚恃处。可忧在此而不在彼也。所谓理未尝泯而阳无可尽者果何谓。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0L 页
而匪风下泉之终于变风者。其意安在耶。恸叹恸叹。拙状自经一病。摧颓难振。益甚于前。而胸中一团热血。尚有灭息不得者。竟夕勃勃。不能安枕。奈何奈何。闻便寓此。更冀千万自力。毋负相恃之意。
答李子善
昨得书。知上山读书。足令人兴怀。今日一阳生。不知诸君意况。亦能长得一格否。凡读书。每句要得着脚处。即今便有所事。方始实事。不然虽看得到说得通。皆不干自己身分。毕竟无可恃也。知复读大学。不知于毋自欺一段。一番寻究否。朱子常说此与下面欺人事大不同。其不同处在甚么。既不同则注中又以徇外为人言之何耶。若欲致力。又当如何着手。须与汝圣共商示之。语类论此处一卷寄去。可参考也。竹岸人狼狈。直是使人凛然。平居说道。岂不是磊落可听。事到手头。便颠倒如此。岂非吾辈之一明鉴耶。北士之过。得闻其心源不是处。为之数日不能安寝也。斯人之徒。其失道至此。则彼禽兽鬼魅之得志恣行。又何足疑耶。苦痛苦痛。火下艰此。不宣。
答金士绥(永禄○丁卯春)
 敢问若真主扫除清虏。则清主必以为东韩有君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1H 页
臣之义。遁逃求入矣。我国若许受。则为其所制而无以从真主矣。若拒而不受。则虏必怒我之不守节。虽其败亡之馀。势尚足蹂躏我土矣。如之何则可也。
宁以国弊。不可受。
 洋教只是货色二者而已。人之情欲。莫切于此。故举世蛊惑。有土崩之势。其祸十倍于清虏毁裂冠冕。则任斯道者。正当明目张胆。不可少缓之时也。然出不得扫其氛沴。入不得拯其陷溺。空言无施。而无所补于事。当如之何。
有其位者辟之以政。无其位者辟之以言。今以空言为无施。则是欲手援天下耶。经正则斯无邪慝。明圣学淑人心。其急不在缮兵鍊武立法设禁之后也。
 大学新民章作新民章句曰。言振起其自新之民。及考或问。则却曰使之振奋踊跃。以去其恶而迁于善。舍其旧而进乎新也。二说似相矛盾何耶。窃以康诰本意考之。武王之封康叔也。以商之馀民。染纣污俗而失其本心。故作是书以诰之。则此时岂有不待振起而自新之民耶。由是观之。或问云云。似据本书正意言之。而章句有若断章取义者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1L 页
然。然则大学新民。必以自新之意释之然后。为得本经之意何耶。且或问何不明言其故。而泛然有此二歧之论耶。年前小子以此奉禀于老先生。则曰若以作新之意看。则上文汤之盘铭。全没落着。惟以自新属民然后完备矣。或问云云。说作字之意而已。恐不当作二义看云云。依此思绎。终未释然。岂钝根不能领会教意耶。伏乞明赐剖教。
明明德则必因其德之所发而遂明之。新民则必因其民之自新而新之。此大学之要旨也。或问云云。终觉与章句不合。岂或出于未定时说耶。恨未及再质丈席也。
与金士绥
全斋丈不淑之报。去月晦日。始得其真的。恸廓不可言。孟子所言无仁贤国空虚者。盖莫今日若也。吾于梅山。尝再承颜而未有讲学之实。于此丈则虽一纳拜。而留连奉诲。有多少警益处。向后连章累牍。情义之所灌输者亦不浅。况在今日阳类销歇。群邪竞逐之际。所以倾心倚仰者。不啻如鲁郊之灵光。故于其亡也。悼伤忒甚。遂为之加麻三月矣。诸少友及门者。亦宜自量其情而处之也。岁开。欲遣人致奠。而未知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2H 页
谁可属者。伯贤久拟一拜。遂成千古之恨。或欲追哭其灵筵。贤友与声集子善间。若又得一人作伴。则便可成行矣。秋间重庵先生南行时。此丈闻此乡玉溪之胜。翩然兴怀。恨不能作驾远游。因求画送一幅。以资卧游。今方有经纪。而遽尔先逝矣。先生欲俟绘事之成。追送其家。俾挂灵几之侧。其事益可悲矣。
答沈稚浚
月前书。感慰多少。忽复二旬。体度更如何。瞻溯区区。重教坐了病窟中两个月。何能有好况耶。前上丈席书曲折有爽实处。尊诲所规伤急之云。诚然诚然。敢不佩服。但以进谏师门。为出于低看之意。则此却未然。曾氏之童子告大夫箦之非分。子思之门人言庙门哭之违礼。之二子何尝有低看圣师之心耶。此不但未照区区之心曲。以此立心。于高明事师之体。或恐有损失处。乞更检省焉。鄙社诸子失处。果或有此等苗脉。而盛戒及此。不觉𢥠然。已以一文字痛加警箴之。或当有所惩也。后有所闻。不惜更示。何感如之。病侧拨冗艰此。都冀默会。
答卢大中(正燮○甲申三月)
 心大性小。心一性万。此于程朱之书。或有来历可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2L 页
据否。不尔恐有以来议者之口矣。愿下一语。以明其义。兼破鄙惑。
心大性小。心一性万。重翁时或如此说。而于鄙意则常有所不便。盖大小一万。在心与理对说。则固有如此分看处。如大学或问格致条。论心与理巨细相涵之类是也。若以此而移施之于心性。则性与理虽曰一理而体面自别。终是有不稳叠处矣。
答卢大中(甲申六月十九日)
毁服之变。固知有此事久矣。而及见令文。惊恸丧魄。宁欲溘然。当此时。不能不遍念远近诸士友。而如贤友者所居逼近都下。尤所忉忉也。获奉惠书。具审服体侍奉无他。为慰。立身一败。万事瓦裂之云。足见立心之卓然。殊使人心眼俱开。使举国士流皆有此志。岂有今日之祸。设令有之。亦岂忧回阳之无期耶。章甫之在粤。固知无所往而可容。辇毂之与山谷。缓急甚不甚则有之矣。且与一二同志团聚成群。以为守义俟命之地。亦是一事也。盛意所定既如此。则不敢不奉以周旋。而适于近里有一处可指议者。须早枉相视而来之也。重教病瘁之馀。目见时变之罔极。添疾呻呓。自力作数语。为诸友示志。今未及寄去。二君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3H 页
读之。当能诵传也。草草不宣。
答卢大中(丁亥)
所示明德章句问答。所问所答。皆有意致。政合一番商量。盖大学明德。以本传所释观之。正是人心中所具天命全体光辉极其盛而包含者。谓之明德。此言分别心与明德极明白。而光明正大四字。善体贴本传意。其于学者体认扩充之工。亦深有警发处。及其于章句立训。则乃以虚灵不昧做头说。窃料其意。以为释明德。若但曰光明正大而已。则无以见其实体根着处。所以必就方寸上。拈取虚灵二字。配贴不昧字成文耳。然其本体骨子。依旧是理为之主。观语类所云道理在心里。光明照彻等语则可知矣。惟其造语极微密。于心与德之界。泯然不见罅缝处。故后人往往直以心当德看。至有唤德为气之弊矣。区区每谓章句本文。揆以注体。诚极缜密。置水不漏。但使朱子逆睹今日之纷纭而预为之备。则或不应如此立文矣。未知尊意以为如何。愤闷之至。无所归咎。有此不得已之一言。僭妄之诛。有不得辞也。盛论谓章句三言。包括下文八条目立文。此意亦甚善。正得朱子释经之法。但以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配虚灵不昧。格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3L 页
物配具众理。齐家治国平天下配应万事。则或欠太历落矣。又疑正心一节。偏为一事而杂处众目之中。此有不然者。致知之知。诚意之意。皆心之用也。先就其用处加工然后。乃有以正此心之全体。其序则然矣。修身以下。皆据此推而广之也。然则正心一节。虽在众目之中。而何害其为统体主宰之工耶。更宜思之。
答卢大中(丁亥)
录示三田碑文。今始读其全篇。百载之下。犹使人怒发冲冠也。尤翁所谓狗不食其馀者。非过言耳。
答卢大中
既以最灵当人心。则下文神发知之神字。或嫌重叠。故常疑最灵二字。是揔言人为万物之灵而已。下文形字。指人身而言。神字指心。五性是性。感动是情也。今未敢谓其必然。姑自陈其前日起意处如此耳。语类云云。是据本解立文推说之而已。复何疑哉。来谕谓若以圣人立人极为人极。则是人极必待圣人立之然后方有。此却大未然。人极自是固有之体。而立之则由圣人耳。如中庸立天下之大本。岂可言大本因人而有耶。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54H 页
答卢大中(壬辰十月)
示鄙稿太极图记疑一段。既已删削。不必复存。只要更加研究。俟得新见。别作措置可也。大学说格致条云云。此与语类所训。各发明一义。不妨作表里看。盖以大学始终之工。拟王者有天下之事。则知至意诚。诚如高祖之有关中。光武之有河内。正心修身以下。即是因此根基。展拓幅员。以有天下也。至以大学始终之工。拟王者治天下之事。则物格知止。正是大辟土疆。统一天下。诚意正心以下。乃是就此田地。行教化正风俗。以致治平也。鄙见偶尔如此。或不至大悖否。
答金希圣(在学○乙亥六月)
居常诵慕。便中辱讯。谨审迩日侍体动静百福。进业有程度。深用慰喜。无所比况。此来金圣心大雅又能略道高明居家卓行之一二。重为之警听。足令懦夫有立。区区之受赐于左右者厚矣。更冀千万自爱。扩而大之。卓卓有立。以幸吾道。重教年来所守。虽不至全然放倒。而只是蔑裂。无进取之势。何足为高明道也。俯询人心道心之说。此是吾儒为学大头脑所在处。而做题目讲讨。至询及于不知之人。可谓知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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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者矣。重教学浅识卑。于此未有定见。只守得先师遗训。以为平生受用之资。今亦不敢别为说以对。谨录先师遗集中一段呈上。盖大舜所以立言而垂后。后学所宜用工而求入者。略具于此。幸一留神细讲。如有未契。不妨还书反复也。来谕所举三条说同异。妄窃尝谓朱子有道理底人心。便是道心之训。盖以人心之有道理者。即是道心之所主宰处。故归重于道心而言之耳。恐非谓道心原无本体。只就人心上。拣其不失正者立名也。文虽略而意则可领矣。程子之以天理人欲言人道心。朱子说中。亦或有此等处。然此则栗翁断以为未定之论。若人心只是人欲。则大舜立言时。必不但曰惟危而已。此可以见其未然矣。至若罗氏以未发已发说人道心。则失之甚远。盖骤看则虽若训释间小差。亦不妨自成一说。要其归则遂使千古心学理气大界分。因此而䵝昧不显。此岂小阙哉。盖亦源于理气一物之见而转辗差缪。不自觉知耳。来谕谓道心本于本然之性。人心本于气质之性。此亦未稳。观孟子性也有命。命也有性之训。则人心之所本。似亦可以言性。但此与程张所言气质之性者。指趣不同。不可以此名彼耳。乞更细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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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序文中守其本心之正。此本心二字。朱子于书集传释精一处。直作道心言之。考之可见也。极感不弃之盛意。妄论及此。然临便颇冗。亦不能尽怀。秋间若践见过之约。则谨当面达其未尽者也。谨再拜奉复。
与金希圣(丁丑十一月)
田愚事。此斯文一大变也。尚气不尚德。务外不务实之馀。其狼狈至此。固其所也。斯人之徒。先丧其道既如此。则彼禽兽鬼魅之肆然以相逼者。又何疑哉。所可恨者。区区十三年。眼不识人。猥托道义之交。竟为千古人所笑也。盖其诬贤(尊先师媚灶之谤。本全义人所诵鄙俗之言。而田变换头面。为李重九所传重庵先生之言。诬告丈席。致使临终。有抱冤疑友之语。此其言根之败露。此去金声远皆参见云。询之可得其详。)慢神(重庵先生祭文。有大冬寒松。有康候风之语。田谓康侯有不绝秦桧之失。而今引用此人。则是亦暗讥吾师以媚灶之累。练祀斋宿之日。上告灵筵。还送其已告之文。又并逐其孙之来与祭者。)险𡾟轻肆。无忌惮之习。固已得罪于大人君子之门庭。而在门诸公。未闻有一人能鸣鼓声讨。以谢先生之灵者。是可疑也。而至于重教则顾念师门之受诬辱。(彼既诬辱重庵师门如此。而又上及华西先师。倡言斥之以异端。而自拟以距杨墨辟佛老之功。)虽欲隐忍而全交。顾可得耶。行将引义告绝。其处义之当不当。后之人当有能辨之者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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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尊意以为如何。邪正淑慝之所由判。恐不当以游从之私情。回互依违于其间也。此纸乞与金圣心,张汝经同览也。
 
(重庵先生为文。常任真肆笔。全无拘检。故句语所切当处。有时不顾来历而引用之。或致傍人之所许议而不以为意。今祭文中偶用荷衣蕙带之句。盖亦特取其亭亭皎洁之意而已。未有他心也。彼又以此为尤翁祭大尹文中语。来历不佳。大加喝骂。吁亦已甚矣。)
答蔡圣初(洪冀○戊子八月二十八日)
变化气质。此有二说。若是统体涵养之工。大学顾諟明命。日新又新之工。无非是事。至于矫偏揉枉之工。随人各有自家病痛。更须亲切省察。从难克处克将去。乃为有切非旁人之所可与知也。持敬节度。亦别无单传妙诀。只将朱子敬斋箴,陈氏夙兴夜寐箴。此二篇朝夕讽玩。慥慥循习。不令有间断。则自有进步处。先辈大树立人。皆从这里劄住脚跟。愿高明加之意也。
答蔡圣初(己丑四月四日)
讲疑卷子。奉玩多时。可喜钻研之日益勤。如是不已。路径渐开。则不患不到光明之域。而所以存养于内者。亦不自觉其崇深也。勉之勉之。华东合编移写之议。不觉喜耸。但今雠校之役方午。往复论勘。未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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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要之数年内。似难出手头。必不得已则草藁一本。待明年秋冬间。先为输去。聊且下手。待日后定本出后。更为考正。亦一说也。先师文集传写之役。非诸贤诚勤。安能若是速就。百事推此以往。何患大业之难成也。
 大学序补其阙略。补传之第五章云云。
以文则格致之传。全缺一章。此阙也。以意则格致之说。见于经者。仅可以领其大指。而用工节度则无由得其详。此略也。
 观世俗之厚绵袜。亦可以推知夷狄乱我国也。何者。足体之贱下者也。犹戎狄之于人也。今通国尊崇贱体乃如此。岂非召戎兆眹乎。以此类推之。可以格物云云。
如是观物推众。亦不害为格物枝叶间一事。
 今不尽释云云。
此所言不尽释者。即指所引经传之文义接连。血脉贯通者而言。非泛及他意也。或问于传首章条末段。言三引书之序。传二章条末段。言所引盘铭康诰文王诗之序。似此类即推说章句不尽释之意也。
 传文下六章与经八条目第二节。顺说次序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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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工。必有是效。其序不得不然也。每章首一句。与条目第一节。逆推说句法同。而但诚意一章立言差异者。以其特释也。然以身润心广推之。所谓正心修身在诚其意之体势。亦可见矣。而未尝不同也。此莫非先工后效之微意。而且使逐条加勉其省察之深意欤。
然。
 听讼章。○此必以讼为言者。天下至众不能无讼。只是无讼则天下平矣。故论周家极治者。亦不过曰刑措四十年耳。或曰。孔子为鲁司寇。有不孝之狱何也。曰鲁三家倔强。公室微弱。名分紊而纲常颓久矣。而夫子之职。又不过摄行相事。虽圣人。岂能一朝尽革其旧染污俗哉。然三月鲁大治。且春秋争国。天下莫能讼决也。而夹谷一会。齐人大畏而归其侵田。非圣人至德有以畏服乎人心者。岂能有是哉。若使鲁之君臣。相与讲明于大学之道。崇信夫子。俾行其志。则吾见东鲁一变而至于文武之道。天下相率而质成于鲁矣。
是。
 诚意首章小注。饶双峰云云。○若以诚意为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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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辟之方已具焉。则诚意得尽时。心与身自无病了。下面如何说个病痛。此与正心章章下注。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则又无以直内而修身者。终是疏密不同矣。
双峰说。诚有偏重之病。
 不得其正。章句则指用不得其正而言。小注如何心得其正之云。岂怒而心有不正之云。却似不指用而言云云。
以章句或问语脉推之。小注两心字。亦当以心之用看。盖心之为物。有体有用。则传文之专言心者。固无以见其必以用言。而章句或问。每以用言者。岂以传言脩身在正其心。则此心字须以用言。乃与修身之事相交涉。尤亲切耶。
 心不在焉四字。唤做心在焉字看去。则多般病痛。不攻自破矣。如赵军空壁。汉帜可立。亚夫坚卧。夜惊自定。如此看。未知何如。
是。
 平天下章。先言兴孝兴弟不倍。而后言财用。与孟子富而后教之。次序不同何也。
老老长长恤孤。而使民兴孝兴慈不倍。教之端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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絜矩之道。而理财用贤使民。各得其所。以遂其孝弟慈之情。教之成也。孟子之言。特举教之成者言之耳。
 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云云。
天怒民怨之极。菑害并至之会。虽用善人。亦有无救于祸之时矣。圣人言此。盖欲人恐惧修省于未然而不为无及于事之悔也。
答蔡圣初别纸(庚寅)
 庶孽之承嫡者。无他兄弟可主其母之丧。则三月之后几筵当彻否。其义何如。
只得如此。但于朔望日。略设位伸哀似无妨。
 
祝文称号。当何以书之耶。
自称只云子。称母云亡母。
 初再忌日祝文。当依何祝格例而用之欤。若曰权宜制用。则未知其义之如何尔。
不用昊天罔极之语。代以不胜感怆。无妨耶。
答蔡圣初(辛卯三月十三日)
重翁西驾。陪游累日。所得于观感之间讲问之馀者。当不细也。恨未得操几杖而同其乐也。教入此山。恒兀兀无团圞之趣。至昨年暮秋。同二三少友。入华阳洞。奉审 万东庙貌。遍寻尊周古迹而归。路中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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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隐君子。略有开怀者矣。
康诰若保赤子。孟子蔡氏所释不同。孟子以为矜小民之无知犯罪。如孺子之无知入井。蔡氏合上句对解。以为去恶如去疾。保善如保子。以文义考之。恐孟子说是正义也。若大学传直引作爱民如爱己子之意。又别是一义也。
答蔡圣初(壬辰三月十六日)
斯文不幸。重庵先生奄捐皋比。恸哭恸哭。夫复何言。自此后生将放仰于何地。世道将赖谁而闲卫耶。古所谓上为天下恸者。良无际涯也。即奉手讯。具认于承讣之日。为位会哭。加麻行礼之节。甚当甚当。教昨冬闻患报。冒寒驰候。奉一二遗诲而归。归未几日。遽奉凶音。一恸之馀。丧气殊甚。不能奔哭。只令毅儿操文替往。略伸情理。益不胜哽塞之至。二申君之丧。何其惨也。妙龄志学。日月征迈。其进不可量。而遽尔至此。吾党气数之极否大可观。何言何言。遗行文字。顾此神短。有不可为力。然第先以诸贤之手。详录其不可没者。寄示之也。赵殷卿数日相守。见其性气贞固。志向端的。可与共学。久而不变。极可钦尚矣。昨秋高明上云潭书。发之非时。又失宜。中间见阻还收。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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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友幸之。非可欠也。后此亦宜随事慎重。勿轻发也。鄙人冬间进候时所承口教。边君似录去矣。
与李敬器(昭应○乙亥十月二十六日)
仰惟日来侍候百福。礼日渐迩。窃想嘉悦无比。而行礼凡具。或不至贻恼神观耶。吾辈为礼。要以敦本实为重。凡系边幅仪文。一宜省略。此是大易用缶之至意。吾友讲理有素。或已领得此义也。先嫁后笄。是吾东谬俗。而吾友欲据礼规正。深得华阳夫子家法矣。甚善甚善。然妇人笄服。自婿家措备。承袭已久。今虽在未迎之前。阙然无事。情所不安。玆依鄙家旧用之制。制呈冠子背子各一件。以备行礼时所需。观家礼纳币章。许送钗钏之属之意。则此于礼恐亦不至有碍矣。伏惟监纳。不宣。
答李敬器(丁丑十一月)
贤友病馀不健。不至有妨书业否。今冬丌阁何经。同讲有几人。大抵为学无佗说。只是治自家心。理自家性。以求复乎本然之正。为彻头彻尾大命脉。至如读书说义理。即其所以考观准则。开阔路径之事耳。今人终岁勤苦其心志。劳弊其精力。做得许多工夫。及遇小小事变。便𠑘倒狼狈。反为不读一字人所笑。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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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初头不曾就本领上照管。只在外面枝叶处致力。所以随人各藏一个病根。学愈进而病愈长。触境闯发。奈何不下毕竟持守此道。缓急可倚恃者。罕见其人。此是今日吾辈心腹之忧。前脩零谢之悲。外邪侵凌之患。犹是第二事也。贤友念虑及此。更冀千万自勉而时有以见警焉。则庶几犹得振拔于晚暮也。拙状兀兀如昨。见课论语。不至全然无事。早晏会面。当得取正也。伯贤为允和所引。就邑下书社读。獜凤二侄。约子善就云谷寺。毅儿昨又从士绥往高达山房。斋里只有声集,强仲二君相守。新来朋友有金景宾,柳圣春,李允集,权君谦。皆有好意。可与共讲耳。
答李敬器(丁丑十一月)
奉书。审德履珍崇。诗课日有渊永之趣。为慰深矣。思伯书其解所至既不同。则惊怪致诘。自应如是。不是异事。况帝字训说。自我已有疏脱。足以致人之疑耶。讲说原稿玆寄去。宜更加检点。逐一标示改正。无俾更有此等处为望。图书说依示脩润。果比前稍胜。可幸。但卷尾题品殊未安。草创之论。校正差处。为要切事。从而揄扬。非急务也。
答李敬器(甲申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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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书。审日来为况佳适。慰喜之深。重教奔哭复弟之丧。恸悼已甚。又有人传思伯新寓遇火灾惨酷。吾党厄运。胡至此极。苦痛苦痛。自那中如有梧湖便。须作书稚絅。详探其受害形止及文籍保全与否。还以相示也。廿五夕始还室。西州一士人来待迎见。姓名全秉薰。年今廿八。眉宇清莹。志气极不草草。将来或有可望矣。此君尝出入泰川朴徵士门下。能道其教授节度甚盛。今年留斋者百馀人。可喜一方生气尚有所托处也。所寄鄙稿卷子。谨领而无一处绳削。反有不敢当之奖诩。殊非所望也。向来喻同讲文字二处疵累。诚如所示。已修改之。似稍胜前矣。不宣。
全君所服。是染青深衣。制度颇苟简不成㨾。略抄蘖山深衣说持去矣。今日士子有意守旧者。大抵皆以深衣为归宿。便成中八人。此亦一般机会也。
尊堂诸昆季同心守旧。此意甚盛。极不易事。更宜接续砥砺。图所以不坠也。
答李敬器(壬辰三月九日)
示喻日用警省之意甚善。持养大体。须以此为恒度。而更将读书明理之工。以开阔路径。脩治间架乃佳矣。此间有一士友持示陈清澜学蔀通辨一部。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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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求见而不能得者。试一读下。尽治陆王之酷吏猛将也。悲疚之中。时一讽绎。以自激昂矣。要之当今之世。为士者不可不一读也。
题判李敬器讲义对语
鄙人所述通解。于深衣之制。谨守先师绪馀。而枝叶零琐处。有一二节商量损益。亦未保其必然。何遽标出题目。张皇乃尔。大抵得一说偶合己意。略不经心。便自主张。是讲学之大戒也。
不佞于妇人服。尝有一说。盖女适人。与男出后。体面自别。男出后。直是舍其父而为人子。故名无服。皆举此以移彼。其于诸亲也。在彼则一如其亲子。而在此则无一之不降。惟女适人。则自是为人妇。未尝为人子。故天属正名未尝改。但子以父为天。妇以夫为天。人不可有二天。故在家则致隆于父而已。适人则致隆于夫而不复致贰于父。此其服之所以举此而移彼也。其于诸亲也。则在彼从夫受服。而有不能尽同。在此从父降服。而亦不能尽降。何谓不尽同。诸亲皆从夫降一等。惟于子孙之列则同夫服。(凡在子孙之列。虽旁亲亦不降。)以己之视子孙。犹夫之视子孙也。何谓不尽降。诸亲皆从父降一等。若于祖父母则仍本服。以祖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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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视父而为之降也。传所谓不敢降其祖者。此之谓也。至于归宗之服。则此别是一种特例。妇人在外。父母存则归宁父母。父母没则归宗于昆弟之为父后者。其义甚重。故不降其服。若其父是支庶。而有继祖以上之宗。则未必皆为之不降。而惟于为父后者而不降。故名归宗。曰小宗也。是盖妇人服之所以异于男子者也。
古者葬毕返哭。其发行必贵速。而在道则又贵缓。盖窆柩立主之后。神道之舍旧从新。或有疑贰徊徨之虑。故其发贵速而不贵迟。及其在道则又恐神之在后而不来。故言窆而归不驱。又言其反如疑。此圣人制作之意。所以明于幽明之故也。
续通解丧服变除练受服条。按崔氏变除云其斩衰。至十三月。练而除首绖。练冠素缨。中衣黄里。縓为领袖缘。布带绳屦无絇。○愚按后世斩衰绞带。练后用布之例。盖本于此二条。然崔氏只据疏说立制。而疏说则又据公士众臣为君服布带之文立论。今考丧服斩衰章。曰公士大夫之众臣。为其君布带绳屦注。士卿士也。公卿大夫压于天子诸侯故降。其众臣布带绳屦。贵臣得伸。不夺其正。观此则所谓公士众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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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服布带者。乃斩衰服中别一等例。且是始成服时已如此尔。此何干于斩衰正服之虞练变除耶。大抵古礼虞练变除。固有由粗之精者。有去重存轻者。如布升粗细。用布生熟。及首腰麻先后除。葛带三重之类是也。至若衣边之斩与齐。杖之竹与桐。绞带冠缨之绳与布。此系斩齐之大分。未尝变易而相混也。今于绞带。若谓准绖带而用葛则诚可矣。而乃欲用布而同于齐衰。则于义甚不当矣。家礼则于此不立文。沙溪先生于备要。始依疏说。著用布之制。而其高弟尤庵先生却言用布用熟麻。俱无不可。陶庵先生于便览。亦承用备要之制。而旋复言布与熟麻。俱无害于义理。观其语意。盖于疏说。有不安之情。而亦未及深考其所据为说之如是舛差。故姑为从违两可之论。今既考窥其所据经文本旨元不如是。则何必苟徇其情之所不安耶。或曰。练服之去负适衰。亦未必古经本旨。而在彼则勉从之。在此则必立异何也。曰负适衰之从首绖同去之。于义犹有准例之地。且已经家礼勘定。而后贤皆遵守无异议。绞带之用布。于义无所据。且未经家礼勘定。而后贤有持两之论。所以有从不从之异也。
答申允成(○戊子四月八日)
吟病穷壑。阳意索然。每念尊社佥贤力学前进。有相继蔚兴之势。未尝不耸然引怀。若坏虫之闻雷也。惟贤辈胥勖。所询论语首三节。以大学首三句相配看。如此亦无妨。前人已有言之者。但论圣人立言本旨。则修己治人。以造其极。此自是天然定理。故出言便自然成序如此。非以此对彼而言也。此不可不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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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申允成(己丑四月四日)
所询性说云云。谨悉盛意之攸在。盖凡言性同者有两端。有以万物之一源而言者。有以万物之各具而言者。以一源而言。则犬牛与人。果同得一体之理而为性。以各具而言。则人与人同。牛与牛同。犬与犬仝。而犬牛与人。不可谓同其同者。可化而一之。特随其所禀之清浊而有难易之分耳。其不仝者。虽圣人为政。只全一物各尽其本性。而不能化异类而一之也。此大分也。来喻以圣凡之不仝禀。拟之于人物之不仝类。而论其可化不可化。宜乎其说之不能达也。
答申允成(壬辰三月十七日)
斯文不幸。重庵先生奄捐教席。吾辈放仰之恸。当以何说相慰耶。万事已矣。世界无人。自玆以往。只有奉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62H 页
守遗训。各勉德业。使一线阳道不至坠堕到地。顾非后死者之责耶。贱状自首麻一恸之后。丧气殊甚。无复阳意。日前遣儿子。替酹哭而送之。又累日不能定情矣。春间一顾之意。能无失言否。万山草树之中。相对一讨旧闻。亦是未死前至愿也。
 回也非助我者也章集注。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之道。则夫子之于颜子。实以助我望之。而颜子于夫子之言。默识心通。无毫发之疑。故如此云。而胡氏注云夫子之于回。岂真以助我望之者。与朱子说自相矛盾。如何看。
胡氏岂真以助我望之之云。发明圣人之心。或欠亲切。故置之圈下欤。观十有五志于学章章下按说。可见也。
 季康子患盗章。○康子以患盗问。而孔子不以息盗之策对之。而只告以不欲。不欲果是息盗之策否。曰在上者人所瞻仰。上之人苟以贪欲为事。则下之人亦以贪欲为事。上之人能以尚廉为事。则下之人亦以尚廉为事。而上行下效。捷于影响矣。若我有贪欲之心。而欲民之不贪欲。则是所令反其所好。民必不从而争夺之祸起矣。然则息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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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无以加于此矣。故对之如此。
得之。
 刚毅木讷。○仁者。无私当理之谓也。故有如此资质底人。则近于无私故云然。
知巧言令色之鲜仁。则知刚毅木讷之近仁。
答崔士远(亨淳○丙子十二月廿四日)
 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云云。○遭先生于道。但趋进拱手。无拜见之道子。
古者遇尊长于道。只正立拱手而已。至朱子增损吕氏乡约。始有揖。至石潭乡约。又有拜。此等礼俗从厚无妨。
 孤子当室。冠衣不纯采。○今无纯衣之制。孤子当着曰衣白带欤。虽慈侍下。亦然耶。注曰非当室者不然。然则长子既白衣带。其次子以何制用之乎。
无纯之衣。只用全白之制。朱子言偏亲无明文。亦当用青。慈侍下准此行之可也。长次之别。从曲礼则惟当室者不纯采。次子自当如常。从深衣记则凡孤子皆当纯素。礼疑从厚。今只得用深衣记之言。
答朴周服(冕燮○甲申四月日)
居敬持志之要。此不必别著说话。且将朱子敬斋箴,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63H 页
陈南塘夙兴夜寐箴二种文字。逐句考求指意。(王鲁斋作敬斋箴图。退溪先生作夙兴夜寐箴图。铺排精密。深有助于观省。重教又就其后。略附数语解文义。亦可参考。)日用动静之间。依本分体贴行将去。自然会得真味。就其中如有未释然处。乃举似相问。当有以反复之也。
答姜伯三(复善○甲戌十一月二十九日)
重教复伯三大雅足下。重教自从足下游。至今七八月之久。思想之情。靡日不一再至。与山中朋友说南游之胜。常不道山川风物之盛。而诵足下之贤。窃不知足下有何感人之术。而能使人不能忘如此也。都生至辱手书。谨审秋冬来。尊体侍奉百福。进学有程度。感慰之深。未易名言。念自世教衰。道术堕地。利欲滔天。士之知有此事而慕向焉者盖鲜矣。厥或有所事。而又常各守其门户之所传。师友之所闻以为主。是以终身勤劳。只成就自己见识。而不足以入得圣贤门庭。甚则堕落坑坎。陷入幽闇。终为天地鬼神之所弃而不自悟者滔滔也。惟足下早年奋发。摆脱俗臼。超然独以圣人之学为心。而原其所以立本者。又公天下惟善是从而无所私系。前头夷险。不足以动其中。慎斯𧗱以往。其所就之高明光大。夫岂浅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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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敢窥测哉。此区区所以中心爱慕而不能相舍者也。虽然至微而难保者本心也。至危而不可测者世变也。更愿益坚其志。而益思所以周德之方焉。盖闻志乎大者。尤不可以不密察于细。守乎内者。尤不可以不广资于外。察于细者或疏。则所谓大者有时而至于乱。资于外者或狭。则所谓内者有时而或不可恃矣。窃为足下虑。莫如汲汲以读书讲理为事。潜心循序。日就精博。则自然见识开豁。志气凝定。而不复为邪世之所乱也。愿足下加之意焉。重教素来蔑裂之学。加以丧威之馀。神精散亡。断续靡常。不成头绪。愧无以为吾友道也。所贶堂楣大字。严正遒健。足见有德者气像。受焉藏之。欲以作镇家之宝也。奉际未易。更祝自爱加重。以副遐诚。
 雅言剞劂之需。蒙此优助。原其设心。忠厚公正。迥出常情。钦诵无已。但此事既非出于尊庭之意。则在高明。或欠不敢私与之义。而在此间士友冒而受之。亦甚难安。左右思量。不得已谨付来人。俾即还纳。幸望探察事体。勿以不恭见诮而还收之。千万切仰。
答姜伯三(癸未三月)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64H 页
心说卷子。方尊阁玩绎。多所警益。孤陋之馀。慰喜不可量。一二未契处。当俟病间。次第细禀也。然其大指则有可以一言举者。来谕言明德气也。本心气也。道心气也。四端气也。推此以往。身心性情日用动静之间。凡天理真体妙用显行处。皆将一例断之以气矣。夫理无为而气有为。执其实迹而命之以气。其见之非不端的。言之非不明快。但恐大体面势。却不如此。愚于此请设一譬云凡人乘马而行。马能运脚而人自无为。人见其如此也。指尊客之乘马而来者曰此马也。左右其肯许之乎。左右于此亦觉其有不安处。故略加尊敬之词曰此好个马。(来谕于明德本心等。每称本然之气。气之称本然之气。犹马之称好个马。)又觉其犹有阙然处。则乃从而分疏曰此马背上。自有人在。(来谕既称本然之气。又必言理在其中。)然自傍人观之。终无救于帅役主客之倒位矣。奈何奈何。朱子尝论心与示情之分曰。情之未发者性也。性之已发者情也。皆天理之自然也。妙性情之德者心也。天理之主宰也。论性情之分曰。本然而未发者。实理之体也。善应而不测者。实理之用也。夫心是气之精爽。情非气不能发。朱子亦岂不知而其言乃如此。此必有所以然。请加一番深思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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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姜伯三(甲申五月十二日)
二纸覆诲。深荷启告之至意。其未契处。急于发病求药。复此冒陈。而为说颇支蔓。或恐致勤哀瞩。有妨静摄也。大抵讲论之际。受益多在未同处。以未同而相磨。则不惟互攻其差误。虽粗有所得处。亦复发省生色。所以为大益也。惟哀座深察此衷曲。勿以不能言下领会为嫌。而益加砭讨焉。则虽十反无射也。
  别纸一
 古人人马之譬。用于太极之于阴阳。性命之于气质而已。今欲以心比之。甚是未安也。无以则言马上之人也。乘马之人犹心。所乘之马。犹充体之气。驰驱之范。犹性云云。
盈天地间者。皆太极阴阳之所为。则凡太极阴阳之所取譬者。宜其无所往而不相值。独施之于心而有说不去处。何故也。所谓性命与气质。亦是此心内物事。而性命气质。可以比人马。而惟心独难于所属。又何故也。以盛见所在。则当以性为人。以心为马。而今不能如此立说。只曰甚是未安。此其所以不安之故。政好加意致思。而乃不肯反求诸心。又强为说以迁就之。不亦苟乎。在天理则以太极为人。以阴阳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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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心则于其所谓阴阳者。分本末为人马。而以其所谓太极者。别置人马之外。是果安于其心乎。窃原高明之意。盖以此心语其地头则是气也。论其职事则是主宰也。比之于乘马之人乎。则以形而下者而居在上之位为不称。比之于载人之马乎。则以主宰之权而居仆役之地为未稳。此其所以左右两难。区处无术。费力推迁而愈见其不安也。愚于此有一说焉。夫心之于吾身。非有知觉底一物乎。既曰物焉。则天下之物。洪纤高下。幽明精粗。莫不各具理气两面。何独至于此物而疑之乎。今就此心知觉处。截得上下分明。则其下面者。即朱子所谓气之精爽也。其上面者。即朱子所谓天理之主宰也。主宰之于所谓性命者。虽有能所能之分。而同属之太极内事。精爽之于所谓气质。虽有本与末之分。而同属之阴阳内事。如是则其于人马之譬。宁有说不去处耶。高明必疑之曰。精爽与气质之同属阴阳固也。主宰与性命之同属太极。亦有其说乎。愚请对之曰。朱子之释太极也。既以造化之枢纽言之矣。又以道理之极至言之矣。所谓造化之枢纽。即太极有主宰之说也。所谓道理之极至。言其所以为主宰者。极其准则之正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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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性命之源也。以此实体而乘着阴阳。故可以言乘马之人。若只言其准则。而不论其主宰。则只是驮物于马耳。不可谓人乘是马也。在天言之。则以主宰谓之帝。即太极枢纽之妙。主乎天者也。以性情谓之乾。即太极道理之实。具乎天者也。就人言之。则心之主宰。即在人之帝也。其性情之实。即在人之乾也。彻上彻下。夫岂有二理哉。愿高明试以此意一番更思之。
 性为心宰。心为性宰云云。
心性互宰。古无此语。自近世吴老洲公始发之。而后之学者多致疑。高明独取其绪馀而为之说。岂别有所见耶。心能检性。性不知检其心。心之宰性职耳。性之宰心。亦有是理耶。若谓专言性而主宰在其中。则此是合心而言性者。(朱子论天地之帅。吾其性之性曰。此合心而言。)无可疑矣。谓心与性对而互相主宰。则非浅陋之所敢闻也。
 必曰天理之主宰。此特推本说也。非为心即理也而发也云云。
主宰在天理本体上论。则本体上。固已含主宰之理。但未有主宰之用。推本云者自不妨。若在人心上。论天理之妙用。则即此实有主宰者。便是天理之所为。岂可复以推本言也。至若心即理也一句。此非愚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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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旨。愚陋说心。常谓此心泛言。则只是知觉之名。不敢遽言是理。惟特举主宰为言。则当主理看。盖所谓主宰者。虽不外乎知觉。而与泛言知觉者体面顿别。知觉是合理气之名。而主宰是理为主之称。知觉是真妄未判之目。而主宰是拣别真妄以后语。(主者统领之谓。帅役有不明。则不成为主也。宰者裁制之谓。权度失其正。则不成为宰也。故主宰无真主宰妄主宰。但心有得其主宰时。有失其主宰时。)正犹四端之于七情也。(栗谷先生曰。四端专言理。七情兼言气。)故只管说心即理者。异学家胡说也。拣别主宰。归重于理者。吾儒之宗旨也。区区所守。自是如此。乞赐鉴裁。
 
所谓妙所谓致所谓立所谓行。何可曰理之所为乎。只是气故耳云云。
朱子论心之知觉曰。知觉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这烛火因得这脂膏。便有许多光燄。此训形容此心知觉理气乘载之妙。极精切。陈北溪在门亲听。既谨录以传之矣。其释大学章句虚灵不昧之语曰。理与气合。所以虚灵。又释或问虚灵洞彻之语曰。理与气合。有此妙用。庶几不失朱子之旨矣。朱子尝言安卿看得道理尽密。诸生未有及之者。岂指此等耶。愿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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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将此等名训。虚心细玩而有所契悟焉。则政难说此心主宰只是气也。
 朱子说本然而未发者。实理之体也。善应而不测者。实理之用也云云。此则心即气也。其本然而未发之时。实理之体具焉。此谓性也。其善应而不测之时。实理之用行焉。此谓情也。非以一心分理气。而曰理乘气。如人跨马也云云。
以未发与实理之体。分理气。一属之心。一属之性。以善应与实理之用。分理气。一属之心。一属之情。此不论义理如何。朱子立言意脉。果本如此否。且以盛见所在言之。性与心之分理气。固尝闻命。情与心之分理气。亦是平日所主乎。且区区引朱子二训。上节(论性情与心自然主宰。)要以明心有以理言处。此节要以明情有以理言处。观上下起结语可知。来谕误认此节为一心分理气之證而辨之。大抵讲论之体。先要宽心下气。平铺放著然后。照理精切。察言周尽。亦于自己说话。无左右横决先后牴牾处也。勉之勉之。
 明德道心。可以自气而言。不可以自理而言云云。
以愚所闻。则明德道心。皆当主理而言。不当主气而言。然其所以主理之故。则各有其说。盖心与德。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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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分。心者人之知觉之名也。德即此心所有之德美也。心有主气而发者。有主理而发者。其主气而发者。属之气边而谓之人心。其主理而发者。属之理边而谓之道心。此则以派脉之所自而大分之也。非谓人心之发也。无所载之理。道心之发也。无所乘之气也。(理与气合。便能知觉。人道心只一般。)惟德则有主性而言者。有主心而言者。其主性而言者。所谓健顺五常之德是也。其主心而言者。所谓明德是也。此其所指而目之者。随其地头有浅深。而其为道理之名。则未始不一也。大抵古今圣贤所言诸德字。本未有指气而言德处也。尝考孟子集注。释有物有则之目曰。有耳目则有聪明之德。有父子则有慈孝之心。如知聪明之德为耳目之则。则可知明德统体为此心之则也。如知慈孝之心为父子之则。则可知道心全体为斯人之则也。若使高明读此注。须于心内有多少未便处。政宜于此处虚心退步而熟思之。
 朱子何故论明德道心。皆先言其气。而又必曰以具。或原乎此。为自气而言也云云。
论明德而先言其气。指虚灵不昧之云乎。灵一字。元是理与气合。有此妙用。故说气之良能。固用此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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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此德之明。亦舍此字不得。此非认气为德也。所指有轻重耳。如聪明是耳目之精。而因以名耳目之则。寒热是水火之气。而因以目水火之性也。具之为言备也。言即夫统体光明之中。而许多道理灿然咸备也。(或问言万理咸备。所以释具字意也。讲义又言万理灿然。所以形不昧之实状也。)言道体。则曰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言性体。则曰性是太极浑然之体。而其中含具万理。言明德之体。则曰虚灵不昧。以具象(一作众)理。其体之冲漠。浑然虚灵。虽随地不同。而其所以具众理则只一般面势也。(森具之具。含具之具。专是以体该目之意。以具之具。又兼能所能之分。)道心之说。上条已详之。原之为言本也。道心之于性命。有源流之分。故其言如此。非以形理气之界也。
  别纸二
 理无有为之理云云。
窃详来教始终。大槩有一般宗旨。论圣人之心一理浑然。泛应曲当之说。则曰理若能泛应。终未免运用之弊。论处物为义之说。则曰若谓义能处物。天下岂有如许理字乎。论明德道心自气而言之说。则曰若自理而言。难免夫理涉有为。于此又致诘天理主宰之语。而曰理无有为之理。凡此等语。皆从一副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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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劈出来。其辞气抑扬之间。颇作气力有威权。若不可以动摇。为傍人者。亦无显然执言可非议者。但徐读一下。觉得全体面势有大不安处。盖闻此理本体。元是无作为而有主宰。惟其无作为也。故必乘气流行而未尝自运。惟其有主宰也。故凡气之所为。皆理之所为也。所谓无为而无不为者也。人于此理。或粗闻其名目而不识真体。直以有作为底一物拟之。则是固形而上下。不可分开。而运水搬柴。皆可以当此道之妙用矣。又或略知有界分而胶守太过。遂以此理为没主宰底一物。则是亦道器帅役。无地可明。而造化枢纽。都归于气机之自用矣。古之圣贤。为是兢兢。盖尝双下立说。左右发明。今考经传成训。既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矣。而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既曰君子之道。费而隐矣。而又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参以后贤之言。周子既曰无极而太极矣。而又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程子既曰冲漠无眹矣。而又曰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之木。从本根至枝叶。皆是一贯。朱子既曰形而上者。无形无影。形而下者。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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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状矣。而又曰从古至今滚将去。只是个阴阳。是孰使之然哉。乃道也。至我栗谷先生乃合言而两明之曰。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主者理也。有形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器者气也。尤庵先生亦曰。一阴一阳者气也。而使阴使阳者理也。一动一静者气也。而动之静之者理也。是皆古今名训。磊落如日星者也。然讽味旨意。察其抑扬。则于此理之无作为处。常平平分开。以明其地头而已。于其有主宰处。必肆力发挥。以著其实体。要使天下万世人。皆可手指而目睹也。此其主意所在。大可见也。窃读盛论。于往哲所平平分开处。则分外致严。有若铁限之不可犯。于其所肆力发挥处。则不唯不能发明。并与前言之已成者。而时或䵝昧之。何其气象意脉之不相侔耶。惟高明少加察焉。因其所已明而勉其所未尽。无至毫釐之差而千里之缪。区区不胜愿望之情。
 朱子所谓天理之主宰。煞有曲折也云云。
朱子之言。自是通决直截。高明之意。必欲强索曲折何也。此岂高明之本心哉。特为讲说之所困而不自觉耳。然尝考之。朱子尝言心主性情之妙曰。心主性情。理亦晓然。未发而知觉不昧者。非心之主乎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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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已发而品节不差者。非心之主乎情者乎。又言心宰性情之妙曰。情根于性而宰乎心。天理人欲之判。中节不中节之分。特在乎心之宰与不宰耳。此二者(主字宰字)之权。若一归之于气。则所谓太极之为造化之枢纽。而道理之极至者。果安在也哉。以此而言。则朱子之必以此心主宰归之天理者。未尝不煞有曲折也。
 曰性心之条理。又曰性心之准则。条理之说。出于明德乎。准则之说。出于道心乎云云。
心之有性。本以准则而得名。而其为准则也。必有条理。准则云者。指言此性之有善无恶也。条理云者。指言众善之各有攸当也。言性者只言心之准则。则性之有条理在其中。何必以心之准则心之条理。分立两目而别言之耶。惟心之为体。则元自有泛言切言两路。泛言则知觉是也。切言则主宰是也。一则兼言气。一则专言理。言各有主。意实相发。势须各立地头而两言之。以心之知觉与性之准则相对分物则。是一般面势。以心之主宰与性之准则相对在一理上。分能与所能。又是一般面势。初不可以相病。亦不可以相混也。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69L 页
若曰条理。则心大性小之说也。若曰准则。则心小性大之说也云云。
朱子尝论横渠心小性大之说曰。心性则一。岂有大小。观此则心与性。本不可以大小言。至以准则与条理。分性之大小。尤无意。孟子告滕文公专言性善时。性何尝加大。告公都子分言仁义礼智时。性何尝加小耶。
 命焉而反为条理于心乎。理焉而复求准则于性乎。
命焉而反为条理于心。意已见上。理焉而复求准则于性。此合有一番说话。盖在天理本体及圣人一理浑然之心。则主宰准则。即是一体物事。岂有相求相资之可言也。惟在众人分上。则其所谓心者。虽有主宰之职。而存亡无常。已失其天性之真体矣。其所谓性者。虽是准则之本。而拘蔽相因。亦不得为吾心之实德矣。于是乎心焉而必求准则于性然后。始尽其天理主宰之妙。性焉而必资主宰于心然后。始著其天理准则之正也。是故圣门为学。欲尽其心者。必先知其性。欲养其性者。必先存其心。此万世不易之大典也。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70H 页
附杂识一条(此是愚陋最初起见处。谨玆录呈。以见议论之本末。)
 朱子答杨子直书曰。谓太极含动静则可。(自注云以本体而言)谓太极有动静则可。(自注云以流行而言。)若谓太极便是动静。则是形而上下者不可分。而易有太极之言。亦赘矣。(今见行百选本。载此书而于第二可字上。添刻一不字。此甚害理。)愚按含动静者。太极之体也。而有动静者。太极之用也。有动之静之之妙者。形而上者也。而有动焉静焉之机者。形而下者也。若谓太极只含动静。而实未尝有动静。则其于体用之全。固有所未周矣。又谓太极即是动静。而更未有分别。则其于上下之界。亦有所未明矣。故论太极者。既合得体用。又分得上下。方始免未备未明之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