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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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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往复杂稿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七 第 394H 页
答洪思伯(壬辰六月)
前贶心说长牍。尚尊阁在丌上。每日拣神定时刻。一再省阅。随意口占对语。成一小卷子。玆呈上。盖其意思断续。序次颠倒。亦不能尽所欲言。然感盛诲之适切到底。寔出爱人之德。即不敢为回互含胡之辞。以相欺瞒。是则足以见谅其衷赤也。大抵高明苦心血诚。专在于遵奉华西先师主理宗旨。此其大旨。可质神明。重教虽愚昧。宁敢着一语改评哉。乃若区区有说于其间者。非敢以先师主理宗旨为有可疑。特恐其议论支节间。容有少疏。或启后人杂气之端。(窃观盛谕所论。自谓遵述师旨。而考其为说。则例皆自归杂气之科而不自觉知。源头所疏虽若毫芒。而末流转差乃至如此。若自此再传三传。其差之远。又当如何。)故拣取其十分完备之训。立定正案。为学者遵守之地。使其主理宗旨。可以传之久远而无弊也。固知愚陋之见。未必无得失。若其苦心血诚。窃自以为不后于高明。而其忧深虑远则或反有过之者也。讲说往复。须先认取其本领之所在而后。始论其支叶之异同可也。未知如何。至若重翁遗旨。则当初立定正案时。既洞赐开允。有吻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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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之教。至临没前数月进侍时。复申前说。无一字睽离。其后手笔。又有心说合一之决案。则其中间因人旁禀。容有一二商度之辞。而窃观先辈于师承之地。前后异同之论。每以最后说为正案。今亦遵用此例。无或为慎重寡过之道耶。所谕平日未安之教。不知句语云何。而伏而读之。第探惶懔之情。若其奉行与否。惟在高明范围之如何。而窃恐此事亦当在先生正论决案之后也。未知不然否。千万深谅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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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教谓君子所以为学者。格致也诚正也。格之致之诚之正之之主。谓是道理之所为可乎。谓是形气之所为可乎。愚窃以为格之致之诚之正之之主。语其本然则是天理之主宰存诸人者也。然其存诸人也。必合乎气以为体。故其知觉运用。不能无真妄邪正之分。惟上智大贤。为能极其真正而粹然天理之主宰。自其馀则每不免于邪妄之杂。故其为学也。必不敢自恃其所为主者而用力治之。以求复乎本然之主宰。所谓格致诚正者。即其所以治之之工程节度也。吾故曰恃心为理者。语虽高亢而实不免于形气驳杂之科。治心以理者。语若浅拙而终必至于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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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之域。不审尊意以为如何。
来教谓心固气也物也。而物则相随。故元无不善。此言甚害理。盖则未尝离物。而物不必循则。故圣人教人。不恃子之必孝而必曰为子当孝。不恃臣之必忠而必曰为臣当忠。不恃目之必明而必曰视思明。不恃耳之必聪而必曰听思聪。不恃心之无不正而必曰正其心。若如尊说。则凡此许多设教。皆为无用之赘言。其可乎。
来谕云孔子七尺之躯。是物也气也。形而下也。道德充积于厥躬。一动一静。莫非此道之发见也。一嚬一笑。莫非此理之流行也。所以曰仲尼一太极。曰圣人赤骨立底天理。(来谕中如此节意者甚多。盖皆发明心当训理之意。)此语诚然。但此孔子二字。替之以人字读之。全体面势复如何。于此而可见人与圣人不可以不分别。知人与圣人之不可以不分别。则心与本心之合有分别。斯可以推知矣。
先师雅言中。有论心一条。云心者合理与气而立名也。单指其理一边则曰本心也。此意极明白有阶级。可谓论心家不易之绳尺。盖心既合理与气。则其知觉运用。须有理为主时。有气为主时。而必专指其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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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主者然后。乃可以当本心之名。故其言如此也。窃观盛论。于心与本心。全没分别。只滚作一科说。何其与此训相戾耶。心说正案。当初专主心与明德物则之分而设。故不曾收载此训。近日与高明往复。乃知心与本心之分。亦不可不使学者熟讲之。故谨追附此条于五条正案之后。惟高明垂谅焉。高明若杂引先师诸训不如此处。以證己意。则愚亦不敢必保其全集中无一二参差处。特此一条最明备。可为不易之正案也。
重教近读朱子书。得论心一条。云心兼摄性情则极好。然出入无时。莫知其乡。难制而易放。则却大不好。此训殊使人发省。盖人有是心。论其本则。则兼摄性情政可以当在人之太极考其为物。则出入无常。不惟可以建立人极。抑又可以败乱人极。此其所以有极好大不好两端之论。政犹为人君御夫位者。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也。今之说心者。徒知其极好。而不知其有大不好之端。则省察克治之功。或有所废。徒知其为大不好。而不知其有极好之实。则准的恢复之工。将无所施。是皆先师所谓诐辞不成理者。而均之为不可行也。此是吾辈之所宜兢兢胥戒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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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者。故谨奉诵之。
孟子操存章文义。盛谕谓惟心之谓。实包存亡而言。故不得不曰此是良心也仁义之心也。如曰操则存舍亦存。乌可曰良心。乌可曰仁义之心哉。此则依旧是训亡谓无之说。与朱子亡非无,亡不是无之诸训。相戾矣。然朱子之必言亡不是无者。此有其说。经文若只曰操则存舍则亡。则训亡以无。有何不可。但下文继之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出即是亡。入即是存。若训亡以无。则亦当训出以无。而于字义。殊不亲贴。且莫知其乡四字。专以具出亡者言之。虽欲强训作无。顾可得耶。本注以失去二字释亡字。不止曰失而曰失去者。政应下文出字意也。语类又揔举此四句而断之曰。此大约泛言人心如此。不必要于此论心之本体也。若如尊意。必以良心仁义之心。当惟心之谓之心。则即此便是心之本体。何故言不必要于此论心之本体也。
来教又谓此章上既以良心仁义之心为言。至其末段。忽以兼善恶之心结之。于文理为不顺。此恐未然。心者人之神明也。仁义者神明上所具之道理也。上举仁义之心。而言其牿亡之甚矣。至此末段。乃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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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神明。而言其存亡出入之易。政所以明学者必用其力。使神清气定。常如平朝之时然后。此心常存。无适而非仁义也。细观末段集注。可见其意有关锁。归趣分明。初无有不顺处也。
来谕谓重教以上帝为形而下。以神为形而下。以心为形而下。以道心良心仁义之心为形而下。盈天盈地。都是形而下。愚谓凡论人说话。不问是非得失。须依本实做题目然后。辨之者有落着。而受之者有实效。重教论上帝。则曰朱子言帝者天之神也。此其所以与在人之心作对言也。但人心有正有不正。上帝一于正而已。故心必拣别其正者然后。可以主理而言。帝则无事于拣别。而即可以主理言也。其论神。则曰妙用谓之神。当以理言。功用谓之鬼神。有合以理言处。有合以气言处。若心之神明。政是鬼神之在人者。而其运用之本然纯粹处。即可以妙用当之矣。其论心。则曰心之知觉。必理与气合。有此运用。止曰心焉。则只得据形而下者。目之以事物。而就加省察检理之工。至加殊称。如曰本心良心道心仁义之心。则是就此心。拣别出真而正者也。语其地头则一般之形而下者。论其所为主则乃天理之本然。而须用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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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扩充之工。故从其所为主者而名之以理耳。此其为说。悉具于向呈心与明德形而上下说。(日前书中。已录呈其二条。)不妨一番检省其主意所在。而做题目砭治之。
程子言心如谷种。生之性是仁。又言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重教始以此二训为各自为一说。学者要观心性名位之所以分。须就前一说。辨认要识心性本源之未尝不一。则却将后一说。推究向来心与明德形而上下说中。言程子论尽心章诸训。可且自为一说者以此也。其后追思之。程子不止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继又言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所谓禀受。指仁义之实体而言。所谓存诸人。指神明之活体而言。上既言所本之一理。下又言名位之各异。是不待别引他说。而两意已自完备。无所偏重。自是不敢复为自为一说之论。惟高明谅之。(高明前书中略及此说。故玆追对耳。)
先师心说正案日前所呈答崔台一书。已悉其所以设置之源委。今请复罄其未尽之蕴。盖正案宗旨。是心与明德物则之分。人之神明理气之辨两端而已。而神明理气之辨。又其根枢所在也。重教于先师明德之说。自初笃信而谨守之。后来旋觉有少不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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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于明德以理言之大致。不敢有一毫致疑。惟以明德属理之故。而并与心唤做理。此于心有牵强不自得处。反复累年。略草一小文字。拟遍质同门诸公所谓心与明德形而上下说是也。(心固有以理言。有以气言。各有攸当。而语其本分名位。则是合理与气者。以合理气者而对明德之专主理者。须有物则上下之分。)重庵先生览其草藁。以为此心本分名位。先师固已属之形而下。特举世所已知。故无事于发明。而不数数出于讲说。今当以发挥遗旨为名。不当以追补旧说为辞。仍举雅言所载心气也物也一段。为先师以心属形而下之明證。重教谓先师尝以神明为心之当体。以火脏精爽。为心之所舍所乘。今以雅言此段言之。火脏精爽。固应属之气与物。所谓神明者。亦尝属之气与物乎。乃遍考全集诸训。凡言神明处。例皆专作形而上。禁说形而下。其言神明合理气者。只有二条编入雅言中。而察其话头多少及注意轻重。则终是专作理者为主为本。遂疑其言合理气者。亦似以理合气说。如张子合虚与气。有性之名之云。上重翁书中。亦尝禀达此意矣。(即戊子初秋书。)书发未几日。旋自悔以为先师神明合理气两训。其头面正当允合朱子遗旨。(朱子常言心之神明。有真妄邪正。其有真妄邪正。即是合理气故也。又言虚灵知觉。或生于形气。或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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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又言理与气合。便能知觉。横之纵之。皆神明合理气之说也。)而后学区区计较其平日话头多少注意轻重。而委曲解说。以致异于朱子。此大有所不敢者。即地扫去前见。却表章此二条。依本文正解。为先师说神明之正案。于神明而如此。则其于心字名位。亦有可以准例断定者。于是始奉遵重翁指意。取上所言心气也物也一条。并心是人身上一物一条。(即答重翁书中语。)略附解说。置之前二条之上。为先师说心与德物则之正案。而其解说中说虚灵知觉之当属物。不敢直言先师本旨如此。而乃曰据朱子遗旨及先生所论神明合理气之说。则当如此。乃尊畏谨严之意也。合此四条正案。为学者遵守之地。则明德之真体面目。益见其明彰。而心之有以理言。有以气言者。亦可以随文解意矣。神明之本分名位。既得其平实。而拣别出真而正者。即可以当天理之主宰矣。至若全集中支节去处。容有一二偏重过当者。准此正案。斟酌调补。斯可以得其意而无不通也。文字既具。进禀重庵讲座。即戊子晚秋事也。先生反复省览。洞赐开允。于正文则追加一条。以极其趣。于解说则修润字句。以彰其意。后几日下手书。申明其说。仍言心说正案。既无异同。不须更提。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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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之间。重教上书及先生下答。不复有心说矣。至昨年春下书。微示更商之意。重教辄仰扣其所以更商之端。则不复赐答矣。十月侍侧。奉进正案本文。复叩其说。先生却言大意只是如此。岂容更有商量。因举正案首段物则二字。反复发明之。言论明白。辞气款洽。一如戊子秋。左右之人。莫不欢欣相庆。后几日。先生下圣存书。云省老来见。心说归一。临死之幸。自今心说勿复提及也。观其旨意。乃知其间此等人。以翻案之议。左右强聒。(观来书所言。则可知高明亦在强聒之中。)或有所壅蔽。(来书所言未安之教及责荥公诗。当在此时。皇悚皇悚。)而至此始洞然开释。一刀割断也。是即先生讲说之绝笔。而论心之决案也。如高明者于此政宜幡然改图。思所以奉承旨意。不尔则略存疑辞云前后异同。微意之所在。有不敢知。亦不失为谨严寡过之道矣。今读来书。又闻殡侧诸人所论。则于先生口教。一笔句断以昏耗。于其手书。则同然一辞曰乱命。呜呼。何其无严也。临终之命。固断之以昏乱。戊子无恙时所教。亦可归之以昏乱耶。高明徒知己所受命之为严重。而不知人所奉教之为丁宁。徒知人不己从之为可痛。而不知己之所为。人复以为如何也。甚矣人之不能反鉴也。要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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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集编定之时。戊子十月下重教书。去岁十一月下圣存书二篇。若擅自删没。则百世之下。必有议其后者矣。千万慎之。
重教祭重翁文。屈指始终。从游年岁。三申勉旃。意在言表四句。去冬先生送重教。发五十年交契。今焉永诀之语。仍勉励晚节。辞短意长。含蓄无穷。故略识其意如此。来示所谓为师隐讳。不省为何语。而那得突然插入于其间耶。二李君祭文。归重于文辞。此自是其人识见浅短处。初无加损于先生分量。若因相见。警发其未逮则诚可矣。而谓有异日不好事端。则未见其允当也。
梁景七日昨适来。共读尊书。谓渠向来遇高明于云潭。被问不佞心说。对云讲说未尝参听。只见其文字。有云良心本心仁义心之类。皆就形而下处。指其理为主者而名之耳。高明听之寻常。若无异同。(今来书中有言道心良心仁义之心。夫孰非合理气者。特所主者理。故谓之理耳。执此对勘。宜乎其无异同。)今此书诵传其语。乃曰本心良心仁义之心。都归之形而下。而遗却指理而名之一转语。殊失意脉云矣。重教于去冬进侍云门时。先生言俞致庆致书于余。言勉斋之于朱子。亦有立异处。此甚可骇。(雅言杂记论学卷。论尊畏先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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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明道义。两行不悖之意。云勉斋朱门高弟。而致疑于师说者非一。观于勉斋集可见。景善盖据此为说。而立异二字。下得煞重。○雅言此段。今日吾辈政宜吃紧受用。乞加细省。)今来书乃曰俞书以为勉斋尝谓朱子之训。元不成理。便成别样面目矣。传述人言之难。大抵如此。以此推之。向来宋文好神明说云云。又经历几人唇舌。安得无讹误耶。不佞平日对此君。未尝言及神明等说。假饶言之。必不至有此差异语矣。
窃有一事可奉叩者。云潭襄礼祖道之夕。有人削黜俞致庆,崔永卨之名于受麻之籍。不知是何故。俞君若以前日上书中有妄言而得此斥绝。则罚过其罪。渠必称冤。崔君则又未闻有此等事矣。若是挟私憾。乘时使气。则凡同门而在座者。不应任其自恣。而未闻有以一言救之者何也。高明于此处之。必有其说。愿闻之。此是人伦上大变节处。所关甚重。不合苟徇人情。一向含糊放过也。未知如何。
高明居则曰士君子立身处世。淑慝向背。是第一大节。吾不知高明近日所与合心共事。被外人联名呼斥者。是果君子人欤。小人人欤若是君子而无疑也则诚善矣。如其不然而或是小人也。则宁不凛然而可惧乎。既以身比同之。又以先师藐孤孙托之。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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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事。一取决于其手而左右之。人无敢出一言以矫其非者。于高明之心。能贴然无事乎。自古未有狠愎回谲放恣无忌惮而能为吉人者。又未有与不吉之人始终同周旋而能免大狼狈者。惟高明念之。病淹穷山。百虑灰冷。惟师门后事。不能不往来心曲。抱此耿耿。而顾忌锋镝。不能于高明一言之。是负吾师也。负吾心也。不得已有此言。惟明者择焉。
来书布示圣存昨年春上重翁论重教书。而诘之云前后事实。果如是否。盖欲令重教与圣存对辨。以备两造之案也。高明之堂堂自任以片言折狱之权。诚可敬服。但恐使之两造者。或未能深得古人听讼体面也。且观下文。又不待两造之备而遽为决案之辞。亦失之太快矣。老仆虽下劣无似。区区所执。自有本末。宁蒙累晻暧。以俟后之君子。不欲屑屑作对辨语。以决可否于一时之高眼也。惟明者谅之。
来谕末段。言今日甲乙之论。如不归一。则异日必有不可胜言之祸。不识高明何为出此言也。重教心说。所守者华西先生正案也。所奉者重翁决案也。岂复有归一之可言哉。(假令有未一处。岂可以甲乙目之哉。)其所与未一者。特高明翻案之议耳。然此其所以未一者。亦各有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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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所异处。只得虚心平气。从容讲磨。以俟识见之自开而已。岂可汲汲相强迫以取其苟合哉。所谓不可胜言之祸。盖言讲说睽异之馀。必有情义乖激之端也。此有大不然者。昔华西先师之辨论明德理气之分。其题目之所关。是何等重大。(愚谓讲说所关重大处。尤宜虚心细商。不可遽起风浪。)而当时重翁言彼此之间。终必有戈戟之虑。则先生答书。历叙往哲不以讲论异同而损其交契之说。曰此皆公心大眼如青天白日。磊磊落落。无些蔽隔者也。苟于讲质之际。有些疑难。便生未安之虑。则未论其得失如何。其气象规模何如也。(上条所言雅言一段。政宜吃紧受用者。即指此训。)今日吾辈苟以此心为心。则虽终身讲磨。岂复有乖激之虑耶。愿高明千万更思之。
答洪思伯(壬辰)
朴彦以书至。谨审比炎。尊体兴居崇卫。仰慰之深。重教饮暍㱡㱡。无足言者。书中覆诲二事。并领雅意之所存。别幅长牍。重荷启发之勤。感戢何可言。谨当洗心精读。用时月之工。随有所悟。讨便奉报也。闻贤胤郎年今九岁。颖悟异常。奇喜奇喜。重庵先生气脉所传。惟此一儿。艳爱之情。尤不寻常矣。真玄一丁。漫玆胎呈。下施之为肄业之资也。喘喘艰此。伏惟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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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窃谓千古说心。自大舜危微精一十六言始发端。理气心性地位名分。已大定于此。为学用工规模节度。亦莫详于此。故朱子就加解释。极费工力。盖将人道二字。剖判形气性命。对立两边。则理气大分。不可复易矣。其于心字。言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则心者是合理气。未拣别之称。特以其所主而发者。是理是气。而有人心道心之危微之分耳。精则察夫二者之间。即就一心上。拣别理气之工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即于其所拣别之理。而持守之工也。圣门心学。只此两端而已。区区心说。虽没条理。而其大意则盖据此为根本田地耳。伏希照察。
朱子答注长孺书曰。神灵二字。非所以言性。告子生之谓性。近世佛者所谓作用是性。其失政堕于此。不可不深念。又答陈才卿书曰。学者见得性与知觉字义不同。则于孟子许多说性处。方无窒碍。而告子生之为性。所以非者。乃可见耳。观此则朱子于神灵知觉之未拣别者。一例断之以告子所谓生释氏所谓作用。而戒学者不可不深念。区区每说神明虚灵知觉等字。未尝不兢兢于此。亦望照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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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洪思伯(壬辰至月)
即玆阳复。尊体动止百福。冬课在甚经。胤妙教养有方。知向日新否。贱疾至秋少间。扶曳作云门奔哭之行。阅月而后归。馀哀尚未定也。向来垂示心说长牍。尚尊阁在丌上。转看转晓不得。良无一辞可以奉塞勤教之意。甚矣顽石之难开也。日前李君教仁来言。近造屏下。承示新舍六伟文。俾传布鄙所。而渠手涩不能录来。只诵道文句。大抵是讽警愚陋之辞。而语意断续。无由奉实其曲折。不免有此提烦。幸命侍人。录示其全文。以卒教之也。病寒艰此。惟雅照。
李君便。寄示朱子语数条。深荷不弃。然未领其所以见示之意。盖朱子言心有不仁。心之本体无不仁。此两句。是愚陋平生执守之一大公案也。今所引诸条。一是此心本体无有不善之说。(诸条说心。有直著本字为说者。有不著本字为说者。而观其指意。则其不著本字者。亦是指本体而言。若谓凡言心者皆如此。则便不成理。而与心有不仁之言相戾。)而寻常讽诵。以为无一毫可疑者也。何烦提示之如此。区区所未晓者。特高明于此必欲削去本体二字。只管说心无不仁一句。而遂废省察拣别之工也。前后往复。不翅申复。而其指意之不相悉乃如此。宜乎其讲说之愈见葛藤而无归一之期也。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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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浩叹。
李君又传盛教论鱼公弼不合容贷事。此于鄙见。有未契处。重教于去冬。趋侍函丈。语及公弼事。下教以为渠若改过自新。吾亦不念旧恶。仍命重教宜先一番招谕。重教奉教而归未久。公弼作云潭之行。历入鄙所。重教申责前事。观其所对。则渠节节引罪。痛自刻责。以为终身之戒。于是付上一书。道达其意于函丈矣。不幸其行后时。未奉面诲于易箦之前矣。虽然观其对重教引罪之辞。及其后与仁仲书。告先师墓文。则改过自新之实。明白无疑矣。渠既改过自新。则为吾辈地。亦不念旧恶。仰成先师之遗志。事体当然。故已定议许受朋友之列。梁景七之结姻其门。亦以此也。若如盛教必欲用一切法。以始终拒绝为义。则先师在天之灵。岂肯以为安乎。抑高明于其改过实迹。姑未及洞悉。则其为此论。容或无怪。故其与仁仲书及告先师墓文来在书社者。玆并纳去。幸细检熟思而处之也。
与洪思伯(壬辰十二月)
李君范稷回。拜手书。具审体度安胜。为慰为深。李君又能诵道多少诲语。其肆口喝骂。无所顾忌。与前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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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仁所传无异同。惟六伟之文。还收不出。不知何意。而句语四出。已藉藉人唇舌。顾何益于掩覆耶。高明忿怼不平之气。形于往复书辞已久矣。而区区每虚心下气。委曲以应之者。尚冀其或感悟也。今则萧墙戈戟。樽俎拳踢爻象已著矣。只得断以大义。远避锋颖。不重自辱焉可也。然念重庵先生平日爱重高明甚挚。临没犹眷眷。今又不能不垂涕泣而一言之。惟高明察焉。夫高明近日作气张皇。按拄不得者。非此心理气之辨乎。君子所贵乎谈心性辨理气者。政为主理抑气。以为存心养性地也。今言谈举止之间。其尚气如此。悖理如此。由傍人观之。便似丧心失性人气象。即不问所论之得与失。其于吾存养实事败阙。为如何哉。若谓人之一心。是天地间万化之源。其理气名位。一或差误。其流必至祸世道而殃生民。故不得不大其声疾呼以救之。而他有所不暇恤焉。则此心理气之辨。其来已久矣。舜禹授受以人心道心。明此心有生于气者。有原于性者。而原于性者是本心。孔孟教学以存亡出入。明此心有理为主时。有气用事时。而理为主时是本心。程朱说治心之工。千头万绪。而语其要则不过省察持守二事而已。省察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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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自恃其心而审危微存亡之几也。持守者必欲认取本心而加恭敬奉持之工也。是盖千古一辙。不易之正理也。吾东先辈论此心名位。退溪先生则谓心是理气之合。栗尤两先生则谓当属之于气。我先师华西先生则谓当断之以理。盖谓理气之合者。兼总上下两面立名。以意无所不包也。其属之于气者。且据下面实体言之。以示省察之合有工程也。其断之以理者。直指上面真体言之。以示持守之必有准的也。言各有当。相须乃备。学者于此一有所蔽而不讲焉。则学问之工有缺阙。而流害于世道生民亦均矣。今偏执其一说而主张太过。以为兄言心者皆理也。才属之气。即是天地崩摧。日月薄蚀之爻象。四夷乱华。禽兽逼人之苗脉。胡叫大骂。罔有纪极。观其气象。天上天下。惟我独尊。往古来今。无所顾忌。吾不知其于世道生民所救者在甚处。而自己心法之得罪于圣人门庭则亦已大矣。若谓先师折衷。自有定本。为弟子而有斟酌调补之论。是大罪也。故舍性命而力攻之。以尽隆师之道焉。则华西先生固是吾父师。而退栗尤三先生。独非吾祖师耶。祖师之所未备者。既以父师之言而补塞之。父师之所偏重者。还以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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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而裁正之。有何可罪。况今所谓心说正案者。乃就先师平日议论中。拣取其平实周遍者。立为正案。以调补其枝叶间小小参差。梳洗不尽者。尤岂有碍于隆师之道耶。先师晚年。与重翁论心说。每言朱子之改诚意注。退溪之改格致说。皆临终前数日事。吾岂以老死为托而缓于讲质。又言今所未逮。与后人共正之。是何间于自行修改乎。此其至诚求是。大公无我之情。为如何哉。区区所欲裁补偏重者。虽其权衡之未必得当。而其志则盖将奉体此苦心。要使其说尽善全美。可以稽前圣而无差。垂百世而无弊也。断断血忠。可质神明。今于此而勒加恶名。既目之以陈相。又斥之以尼尹。复拟之以黑水之祸。则是诚妄人也。吾于妄人乎。又何憾焉。盖亦无责焉耳矣。窃观圣门讲说之体。心性理气。大抵非浅学之士所可得闻。今老仆之妄欲窥测。诚极僭越。而高明之大言主张。亦或太早。故其末流败阙。乃至于此。又况使席间周旋六七冠童。从傍效嚬。谈心说性。俱曰予圣。上不究前辈大贤议论之本指。下不识知旧长老应接之恒礼。恣口肆笔。惟輘轹之是尚。则自此乡里塾舍。新学后生逊悌退让之风。将扫地而尽矣。亦岂细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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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抑又有一说。往在 孝庙朝。岭人柳稷等。上疏诬毁栗谷牛溪二先生。其斥栗谷则以认心为气为大罪目。尤庵先生为太学生制辨诬疏。明言此心本分名位。是气而非理。彼徒竟被斥逐归乡。并尤庵丑诋罔状。至今岭外。自有此一派。世守稷论。言语文字之间。心即理理即心六字。便成茶饭话头。见人说心有拣别本然之语。辄大加非斥。有形上何须说本然之诗。此其丑差没伦脊。直是陆王一般见识。固无足深论。而其徒偶得先师雅言。骤见其中有主理言心处。与己相近。便耸然驩喜。推尊为东方第一议论。殊不知先师固尝主理言心。而其论本分名位。有心之神明合理气之言。则与其所谓心即理理即心者。不啻千里矣。又为心与本心拣别之论。则与其所谓形上何须说本然者。亦相南北矣。区区始欲著说辨明之。旋念正案一篇。大义已彰。固不必与彼切切较同异然后为足。故遂止之矣。不意高明收取师门讲稿及近日同门往复之籍。专使诣彼门。受题判之辞。广布远近。以为徵信师训之计。近又闻有藉彼声势。以吓异己之言。呜呼。何其不思之甚也。重翁少时游洛下。外人往往以时辈绪论。诋先师心说。重翁常高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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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以发明其不然。高明想亦稔闻其话头矣。今安忍自取师训。趋附于彼。以实外人虚喝之言哉。重教自闻此言。心窃痛惜。不能定情。以为高明前后作用。原其设心。盖亦出于明理尊师。岂不是善意。特缘中间为粗心客气所缠缴。颠倒迷乱。跌此荆棘之涂。欲明此理而不能明。反使此理掩翳薄蚀如此。欲尊其师而不能尊。反使其师蒙受污辱如此。宁不寒心哉。千万不自量度。妄为高明今日计。莫如将理气心性等说。权行倚阁。且就自家心体。厚加调治之工。消磨了多少反侧心。按伏了多少屈强气。积累到三五年。自觉胸次分外宽平时。乃取前日讲说。徐观一下。则或有犁然穿穴。赧然悔耻之端矣。政使不能遽及于此。自家本领。自不失为忠信谨愿寡罪之人。不止为今日之路德章也。高明其肯图之否乎。高明之于重教。相视如燕越。而重教之于高明。尚眷眷为之谋如此。甚矣其愚悃之不能自裁也。谨具状奉报。恭惟垂察。
所谕鱼公弼告重庵先生墓文中小人心肠四字。先生答伯贤书。论柳基一代崔台草心说长牍诸般惨毒语。有此教。(此时柳于丈席前。对众人明言未尝草此书。故先生为之发明云若使圣存实草此书。则直是小人心肠。今贤草此书之怪。彰露无隐。则四字罪目。是著题断案语。)故引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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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矣。向来崔舜命诸度长书。皆引重此语。为着题断案之明训。(舜命之意。则不但长牍中惨毒语。为小人心肠。丈席前诬告语。政是小人面目。)京外士友无不稔闻。高明独以为不知而欲往探于恒侍之人。不省所谓也。
答柳基一(乙丑二月)
 古礼祥月便禫。故虽有分言祥禫之祭。而例以祥包禫而言。礼曰孔子既祥五日弹琴。十日成笙歌。是二十五月而禫也。鲁人有朝祥暮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责人已甚。然又曰踰月则善也。然则二十七月而禫之制。从何始耶。此乃后贤损益之义。则其于先王制礼。不敢过之训如何。
士虞记曰中月而禫。中月二字。郑氏则训作间月。王肃则训作月中。以文考之则皆通。以證言之则如杂记父在为母为妻。十三月大祥。十五月禫之文。是郑氏之證也。如檀弓是月禫。徙月乐之文。及来谕所引之类。是王肃之證也。二说皆不为无据矣。特历代多从郑氏说。至宋朝律敕亦然。故温公书仪及朱子家礼皆从之。盖从厚从周之义也。然其论礼意。则二先生皆以王肃说为是。此其折衷之意。必有所在。而顾其为说。独引檀弓以为王肃之證。而不言郑氏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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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记之證何耶。寻常疑之而未能释然。故反以奉禀焉。(温公说朱子说。详见家礼附注。可考。)
 沙溪曰。沐浴用香水。五礼仪君丧用之。僭不敢用。从礼经用潘汁可也。(沙溪说止此。)丧大记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注。君与士同用粱者。卑不嫌于僭上故也。然则香水大夫虽不可用而。士犹可用乎。
沙溪用潘之说。别嫌反本。两美俱全。恐未可改也。至若丧大记君士同沐粱之义。寻常求其说而不可得。盖据士丧礼沐稻之文。则此云士沐粱之粱。安知非稻字之误耶。郑注谨严。不敢起疑。及此乃有卑不嫌僭之说。孔疏又疑与士丧礼沐稻不合。则乃谓天子诸侯之士有别。恐皆穿凿而未见其必然矣。
 遂庵曰五代祖丧。宗孙似当承重云云。
五代孙承重当否。先辈多从遂庵之训。盛论恐已得之。第读陶庵说。或考或妣若先殁。则其神主当递迁于最长房。其生存祖先。亦同移养于亲属差近之子孙。此一段又不胜滋甚之惑。盖五代祖考若生存。则自当为一家主。而其以上四亲之主。皆享主祀。以下四世之主。当在祔位。岂可以五代孙为家主。而行祧迁移养之事。且或考没而妣存。则其考位虽不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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祧。(此恐当别奉。以终其配之身。而不敢质言。)而其生存之亲。尚是一家之尊。岂有移养之理乎。揆以情理。节节未安。恐或出于初年未定之论。
 朝祖。亡人若是支子。而其父祖曾高庙。各在其所宗之家。则当先朝高祖。以次而及于祢庙乎。抑只朝祖庙乎。祢庙乎。
既夕记疏。上士二庙。则启日朝祢。明日朝祖。又明日乃葬。据此则当先近后远耶。但异宫朝祖。极涉难安。尤翁有两训。一则曰祖庙若在一村。何可不朝。必路远。不得已阙之。一则曰异居者朝祖。窃恐难行。具由并告于庙与柩。今欲行之。只得从下说耳。
 大宗服齐衰云云。
丧服记疏曰。宗子期亲。服齐衰期。自大功亲以下月数。虽依本皆服齐衰。又曰无问大功小功缌。皆齐衰三月。既葬受服。乃始受以大功小功衰也。
 梁处济问宗子母在。则不为宗子妻服何也。南溪曰。丧服疏曰宗子主祭。母在年未七旬。母自与祭。母死。宗人为之服。宗子母七十以上。则宗子妻得与祭。宗人乃为宗子妻服也。(疏说止此。)宗子母七十前。宗子妻不得与祭乎。宗子母七十后。乃为宗子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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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则又不为宗子母服乎。似甚未安。盖舅没则姑老。授祭祀于子妇。故张子曰。宗子母在。不为宗子妻服非也。东酌牺象。西酌罍尊。须夫妇共事。岂可母子共事也云尔。则其劈破疏说之非也极矣。南溪之取證于疏说者。抑有的礭之明见耶。服与不服。若别有他义则可矣。以与祭不与祭为断。恐不必然矣。大抵为子妇服。必降一等于子。则既为宗子服三月。其于母妻无服似好。而未敢妄议矣。
仪礼。丈夫妇人。为宗子宗子之母妻。齐衰三月。子夏传曰。宗子之母在。则不为宗子妻服也。此与为适孙期条所谓有适子者无适孙。孙妇亦如之(亦子夏传文)者。同一义也。疏说及张子之训。皆未敢遽从。盖职事可老而传。名与服不可老而改。惟死而后可改耳末段。疑亦未然。既以尊祖之义而敬宗子。故亦以服祖之服而服宗子。服祖而考妣不殊。则岂可服宗子而异其夫妻耶。礼意似然。未知如何。
 出母嫁母。似无差等。而先儒多以出母为重而嫁母为轻。盖以出母见绝于父。又有父之严命。嫁母不见绝于父。而又无父之严命故也。然母既嫁则是自绝其夫。见绝与自绝。均是绝也。焉有轻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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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分乎。服制之不同。恐亦未安。未知如何。
出母嫁母轻重之说。本出朱子语。盖均是自绝。而分则有差。来谕所谓见绝不见绝。有无父命之分。为其子者如何不论也。但朱子谓礼于为人后者。但言出母之无服。而不及嫁母。是亦举轻以别重。而见嫁母之犹应有服。(朱子说止此。)而今考家礼。为人后者为出母嫁母。一例无服。沙溪先生尝疑其不同矣。然细考语意。特当时只论礼意如此。家礼则恐或从时制立文。未知然否。来谕中轻重字。与朱子所指不同。东检如何。
 
曲礼曰凡非吊丧。见国君。无不答拜者注。吊丧而不答主人之拜者。以为助执丧事之凡役而来。非行宾主之礼也。故士丧礼。有宾则拜之。宾不答拜是也。士见本国之君。尊卑辽绝。故君不答拜。按此章前段云大夫士现于国君。君若劳之。则还避再拜稽首。君若迎拜。则还避不敢答拜。据此则现君不答拜。似当以现君者言。本注君不答拜之说。恐误矣。盖吊丧不答拜。既以吊丧者言之。则现君不答拜。亦以现君者言之。其文理始相承。而于义为顺矣。未知如何。但吊不答拜之礼。今欲行之。有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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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见奈何。
现君不答拜说。盛辨切当。不容更赘。吊不答拜。此似是成服前拜宾时仪节。而今家礼拜宾一节。删而不举。盖朱子损益之义也。
 三年内无参神。至于禫祭。当有参神云云。
家礼禫祭。出主后只云主人以下哭尽哀。则是亦无参神拜矣。盖丧中无参神。以有常侍之义。此固沙溪之训。然左右推究。终未释然。如父母生时献寿仪。其先再拜。即参谒拜也。据此则其不以常侍而无参拜可知矣。且既以常侍而无参神。则其有辞神。又何义也。象生既撤。则宜无常侍之义。而今禫祭犹无参神。又何故也。更乞博询回教也。
 南溪曰。吉祭当以仲月为主。若三月禫祭。当行于五月。愚伏沙溪尤庵皆谓不必待仲月。当何所适从。且遂庵曰。吉祭不可行于闰月。此固正礼。然如三月行禫而有闰三月。则愚意只从踰月之制。行于闰月。而又别行夏祭于五月似好。未知如何。
华西函丈尝云禫月若在季朔。则亦当于是月行吉祭。以过时不祭故也。此与诸先辈之训虽不同。而其义则甚精。恐当从之矣。闰月行吉祭云云。来教似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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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盖仲朔固是时祭本月。而有故则或行于季朔。推此则季朔若又有故而有闰月。则亦当行于闰月。要令不过时而已。况三年废祭之馀。情理为急。尤不应避闰而过时矣。
 有后不斑祔云云。
有后不班祔之说。南塘尝力主之。今所引南溪云云。无乃错一溪字耶。窃尝究其意。盖曰庶子庶孙若有后而死。则虽父祖为主。而其神主当自奉于其私室。今士大夫家多遵用之。以张子子不私其父。不成为子之训观之。恐合情理。但于古经。无可据耳。
 
葬后朔望奠。尤庵曰当一依初丧仪。龟峰曰用祠堂章朔参仪。而惟参神之有哭无拜。辞神之哭奠之一哭。用三年中礼。二训似有异同。如欲用之。当从何训。
葬后既祭以祭礼。则似亦当奠以参礼。然家礼不别立文。则有涉义起。故尤翁一依初丧之仪。盖谨严之意也。
 坟制云云。
古者坟有四制。若堂者。四方而高也。若坊者。上平旁杀而南北长也。若覆夏屋者。旁广而卑也。若斧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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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如刃。故俗谓之马鬣。盖上三者。用力多而难成。此则俭而易就。故夫子从之矣。沙溪所称马鬣。与本制少异。岂未及细检耶。
 祖父母丧。脱服后素服黑带。愚伏沙溪尤庵皆许之。然黑带又似骇俗。着素衣素带如何。
玉藻曰缟冠玄武子姓之服注。父有丧服子为之不纯吉。武用玄是吉。缟冠用是凶。诸先生素服素带之论。岂有本于此耶。然今从俗纯素。恐亦不害为从厚矣。
 父在为母心丧者。至二十七月之期。或丁或亥。以吉祭设行。旅轩许之略行哭礼。存行禫之义。尤庵许之。而陶庵曰设位亦恐未安。持心制以终禫月。禫月既尽。来哭于基前除之。似为稳当。从何为得。
三年丧禫服。既无哭除之节。只因常祭变吉而已。则心丧禫服。独行哭除之礼。恐未必然。便览云若是祔位而无吉祭者。则当于禫祭后月朔。参而服吉。此盖兼父在母丧祖在父丧者而言。于义似已允当矣。然其下又参入哭除之说。岂从厚之意耶。
 礼云为生父母丧。奔则三袒。不奔则一袒。愿闻三袒一袒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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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礼奔丧。父母丧。奔至家三哭皆袒。盖就位即哭。明日又哭。再明日又哭。以象小敛大敛时。此三哭也。若未得行为位。亦三哭皆袒。期以下则奔丧三哭皆袒。不奔则始闻哭而袒。明日则否。
 出后子不得已主生父母祭。祝辞以伯叔父母称之而自称从子。则于生庭祖父母。当何以称之否。
尤翁以为生祖之服。与伯叔祖之服既不同。则不可冒称伯叔。只得称生祖说。见大全附录。
 生父母题主。近世多以显本生考妣。虽入俗眼。而礼无明文奈何。
生亲属称。古经无明文。故朱子固常依伊川伯叔之称。而又却谓亦未允当。尤翁亦尝谨守伊川之训。而晚年乃云伯叔无心丧。而本生则有之。此是与伯叔不同处也。然则所称亦当稍异耶。今按生亲之于伯叔。非但心丧有无不同。如帝王家绝旁期。而犹服生父母期。此服之有无。亦悬殊也。然则其稍异之称。当如何耶。生祖属称。既许用生字。则近世称生父者。亦不至全无义意耶。盖伊川濮王议中其从实称号处。固已云所生父。其后孝宗入宫。议秀王称号。汪公应辰定为所生父。而朱子未尝非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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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曰。按家礼。墓无他石物。只有小碑。后人尚文。欲侈大而后已。故贫不能备者。只设床石等物。而碑则阙焉。甚失轻重之义。盖以碑为重者。重其表铭也。近来多于床石前面刻表。似甚便好。从俗何如。
床石刻表。虽贤乎已。然终觉猥亵。若欲营造。不若舍俗从礼之为正耳。
 地灰不可不用云云。
尝见一堪舆人。云不问地理如何。穿圹至九尺以上。多用石灰。上下四旁。坚筑无罅隙。能免地中诸害。此与礼意暗合。今不拘云云。直用此法。岂不善乎。若又并用家礼炭末之法。更佳矣。
 孟月行吉祭。仲月又行时祭。尤庵既许之。慎独陶庵不许。何所适从。
吉祭不过丧毕后初行时祭。故其祝文以祗荐岁事为辞。孟仲两朔。叠荐岁事。恐无其意。慎斋说。恐为定论矣。但若从华西之训。季月行禫者。仍于是月行吉祭。则永无孟月行吉之时矣。
 丧中受徒。朱子吕东莱黄勉斋既行。则犹为后学之可据乎。就师友讲学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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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父母之丧。既葬与人立。君言王事。不言国事。大夫士言公事。不言家事。夫学者之讲学。与君言王事。大夫士言公事一般。岂有全废不举之理耶。但须稍从省略。不可开筵行礼。一如常时之仪耳。东莱以丧中受徒。见责于象山。未知常时仪节果何如。而其门人陈刚丧中。辄以书先通名于朱子。论说文字甚张皇。此则恐有所未安耳。
 庐墓者朝夕哭省有拜。尤庵同春皆许之。而南溪独谓一日再次行拜。殊未安。从何为得。
南溪又却云省墓者朝夕行拜。亦当身在外。不参几筵上食。则情礼不得不然。此当是归宿之论。
答柳基一(乙丑十月)
承手墨。谨审慎节弥留。症情不轻。远外惊闷。未易名言。然此系一时外祟。诊治有方。当不日复常。切望宽心舒气。无至过为深远之忧。却恐郁悒内积。反添一病也。所谕缕缕。足以仰见平生之志。窃计同门游从。立志之早。向道之勤。罕见伦比。天相斯文。仁者必寿。此理甚明。愚有所恃而不恐也。然尝闻之。圣门教人。其端有二。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其节度又不过曰勿忘勿助长而已。窃见尊者立志太锐而有不量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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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道太勇而有近迫切处。姑以今日病源言之。急于反面而涉川没肩。困于程课而力疾达夜。是皆过中失当而反害于理。是则不敢不奉勉。切幸十分加念。永以为戒。则一时所慎。安知不为平生为学之大助也耶。
与柳基一(丁卯五月)
久不闻动静。伯氏丈左顾。伏审堂体康旺。尊者所慎亦轻安。慰喜无量。人生气血。自有多少分数。阴阳须均适。始得全安。若以过刚之姿。用意又过苦。常失和平。积之之久。岂不生病乎。道理自是平铺放着。非迫切局促。所能体得。只如理会文义。不厌详密。然亦须先领其天然自在底大体面势。读来读去。渐觉愈深愈高。岂容着毫毛气力。凿之使深。亢之使高也。程子所谓圣人必不害心疾。政谓此也。此意前已奉禀。更望加意焉。惟如此然后。济之以医药。始可收功也。
答柳基一
 朱子赞康节曰。手探月窟。足蹑天根。月窟必言手探。天根必言足蹑。何义也。
先天图。月窟在上。天根在下。
 静庵先生司纸后应举。恐是别㨾出处也。未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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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理。果十分稳当耶。
静庵先生初年。盖专心内脩而无意于仕进。及以卓行荐为司纸。乃叹曰。我不求爵禄。而乃有是除。宁赴举出身。以事 圣主。遂应举。盖国初选用儒者。例授荫官。极不过六品。而时人视之以荣显。先生之意。盖曰与其虚縻异恩而实无行道之望。宁俯就常格而可进行道之位也。据其迹则虽若打乖。而究其心则未始不平实也。未知如何。更冀商教。
 退溪先生晚年退守。岂有甚见几。知时不得不尔之义。而后人未及细商而有不备之论与。伏乞究教。
退溪先生晚年出处。观其所著静庵行状论出处一段。可见其大意。后人之知先生者。必以此为言。其不满先生者。亦以此为言。若谓外此而别有精义之所存。则非浅见之所能及也。更告垂谕。
 赞栗谷先生者。言必以不由师承。洞见道体为先云云。
此段所论首尾皆好。但中间遣辞处。颇涉唐突。如宜师退翁而未及之云及殆非时运所关耶云云。恰似老成先辈评断后辈人气象。此为未安。更宜检省。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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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时讲疑之体。与得道后立论之体。自不同也。
 金本庵曰。吊惟主人拜。父在为丧主。则虽死者之长子。亦敢拜宾云云。
父若即位拜宾。则子不敢从拜。鲁季桓子之丧。卫君来吊。哀公为主。拜于东阶。康子从拜于门右之位。孔子犹讥其二主。推此可见。
 语类曰。意不诚底是私过。心不正底是公过。敢问何谓也。
意不诚。是人鬼未判时事。故谓之私过。意诚而心不正。是阳界上差错。故谓之公过。
答柳基一(戊寅)
答慰之礼。原状已具。圣存与我不相见。三年于玆矣。家兄之丧除服前数日。忽奉慰书。才省封面。人情不能不悲且喜。及启读则乃誊送礼书慰状式也。其所以不能来慰之由。则以废蛰待罪四字填书之。此虽慰状。即是告绝书也。夫圣存既常置身于清快无过之地。岂复有所谓罪乎。无罪而言待罪。是欲使我往谢其罪也。第念区区妄改疏首之罪。向既自引。无以复谢。特高明不之赦耳。其馀所数诸罪。至今反躬自省。未得其实。无其实而诬服。性所不能。且虽高明。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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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以此为快哉。然则所谓废蛰待罪者。将何时而可已耶。死丧大故也。而执此不相见。则永不相见矣。抑无乃不相见为宗旨。而废蛰待罪。特其执言之端也耶。政使黾勉相见。决知其无好颜。而前此犹幸其一来者。盖欲因此倾肝倒肺。垂涕泣而道之。庶几或开其迂曲昏黑之见。而置其身于真个清快之地也。今而后乃知其无可望也。然有一说可奉报者。朋友以义属者也。其向背分合。当一于直而已。今高明之于我。执其迹则绝之已久矣。而犹常曰我未尝绝也。观其志则疾之已甚矣。而犹或曰我未尝不爱慕也。至使其所与游者。皆有依违前却徊徨左右之态。直是令人愁闷。此何道理。此何气象也。窃原其意。盖为前日区区虚名所拘束。不欲其先犯手势也。重教虽残劣。不直一文。岂肯蒙羞忍耻。久作人喉舌间吐吞之物耶。今日一书即所以示绝也。愿高明执此为案而快决去就也。万一异日天诱高明之衷。能悔过自新。为光明正大人。吾当倒屣而往迎之。不以今日之绝为念。若终然是今日柳圣存。则设或苟然一来。吾当拒门而不纳矣。慎勿虚枉而徒取辱也。二月十七日。重教追书又拜。
答柳基一(己卯十月)
向日之拜。既慰且怆。久而不能忘也。即奉惠翰。谨审初寒。侍体崇福。知欲聚花山讲业。深所慰喜。更望于治心理性之工。益加勉励。要使此心常在平实宽大之域。渐次有销融查滓之日。则所讲许多义理。自有凑泊凝固处。虽欲复乱。不可得也。朋友之相爱者。皆相贺吾友之自新。而又不能不以频复为虑。此非过虑。良以性气之难革。古人之通患。不敢独于吾友而厚望之也。愿座下深念此过虑之意而百倍自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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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基一
伏承尊伯氏丈奄忽丧逝。惊愕何言。平日常慕其孝友忠厚之德。故尤不胜悼伤之情也。近日事哀恫普深。而窃闻贤友与仲玉兄处得甚正。殊用敬服。
答郑季贯(一铉○戊辰冬)
 伊尹治亦进。乱亦进也。孔子则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也。然则伊尹出处之义。有欠阙耶。
伊尹出处。与夫子出处。固有不同道处。但所谓乱亦进。亦以拨乱反正为心。则与徒然入危居乱者。自不同。
 有生之初。有禀德于天。有生之后。有心得之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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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所得乎天之德。人所同也。行道有得之德。贤智所独也。学者于其所同。知不可易。于其所独。知所当勉。
答族侄玄五(圭锡○辛未正月)
示谕把持放心。愈见其苦而未有一步之进。讨索章句。愈见其塞而未有一班之明。此见别后用工不置之实。甚慰所望。若愚陋之于此两言。其所患殆有甚焉。况今神精销铄之馀。虽欲出一言以助其不逮。顾可得耶。抑有一焉。盖持守讲讨。是内外交修之方。圣门为学。实不外此。然亦或有依此用工而苦不得力者。此是其人性气元来凉薄。或渐染习俗之久。根株受病尔。此须先就日用彝伦之间。且据见在知识。猛下力行之工。鼓发善端。接续呵嘘。酝酿肚里多少热血然后。从而加持守讲讨之工。则方见根株之日益深固。而枝叶之日益畅达矣。朱子教人。常令先从事于小学。以为格致诚正之基本。而至其用工则又必以明伦为主。政此意也。左右试察其理而加之意焉。则当自有得力处矣。重教顽忍不死。奄见岁新。触物伤痛。五内靡溃。盖不能竭力致养于逮事之日。而徒朝夕号慕于永违之后。悠悠穹壤。将复何及耶。凡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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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者。当以此汉为深戒而尽爱日之诚也。
答鱼公弼(允奭○壬辰二月)
斯文不幸。重庵先生奄弃后学。恸哭恸哭。将以何说相慰耶。伏承手状。具审尊季父府君尊季母孺人相继下世于一月之内。又未几日。遭令从氏丧。不知德门凶祸。何故荐叠至此。仰惟亲爱加隆。悲恸沉痛。何以堪忍。教去冬云潭往返。受伤殊甚。奉计不能再强。只在家受麻。令毅儿替往奠酹。情礼都缺。益不胜哽塞。执事前行赍诚竭力。竟不及面。遗恨当复如何。最所可憾者。既不及面。则犹可以恸哭伸情于灵几之前。而乃为丧侧人所拒。不得遂焉。既不得入哭。则又可以为位一恸于大门外声相闻之地。以通幽明之情。而仓卒罔措。亦不及此。且是行也。既专为待罪请罚而不及时焉。则自合有一番文字。暴陈其自新之实于丧侧诸人。而亦阙焉无事。岂非大失措耶。往者不可谏。将来尚有善补之道。愚意俟襄礼既毕。宜更进具告文。一恸于斧堂之前。仍就仁仲庐次。备陈情实。涕泣求解。万一得解。则遂诣灵座。伸诚如礼。政使终不得解吾之所以自改其过之实及陈情于神明者。庶可以仰答先生开路自治之至意矣。千万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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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第其告文。宜极意审慎。又就质于同社诸贤。精于辞理者。无至如前妄发也。
答姜景夏(健善○甲戌十二月)
重教谨复复斋大兄座下。重教归自仙乡。恋德驰义。盖未尝一日而敢忘。乃者都生之来。获拜夏秋以来三度惠书。问讯启告。情溢辞表。始知吾兄于重教。亦未尝遐弃也。感戢之至。不省云喻。惟见属踰分。至以不敢当之称加之。则重教之丑劣无似。吾兄固以察之明矣。胡为而出此言也。惶惑瑟缩。直欲钻地而入也。吾兄若取其悃愊而欲闻其忠告者。请亟去此误礼。俾得安意自托于游从之末。则重教曷敢不竭忠罄愚。以效朋友之职也。千万无任祈垦之情。垂谕党论向背之说。此见吾兄心公眼明。勇冠今古处。虽以东莱先生之贤。当放出一头地。如重教之愚。安能出一辞以赞之哉。然感下问之勤。又不敢终于泯默也。尝窃念之。凡论古今人邪正。要其极致。则当各就其心术微处。考察其立本如何耳。然此非初学浅见所可容易议到者。又况彼此倾轧之久。傅会搆捏之论。纵横一世。又有足以眩惑人耳目者哉。第有一事大彰明较著者。春秋尊华攘夷之义。实天地之本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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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之大情也。朱子继往开来之学。乃质鬼神无疑。而俟百世不惑者也。尊此信此而所造有浅深。不得尽为大人者有之矣。未有慢此侮此而能免为小人。而不陷于夷狄禽兽之类者也。学者立志之初。先立得此个见识。如南北昼夜之不可乱然后。试推而考之于前人。则其见于德行事业之著者。在所当向与在所当背。不待辨论而自明矣。向之之专。则其心术之微。立本之正者。日见其可服而亲爱如父兄。自不能已矣。背之之久。则其心术之微。立本之不正者。亦日见其可丑而憎疾如仇雠。不能自已矣。于是乎吾之好恶。始极其本然之正。而吾之德业。不患不到高明光大之域矣。愿高明加之意焉。心有以气言。有以理言。此有尤庵先生定论。而考之朱子之言。二者皆有明證。盖心之为物。语其本然之妙则是理也。语其所乘之机则是气也。其用也。有理为主而气为所役时。有气为主而理为所拘时。是以随其所指而名言不同。若不分地头。一言以槩之。则谓心是气者。固无以见帅役本末之所在。而曰心即理者。又无以察真妄邪正之相混矣。执此而究之。则朱子诸说之所以各有攸当。与夫陆王二氏之说之所以为诐辞者。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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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领会也耶。精微之旨。非浅陋所敢轻议。姑诵平日所闻于先师者如此。更冀熟思而深体之。反以见教也。比日陡寒。伏惟尊侍体神相百福。近思工夫。今到何编。远闹就静。专心致志。当有多少真趣。时以绪馀波及一二。以警此昏泄。千万为祷。重教入冬来。得都君相守。朝夕相长。不至全然无事。今忽告归。殊使人惘然也。奉际未易。更祝努力进业。卓卓为士友之所倚重。不宣谨拜。
答姜景夏(乙酉正月)
别纸所谕。深荷见念之深。然窃念之。吾辈自 国家和事大成以后。据义自靖以身殉道八字。便是一大义谛。区区于向来引罪请勘之章。既尽言不讳。以著其实迹。则从玆以往。岂复以出言议事。进身服勤。为己职哉。(因引罪免职而言及时事。是不得已之一例。若以职名自居而出言进身。则恐非廉义之所可安。)尤翁常言。人臣事君。守身为上。报恩次之。能守其身。即是报恩。政谓此也。时义有可明。则著书见志。亦足以暴白天下。时变有罔极。则闭门守节。亦足以树立人纪。此即所以报答国家培养之厚恩。何必打破其所守之大防而后。为尽分哉。来谕引先师丙寅奔问之事。此恐察之有未精。今日之与丙寅。 国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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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背。 朝廷面势。便如昼夜之相反。使先师而见今日。则虽在夙夜奉 公之馀。亦当挂冠去国。被发入山。决不肯与穆胡竹奴辈。比肩周旋。上下其论。况起自草莱。呈身其间。以求同其休戚哉。大抵事父与事君。虽曰一致。而主恩主义。自有其命。同一臣分。而市井草莽。又有其别。同一草莽。而在平时以廉退为义者。与值世变以自靖为义者。又各有其体。若以一例求之。岂所谓随时度宜。易地异处之道哉。迷见大槩如此。更冀深思而再教之。
与姜景夏(丙戌八月)
皇天降灾。厉气火烈。几空半国。固知人事有以致之。而哀彼赤子之无知。独何辜欤。龟蛰岩穴。第深悚懔伤衋之情。谨询此时。尊体侍奉无损度。贵乡诸士友安否各何如。面面悬想。不敢食息少弛。重教眷集幸姑遣免。峡里死亡。不至如城市都会之甚。而日闻所不忍闻。亦不可数计。新进同志相失者有数人。一念恸悼。尤不能为怀也。世变一节深于一节。不知一线阳道毕竟寄着在甚处。五百年 祖宗培养之泽。诸老先生至诚倡导之功。政宜于此日著迹。而环视域中。未有十分可指拟之地。宁不慨然哉。今亦不敢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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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厚望。只是识三纲之重四维之大。辨夷夏之别人兽之判。能植身于物表。不为狂澜之所倒。如此等人多。亦可以维持声势。互相警策。作守夜之明灯也。心礭二公之亡。久益恸惜。有捐百身起九原之思。继其后负汉南重望。有吾友与伯三数人在焉。千万勿自轻。益思所以自强也。吾友确乎不拔之志。固平日所敬服。然亦须用涵养之工讲磨之力。有以培壅而展拓之。乃可以任至重而致之远。顾所处穷阨。百忧拂乱。常患不能聚精会神。自充其所志。不知今年经历复如何。至诚所到。鬼神或为之放开一路也。伯三才高气壮。亦下代难得之杰士。年来留心上达。所造已见其精深。深为吾党之幸。但其议论之间作为之际。颇尚奇逸。至如文辞字画之微。亦欠正大平实。不类圣门学者气象。此可以观将来成德之偏正。左右或已从容规之否。望之深。故责之备。不妨一此示纸。俾鉴其苦衷也。贱子衰朽日甚。年方五十五。便似七十人气候。然耿耿一念。惟在此事。有舍命向前之去。所恨左右少强辅牵挽之益。不觉日就颓阘。若得山外名胜如吾二贤者。以时寄声警策。则当唤醒心目。勃然有生意也。重翁三月间。自涟川转寓永平之云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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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间一承安候。其后追闻时疾亦入其乡。方大作怪。政尔躁郁也。
向来伯三以心说见示。略据鄙意供对。尚未得报。而其间区区更改前见。今方草记其说。未及断手。早晚当一奉览。至若前对云云。皆不必枉费辞说。致勤砭讨也。此意幸望传布于此公也。
答洪稚絅(在文○丙子七月)
示谕多少。足见励志向善之意。然由重教观之。犹涉泛阔。未有吃紧下手处。更宜十分加力。严立课程。每日讲一经训而体之于心。修一礼文而措之于身。一步紧似一步。遇有解不下行不去处。乃持向人诚实相问。不明不措。要之于身于家。吾之所以异于夷狄。与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截然有定形。更不为邪世之所乱。方是真实学问也。气运极否。阴邪满世。大道之将坠。凛乎其可惧。日俟善流之兴。如饥岁之望苗于田也。窃意天地之情。亦应如此矣。万望磊落自拔。当仁不让于师也。重教自入此山。与岳灵水神脩盟。牢守思不出位之戒。而有人传山外事。胸中辄勃勃不宁贴。竟夜不成睡。岂亦四有所之类耶。逊志湖南之行。何日当返。一雨一风。皆关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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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洪稚絅(戊寅秋)
所示以刚明两言自修。此意甚善。所以警昏惰者亦大矣。刚柔明暗。此是吾一心上剖判阴阳处。君子小人决于此已矣。可不惧哉。孔子教人入道不过曰择善固执。孟子自言造德。不过曰知言养气。此皆明与刚之事也。盖以天资言。则刚为质而明为用。未有不刚而能明者。以用工言。则必由明而致刚。其不明而刚者血气也。非实德也。此择善知言之所以居固执养气之先也。然明与刚之为可贵。夫人皆能言之。亦不可谓全无所事而能收功者甚鲜。以用力不切身也。区区于近日因有所惩。(指南北二人。)思得两语云凡能照物者。未足为明。惟能自辨其惑者。乃为明之大。能制物者。未足为刚。惟能自修其慝者。乃为刚之大。方发愤愿学焉。而力有所不逮也。愿高明加之意也。
答洪闻叔(在鹤○戊寅十一月)
示中庸首章章句之说。经文此节。上言隐微下言独。其实非两般地头也。故章句既训隐微以暗处细事。又训独字曰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而因以通释之曰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己独知之。迹虽未形。几则已动两句。正说隐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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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莫现莫显也。人虽不知。己独知之两句。引上文独字之训而覆解之。以示独与隐微之非二事也。下文两此字。乃合而言之。而上此字主言隐微而独在其中。下此字主言独而隐微在其中。盖注体不得不然也。来谕以理言以心言。恐别是一说。亦不妨带来看。但非本文正意也。更检之为望。中庸四大节。亦当以章句所定为正。读法所载语类之说。有数处牴牾。恐难合而一之也。田书接应之宜。深感诸贤忠告之意。谨当奉以周旋也。
与洪闻叔(辛巳)
自进伏 阙下后。因诸章甫往来。数闻动静。而皆能道贤友律己清严。专心致诚。足以感通天心。深以为慰。然拖至一月。寂无登彻之望。而暑雨连仍。人皆告病。公私忧闷。政尔不浅。不知日间。或已蒙纳否。己未间应接。一以诚敬正直为心。毋或有疏忽放过也。大而斯文屈伸之所关。小而一身成败之所系。千万勉之。闻石华丈来留京师。为诸疏儒左右之。其意良可感也。凡百须关禀于尊伯氏及此丈而后行之。则鲜有悔吝也。重教姑无他。晨夕憧憧。恒在 阙下。与进身参班者一般矣。闻便略此。更冀加餐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