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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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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序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第 613H 页
隆师录序
道之为体。原于天命。具于吾心。而达于事物。乃扶持宇宙之栋梁。奠安生民之枉石也。然不有先觉者有以开之。则虽圣人之生而神灵者。其于事物已然之迹。或不能无阙漏。而于日用之间。天命之本然。或不能无壅阏。是故。以孔子之圣。尚忧学之不讲。而问礼问官。汲汲不敢懈。而况于其下者。气质不能不病之于前。物欲不能不害之于后。而其本然全体。不能不昏黑而蔽塞者乎。是则自其幼稚之年。所以施夫小学之教。而使之有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者。不可一日而缓也。及其长也。所以施夫大学之教。而使之有以察夫义理。措诸事业者。不可一日而弛也。此教学之所由以起。而师道之所由以隆也。自秦汉以下。异言喧豗而利欲纷挐。其于事物日用之间。未有肯本之于道也。则小学之施诸幼稚者。固已为弁髦。而大学之施诸稍长者。又付于笆篱矣。道既无用于天下。而教学因以废焉。则虽有一两人者。孤唱于其间。孰肯有隆之者。间有私立名字。略从讲问者。心之所重。常在利害之私。而所谓道者。以为有亦可无亦可。则下乔木而入幽谷。犹为薄物细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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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丈之下。倒戈反射。私淑之地。呵佛骂祖者。纷然接迹于世矣。呜呼。世无曲艺之师。犹不可为生。而况于道学之师乎。而今乃如此。则是先觉无以开后觉。而所谓道体者息矣。道体者息矣。则衣裳沦于裔戎。人类化为禽兽。而天地为之翻覆矣。其祸可胜言哉。余窃为此痛之。暇日。裒蒐经传子集所载凡系师生之说。善可以为训。恶可以为戒者。与友人柳稚程。童子洪在龟。商订分类。编成一书。授之学徒。资其讲诵。识者有取焉而广布于世。则一掬之土。万一有以少塞孟津之奔猛也。否乎。
送金公仁(基炳)
商山金公仁。峤南秀士也。徒步六百里。访余龟山之下。凡三度。志气益坚。至是告归。求余一言。以为终身服行之地。余以为此仁者事也。固辞不已。而其请益力。窃有一献焉。朱子。后圣也。其继往开来之实。见于经传注解,大全语类者。广大悉备。与天地准。即此而求之。斯可矣。第惟观法近则收功易。故欲祖述乎远哲者。当宪章乎近贤。尤翁夫子。洛闽全体。春秋大用。始终条理。又天下之大儒也。考其为学。则致知存养。实践扩充而敬以贯乎终始者。既一本于朱子矣。考其心法。则阴阳善利。白黑之际。剖判之严。如一剑两段。而无依违因仍之累。故心迹不判而理事相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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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纯粹而无纤芥之可疑矣。考其事功。则天叙天秩天命天讨。粲然悉备。皆可以建天地而不悖。俟百世而不惑矣。故为学而不法此老。则必陷于异端之阱。衣裳而不法此老。则必坠于夷虏之坑。为人臣而不法此老。则必被无君之诛。为人子而不法此老。则必蒙无父之律矣。彼武臧纮继之辈。毁日月而撼大树者。固不足言。其或略知事功之依俙。而视为褊邦一代之高贤而已者。亦坐井之见也。记昔华西先师。知足以及此。故仰钻瞻忽。既尝专在于朱子。而其门路丈尺。则一出于尤翁治心之际。道器不混求道之地。内外不偏。积累之久。知及仁守。至于成而安矣。是故。其道虽不得施之于当世。而空言之治。既不多让于古人矣。及至西氛溢字。人道将入于禽兽。则又述朱宋之业。昭揭大义。阐发微言。防患已乱于履霜之初。则其功又可谓盛矣。愿公仁。勿以老夫为阿好。姑取其遗编而熟讲之。与朱宋。对同勘合。则见其为异世一符。而终身服行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公仁请书其说。遂力疾而副之。入之行袋云。
前参判崔公恩宴序
上之十六年己卯。前户曹参判勉庵崔公。自海上。放还田里。明年庚辰。 上命复官。追爵先世大府芝轩丈人。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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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父 恩典。爵阶堂上。盖不惟公父子拜手稽首献万年之祝。环东土百万生灵。亦可以少慰其心矣。公仍欲侈上之赐而供亲之驩。家贫岁俭。竭力营办。乡党闾巷。争相助具。以醑以炰。以速父老故旧。至日春和景明。丈人鹤发鸠杖。出以飨客。男女贵贱。聚观如堵。口颂心祷。必欲其黄耇无彊。百禄如云。章公立身之孝。噫。只此一事。其含和吐气有如此者。使公前后愿忠之意。得伸于时。天理以明。人心以正。乱萌以消。治道以升。商商之风以革。而士士之俗以复。于以见康侯之蕃庶。则其情又当何如也。噫。此难与不知者道也。宴已。公走书于余曰。愿有以识之。余不辞而飏言曰。古人不云乎。黄流不注于瓦缶。福泽不降于淫人。丈人高祖郡守公。当辛壬之祸。密扶忠正。仍同其屈伸。大父嘉阴先生。隐居讲学。少负乡望。值西胡诳诱民间。能炳几察影而力救之。其家世渊源如此。故丈人擩染见闻。信向华西先生。既有以砥砺名行。公亦蚤承义方。朝夕函丈。于人心道心大体小体之辨。所见亲切。及至阐科登朝。则能直道而行。九死不挠。其所以撑柱宇宙之功。为不让于古人矣。于此。见丈人上有所受。而下有所授。则天之所以报施者。岂但如今日所蒙也哉。吾知乡人之所祷。不终于落莫也。因是而又有感焉。癸丙之事。今犹寝惊而梦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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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噫嘻之 启。大辟之请。势如急潮也。 圣上一降允俞。则虽百身。其能赎之乎。走卒之知司马。田父之诵君实。其能救之乎。其初窜之海曲。未几。还至田里。又未至(一作几)。爵命之宠。遍于幽明。此皆 圣上之洪造厚恩。出寻常万万也。吾未知公于此何以报答也。前头之事变不测。而天下之义理无穷。一己之私意易乘。而至微之本心难保。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今且龙蛇焉。疆勉学问而已矣。程子曰。泰山虽高矣。泰上顶上。不属泰山。言事业虽大。终有限量也。况不本之于学。而心通乎道。则报答之诚虽切。窃恐得失相间。醇疵相蒙。甚者。如无面之不托者有之。而其声名之盛。责望之隆。岂不适所以为吾累乎。是故。自孔,孟,程,朱。至于近世先觉。语立身事君之方。未有舍此而立他说者矣。余不自逊。窃以为当今之世。惟公可以此言闻。呜呼。其亦夙夜罔或不念哉。时六月乙卯。清风金平默。序。
送李舜朝序
阳智士人李舜朝。再入嘉陵。留止两月。临还。起身请赠言。噫。此仁者事也。既非衰陋所能及。又记畴昔士友相从于此。临别求言。辄竭忠赤而副之者。亦已多矣。退而省其私。则往往委之尘笥之中故纸之堆。而不复省焉。则何望其能深思䌷绎而有所进乎。甚则有以韬瑕现泐。为其所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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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复相从者矣。又自近岁以来。检学者身服洋织而来。以为服尧则尧。服桀则桀。角则为牛。鬣则为马。明目张胆而力言之。于是乎不能忘情于洋物者。不复相从矣。又谓圣贤之学。所以善其身以宜其家。以及于国与天下者也。科举之学。所以蔽塞聪明。坏败心术。内以自误。而外以误天下之人者也。又谓周时之士。待其宾兴。譬则聘而为妻也。后世之士。乐于自售。譬则奔而为妾也。此其贵贱轻重。固已悬矣。而至于奔竞之极。则犯刑宪如饮食。欺君长若寻常。此其无廉耻礼义之尤至者也。所以驯致之祸。使天下之人。没溺于北虏西洋。而卒罹鱼肉之惨也。是以。终年与居。无一言及于词赋之习。而又从而倡言以排之。于是乎不能忘情于科举者。不复相从矣。又谓自尧舜。以至周孔。自程朱。以至东儒。相与授受而修明者。彝伦而已矣。此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也。今外而倭洋。内而国人。打成一片。日夜奔竞者。货色而已矣。此人之所以同于禽兽者也。由前而孜孜。则夫子所谓上达。孟子所谓舜之徒。而其极也。邵子所谓士士之民也。由后而孜孜。则夫子所谓下达。孟子所谓蹠之徒。而其极也。邵子所谓商商之民也。方寸之向背。源于毫发之差。而一身之善恶一家之兴丧。国与天下之安危存亡。毕竟如天壤之判矣。开口痛辨而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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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扬焉。于是乎不能忘情于货色者。不复相从矣。然则吾所以不能讱言于前者。适所以尽绝斯人之徒也。于今岂能无惩羹吹薤之思也。异日见舜朝。能承权舆。相从而无斁焉。于两月所讲。今日所诵。有所思绎焉。凡瑕泐之在己者。惟恐人之不检。而其于后三言者。又肯脱然而忘情。如是则不惟老仆。凡朋友之贤者。孰不迭相诵美。乐告以善道也。呜呼。舜朝乎其念之哉。舜朝归见吾友高潭处士。亦以此纸示之也。必莞尔而笑曰。谁谓不告舜朝。此乃所以深告之也。
长兴魏氏族谱序
有大木于此。干上生枝。枝又分枝。大分细分。横分直分。其高干云。其繁蔽日。然寻其本则一根耳。于人何独不然。自兄弟而分。降而为功缌。杀而为袒免。竭而为路人。固天理之自然也。然溯而上之。同出于一根。则范文正所谓自祖宗视之。固无亲疏者。诚知言矣。而程子所谓明谱系。收宗族。使民不忘本者。其心可以油然而生矣。不佞于长兴魏氏。闻存斋先生之风。而慕之有素。时方谪居南海。魏氏后人荣馥。抱新刊先生之书。渡海来授。不佞方且尊阁而论其世。荣馥又以魏氏谱牒。示之曰。此旧谱也。今后承。益以繁衍。门长有司。惟流离四方人。不知来处是惧。续修新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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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役垂讫。敢以门长之命。谒弁卷之文。吾子其图之。不佞以罪累辞。不获命。则仍有所感焉。彼大木之枝干云而蔽日者。俯视蟠地之根柢。则不啻远之远矣。若其生气之流通。固不择于远近也。孟子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姑言其大槩耳。其实容有千百世而不斩者存焉。谨按魏氏之先。出于姬姓。而祖于毕公。则是文王以上。至于后稷。皆其祖也。春秋秦汉以来。世有显人。我东则罗丽之世。亦为甲乙大族。惟 本朝数百年。宦达虽有少逊。而文行忠孝。世不乏书。至存斋。又以洛建之学。为湖南之宗匠。则总而观之。岂无所由来者欤。呜呼匑匑哉。圣人之后也。谓宜因是感奋。同心努力。由存斋之绪而上之。聿求洛闽之规模心法。以进乎文王之敬止。则纵未必人人皆深造于道。抑三纲五常之重。华夷人兽之办。实为魏氏之茶饭家法。而西海之狂澜。非所忧矣。如此则今日之修谱。其为功。不但收宗族不忘本一事而已。始焉宦达之少逊。终见举世贵族。莫与之京矣。呜呼。魏氏乎。盍相与勉之哉。
送丁采文序
灵城丁采文。服广袖之袍。垂带而厉。入海而求教焉。仆实匪人。然诚意甚笃。不可以无言也。于其行。摄而送之曰。子知刚之说乎。天一于动。地一于静。水一于寒。火一于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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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一于峙。江河一于流。洪纤高下。飞潜动植。无物不一。刚之至也。刚故天下之物。莫得以贰之。今人之生。受气于天。赋形于地。万物之中。号称最灵。而顾不免二三其德。何也。无刚故也。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无物不刚。而最灵之人。独也无刚。何也。有欲以贰之故也。有欲以贰之。则非不知善之可为。不善之可去。而此心动被牵制。终于舍善而趍恶矣。此之谓阴柔。乌得刚。阴柔无刚。心为形役。则人道熄灭。人道熄灭。则所谓乃兽乃禽者。非过语也。不亦悲夫。采文归而勉旃。养其阳刚之德。而不为外物所牵制哉。谢上蔡有言。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掩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人莫不有羞恶之心。亦莫不有是非之心。惟甲以货利诱之于左。乙以科宦引之于右。或悦之以甘言。或恐之以危言。则二者之心。忽然而亡。入云则入。坐云则坐。如妾妇然。如仆隶然。如犬马然。而无所不至。不幸则罹大何。幸则包羞以没身。非所谓常屈于万物之下耶。曷若主敬存心。即事观理。而体之于身。一而不二。始虽艰涩。不能无出入。久而不息。至于纯熟。则所居者广居。所立者正位。所行者大道。贫富贵贱。欣戚死生。举不足以动吾一发。所谓胜物之刚。常伸于万物之上者然也。呜呼。此千圣以来相传之心法。何时而不当勉也。今当鬼魅纵横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第 617L 页
六合蔑贞之秋。则独复之责。尤有倍于他日也。采文举手而谢曰。某虽不敏。请归而从事。夙夜不敢忘命也。
青海李氏家史序
三纲五常。天之经。地之义。而所谓民彝者也。衣裳之所以异于夷狄者。此也。人类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此也。往古来今。所以胥匡相济而生殖于天地之间者。此也。在昔 洪武受命。丽主祦。卜乔木而入于幽谷。以至猾夏射天。而所谓民彝者熄矣。时则有若青海伯襄烈李公。为我 太祖。协赞班师之谟。以救其熄。以启我五百年生殖之运。至青兴忠壮公而当光海之乱。目见民彝复熄。与升平诸公。行博陆故事以救之。既而适变起。力战死之。忠义大节。破贼人之胆。而励将士之气矣。及贼将守白。斩其元以去。夫人郑氏。求尸积骸中。往返经旬。粒米不入口。服纕十年。肉味不近唇。二子承奉其意。薪胆即事。竟杀守白于都市。因伏阙请死。盖忠臣烈妇孝子。并出于一家之天伦。固已振古之所罕。而其必出于襄烈之后昆。则亦理之所宜有也。我仁正二圣。询于在廷。以次旌褒。岂非所以树民彝于无穷。以为生殖之本也欤。于是。后孙承膺汉儒父。值复雠之旧甲。就墓前石壁。刻三纲台以识之。馀凡先烈之可以表章者。无所不刻。既又裒辑前后事实诸公述作。为家史。凡二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第 618H 页
巨编。属不佞一言以冠之。呜呼。自 仁庙以来。神州陆沈。殷师旧邦。沦胥以铺。非襄烈时比也。幸赖忠壮一门。暨同时诸公。磊落相望。共扶彝教。而斥和诸贤。修攘诸老。继之后。首尾二百有馀年。一隅衣裳。不失 洪武之旧。而犹可以生殖矣。今日之事。文非彼时之比。而前人不可作矣。痛战龙之玄黄。悼皓天之不复。一心惓惓。以缵戎祖考。有望于汉儒。而遍及于青海氏多少人焉。虽然。此岂可以取办于立谈之间哉。惟平居就大舜精一之传。孟氏舜蹠之辨。程朱所以极力发明者。熟讲于师友之间。而有得于方寸之内。然后可以语此矣。呜呼。盍相与勉之哉。
赆河谦洙(智镐)南归序
肃庙时。有诬毁宋睡翁节义。又有判道学节义为两事。而少节义者。尤庵先生陈章而辨之。有曰。圣人之修道立教者。三纲五常也。节义者。所以扶植此物者也。又以未闻舍节义而为道学。惓惓为 上言之。余少小读此。未有知觉。泛然以为好语矣。晚更反复而得其味。然后乃见道学之全贯乎节义二字。而无不在之妙矣。何则。礼不云乎。礼不踰节。朱子曰。即事观理。以理应事。君子之于天下。凡巨细精粗。表里本末。常变险夷。必也即事观理。然后吾之所见。当于理而不踰于节矣。必也以理应事。然后吾之所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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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理而不踰于节矣。当于理而不踰于节。则程子所谓处物为义也。处物之义。无适不然。则节义之至也。圣人之所以修道立教。而后世之名为道学者。乃为无憾也。然则节义。非圣人不能尽。三仁夷齐之见称于夫子。其次也。故士生天地之间。欲为人职。节义。不可以不励。故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又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若微有占便宜之私。不知不觉。辄有所迁就。则君子谓之自欺。此之谓失节而害义。知此然后。知节义之所以扶植三纲五常之全。不可舍此而为道学也。若夫后世临患遭难。为君亲而死。为师友而死。谓大节伟然。有功于名教则可。未足为节义之全且尽者。而当先生所言之意也。河斯文谦洙。自晋阳踏趼千里而来。信信晤语。展纸求言。病中述年来所讲者一条以仰呈。窃愿持以南归。寻常推究此意。以从事焉。庶欧澜之昏塾脱然。免为胥溺之归矣。
水原白氏族谱序
水原白氏。世居湖南为大姓。方修族谱。盖白氏居汉师坼辅之地者。以休庵先正忠肃公,辛壬阃帅忠庄为祖。则氏族非不光显矣。而以其远也。故不得合谱。姑收南方之族。以入于编。而士人圭柄。北蹑千里。问序于余。余曰程子曰。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民不忘本。莫如明谱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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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世族。立宗子法。今虽事势之所限。不得不姑且如是。若要恰意。毕竟南北合而后可也。何也。今有大木于此。千条万柯。干云蔽日。寻其本。则一根而生干。干复生干。枝复生枝。大分细分。横分直分。以至于此耳。此岂可以疏远而至于相忘耶。观张公艺陈褒之事。及范文正为吴中宗族。设义田宅。被紫阳夫子列之小学外篇。以为世法可知也。况我东殷师以来。为礼义之邦。自卫满以下。则复贸贸焉夷也。晦轩安文成公之门。忽得彝斋诸公倡洛闽之学。以为一变之权舆。而传至我 朝忠肃公。得静庵赵文正之学。晚年所就。如杨,罗,李三贤。上继下传于程朱之间。至如忠庄之尽忠死国。亦擩染家学之明效大验也。苟有大眼目者。如之何其不合也。余北还以来。人诛鬼责。朝夕就木。束阁笔研。久矣。此义则不可以不讲。于是力疾而为之一言。若夫自静慎斋。至贞海君歧玉诸公。则谱内所述。粲然可考。此不复赘。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记
  
风泉里展谒 皇坛记
故 大报坛守直官磐川王公。解官而东入。宅于嘉陵之朝宗岩。即所谓风泉里。是也。其上设坛。祀我 太祖高皇帝。名曰大统行庙。左麓又设坛。祀其先庠生公及其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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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贤。名曰九义行祠。所设者坛也。而曰庙曰祠者何。始拟建庙而名之。故仍而不改也。磐川殁。其从弟沧海公。嗣守朝宗。 哲考己未。余始孤。往展谒。访公于冽泉斋。公伟颜皓发。素衣大冠。斋左右。尊阁朱宋以下诸尊周攘夷之书。若玉川先生抱春秋而究终始者。其意可悲。其贤可敬也。余纳拜座右。为言屋上之乌。草间之蛛。尚且爱慕。况 皇朝士夫之家。东来九贤之孙。而世无宋夫子。本国之待之衰薄殊甚。不可使闻于天下后世也。公哑然笑曰。是何言欤。孔孟程朱。非大圣大贤乎。今其苗裔。有能免薙发毁伤。首戴红兜而为犬羊仆役乎。吾九姓者。得保 先帝衣冠。是本国大恩。吾又何望焉。此真长者之言。而柳下惠之不恭。亦可见于言外矣。公仍问时辈之言曰。康熙致天下安宁。岂汉,唐暗主毒痛四海者之比。宋子不是思。或言清帝为正统天子者。则倡言以排之。殊非仁者之用心也。此言当何以折之。余曰。当时百姓。得被煦煦之仁。安土乐业。以此久拥神器。而益为华夏之贞疾。则少康之功。岂足以赎其贻祸之大罪也。盖暗主之毒痛。止坠于涂炭。夷狄之秽乱。举化为禽兽。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故华西李先生。辨之曰。汉,唐之暗主。昼而晦冥者也。元,清之贤主。夜而清霁者也。昼夜之大分一定。乌得以清霁之故。唤夜作昼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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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观之。宋子之主张如彼者。吾见其至仁。未见其不仁也。彼乌得以诐淫之舌。乱之也。公曰。唯唯。子言洒然矣。公殁。至今 上初服。 朝廷有新处分。首罢 万东庙。尽忠撤(撤忠)贤祠院。自是 朝宗之祀。亦不敢举九公。则坛墠亦毁。而山之上下左右。斧斤赭之。耕犁童之。磐川之子前守直官俶说。嗣守其下。然家至贫。父子躬耕苟活。举目萧然矣。壬申春。余与洪思伯。讲朱子书。感明年太岁又涒滩之章。欲至 朝宗。密伸诚礼。构出五噫之赋。略如九歌大招。文成。有故不成行。至十月之旬。思伯与其弟闻叔。同郡崔庆瑞。会于大谷。仍与之行。以一爵一笾。飨之。王守直。读其赋。相与失声痛泣。而出示磐川文集。所著无非风泉之思也。呜呼唏矣。是行欲与香山汉社诸友同之。恐人众而烦于听闻。故不果。又记华西先生欲建茆亭于岩傍。掣肘未就。柳友稚程。恨之。蚤晚欲成其遗志。要吾辈相地。预名见心。盖取复卦彖传之文也。是月之望。遗民金平默。抆泪而记。
(向一作向)中室记
朝宗山人。以辟洋得重罪。来囚海岛。自度生还不易。乃定名所居馆舍曰向中室。手书自戒曰汝勉之哉。中庸。非圣者不能也。余观洪范。五为之中。而四正四隅。以向中背中而有邪正之象焉。邪正之所分而君子小人分焉。衣裳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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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分焉。人类禽兽分焉。呜呼。其克夙夜敬忌天威。心不萌不正之思。身不交不正之人。家不蓄不正之物。口不道不正之言。耳不听不正之声。目不观不正之色。足不蹈不正之地。饥不食不正之食。寒不服不正之服。终食不敢失其正。造次不敢失其正。颠沛不敢失其正。海溢之谤。川至之誉。不敢失其正。五刑之诛。万钟之禄。不敢失其正。邪正疑似纷眩难辨。时究所携之书。虽无师保。如临父母。虽不中不远矣。万一不还而死于此岛。邵宝氏所谓真士夫者。则有馀矣。
智海谪舍新构记
清风子入辛巳党籍。安置锦州之智岛。馆于镇东民家。以孤而无力也。故遇之无道。再入益甚。不可斯须居也。岛帅为之设馆于镇西。主人曰郑千宗。稍谨厚少诈。然家甚贫。室太隘。两人接宿。已不容膝。独户西向。当暑而辟。夕曦入射。不得微凉。隔壁饲牛。粪秽触臭。蚊虻嘬肤。单室付与谪客。主人避宿邻家。外观物情。内省罪犯。生还无望。而住接之穷如此。主人于是斩木邀匠。新设小厢。并及客室。责备无多。室制稍宽。可以舒滕。户牖稍备。可以纳凉。粪秽可远。蚊虻可制。而港之鸥鹭。以海若之命。寻盟复固。饘粥于是。卧起于是。歌诵于是。友朋远来。留之于是。学徒相从。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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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䜣然以乐。而终吾馀生。则主人之惠也。虽然。朝闻夕死。又夙愿也。夷旷萧散。心不能安也。乃于壁上。略书前言。朝夕寓目。一曰。三纲五常。扶持宇宙之栋梁。二曰。尊中华攘夷狄。穷天地之大经。三曰。黜己私。奉帝衷。有圣贤之要法。四曰。理事相涵。心迹不判。五曰。心存诚敬。舍达如斯。六曰。学聚问辨。为己谨独。七曰。使其道由我而粗明。虽灭死万万无恨。时 崇祯纪五癸未天中节也。
烈妇李氏旌闾记
烈妇孺人李氏。归长兴故学生丁公讳赫。温惠淑慎。夙夜不懈。无违夫子。舅姑安其孝。祖祢享其诚。宗族悦其德。丁公蚤没。节哀躬检。附身附棺。勿令有悔。因而下从。甚从容焉。时 哲庙辛亥春也。今 上庚辰。 命旌其门闾。蠲其家杂役。不佞谪居智岛之三年。其嗣子珏寿字宁玉。以月角山处士金公汉燮之书。乃来请记。余不辞而为之言曰。三纲五常。天之经地之义。而所谓民彝者也。衣裳之所以异于夷狄。人类之所以异于禽兽。实在于此。体其全且尽者。圣贤也尚矣。自其馀匹夫匹妇。得于人心之同然。而以一节自立者。君子亦莫不诚心表章焉。观于朱子大全及小学内外篇。其衰世之感。可知矣。我 朝祖宗先正。灼见其然。是以。为之惇叙彝伦。崇奖节义。中外臣民男女。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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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孝义烈之实者。貤赠旌表。树之风声。惟恐有漏珠焉。盖自 崇祯之末。天翻地覆。万方腥膻。而东表一隅。独保衣裳之旧。至今虽樵牧之贱。蚕织之微。抵死不入于禽兽之群。岂无所由而然哉。呜呼。孺人之行。申于儒状。而载于春官者。既足以裨夫民彝。而 圣上率由旧章。赤白其门如此。宁玉倘欲因是而益显之。则盍亦奋迅踊跃委身月角。以求圣贤之所用心者。而卒之有以体夫全且尽者乎。如此则孔子所谓孝之终者。得之于身。而孺人之行。将见垂耀于无穷。岂特绰楔之为荣也哉。既以是勉宁玉。因复序次以为记。丁氏本灵光望族。礼曹参判讳景达之后。孺人高丽名臣遁村公之后。至我 朝监司讳世贞。又光显矣。旌门在今长兴治东四十里凤林之社云。
思复斋记
砺城宋致承。高王考处士公隐求。于湖南之长兴。扁其所居。为复性窝。致承从灵光金正三游。正三见致承家学有素。为锡斋名曰思复。盖欲似述之以进于古昔圣贤之事也。走于处士公。虽未及尚论其世而识其所学之浅深。然即其宗旨之所在。与夫正三之所望于致承者。则其梗槩亦可以想见矣。日致承远入智海。丐余一言。噫。复之意大矣。天下古今丞民之生。所谓性者。其源出于天。其体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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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其随感而应。父子君臣夫妇昆弟师友之伦。庶事万物。常变巨细之用。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之文。所以流行者。皆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循是而充之。则可以为尧舜文武。可以为孔孟程朱。藉曰未至。亦不失为吾子。此理皎然。本无可疑。惟其气禀。拘之于有生之初。人欲。蔽之于既生之后。而不思所以学以开之。以复其本然之善。是以。此心陷溺而莫之救。甚则流于盗贼。沦于胡羯。没于禽兽。而祸及于无穷。幸而不至于此。亦不过为庸人鄙夫而已。其或生质之秀美。糟粕之见闻。而此心不至于尽亡。略有所行之可取者。亦不过匹夫之私行而不足有亡于人世。不亦悲夫。然则处士公之揭号。固已得夬圣贤教人之意矣。正三之以此锡名。盖亦知所以劝朋友矣。虽然。非知致承之贤。可以当仁而不让。又不为之强聒也。呜呼。致承乎。尚克夙夜惟寅。存养省察。致知力行。一视洙泗洛闽之真诠而不已焉。则异日所至。虽未可逆料。而吾之一身。固已卓然立于君子之域矣。处士公九原之心。岂不足以仰副而朋友丽泽之地。其亦与有光矣。
乐英斋记
乐英斋者。冠山金氏之闾塾也。创建者。金氏前辈梦钦,尚澈也。今涉海而求记者。尚澈再从子字景振也。噫。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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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而教育之。君子以为乐。何也。为其新民之由乎此也。先王之政。闾必有塾。党必有庠。州必有序。国必有学。为是故也。今也则亡矣。景振于此。岂亦有所感者存欤。又记金氏之创建。在 崇祯之四甲申。今甲子又一周。而景振之请记。及于斯时。榛苓之思。泉稂之悲。忽然而新矣。第有一说焉。天下之理。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故新民必以明德。为本。孟子言育英之乐。亦先言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有以也。由是。知记问之学。不足以为师。词章之教。非所以育才。以此相率而入于贸贸。前者诳诱。后者接续。适所以陷溺于滔天之狂澜也。岂不悲哉。金氏乎。其亦剖判于心。如一剑两段。自为而为人。一以小学之明伦敬身。大学之三纲八目。从事焉。而不知天壤之间。复有他事。则先王之意。庶乎其可以得之。而彼滔天之澜。盖有不足忧者矣。斋在月山之龙口。芷浦当其前。鹤城镇其后。大川包络其闾。鸥汀鲈台之属。足以开豁胸衿。近地临江。又有富春亭。则吾始祖清城公妥灵之旧堂也。是盖湖南山水之选。惜乎。罪累空馆。若蹩躄之人也。
康津大明洞记
十月之中。小雪之交。阳气剥尽。纯阴于上。而其德未尝不旋生于下。余于今日。朋友验之矣。康津。我国之下邑也。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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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北。有名山曰月出。其下有石峰插云者。曰月角。月角之下。洞壑清邃。为南州之选。故司谏郭公齐华之所居也。友人金汉燮致容。少事博士业。已而。弃其学。求邹鲁洛闽之真诠。北之坼右。谒华西李先生。先生遽启手足。则又就鼓山任公于锦江之上而学焉。及任公殁。自长兴移居于此。始至。见洞名曰大清而恶之。即改云大明。立石洞口。大书而深刻之。傍有寒泉之里。取之以名其门人子弟讲习之斋。有新安之村。削木为牌。分刻大明日月。新安山水。揭之斋两楹。洞口巨石。当坞如门。名之为石门坞。又有石嶝百丈。一鉴亭。潜心台。莲塘竹园。其馀峰峦之𡺚崒。泉涧之淙泻。松柏之苍蔚。果实之琐细。皆足以贲衡门之栖迟也。于是。奉安朱夫子遗像。月朔与诸生拜谒。退而讲夫子之书。南方人士。闻风而至。辄行乡饮之礼。然后设讲座以为常。于是致容蔚然为南海之领袖。而出入其门者。高者盖有斐然成章者。下者亦稍稍知向方矣。至是访至智海。示所著一鉴问答。俾余订其得失。余试取而读之。平生所学纲领意思。略见于此。而其言明白平实。巨细精粗。粹然一出于正矣。虽刺史不荐。 朝廷。不闻。竿瑟枘凿。不可相合。然俭德深藏。刚健笃实。没齿如一日。则阳德之生于下者。吾知其日以长养而忽然之顷。夜半之雷。为千门万户次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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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开之地矣。呜呼。岂亦天意也欤。致容求余一言以记之。余不辞而为之泚笔者。所以志喜也。致容其亦千万勉旃。致容家学。盖本于静庵先生之渊源。而于石潭华阳二先生之规模心法。又为传世之茶饭。故其言足听闻。有如此者矣。
鼓瑟台记
月山乐英斋。不佞既为金景振记之矣。景振又就斋北。筑上下二台。上可以容数百生徒。下有冬柏。对立左右。双盖童童。密叶成荫。丹蕊播馥。又以百丁。运二巨石各丈数仞。亦东西对植。分刻龙冈别业。月山精舍讫。复踏趼入海。请锡台名。且手作全图以示曰。愿别有识。与斋记详略互见。盖山在长兴府南二十里。其形圆娟如月。龙冈其别名。斋因山势。背酉面卯。台右有杏坛。山左脊台傍。奇岩数十仞。屹立云霄。刻望北。台下有一岩差小。其奇相上下。生徒隶业。神倦体疲。辄出而风之。故刻风乎。岩斋前左右。翛翛然竹林。大川涟漪。环抱其外。川之外松田苍郁。峰峦周遭。鹤汀黄河。右绕脊脚。兽声禽语。风烟林霏。经纬泓峥。俄顷万变者。不可胜书也。总而会之新台。名曰鼓瑟。盖欲景振与数十生徒。即此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而无慕乎其外也。虽然。非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而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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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自得。如紫阳所谓曾点有凤飞千仞气像者。不足以及此。此在景振用力之如何耳。因是而有所感焉。剥之上九将变。四方黉舍。鞠为茂草。凡几年于此矣。月山一区。天造地设如此。而有志之士如景振者得为之主。斋舍之布置。经籍之裒聚。生徒之讲习。骎骎然有党庠之古意。则亦见小雪后积分之阳也。吾老矣。得见子夜一雷。学事悉举。成法先生君子。能遏欲存理。以正一己。攘夷尊夏。以启群蒙。脱然于鬼魅蹄迹之冲者。得祭于此社否。天地之本心。鬼神之良能。果不落莫否。呜呼唏矣。
龟渊堂记
宗人前进士德明之堂曰龟渊。志所居也。余自智海蒙 宥北归。德明出迎于夫山之下。引入其居。酒阑。求为之记。余既归卧涟上。因有所感焉。龟者。洪范之所由以出也。与大易。互相发明。天道人事。该括无遗。自非西山,九峰以上学识。诚未有易闻者也。虽然。一五事。原于初一之五行。而为八政,五纪,皇极,三德,稽疑之头腊。盖心之官则思也。是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所谓天君之职也。貌言视听。则天君辅弼之职也。五事各得其职。则八政以下。一以贯之。而所谓尽性尽伦。参赞位育。不外乎是。反是则咎徵六极之应。无择于古今贵贱矣。为士者。不可以为高远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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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之讲也。且以吉凶向背之象求之。五居其中平也。一吉而九凶。六悔而四吝。八休而二咎。三祥而七灾。皆以向中背中而决焉。自非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身心性情之用。彝伦事为之间。又不可顷刻而不着眼也。第患末路人情。信俗而不信圣贤。宁陷于鬼魅而不悟也。是以抱此耿耿。无与道语矣。今因德明之请。而试一发焉。德明倘能据此理会。收功于桑榆。仍以此提撕宗中后生。俾不与滔滔者同流。则将不但一人一家之私幸而已。德明以为如何。
富春亭后记
富春亭。在长兴江岸。望之岿然。即之苍崖峭壁。茂林修竹。澄潭鸣濑。药草鱼鳖。丰美鲜腴。湖南之胜区也。作亭本末。前记详之。主人益瑢幸祉。与余同祖。而月川文平公之后裔也。亭上旧有书院。享祀吾祖侍中公。而文平公讳吉通。文毅公讳湜。府使公讳顺生。恭襄公讳顺命。文贞公讳堉。议政公讳汲。观察使公讳澄。文敬公讳干。左右享祀焉。今上朝国内书院皆撤。故是院。亦馀茂草矣。岁甲申冬。余自智海谪舍。蒙 宥而归。行过富春。哭拜神坛。彷徨院址。登临亭榭。宗人士友相送者。数十百人。仍夜会幸祉精舍。齿坐讲诵。酌酒相驩。于是。幸祉出示前记。求为之一言。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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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严夫子。寂寞富春山。非晦翁之词乎。今其名适符而顾瞻粤瞻。驱氛满目。汉鼎凄凉。仰眺苍苍。俯临泱泱。虽欲无晦翁之感。得乎。谓宜因其所感。而思怀仁辅义之语。各相与反之于身。寡欲养心。以为居仁之地。讲学明理。以致由义之实。则随其所遭而有扶于方来者。又非严夫子一丝之比也。吾宗诸人洎同讲士友。夙夜罔或不勉焉。
平阳洞香祝坛记
平阳洞香祝坛。在抱川治西南二十五里龙溪之上。噫。之坛也何为而设。每岁四月甲日。祀帝尧陶唐氏。以我 明高皇帝配之。十月庚日。祀先圣文宣王。以先师朱文公配之也。祀帝尧。配以 高皇何。尧以大圣之德。履大君之位。承皇春之馀。当帝夏之中。中和位育。以为百王准绳。行道之功。莫盛于帝尧也。 高皇当中国礼义之亡。天地腥膻之极。匡复帝尧之土宇。为天下义主。有拨乱一治之大烈也。祀文宣。配以文公何。文宣以大圣之德。不得大君之位。以行道于天下。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明道之功。莫盛于文宣也。文公当异端害道之极。神州陆沉之世。因周程之传。集而大成。道之体用之全。理之精微之蕴。靡不跃如。风雨长夜。日月照临。自文宣之后。其为烈又莫之京也。以四月何。正阳之月。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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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伏也。以十月何。纯阴之月。阳气在下也。日取甲庚何。甲辰帝尧之元载。庚戌文宣之降年也。坛名香祝何。后唐主焚香祝天之义也。设之平阳何。洞名适符尧都也。岁甲申一荐 毅皇何。剥果食矣。坤龙血矣。伤之而不能忘。且以见华夏之终于此也。主之者谁。处士柳基一也。乐闻而助之者谁。唐城洪淳亿也。刱之在何时。伯冬之极。贞不复元。降而为夷狄。呜呼。二百年于此矣。然且不足。又降而为禽兽。则法美之属。纵横天下。所在风靡。而殷师故彊。被其垫没矣。是其祸不但流血千里。伏尸百万之惨而已矣。基一少师华西李先生恒老。先生之学。得文正宋先生时烈之传。故炳几察影。垂之空言。以牖一世之迷惑。基一盖尝熟闻而深信之。先生殁而烈焰燔穹。不可向迩。则与前参判崔益铉。布衣洪在龟在鹤等。为焦头烂额之举。不效。遂痛哭而归。为自靖计。既而。布衣祸作。流窜相望。甚者。肆诸市而籍其家则无说矣。噫。至是而恝然无匪风下泉之思。则是无恻隐之心而非人也。然则是设也。虽若有义起之嫌。而百世之下。有盛德者出。则其莞尔而笑也亦审矣。彼庶人之愚。无怪其龂龂。哲人之愚而或不免于携贰。则不思甚也。呜呼。平默亦尝师事华西先生。与崔公诸人。经蛇山鳄水之苦者也。设飨之六年。基一请记事实。有以也。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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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记之而谁也。
墨谷藏书楼记
欧阳公言。吾家藏书一万卷。国朝士大夫书籍。孤陋不记。惟先师梅山洪文敬公藏书甚多。尝自玄石江。移居老洲。载书至五舟。爱书如此。所以博物洽闻。资以大进。冠冕前辈而无凝滞。非但天资之聪明也。尹亨三少废公车业。铲迹于绫城之墨谷。藏书几至千卷。为讲学求仁之方。其视欧公与洪先生。虽不可及。视乡曲寒士患无书籍。有志淹博而平生不免于孤陋。奚翅富有之富有哉。昔德溪吴公家至贫。丌上惟有败中庸一卷。公犹能就此些子。内积忠信。问思辨行。功倍于人。而其学卒为 嘉隆时诸公之高躅。以此知君子之学以致道。又不系于藏书之富不富也。盖博学而无详说之功。约礼之实。则是俗学之夸多斗靡。孔孟之深戒也。亨三藏书至此。亦骎骎乎富有矣。其亦敬蚤夜。就孔孟传授。依文按本。毋蹈程门书肆之讥焉则几矣。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跋
  
玉溪九曲图跋
玉溪九曲。一卧龙湫。二抚松岩。三鼓瑟滩。四濯缨濑。五一绿(一作丝)台。六秋月潭。七清(一作青)枫峡。八龟游渊。九弄湲溪。在加平郡南面云。 柳稚程记文详矣。盖此九曲。固山水之佳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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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计近郡。岂无大胜于此者。而独于此。爱赏而不厌。自丙子以后。至相与携手同归。矢草衣木食涧饮而终其身。如延平之语。紫阳之操。何哉。以朝宗岩之属区也。此意尤可悲也。故赞善任公明老。盖亦同此悰绪者。故请为之作图以寄。俾资卧游。余敬诺之。托郑梅山能元写之。能元 皇朝义士之孙也。故乐为之役。既已任公奄忽不淑。而能元之计。又继至矣。病伏荒滨。自不禁涕泗之交颐也。时移事殊。挂剑徐墓之义。将无所施焉。则只俟异日九原之下。摅此怀抱而相与共之耳。因阅是帖。遂太息久之。略题其下方云。
洛书劄录跋
洪君思伯。抱其所为洛书说。踏趼一千里。见余于南海之上。其书因朱子,蔡氏之定本而数演之。指陈法象。洞究渊薮。晢天人之妙。类万物之情。而千古圣贤忧患斯世之意。瞭然如指掌。盖首言阴阳尊卑主客之大义。次及图书同异以明阴可易阳不可易之妙。次及东北主阳主义。西南主阴主利之妙。次及一为复九为姤。三为善七为恶。八为泰二为否。六为悔四为吝之妙。次及五为中数。五当太极之妙。次及五于行为土。于性为信之妙。次及一为数之祖。水为物之始。贞为德之本。智为性之根而终焉。其馀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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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明者。又不可枚举矣。噫。人心之所同。然不至于尽亡者。诚能得此而玩心焉。则东西阴阳义利主客善恶祥灾之分明。而知西洋诸胡禽兽之教。不可以易东韩千里礼义之俗矣。五为中数。统领四正四隅之理明。而知豫洛为天下之中。乃圣贤帝王之所由而出。叙秩命讨之所由以兴。实所以为参赞化育之主。而非外夷之所得与矣。五当太极之义明。而知五之为太极者统体也。万殊之一本也。一三七九二四六八之为阴阳者各具也。一本之万殊也。五之所乘者参天两地。则未尝非阴阳也。而以当夫太极者一本之地。主本然之妙而言也。一三七九二四六八。各一其理。则未尝非太极也。而以当夫阴阳者散殊之地。主所乘之机而言也。五当太极之说行。则知启蒙心为太极之云。为不易之定论。而气之一本以当主宰之说。无所售矣。属信之说明。而知天地之间。惟有实理一以贯之。以为万物之终始。人心一有不实。则万事皆虚而一物不成矣。所以自治心修身。以至于为天下国家。惟诚信之为贵矣。智之说明。而知内自一心一身。外至万事万变。无一不本于智。知周万物则道济天下。沛然有裕知。一有所蔽。则随其所蔽。无往不差。譬如印板一讹。则随其所拓。无往不讹。此大学之教。所以必先于致知者也。此数者。大槩也。若又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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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而求其馀。左推右推。横推直推。沈潜涵濡以尽之。则即此数十板劄录。所以裨益世教者。为不赀矣。反覆久之。悦而不能舍。仍检正其字句衍误数处以藏之。他日万一渡海。当与之面商也。
三纲五常说跋
岁壬午秋。余自海上还嘉陵。有人誊示柳徵士此说。余览而悦之。旋因还(己酉)之 命而不暇详也。明年春。柳公追寄海上。始得仔细见。义理精而说话足。虽粗解文理者。知三纲之于人伦。悉该而无遗。五常之于人理。至切而不迂。天下古今。所以胥匡以生。而各得其所者。实在于此而靡他矣。其说反是之祸。至于陷而为禽兽。歼而为鱼肉。则又理势之必然。而寖以验于今日者也。百世之下。读此说者。想见其惨然伤痛。不能自已之血衷。而为之掩卷太息也。又按天地生物成物之云。晦翁以心言。而此则以理言。何也。启蒙明言心为太极者。有以也。今天下靡然以形而下者当之。而太极为之逊位而受制焉。则其与外夷作主中国。衣裳之族为之臣妾。同归于冠屦倒置之象。明矣。盖虽过去之言。救之之意。不得不然也。
书柳稚程陈情疏后
昔胡澹庵抗章斥和。南轩张子读之以为与日月争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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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然矣。宜兴吴师古为之锓梓。盖欲广其传。以开天下之心智。以正天下之向背也。其意良可悲矣。今柳公此疏。与胡章实同其洒落。而若言所系之轻重。则彼直华夏之陷于戎虏。此则人类之没于禽兽。彼直指陈三奸之罪。而就事论其是非。此则根极三纲五常之重。毫析夷夏人兽之判。而究竟生灵鱼肉之归。篇末又回眷不已。望其一团真阳。应期而昭回焉。则其忠厚恻怛之诚。又胡公之所未到也。惜乎。世无吴师古。遐陬下邑。无从而流布也。余幽囚外瀛。病暇三复。因手写数本。分寄两湖之君子。企得与洪烈士疏。同编成卷。鳞次传写。仔细玩绎。使彼此详略。互相发明。而各得以尽其邪正是非效害兴亡之归焉。噫。后来之悲我者。其亦犹今日之悲吴氏者否乎。
书芦沙奇先生猥笔后
余自少闻芦沙先生奇公。拔萃湖南。不繇师承。学造高深。而贫孑奉老。流转失所。无以抽身远游以睹其精蕴之一二矣。 当宁丙寅。得御洋之奏而读之。知其学于夷夏人兽之剖判。如一剑两段。无依违因仍之累。则其向𨓏之意。益勤矣。乙亥。崔侍郎赞谦。自海上归。录示先生书牍数篇。始知性与天道之际。其深造密察。又有非世儒之所能及矣。曩日洪君思伯南来。又得先生所为猥笔者。伏而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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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于理气主客之际。虽与先正大贤照管之偶失而世儒之所负隅者不免有参差。然其实与洙泗濂闽之微言大义。吻然相合。而我华西先生所以独立而不惧。不见是而无悯者。不约而相符焉。则先生之所以为先生。其槩可知矣。惜乎。其全书无由以尊阁而反复之也。仍窃伏念。我国之先正大贤。实程,朱嫡统之所在也。其于大义。岂得而容喙也。惟其初晚之同异。与夫讲学时说话。折衷后定论。则虽程,朱之亚圣。学者当知所择。张子之学。朱子尊之。亚于周,程而与孟子争些优劣。则其地位何如。而如清虚一大物溃反源之类。则朱子议其差而不敢苟从。今我国之先正大贤。千言万语之间。容有一二照管之失。无怪其然矣。则后学于此。宜加学问思辨之功。少失照管者。则讳之而不宣。吻合圣旨者。则守之而不贰。是乃先正平日之所望也。岂宜并与其可讳者。而张皇于世。使人不得开口乎。是则所谓尊畏先辈者。乃所以㬥扬过失于天下后世也。知此则知近世之欲尊先正。莫如奇,李两先生也。呜呼。此难与不知者道也。
书尹孝子状卷后
此。山阳郡孝子 赠童蒙教官尹公之状也。孟子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特就其亲尽服穷而语其大槩耳。验之天下之人。有不尽然者。尹公八世祖橘屋公。师事文烈公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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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而文烈之学。出于栗,牛二先生。则渊源既正矣。文烈先生。愠于群小。仇敌堵立。而橘屋公之坎坷以终。实由于此。则执守既确矣。以故。石室金文正公与之为友。肝胆相照。埙篪交吹。至于文谷金文忠公。尤斋宋文正公。相与发挥其遗集。则邵国宝所称真士夫者拟之而有馀矣。毕竟以笃孝邃学。生为全省之望。而死蒙 赠褒之典者。不在于他而在于其后承。呜呼。灵芝之根。醴泉之源。亦远矣。是乌可以五世限之哉。公门人苏定述。抱公胤子进士君权浩之书。远入智海。请书其卷。余惟仁山苏徵士一言之重。已足以徵信于无穷。复何赘焉。无已则昔朱子谢人先铭之托。而以笃志力行。使人谓君子之子劝之。余于此。不敢有他语矣。伯玉晚功。进士君宜知。所以自勉矣。
书首阳精舍记后
孔子序列古之逸民。以伯夷,叔齐为首。其言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欤。友人金致容。抱孔氏书。隐求南海之滨。时则 帝室丘墟。腥膻满天地。履霜之驯致。禽兽魑魅。相与寻盟之会也。始致容自长兴。入康津之大明洞。洞有寒泉,新安之号。乃奉朱夫子影帧。寓羹墙之思。湖南学者多归之。既而闻同县之德龙山中。有首阳之里。甃井而徙居之。以大明之第。为春秋会讲之所。洒扫先世祠宇。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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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朱夫子影帧。既又为文。记其本末。于是湖南好山水。皆为致容之有矣。致容以书来曰。愿有一言之述。余所欲言者。记文详之。焉用赘为。第有所感焉。二子之世。武王兴而乱臣十人。相与左右之。尧天舜日。纤毫无憾。独其君臣之际。自家之见。有未安者存。则甘于首阳之饿。不少降志而辱身焉。后世邪说横流。人心尽溺。天理尽亡。目见率兽食人。人又相食之祸至。不忍言也。或者往往浮沉取容。而恬然不以为意。则诚可哀而不足恶矣。虽然。己私天理。胜负消长之际。非明无以察其几。非健无以致其决。此所以记之(一作文)之末。以敬义克复之说。提醒学者。致丁宁之意欤。呜呼。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圣人言此。果何心也哉。凡入此里就此舍。讲业函丈前者。尚克明目焉。
书龙冈九曲诗后
余为月山金景振。记乐英之斋。鼓瑟之台矣。至是景振。作此龙冈九曲诗。猥命斤正阳春白雪。岂馀人所能赞。此则不敢承也。第此十韵。悉次晦翁夫子武夷棹歌之作。而余今成就茅栋。自詑我泉石者地名。亦称武夷潭。其事奇矣。傥因此而二人同心。千里如咫只。相与讲服乎大全语类经书传注之训。而超然以免于鬼魅杂遝之中。则或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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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为夫子之徒而死有颜面。可从黄,蔡之后也耶。又念龙冈武侯隐求之地。而景振所居偶同其名矣。景振年虽向晚。少余亦若干岁。今因讲服夫子而研精理性。卒能识其大者。万一遇大耳公。则洪水猛兽之冲。庶几有以见攘除兴复之功也耶。不佞老且病矣。亦或须臾无死否乎。呜呼唏矣。
宣君顾轩诗帖跋
冠山宣君敬集父诗帖。古调近体若干篇。男永邦。千里蹑趼。入白云山中。出以示余。三复以𨓏。风泉之感。榛苓之思。忽然而新矣。盖其诗陶写天真。声调清越。有忠厚恻怛之心。有陈善闭邪之意。朱夫子所谓变雅之作。非后世能言者所及。庶几近之。而水碧空清为物外难得之宝者。有不足道矣。敬集。五忠故家养性公房下亲子。故性情之正如此。使在朱子序列之时。则编之楚辞后语。无疑也。永邦不以示当世词伯。于我乎区区。岂无微意也。呼呜(呜呼)唏矣。
书南坡集后
不佞于湖南先正。自河西金文正先生以后。最所江汉羹墙。在故参判芦沙奇公先生。每读猥笔,纳凉议及丙寅奏御文字。恨不得抠衣函丈之前。以承大炉鞴之造化也。古语曰。不见其人。视其友。其友为谁。进士南坡李公先生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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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锡是已。先生才高意广。不诡随于世。文章遒健深厚。真率坦夷。如大羹玄酒。于奇先生道义风节。深悦而诚服焉。坐是不遇。升庠以来。穷居以没其齿。然湖之人士。不谋而同尊之。为南坡先生。不佞虽相距绝远。未及有一日之雅。然亦于奇先生学问之精及夷夏阴阳之辨。明天理绝祸本之奏。心所默契者。故同气相求。曩于智海之御魅。猥屈尊严。先施惓惓之意。则亦见其情性之正矣。已而先生殁。家人以遗稿。谋诸奇处士宇万处士。即奇先生孙也。劝其孙善根。北游白云山中。求不佞一言以證之。不佞罪铜不齿。且将朝夕就木。曷足为先生重。无已则力疾以副。使来者得以因其友而知其人。又以见两仪之昏濛。情性有以异于人焉。先生之详。闻奇处士诸公。方述志状。可以次第考论。诗文。须有专门大眼目人仔细称停。非老病仓卒之所及也。噫。今冠山近地后辈。稍稍兴起。要不坠奇先生宗旨于鬼魅之冲。则先生辈人。周旋于平日者。其力亦不少矣。
书崔赞谦抵柳稚程长书后
我华西先生。甚爱尤庵说心。有以气言。有以理言者。为千古定论。而深排主气之谬。以此为世所挤矣。(湖洛)李先生殁十数年。柳稚程以其门人。作书工诃。又表章吴老洲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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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诸儒之折衷。而绌李先生。题其首曰。示同门诸公。以送于余。余始骇然责之。因以发明李先生语意。则稚程断然自信。须无从头更商之意。而大言以为此心至公。此理至直。知之罪之。恭俟后世。至屡次反复而不已。则遂云先师紧要。与圣经贤传不同。至于先儒(程朱)物则之辨。亦不苟同。于是东郡诸子。靡然风从。以为调保师说之功。不下于朱子之于程张矣。余愕然以为如此。则是诬先师。突过经传程朱。敢为异论而不顾者也。此人于先师。号称高弟。年且老大。士望甚重。而乖剌至此。则不但如吕原明说佛之道。与圣人不合。背驰程门之旨也。故答书辨责。颇加峻截。示相忌于江湖之意。而洪思伯亦闻而大惊。抵书责之。至拟之于日食地震山崩川渴之变。李根元,柳重岳,李昭应等见而切齿。联名作答。所言直是无伦。目不忍见也。于是崔公赞谦。以同门之故。亦作书诃稚程。则面遂非而不槩于心。崔公再书致详。要柳圣存(基一)起草。圣存亦于李先生。为门人。方作书明先师之意。而救先进之过。及崔公之请。不辞而泚笔。崔公览而善之。遂不改一字。填其姓名而送之稚程。门徒觇知之。群起哗然以为柳也于省老。旧尝师事。至是为此。出于逞憾。一唱百和。藉藉纷纷。稚程乃黾勉造余。稍变前说。而不洒然矣。余欲观其下回之如何。则圣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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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伯。皆以焉(一作为)此老无改过之心。不可信也。其后东郡诸子与一齐相忌于江湖。崔公从侄舜命。学于稚程。亦中其毒。攻圣存甚不情。谓崔公长书。迫于圣存之劝。而非本心也。追得崔公严诃。乃诣圣存。摧谢请改。至鱼生允奭之出。气益豪。意益健。持崔公与圣存益急。其施老汉。又未知包显道之咆哮无礼。为如何矣。念昔泽堂李公言。栗谷之门。惟沙溪一人。为学栗谷者。馀皆党栗谷者也。此言谁过。其焉(一作为)偏邦少辈。好同恶异。如逐鹿而不见泰山者。亦药石之论也。虽然。栗谷大贤也。党之。亦不至大故狼狈。今某某辈。党附柳持平。而与凡异己者。相为仇敌。其末稍效害。又宜如何也。噫。老而不死。目见此辈气象规模。不知何样祸机。伏于冥冥。为之惶恐。第因华山诸人之托。略书以俟。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铭
  
励志堂铭(并序)
唐城洪在鹤闻叔。与其兄在龟思伯。讲道于昭阳之北。章樊之野。榜其书室曰励志。而嘉陵老友金平默稚章。为之铭。铭曰。
匹夫而不可夺志者。曰励而已矣。其所以能励者。曰敬而已矣。言必有教也。动必有则也。昼必有为也。宵必有得也。存之养之。不间瞬息也。此先民之励志。所以本之于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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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与子之所宜夙夜从事也夫。
向中室铭(并序)
崇祯五辛巳。余入智岛。馆于镇东民家。(朱见九)壬午。榜所居之室曰向中。因作小记以自警。是冬。改馆于镇西。明年。构室一间而居之。为终焉计。则遂移其旧名于此。而具君士正。以口笔写揭之。时初庚之三前(前三)日也。
尧命执中。舜益精一。暨禹嗣兴。天复享锡。箕陈周王。惠我鲽域。其锡维何。洪范九法。列于四正。一九三七。分于四隅。二八四六。五位居中。是曰皇极。极非训中。如陆所执。求中应外。其象可识。精一执中。其极斯立。昭揭宇宙。维民之的。灾祥休咎。悔吝吉凶(凶吉)。视其向背。丝毫不忒。中庸之难。顾有圣说。夷清惠和。巧不及力。邹慕孔时。亦称任德。哲文尚尔。矧玆末学。将此卤莽。与其灭裂。售伪假真。恣行笔舌。背而之凶。曾是不觉。肆乡称愿。为圣所绝。念玆末学。虽曰培质。民彝物则。宇宙同得。向而之吉。胡不相易。何以向之。守正修慝。何以辨之。精维真诀。何以精之。致知格物。洛闽发挥。皎如日月。夙夜敬明。至于就木。中虽难能。所向已卓。众流靡靡。一柱屹屹。鞑靼恣凶。腥膻六合。仁山白云。兀然中国。红罗命迄。其祸弥酷。华阳一治。克绍圣烈。西澜汤汤。抑又什佰。龙门空言。潜垂丕绩。向中之吉。自古在昔。彝伦亦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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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我千历。敬哉夙夜。之死靡忒。墨卿司戒。以备常目。
景晦堂铭(并序)
金陵金永根。字曰乃晦者。其尊人之所锡也。堂之额曰景晦。而为之记者。其师吾南处士金致容。吃紧为人之意也。乃晦又以此求铭于余。诚心恳至。余从前于乃晦。赋橘颂之词。托岁寒之契。其义不可以不铭。铭曰。
紫阳师承。屏老抑抑。吉日冠阶。司其宾职。木晦春烨。昭揭表德。诗赞晦养。易著晦息。匪晦之故。彼明焉出。乾直本专。坤辟本翕。蛇存本蛰。蠖伸本屈。天下之通。本之静寂。中节之和。本之未发。何天之衢。本之大畜。盖宇亘宙。其理维一。屏老灼见。乃启关钥。紫阳夙夜。榜室常目。其德克明。以缵尼迹。曰余昧昧。悦不克绎。忘其一源。坐此枝叶。晦不克用。明夷垂翼。金陵盱盱。良士朅朅。顾其表德。胆其堂额。父师寄意。同符古昔。退而信誓。没身佩服。十舍于于。波及老物。子求用亶。我心孔忸。趁此未溘。与子努力。抗颜为铭。入于行簏。归而玩之。克细克密。敬而将之。朝兢夕惕。
存心斋铭(并序)
箕城金台汉正三甫。存心之斋。智岛累人金平默。为之铭。铭曰。
人有一心。涵具万理。以理应物。吾何畏彼。放而不存。驰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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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气肆欲炽。厥理以丧。故圣与狂。彼此天壤。胡不畏畏。夙夜持养。暗室屋漏。毋敢欺忽。动静循环。俾若皎日。以之穷理。心无不烛。以之接物。理无不得。慎斯以往。千圣同归。敬哉终始。罔敢或违。我觏之子。鹄立鸡群。天涯鲸涛。来致慇勤。忍具九食。与其百结。不同今流。要循古辙。感子扁楣。爰得其要。薄言铭之。勉其慥慥。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箴
  
著存箴(并序)
魏衡良贯一。性于孝。尝遭内艰。至有任情之行。所谓观过知仁者也。曩者访余智海之馆。余因以圣贤之孝。责勉之。至是又有感于礼经著存之说。丐余为箴。余亦不得终养。而抱穷天之痛者也。于是。抆血为箴。因以自警云。
致爱而亡者存。致悫而存者著。洋洋于左右而祭之。实得矣。无实斯不顾。弗顾斯馁止。弗顾而馁。斯弗子。呜呼。尚克夙夜。敬以终始。则知所谓孝。不但追远之事而已也。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赞
  
三先生画像赞
博约两至。巧力俱全。既至既全。浩浩亦天。天地定位。日月贞明。丹青一幅。莫之能形。(右晦庵先生)
洛闽全体。春秋大用。道东宗祖。华夏嫡统。海涵地负。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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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明。空言之治。上配平成。(右尤庵先生)
心谨道器。道备内外。知及仁守。厥立孔大。猗兰皓月。瑞凤祥麟。子所雅言。功盖八垠。(右华西先生)
赵文敬公(秉德)画像赞
赵都事玉夫氏。访累人金平默于南海之屿。以其先肃斋先生影簇之赞。属曰。子从吾先子游于芦漪之馆。以同门先进事之。凡几年矣。于今。可无一言乎。平默始以愚陋辞焉。既不获命。则又窃以为姑据蠡管所及。是亦仁知之谓。而或不至为攒猥也。于是乎赞曰。
金王天质。鍊磨人文。进而趋乎师门。既见宗庙之盛。退而滋乎兑泽。独得衣钵之传。卓卓乎其志气之高。亹亹乎其进修之专。休休乎其乐善之诚。便便乎其析理之言。观象而玩占。自知与世寡合。饭蔬而饮水。是用永矢弗谖。后之人即夫容貌髣髴之际。与其文章糟粕之间。尚亦有以见其今之所谓名儒。而古之所谓逸民也夫。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行状
  
复性窝宋公行状
公姓宋氏。讳翼颢。字景淳。其先砺山人也。远祖讳松礼。事高丽元宗。与洪公文系。诛林惟茂。以勋封砺良府院君。谥曰贞烈。贞烈以下。门高族大。不须谱也。至我 朝。有讳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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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为 庄陵舅。于公九世祖也。高祖后生。庆基殿参奉。曾祖是馨。训鍊院主簿 赠承政院左承旨。祖彧。 赠户曹参判。考瑞麒。阶嘉善大夫。妣贞夫人长水黄氏。载五女。厖村翼成公喜之后也。公生而聪颖。五岁能属文。及长。家甚贫。不得遂四方之志。朝耕夜读。孝奉二亲。痛念家世。自 庄光禅受之后。流落海澨。零替不振。励志自立。谓记诵口耳。词章藻绘。不足学。出游京师。必从儒林长德事师。生必服勤。死必心丧。一如古道。 元陵戊申之变。与曹一相等。激厉同志。起义旅。已而闻破贼而止。辛亥。南塘韩文纯公元震。 筵中。语及 高皇帝命黜孟子于文庙之事。所辨颇剀切。因以大触 天怒。事将不测。公时在京师。慷慨草疏。伸理韩公。至请代勘其罪。主家恐祸及己。力挽乃止。丙申。草正学更化二度疏各万馀言。欲以效芹曝之诚。旋自以此臣先乎君。非思不出位之道也。不果进。遂自天冠。移筑金陵。遗落世事。少通卜筮。贯习天文地理。晚来绝口不道。凡涉玩物丧志者。一切刋去。名其书室曰复性窝。左右经传。俯读仰思。以及濂洛关闽之言。要以治心明理。修己正伦。为政于一家。为究竟法。著传家行录。敷演白鹿洞规。凡若干卷。又著太学节要。中庸纲领。盖其所学之精粗浅深。虽非謏见所敢轻议。而其在湖南前辈。菀然为高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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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矣。惜乎。有司不能论荐。廊庙不闻名声。其所存所守。不少槩见于世也。公生于 肃庙壬午。卒于 英宗丁未。享年八十六。配密阳朴氏。仁龟女。墓于长兴之大兴面桃李峰下。从先兆也。举一男四女。男师一。女尹周臣,魏道仁,金会斗,马仁泳。孙男仁奎。曾孙男景玉。镇元,镇吉,镇凤,崔涟,李畴锡,崔泳僖。景玉六男女。馀不能悉录。镇凤始事博士业。久之。谢绝场屋。西渡绛津。从不佞于智洲之谪舍。讲其孟子所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是如何。朱子所谓第一等人事是如何。时则五洲怀襄。三韩昏垫之日也。岂公平日所学之正。默有以启后世子孙也欤。噫。人心邪辟。厖臣鸿儒之裔。莫不风靡。惟恐后时。而镇凤之向背如此。吾知畴昔之不少槩见者。必有大彰明较著之日也。于是镇凤。抱公遗稿及家状而至。丐余撰次为文。遂欣然滋笔。应副如右。庶立言之君子。察其所感于心者有在云。
养性斋宣公行状
公讳墅。字子玉。自号养性斋。宣氏系出宝城。上祖龙庵先生讳允祉。 洪武时。拜文渊阁学士。时 帝咨廷僚。欲辅理东屏。先生膺是 命。来为湖南伯。剿绝倭寇。禁止佛教。修明礼仪。功绩茂著。 国朝宣额乡祠。 赠大冢宰。 世宗朝。工曹典书时中。以经行显。典书孙遇赟。以孝闻。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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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乡社。其后若司饔院奉事大伦。 献陵参奉赠工曹参判世耆。皆为南服之望。公七世以上也。 赠参判懋重。同知圣龟。学生庆垕。慎庵始圭。其高曾祖祢也。妣光山金氏。父宗弼。公以 正庙丁巳。生于长兴之安壤坊。今 上甲戌十二月九日卒。葬于熊峙之艮坐。配同郡马氏。沈之女。先公卒。葬于山泰洞艮坐。公没十五年。男翼钦。缄其年谱行录。具咫尺之书。使其子永邦。裹足千有馀里。致之云潭之上。谒状德之文。其行治之实。立斋宋相公近洙。潘南朴徵士性阳。南坡李上舍僖锡。證之于序跋。同郡宋镇凤。亦有士行。偕至而劝之述。盖公生长遐陬。不得大儒先生为之依归。然语其生质。则圣人所谓十室忠信者也。故五岁举止安重。不与群儿游戏。人有馈食及遇新物。不敢先父母食。十岁通孝经。鳞次受小学。以进于四子诸书。有谈命者曰。此哥命短。使入空门。乃可延年。公正色曰。夭寿有定限。竺教无彝伦。此言奚宜。至哉。二十二。丁内艰。以父在故。哀戚不敢尽情。谨于丧祭节文。主家礼而参用后贤之说。事慎庵公。先意承顺。不敢怠慢。忠养备至。至有神人之感。乡党议闻于官。公闻之。愕然力止之。遭艰。哀毁踰礼。每上墓哭讫。槃桓悲慕。不忍便归。一日觉心神不宁。深怪之。忽见祠宇柱棁。稍不正。即就而审之。移主正寝。翼日大风雨。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第 635L 页
祠宇猝覆。里人莫不惊叹。祭祀必致齐。期于如在。庶羞必致洁。戒家人无得丰昵。既老当生朝。梦侍二人饮食。如平日。自此每生朝。辄设祭。虽犯冯善之见讥。而终身孺慕之诚。亦可以见矣。追感先世。出于 皇明。痛 崇祯屋社。天地翻覆。至今见明亡鸟来巢。辄恶而毁逐之。欧罗之织。不近于身。日本之产。不入于家。禁止奢华。断弃面蘖。巫祝不接。杂技不设。为亲求葬地。必要安厝体魄。不萌利后之念。租税必先于人。不待官督。 国恤成服之前。鱼肉不入口。知旧计至及赴葬会亦然。宾客延遇。曲尽驩心。取友必胜己。有谨慎诚笃。多闻好义者。辄为金石之交。庄敬自持。不设惰容。虽遇尊贵。不加齐遫。虽遇卑幼。不加懈慢。望之有俨然之象。就之有温然之气。小民有罪。不敢随俗私杖。只将事理当否。反复晓告。使之感服。羽毛微物。不忍妄杀。有故而杀之。命就他所。居室。大书收心养性四字。为警省之资。教子弟及人家后生。必以小学为本。子弟有过。不加责让。辄召之前。拈示小学中药石语。仔细讲解。冀其自悟。后生头髻不正。检之曰只为心不正。所以形于外者如此。谓科宦当视义命。不容私意妄求。但当素其位而行。申戒子弟。无得匿近权要。为苟贱之行。为之刱建学舍。俾相与观善讲习。著戒子书八条以授之。其言无非切人身救人病。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第 636H 页
与颜,柳之书相表里焉。总而考之。其脚踏实地。无虚套假式。亦足以模范衰俗矣。其以小学立本。不失朱夫子法门。而暗合于寒暄,石室诸老先生之遗矩。则下邑后生负才轻儇者。尤可以视警矣。惜乎。生不遇刺史之荐爵禄之及。而身后寂寥数语。仅出于永矢之阿也。公举四男二女。男长翼钦。次炳钦。次权钦。次伯钦。女适郑垕忠,魏相基。孙男永友,永文,永琠。过房为族父后。永邦,永哲。翼钦出也。永承。炳钦出也。永元。权钦出也。永甲。伯钦出也。外孙男女若干人也。呜呼。罪痼馀生。病吟状笫。实不足以发人幽光。然世既无黎眉大手。朱,宋盛德。区区致恳于不赀之身。其事亦可悲也。于是。撰次如右。以谂于来世之君子云。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遗事
  
鼓山任公遗事
余少时。始遇公于梅山先生门下。先生为余道公。清介绝俗。诚孝绝伦。公瞿然辞不敢当。退与相对。出言有章。终日端跪肃拱。体无欹侧动摇。至手足亦不移。观于其外。而其中之所养。可知矣。○虽师友亲切之地。馈遗不敢妄受。○平生以轻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自励。○心性理气。出处语默。紧守师门传授。如父兄传付家事。子弟听守。没身无疑贰也。○鳌谷洪公为余言。持守谨严。笃于人伦。历计从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第 636L 页
先人游学者。未有出明老也。○洪先生易箦。公赴哭操文具奠。通榜子于门外。时鳌丈婴重疾少愈。不得亲馈奠受吊之节。至是见榜子。命侍者扶而起。仍发痛楚声。朴杨口庆寿。在座止之曰。盍传病状。使服人受之。鳌丈曰不敢。至庐幕行礼。食顷而退。其为朋友所敬惮。如此。○洪先生葬前。会说乐斋。与韩立轩运圣。执礼。余主读笏。分定听役人员。明日晓头当发靷。祖奠之夕。公戒得老曰。发靷时。门人从者。当饶饥御寒。具和羹饭以进。慎勿烹肉为羹。对曰。如命。及晓进饭。竟以烹肉羹和之。但淡羹无一点肉矣。公一啜而嚬。亟命退去。在座者。相顾莫敢食。余谓立轩曰。使之别具。恐不及时。晓甚寒。江路不可空腹而发。且羹无点肉。本不足为厚味。只得食之。立轩曰。然。不可以疏节生弊端。公向余熟视曰。以口腹之故。辄破礼防。其弊将无所不为。立轩惭而不食。余笑而举匙。谓章叔(族侄基宪)曰。平默。度不堪晓发。冒昧食之。于是。在座数十人。尽食而出。自奠以往。至返魂。检礼不失尺寸。朋友以是重之。○今 上癸酉。崔参判益铉。连上二疏。危言正论。大触时讳。大臣列卿三司及国人之南人色目。皆曰可杀。 上宽之。安置绝岛。然举朝齽齘。人皆股栗。公与崔公。无一日之雅。且是后生。而恒言不斥呼其名。门徒有犯者。辄为之呵禁云。其好恶之正。不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第 637H 页
为威福所怵。如此。○余尝服公心事。至比之松,柏,菊,竹。又以为一条清冰。是前辈称河西先生之语。而春翁引以自况。公于此。亦可以当之。九原可作。不以为不相知矣。但其门徒如田愚,徐政淳之流。阿好之甚。至以颜子之中庸。大圣人之践形尽性尊之。则于公定分。不徒无益。反以传笑于四方后代。并与其可信者而不信矣。故余则不敢雷同。只如松柏菊竹之譬。亦未尝不兢兢于此也。此其所以大得罪于田徐一队者也。然我则不悔也。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八
 墓碣铭
  
牢睡堂金公墓碣铭(并序)
灵光金氏。居冠山者。有孝子四人。曰懒翁。讳光范。曰愚叟。讳尚范。曰牢睡堂。讳声范。懒翁之孙。又有曰。鼎瑞。事见舆地胜览三纲录。湖南节义录。梅山洪文敬公。鼓山任公宪晦。已为之表章矣。牢睡公墓。在冠之平康洞寅坐之穴。而配赵氏祔焉。后孙欲竖显刻。谓不佞师事洪先生而友任公者。请铭于智海之馆。按公字之度。性行和顺。风仪温雅。事亲色养。侍疾尝粪刲股。无为人之累。兄弟析箸。美者。必让于懒翁曰。父母所爱。宗子宜有之。丁忧。哀毁踰节。日必省墓。衰老不废。祭要如在。年迫七十。躬亲涤溉。哭二兄。痛毒殊甚。宗族士友。曲尽恩义。君子曰古所谓难为兄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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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崇祯辛丑。 显庙命给复赐米肉。公瞿然不居。力辞于本府。今 上戊辰。 赠童蒙教官。公生于 万历戊子。肃宗丙午。年七十九而终。其先曰台用。高丽工曹典书。谥文敬。入我 朝曰敬义。 赠吏曹参判。曰瓒。弘文典翰。曰允温。监察。曰沃。县监。曰顺衡。参奉。曰海寿。 赠参议。参议配曰边氏。籍长渊。承旨建中女。公之考妣也。其配籍道康。考奉事明守。其三男坰,址,堬。坰。过房为懒翁后。其孙男鼎吉,鼎亨,鼎台,鼎来。堬出。鼎吉。出继址。请铭者。其七世孙也。铭曰。
宗族称孝焉。乡邦不间于其言。 熙朝树彝。是嘉其锡。平康之阡。昭揭牲石。戒之哉。无俾樵牧。剪拜一木。
赠承旨松梧堂尹公墓碣铭(并序)
松梧堂尹公。讳仁守。字德弘。坡平大姓。以高丽大匡太师讳莘达。为初祖。四传至文肃公瓘。益光显。 国朝。讳坤。佐命功臣。吏曹判书。谥昭靖。三传至同知中枢确。徙居湖南之永平县。又三传至直长 赠左承旨廷勋。 万历倭变。起义旅。是生 赠童蒙教官俭。 崇祯虏乱。起义旅。其世笃忠贞。可见也。大父七松亭珏。父 赠司仆寺正东颢。妣淑夫人清道金氏。琇女。公生于 崇祯三丙午。幼而颖悟。七松公。以朱子说人家后生。有意做好人。有可望。为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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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教。公服膺不忘。便能忠信为主。庄敬为本。致力于经行。既为一时之所宗仰。又善于场屋之文。出口落纸。动荡人耳目。呈券辄高等。凡十有一度。而覆试皆屈。所谓唐皋其如命何者也。公 英宗己未。竟以布衣卒。寿七十四。墓于月峰之酉穴。所著词赋。子孙乡士。皆宝藏焉。后以孙福衡寿资。 赠左承旨。配晋州郑氏。益庆女。丰山洪氏。锡昌女。墓祔。男范殷。郑出。就殷,佑殷,丁弘运,郑书奎。洪出。孙男万衡。长房出。福衡。次房出。曾玄以下若干人。窃惟先王之设教。君子之出处。见于周官大司徒及明道先生熙宁劄子。至明白矣。下代教人用人。事不师古。则程朱以下赴举。出于猎较之义也。而其夺志之患。不幸之戒。不可以不审也。公以超异之才。幼被父祖之义方。笃志不贰。以终其身。傥得程朱门庭。为之依归细讲。其所以天先乎地。君先乎臣。男先乎女。理不得不然之故。于求在我求在外之辨。洞然有以默契焉。则所就殆极于高远矣。尚幸遭值 祖宗右文之时。国俗近古。士趍尔雅。不失令名而终焉。则秉笔者可序述也。公玄孙滋铉。抱公家状。北蹑白云之扉。而请铭焉。力疾应副以志感。然朝夕方就木。笔与心朽。不足言也。铭曰。
亲亲长长以为质。忠信诚敬以为学些。权舆于发解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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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皋无命。竟致命于沟壑些。月冈崇崇。其下也措大之宫。千里铭章。遥写我衷些。
吏曹正郎黄公墓碣铭(并序)
当宁己卯。通训大夫。吏曹正郎。竹林黄公讳基源。字应肇卒。距其生 仁陵丁丑。寿六十有三。归葬于宝城之道村艮穴。后改葬于长兴之泉湖花洞鸢峰子穴。盖公中 宪庙廷试。历仕四十一年。内则权知承文院副正字。 孝陵斋郎。成均馆典籍。 肇庆庙令。司宪府监察持平。礼曹佐郎。文臣宣传官。司谏院正言。外则慈仁县监。黄山道察访。开城府经历。是其所履也。绫州。有处士郑义林季方。故参判芦沙奇公先生之高第弟子也。尝为公状其行。至是嗣子稓。以其状。千里北游。谒铭颇勤。仆以屏斥欧胡。得罪 朝著。禁锢将死。何敢秉笔。无已则妄自詑以朱子所谓主人边人。力疾倩人以副之而俟溘焉。公初讳起汉。后改为今名。其先长水人。厖村翼成公讳喜。事我 太宗大王。为太平贤相。公其后也。自是簪䋎蝉赫。高祖讳河瑞。曾祖讳宇中。祖讳象坤。考讳有镇。皆隐德不仕。以公贵。佥知护军。妣姜氏。籍晋州。考以兴。梅村德龙后。公自幼志气不群。尝就学里塾。有书册不具者。斥卖其田。换多少书。与之共。比登第。谓少年高科一不幸。事亲诚笃。居丧致哀。血指苏癠。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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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守职。不以外人是非。为展缩。 孝陵园池废塞。到直即疏浚而引之。 肇庆及庆基殿仪物破败。递去。疏请修葺。不报。丙寅。欧胡入江华。帅臣弃城走。朝士亦雉鸟散。公以军衔。留旅邸。或曰。盍去诸。公曰。散班一命以上。尚有奔问之义。况曾经侍从。值 宵旰之日。何得自私。前后莅郡。俱以廉明著。赋归。行李萧然。有劝以子孙计。则曰清白二字。是我家青毡也。性宽简。不行干嘱。僮幼辈啼叫便液。无疾言遽色。私亲当路。导成侈靡。人谓一冠履之美恶。荣枯立判。乃以当今之日。不近绵袜。惟黄某一人云。噫。岂所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者。非耶。公配柳氏。籍文化。慈详贞静。克配恺悌。家室之雍睦。亦多内助焉。事舅姑必尽其诚。人称其孝。考讳春树。长男稓。次男馥。嗣孙承显。二女适朴阳来,文锡容。铭曰。
煢煢孤臣。 君门射策。既遐既逖。谁识面目。公守素履。泰无不足。曰无不足。于何干嘱。吾家青毡。洵是清白。临危捍艰。愧死溺职。没齿不遇。如岁寒柏。锢人作铭。警千百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