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往复杂稿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8H 页
上华西先生
丙午四月四日。门下生柳孟教再拜上书于华西老先生门下。履玆乾元始亨。道体起居天佑万相。孟教门下之晚进也。生年十五。粗志古人之学。而性气拙懒。未遂请业之愿。书不多读。文不达意。如尺纸质疑。亦常龃龉羞涩。临纸甲管者。盖亦累矣。近窃伏念初匙未饱。谚有格言。诿以不能。仍循荏苒。则所谓粗志古人之学者。亦虚言而已矣。玆者有事于七篇之书。寻行数墨之间。可疑者山堆猬集。劄记成轴。试叩于金丈。则此丈乐与之酬应。旋自以为吾未敢自信。更就有道而正焉可也。孟教窃惟古之君子师友磨砻之际。盖尝病其独学而寡闻。未有厌其博询而广质。如曾子,有子,樊迟,公都,屋连之徒。或既闻于师而又讲之于友。或既得于友而又质之于师者皆是已。不如是。不足以博学于文而反之于礼也。于是乎尤感此丈之好意。遂胎纸录呈。仰恳盛诲。伏愿先生体圣人叩两之义。矜小子童观之愚。逐一镌诲焉。又以时提撕而警觉之。使不至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则是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8L 页
门下之赐也。不胜贡祝之至。更乞为道保重。用慰瞻仰。孟教再拜。
  孟子问目
智譬则巧也。○以上文观之。智属始。圣属终。下文则以智属射之中。以圣属射之至。夫射至而后中。是又若智后于圣。未知当如何看。○重庵签曰。虽曰至而后其然。必中之智巧。已在发矢之时矣。此等处须玩味本义。不宜滞泥看。○答曰。中不中之迹。虽见于已至之后。其几则已决于发之之始。
岂曰友之云乎。○上文言天子友匹夫。而今曰当事之。不当友之何义。○签曰。以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天子曰臣。诸侯曰友。)推之。则天子诸侯其友之事之。合有不同否。抑此等处只当活看否。更宜详之。○答曰。天子曰友。诸侯曰事。亦尊卑之序。
好善优于天下。○乐正子从于子敖等事。恐未可轻以优于天下许之也。奈何。曰优于天下一句。因言乐正子之好善。而遂极言其凡好善之效耳。非必专指乐正子之好善。遽至如此耳。然此亦管见。未知如何。○签曰。孟子此言。本为乐正子而发。然如此看。亦无妨。○答曰。言从子敖时。当理会其从子敖之失。言好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9H 页
善时。当理会其好善之效。不必搀合而交病也。
莫非命也云云。○命理也。而吉凶祸福。皆天所命也。宜若皆正矣。顾乃有正命有不正命何也。且命也者。天之所为。非人力所能运也。而顾乃责之于人何也。○签曰。语类曰在天言之。皆是正命。在人言之。便有正有不正。此命字是指气言。此训当潜玩。程子曰人力而斡造化。朱子释孟子一治一乱之义。而必兼气化人事而言。夫何故。天人一理故也。若诿以天命之所为。而不修人事者。其亦不知命也已矣。○又签曰。又按朱子以此命字为指气而言。而又谓孟子之意。未说到气禀云云。然则盛谕以理言命者。或可无妨否。大抵此二语同出语类。亦未知何者为定论耳。重须考阅语类本文。商量质问于先生长者可也。○答曰。命有原于理者。有出于气者。二者同禀于天。故皆谓之命也。原于理者。健顺五常。孝悌忠信之类是也。出于气者。寿夭强弱。贫富穷达之类是也。在天则二气升降。而盛衰否泰之数互相推敚。在人则理欲消长。而善恶得失之感互相胜负。故命之在天。有理胜气胜之异。是所以有正不正也。命之在人。有理胜欲胜之别。是所以有正不正也。贤者当尊。愚者当役正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9L 页
也。反之则不正也。道心当主。人心当听正也。反之则不正也。然在天者非人力所可及。故无问其正不正。皆当顺受。而同谓之正命。在人者只当为其善而去其恶。寻其是而绝其非。克去人欲之私而全保天理之正。而其祸福吉凶灾祥休咎之来。俛焉一听于天而已。是所谓立命也。然天也人也。虽有上下大小之别。而一理流行贯通。非独人有待于天。天亦有资于人。人居天地之中。禀五行之秀气。具五常之全德。任参赞化育之工。受财成辅相之责。则天与人初不可以二视也。故在人者隐显本末巨细表里。诚无一毫未尽之分。则在天者亦岂有上下大小彼此同异之可间哉。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又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诗曰嘉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此则尽性尽命之事也。盖天地之间。亘乎万古而一定不易者理也。邪正虽曰互相消长。而正者常胜。是非虽曰互相胜负。而是者常主。故易曰知进退存亡。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命非隐晦难知之道。而特以天人相与之际。气数消长之运。感应微著之间。至微而至人。有不可一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0H 页
槩论定。故夫子亦罕言之。非故讳而不言也。闻而言之者少也。
舜之居深山章。○舜之居深山。是即深山之野人而已。又曰异者几希。几希之实。可得闻欤。○签曰。圣贤语法。平正圆活。本自如是。况此孟子形容大舜至静之中湛然虚明。无所偏倚时气像。又乌可与野人全无分别耶。野人无未发时。虽静中必昏昧偏倚。乌可不谓之异哉。曰然则与野人直是天壤。却曰其所以异者几希何谓也。曰此正是形容圣人浑然处耳。○答曰。虽曰几希。舜与野人不同之原。实在此。观若决之决字。莫之能御之御字。所决者是何物。莫御者是何物。
上华西先生论语问目(丙午九月)
八佾雍彻章。无以见不非其大夫之义何也。抑斥僭之义大。而不非之义小故然耶。○签曰。示说恐得之。盖不非其大夫。礼也经也。斥三家之罪。义也权也。如陈司败问昭公知礼。则答以知礼。而于春秋一部。则乃托天子之权。衮钺褒贬。无所回互。非可与权者。不足以及此。未知不然否。○答曰。居是邦不非其大夫。以贱事贵。以卑敬尊之道也。夫子之于三家。同在大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0L 页
夫之列。不可以贱事贵卑敬尊之义论断。
祭如在章注。天神格。人鬼享。○天人有阴阳之分。故于天言神。于人言鬼耶。○签曰。天神人鬼。恐只是互文。○答曰。神阳而祗阴。故天曰神。而地曰祗。人明而鬼幽。故人曰鬼。言各有当。
富贵人之所欲章。富与贵一段。是抑人心也。属之克己。君子去仁以下二段。是养道心也。属之复礼。未知不然否。○签曰。如此分属。亦自为一说。乃若夫子本意。自富与贵人之所欲以下。至颠沛必于是。其用工自粗而至精。自疏而及密。自浅而入深者耳。未知不悖否。○答曰。富贵贫贱属人心。曰道曰仁属道心。富贵贫贱。是去就大节。造次颠沛。是细密工夫。
阙疑殆云云。言之未信。行之未安者。不使问质于人。而必使阙之何也。○答曰。阙字有深意。非绝弃废置之谓。乃标志思讲之谓。盖人于疑殆之事。妄自以为知者一病也。以为不可知而绝去。不复思讲者一病也。阙之为言。无此二病之说也。
观过知仁注。○君子小人之过。所以异者不一。而独以厚薄爱忍而注之者。就知仁之仁字释之故然耶。○答曰然。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1H 页
孔子教原思分禄于乡里。则仕者分禄。周恤贫穷义也。贫者受之亦义也。然退栗诸先生。于有官者之馈。无论大小多寡。皆以不受为义。何义也。○签曰。朋友有通财之义。故其馈也以义则固可受也。若退栗诸先生不受官馈。则正以我国守令别无禄俸。所供衣食日用者。只是公物也。而乃以馈人。则其馈也有罪矣。其馈也有罪。则其受也亦有罪矣。○答曰。答语得之。然守令虽有月俸。亦有分限。何可与受无节。
武帝方招文学儒者曰吾欲云云。则是其善念也。而汲黯以内多欲外旋仁义面折之何也。以孟子劝齐梁之君等语观之。如台池鸟兽钟鼓园囿货色之类。岂不是多欲。而孟子犹因其端而巽言开导。劝其推己及民。如是其惓惓也。今武帝方有善心之萌。而黯反峻辞以沮遏之。岂非可惜耶。○答曰。仁义与欲二者之间。阴阳水火之相反也。初不分别。则何能遏人欲而存天理乎。孟子告梁惠王。亦首言利与仁义之别。痛陈其利害之所极而乃已。不如是则未免于认欲为理矣。汲黯能知二者之相反。而敢言而不欺。可谓忠矣。当求见其与孟子默契处。不当论其不及孟子处。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1L 页
博施济众章小注。朱子说仁直圣横。○直横之义。窃以为仁者通上中下人。兼一事与全体而言也。圣者行此仁。造其极地之名也。直是通上下无定位之意也。横是有定位无上下之意也。未知如何。○答曰。直抱高下。横无高下。
德不修学不讲小注。朱子既曰迁善改过。略似脩德里面事。然也别个头项。又曰迁善改过。是修德中紧要事。由前说观之。则四句各自一义也。由后说观之。则修德一句。可以包迁善改过两句矣。未知如何看。○答曰。二说合观。不可偏废。
入孝章注。○于三省章注。既训信字曰以实之谓。于此章。叠释以行之有实何也。岂此章信字。既与谨字相对而有言行之分。故特更释之欤。○签曰。盛说盖得之。以实之谓信。所包至广。此章所释。只就行上说。○答曰。答语已得之。三省之信。兼言行说。谨信之信。但就行上说。
上华西先生家礼问目(丁未春)
家礼序。○家礼是朱子所以参古今之籍。因其大体之不可变。酌其细目之有异宜。以为一家之法者。后世之讲礼者。其大体固不可以有加捐也。其细目则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2H 页
亦斟酌其不宜于今世者。以为一家之法。方是学朱子酌古今之意。未知如何。○答曰。后来先辈说。不可不参观。
妇人无盥盆帨巾何也。○答曰。妇人无盥盆帨巾。尤翁答或人之问曰。祭严故无嫌。岂各用巾一头耶。昔尝疑此而问于竹庄李丈。李丈曰。古礼妇人无阶下位。故阶下不设妇人盥盆帨巾。(李丈语止此。)未敢信其必然也。以昏礼南北各盥之义推之。则男女同盆同巾。终觉未安。且妇人历男子之阶而盥洗于一器。恐亦难便矣。
上华西先生问目(戊申春)
孟子汤放桀武王伐纣章。或以为孟子之言。只为警戒时君而已。章下王氏之说。则并戒后世为人臣者。愚窃谓此说恐为未精。盖孟子之说细究之。则一以示人主果是一夫。则为其臣所诛之意。此则戒万世为人君者也。一以示人主苟非一夫。则虽以汤武之圣。决不敢诛之意。此则戒万世为人臣者也。然则孟子之意。本自周全。不待王氏之说而后。乃为完备也。未知如何。○答曰。盖字下当改云一以戒万世为人君者。为独夫则不能保其位。一以戒万世为人臣者。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2L 页
苟非一夫则不敢犯其分。孟子之意。恐无未备处也。
论语三省章有两说。一解云曾子自谓常存于心曰。或不忠于为人乎。或不信于交朋乎。或不习于受师乎。一解云自谓随事自反。到为人谋时。曰身或有不忠乎。到交朋时。曰身或有不信乎。到受师时。曰身或有不习乎。二说义无不同。而句解则不能无分。当以何说为主耶。○答曰。前说大纲说。后说亲切下工处。后说是。但身字或字不精切。
颜渊喟然叹章注。胡氏说尊所闻行所知。○妄意闻以天人性命大本大源处言。知以日用言。行可践可体者言。大本大源。天理之所以然也。故可尊而不可行。可践可体。人事之当然也。故可行而不可尊。如此说。未知如何。○答曰。尊与行。犹尊德性道问学也。所闻所知。承上博我约我而言。非所以然所当然之分也。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章。○或问圣人之心。本自平虚。无所偏滞。故方其应物也。如操衡而称物。悬鉴而照形。物来顺应。各得其当。及其既应也。如称物之后衡平依旧。照形之后鉴虚自如。不以前怒迁于今喜也。不以彼哀移于此乐也。此圣人之所以酬酢万变。不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H 页
失其中者也。今子于是日哭则不歌。是事过物去之后。心尚留滞。以朝之哀。移于暮之乐也。将安因而见鉴虚衡平之体哉。愚对曰是不然。夫物之来也。有大小之别。事之至也。有轻重之差。以圣人至虚至平之心。接此事物。随时变迁。其迟速缓急。亦自有天然不易底渐次。于其重且大也。其应之亦重且大。于轻且小也。则其应之亦轻且小。以歌哭之事言之。则哭有丧。较重且大。事虽已过而意犹在焉。歌有乐。反轻且小。事虽当前而为之掩焉。若使向也见有丧而哭之尽哀。俄而见有乐而歌之欣然。则圣人性情之发。岂若是无渐哉。不特于是日哭则不歌。若哭于亲戚之丧。则虽或三月不歌。或五月九月而不歌。或一期再期而不歌可也。亦皆以偏倚较重归之耶。故学者于圣人性情之发。固可以观其至虚至平无所偏倚之体。而亦可以察夫逐事逐物各适其中之妙也。录其问对。敢此仰禀。○答曰。圣人之心。至仁至厚。纯一无杂。与天地造化相似。若天地造化无积渐次序。阴阳寒暑雨雪霜露错糅交作。成甚物事。圣人一日之内哭则馀哀在心。不忍递作喜乐而歌。此可见圣人所存所养之体。须与天地造化之迹参观则可见。学者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L 页
于此等处。正好玩味。
求也为之聚敛章。或疑孔子于冉求。尝称之以可使为宰。又许之以于从政乎何有。及其从政而不免具臣之称。为宰而又被非徒之责何也。愚对曰。夫中人以下之材。在任用之如何耳。求之为人。承治朝之教令。则其才足以从政于六七十之邦。奉贤大夫之指挥。则其艺足以为宰于百乘之家也。故夫子称之以为宰。许之以从政。此则以善用其器。善任其才而言也。至于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本非其所能也。故夫子亦未尝以大臣称许之也。今乃为季氏之宰。而从季氏之政。则用器之不善。莫甚于此。任才之不善。亦莫甚于此。夫子之所尝称许者。何可准拟于此乎。故见旅于泰山而不能匡救其失。见富于周公而乃反附益其欲。卒被具臣之称。而受非徒之责焉。若以是而凝夫子称许之初言。则乌乎可哉。未知答得无妄悖否。○答曰。可使为宰。可以从政。取人以善。不求备于一人之意也。具臣之称。非徒之责。铨衡赏罚。至公无私之道也。二者相须然后。可见圣人之心无小偏碍处。须更玩究。不可草草放过也。
上华西先生中庸问目(戊申)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H 页
人心道心。○小注朱子曰。只是一个心。有道理底人心。即是道心。尤庵又宗此说曰。此心为食色而发。则是为人心。而又商量其发。便合于道理者。是谓道心。愚窃以为此二说。似与序文所说之意。微有不同。盖以序文之意观之。则人心道心。其源头有形气性命之殊。其归趣有为主听命之别。从本至末。判为两边物事。道心虽曰流于人欲。只是徵者愈微而已矣。未尝为人心焉。人心虽曰合于天理。只是危者安而已矣。而未尝为道心焉。此则人心道心对待之说。若以此二说推之。则人心道心。元无定界。道心虽从性命而发。而苟失其道则是乃人心也。人心虽从形气而发。而苟得其道则是亦道心也。此人道心浑一之说也。两论同异之分。未知何故欤。○答曰。理与气不杂。故道心自道心。人心自人心。不可合而为一。理与气不离。故道心易流于人心。人心亦听于道心。不可不随事密察。
礼乐刑政。○礼乐所以导之引之。使入于中者也。刑政所以禁之防之。使不流于过不及者也。未知如何。○答曰。礼乐设教于未然之前。刑政设教于已然之后。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4L 页
小注胡氏曰。章句精之约之。释一致字。○妄意致字有推而极至之义。恐不当但以精之约之之语当之也。若并与下文极其中极其和之语而当之。则庶可尽致字之义。未知如何。○答曰。两说当参看。
君子中庸。章句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天命是指命而性在其中矣。所当然是指道而教在其中矣。精微之极致。是乃贴说中庸之义也。盖此中庸之语。实统承首章全章之大旨。故其解释如是耶。○答曰。此以下明过不及之由。故章句云云。
执其两端。用其中。○尤翁尝论此曰。以厚薄言则鲁人行三年之丧厚也。朝祥暮歌薄也。孔子曰踰月则其善也。此其中也。子夏除丧。援琴衎衎而乐则薄矣。闵子骞除丧。援琴功切而悲则厚矣。孔子既祥五日。弹琴不成声。十日成笙歌则中矣。(尤翁说止此)盖执其两端而用其中。谓执夫众论之极致而择取中庸之所在也。故以厚薄言。则其所谓中者。或在于厚。或在于薄。或在于其中半。亦或在众论之所未及处焉。若但以极厚极薄。一切归之过不及。而取其中间不厚不薄底为中。则非择善之道也。今尤翁之训。若专论行丧援琴等事则可矣。而以是一一推之于事为。则恐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H 页
有所滞碍矣。未知如何。○答曰。或在众论所不及处一句有病。
上华西先生(壬子至月)
九野寒威。一阳初生。窃惟老先生气体候对时万安。德性日益尊。道义日益光。盖有人不及知而独觉其进者也。皋比初定。新进云集。其中有能一跃跃出。可以发轫万里者否。伏想泉声岩色之间。日与二三英才。上下讨论于四子六经之书。昕夕为乐。不知老之将至也。后几十年。东州士大夫间。文教风行。礼教云兴。蔚然为邦国之光。人必曰此吾大爷之力也。宗族同居图。果已立一文字。可以举而措之否。窃尝念之。三代之上。圣王在上而育民有法。生则为之比闾。以聚其居。死则为之族葬。以辨其墓。无事而耕于野。则有夫井之制。有事而役于公。则有伍什之列。是故当世之民。生有定所。死不忘本。动不动。皆有落着。虽不别立宗族同居之法。名分自立。风俗自厚。而敏于从化矣。圣王不作。其法遂坏矣。于是民皆流转四方。无所归宿。往往亲未绝而恩已薄。隔绝如胡越者有之。岂不寒心哉。然则在上者虽不行三代之政。而在下者能各自立法。明谱系聚骨肉。以惇一家之恩义者。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5L 页
抑亦其次欤。此朱子所以采入张公艺江州陈氏之迹于小学之书。以示百世师法者也。然其所谓百忍字。其所谓长席同馔者。只举其心法仪物之一端而已。若其宫室之间架。与夫产业之规模。凡其措画之细密者。必有一陪成法。而率皆不传于世。此又栗谷先生所以有意制作同居之图而未及成书者也。然愚意则以为同居而至于九世之久。共爨而至七百之众。固是出寻常万万者。然其实皆一门所能。一时或然之事。而非家家世世所可通行不易之法也。今若续修其图。恐当断自高祖以下。旁至五服之亲。其宫室则略仿周家比闾之制。同父兄弟以下年及有室者。皆分房列厨于一门之内。其产业则亦依周家夫井之制。随其田地之丰约。人力之众寡。夫耕妇织。皆通作而计分。至于名分仪节。则又须一用家礼宗子法而益加细节。其于四宗立庙之制。与夫冠昏丧祭之礼。细至晨昏定省。正至朔望。参谒献寿之节文。皆严立宗支之差等。嫡庶之分义。使恩义并行。情礼俱备焉。及其五世之后。祖庙毁迁而子孙不复在宗。则其支派之继高祖者。又率其小宗而别立一门。遂以大宗之法举而措之耳。如此则其法浩大而不难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6H 页
行。降杀而有节度。虽家家而施之。未为不可也。若使此法推而化之一家二家一乡二乡。以至于一国之大。则生业坚固而乡党有孝谨之风。礼俗兴行而朝廷有忠直之士。其效亦岂小小哉。贱见偶思量及此。故兹以奉质。其有大悖于义者。一一指摘批评。实区区之望也。胎卷乃客春病后所劄。而卷末有金丈附签。伏乞一赐垂察。其差误者。并加批正也。宋元华东史。窃见平日曾有合编之志。而尚今未尝下笔。何故耶。岂别有微意而姑迟迟耶。岁月如流而人事易变。迨此閒暇无事之时。撰次成书。无乃省力耶。且东峡笔手计不比此中。正好团聚抄写之时也。剥复之交。雷声日蚀。俱是变怪。未知下民有何招灾之原。而天谴荐叠如此也。普切惶凛之至。山川阻𤄃。末由以时承诲。临纸不任冲悒之忱。伏祝对时自重。以卫斯文。
  讲目
太极图一篇内生字立字。是对立底关键。故逐节提起。交互说下。夫生者有万物所资以始之意。立者有万物各正性命之意。是亦一阴一阳之象也。何也。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是阴阳之所资以始也。阳之象也。分阴分阳。两仪立焉。是阴阳之各正性命也。阴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6L 页
之象也。两仪既立。则又一变一合而生水火木金土。是又五行之所资以始也。五行之生。各一其性。是五行之各正性命也。二五既具而生男女。男女既成而生万物。万物又各自生生。以至于变化无穷。而皆不出此两端。盖天地万物。才生则必有所立。既立则又不能无生矣。然就人分上言。则有生之初。既属之先天。而至于成立之道。则专在自己所致之如何。故言人之立极。则特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曰定曰主静。皆阴道也。乃所以立之之事也。大抵通一篇而细析之。则逐条逐段。交相呼唤。又合而言之。则篇首两生字。与篇终三立字。自相照管矣。○重庵签曰。恐皆得之。○答曰。夫生者下有字。之意二字。亦是二字。恐未稳。
或问此图立象之意。悉出易之卦爻。然卦爻生出之数。则只管加倍而已。此图生出之数。则两既倍之为五。而五复约之为两何也。曰易之卦爻。象阴阳两端推荡之妙。故其数只是推演加倍矣。此图则因易之象而推明天地万物造化之机。故自天地言。则阴阳既分然后。两仪立而五行生。以生物言。则男女既成然后。二气交而万物生。阴阳男女母也。五行万物子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7H 页
也。在物之有男女万物。犹在天之有阴阳五行也。故其数不得不两与两对。万与五对矣。其倍其约。初何尝强为安排哉。○签曰。似然。○答曰。此段恐亦说未畅。盖易言四象。五隐四内。太极言五行。五居四中。未始不同也。
天之为天气也。地之为地质也。人之为人心也。夫天下之物。气质心三者具然后成一体。然则天地人一物而已矣。然心既得其正则百体皆从令。是以人能致中和。而天地为之位。万物为之育。大而三才之体。小而一人之身。其理一也。○签曰。此论亦甚当。顷者所闻于函丈者。亦如是矣。○答曰。三升一体也。一体之中。有相资处。有各能处。一一玩索。尽有益。
中庸二章以下诸章。累有伤时忧道之意。如民鲜能久。道其不行之类是也。观此则序文所谓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者。不但以时势考之也。只据本文。亦可见耳。○签曰。似然。○答曰。如此看尽好。
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或问曰。信谗邪则任贤不专。徇货色贱好贤不笃。又曰去谗远色贱货而一于贵德。据此则去谗远色贱货。当为一句而下与贵德对读。一句之中远色贱货。又当联读而上与去谗为对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7L 页
也。今见行谚解本。远色下绝句。盖缘贵贱二字。文似相应。故以贱货属下句。然殊不知货色二者本自接联。尤不可以判为两句也。○签曰。尽然尽然。○答曰。此说甚好。远色下虽绝句。其义亦不妨如此看。
上华西先生(癸丑正月)
合编之役。搜辑文籍。固是先务。然此事须得大心量广颜面者。又挟些事力。乘些凑会。乃可议到。此岂每人劝为。指日可办者哉。必欲尽收其迹而后。乃下编麾之功。则恐迟缓失时。目下见存如续纲目,丽史提纲者。皆提纲絜目。条例已八九分成了。今姑合此两部。就加笔削。其事实之见于他史者。随得掇取添入。则似便于用功而易于就绪也。未知如何。但此事紧要。全在于修正凡例。凡例既得其正。则琐屑事迹。虽略之可也。凡例一差。则其迹虽详。亦奚贵哉。燕申摄养。若有馀力。幸望依朱子纲目凡例。手定举要历一通。其有变例去处修正后。又垂示门下诸生。使各得附签陈见。反覆讨论。期至十分至当之归而无一毫馀憾然后。乃下笔编定。则于事体似甚圆满。未知如何。此非徒编史之要务。亦足为学者穷格之一端也。
前禀太极录疑。两仪五行男女万物云云。窃观易之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H 页
四象。图之五行。未尝不一也。但易则四演为八。图则五约为两。区区所疑。正在于此。下批却以四象五行同异之说答之。恐与所问相左。岂照管未及耶。乞加详诲。
上华西先生(甲寅冬)
画师间已迎到而笔妙。果能写真传神。髭发无差否。承欲兼移朱子墨像。亦已说与商量否。大全所载。虽体裁差小。既是模自庙碑刻本。则后人不容犯些手势。只得依㨾临写耶。抑不必乃已尔。绡本已禀家庭。当付信脚。但岁久煤涨。太欠洁净耳。
合编之役。或谓若一从丈岩史略。则当于华史逐年之末。附入东史。此固似矣。但丈岩追附东史于古人已成之史。而且非纪年之书。故逐世尾附。固无妨碍。至于此书。若复用尾附之例。则一年之内。纪时纪月之类。及凡事之华东相参者。(如朝聘之类)不得不上下再见。而合编之云。反为虚名矣。愚意莫如考月窠附事。各冠以国号。略如纲目书列国事。而特加致详焉。则既无妨碍之例。而又不害为遵用丈岩之意耳。
上华西先生(丁巳春)
朱劄校整。不至彻住否。随选随解。正合从简示久之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8L 页
意。节要酌海意各有取。不得不参从规例。而又合有更商处矣。雨村金丈向辑近思注释。已成部帙。辨异端末章注。欲圈入近世邪诐之辨。而洋学一贯。在前贤。曾无已定手笔。而在当世。尤为蛊心窝窟。此须有先生一通说话始得。顷尝仰禀函筵。或已留意下笔否。恐匪细故也。近或有一二游从。讨问及此。只为自家元未有知言基本。无缘究极源委。痛辨偏蔽。只得以臆见约绰折之曰。彼所以衒耀张皇。愚众惑世者。不过曰术数之高妙。技艺之精巧而已。此则吾固不谓其无是也。但其所谓术者。非吾所谓行仁由义之术。而出于形气象数之末。其所谓艺者。非吾所谓济道辅德之艺。而出于声色臭味之流也。此则虽以彼之巧黠。亦不能以自文矣。惟其高妙精巧者。专在乎形气而不在乎性命。所以其流乃至于背却君父大伦纪。坏却货色大堤防。而不恤其滔天沉陆之祸也。盖缘唐虞故城精一心法久晦。而 皇明之末。重以衒奇斗巧之习。充满一世矣。于点乎此等邪说。得以乘机而入也。为吾徒者。苟能推明精一之传。形气性命大小轻重。截然而不可乱。则彼说之谬不难辨。而亦不患其为吾病矣。如此说破。不至大悖否。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H 页
上华西先生(丁巳冬)
德甫袖邮下书。伏审雪寒。道体神相。宝眷均迪。令抱德器夙就。加元有期。窃想嘉悦无比。而抚念畴昔。不能不继之以怆然也。排课劬书。固是急务。而日用动静之间。所以律身而接人者。亦不可以不严加绳约也。此非但古人蒙养之常法为然。在此即分上。尤为矫揉性气之切务也。想不待鄙言而已不放过也。成而疆白直心地。力学不倦。所期非寻常。谁谓天之无意于善人。乃如此耶。三川之穷。大关运数。救拔固未易期。但为其所相爱而不至此穷者。坐视其如此。而恬然不为一策以济之。有非人理所能安者。此所以有向日之禀也。获蒙乐听。行将就绪。曷胜厚幸也。小子将老结腊。而幸免他虞。日夕为二三蒙学。解说四子。不无相长。但未有强辅在傍。得以规正缪误。无异一瞽导众肓。是甚瞿然。劄疑史编两贯事。未宜玩愒。而落落如此。无期团聚一处。以供笔研之劳。窃恐好个日月。不易再得矣。承欲作辟洋说一通。此是今日合有文字。不可但已。特近日此流文籍。无缘过眼。诚难倾倒其窝窟耳。然其大头脑所在。恐不待披考而先已了之矣。礼山辨證。曾在溪上。搜之可得。三川所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9L 页
辨。今果在此。久欲附签。因循未暇。岁新。当讨信褫呈纳矣。云石所制 朝家文字。家祖曾在侍从。得沾一袟。今亦藏在巾匣。后当并上也。沐浴请讨章疑义。有何说话不入褫中。恐德甫遗之耳。所答伯亨人物性说。披装三复。不啻明白无隐。而听之者犹未能释然于中。其意盖曰同异固闻命。至若万殊既自全体分。则偏已久矣。而今又谓之各具全体者。不识其为何说也。愚辄指烛而喻之曰。烛之明炉之热。各得火之全体中一偏。然其明也何尝离热而为明。其热也何尝离明而为热哉。特随所主而各有掩焉耳。率尔作对。不至悖理否。蓄疑非一端。今未暇修禀。馀只祝按序自重。以卫斯文。
上华西先生(己未六月)
旧见中庸序文。言道统之传。断自见于经以下言之。固知此句包含得上面无穷。而犹以为典谟以前。不可接梯而溯论也。近因读易。颇得其说。典谟以前。固无立文之经。尚有伏羲先天卦画。画重三位。所以挑出中间一位也。卦列八位。所以挑出中央虚位也。所以孔子作十翼。勤勤致意者。在一中字上也。然伏羲之所以立象。又取诸河图。而河图之象。外列四位。而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0H 页
中位五十为之主。中位五十。而中央一点。又为之主。中之意已跃如矣。然河图之位与数。又不过因天地万物之真象以著之。以三才言则人为天地之中。以天言则北辰为中。以地言则中国为中。以生民言则君为中。以一人言则心为中。以心言则不偏不倚为中。以其用言则无过不及为中。以事物言则天然自有之直理为中。推之万物。草木之有干。鸟兽之有心。无往而无一物之中矣。时以其散在万物者。广大纤微而不可领要。天出河图。约以示人。十数数之揔。五位位之全。而中在其中矣。伏羲以为自一至十。不过奇偶而已。中与四方。不过中外而已。乃以奇偶之画。分排中外而得三爻之卦。其示人又加约矣。尧又以为奇偶相配而奇实统偶。中外相对而中实统外。遂发挥出一中字。以为传心之要。而舜又以惟一之说明之。天下之理。至此而无复加约矣。然理之广大而难知者。约之则易知。约之至而微妙难知者。又析之则易知。此孔子之所以析之以仁义之说也。孟子之所以继之以四端之辨也。程朱以来。诸先生之所以亹亹出千言万语以广之也。静而观之。其渊源之所自。脉络之所因。灿然有不可掩者矣。偶见及此。妄以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0L 页
控质。乞加批正焉。
上华西先生问目(辛酉正月)
朱子语类一百二十七卷本朝英宗第二条。曰濮议之争结杀。在王陶击韩公。蒋之奇论欧公。伊川代彭中丞奏议。似亦未为允当。其后无收杀。只以濮国主其祀。可见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伏未知程子濮议中未为允当者。是何等句语耶。所谓天理自然者。又指何事而言耶。若当日措置。果得天理之自然。则又何以言无收杀耶。乞赐剖示。○答曰。所询濮园疑义中伊川奏议。亦未允当一节。指所生称号(自称曰侄。称濮王曰伯父。)而言。无收杀一节。指天子无文告而言。(英宗以礼议未定。未得文告濮王。)可见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一节。指濮国嗣王奉祀而言也。三者各有所指。不容更疑。但所主称乎一节。隐之于心。终未安贴。英宗之于濮王。以所后本属。为伯父与侄。则如此称之。似无不可矣。若为疏属则又当如何称之。称以疏属乎。则名与服不相称矣。称以伯父乎。则名与实不相符矣。况且帝王之统。有弟承兄孙承祖。或叔承侄祖承孙之时矣。此皆如何称之为允当耶。然则伊川侄与伯父之称。恐亦难为万世不易之法矣。沙溪所议有父子之道而无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1H 页
子之名。疑于称呼。恐亦以此也。愚以为近日户帐及试券。称所生父曰生父。此亦岂非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者耶。幸更博考而示破也。
大全戊午谠议序曰。太上皇帝受命中兴。誓雪父兄之耻。○愚按太上即高宗也。父兄即徽钦也。夫以私属言。则高宗固徽宗之子而钦宗之弟。然以大统言。高宗当祢钦宗而祖徽宗矣。朱子尝于祧庙议中论此义甚严。而今于此不论继统之序。直以私属称之何耶。岂此等邦礼。既未能建议正名于当初。则有不敢自下改易呼唤。是亦非天子不议礼之意耶。亦乞赐示。○答曰。高宗之于徽钦。以承统言则为祖祢。以本属言则为父兄。议曰祖祢。据古礼也。序曰父兄。从时制也。来谕恐已得之矣。
上华西先生(辛酉十二月)
下询虞卒哭刚柔曰之羲。可考书籍。皆在江上。今只据四礼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之文。则兄会同征伐之类。皆用刚日。冠昏丧祭之类。皆用柔日。但此以始事日言之。及其更端变节。则想亦互换用之矣。始虞再虞之用柔。(始虞用柔。士虞礼文。始虞用柔则葬之用柔可知。)以其为内事也。三虞卒哭之用刚。不变节也。(向吉也故变节。)所疑是否。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1L 页
旧尝窃疑八卦五行之说。只据后天方位言之。若就本卦求之。则未必有此象。间复考察得见逐卦各有定象。一一有可得而言者。但其方位有先天后天之别。夫先天主五行成立之体。故金土定位上下。水火挟处左右。而木居两隅。后天主五行流行之用。故水火定位南北。金木挟处东西。而土居两隅。至若先天金土相配之义。则金本土之骨髓。土本金之肤肉。故以性则金决断而土含蓄。以气则金刚强而土柔脆。以形则金浑圆而土偏方。以音则金轻清而土重浊。是皆一天一地相配为体之象也。惟木则生于二者之间而自是一物也。特以其流行言之。则木主长养。金主凝结。而土又为二者之母耳。七八年前在江上读易时。发得此意。疑其或备一说。但其起见颇涉臆料。不甚有据依。未敢遽以为是。比复往来于心。益见其安贴。未见其有窒碍者。遂敢略录其说之颠末。向日在馆时。窃欲奉质而未遑也。兹令麟侄取其本控禀。伏乞细赐省览。若是出于一时误见而缠缴之久。不自觉悟者。则幸亟加批判。以示至当之归焉。
 先天后天五行男女说。(并图在别卷。)
上华西先生(辛酉十二月)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2H 页
向禀八卦五行之说。固知迷见未必中理。但坎离之为水火。震巽之为木。坤艮之为土。乾之为金。考之于经。如重卦命名(如井鼎之类。)制器取象(如斲木楺木之类。)之义。及说卦传所言(如乾为金之类。)者。已较著矣。至于兑则虽未尝明言其为金。然如毁拆刚卤之云。先儒皆以秋金之象言之。(说卦传小注)今以本卦之象与德。求之润泽悦豫。皆万物成熟后气象。且以兑为字如脱蜕税锐之类细玩之。皆有秋金之象。然则八卦之为五行。恐非专出于后世卜筮家见识也。盖文王之演易也。见震巽之有木之象而处之于东。见乾兑之有金之象而处之于西。见坎离之有水火之象而处之于南北。见坤艮之有土之象而处之于两隅。以宇万物生成始终之序。此文王后天之所以不犯丝毫安排。因其固有之象而自然成位者也。若八卦之本象。初无五行之可言。则后天之所以为后天。其头脑宗旨。定在何处耶。若曰此只是男女当然之位而已。则此恐有未必然者。凡言后天者。皆据说卦帝出乎震一章而言之。今就本章而细究其立言之意。则所谓后天者其宗旨头脑。专主乎万物生成始终之序而已矣。若至男女之说。则乃其下文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以后事。而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2L 页
况其所述卦序。又据先天之位而言之。则安知夫后天立象之意专出于此耶。伏乞更加批判。
上华西先生(辛酉十二月)
旧读形而上下。只做得理气二字看。更无分别。今以本经及程朱说参考。却觉有未然者。盖道器者。只是以理与物分体用显微之辞也。理气乃就物上。又分师役乘载之辞也。二说元自不同。请略陈之。夫道者四通五达。物所共由之名。器者著为成体。各专其用之称。(朱子曰。凡见于有形之实事者是器。易中所言器字。皆恁地说。今以此意求之。如所谓形。乃谓之器。藏器于身。象事知器之类。果皆实体适用之名。至以卦爻言之。乾是始物之器。坤是成物之器。震巽是动物挠物之器。坎离艮兑皆然。又总言之。易之卦蓍。皆是开物成务以前民用之器。然则所谓器者。直是道之实用。因气而著形者也。不可但以一气字断之也。)形是形见之形。乃自微而之著。自隐而之显之目。(程子所谓截得上下分明者此也。)中庸所谓诚则形。形则著。大学所谓诚于中。形于外是也。即就此形见处。指其上面隐微者而言则谓之道。指其下面显著者而言则谓之器。器者道之用。所以显著也。道者器之体。所以隐微也。其实一个道而已。故朱子曰。理则一而其形者谓之器。不形者谓之道。(系辞小注。)又曰。形而上下。须分得此是体彼是用。(答吕子约书。)又直曰形而上者是隐。形而下者是费。(语类论费隐条。又答周舜弼问目。)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3H 页
若此之类。不一而足。又溯而求之。则程子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理是道。象是器。一体一用。一显一微。只是一理。故曰一源无间。)张子曰。无形迹者是道。如大德敦化是也。有形迹者是器。见于实事是也。周子作太极图。其第一层。是太极圈。第二层以下。是阴阳五行男女万物圈。夫阴阳五行男女万物。岂不是形而下者。而逐项逐目。都著一圈者。所以明有形无形。皆在太极全体之内也。又溯而上之。则孔子曰仁者人也。仁是无形之理。人是有形之物。而今以此名彼者。彼此直是一个理也。曾子以穷理为格物。子思以鸢飞鱼跃。为道之费。孟子以事亲从兄。为仁义之实。皆此意也。然此犹外援也。只以系辞本章言之。一章之内。曰易曰乾曰坤曰道曰变通曰事业曰典礼曰德行之类。一一是发明此理之实体实用。揄扬赞美。如是其勤据。而独于中间。插入一个无情味无条理底气字。恐无是理矣。以故知道器之为理之体用。而非理气之分也。然则所谓理气之分。又何如也。曰此又就道字内面。分别出本然与所乘而名之也。夫理者彻上彻下。有形无形。只是一个理而已。气则其所寓而成形之材料也。就形而下者而言之。则一阴一阳。一动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3L 页
一静。其节度条理。灿然昭著。而无不可见者。理之迹也。其气其质。承当在下者气也。朱子所谓在物上看。则理气浑沦。不可分开。各在一处。然不害二物之各为一物者此也。就形而上者而言之。则未有物时。其理已具。物既成形。理却无眹。朱子所谓太极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于阴阳之中者此也。盖道与器相对。则一显一微。互相体用。迭为主宾。而无僭逼贬辱之疑。理与气相对。则一乘一载。尊卑截严。贵贱相悬。而无偏倚较重之嫌。譬之于画。则画之妙隐乎手。而画水画石。同一其妙者道也。画之形著于纸。而画水画石。各一其形者器也。所谓气乃其所施之五彩也。画固因彩而著形。然若指形而言曰此是五彩而已。则是不识画之言也。推之万事万物。莫不皆然。旧来误将形而下之器。只做得一个硬杀装定底气字看。所以讲论之际。不免头头撕挨。件件牴牾。欲贵道而贱器乎。则常患理与物相隔绝。心与事相隔绝。欲体用之一源乎。则又患帅役冠屦之或相混杂矣。今器字之训。既有朱子定论。而其所以辨析指示者。又如彼其较著。则向所患多般撕挨。多般牴牾。自尔涣释。而道之体用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4H 页
之全。已卓然呈露于应接之间矣。孤陋之见。偶然及此。自不觉心神洒然。言之覼缕。全不知裁。不知果得真境否乎。抑是走向别处而自以为奇特否乎。伏乞照其僭易而赐之以一言之诲焉。
上华西先生(壬戌正月)
下示形而上下说。一合一分。诚不可偏主。如朱子以尧舜事业为形而下。此岂不是极赞扬说者。然以尧舜事业与尧舜心法相对。则偏全通局又相悬。主尧舜心法则自然有尧舜事业。主尧舜事业则或不免流于事功之末。而未必有尧舜心法。如此看。复如何。
上华西先生讲义(壬戌正月)
大抵说理气。须先将理气二字。都收在太极圈内。不令有些儿事在其外。自做一物然后。乃就里面。分截得有形无形。此是上彼是下。自其合者而言之。则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上之不可以遗下。犹下之不可以离上也。自其分者而言之。则体用虽曰一源。而一全一偏不同。显微虽曰无间。而一通一局不同。下之不可以混上。犹上之不可以沦下也。学者于其合者而不知所以体之。则离心迹判理物。而道之体有所不立矣。于其分者而不知所以察之。则迷尊卑疑主客。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4L 页
而道之用有所不行矣。舜禹所谓惟精惟一。孔曾所谓格致诚正。程朱所谓不离不杂。必双下工夫者。用此故也。○批曰。窃观讲义。理气分合。皆有次第。甚慰所望。盖太极图说一合一分。极其该备。幸更熟玩深味。自然与自家见解。乳入凝固。不容迷乱。
天地间。无一物不兼理气。无一事不合理气。然于其中。又各有主客胜负之分。以理统气而气不自用。此属之理边物事。以气掩理而理不直遂。此属之气边物事。在未发则敬与怠相对分理气。在已发则义与欲相对分理气。在行事之迹。则正者是理。邪者是气。直者是理。曲者是气。天下国家之治者是理。不治者是气。譬如掷钱求卦。钱之在手里。固逐个各具阴阳两面。及其掷之在地。则仰者非无阴也。而只唤做阳。俯者非无阳也。而只唤做阴。○批曰。来示固得。若向无气处。寻觅理字。向无理处。讨出气字。则虽终身竭精。不可得也。理不统气。则气必掩理。此则只争毫发。不可忽也。
理气只是一体。然主理则理著而气旺。主气则气乱而理亡。此顺逆之势然也。譬如一株木竖植则全体俱活。倒植则全体皆死。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5H 页
大学所谓明与不明。中庸所谓离与不离。论语所谓至与不至。(斯仁至矣。日月至焉之至。)孟子所谓存与不存。只争一个敬字。敬与不敬。是天理存亡之判。人心杀活之几。○批曰。按退溪圣学十图。心为一身之主宰。敬为一心之主宰。观此则来谕只争一个敬之意。非不美矣。但古人说敬。必对举明字。观尧典钦明。文言敬义。中庸诚明。诗缉熙敬止。及程子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之类则可见。须用此意填补。恐益完备。
心存敬时。如大明中天。人物定位。心一于时。如昏夜乾坤。鬼怪恣横。○批曰。心存敬时此一节。合题人壁上。寓目警心。
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听命于道心。圣人为天下万古人物之主。而天下万古人物听命于圣人。其理一也。圣人心上。未尝一刻有忘世外物之念。众人心上。不可一刻无慕圣尚德之念。○批曰。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听命于道心。此则小感应。圣人为天下万古人物之主。而天下万古人物听命于圣人。此则大感应。小感则小应。大感则大应。非知道者。孰能知此。
上华西先生(壬戌正月)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5L 页
伯春遭妻丧。见访留一宿。询及疑礼一段。未敢臆对。杂记曰父在为妻不杖。小记疏曰为妻不杖则不禫。家礼成服杖期条曰夫为妻。不别言父在当降与否。沙溪作备要。以家礼为有阙文。引古礼以足之。盖家礼。朱子未定之书。故诚或有阙略。而备要考古补足者。比比非一端。如齐衰三年条。只曰子为母。不别言父在降期之节。却待备要追补之然后始足。此其最著者也。追考尤庵,陶庵两贤之训。却以家礼之不言父在父亡。为通行杖期之證。而反疑杂记之不得为正论何耶。窃考古礼。齐衰三年。是母之服。而父在则降为杖期。杖期是妻之服。而父在则降为不杖期。不杖期是适妇之服。而父在则不成适而降为大功。此三者之服。皆缘父在准例递降。直是一贯串来底义谛。今于此上下两节。皆从古礼。中间一节。独行变改。有未必然。且妻服服之大节也。礼记礼之明文也。朱子于此审有不从之微意。则家礼夫为妻下。当明言不降之节。何如是寥寥不提一字。而大全语类中与师友答问处。又无一语论及何耶。凡此曲折。皆所未晓。今若当事遵行。则无宁姑从备要。为寡过也耶。
上华西先生(壬戌二月)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6H 页
前禀四端云云。伏读批教。始觉大失孟子本旨。盖孟子此章。专为发明性善之理。其曰仁之端义之端。盖言恻隐羞恶。是乃天理纯善底端的标证也。其曰非纳交非要誉非恶其声。盖言其不杂一毫形气而发也。其曰无恻隐之心非人。无羞恶之心非人。盖言尧舜涂人。均得此理。初无优劣饶乏之殊也。至曰自谓不能。谓其君不能然后。方始见气欲厚蔽之故也。然则孟子所谓四端。与大学所谓好乐恐惧。礼运所谓喜怒哀惧之泛言心之用者。所指自别。若就此更著理发气发之分。则是乃主人分上。自生对只。诚如下教之旨也。未知复何如何。
上华西先生(壬戌三月)
程子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一段。今读下教。前此所见。又是大错。尽觉卤莽记诵。无一得真。而问辨之不可缓。有如是矣。盖贯天人通物我。只有一个至善之理而已。但此理之赋于物也。得气之不正者而为其所拘。则或偏或倚。或过或不及。而有时乎为恶矣。然其所谓恶者。亦不可谓原初至善之性。至此变易为别个性也。只是气之所拘者然也。譬如在山过顶之水。虽缘搏击以至于此。而其实只此便是当初就下之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6L 页
水。而非别有一种就上之水也。程子之为此言。盖要人察识本体之未尝亡而克去气禀之有所拘也。若以此性字为气质之性。如南轩之论。(语类中。有辨南轩说一条。)则其语意无甚发明。且下文所谓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工云者。有甚照管耶。改见如此。乞更批教。
上华西先生(壬戌十一月)
易大传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妄意此形字。当训作形见之形。(谚释当云形헌上形헌下。此而字当与张子所谓形而后有气质之性之而字。准例同释。)何也。此所谓形而下谓之器。即前章所谓形乃谓之器。而形字下。着一乃字。又与见乃谓之象语句相配。可知为形见之形也。盖形者自隐而之见。自微而之著之目。即夫形处而指其上头隐微者则谓之道。指其下面见著者则谓之器。执形而上一句言。则形字属器。上字属道。执形而下一句言。则形字属道。下字属器。圣人立言形道之妙。可谓至矣。朱子谓理则一而已。其形者则谓之器。不形者则谓之道。又谓若云无形是道。有形是器。则便理气相间断。此两训政所以道破形字本意也。今若专以形质之形训形字。则形与道既相间断。形与器又相重叠。不但实理不然。其于文理。亦有所未安矣。
上华西先生(壬戌十一月)
日间所禀形而上下形字说。不知得失如何。此形字恐与中庸诚则形形则著之形。大学诚于中形于外之形。一例同释。经传中所说形字。其以形见之形言之者。盖十七八矣。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7H 页
上华西先生(壬戌十一月)
心比理微有迹一段。此理字本文作性字。恐合改正。然其下文性情二字。恐相抵触。愚意性情以下五字。代以天理之主宰则似好。未知如何。仁义礼以下。虽且删节。亦无未备耶。心为气拘蔽。故心有尽与不尽存与不存之分一段。洒然无可疑矣。朱子尝与吕子约,程正思诸人。论心体存亡邪正之别。卒乃断之曰此心有正而无邪。故存则正。亡则邪。自谓说最端的。恐与此训相表里矣。
  别纸
下覆形而上下说。谨闻命矣。其一二分未达处。敢此控禀。夫上下二字。兼看先后尊卑存亡三意。此固不易之论。但以本经正意言。则道器变通事业五句。从本根上顺推说下。语势相因。略有次第。故妄意以为理物先后之序为主。而尊卑存亡之意。因以可见耳。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7L 页
本义曰。卦画阴阳形而下者。其理则道也。所谓其理二字。亦有两意。谓是卦画阴阳所本之原亦得。如太极生两仪是也。谓是卦画阴阳所蕴之德亦得。如乾健坤顺震动艮止之类是也。特以经文考之。则前说为较重耳。至论形字则亦有形体形现之别。一个是局字。一个是活使字。就现在一物之中。分上下尊卑。则此形字固可为一物之目。而当上下之合称。如下教之意矣。但此既以理与物相对分上下先后。则此形字须专为形现之形。而当上下之界止矣。所谓界止者。亦非谓别点一位于上下之间。只是器之不形底是道。道之已形底是器。曰上曰下。只将一形字判别。改曰界止耳。程子曰。此语截得上下最分明。此截字亦是以一形字。分界上下而目之也。故朱子又从而解之曰。形字最的当。所以谓截得分明者。只是上下之间。分别得一个界止分明。其意又可见矣。妄疑如此。乞赐再教。大抵孔子以上下二字说理气者。凡三处。如曰上达下达。曰下学上达。皆就一物上分上下。一以明不杂之界。一以明不离之妙。至于形上形下之云。则乃主理物先后之序。而不离不杂之意。亦该包于其中矣。未知不然否。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8H 页
上华西先生(壬戌十二月)
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盖天理本体。只是一个直而已。方者直之推也。其实非二致也。天下有形之直。皆取准于绳。以绳垂空。无一寸卷曲。无一毫拘牵。便天然直立。而理之真形。跃然呈露矣。以此而施之于一面则为一面之直。推之于四方则为平方。又推之于上下则为立方。立方则直之用备矣。天下事理之直。皆取准于圣人之心。圣人之心。元来无一点气质之累。无一毫事物之挠。亦天然直立。如垂空之绳。所谓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也。以此而应得一事则为一面之直。无处不然则为平方。无时不然则为立方。中庸所谓时中。立方之在我也。大学所谓絜矩。立方之及于物也。尧典所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立方之措之于天地四方之验也。下圣人一等。则其心不能无气质之累事物之挠。故必敬以直之然后得其直。义以方之然后得其方。戒慎恐惧。即居敬之本也。格物致知。即明义之端也。内外夹持。无所间断。则直上达天德自此矣。庶民则又不及此。必也黾勉循蹈乎圣人之教。如木之从绳则直。不从绳则枉。入矩则方。不入矩则斜。故先王之制礼乐作刑政。皆所以
省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8L 页
直物方物之具也。庶民之谨法度畏刑宪。皆所以从直从方之道也。天地间。更无他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