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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x 页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疏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48H 页
辞宁海府使疏(未彻○甲午)
伏以臣以遐土贱品。猥蒙 圣朝湔拂之恩。前后 除命。不止再三。揆分量己。兢惧实深。缩伏私室。恭俟 谴罚。不意前月十五日。超 授臣承政院右副承旨。昨准本道监司所宣 圣旨。又以臣为宁海府使。令除 朝辞。斯速赴任者。承 命震越。益无措身之所。银台滥 恩。已是不次之典。而百里民社之寄。其责又非轻。自非才德两优。素协物议者。未易处之。如臣谫劣。学未知方。才不适用。内自循省。百无一似。安敢冒昧承当。玷辱名器。以贻 朝廷之羞哉。臣闻之。圣主官人。各随其材。大以授大。小以授小。故上无违材错施之失。下无侥冒尸窃之讥。官方清而百职举。今 殿下欲以喉舌字牧之任。择人以处。而乃误听臣僚。不问虚实。而擢臣于常格之外。不惟臣之不可忘廉冒处。强所不能。亦恐 殿下举措之间。或有以议其失当也。夫以大夫之招招虞人。礼至优矣。而虞人死不往者。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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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贵也。今以待贤之道待愚臣。亦何异于虞人之旌招哉。贵贱贤愚。各有分守。其不敢越。均也。且臣赋气虚弱。自少多疾。才过三十。已成痼废。外则失音哮喘。不通言语。内则痰火重爇。旋晕欲绝。往往连曰凚㾕。屡朔沈淹。气血既衰。诸證愈加。重以足背大疔。猖獗半载。馀毒尚留。步履蹇涩。密室将护。犹恐其不能自保。况复舆曳残骸。从事于簿书期会之间。决知其不可能矣。第伏念民国多难。饥荒荐至。海邑新经民扰。凋弊特甚。臣于是时。猥以菲材。过蒙拔擢。所当勉竭驽钝。少答 恩遇。而病势深痼。无以伸区区蝼蚁之诚。瞻望云霄。益增罪死。是敢不避猥越。以效自劾之义。欲望 圣慈烛臣庸愚无实之状。谅臣疾病难强之势。特加矜悯。早 赐镌改。前 除虽已蒙递。而爵秩故在。亦望并 许还收。以安愚分。仍治臣违慢无礼之罪。以重公器。以肃 朝纲。千万大愿。臣于辞免之章。不敢妄有论列。而目击可虞。不容泯默。今 国运艰否。根本杌隉。威权失御。百度解弛。掊克在位。贪饕成风。兵耗财竭。民怨神怒。驯致岛夷内讧。逼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49H 页
近城阙。变乱官纪。易制车服。土匪四起。异言满国。道路流传。有非臣子之所忍闻者。是岂 殿下之所尽知哉。窃恐左右谋国之臣。必有不得辞其责者。此诚可以痛哭。可以流涕。而不但止于长太息而已者也。伏愿 殿下深惩既往之失。克念弘济之道。总揽权纲。杜绝倖门。蒐拔人才。任贤授能。轻徭薄赋。以恤民隐。崇儒重道。以正趋向。尚俭而节用。内修而外攘。使真元渐复而外邪自祛。 殿下亦宜频 御经筵。延接儒臣。益留意于端本清源之地。则今日之事。尚有可望。野人芹曝。情不自已。惟 殿下勿以为腐儒常谈而忽之。则 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臣无任激切恳款。俯伏俟罪之至。谨昧死以闻。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书
  
上定斋柳先生问目(乙巳)
大学传九章或问以及人为主者。湖门谓指下章爱人之事。而近按小山集答或人书。有云一以及人为主。旧常以为下章爱人之事。近忽疑之。似指范公恕人之事。以此意读之。上下文势方活络。无碍于毫釐之异。深察明辨等语方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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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未知讲质于平日问辨之席。而有初晚之不同耶。况此书出于丁未。而谓指下章爱人之事者。想在于丁未之前。其所以濯旧来新。深商指示者。亦已明矣。伏望镌诲。
答。见得似已得矣。
退溪心统性情图。本以智南礼北为排列矣。后以改定之意。答或人书。而今刊布者。举从旧本。乃者闻以初晚之说。有可否之者。窃意礼智于方。各有攸属。而发用敛藏之意。亦皆有分。然方其未发之时。有何发用敛藏之可分。只是浑然一理而已。而及其随感而应。则四端更相发焉。恐不必屑屑于其间也。未知如何。
答。礼智之南北互换。非谓未发之时有发用敛藏之可分。以礼智本面。智当居北。礼当居南云耳。
上定斋先生别纸(论敬斋箴集说)
朱子答林择之书曰。敬以直内。为初学之急务。此事统体操存。不作两段。日用间。便觉得力。窃疑操存是直内之工。则不待言不作两段。而其意已明。朱子必以是为言何也。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0H 页
答。统体犹通动静也。若著静而忽于动。制动而昧夫静。则是成两段而不得力矣。
静中须有物。指生宰而言。向年受或问时。尝闻于动时常须主一。则静时心自一。未可以主一言。今春又谓虽静时。亦不可无主一。殊与前说相舛。然所谓静中有物者。亦指主宰而言。则岂可不主于一。而冥漠以待之乎。
答。静时难于著工。须从动处加工。则静处自不放失。然又不可专靠于动。亦须于静时。有收敛凝定之工。此鄙说本意也。所谓静中有物。非别有一物在静中也。亦言静中心有主宰耳。
上定斋先生(丁未)
近来意思。有与向时自别者。兴洛有志于此。今有年矣。每不免胶固于文句。拘滞于仪数。漠乎未有以得其方向之真正也。近始觉得道理本在平易处。入孝出悌。居处恭执事敬。皆日用家常茶饭事。莫如就此穷理。就此用工。最为真切。且凡学者免得忘助之病甚难。分而言之。则忘与助各为一病。而细察之。则助之者必有忘底病。窃思之。敬只是不放过。是乃非用意。非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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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者也。如此可免得忘助之病。如何。又尝以维纲之举众目自张八字。书座右以自警。近更思之。此意又似较窄。盖制行。虽以维纲为紧急。然其用工。则须当勿分大小精粗。纲领条目。一齐以敬为主。勉焉孜孜。规模方是全备。路脉方是不差。未知皆不悖于道否。
 舍弟小学毕后。继读通鉴。似易解蒙。而顾渠志专在大学。则亦恐未可以好而易厌也。但教大学似骤急。先以孝经授之似有力。如何。
上定斋先生
或曰人之处事。仁义礼智信五者。皆在其中。一有欠阙。便不具备。此言尽妙。试验之。今夫应一事也。周详恳厚者仁也。合乎宜而无过不及之差者义也。敬以接之而礼行逊出者礼也。知其所以应之者智也。诚实无伪假者信也。五者阙一。便不做全德矣。因此而知五者人性之纲而万事之枢纽也。其具乎中者。固无时而不发见于日用之间。但为物欲所蔽。不能察而明之。良可叹也。
上定斋先生(戊申)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1H 页
朱子所谓七情于四端。横贯过了者。其意似以为七情非仁义礼智正面目。而其所发。或与四端有相类者。如哀类于恻隐。好善恶恶之近于是非是也。语势若与诗注(朱子说)所谓风雅领于赋比兴横串过了者(风雅颂经也。赋比兴纬也。如四端正面目。而七情其横串者也。)合。然终未洞晓其实。幸得一言明批。以开颛蒙也。
上定斋先生
近取东坡疏劄等文。随力看读。其文气力量。与韩柳不同。所谓不免纵横气象者以此。了此后欲专力韩文。未知以为如何。窃以为道不在幽深玄远。而在贴骨贴肉。至亲近至平易地。于是乎裒取九容九思三贵四勿等语。书于一册。又取先儒所论用工节次者以足之。庶几朝夕讽咏。以补其黥劓之愆。而若只是裒稡而已。未得其下工端绪。则适以纷扰而无所益矣。程子之言曰。九思各专其一。谓视专于明。听专于聪。向下皆然。然当酬酢万变之际。视一物。又有可听之物来。应一事。又有可言之事至。则随手应接。或恐其欠于专一。各专其一。反不免泥于一边。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1L 页
抑是言也。以为初学用工。当各专其一。而专一之久。触事顺应。无有不一者乎。窃意目之于明也。耳之于聪也。手足之于恭重也不同矣。然而所以思之者心。其要在先正其心。及其遇事也。莫不以是心应之。则其能有不一者乎。此南轩所谓养之于未发之时。而持之于方发之际者也。如何。
上定斋先生别纸
凡人之学。须是务实。若一念才涉虚伪。便非为己。窃尝验之。以不知有己故也。苟能知有己。己分上自有实理。目容必端。目之实理也。非为人也。口容必止。口之实理也。非为人也。不能知其有实理而体之。则此心便为外诱。方其外诱之时。与倡优之求悦于人者何异。戏谑亦然。是以曾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所以传之愈久而不差也。
平居无涵养工夫。临事不免著意加饰。其事若为人而意思有异。其心以为整衣冠饬容貌。自是道理当然。我平居而适未能矣。当事而始觉。衣冠汲汲焉整。容貌汲汲焉饬。其为心未尝不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2H 页
是矣。然而工夫后时。持养已无素矣。其安得免夫臲卼之患耶。是以君子不闻不睹。而犹加戒慎恐惧之工。然后本领立践履熟。由静而及夫动。制动而资于静。无所欠阙也。
言箴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小注辅氏说。以烦与易属心。以支与诞属言。窃意烦与易。实由于此心不管摄不专一之病。而恐未可遽就心上说。莫若说心不管摄。故其言易。易则必至于诞。心不专一。故其言烦。烦则必至于支也。如何。
上定斋先生(己酉)
读书持敬之工。比之向来悠浪之日。不无少得力处。然终是如无源之水。满除无常。或有事滚汩之馀。义理意味。顿至消歇。更欲回头收敛。无异生面工夫。其得之之难而失之之易如此。良觉惧叹也。然旧时有间断。全然不省。今则才有间断。不久便觉。此其与曩时少别耶。前日下诲。以兴之不应举。为有临深作高之象。此实至当之教也。兴于此事。诚虑有此意。而其势有不得不尔者。盖兴之有志于此学。亦既有年。而中间未免出入走作。未能专意问学。尚幸年来。得以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2L 页
摆脱冗务。亲近书册。于学问路径。义理体面。若有所契。若循此而往。慥慥不已。则黥刖可补。岁月可追。此其进退向背之间。所系不少矣。且门户阔大。除冗干应接疾病忧患之外。所得为几许日耶。若复汩没于科臼得失之场。糜费于道涂驰骤之间。则是终无时读书也。古人虽曰日日应举亦不妨。而此则自其粗得本领者言耳。如兴者。既无此本领。使其从事举业。则又岂可草草为工。而得以责命耶。其必终年矻矻然后可尔。此兴洛所以不顾他人非笑。不计自己得失。决然舍去者也。然所恨世道龌龊。末俗易高。计画才定。标榜遽至。反而循省。虽非出于洁已钓名之意。亦非韬晦之实耳。以此妄意始欲一出。以自泯其迹。而旋复思之。嫌于指目而为此依阿之计者。亦非道理之当然。未免中辍。然摆却此事。别有所用心处。方可自赎。此又不得如意。柰何。
上定斋先生别纸
年来所读论语。无甚大段起疑处。其中说仁处。尤非粗心浅知所可领会。然窃疑仁者心德之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3H 页
全。而天理之公也。全体充满。无所亏欠。然自中人以下。未免为气质物欲之所蔽。故不能全其本然之体。必加存之之工然后。斯仁全矣。是故其存与不存。人之仁不仁系焉。以其不存也。故本心亡焉。所谓巧言令色是也。以其存之也。故本心得焉。所谓求仁得仁是也。存乎仁而不违也。故颜子至于三月之久。或存或亡而不能久也。故诸子不免日月而至。其心不外驰也。故许刚毅木讷之近仁。其心外驰也。故讥堂堂之难与为仁。圣贤语仁。虽其说多端。要皆使人存其本心而已。存之之道。亦曰敬而已矣。是以学者诚能从事于敬。而内扫非礼之念。外绝非礼之接。自其心术之微。以至视听言动之间。凡可以循人欲害天理者。一切驱遣。造次之顷而必于是。纤芥之微而必以是。然后此心得以存主。而滢然天理。浑育充满。体全其大而用极其普。无适而非此矣。此夫子所以答问仁。必曰居处恭执事敬。而程子所谓为仁之端者也。然仁与敬。其所以得名者。各自不同。岂从事于敬而遽为仁哉。特存之之要法耳。窃尝试以察之。容貌端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3L 页
思想寡时。其心便温然和平。与物相接。亦少计较论量意思。虽不敢遽以是为仁。而意其于仁底田地。似不远。盖其思虑未萌。事物未接之际。真心不为私欲所淆乱故耳。若其容貌懈弛。思想流注之时。其心便纷纭滞涩。凡得失较量之私。杂然乱其中。思之不仁莫甚焉。此亦足以取而为證耶。幸赐明批。以开愚蒙。如何如何。
答。论仁之说。大槩以本心之存不存。为仁不仁之验。又以敬为存心之道。未易觑得到此。深庸叹尚。但即此本心处。见得仁体真切然后。方自住不得。今但云心德之全而天理之公。则未免阔疏而不情。幸于孔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处。见得此体贯彻流通。无间人己之意。更以能近取譬。为用力之方。又以当理而无私心。为省检之道。则庶几于吾身。见其亲切而有味。可以持循。可以自考。而不徒为悬空说底然后。复以见示如何。
论语言仁。多就与物交接处说。莫是与人接物。乃私欲之尤易用事处。故就此说与。使知用工地头乎。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4H 页
答。恐非以私欲易以用事。原来天地生物之心。赋于人而为爱之理。其体段自是如此。故立人达人。莫切于状仁。而西铭之作。意盖如此。如何。
先辈训仁以爱之理者。乃是不易之名。而于论语。举训心之德。窃疑心之德。虽是专言。而亦不外乎爱之理。自其去人欲存天理处观之。则直是温然爱物之心故耳。然其不曰爱之理。而曰心之德者。必有其故。幸并提教如何。
答。以爱言仁。有昧于本体之失。故多说爱之理。以见由其有是理。是以其情能爱。言爱不足以尽仁。而仁之得名。盖以此也。论语训仁。以此理得于天而具于心。故曰心之德。然是即所谓爱之理也。不待遏欲存理处。方见是不外乎爱之理也。
上定斋先生别纸
首条奉问之意。急于存仁。而下谕引立人达人以晓之。盖以仁之体段。流通贯彻。无间人我。于此见得真切然后。方可有持循据依。不然则其所谓存者。只是悬空想象故耶。心德之全。天理之公。恐即此可见流通贯彻人己无间之体。而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4L 页
下谕谓阔疏而不情。以泛言如此。而不能检其实。故云然否。窃尝试以察之以下。未蒙批示。更赐可否之命。如何。
答。顷答轻易疏率。不能尽其曲折。玆承更问。令人感愧。心德之全。天理之公。全则无亏欠。公则无私。所以流通贯彻者以此也。以之言仁。岂有不可。且所云敬以存之者。亦可谓得其方矣。但推究其理。不若验之吾心。赞叹此药。不若当下便服。试观立人达人之训。直是人己一致。更无间隔。此心自住不得。是其仁体之真切愤盈者。若夫求其理以见心德之全天理之公。主乎敬以为存心之方体仁之事者。是隔几重关子。殆所谓乾健坤顺之不侔矣。圣人之心。固非学者所易体得。然立心之初。又不可不知此义。而若其所从事。则能近取譬。直是直截路也。然所以能立人达人者。以其全本心之德而得天理之公耳。其实亦非有两事也。试以察之以下。体察得善。但思念未萌。事物未接之际。乃是未发境界。以言体察。为未安耳。
多就与物交接处言仁疑目。以私欲易以用事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5H 页
为言。政由于周流无间之体。全无见得故也。下谕云云。又不能无疑。以立人达人及西铭之意观之。固是如此。而以非礼勿视听言动观之。则恐亦可以私欲用事为言。窃意天理之壅阏不行。以私欲故也。而与物交接处。乃是天理人欲向背之关头也。虽不当以此而尽盖诸说。而亦足为省念之一助。并录而禀焉。
答。与物交接处。政当用力。而此是公者。体仁之事。非仁之所以得名也。来示省念之一助。亦自好。但须知仁与体仁之不同。又四勿是修于己。不专为接物上说。如何。
上定斋先生别纸(辛亥)
大学一书之旨。重在明明德。而明之之工。要在因所发而遂明。实学者所当亲切下手者也。但章句更无提及此事。旧日受读时。已不免致疑矣。近更思之。大学最初下工处。在乎格物致知。而事物当然之理。固皆吾心之所已知。如对父母。无不知爱。接兄长。无不知敬。此乃烝民所秉之彝。而良心之发见处也。但汩于物欲之蔽。是以虽或知之。而未能推而明之。甚者全然不能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5L 页
有以知之也。所以德日昏昧。而此心之灵。其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已。诚能因其已知之理。而以求至乎其极。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其于善恶之归。已灼然矣。是以就此心之发而诚其好恶。真如色臭之快乎目之与鼻也。由是而正心。则私欲之杂。不得以累而心可正矣。由是而修身。则本然之正。得以为主而身可修矣。格物致知。即因其所发。以启其端之事也。诚意正心修身。即因其已明之端而反身以致其实之工也。由是观之。虽不复提说因发遂明一句。而其意固已具在一篇而无复馀蕴矣。窃覸琐语中语及此事。而但说诚意以下。而未说格致一边。又只以正心修身。为致其明之之实之事。似与或问之意。不相吻合。盖兴之抱此疑。已五六年于玆矣。近因家弟受读。更相䌷绎而粗得其影响焉。此不是閒漫文义之比。幸赐明批。以开昏愚如何。
答。因所发而明之之义。意固善矣。但已知之理与所发之端。差有分别。而来示以已知之理。言所发之义。恐未安。已知之理。所谓人心之灵。莫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6H 页
不有知者也。所发之端。如恻隐羞恶之因所见而出者也。格致之工。固有因所发而益究其理者。而所谓已知之理者。即本来固有之知。不待其发而后有也。此为补传之所主也。故既言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又言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未尝言因其所发之端也。若首节之言明明德。自是行处为主而统言之者也。欲其遂明之。则格致又所以启其端。端如造端之端。非指发见之端也。故或问又言格物致知。所以启其明之之端者。盖以此也。此皆有曲折。皆有向背。未可以所发者包笼之也。
上定斋先生别纸
通考大祥章先后满变除条。尤庵曰。闻讣在月内。则当除于祥日。不必待闻丧之日。(尤说止此。)盖追后闻丧者。皆以闻日为节。故尤庵特云在月内者不必待也。据此则开元礼。依闻丧日月云云。似亦直指闻日。莫是以披发哭踊。足以当初终之节故耶。虽然其与染疠者成服后时则一也。而彼此变除之不同何也。向教谓非直指闻日。而礼无可据。其详可得闻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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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殷奠。今俗已成通行之规。未宜卒然矫革。但练祥既退行。则忌日之前夕。又举殷奠祭似未安。
变除疑节。深荷教意。但浅见更有商度者。成服失宜。既往固不可复追。方来犹可得以补之。计丧返后第四日。至今年月日实数为节。似合于朱先生答曾无疑之意也。虽然礼不可以径情。惟在指教之如何耳。
答。成服后时者行祥事。虽成服失于礼。只得于伊日行事。恐不可复待返丧之第四日。如何。古礼练祥。择日而行之。不以丧出日。故尤庵云在月内则不必待闻日者此也。若易月之后。则虽不多日。恐只得从闻日。以不可未满二十七月故也。开元礼所谓闻日。亦谓自闻日计至四日云。恐非直指闻日耳。练祥既退。则丧日别祭。恐无夕奠。夕奠自是俗例。而亦为大祭而设故也。如何。
上定斋先生(癸丑)
日者伏闻 圣上知简。宠赐台秩。此乃优老尚贤之美意。可见人心公议之终不可泯灭。而吾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7H 页
道之行。盖亦为之兆耳。凡在远迩。莫不攒手而拜贺。况平日获蒙知爱之深。如兴启者乎。庚热比酷。台体节宣。卫道万重兴洛年来。自觉百念俱息。惟有闭户读书。究观古人立心制行之本末。以体之心而行之身。为粗可以自免于流世碌碌之归。而凡世间荣辱得丧。皆不足以留心。庶几一息未泯之间。决不欲舍此从彼。而工夫易于间断。疾病从而缠绕。深恐其幺么志业。将日就渗淡。而卒不能有所闻焉。叹息柰何。近来所读。别无定书。或在朱语训人。或在语孟或问。见方读了朱节。盖以炎暑蒸铄。难于剧读经传。而此书义理著明。文字平易。早晚閒看。随分玩味。庶或有胜于专无用心。而又未必不为清暑凉膈之一方也。训门人之书。俱蒐并录。虽其所闻之有高下浅深。所记之有紧歇详略。然要其归则不越乎立志居敬穷理力行之目。而循序而奖掖。随材而施教。痛切吃紧。如恐不及。其所以勉勉循循而不已者。固无间于人与己。如其答门人归去做工夫之问。曰今日在此。便是做工夫处。又其所谓自朝至暮。无非做工夫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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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者。尤令人惕然有警省处。如兴洛者。平日用工。便不如此。用力时太用力。不用力时太不用力。细检日用之间。非助则忘。所以终年兀兀。无所成就也。伏闻 升拜之时。已带水部实衔云。 恩荣所暨。追及先世。伏想感祝 天恩。无有其极。将欲半道趋谢。投疏乞递云。未知果在那日。如闻其期。庶可以中道迎拜。以展区区之怀耳。
上定斋先生
伏闻有骑参之 命。恩数非常。后先重沓。吾党之士。孰不攒贺。但世道波荡。国虞方殷。伏想有位益高而忧益深者矣。承欲投疏乞递。想于近日就道矣。兴洛近讨一室。专看节要。颇有静里寻数之乐。且觉得从前意想。多在向外浮沈。所以于自家身心上。全欠工夫。方欲虚己洗心。从事于反身收敛密切提撕之工而未能也。乃获前书下诲而伏读之。正诗人所谓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者。因复思之。子朱子亦尝有是说矣。其言曰今人论道。只论理不论事。只说心不说身。其说至高而荡然无守。流于空虚异端之说。此
西山先生文集卷之二 第 58H 页
正下谕之意。而切中兴也之病。兴虽无似。敢不试事斯语。使诲我谆谆之意。归于虚地哉。虽然兴也因此而前日所感于中者。亦可以一陈之矣。窃尝论之。盖自唐虞授受之言。所谓精一执中者。而吾儒明善诚身之学。已即此乎权舆矣。后圣相承。其说寖备。至于程先生。则直以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两下说破。直指路脉。至是而吾儒之说。无以复加矣。我子朱子一生论学。如彼其多。而举其大要。无一言不本于此。此前辈所以以此十个字。为节要二十篇许多论学大宗旨也。夫涵养。所以存此心于端庄静一之中。而无动无静。以致其工者也。致知。所以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而随事随物。以精其义者也。盖必心有所养而不失其存主然后。穷格事物工夫。方有著落归宿而无汎滥臲卼之患。物穷其理而洞然无隐晦然后。涵养本源工夫。方始密切真纯而无晦昧偏枯之失。此则涵养致知之所以交相为助。而阙一事不得也。然是两言者。固有先后。固有缓急。而考其实则非截然分二之势。语其工则无举此包彼之理。必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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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而知益明。识精而守益固。交勉互发。循环无端然后。无有轻重大小之可言矣。自夫世级既下。圣学日湮。世之学者。多未能深究乎此。而各以所便者为学。是以其资质醇笃者。或不屑于穷理明善之事。而专于修行上著力。其才识通利者。或无事于存心持敬之工。而只于外物上推求。彼只于外物上推求者。已无涉于身心而流为口耳之末。则固有不足言者。其专于行上著力者。其意岂不诚美矣。但未有不知其理而能行其事之理。就使其事有暗合于道者。亦只是资质之美计虑之精。有以致之。若其理有未明处。心即有所蔽。其自以为得大中至正之体者。鲜不为缘情立义守己害道之归矣。要其为病则一而已。兴也窃尝慨然于此。虽未尝轻以语人。而抱此耿耿则雅矣。窃尝以为居今之世。有志乎古人之学者。但当一此样辙。低首下意。终其身勉勉循循于此。而无一席之或撤。无一时之或间。则庶乎其路脉不差。足目俱到。以底乎古人之阃域矣。虽然今之为说者。皆曰古人何可及。兴洛窃以为不可。盖今人之聪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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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不及古人万万。然其不及古人之实。不在乎此。乃在乎不求知乎古人之所知。不求行乎古人之所行。假使今人。用子朱子一生工夫。虽其所就之大有所不及。亦不失为子朱子之徒矣。尹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根顿。缘他一生。就敬字上做工夫。终被他做得成。陈烈先生甚么样记性。卒能深体求放之训。而有聪明倍进之验。由是观之。古今人同不同。诚在肯做与否。而初不系时之先后。彼说者之言。又何足据以为信哉。虽然此等问辨。徒事譊譊而无益于事。且有卞庄辈窃笑之虑。兴也请自此而不敢复言矣。伏惟先生恕其狂妄。而特垂怜察焉。
上定斋先生别纸(甲寅)
顷年。窃尝致疑于大学。因发遂明之语。而至蒙下诲。然隐之于心。终有未释然者。请复申前说而求其是正焉。夫道之大原。出于天。其体具于吾心。而其用散在万物。具于心者。无所不备。而举其纲则不过曰仁义礼智信也。散于物者。无物或遗。而语其大则亦曰仁敬孝慈信也。所具之理。与散在之则。似不交涉。而实相贯穿。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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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随其所感而发见于外者。固未尝有间断停息之时。此圣人之教。所以先之于格物致知之工。而密察于端倪之发。格致工夫。是就事物上穷格。而其大端。不外乎察身心性情之德。且穷格事物之则。亦所以使之心无所蔽而善端昭著耳。以启其明之之端。而由是诚意正心。以修其身。则乃所以致其明之之实也。试以止至善一章论之。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国人交之信。即至善之大目。而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而至其所以语夫用力之方。则曰如切如磋者。所以知此至善也。曰如琢如磨者。所以行此至善也。求之他书。如此类者甚多。而南轩,艮斋一铭。说得此义尤详悉。其言曰天心粹然。道义俱全。是曰至善。万化之原。即所谓明德也。求之有道。夫何远而。四端之发。我乃察之。即所谓因其发而启其端也。岂惟思虑。躬以达之。知既至矣。必由其知。即所谓因其已明之端而致其明之之实也。而朱子称之曰。其言虽约。然大学之终始具焉云尔。则岂尝有以诚意以下。只属明德工夫。而阙却格致一边者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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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于天而光明纯粹者。即所谓明德。而格致者知此而已。诚意者诚此而已。正心者正此而已。修身者修此而已。而均之为因发遂明之工。自始至终。彻头彻尾。只是此事。传文之不复提及。非其所遗。正以言之不为愈明。不言不为终晦故耳。窃瞷琐语中一条。正说此义。而不言格致。而只说诚意以下。为因发明之之工。则恐失于先后之序。前者下诲。固曰章句之意。以行处为主。而参之于经传或问。不相吻合。此可疑者一也。言明德之发见。则但于逐项之内。各讨得一端。零星凑合。虽其理无所悖。亦恐有主宾彼此之别。此可疑者二也。凡二疑者。思之屡年。终有未甚安者。故关禀至此。伏乞先生察之则幸甚。
上定斋先生(乙卯)
龟城拜违之后。伏闻岛 命继至。改路襄阳。而承聆在晚。无复追及。则瞻望行尘。第积怅黯而已。前月。伏承本月五日下书。今初三日。又伏承下书。伏悉御者在道平安。入岛后体气一味和适。固知充养有素。无入不自得。然瘴海蛮蜒。既非善地。居处饮啖。不比家居。盖有强壮所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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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大耋之年。一朝而当之。区区仰虑。何敢遽已也。岛置之典。法意有加。未知天意竟如何。然是必烦先生宣风海隅。覃布美化于黎献也。早晚益加体玩。使一行气力。足以及人。乃所以报不报之恩者。伏想此义。已作日用裘褐矣。兴洛荷先生左右提挈。曲加湔拂。庶几持身植志。为去旧就新之地。虽在向来无事之日。未能源源奉承。以罄良诲。然其心以为先生在耳。朝有疑而夕可质。今先生去乡井千里之远。鲁邦小子狂简而无所裁。则无怪乎兴洛之猖狂自恣。忽不知其陷小人之科也。向于出饯之日。岂不欲略陈愚悃。请一言之诲。以自警策。而稠中难于获间。且念既无听信之实。而徒欲应文备数。为观听之美而已。则恐只长矫伪之风而无益于身己。遂不免抱此泯然而归。每中夜无寐。郁郁悼叹。惟先生爱怜而终教诲之则幸甚。馀伏祝为道加爱。髭发益胜。
上定斋先生(丙辰)
近于山北一牛鸣。搆数架土屋。为冬春肄业之所。此事若就。可得便于晨昏而不失课程。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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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多端。风浪无边。恐无安坐读书之日。是惧是叹。
上定斋先生(戊午)
兴洛近日。稍得定帖。早晚不废书册。心地与全然放倒时差别。乃知工夫之不进。专由心地之不虚间。心地虚閒。亦须于读书有味。持敬无失时可得。涵养致知之不可偏废。良以此也。大学如保赤子。旧将如字。作虚字看。以此段正说齐家。著如字则已涉于治国故也。更考齐家上。已有推广之意。朱子曰。孝以事亲而使一家之人皆孝。弟以事长。而使一家之人皆弟。慈以使众。而使一家之人皆慈。又论语集注。言君陈能孝于亲。友于兄弟。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而小注曰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便是齐家。以此观之。则保赤子。是修于身者。如保赤子。是教于家者。如字是推广之意。未知看得。果不悖否。伏望有以批诲之也。
上定斋先生别纸
求仁之说。比来看得。却觉有所未备。盖前说看得人物一致。而判而为二者。私欲间之也。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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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道。莫要于恕。然恕之用。乃在于应接施为之际。苟未有事时。无先为之根本田地者。则恐方寸之间。不能无所累而无以恕矣。或恕矣而亦有所未尽也。是以君子之欲仁也。必存此心于庄敬静一之中。克伐怨欲。不容其潜伏。行此心于推己及人之地。疾痛痒痾。真切于吾身。盖存诸中者密然后。施于外者力。施于外者力。则存诸中者益固矣。是其一体一用。交相资益。而不可阙一者也。故夫子之答仲弓问仁。必以是为言。而朱子亦曰敬以持己。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德全。又曰须先主于敬然后。能行其恕。其铭敬恕斋也。亦曰为仁之功。曰此其极。可谓信而有徵矣。前书思不及此。而遽以公为言。则无积渐之功而有凌躐之意。不但杂然并兴之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