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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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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七
 杂著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七 第 591H 页
四民说示朴丱
圣王治天下。以士农工商。分定天下之民。上下贵贱判矣。然方其幼稚之时。莫不使之入于小学。隆师如父。亲友如兄弟。于是乎受教。于是乎观善。惟其有父子之伦也。不得不习乎孝恭之事。惟其有君臣之伦也。不得不习乎忠敬之事。惟其有夫妇之伦也。不得不习乎有别之事。惟其有兄弟之伦也。不得不习乎有序之事。奸声乱色。不得留于聪明。淫乐慝礼。不得接于心术。惰慢邪僻。不得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智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此则四民之所同也。盖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实在于此。不如是。不可以相济以生也。故所以教之者。一视同仁而无彼此之间。则分明天地生物之心也。及其成童以上。率由是教。涵养积厚。根本深固。而其材可以语上。则升之太学。而以所谓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之事教之。则所谓士也。明明德之功。日新而不已。果可以及于新民之至善。则是圣人大贤也。进而居君师之大位。则德泽流于天下。而功利及于后世。此之谓大人。此之谓君子。虽未至于圣人大贤。而德之所至才之所就。可用而不可废。则较短量长。布列庶位。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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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是适。以佐成一时之治。而生民赖之。则亦可谓大人也。亦可谓君子也。何则。所养者性命之正。所职者。平治之事也。我国两班之名。士夫之称。语其槩则亦由此而立也。虽同受小学之教。而才质卑下。仅足以使之由之。而终不足以使之知之。则不容使之游衣游食。为天地之蠹。而致负乘之寇。故即令拣别其才品之所能。归之于农亩。归之于工肆。归之于商贾。使之劳力于下。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盖大人君子。掌劳心治人之事。而无自营衣食之暇。则农工商贾之民。正当竭力。夙夜为此以奉之。此之谓庶民。此之谓小人。何则。所养者形气之奉。其职小也。我国常汉之名。下贱之称。语其实则亦由此而出也。然于农工商贾之中。农为本。工次之。商贾居其末。先王于此。重其本而抑其末。惓惓而不已。何也。民以食为天。苟无其食。末利不足以保其生故也。于是乎士农工商。各定其志。各安其分。各效其职。贤愚合心。贵贱相资。无相侵之患。而成大同之业。所以人无不仁。家无不安。国无不治。而天下无不平矣。若不由四民之业。而衣食于天地之间者。君子谓之奸民。故曰奸民不生。王道乃成。何谓也。以士为名。而或陷溺于异端。或缠缚于俗学。心不循先王之教。口不讲先王之书。身不履先王之道。以孔孟程朱。为苍古迂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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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纲五常。为腐儒死法。好新尚奇。同流合污。所习者无实之文。所业者征利之具。跃而在天。其政足以陷人于涂炭。潜而在渊。其言足以陷人于禽兽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以农为名。而或惰农自安。罔有黍稷。内阙父母妻子之养。外失劳力奉上之职。饥寒切身。罪戾及己。则荡弃礼义廉耻之行。而敢于争夺盗贼之事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以工为名。而或不信法度。不畏犯刑。招朋引类。作为奇技淫巧。以媚于世。以荡上下之心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以商为名。而或交通万里之戎蛮。缔结百种之鬼怪。凡诸诡异不经。无不网罗。下渴生灵之膏血。上贻邦国之凶害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此之谓奸民。然农工商贾。小人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之所偃。视风所尚。则非渠之咎也。士也罔极。遂陷于此。则大骇矣。凡今之士。粗习圣贤之书者。毋得徒能读书。买椟还珠。而出入于口耳四寸之间。于此早辨其好恶。而勇决其向背。有如一剑两段。不容有依违因仍之意。抑虽已辨而已决。前头之岁月甚久。事变不穷。风俗之所驱。利害之所劫。又有所不可保者存焉。其亦战兢临履。无时不然。以免于倒东来西之患也哉。时朴丱弘锡。自冠山。服道袍。垂带而厉。来留海上。闻是说。请书其详。以资常目。盖鲁有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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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验也。余欣然泚笔以贻之。又令与冠山士友共之。时 崇祯殉社五甲申剥床之节也。
变于夷说
春秋之法。一事有夷狄之道。则便以夷狄待之。况乎服彼之服。用彼之物。诵彼之书。学彼之术。交之为朋友。结之为昏媾。亲之为兄弟。好恶取舍之间。荣枯威福立判。是顶踵毛发。皆夷狄也。薙发与否。不足问也。或有言。新服。可且放过待到。薙发。不得不处义。此言不满一笑。新服。变形也。薙发。毁形也。变形毁形。所争几何。且也集霰之初。不能违众者。雨雪之会。岂望独异乎。渐染之久。至于变形。则九分九釐。已为彼胡矣。薙发易冠之日。特十分胡矣。安心于九分九釐之际。而处义于十分尽头之日云者。于理有之乎。须知放过于九分。则后来无义可处。如妇人陷贼。一污其身。则明日主馈定名。虽矢死为守节。状已失之。节无以追补。吁。可悲矣。○有一府伯言。我则身系于君父。不敢不以新服莅府。若境内士民。不从令者。无纠察齐一之义。此言节节背理。守令既系于君父。则人臣之义。须有执艺之谏。有执事之谏。谏而不听。有致为臣而去之之义。焉有惟命之从。不复问其义理之可否者乎。此奴隶之事。非人臣之义也。且守令固是系于君者也。境内之士民。独非系于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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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不系于君则颁君之令。何也。系于君。既无彼此。则从违之间。岂容有异乎。吾身。父母之遗体也。士民。境内之同类也。亲疏厚薄。岂不悬乎。今曰。吾身。可为胡人。士民。不须齐一。则是所亲者薄。而所疏者厚。其视父母之体。却轻于他人者也。若是者。果近于理乎。凡朝令布于国内。守土之臣。理可以奉行。则行之必以诚。民有不从。则至诚以喻之。喻之而不从。则虽威之以刑而一之可也。其害理而不可行。则具其是非而陈于监司。请于朝廷。拒而不纳则争之。争之不得则解其印绶而去之。焉有知事之不可而苟从之。视民之不从而一任之者哉。人臣之用心如此。则人主将复何恃。此所谓一言而丧邦者也。吁。可怕也。
魏顾诸子问答
魏叔子顾宁人。一边为 皇明。秉节不仕。一边从北虏。薙发改服。此所谓半生半死之虫也。亦终于死而已矣。○顾魏二子。一身是两截人。半是 皇明人。半是戎狄人。若许衡,吴澄,熊赐履,李光地之流。全是戎狄人。或问然则顾魏较贤否。曰。亦五十步百步之间也。盖形体化为胡人。则是亦胡人而已。角则便是牛。鬣则便是马。元末之余阙。 明末之顾魏。皆于夷狄之中。知有君臣之义者。与蜂蚁之偏智。相似。○以人品言之。危素。庸人。余阙。忠臣也。以向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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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余阙。是守幽谷而不知迁者也。危素。是仰乔木而知所迁者也。○上谓危素曰。朕谓汝为文天祥。仍遣和州。曰。汝本元臣。何不往守余阙庙。窃谓设令危素。乃心元室。力抗王师而死。直是鞑靼之顽民。向阴而背阳者也。苦节之贞。乌得与文山。同年而语乎。惜乎。 洪武诸公。无以此义。启上心也。○钱谦益作诗。诋南汉下城之事。熊赐履作学统。贬许衡仕元之事。是则是矣。而夷其行则同浴而讥祼程者也。噫。论笃是与。君子者乎。
胎教问答
教子莫先于胎教。胎教莫先于自修。为人父母而知所以胎教。则生子。形容端整。才性过人。其教易入。理之所必有也。故曰教子莫先于胎教。列女传。言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跛。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其立文。虽从妊娠后说。其实。从前治心修身。积累有素。如记太任胎教之事。前此说端一诚庄。惟德之行。可见非至是而始然也。虽从妇人上说。其实。从前为人夫者。修身刑家。致此妇德。亦非一日矣。人之生也。受气于天。赋形于地。合父精母血。而凝成此身。父母心正身修。表里皆醇。精血无杂。而天地之正气。与之吻合而无间。则生子。保必皆圣贤之才矣。如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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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姜女。生泰伯,虞仲,季历。季历太任。生文王。文王太姒。生武王,周公,康叔,聃季。是其符验也。故曰。胎教莫先于自修。或曰然则瞽之生舜。鲧之生禹。是如何。曰。此则天地之气极好。而父母之气不足以掩之也。尧之生朱。舜之生均。文王之生管蔡。又如何。曰。此则天地之气不好。而父母之气不得以适之也。曰。然则父母之自修。如之何其可恃也。曰。天地。非人所能为也。人事。在己所当勉也。故君子修身。以俟命而已矣。万一天地之好气凑合。而父地之自修不至。则奈何。此理不可不思也。
程子孀妇不可娶条问答
或问。程子曰。凡娶。以配身也。若取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何谓也。曰。此理到之言也。圣贤有不言。言必理到如此。盖天下之理。不两则不成事物。惟人亦然。必夫妇合体而后为全身。能成造化。门户成立。子女生育。夫妇既合而为一体。则凡妇之善恶。即己之善恶。更无分别。况不以失节为恶。而敢于取之。则己之所存。又可知矣。合而观之。非己之失节而何。○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何故至此。曰。此非实见得。道不到。盖饿死事。四支百体之狼狈也。故极小。失节事。三纲五常之狼狈也。故极大。四支百体。孟子所谓小体。朱子所谓形气之私也。三纲五常。孟子所谓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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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所谓性命之正也。一个是人之所以同于禽兽者也。一个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也。如不得两全。小者宁可狼狈。大者定不可狼狈也。故曰舍生而取义。○再嫁之为失节。何也。曰。不为循天理也。盈于天地者。阴阳而已。阳奇而阴偶。故君一而臣二。父一而子二。夫一而妇二。此天之定理也。若一臣而二君。一子而二父。一妇而二夫。则阴反奇而阳反偶也。天地古今。岂容有此理。故易曰。妇人从一而终。传曰。夫死不嫁。为不敢背逆天理也。今容背理逆天之女以为配。而不知其为恶。则是其日用之间。凡系背理逆天之事。亦必以为薄物细故。而敢为者多矣。临利害遇事变。所以处君亲者。又可知矣。但圣贤辞不迫切。止曰已失节则语宽而意到矣。○娶而为妻。固不可。蓄而为妾。却不害理否。曰。乌得不害理。贵贱虽异。配身则同。故周恭叔。欲蓄娼女。程子恶之曰。是禽兽之不若也。以父母遗体。配贱娼可乎。栗谷,沙溪二先生。论及于此。堤防亦严。不可不知也。
海上笔语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千圣万贤之相传。不出此十六字真诀。如言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所以节其人心之危也。敏于事而慎于言。所以专于道心之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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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彼而专此。则只此三句。包精一工夫在其中矣。学至于此。若可以语执中矣。然而独智难周。自用易差。或过或不及。未保其无有。则不得不就有道之人而正焉。如此然后允执厥中者。可庶几矣。但衰季。师友真正有道者。难以幸遇。姑就不求安饱敏事慎言上。实下工夫而广求见在之贤者。或受业请益。或质疑辨惑。或观善讲习。优游浸渍。积之不已。亦可以进道矣。为学。最怕苦心血诚。舍生向前。○人是形气之名。道是性命之称。心是一身之主。心之知觉。从形气而发则人心也。从性命而发则道心也。心一也。但所从而发。有此二歧耳。何谓性命。命是元亨利贞也。人受之于天而为性者。有仁义礼智四者之目。何谓形气。耳目口鼻四支百骸凡系于一身者。皆是也。验之日用。如孝亲之心。忠君之心。尊贤之心。为善去恶之心。从师进德之心。凡此之类。皆所谓道心也。欲食之心。欲色之心。欲富贵之心。欲安逸之心。凡此之类。皆所谓人心也。人莫不得是命以为性。莫不得是气以为形。故圣凡贤愚之心。莫不有此两歧之发。特贤者实能下惟精惟一之工。故道心得以为主。而人心之用。亦莫非道心之流行矣。愚者。不知有精一之工。而安于㬥弃之习。则日用之间。主客相反。而人心流于人欲。道心若存若亡。此天理人欲之所以分。君子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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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判。而吉凶存亡之所以相天壤也。此宜仔细着眼。念念省察。而猛下工夫也。○道心。理之发也。人心。气之发也。道心。非无气也。所主者理。(性命之正。)故谓理之发。人心。非无理也。所主者气。(形气之私。)故谓气之发。○道心。阳也。人心。阴也。天下之理。阳统阴而阴不可以抗阳。故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则如君令而臣共。将指而卒从。是谓阳倡阴随。而为阴阳之正对也。不然。而人心作主。道心为役。则如强臣专制而弱主俛首。悍卒横逼而騃将束手。是谓阴疑于阳而为阴阳之反对也。至是则人心为道心之贼。虽曰二者本不可相无。而今则断不容并立。故以天理之公人欲之私。立名而自为。为人必欲遏彼而存此。克彼而复此。不容其少有放慢也。○惟精惟一。是下工夫。精也者。此心之萌发。事物之应接。察于此二者之界分。而不使其少有胡乱也。少有胡乱。则苗莠眩目而不悟矣。一也者。察之既精。则守此道心之正。管摄人心。使之听命。如身之于臂。臂之于指。不使其少有横逸也。少有横逸。则子贼易位而不救矣。积此工夫。久而成热。则人欲日蜕。天理日融。酬酢事物。莫非道体之本然。而无过与不及之失矣。○孔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曰。忧道不忧贫。曰。先事后食。曰。先难后获。曰。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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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也。庶乎屡空。赐也。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焉用稼。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孔子之言此类。不一而足。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曰。口之于味也。耳之于声也。目之于色也。鼻之于臭也。四支之于安佚也。有命焉。君子不谓之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否也。圣人之于天道也。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也。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曰。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梁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纹绣也。曰。王何必曰利。仁义而已矣。曰。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之言此类。不一而足。皆欲其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无异说也。○文言。说聚辨居行。论语。说博文约礼。大学。说格致诚正。中庸。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七 第 596L 页
说择善固执。孟子。说尽心知性而知天。存心养性以事天。其曰聚辨者。惟精也。居行者。惟一也。其曰博文者。惟精也。约礼者。惟一也。其曰格致者。惟精也。诚正者。惟一也。其曰择善者。惟精也。固执者。惟一也。其曰尽心知性而知天者。惟精也。存心养性以事天者。惟一也。○由是推求。自孔孟以前。如成汤文武伊傅周召之训。垂之于经典者。无非此说也。自孔孟以后。如周程张朱我东先觉之训。见之于载籍者。无非此说也。故感兴诗曰。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外于此者。虽杂引圣贤之言。而文之说得。宝花乱坠。亦皆俗儒之胡辞。异端之邪说也。○君子知此而修之。则人无不贤。家无不齐。国无不治而天下无不安。故曰吉。小人不知此而悖之。则人无不愚。家无不乖。国无不乱。而天下无不危。故曰凶。尧舜之世。叔季之时。自天子至于庶人。已然之迹。可以鉴矣。盖既为人。须是求尽。为人之道。不循人道。而降同于禽兽。则求欲安而不危。存而不亡。如畏影而走日。不可得矣。此言虽使圣人起来。定不可易也。○君子。掌道心上事。而庶民。掌人心上事。丈夫。掌道心上事。而妇女。掌人心上事。华夏之与夷狄。人类之与禽兽。其分亦然。夷狄禽兽所通者。惟形气之欲而已。是故。君子治庶民。而庶民听于君子。丈夫御妇女。而妇女顺于丈夫。华夏制夷狄。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七 第 597H 页
而夷狄命于华夏。人类驯禽兽。而禽兽伏于人类。此之谓阳统阴阴承阳。而阴阳之得其正也。阴阳得其正。则天地无不位。人物无不育矣。反是而君子在野。小人在位。牝鸡司晨。蛮夷猾夏。禽兽逼人。则此之谓阴主阳役。而阴阳之失其正也。阴阳失其正。则是所谓天地翻覆。冠屦倒置。灾眚并兴。人物消尽矣。此古今不易之理也。一身与家国天下。感应之妙。何以异哉。○士农工商。士之所修者。道心上事也。农工商贾之所修。人心上事也。是故。贤愚分焉。君子小人判焉。君子治小人。小人养君子。便是天地正位。季女之斯饥。负乘之致寇。便是天地翻覆。○士士之民。纯乎道心者也。士农之民。次之。士工之民。又次之。士商之民。则士之下也。何也。不纯故也。农士之民。工士之民。商士之民。于中虽有高下。然皆是圣王之民。而能由是道者也。若农农以下之民。工农以下之民。商农以下之民。则无说矣。是则人形而禽兽也。何也。无复一星子道心之用故也。以世言之亦仿此。○三皇之世。五帝之世。三王之世。道心之纯。而人心之安也。五霸之世。汉唐宋之盛。道心之假而人心之济也。本诸身心。诚伪不同。故措诸事业。彼此相悬。学者分上。亦不可庾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十有六言。彻头彻尾。只是一个诚。着一毫虚伪不得。故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七 第 597L 页
真实心地。刻苦工夫。一于道心之正者。君子儒也。售伪假真。徇外为人。济夫人心之私者。小人儒也。所学者。一事而有二者之分。此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者也。治己观人。皆不可不察也。○精一执中。真实做工。舍敬字不得。精之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其义理之归。一之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其义理之实。○一敬字。包小学大学。贯致知躬行。故朱子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敬便竖立。怠便放倒。敬怠之间。直是生死关头。○主敬则万善从此生。万恶从此消。不敬则反是。○称尧曰。钦明文思。称舜曰。温恭允塞。禹曰。祇台德先。汤曰。圣敬日跻。文王曰缉熙敬止。武王曰。夙夜祇惧。周公曰。夔夔恭畏。孔子曰。敬直义方。曾子曰。战兢临履。子思曰。戒惧慎独。孟子曰。勿忘勿助。周子曰。一为要。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无非辟之干。至其门人谢上蔡之言。则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尹和靖之言。则有所谓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者焉。至于朱子敬斋之箴。则其言详尽。无以复加矣。所谓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者。尤可信也。○昔者。武王之学。反之而至于圣矣。壹戎衣而拯天下于水火之中矣。时年又将九十矣。犹不敢自暇自逸。受丹书之箴于太公。受洪范之传于箕子。受旅獒之戒于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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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至于丹书之训。则尤惕若恐惧。退而于其几席觞豆刀剑户牖。莫不为铭。以为夙夜顾諟敬事上帝之地。此实万世学者之法程也。卫之武公。年九十有五。犹箴警。不懈其学。至于不愧屋漏。其德至称睿圣。武公则亦闻武王之风者也。孔子曰。向道而行。中途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孜孜。毙而后已。此之谓也。噫。其老也如此。其壮也可知已。虽今世之人。以真实心地。用这样工夫。则愚何患不明。柔何患不刚。而彼千圣万贤之苦心血诚。庶几乎其不负矣。今乃不然。少壮悠悠虚度可惜光阴。年纪稍晚。则托以后时无及。而一于放倒以没齿。吾不知其何见欤。又按朱夫子患人蹉过岁月之病。有曰。只据而今地头。便劄住立定脚跟做去。如三十岁觉悟。便从三十岁立定脚跟做去。便年八九十岁觉悟。亦当据现在劄住做去。有能如是之人。则虽或不幸而失曾前岁月。不能如前古圣贤之纯。其视全然枉过没溺于人心之流。而了无所发明。或不惟无所发明。所谓无限不好事。丛于厥身而弗悟者。何啻百千里之远哉。呜呼。可不念哉。
 朴丱弘锡。以空册子请写格言。以为受用之资。故力疾应副。须与贵乡前后辈人勉之。此不是少事也。
书赠金翼卿(世辅),丁文玉。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七 第 598L 页
天下之理。莫不以类而从。如水流湿火就燥之类。可见也。昔程夫子自涪州归。而惇卞之党。布满一世。犹狺狺不已。其势焰可畏。而张寿安之择术求师。必于夫子。何也。岂非秉彝好德。同类相求。不得不然。而利害荣枯。自有所不计者耶。金君翼卿。丁君文玉。妙龄志气出群。从吾南处士。学于大明山中。诵小学四子之书。闻春秋朱宋之义。蹈礼义廉耻之行。而不知天壤之间。有工工商商之教。则师友之间。期望为不浅矣。至是闻老仆。出自头流。海上踏趼百馀里。逆入此山。眷向之诚。迥出寻常。则亦张氏之心也。惜乎。仆少不知学。壮无可述。老遂放倒。不足以酬至意也。留止数日。料理北归。吾南为二君。请赠一言。吾南。南服有道君子也。二君朝夕函丈所受者。何事。仆虽欲以仁者自居。岂能外此范围乎。二君不识面目之地。眷向如此。则其阴阳向背之定于内者。又何容更赘。所可惧者。来头之事故不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要在戒惧谨独。通贯始终。虎尾春冰。寄此一生而已。于是焉得力。则刚健笃实。持守坚固。虽铁轮旋顶。定慧不失。而古所谓可与立者。骎骎乎庶几矣。俯视倒东来西。溺于俗学之波澜。眩于鬼魅之渊薮者。岂不如凤凰之于泽鴳也哉。二君其相与勉旃哉。
华西李先生心说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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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是物。性是则否。曰。然。朱子曰。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此见心是物。性是则也。然此言其槩耳。若就中细看。则心之睿知。已是心之则也。何也。若心无此睿知。则是失其所以当然之故也。心恙底人是也。李先生平日。以理言心。恐指心之睿知。为四德之主宰者而言。非认物为则。如柳公稚程近日之所疑也。又问。睿知为心之则。有据乎。曰。中庸不云乎。聪明睿知。足以有临。聪是耳之则。明是目之则。则睿知。非心之则而何。又朱子释有物有则之说曰。耳目则有聪明之德。父子则有慈孝之心。慈孝之心。非此睿知而何。此又其明證也。又问。性既心之则。而睿知又为心之则。则是一心而有二则也。可乎。曰。混沦说则心之睿知。亦性分中事。而同谓之则。无所不可。分开说。则性是实体而睿知其妙用也。性是准则。而睿知其主宰也。若不察此而混以睿知。为形而下之气。则中庸章句。并睿知与性。为五者之德。何也。此其大故明白。无可疑者。(章句既如此。小注陈氏谓。上一句。包说。下四句。方细破分仁义礼智说。饶氏谓。就五者而论。则聪明睿知。又是小德之大德。此两条文。更分明先师心全性分之说。鄙人于心性。分属大德小德。而同以理言。有见于此矣。)而向以此。说与柳公。裒如充耳。都不晓得。苦事苦事。
心以字训名目求之。则百体之一也。稚程所谓辨位正名。则心是物者。夫谁曰不可。故李先生。已曰心物也。就中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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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则圆外窍中者。心之形也。精爽所聚者。心之气也。知觉不昧者。心之神也。仁义礼智者。心之理也。故李先生又有曰。心包形气神理。就其中。各随其圣贤立言之地头而求之。则如语类鸡心猪心切开之类。以形言心者也。气之精爽之类。以气言心者也。孟子注。心者。人之神明之类。以神言心者也。孟子经文。仁人心之类。以理言心者也。就中以神言者。神虽舍气不得。然以朱子答杜仁仲书。谓神是理之发用。而乘气以出入。全作气看恐误(答杜仁仲一节。稚程所隐讳而不举论者。)者观之。则随其立言地头。有以气看处。有以理看处。不可执一可见。今且孟子注所言。神明。即大学注虚灵不昧。中庸说心之睿知。所以为主宰妙用(妙用。言其理。亦朱子之言。)者也。如之何其以气局定。移动不得也。(孟子注。既言心者。人之神明。而圈下载程子说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其意尤可见。)故李先生曰。理体而神用。形而上之道也。如艮田辈。郢书燕说。一以诮侮先师为能事者。固不足怪。柳公朝夕函丈数十年。讲之不为不熟。而顾于此。不复省察。大言携异。人言不入。不亦惊怕之甚乎。
中庸天下之达道五。理也。其言知仁勇三达德。朱子谓做的事。其言一则。朱子谓行此三者。真实的心。是则三达德。不得不曰心之用也。若凡圣贤之所言心。一切属气而移动不得。则章句不曰达德。天下古今所同得之气。而乃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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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同得之理。何也。朱子如此说。则或掩讳废置。而恐人之引證。或驱率分解。而防人之口舌。李先生如此说。则多方挥合。欲比而同之于禅陆之谬。何也。以若私意之发。以若炎凉之习。何可与议于性命之奥乎。
虚灵知觉。世皆全属于气。然以语类北溪录考之。则虚灵是理气之合。知觉则语类又有曰。所觉者心之理。能觉者气之灵。然则虚灵知觉。随其所言地头。亦有以理看处云者。何为而不可。岂朱子说虽如此。而世儒之言不可咈。故如是主张耶。
曰。神明知觉。有以理言处。曰。虚灵不昧。有以理言处。即中庸之言睿知也。上章言惟天下至诚。苟不至德至诚至德之人。即此睿知之人。
虚灵以本体言。则所以具众理。(具众理。如身具百体手具五指之类一般。与以器贮水不同。)而应万事者也。故全此本体者。为天下之至诚。而能尽其性。为天下之至德。而能凝其道。若众人合下不诚无物。此德昏昧。故此心之灵所知。不过情欲利害之私矣。若释氏之本心。王氏之致良知。只守虚灵之似。而不复理会性道之实。故陷于猖狂自恣而不知悟。若此者。灵其所灵而非吾所谓灵也。乌得以此而为虚灵。专是气之證乎。
朱子曰。仁义礼智之与聪明睿知。便是一个。礼智。是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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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而言。睿知是扩充得较大。睿训通。对知而言。知是体。睿是深通处。(朱子说。止此。)心性一理。故谓心之知与性之知。便是一个也。上下。言圣凡也。性是尧舜涂人之所同得。故其知通上下而言也。圣人生知之姿。故心无所蔽。(无气禀之拘。)凡于性分。知无不周。所以说扩充得较大。心为性情主宰之妙。于此可见。此如何道他是形而下。
陈北溪说智。有曰。是是非非之恳恻。则知之仁也。是是非非之得宜。则知之义也。是是非非之中节。则知之礼也。是是非非之一定。则知之智也。(陈氏说。止此。)此见睿知所以包括仁义礼智四者。而为之主宰之妙也。若谓睿知是气。则无复可言矣。不然。先师以理言心者。不可容易讥议也。
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朱子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朱子说。止此。)朱子之见。分明如此。以形而下者。为道理之主宰。乃今之君子之见也。
朱子曰。性有是四德。故其发见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端。而所谓恻隐者。亦未尝不贯通焉。此性情之所以为体用。而心之道则主乎性情者也。(朱子说。止此。)按此张子心统性情之注脚也。如今之君子之见。则不曰心之器主乎性情。而曰心之道主乎性情者。何也。此不待两言而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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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问。仁者。心之德。主性情宰万事。本是吾身至亲至切底物。朱子曰。此说得之。据此则心之所以为性情之主。而提万事之纲者。还他是性之仁也。(此见仁专言。则包四者之妙也。)李先生以理言心。此亦一證也。朱子以聪明睿知之知。与仁义礼智之知。为一个知。而谓睿知较大者。以睿知包括仁义礼智四者耳。据此则心之所以能尽性者。还他是性之知也。李先生以理言心。此又一證也。以是求之。义礼智(一作信)亦然。程子言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义性也。处物心也。而以处物者为义。则心之所以酬酢事物。而处其当者。还他是性之义也。夫子言克己复礼为仁。礼之复处。便是仁之全体大用也。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则心之所以该括是性者。还他是性之礼也。性之四德。真实而无妄。故得信之名。圣人之心。真实而无妄。故得诚之名。惟其至诚之心。所以尽此至实之理。故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心之所以能尽此性者。还他是性之信也。李先生以理言心。此皆明證也。学者有见于此。则知所以主宰之妙。初不在性分之外。而先师之以理言心。与心气性理之说。其实互相发明而不相为病也。只患人莫肯如此理会耳。
华西先生雅言心说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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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第十三条。理之健处。在气为阳。在形为天。在人为男。在心为仁。理之顺处。在气为阴。在形为地。在人为女。在心为义。
在心为仁。与上文在气为阳。在形为天。在人为男。一例语。下节亦仿此。此心字。乃指形而下。其言仁义字方是则。柳公稚程。谓先生不知物则之分。未知何据。
 第十四条。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是以日月运行。寒暑循环。水流不息。物生不匮。于皇上帝。明明在上。是以日月光明。雷电轰烨。万物神灵。人心有觉。此皆实理著显处。
维天之命一节。言实理之流行也。于皇上帝一节。言实理之主宰也。下文结之曰。此皆实理著显处。是犹中庸以鸢鱼为道体。鬼神为实理。先生果不知物则之分。而并与心字字义而谓理乎。
 第十五条。日月照临天下。禀(一作亶)聪明作元后。人心主宰万事。即一理也。理非破碎散漫底也。有总会主宰。此处最可观。
此云人心主宰万事。以上文日月照临。天下元后。禀(一作亶)聪明一例说来。则人心二字。非指物而何。
 天地第六条。心本虚灵。若不以实理主宰。恍惚怪妄。何所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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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此一言。先生岂不知虚灵之为气耶。惟其以实理主宰底。乃得以理言之耳。
 第十三条。天地万物。合而言之。则谓之一神亦得。分而言之。则谓之万神亦得。语其常则至正而不可易。至实而不可罔。语其变则容有邪曲而不可诘。诞妄而不可测。
此条言神。即就功用之著。而言其妙用之微也。朱子曰。功用。言其气。妙用。言具(一作其)理。 但神本理之发用。而乘气出入(朱子语)者。故气不顺理处。便有邪曲诞妄。先师果不知神之为气。欲一并属理乎。或问此则然矣。前篇有云。理非气则不能著其神。然不可指神为气。此则却似禁说气者然。奈何。曰。此言妙用之不可谓气耳。观其下条言理积生神。理尽神散之类。及此条语其变一节。则以气言神。亦不待今之君子之说也。
 太阳第十四条。古人形容道体。多用中字。(节)心为一身之极。而汤所谓上帝降衷。刘子所谓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者是也。仁义礼智。心之体也。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心之用也。是以。即其未发而立其体。则谓之中。其已发而中其节则谓之和。中即在中之义。和乃中节之名。虽动静异位。内外异名。而中则一而已矣。合而言之则中庸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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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条。以理言心。(亦即气说理。)而实体正用。(中节之和。)该括无遗。释氏之不见天理。专认此心以为主宰者。果可以同年而语乎。柳公之书。比而同之。过矣。
 神明首条。心者。人之神明。而合理气包动静者也。
心者。人之神明。朱子之言也。稚程书以为本分正训者也。先生之有此言。稀(一作稚)程岂或健忘耶。抑恶其下文合理气之云。不专于属气耶。然则朱子言神字。全作气看之误。又何为耶。
 第二条易者。合道与器而立名也。单指道一边。则曰太极也。心者。合理与气而立名也。单指理一边。则曰本心也。
首条云。心者。合理气。此条亦然。何尝以凡言心者。辄谓之理乎。单指而谓理。程子所言。不一而足。何独于师说而病之乎。
 第三条。心。气也物也。但就此物此气上面。指其德则理也。圣贤所谓心。盖多指此也。
此条。向来与柳公同座。指出以示。而柳公见之。默然少间。复执前说者也。(柳圣存。同见。)具眼者。可辨。○或疑此条指其德则理也一句。性可以当之。心则依旧是气也物也。殊不知性固是心之理。(心之实体。)而就此理上。须看出性之知。便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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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所谓聪明睿知之知。(朱子说。可考。)这是此心之所以为四德之主宰也。此其极精微。不可以浅心求也。
 第六条。心之一字。兼包形气神理。故有以形言。有以气言。有以神言。有以理言。当随文异看。不可滞泥。
第三条。心物也一语。说心字本名目。已明白。此又详著心字全部。所蕴完备。周足而无渗漏。其示学者。看出古人说心之法。又极亭当无弊。此朱子殁后。前辈道不到处。虚心求之可见。
 第八条。心是火脏。而为一身之主。万事之纲。何也。曰。阳为阴之统。上为下之主。火为阳之盛。上之极。故为五脏百体之主。即天日统照万物之象也。书曰。亶聪明作元后。亦理也。在上者。必照下。照下者。非至明不能。火性炎上而至明。故火精。在天则为日而照临万方。在人则为心而主宰万事。同一理也。
此云。心是火脏。而下文云云。与形而下篇第十四五条。同意。孰谓先师不知心为形而下之物乎。
 第十条。天无二帝。心无二君。
曰帝。曰君。若是形而下。则是主宰者气也。上面又讨出理以为主。则是天有二帝。心有二君也。二帝二君。果可为千古定论。否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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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条。如吃饭着衣。吃着。心也。饭衣。理也。以理言之。则吃着。理也。饭衣。亦理也。以气言之。则吃着。气也。饭衣。亦气也。看花折柳。亦如此。
此与第四条同意。皆理到之言。千圣复起。不可易也。若曰。饭衣独为理。而吃着专是气。则是理之于物。有在有不在。中庸言费而隐。何也。
 第二十二条。天统地。故天专言则道也。神统鬼。故神专言则理也。心主百体。故心专言则人极也。其义一也。
天专言之则道。本程子语也。天。积气也。而专言之则可谓之道。何独至于心与神而疑之。先生以理言心。既曰专言之则本训之为气为物。自如也。
 第二十四条。心包形气神理。形阴而气阳。形而下之器也。神用而理体。形而上之道也。形乃心之所舍。气乃心之所乘。神乃心之妙用。理乃心之本体。物皆然。心为要。是故于形于气于神于理。皆可以言心。但理先气后。理通气局。理帅气役之分。造次不可乱。此则只争毫发。
此条所论。盛水得住。毫发无憾。但形气神理之辨。勉斋以神属气。先师以神属理。勉斋先贤也。先师今儒也。炎凉常情。是先贤而非今儒。何足怪乎。然朱子既言神是理之乘气出入。而以全作气者为误。则随其所言地头。或属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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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或属形而上。各有攸当。并行不悖。今欲一切属气。而病先师之言。无乃不公之甚乎。心既不公。更说甚道。
 第二十六条。心要天覆地载。何尽何穷。道喜缕析毫分。愈详愈味。
此条见先师之学。心与理内外不偏。钜细相涵。(全书所载。雅言所入。此类不一而足矣。)果认心为理便休。而不恤其流于异学者乎。冤矣冤矣。
 第三十二条。重教问。先生尝言心。有以理言。有以气言。各有发明。不可偏主。窃观近日讲说。以理言者居多。以气言者绝少。如何。曰。须看所对而言者。如何耳。吾若对陆,王二氏。则又当苦口说心即气也。
此条柳公亲闻于函丈。而手录之者也。尚可曰先生不知心之为气为物乎。尚可曰不知天理。专认此心为主宰。而流于异学乎。
 心一第十二条。心之为职。虚灵知觉也。所谓虚灵知觉者。天下万理。无所不具。天下万事。无所不管也。是物存主于一身而统该万化。实为一身之生道。不可顷刻之不存。毫匆之不察也。诚之者。存心之道也。明之者。明理之道也。学之为道。惟此两段事而已。
知觉之知。即中庸睿知之知。与性之知一个知。(朱子语。)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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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为小德之大德者也。但其能觉者。是气之灵。(亦朱子语。)故可属形而下。若并与所觉者。心之理。(亦朱子语。)包括性之德而为主宰者。(即所谓小德之大德。)一例属气。则考之未详。而自信太遽之过也。
 第十三条。心能虚灵不昧者。理也。虽曰虚。而今不能无塞。虽曰灵。而今不能无顽。虽曰不昧。而今不能免乎有时而昧者。有气故也。
此心字。指物而言。此能字。朱子理有能然之能。所以能是恻隐者。理也之能也。先生岂无所稽据。而直任胸臆之所裁者哉。
 
仁应第八条。心之知觉。即天地之神也。知觉初动处。即天地之神初动处。其得失邪正。不可不慎。
观于此言。先生说神说知觉。非专属之理而恃之者。亦皦然矣。
 第九条。知无不知。觉无不觉。理之通也。知有所不知。觉有所不觉。气之局也。
知无不知。觉无不觉。即中庸所谓聪明睿知。包括仁义礼智四者之德。以时出之者也。故曰理之通也。知有所不知。觉有所不觉。如告子生之谓性。其所谓知觉。不越乎食色之类。而于性善之实理。暝然无所悟也。如释氏本心。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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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知觉。不越乎运水搬柴。凡干作用。而于天理当然之则。懵然无所见也。如姚江致良知。其所谓知觉。不越乎亲亲敬长之题目。而于即事即物。穷其所当然与其所以然者。昧然无所省也。故曰气之局也。(众人日用。晓此昧彼仿此。)知此则知先生之说。见其发前贤之所未发。而未见其流弊之为异学也。
 第十条。智有知觉。无运用。未发时。知觉不昧。体也。已发时。知觉分明。用也。到恻隐时。交付仁到。恭敬时。交付礼到。羞恶时。交付义到。是非时。还他本分。
此与陈北溪说智意同。(陈氏曰。是是非非之恳恻。则知之仁也。是是非非之得宜。则知之义也。是是非非之中节。则知之礼也。是是非非之一定。则知之智也。)盖北溪。朱门高弟。亲承微言者也。所见之及此。宜矣。先师生于千载之远。无师友之传授。而所见吻合相契如此。则其资禀之高。造诣之深。尽非诸儒之所及矣。学者。当虚心熟讲。未可以近日儒者而易之也。
 第十一条。心外无性。性外无心。心之知觉。即性之知觉。性之知觉。即心之知觉。安有各为二物之理。但曰心之知觉。则包含恻隐恭敬羞恶而言。故较大。自主宰言之故也。曰性之知觉。则对待恻隐恭敬羞恶而言。故较小。自界分言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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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二条。即朱子所言睿知之知。礼智之知。便是一个者也。一个知也而才说睿知。则是专言之知。而见包括四德之妙。才说性之知。则是偏言之知。而为专言者之准则。在仔细看。
 第三十三条。朱子曰。道义别而言。则道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义是吾心之能断制者。所用以处此理者也。义即性也。亦可以理言。今曰处此理者是义也。则亦无以理处理之嫌乎。
朱子此说。本于程子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之训也。今讥先师之说心者。未知遇着此等处。要当如何区处。无可奈何。只得并与程朱而携贰也。
 明德章句。以具众理之训。及云峰胡氏智则心之神明。所以妙众理。及番易沈氏智者。涵天理动静之机之说。俱无以理具理。以理妙理。以理涵理之嫌。盖心与理相对说。当如此。心与性相对说。亦如此。道与德相对说。亦如此。细究圣贤之训。无往而不如此。
此一节。可以见具众理。非如以器具水。即就一理上。以一涵万之妙。可以见以理说心。非认气为理。即就一性上。分别出一个是主宰。而一个是准则。一个是妙用。而一筒是实体之妙。平心细玩。自可涣然。但今日物情不合己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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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程朱之训。不可得力。况胡沈之言乎。此系时运之否。病伏垂死。只有浩叹而已。
读华西先生雅言
李先生说心。有以理言。非认气为理。指物为则。就此物此气上。指其不离乎此物此气而言耳。然其所谓以理言。有总举全体者。有以主宰言者。有以妙用言者。(以主宰言。而准则在其中。以妙用言。而实体不能外。)在人仔细看。如释氏陆氏王氏。只管信心为理。而不见其实体。告子生知(一作之)谓性。亦然。 是以日用之间。都无准则。一切是内而非外。卒于猖狂自恣。而不可入尧舜之道也。是安可同年而语乎。
心。气也物也。其理则性也。才曰性。则是太极之全体。不待假借而自足也。此固朱子之所尝言也。(如性是太极浑然之体。其中含具万理之类。)就此全体。讨出主宰妙用。还他是心。则与性相对。见心全而性分。心纲而性目。心钜而性细。此亦朱子之所尝言也。(如性可逐事言。心则举全体之类。)其实两说。互相发明。不相为病也。患在气骄心粗。强辨求胜。不能如是细究也。
或问。就性体讨得主宰妙用者。是如何。曰。前此已言其槩矣。(心说本义末条。)程子不曰仁专言则包四者乎。仁是心之全德。包四者在其中。故仲尼只说一个仁。而性之全体。悉举而无遗。此非性之四德。其主宰妙用。还在于仁乎。乐记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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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乎。夫子告颜渊。不曰克己复礼为仁乎。观乐记之言。知一礼字。与天地准矣。观夫子之言。知一礼字。有以尽夫心德之全矣。此非四德之主宰妙用。还在于礼乎。朱子不曰道义。别而言之则道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义是吾心之能断制者。所用以处此理者乎。心之所以处此理。以一义字蔽之。此非四德之主宰妙用。还在于义乎。中庸。不言睿知包此西(一作四)德。以时出之乎。聪明指耳目之德。则睿知非指心之德乎。小注。朱子不曰睿知与礼知之知是一个乎。心之未发。而此知不昧。心之已发而此知分明。恻隐之时。交付仁。恭敬之时。交付礼。羞恶之时。交付义。是非之时。还他本分。此非四德之主宰妙用。还在于智乎。中庸说三达德。不曰行之者一乎。朱子不曰一者诚乎。又不曰四德之信犹五行之土乎。为仁为义为礼为智。即此真实心地。一以贯之。此非主宰妙用。又在于信乎。合是而反复详玩之。则纵横错综。融会贯通。而方信李先生之以理说心。据此而言。实与心气性理之云。无毫发之径庭矣。问。如此则朱子之说四德。有曰。仁与智包得。义与礼包不得。此言何谓也。曰。朱子固曰仁知元贞。是终始之事。这两头却重。如坎与震。是始万物终万物处。此所谓仁智之包得也。礼则只是仁之宣著底。义则只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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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收回头底。此所谓义礼之包不得也。若就五行之性而各自专言。则莫非太极之全体。无彼此饶乏之殊矣。又岂可执此而槩之乎。大底讲论道理。各随地头而求之。则圣贤同异。触处洞然。言各有当。滞于一隅而槩之。则人言之来。遮拦拗横。出口入耳。只资争端而无补于为己之地。至为可戒也。
稚程书。引夫子从心所欲不踰矩。为心是气之一證。以此枝梧师说。今按雅言。有曰。理气合一时。如夫子从心所欲不踰矩云云。观此安见其心之为气。李先生瞑然不知耶。第须知以矩对心。心虽当属气。而这心字。亦是兼该主宰妙用。又不成专是气。
雅言曰。知无不知。觉无不觉者。理之通也。知有所不知。觉有所不觉者。气之局也。语录又曰。心不能视听言动者。气之局也。心能管视听言动者。理之通也。此两条。十分理到。程朱复起。不可易斯言矣。今欲以无不知觉。而能主管者。一并属气。则是气亦通底物事。乌得谓之理通而气局乎。至是虽栗翁定论。其势不容不枝梧矣。不思甚也。
心之虚灵知觉。语其迹则气也。语其所以然则理也。然谓虚灵知觉。以理言者。非谓其准则。乃谓其主宰也。非谓其实体。乃谓其妙用也。岂得以名目是气之故。并此为气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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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谢上蔡以知觉训仁。朱子非之。不过曰可以见仁之包乎知矣。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也。未尝言知觉气也。不可以训仁。其曰知觉。智之事。曰。所觉者。心之理。能觉者。气之灵。则又以见夫知觉初非单气无主宰之物也。又曰。睿知之知。礼知之知。是一个。但睿知较大。则是又以知觉之知属之理。而主管夫性之四德也。虚心细玩。则皦然矣。然其所谓理者。既曰特言其主宰妙用。则性之四德。无时不包括。无处不照管。使夫所谓性命之正。流行于日用之间。无所壅阏。而形气之私。悉皆听命而不贰。则此与告子生之谓性。禅家认昭昭灵灵为理便休者。果可同日而语乎。以此持华翁则无所难矣。
元亨利贞说
元亨利贞。横说则四者备举而后。有以见天道之全体。而四时之生长收藏。其大用也。朱子大全。以元亨利贞为性。以生长收藏为情。是也。竖说则元亨利贞分属寂感。利贞为性。元亨为情。利贞为归藏。元亨为发施。而体用之全。自如也。周子于通书。以元亨为诚之通。以利贞为诚之复。而朱子于图说解。以元亨诚之通。为太极之动。以利贞诚之复。为太极之静。是也。其下又以中仁正义。分属动静。而曰一动一静。莫不有以全夫太极之道。而无所亏焉者。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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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是亦随文异看。求见其互相发明。而不相为病。可也。华西先生论心性情。有曰。以理言则心犹太极之统四德。性犹利贞。情犹元亨。以气言则心犹元气之统四时。性犹秋冬。情犹春夏。是则所谓竖说者也。须知横说不为有馀。竖说不为不足。各有所发明也。向见省斋执四德之说。而病李先生之说以为偏。是急于携贰。而不复考周朱之训者也。具眼者。可以立决。不足呶呶也。
武夷冷话
丙子以来。岁岁旱乾。是实理无足怪也。洛书二七火。在西方。西方火气也。欧罗巴大扬之后。西方火气。弥满六合。欲无旱得乎。已然者如此。方来者可知。除是驱逐此胡。净洗区宇。然后雨泽沛然。丰乐如故。不然。纵免赤地千里。只是烈火中间间小滴。于公痛哭三年旱。邹衍含冤五月霜。新罗人诗也。一于公。致三年之旱。一邹衍。召五月之霜。况乎于公邹衍。不可数计乎。无怪乎年年之旱霜也。
天包地外。地在天中。人物充溢于两间。名目各异。而合以观之。天之全体也。人则又其心也。心得其正。则全体和。和气致祥。是以七曜顺道。五徵时若。百谷用成。又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安乐寿考。心失其正。则全体乖。乖气致异。是以。咎徵类应。天灾地异。人妖物怪。无处不兴。无日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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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私并受其殃。此理不可以利口。巧诬之也。
余为华西先生。分疏心说云。凡曰理者。皆即气而言。心之以理言。何独不然。柯老答之以迂阔。其意殊不可晓也。夫理者。气之主。气者。理之役。理者。气之则。气者。理之迹。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天之曰理。即夫苍苍者而言也。鸢鱼之曰理。即夫飞跃者而言也。鬼神之曰理。即夫良能者而言也。何独至于曰心者而疑之。故如今所言人之神明虚灵知觉之类。知皆即夫气之湛一精爽。而指其主宰者也。若以是为迂。则是必别有离气独立者。然后可名为理。无乃诐淫之生于心者乎。
性字。亦非悬空。即夫此心(形气神)而言。理字。亦非悬空。即夫事物而言。故朱子曰。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认离气独立者为理。非异端则必蒙学也。曾谓华翁而有是乎。
自知者观之。则直曰天。直曰神。直曰物。直曰本心。更不下一字注脚。不害其指理而言。故曰天者。理而已矣。曰神者。是理之发用。曰致知在格物。曰心生道。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曰心为太极。前古圣贤。岂不知本分名位之形而下而云尔哉。
心之神明字义名目。固是气之湛一。然其以理言者。当就性字。昭详玩味。乃见其妙。盖心语其本分名位。则果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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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也。岂不是物。岂不是气。语其理则性也。才曰理则理无不该。不假借而自足。故仁偏言之。则温和慈爱底道理。性之一目也。专言之则包乎四者。而还他是心。朱子所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心。包四德而贯四端者。是也。智偏言之则分别是非底道理。性之一目也。专言之则包乎四者。还他是心。中庸所谓聪明睿知。(睿知。即心之德。)物则注所谓父子有慈孝之心。胡氏所谓智者。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是也。惟礼亦然。偏言之则恭敬樽节底道理。性之一目也。专言之则易之言非礼不履。中庸之言非礼不动。论语之言克己复礼。范氏之言经礼曲礼。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可见其性之全体而心之职也。惟义亦然。偏言之则断制裁割底道理。性之一目也。专言之则程子之言。处物为义。朱子之言。义是吾心之能断制所用以处此理。亦见其性之全体而心之职也。盖心不外性。性不外心。由其有条理而谓之性。由其能统领而谓之心。其实一也。此柯老心眼之所蔽也。虽然。自朱门以后。此等微言。绝而不讲。柯老之再数廊柱。何足怪乎。但先师苦口发明数十年。此公耳熟口唯。主被无对手之称许矣。今忽郢书燕说。胡叫乱喷。自以为追补师说之差。而了无反求之心。则明是虚骄之发也。贩师媚世之疑。虽曰非情。亦有以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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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矣。可胜惜哉。
心之名目。固气也。(柯老开口说辨位正名。则心即气也。本分正训。则心是气也。)所谓理也者。即夫苍苍者。指其主宰者耳。如天是苍苍之气也。即夫苍苍者。而指其所以为苍苍者。则曰理也。然朱子有曰。苍苍者。即此道理之天。以此例之。则心字名位。曰形。曰气。曰神。即此主宰之形见而妙用者也。此见其互相发明。不可执一而废一也。知此然后。知先师之所执。深得千圣之微言。而不可容易致贰也。
华翁以理言心。措本体而言。孟子言仁义之良心。程子言心本善。朱子言心之本体有善无恶。即华翁所指之心。非指兼善恶之心也。夫子言操存舍亡。亦谓操则本体存。舍则本体亡也。柯老动引夫子操存舍亡。朱子心有善恶之训。以为心是气之證。而病师说。愚所以为郢书燕说者。此也。
感兴诗。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不测。妙用之谓也。(不测二字。出易系。而张子一故神。两在故不测。盖妙是太极。太极一故神。气机。阴阳两也。这神在阴。又在阳。故不测。)此其本然之妙。(朱子曰。太极者。本然之妙也。)惟其有所乘之机。故操存之工。间断则凝冰焦火渊沦天飞。此其文义明白。本无可疑。而柯老执此以为心是气。而合下兼善恶之證。非诋师说。则不思也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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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先生家世寒微。族属孤单。生长乡曲。不繇师承。当世不遇知德。(南瞳翁启来。尝以天民王佐推之。柳洛隐龟。极称雅言明道发微。为近世之一经。其功可祀文庙。又有诗云。左海天降活理翁。二公可谓知德矣。但恨自家人微言轻。则不尊不信。与不遇同耳。)加之心性名论。久被湖洛之两挤。挺身辟洋。暗遭时辈之睢盱。身后为坤龙之战。而诛窜废痼。多出于其门徒。则物情之抑扬予夺可知也。虽然。妄尝窃谓皇降而帝。帝降而王。王降而伯。伯降而夷狄。夷狄降而禽兽。天地自然之理也。尧舜禹,汤,文,武。兴于皇降之世。则此道行于天下矣。鲁圣邹师。作于王降之时。周,程,张,朱。起于伯降之世。则此道明于万世矣。中国上下无道而化为夷狄。则宋子不得不生于东方。夷狄一变而举为禽兽。则华翁不得不出于近日矣。虽德有浅深。势有难易。施有广狭。而其应时而生。赞化育而参天地者。则其道同也。然后以井观之陋。聘炎凉之私者。见此以为阿好矣。又何足呶呶。姑记所感。以俟百世之具眼者云。
理气说赠梁顺集
子思子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历选前古说理气。此语最尽。○先辈言理气一而二。二而一。何以见其然也。程子曰。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说。于此见其为二。曰器亦道。道亦器。于此见其为一。惟一也。故朱子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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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离。惟二也。故朱子曰。不相杂。罗氏以理气之有罅缝为病。而硬说一物。则孟子所谓诐辞也。盖知其一而昧其二。并不离之说。而禁使不得言。则虽肆欲妄行。无所不至。不害其遵道循理也。其生于心而害于政事。何可胜言也。○盈天盈地万事万物。皆气也。理则无形色貌状。虽直谓之无似。可矣。然而君子开口。便言理者。以其天地事物之费。非自辨而然也。是必有所以然而不可易。所当然而不容已者。为之终始。故名之曰理。曰诚。曰物则民彝。孟子则便把形色谓性而不疑。○所谓物则。如覆载生成。天地之则。润下炎上。水火之则。以人言之则聪。耳之则。明。目之则。睿知。心之则。孝是事父母之则。忠是事君长之则。手容恭。是手之则。足容重。是足之则。以此求之。则无不皆然。齐景公问政。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曰。觚不觚。觚哉觚哉。栗谷先生。一言以断之曰。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主者。理也。有形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器者。气也。至哉言乎。○故自尧舜以来。古今圣贤千言万语。皆要分别理气不差。理则为之主宰。而惟恐其不命于气。气则退伏而惟恐其不役于理。此心少有间断。则气强而理弱。强者恣而弱者役。如臣子乘其君。妾妇制其夫。夷狄主中国。天地翻覆。乱亡无虚日。思之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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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集别路。求言甚勤。病枕不思而轻诺之。追欲滋笔。神思衰落尤甚。只就近日雇耳佣目。纷纷而不已者。撮要如此。此其所系甚大。幸反复详玩。决其取舍。不可以人废言也。
理气说赠金武卿(汉文)
人有恒言。皆曰理气。殊不知盖天盖地亘古亘今。惟气而已。所谓理。非别有声臭之可指也。特是气也。有许多形色貌状。而盈于天地古今。则必有所以然。而不可易。所当然而不容已者。故名之曰理耳。然则理气是一物。似无容分别。而罗氏谓之一物。则君子倡言以排之。朱子谓之二物。则君子同声而和之。何也。为其形色貌状。不能以自办。必有为之主宰法则。一定而不易。至实而无妄耳。苟昧于此。则将以此形色貌状。为出于气机之自恣。而肆欲妄行。无所忌惮。至于天地崩摧。人消物尽而无救矣。故其分别不得而不严。孔子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子思引鸢飞鱼跃之诗语。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程子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继之云。其体则谓之易。其用则谓之神。又曰。形而上谓道。形而下谓器。须着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栗谷先生。继程朱而作于东方。一言以断之曰。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主者。理也。有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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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器者。气也。近日华西先生。亦言有形处教看无形底。皆一意也。故天下无理外之气。亦无气外之理。相对而立也。特以昧夫所以然之故。所当然之则。而苟徇其一己之欲。则与有气无理相似。而名之以恶耳。此不可以不熟讲也。灵光金武卿。长兴高士也。弱冠。学于吾南金致容。弃其举业。而一于向上之事。至是奉吾南之书。千里北游。信宿云潭。申请赠言。是时诐淫方炽。至以华翁之学。为不同于千圣。而或近于禅旨。䵝昧经传程朱之训。气豪意健。为天壤易处之渐。则不但欧巴为可忧也。故力疾书此。愿武卿归而献之三席。反复精详。使万里初程。正其趋舍而不迷焉。区区之望也。
病中走草赠白应玄
白圭柄应玄。自冠山千里。入武夷之潭上。扣其所与游。乃金景振正三。宋致承诸贤也。则其好恶趍舍。槩可知也。应玄勉乎哉。朱子曰。只理会此身。其他都是閒物事。缘我这身。是天造地设。担负许多道理。尽得此道理。方成个人。方可拄天踏地。方不负此生。若不尽得此理。则只是空生空死空具形壳。空吃世人饭。见得道理。透知许多閒物事都没要紧。要做甚么。须是断自今日。立定志向。朱子又曰。大学第五章。明善之要。第六章诚身之本。在初学为当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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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不可忽之也。盖天下之事。惟有是与非。只拣是处行将去而已。必欲回互人人道好。岂有此理。然事物无穷而难见。故又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人职惟有此事。反是而只从今俗汩汩没没。则虽服先王之法服。亦裔戎而已矣。具斯人之形貌。亦飞走之物。搏噬之属而已矣。所谓理会此身者。只此无他说也。呜呼。应玄乎。比年以来。经历如何。得不哀痛。而欲无吪乎。应玄思之。归而与金宋诸友。仔细商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