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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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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别集
 事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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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庵宋先生事实记
先生姓宋氏。讳时烈。字英甫。朝鲜之恩津人。学者称尤庵先生。宋氏之先曰大原。高丽判院事。 国朝双清堂愉。当 太宗时。隐居怀德。曾祖奉事 赠判书龟寿。号西阜。性至孝。居丧致白燕之异。皇考 赠领议政景献公甲祚。号睡翁。光海丁巳。雠 母之议方急。以新进士。抏义折之。独诣 西宫谢恩。凶徒怒削儒籍。 仁祖反正。沙溪金先生荐之。授官。 天启丁卯。国家请成于虏。耻不复仕。 孝宗朝。同春宋先生白其行。特蒙 褒典。妣 赠贞敬夫人郭氏。忠臣自防之女也。梦吞明月珠而娠先生。其生。景献公梦。孔子至其家。时大明 神宗皇帝之万历三十五年丁未十一月辛丑也。(我 宣祖大王之四十年也。)公异之。小字曰圣赉。生三岁。能识字。父母所不欲。不敢复为。五岁。行商过门而遗其货。亟追而予之。八岁。有妖巫称灵异。先生过之则不得肆也。景献公。乃授栗谷李先生击蒙要诀而告之曰。朱子。后孔子也。栗谷。后朱子也。学朱子。当自栗谷始。先生既受此教。便以圣贤德业自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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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食淡攻苦。或连夜不寐。或连日不食而不少懈。沙溪先生。学于栗谷先生。为世儒宗。先生自幼已出入其门。二十二。景献公卒。服阕。专意父事。相去百馀里。挟书理屐。徒步以从。于是。尽受其所传于栗谷者。又专读朱子之书。以成其家计。年二十六七。而大人之事。骎骎乎备矣。 崇祯六年癸酉。赴生员试。时崔相鸣吉。为太学士。以易义一阴一阳之谓道。试诸生。先生因洞论太极阴阳之辨。天地造化之源。诸考官谓非程式欲去之。崔相擢置上第曰。为此文者。其作名世大儒乎。是岁。拜 敬陵参奉。就职。旬望。以远离老母。谢归。乙亥。除 大君师傅。乃 孝庙初潜也。仲兄珍山公时默。以家贫养亲为急。命供职。旧例 王子与师傅。用宾主之礼。分坐东西壁下。师傅就 王子之席以教之。先生坐西壁下。不起曰师无往教之礼也。 大君遂就西壁座请学。 大君至甥馆。溪谷张相国维问曰。宋师傅何如。 大君道尊师道严礼貌之事。张公曰。朝廷遴选此人。正为此也。 仁烈王后升遐。卒哭后。先生入。 大君命废茶啖。为之设饭。先生方食。手撤鱼肉。 大君曰。尚素乎。对曰。在家则不能。今对。 自家不敢食也。 大君命更设素馔。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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讼其田入宫庄。先生曰。以 大君与小民。争田可乎。大君即弃无辨。自是 大君所得于先生者。日以深远。其大要曰。学以明其心。行以践其实也。丙子。北虏猝至。先生遂扈 驾南汉。(年谱谓 大君先入江都。未及从行。故扈从于南汉者。恐非先生之意也。既曰 大君师傅。则先生之于大君。孟子所谓师也。父兄也。其于 仁庙则所谓臣也。微也。仁庙既幸南汉。则先生义当扈从 君父。大君自不当从。)丁丑正月。媾成。恸哭出城。即归乡里。自分毕命于丘壑。爱黄涧山水。自沃川(九龙村)徙居之。环堵萧然。疏粝屡空。晏如也。日与四方学者。讲明道义。戊寅。升别提。不赴。己卯。 除龙潭县令。不赴。自甲申至丁亥。 除翊卫。不赴。三 除持平。不赴。又承 别谕。不赴。拜翊善进善。皆不赴。闻毅宗皇帝殉社。则举哀于家。闻清阴金文正公身任礼义之大宗。则以书请见而师事之。己丑。 孝宗大王嗣位。盖 孝庙自在初潜。 睿志卓然。尝以为汉武优于文帝者。以其复平城之雠也。尝曰夜慷慨。至是首召金文正公。以及慎独,同春诸先生。而于先生则有甘盘之旧。深知其才学。足以担当天下事。故 别谕宣召。尤致 圣意。又于诰命。 密令勿书伪号。先生辞不获命。即感激入谢。连拜进善掌令。先生因欲入对。陈说所怀。时市南俞公棨。论 大行谥。大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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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怒。 上恐先生请对。亦将争论其事。因称疾不见先生留疏去国。 上大惊。遣同副承旨金公益熙。致涕泣悔恨之意。以留其行。金公追传 圣谕。慎斋先生屡亦为言。先生不可曰。既出还入。有关廉耻。进退不明。何以事君。遂暂留城外。陈疏自劾。仍陈节哀以保躬。讲礼以慎终。勉学以正心。修身以齐家。远便佞以近忠直。抑私恩以恢公道。精选任以明体统。振纪纲以厉风俗。节财用以固邦本。正贡案以纾民力。崇俭德以革奢侈。择师傅以辅储贰。脩政事以攘夷狄。十有三事。以勉 圣德而归。 上批曰。不我遐弃。留劝戒之语。感佩良深。幸详其目而明教之。孤虽不敏。敢不力行。又 除进善。连 降别谕。遂入对 宣政殿。 上命尽所怀。且曰。予之不能相忘。非区区儿女子之情。实欲与之共天职也。愿少留相助。先生仍陈尧舜之道。以为 殿下于用人处事之际。精察此心之发。知其为天理。则一意扩充。知其为人欲。则用力遏绝。孜孜不已。则尧舜可庶几矣。今 上在哀疚之中。声色货利。无一挂念。此即为善之几也。复拜掌令。谢辞。时 上恩礼出常。而群贤汇征。有为之势。十殆八九。而贼臣自点。犹窃国柄。名官多附托昵比。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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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同春与金松崖庆馀诸公。主激扬之论。一番人侧目造谤。朝著不靖。先生忧之。上疏极陈邪正之辨。请亟正是非。毋使纷纭。 上乃命窜申冕,李之恒,黄㦿,李海昌,严鼎耇等。令先生侍讲 经筵。先生心知圣意之有在。遂具封事。推演前疏十三事。语甚切至。其言勉学以正心。略曰。心之为物。洞澈虚灵。天理全具。而又囿于形体之中。则不能无人欲之私矣。二者迭为消长。而一身之是非得失。国家之治乱安危。无不由之矣。然所谓天理者。极其精微。本无声臭之可接。而所谓人欲者。则各从其官。杂然并进。无非可悦于心者。推原所自。则实本于天理而害天理。如虫蛆之生于醢而反害醢也。人欲日炽。天理日亡。则此心之中所积者。尘垢污秽而已。何以得其正以为本。而可以脩身齐家以及于国哉。故欲正其心者。必去物欲之蔽。然后自无不正。而其本体之广大光明者。卓然呈露于日用之间矣。然非学问之功。何以与此。而所谓学问者无他。主敬以存之。讲学以明之。从容涵养于虚閒静一之中。剖析几微于学聚问辨之际。则不睹不闻之前。而戒慎恐惧者。愈严愈肃。以至于无一毫之偏倚者。此主敬之效。而所以存天理之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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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酢万变之处。而谨其善恶者。愈精愈密。以至于无一毫之差缪者。此讲学之效。而所以遏人欲之事也。千圣相传之心法。不出此两端。故舜禹之精一。孔颜之克复。皆所以明此而已。然则欲正其心者。舍是事何以哉。然帝王居常处邃密之中。接下喜渊默之体。其所以正心与不能之实。若不可得而窥者。而其符验之著于外者。则终有所不得而掩。不趐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可不惧哉。是以。舜禹孔颜。有精一克复之传。而又必继之曰。无稽之言。勿听。不询之谋。勿用。谨乃有位。敬脩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曰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此其本末一致。表里相因。精白纯粹。无少瑕翳。而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岂若异端俗学。离内外判心迹。以此心为空无一法。而所以施于政事者。直用管,商之说哉。伏愿 殿下。勿以为高远。勿以为陈腐。虚心逊志。终始典学。毋冀速效。毋废半涂。会千圣之心于一心。而以一心为万事之本。则所谓位天地育万物。参赞峻极之妙。不外乎此矣。其言修政事。以攘夷狄。略曰。孔子作春秋。以明大一统之义于天下后世。凡有血气之类。莫不知中国之当尊。夷狄之可丑矣。朱子又推人伦极天理。以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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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之义曰。天高地下。人位乎中。天之道。不出乎阴阳。地之道。不出乎柔刚。是则舍仁与义。亦无以立人之道矣。然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是谓三纲之要。五常之本。人伦天理之至。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者。其曰君父之雠。不与共戴天者。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发于至痛不能自已之同情。而非出于一己之私也。臣每读此书以为此一字一句。或有所晦则礼乐沦于粪壤。人道入于禽兽而莫之救也。钦惟我 太祖高皇帝。与我 康献大王。同时创业。即定君臣之义。字小之 恩。忠贞之节。殆三百年不替矣。不幸顷者。丑虏肆凶。举国沦陷。堂堂礼义之邦。尽污腥膻。彼时之事。尚忍言哉。继值甲申之变。 皇京荡覆。天下无主。是则虽曰非此虏之所为。然乘时骋丑。陵夷我 寝庙。歼污我 皇族。已为痛疾。至于 弘光皇帝。建号南方。大统有在。我朝虽未有骋享之礼。既是我 神宗皇帝之骨肉。则君臣大义。岂以天外而有间哉。何意天不悔祸。逆虏复肆弑逆。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性命之伦。莫不有不共戴天之义。况我国实赖 神宗之恩。壬辰之变。 宗社已墟而复存。生民几尽而复苏。我邦之一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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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生民之一毛一发。莫非 皇恩之所及也。然则其在今日。所以怨毒愤痛者。举天下孰如我哉。呜呼。以先王德义之盛。遭此大变。兵力寡弱。将相顽蠢。卒未免事 皇上之深雠。又未能雪臣妾之大耻。长年掩抑。 神武终屈。抑恐 寿考之不遐。未必不由于此也。彼苍者天。曷有其极。抑无乃使彼厚怨于我。而基三户之势耶。 殿下天锡勇智。威德已著。皇天之眷顾。 先王之付托。意必有在。若于此。一毫未尽。则虽享天位。岂以为乐哉。固知 圣算之必已默定。而所可忧者。一种顽钝嗜利无耻之辈。若曰我已屈身于彼。名分已定。则 弘光之弑。 先朝之耻。有不可顾。窃恐此说得行。则自孔子以来。大经大法。一切扫地。而将使三纲沦九法斁。子焉而不知有父。臣焉而不知有君。人心僻违。天地闭塞。而混为禽兽之类矣。可不惧哉。然于今日。不量时势。轻绝强虏。雠怨未报。而祸败先至。则亦非 先王忍耻屈已。以延 宗社之本意也。伏愿 殿下。坚定于心曰。此虏者 君父之大雠。矢不忍共戴一天。蓄憾积怨。忍痛含冤。卑辞之中。愤怒愈蕴。金币之中。薪胆愈切。枢机之密。鬼神莫窥。志气之坚。贲育莫夺。期以五年七年。以至十年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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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而不解。视吾力之强弱。观彼势之盛衰。则纵未能提戈问罪。扫清中原。以报我 神宗皇帝罔极之恩。犹或有闭关绝约。正名明理。以守吾义之便矣。假使成败利钝。不可逆睹。吾于君臣父子之间。既已无憾。则其贤于屈辱而苟存。不亦远乎。然此事尤不可不以 殿下之一心为本。必须克己正心。齐其家而近忠直。恢公道而明体统。振纪纲而节财用。革奢靡而纾民力。使志勇谋明。势满气饱然后。可以语此。不然。则虽朝夕谈之。不绝于口。亦徒为虚言。以快一时之听闻也。呜呼。 殿下既以雪耻正义为心。则一身不足顾。举天下之物。无足以当吾心者。况宴安之乐。货利之玩。便嬖之私。何足以一毫役其志而妨振作之功乎。如此则虽喑聋跛躄之人。亦且增百倍之气。以赞大有为之志也。 上留中。即除太仆正。寻改执义。先生因辞疏。又申嘉靖兴衰之道曰。室欲从善。以为克己之实。省敛远利。以为保民之本。忠直之言用之。惟恐其不亟。聚敛之说斥之。惟恐其不尽。庚寅正月。入侍昼讲。力请远窜自点。收用赵公赟,俞公棨。时右议政金公堉。欲行大同法。慎斋议不合。金公因此乞免。有讥刺语。慎斋遂去国。先生引范文正程子被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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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知旧门人处义。深陈义难独留之意。继而虏遣兵压境。六使钩问。盖自点既窜。其徒自相疑惧。谋除士类。自点之子鉽。用申冕计。行谗于虏以为 上用新人。将举大事。虏怒甚。事将不测。 上曰。予宁以身当之。不忍使二三臣就死。乃应机善处。事遂得已。然先生与诸贤。皆相率而退。连 除进善,执义,忠州牧使。锡赉谕召。络绎不已。皆不就。至拜同副承旨。 上批辞疏。责以分义。先生复上疏。引朱子仕所以行君臣之义。谓之义则事之可否。身之进退。自有不可苟者。是其可仕而不仕。可止而不止。均于无义之语以为殿下若以分义二字。操切一世。则难进易退之人。无由进于 殿下之朝。而惟见利忘义者。接迹而至矣。上知其不可强而许之。当是时。先生虽退而在野。若闻 上德有失。必惓惓陈疏以勉戒之。如赵狱之起。二稚(澄潚)皆配绝岛。先生谓二稚未必知凶谋。又不可使 先王骨肉。幽忧以死。引汉文淮南事。请曲加保全。廷臣以 大内诅咒之变。力请 移御。先生又引朱子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明于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之说。极论绝神奸严宫闱之道。请 上益明圣学。益懋圣德。使妖邪之气。云消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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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引朱子所论唐玄宗宋王成器之事。以为友爱之道。与堂陛之分。并行不悖。然后长保其翕和之乐。又言 经筵讲说。只应文具。而 圣学无日新之功。直言逆耳。忠贤迸逐。而上下无交泰之时。此皆至诚恻怛。可质神明者也。 上与大臣言。甚恨其拘于虏喝而不能用也。乙未。又 除吏曹参议。力辞。已而居郭夫人忧。 上尝问先生安否于金公益熙。而忧其柴毁。金公知 上赫然发奋。欲必用先生。以信大义于天下。乞暇南归。见先生曰。 当宁不世出之英主也。其倾注于子者不浅。愿子自爱。因讲当世之务。丁酉服阕。 除赞善。别谕召之。先生因辞疏。又极论克复脩攘之道十馀事以进。而其中有请黜许衡于圣庙之语。盖先生以许衡以儒名世。而失身胡元。乃以帝尧大统。接之女真。且于辽金称大。而以列国待宋。正犹入鲍肆而不闻其臭。既得罪于春秋之义。而当此天壤易处。义理晦塞之曰。又为顽钝无耻者之口实。故必欲黜圣庙之祀。以为明天理正人心之根本。而上难之。先生又因辞职之疏。而申其说。加痛切焉。又值雷变。陈其关于 上德者。四十馀条。将上之。 上适遣掖隶。以密札论脩攘事。并申许衡黜享之难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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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复奏以为封到一角文字。有以 见圣心。直与天地同其大。舜禹同其圣也。所谓道心。微妙之全体而天理发用之本然也。臣之妄意。政为今日天理日晦。人心日污。故冀以此。密扶世道之万一。以为异日阳复之基本。若如议者之意。则是春秋经传。不敢进讲于 经筵。朱子论议。不敢暗诵于朝廷。而鲁颂将废在泮之篇。七篇当去许行之章。宁有是理哉。朽骨且畏之。况生者乎。此有志之士所以抱经深藏。如避洪水猛兽之患也。又引刘勉之阴访伊洛文字之事。反覆激励。终曰假有意外之患。亦自有任之者。韩愈曰。佛如有灵。凡诸殃咎。宜加臣身。朱子曰。不幸蹉跌死生以之。臣于此亦云尔。 上既优批。敦召益至。先生自此有许以驱驰之意。与市南磨砻设施之策。戊戌。由吏议。特升礼曹参判。先生以事出常格。力辞不已。 上急于招延。仍许遆改。先生遂西行。至清州。陈病状曰。臣当强拚一死。分寸跻攀。以向京口。 上览疏喜曰。此至诚所发。予何以获此。仍问礼官何日上道。以何病留何地。命两道臣。以安车上来。严饬各官。务洁其供。至城外。 上时方违豫。使人劳问。 命有司继粟继肉。既至。强疾引见。先生言敬为圣学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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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且曰。今日疾厄。恐 圣学有疏阔也。 殿下受 先王付托之重。虽跬步之间。不宜自轻。 上因衔橛之虞。有此 违豫。故先生首及之。又言人君。当总揽大纲。不可自任庶务。又言凡事。令 储君参决。此不但 上体平泰。 储君亦谙练国事。又以旱灾。请预讲救荒之策。又言湖西南大同变通之宜。 上皆动容称善。除赞善。连蒙 赐对。陈格致诚正之说。以及脩攘之策。 上命左右史勿书。仍叹曰。金益熙在时。每语及此。今也则亡矣。先生仍请躬率以俭。勿贸虏中禁物。又及收用人材事。与同春。申言俞棨之贤。又疏言 殿下洗濯心地。无一事一物经营于念虑之中。使动静云为。粹然一出于正。然后策励臣邻。使专一于养民养兵二事。是岁九月癸丑。 上特升吏曹判书。若曰。予固以仁义之道。明天理正人心。以敕我五典而成败祸福。非予所能逆睹。与我共此者。舍卿其谁。卿其以世道自任焉。先生六疏固辞。又以伯兄死于虏难。既跻峻列。有碍于私义。陈情乞免。 上曰。难安之事。岂无方便之道。又 赐貂裘一袭。 密谕曰。辽蓟风雪。将与同驱驰也。先生益以感激。至诚任职。进退人材。一循公议。仕路肃清。旧弊一袪。物论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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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年谱云。有该吏颇习典故。招权纳赂。前时主铨者。皆受指导。先生恶而黜之。临政泛应。一无遗错。吏胥慑服。)尝入对。请变通用人之规。请久任卿宰以下诸官。因曰设令择人任之。其人尽心奉职。则人必指笑。此习可悯也。 上曰。何如可以变此习也。对曰。不可责之于他矣。昔文王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自 上师文王日昃不遑。先自责励而责大臣焉。昔成汤。昧爽丕显。自 上师成汤昧爽丕显。而且使承旨玉堂。常常入对。俾无上下阻隔之患焉。如此则君臣一心为国。可变此习也。 上曰。然。同春以 庙乐多舛。请令先生校准。先生曰。非当今急务也。朱子每谓恢复中原之后。可正宗庙之制。今当以朱子之言为法也。己亥三月壬寅。侍 熙政堂论事。将罢。 上命留先生独对。密论天下大计。国家大事。人无有知其事者。先生退。密录而深藏之。后因史氏请。付载国乘云。 上于先生。学焉而后臣之。故与语称先生。至是。益懋圣学。益修圣德。举国而听之。先生修举旧典。改正贡案。劝课农桑。精鍊士卒。分遣御史。廉察赈救形止。耕农勤慢。又令遍问诸宫家屯庄盐盆渔箭等系于民弊者。以 启之。又令主家免税。一从令式。盖为治之大本已立矣。其于生聚教训。亦略成次第矣。五月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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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上遽升遐。事皆瓦解矣。初贼臣尹鑴。废朝奸人孝全之子也。戾气所钟。巧黠文辩。始瞒一世。自以为知道。当时名公。皆称大儒。先生始亦亲爱。鑴忽著说论辨理气。斥退溪,栗谷二先生之说。而牛溪成先生则不数焉。先生骇然而责之。则仰天而笑。谓渠何足以知之。自是益肆胸臆。并攻朱子经书注解。皆以己意去取。至于中庸。则扫去章句。全以己意易之。其徒争相传诵以为其学胜于朱子。将至举世风靡。先生乃曰。朱子后圣也。尧舜以下。群圣之道。至朱子而大明。鑴也敢肆其訾侮。以立其说。则此乃诐淫邪遁之甚。斯文世道之乱贼也。严辞以斥之。及先生掌铨。无收用之意。于是。诮责四至。殆若急潮。同春劝先生。稍降己志。先生自附帝尧试可之义。与栗谷駮青阳之事。未拟于进善。至是。 慈懿大妃服制未定。礼官。来问先生与同春。对曰。仪礼丧服疏。有虽承重不得三年之文。 大行大王虽已承统。而于伦序。自是次适。大王大妃之为之也。不得过期年。鑴闻之。欲倾陷先生。乃著说。引仪礼斩章贾疏所谓第一子死。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之文。谓 大王大妃当服齐衰三年。以送于大臣。领相郑公太和。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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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閤门外。示之。先生曰。礼有是言也。然其下又有适妻所生第二者。同名庶子及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种之文。均是疏说。而观其立文之意。则所谓第一子死。恐指未成人者也。郑公闻四种之说。摇首止之曰。自古帝王家事。始虽甚微。终成大祸。万一奸人因体而不正之说。构成祸机。则国事税于何地。先生曰。 圣世岂有此事。且礼意如此。何敢变改也。郑公曰。此说出于鑴。则其意将不但已。而四种之说。又不敢援引。今日之事。将奈何。先生曰。无已则有一焉。 大明律及 国制。无论长子庶子。皆服期年。以此为断。不为无据。而亦合圣人从周之义也。郑公喜曰。然则无忧矣。于是。诸公同议皆云。当用时王之制。遂定为期年。鑴愤其说不行。又引仪礼斩章外宗犹内宗之文。谓 大王大妃。亦当服斩。先生辨之曰。内宗妇女。皆是臣子。故不敢以私戚。戚君而服斩。今 大王大妃。则 先王之所臣事也。乃不服本服。而反同于臣子乎。鑴又引武王臣文母之说。先生曰。朱子既引刘侍读之言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谓邑姜也。后人何敢为此言乎。由是。鑴益旁伺不已。镜城判官洪汝河投疏。攻完南李公厚源为误国。其说谓李公。与先生及
重庵先生文集○别集 第 415H 页
同春。朋比如山连。又深诋先生用人之非。先生以 梓宫在殡。不忍去国。然必欲遆本兼诸任。连章乞罢。上慰谕不许。而升崇政判义禁。荐 降召命。入对。力辞得遆本职。拜判中枢。承牌出肃。仍与诸公。又入对。辞兼带祭酒。 上不许曰。天降酷祸。遽至于此。所望于卿者。容有极乎。 予之不逮。卿等。其匡救之。对曰。臣所干涉。辄不宁静。虽欲留报 国恩。恐反贻累于圣朝也。连拜吏书左参赞。皆力辞。 不许。而使知义禁许积。就先生议谳。(时先生尚带判义禁。不得遆。)积自负其能。意先生不闲于此。及就议。剖决如流。无不当理。积乃吐舌。寻为志文制述官。痛 先王大志未伸。引诗匪风下泉等语。以发挥志事。大臣以下多畏其触讳。迭请删改。而李景奭贻书于先生。贻书于总护使沈公之源。又入告而恐动之。(李相景奭有乡愿之行。为流俗所推尊。丁丑媾成。撰三田碑文。先生尝曰。彼于当时。虽迫于不得已。然岂无斟酌称停之道。而乃极意媚悦。少无忍痛含冤。不欲言而强言之意。苟有人性。胡忍为此。 孝宗朝景奭受几杖之 赐。请记其事。先生引朱子记孙觌事。寿而康之语以讽之。景奭深衔之。 孝庙大丧。两司请依朱子君臣服议。行古礼。先生与同春。力请行之。景奭沮之曰。渠辈欲法朱子。臣以为当法孔子。孔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 先朝群臣。为 仁庙不服斩。今何敢为 先王行古制。以违三年无改之训乎。及先生去朝。景奭贻书所亲而称快。有麻姑爪搔背之说。 温宫宣召。先生不赴。景奭陈劄论斥。有乖义理。紊朝纲之语。其于先生。随事沮斥。是素所蕴蓄。而至于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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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则景奭始撰行状。片言半辞。无及于 先王志事者。 上不悦。以阐扬此事之意。传谕于先生。志文出。景奭内惭。故作乖如此。详见年谱。) 上问于先生。先生谓是欲使我先王雄图大业。既堙郁不见伸于当世。而又晦昧不见白于后世。遂回 启曰。臣外忌烦言。内牵时议。务为微辞婉语。而若其全篇大意。则无非此事。不独匪风下泉为可讳也。若今日改一款。明日改一款。至于无一言而后已。则便非我 先王志文矣。程子曰。一髭发不似。便是别人。容貌尚然。况于德业乎。 上命勿改。只令勿印。以防宣露。时 嗣圣恩礼既备。而所陈亦多 允从。然朝廷气色。大异 孝庙时。先生自此无复当世之意矣。初 大行之小敛也。先生与诸公入临。先生曰。礼小敛而未结以绞。未掩其面。孝子犹俟其复生。欲时见其面也。此臣子所不忍违。请待大敛结绞。 世子令诸公熟讲。只不结一二绞。先生出奉审 梓宫。阔狭与敛大不称。即令次知中使。以细竹度之。其阔果跨 梓宫墙外而有馀。诸公闻之愕然。俱入奉审。则又非由人事而然矣。新板猝无称其大者。院相(郑公太和)达于 世子。连板而用之。其议定山陵也。术人及朝议。多以水原为吉。先生争之曰。臣子之为君父虑。当无所不至。水原有万世后五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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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且是关防重地。脱有变乱。必先为战争之场。且今累百民户。一时撤毁。破其坟墓。弃其田土。怨恨感天。愁叹载路。上违天意。下咈民心。大非 先王敬天恤民之意也。于是。定于 健元陵之西麓。至是鑴党以小敛不结绞。 梓宫用连板。 山陵不用水原为大何。而终以不忍闻之说加之。先生遂决意去国。与同春相别。留疏出城。 上遣史官留之曰。岂忍不相见开怀耶。先生回 启曰。臣越瞻 宁陵。松柏苍茫。回望 象魏。天日杳漠。怨苦悲慕。只自抆血。臣之情事。惟有鬼神知之。 上连遣承史。以 御札强挽。台阁玉堂馆学。交章请留。而先生之意。介如石也。于是。 上命两道臣。给马护送。先生以匹马。由峡路而还。又以疏乞解本兼诸任。辞撰志赏典。 上乃引见诸公。欲为之辨白其诬。而诸公皆不敢明言。以故不得究覈言根。为异日大祸之基云。庚子。 特拜右赞成。辞不许。时 国练将至。鑴又嗾其党前掌令许穆上疏曰。服降则是贰其宗而卑其主也。穆乃杂引仪礼注疏以为 大王大妃之于 孝庙。当服齐衰三年。请改正之。诸公承 命献议。先生议。略曰。穆疏紧要有二段。其一。长子死。立第二长者。亦名长子而服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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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臣之所尝疑者。正在于此。穆之所以为明證者。亦在于此。此愚臣解疑辨惑之秋也。夫所谓长子死者。死于何等时耶。谓已成人而死。其父服斩三年。然后又立次适。谓之长子。其次适死。又为之服斩耶。如此则其于无二统。不二斩之义。何如耶。抑死在幼稚之年。不含不赠不立主。其父不为之服。不成为适。然后立次适为嗣。谓之长子。此长子死。则乃服三年耶。若果如此。则穆说未得为定论也。所谓立庶子为后。不得三年。此固疏说。而妾子故三字。许穆自下之说。非疏说也。庶子固谓妾子也。然自次适以下。则虽人君母弟。亦谓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号。适子第二者。同名庶子也。然则 孝宗大王。不害为 仁祖大王之庶子也。庶非贱称。乃众子之义也。考诸礼经。此类甚多。未知此所谓庶子。果独指妾子而次适不与否乎。又曰。帝王之家。以社稷为重。故古有舍长而立庶者。此圣人制义之大权。然其制礼立法之意。则未尝不谨于伦序。故文王传国。则舍伯邑考立武王。而周公制礼。则必惓惓于长庶之辨。今之所论。只是礼文。则当考周公制礼之意。可也。又曰。贾疏只言第一子死。而不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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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无后而死。则此恐未成人而死者。此正紧要处。而许穆似不细考立文之本意。而遽然立说。然则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按先生他疏。又言古人谓武王圣庶夺嫡。盖以武王有圣德。而文王之次子也。武王之母实惟太姒。则是适妻所生。而犹谓之庶者。所以别于长子伯邑考也。何谓夺嫡。嫡是长子之称。而武王以众子有其位故也。既有其位。则适统在此。而长子则为绝统也。以是拟之今日。则我 仁庙是文王也。 昭显是伯邑考也。 孝庙是武王也。今因是议。而参以此疏。则先生之意跃如。而乱统夺宗之说。不攻而自破矣。)又曰。以人情事势。推之。长子成人而死。而次长皆名长子而服斩。则非但适统不严。为父者一身之上。其斩不已多乎。父至尊也。女子出嫁。犹不服斩。其不二斩之义。截然矣。况父之于子乎。而既斩第一子。又斩第二子以下。而无复限节耶。若曰帝王当以即位者为统。 孝宗大王既主宗社。不得不为之三年云尔。则亦恐不然。如是则何必次适。虽妾媵所出。皆可三年也。又曰。 大王大妃于 昭显之丧。既与 仁祖大王。同为长子之服。则其义何可变于今日也。又曰。臣之议礼之失。在于不能明知疏意果如何。不得已姑从 大明之制矣。虽然。 大明之制。不知果合于古圣人与否。而孔子曰。今用之。吾从周。今日所定。尝窃妄谓不至于大悖而已。今许穆之说如此。若因此讲明。归于十分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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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岂但一时之幸而已。又曰。大抵是非交互。彼此牴牾处。若无程朱大眼目大力量。难以一时意见。遽断诸家未决之疑。当以传疑之法处之。以俟后世。而姑从其明白无疑者。此正阙疑阙殆之道也。此虽拙涩而不快活。犹胜于关中役文之弊也。同春亦上劄。辨穆说。穆又疏申前说。 上命更询于先生。先生取穆图说。剖析论辨。各附原条本图之下。尤加详悉。 上竟从期年之议。鑴愈恚。乃著说攻之。又嗾前参议尹善道。上疏诋先生。以及同春。仍以诬蔑 孝庙以为宗统不明。群志未定。又以 梓宫之附板。山陵之不用水原。罪状先生。又以 先王戊戌违豫。为由先生不能辅导。又以比年天灾时变。皆归之先生。而终之曰。以此疏之入不入。卜国祚之延不延。同春仓皇出城。 上怒削善道官职。放逐田里曰。宋某去国。由此人做出流言也。寻因金公寿恒言。亟 命屏裔。时鑴凶谋益张。事机叵测。又朝廷方极论善道之罪。先生不敢赴 国练。诣文义县庭。望哭易服。是岁七月。上命除医官梁济臣。守令政官。谓事系滥恩。不欲奉行。 天怒大震。先生以为恩赏徇私。喜怒失中。实兴丧之所系。因辞职极言之。又引朱子忧御笔指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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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申申戒诰。又以御史廉问。不遍于八路。陈述 先朝事。以勉其继述。连拜兵吏曹判书。皆力辞。仍陈圣学之要。辛丑。以判中枢。议 祧庙之礼。时 孝庙将祔 太庙。 仁明两庙当祧。 上遣史官询之。先生首言庙制世数。自太祖。并及四亲为五世。 仁明二庙。今日并迁无疑。又言帝王之家。以继体为主。虽兄继弟。叔继侄。犹以为父子。而各为昭穆。历引春秋经传。朱子祧庙议状。以明 仁明两庙。合为一世之非。以为既往不谏。而前头迁奉 永宁之时。宜二其昭穆。以正其未安。又极言 四祖别祠之非。请依程朱宋朝庙制之说。移奉 穆祖于 太庙第一室以为始祖。而 太祖以下世室之礼。一如国家之旧。又于太庙。造为东西夹室。奉 翼祖以下祧主。又以为若论其至。则庙屋之制。昭穆之法。当一依古礼。以变今日以西为上之礼。正千载之缪。成一王之法。然后乃为无憾。而此则朱子犹且期于异时兴复之后。只在圣上早寤晨兴。奋发德业。以俟功成治定之日。徐别图之未晚也。先生连被 敦召。欲一伸情礼于 先王祥日。遂西行入城。前参赞赵絅。上疏救善道曰。善道不过为 孝庙左袒。勉 殿下追孝于 先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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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语意益危险。而善道在谪。又作礼说。变乱注疏。与絅疏相表里。鑴又阴结群不逞。胥动凶言于都下。先生即出东郊。上疏待罪。 上赐批慰谕。而 敦召益恳。遂黾勉复入侍兴政堂。仍曰日月不居。三年已过。语未卒。涕泣呜咽。 上亦掩袂泣良久曰。往年善道出凶言。今赵絅亦然。使卿等不得安心。先生历陈当初议礼本末。 上曰。然。卿岂贬抑 先王者。仍问在乡日久。无可言之事乎。对曰。中外公不胜私。即今大病也。以民事言之。强者终年无役。弱者。偏受其苦。此无他。纪纲不立故也。纪纲之不立。由 圣心之有蔽也。若数 御经筵。留心学问。则私欲去而天理明。纪纲自立矣。 上时因俞公棨。悉闻善道礼说。乃曰减死发配。在渠为大恩。犹不悔悟耶。 命仍配所围篱安置。而大臣力救。赵絅与台阁。互相抵排。先生南归。连章请罪。是岁五月。闻 永历皇帝屈辱于虏。失声恸哭曰。天下事无复可望矣。天定如此。 孝庙安得不遽失遐龄也。因 上问弭灾之道。请逊志典学。克私诚德。缉熙日新。癸卯正月。又与同春陈戒曰。履玆新元。克新厥德。继自今。改过必猛。迁善必勇。无复因循惰习而推之于疾祟。无复违拒谏臣而诿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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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旨。化俗必先于崇儒重道。爱民必本于敬信节用。使一国臣民。拭目延颈。快睹新化。以基中兴之业。仍请量蠲湖西大同。亟追 圣考遗意。修撰洪宇远上疏。袭善道絅馀论。持先生益急。先生又上疏待罪。而同春亦请同勘。甲辰。虏使将至。修撰金万均。以其祖母死于丁丑之难。请得解官。勿与相接。承旨徐必远。拒其疏曰。此异于父母之雠。金公累召不进。至下吏。先生谓此伦常所关。上疏引朱子复雠可尽五世之说。以伸金公。仍以主铨时。请伸私义。蒙 孝庙特许。自劾其直情径行。以犯时义。又言人所以为人。国所以为国。只是人伦而已。苟或去此。则人类入于禽兽。中国沦于夷狄。故虽当危急存亡之日。明主贤臣。尤以明此为务而不敢忽也。又引宋之刘子羽守镇江易虏旗之事。以为今之形势。与宋又远。纵不能诵言公传。以明斯义。亦当有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意。以存天下之防。则人心不至全晦。天理不至尽灭。今乃梏亡销铄。不遗馀力。其肆然以令者。正如朱夫子之所伤叹。臣尤不敢更立于斯也(也字更考)。必远大怒。疏诋先生。至曰三纲之目。君与父并列。而他不与焉。父子祖孙。岂无轻重。儒生赵楷等疏斥必远。 上命还给。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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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伸赵楷等。 上降严旨。持平李奎龄。正言赵圣辅。将论必远。为一种俗流所狙击。 上黜补二臣外邑。执义闵维重。独 启论必远之悖。并及其狙击二臣者。 上怒曰。此伐异树党也。 命遆闵公职。先生益不安。复上疏待罪。十一月。入俗离山。士之从学者甚众。乙巳。闻 上幸温泉。出次公州僧舍。以为承候之地。 上别谕宣召。辞不获已。五月壬辰。入对 行宫。上曰。不敢烦卿苦务。惟愿出入 筵席。尽教诲之道。先生曰。臣以已试之人。有难赎之罪。进扬 明廷。非臣所安也。仍与同春。力辞职名。先是辛丑。 元良应庆。先生情迹不安。不敢随众庆问。于是。鑴等又交煽谗言。谓先生不喜 元良。而许穆投疏。请早建国本。以为国本未定。危国之道也。 上之回銮也。使承旨传谕随 驾之意甚勤。对曰。臣留浴调病。自看气力可进则进矣。穆疏适出。不敢造 朝。拜疏陈情而归。其略曰。自有 元子之庆。宇内含生。无不欣踊。而臣适有待罪事。不敢自同诸臣。以伸颂贺之情。因此谤言辗转。乃有臣子所不忍闻者。噫。人臣爱其君而称愿者。岂踰于宗庙享之。子孙保之哉。臣 于圣考。每以为盛德至善。虽万世不可祧矣。顷岁。何人造为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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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臣尝谓 孝宗大王。不当入庙。是臣于 君父。不欲其宗庙享之也。今者。又有此谤。是臣于 君父。不欲其子孙保之也。臣之罪恶。何至于此。诚欲吁天而无阶也。七月。为 元子辅养官。呈病县道以辞。因灾异荐臻。 上问弭灾之策。历引程朱进戒时君之语数条以进。而岭人柳世哲等疏又至。盖鑴尝阴邀李袤。引赵襄子立浣之说。谓先生礼议。不归宗统于 孝庙。意实在 昭显子孙。将谋告变。袤。奸臣李山海之孙也。松谷赵公复阳。适知其谋而播之。袤即逃去。鑴乃遣其庶兄于岭南。游说怂恿。得世哲等千馀人疏论邦礼。谓先生阴夺 国统。玉堂,政院,太学。交章辨之。 上虽洞烛其诬。而群不逞。酝酿已久。尝试益甚矣。先生尝留孔岩,东鹤,空林之间。是岁移居华阳洞。着襕衫平顶巾以处。令妇人为笄。童子为双紒。以从华制。盖亦朱先生楼下咏柏之意也。时虏于我有查问。事机叵测。三公将论以一罪。 上垂涕苦恳。仅得少缓。先生闻而痛之。因 宣谕回启曰。伏闻近事。恨不能效臣死之义。又陈弭灾之道曰。义理者出于天而不可易。民人者字乎天而在所爱。二者伤则天心不豫。只愿 圣明思春秋炳然之训。体大学若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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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尽心尽力。罔敢少懈。则人心悦而天意得矣。又承 命。与同春诸公。订正小学谚解以进。 世子将册封。特拜贰师而 召之。时虏查事端颇大。遣右相许积。弥缝于虏。积移其罪于 上躬。勘以罚锾。乃反自功。夸耀傔从之劳。先生益不胜愤惋。丁未正月。力辞职名。仍附陈曰臣窃闻远外之声先至。小大相庆。惟幸目前之解棼。而以臣愚妄。则窃不胜寒心而痛哭也。臣既不能蹈海而死。则惟不荣其身。抱木枯死。犹可以粗安其心矣。又臣念昔朱子于庆元己未。有诗曰。极知此道无终否。明年太岁又涒滩。盖涒滩是古辰申名。而宋祖开运。是庚申之岁。故朱子赋此而为之䀌然感涕。钦惟我 洪武戊申。又在明年而涒滩之名。又适相符。凡我尝沾雨露之伦。莫不有追思悲慕之心。况我 圣上承拱北之统。继必东之志。其所以发愤兴怀。思大作为者。必不能已。则其有智谋才力之士。无不愿立于朝矣。如臣衰朽尤合退伏也。于是。李䎘等七谏臣。以 主上受无前之羞辱。而大臣曾无自当者。反以归罪 上躬为功。其蔑义无识甚矣。遂劾许积。而并及两僚相。 上怒甚。窜七臣。先生以为前此进言及此。今不可晏然。上疏待罪。略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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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祈免也。适闻其事。妄有忧虑以为在昔胜国之时。压于积威。不能守其礼义。卒使胡元。听父子之讼。折君臣之狱。至令配耦。公诉其夫。诚不忍也。今虽不至遽有此事。羯夷之性。古今不异。因循驯驰。则安知其必无于久远哉。以故敢为一言。冀有以警动于 圣衷。无或为枕人熟睡之计。而亟为目强我事之道。区区此心。可谓戚矣。既有妄言之罪。侥倖独免。非臣所安也。岭人黄壖。又投疏构先生及同春以为朝廷凡事。无不咨诹。风云霜露。惟意舒惨。又以为植党徼名。又以构怨速祸之说。恐动 上听。大司宪李公庆亿。 启请远窜。大学生赵相愚等百馀人疏请明示好恶。 上皆不纳。戊申二月。拜右议政。七遣史官。三遣承旨以 召之。先生欲面辞。九月庚子。入朝温泉行宫。累授命符而不受曰。自量其才。方可受任。若以一时 恩遇。冒昧担当。岂不误事。今不蒙 许遆。必自陷于逃遁之罪。使垂死老臣。又犯重罪。岂盛德事乎。乞 允哀恳。使臣随 驾而行。或以旧闻仰达。 前席时。亦得侍 胄筵。 上知不可强。拜判中枢。及至东郊。并乞改正上秩。 批曰。上秩改正。实无是理。命从速入来。又别设 世子傅。使之兼带。先生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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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辞。 不许。遣史官 申谕。遂与同春。入对 熙政堂。同春曰。自 上留念 书筵固好。但无留念 经筵之意。何也。先生曰。昔朱子上封事于孝宗。首言天下之大本。在陛下之一心。而辅翼太子。为第二条。其言曰。陛下调护东宫疏略者。岂非所以自治者未免疏略。故因是亦以为当然而不之虑也。窃恐 殿下之病在此也。又引程子语。请简其礼貌。频接儒臣。使之讲论而听之。又言民穷财竭。相聚为盗之状。 上曰。国储已竭。连值凶歉。民无所收。国无所赈。罔知所措矣。对曰。朱子曰当爱惜尺布斗粟。所谓浮费不必在大。积小成大。足以伤财害民。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此今日急务也。仍乞受暇省先墓。辞陛引见。反复言克己受直之说。又请西北武士。别㨾收用。及故掌令赵涑。故都宪柳庆昌。存恤其家等事。既出又上劄。力辞常禄。省墓讫。 上遣史官促还。又 命兼领经筵。力辞。 不许。三入养心閤。侍讲心经。 上谓先生曰。卿尝以继述勉寡躬。卿亦以继述自勉。不可去也。对曰。臣之诚意。曷尝以去留而有异哉。因诵 孝庙有大志。厉精图治。策励群工之事曰。如欲为此。必先从事学问。克去己私。人君所作为。了无一毫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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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凡厥群工。孰不精白一心。丕应傒志哉。如此则岩穴之士。亦皆延颈想望。愿立于朝。况臣受国厚恩。何敢言去乎。同春及闵公鼎重。亦反复申之。 上取观先王设施规画之事。先生乃退。复上劄。请 上懋圣学立大志。专心于精一克复。惩窒迁改之实。一切私邪之有害于 圣心者。一刀断截。教谕禁戒。必自家人始。诸宫家第宅。奴婢田土。一切以品制为准。其山林川泽之利。切勿使侵干。以归怨于 圣躬。又请先罢内司。以付天官。切勿有所干与。然后次考制令。毁去诸宫家第宅之踰限者。次准 宣祖初年所定奴婢八口之制。悉除其滥觞之数。又考职田之制。悉罢其凭籍立案而横夺民田者。自馀柴场盐盆渔箭愿堂船税之害公病民者。推类而痛革之。使中外大小。晓然知 圣意之有在。然后策励廷臣。各使之忘私奉公。其有不率者。以法从事。又曰。懋 圣学而克己正家者。继述之实也。反是而经营于微屑者。继述之末也。复拜右议政。以所陈诸事未蒙 听纳。留疏告行。 上愕然。即 命承旨传 批。俾改遐心。应教南二星曰。待贤以诚为主。宋某之意。在大振作。自 上若能雷厉风飞。奋发大志。则必无可去之义。而今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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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请还。徒涉文具。非挽留之道也。校理金万重。修撰李端夏。亦言之。 上连遣都承旨南龙翼。左承旨金宇亨。户曹判书闵鼎重。留之。不能得。 上曰。以此相持。徒费日月。遂遆相职。 命承旨吴斗寅。往谕之。先生引 宣祖大王去一私字。秀吉之头。可致麾下之教。及朱子天理人欲之说以为 圣明。以 圣祖为法。以朱子为师。廓然大公。俨然至正。泰然以行之。则谁敢不精白一心。以佐下风。不然。臣之所学。此外无他。虽复留臣。无用也。 上优批促召。初金宇亨之传谕也。以其私问曰。 圣眷至此。未晓可去之义也。先生曰。尹善道疏。有威天下三字。此恐为日后祸根。此外又有过虑者。他日有人阴告如己丑事。则其祸不但在于一身也。据此。可见先生操心危而虑患深。其退又不专在于所陈之未蒙 听施也。闵公 复命。上问曰。若带职则终不欲来耶。对曰。然。于是 许遆而 召之。先生竟不获已复还 朝。十二月癸未。侍养心閤。历陈大学格致诚正之说曰。自 上若能体行。则是臣之说行也。若以为迂阔难行。则留臣何为。上曰。岂敢以为迂阔也。卿若留补予阙。则事功可做矣。时冬煖而雨。先生乃上劄曰。国势之危急久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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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臣民。皆望 圣明庶几觉悟。而 殿下怠于政事犹前。恶闻直言。犹前。不畏天变。犹前。不恤民隐。犹前。消公道长私欲。犹前。作无益害有益。犹前。时弊虽多。而无矫革之志。朝纲已紊而无振举之意。有一于此。足以覆亡。况其兼有之耶。又曰窃闻外人。挟妓乐。出入禁中。心窃忧之。今又闻贱娼妖巫。夤缘出入。无复防禁。或者此等。为侵蚀本根之地。有以上数者之事耶。如欲袪此。则惟在于懋 圣学。而圣学之要。不过读书穷理。善则从之。恶则改之。又曰。 临筵绝稀。外臣罕接。一㬥十寒。未曾有益。有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待绠斧而自至于枯涸矣。又曰。使臣出入 筵席。徒诵章句。不揆 殿下真实知得真实行得。而熙熙然早入晏退而已。则臣身之荣宠。自当久而不失矣。然奈负 先王何。奈负 殿下何。仍请行祈雪祭。己酉正月。见 世子于金虎门内别所。仍上劄乞归。不许。明日召对。请复 贞陵。定田制。行保伍。修军政。举乡约。禁僧徒。禁同姓嫁娶。行良人从母法。釐正沈之源家宗法。及赵复阳,李端相,金万基,金益炅,李敏迪等擢用事。既退。 上赐春幡。先生以为不作无益害有益之说。屡陈于 前席及疏劄。今玆春幡。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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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之尤者。是将为玩物玩人之归。上劄极言而缴还之。又连入对。建白益多。惟 神德祔庙。李景奭等力沮之。然卒蒙施行。其他如裁省贡案安兴设仓之类。胥徒与权贵士大夫嗜利之辈。所甚恶。故怨谤朋兴。相臣许积。既力沮于 上前。不效则暗嗾徐必远劾已以为明知此举之害国。而不能谏止为不忠。先生益知时事之无可为也。乃上劄而还。 上谕止不得。庚戌。有李世直者告变。诬先生及同春设鞫。语皆无伦。或谓世直是失性人。或谓有阴嗾者。世直伏诛。先生至安城。上疏待罪。辛亥五月。复拜右议政兼 世子傅。 上念先生贫。致月廪。皆力辞不受。因岁大饥。条陈恤民救灾十馀事。仍缴纳前岁拟上册子。许积以册子所论尹阶,尹嘉绩之含糊。实所以斥已。遂引入而尹敬教。又疏论积不饶。 上严斥尹公。谓凶狡禽兽。又谓符合他意。壬子。先生上疏待罪。而同春及打愚李公翔。相继疏论积奸状。 上震怒斥同春为伐异。而削黜李公。又谓此事根于敬教。 命安置极边。朝廷震骇。而积亦罢相矣。文谷金公寿恒。代积为首相。先生序升左揆。而 上例遣史官谕召。先生陈疏以为郭公之亡。以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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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以敬教为近事之根本。加之以安置之律。则臣又根本之根本。而其罪不止于安置而已。 殿下不惟不治。而乃有 新命。是何恶恶之道颠倒若是。而躬驾以随郭公之覆辙耶。又因积疏。同受命于 圣考之说。极言积之诋排节义。坏败伦纪。而其言论心术。将有以祸国家而害士类。以伤 圣考知人之哲。积见而跳踉曰。此疏陷我于万古小人。怨先生甚于同春。 上前后信用积甚深。故诸公劾积。辄皆得罪。而虽两宋。深致不悦。先生诸疏。皆三朔而后 赐批。寻又 许遆。于是鑴。又潜身 辇下。缔结桢,楠。癸丑。使贱宗翼秀上疏。以 宁陵石仪有罅隙。诪张恐动。力请迁奉。盖凶徒既以 梓宫连板。归罪于先生。至是意其必生罅隙。谋因此构祸。而 上不之知也。遂定议迁 陵。而岭人张应一。又以己亥不卜水原。疏斥先生。不遗馀力。先生既上疏待罪。又贻书右相金公寿兴以为 圣候长在违豫。久废展 陵之礼。若更亲审。则岂有今日之事乎。盖先生嫌不敢进言。欲令金公牖之于 上也。 上命撰迁 陵志文。又令写进。辞不获 命。而亦不忍不效于 圣考终事。遂行至竹山。又受左议政之 命。不敢入城。转进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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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审 神穴。再辞得遆。然后入对。请 改葬时。 君臣依古礼服缌。别制布团领乌帽带。为视事服。廷议不一。不得行。又请建 新陵表石。筑实石灰于 柩底二三尺。纳圹仪物。务从减省。 神穴破凿。亦勿太广。为后世防患之道。国舅清风府院君金佑明。请对大言表石事。谓前代所无。不可创开。而言出于宋某。故群臣不敢言。有同卿大夫出言。人莫敢矫其非者也。又有闵世益者。狂易丧性。其父业死。不知执丧。人加以衰麻。却之曰闵嶪。不共戴天之雠也。其家用朴玄石世采言。欲以其子慎代父服丧。以从朱子丧服劄之训。而又以禀于先生。先生谓此实朱子之定论。然亦宜呈禀宗伯。以乞 朝廷处置。定为一王之制。鑴闻之。又攻先生以为乱人大伦。著禅继说。并诋朱子。而自谓明人伦之功。不在禹下。于是。清风又以其事。白 上曰。世益及慎。无父者也。请罪之。初。清风葬其所生父文贞公堉。用隧道之制。闵公维重以献纳。启请改正。 孝庙许之。命先推其兄佐明。台阁以形势所在。多厌避。先生方掌铨以为此虽非系国家存亡之事。既是据法正当之论。则其观势厌避者。不可不警责。于是。颇行黜陟。金公兄弟。怨先生如火。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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诋之如此。先生乃陈疏引咎曰。 列圣三陵及北路诸陵。皆有碑表。则非今日所作俑者。而臣子为君父万世虑者。无害于义。则恐不可已。故敢为妄陈而幸蒙采施矣。然人各有见。则固无害于各陈。而乃曰贱臣所言。人不敢议。噫。臣有何威势权力可以胁制群臣士庶。至于此耶。又曰。闵嶪家事。此实朱子之说。而言之者是臣故。其纷纭如此。正朱子所谓今日纷纷。非为程氏发。但承望风旨。视其人所在而攻之者也。又曰。佑明于此。意有不可。则直请臣罪可矣。何故为此藏头之说。使闵家。替受重究耶。岂亦于臣因以證。成人莫敢矫其非之实耶。 上只下例批。修撰金万重。伸闵氏。又言许积小人。不可置百僚上。司谏崔后尚。劾国舅干预朝议。 上大怒。诸公窜削相续。盖 上方眷注积。必欲复用。而诸公为激扬之论。大致 上心之疑怒。而其总会处。则皆归于先生矣。先生不敢自安。又乞治前后负犯。且辞月廪输给之 命。新陵礼讫。即南归。上疏追论 陵寝事以自讼曰。朱子再迁父坟。而至于山陵。则有惊动之戒。岂帝王家事。与凡人自别耶。当初启土尺许之后。已审 隧内之无故。而任事诸臣。恐惧于罔极之人言。仍封之议。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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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出焉。 新陵之吉。虽昔所称。而亦岂若仍安于已安之地哉。今臣踪迹之危。不翅集木。而又获重罪于国舅。故魄夺身青。不敢出片辞。臣孤负 先王之罪。万死难赎。又请追思 圣考志事。 先王享祀。勿书伪号。疏入。踰月而 下批。大示未安之意。甲寅正月。复申前疏之意。 上不答也。是岁三月。 王大妃升遐。八月。 上又礼陟。先生痛之曰。地家之说。虽甚茫昧。惊动挻灾。理亦有难诬者。翼秀之罪。上通于天。诸臣无一人言者。亦可罪也。 王大妃之丧。礼官初以期年。定 慈懿殿服制。旋觉其非。改以大功。致 上诘责。其事实本于先生己亥议礼。先生进至竹山。闻之。惶恐不敢入。陈疏归华阳。时谗言交乱。 天怒益甚。门人知旧。以径归。恐挑发祸机。争请略入。先生曰。君子进退。只当合义。不可计较祸福。鑴又嗾岭人都慎徵。疏论服制。 上命大臣六曹三司会议。议入。上谓附托他论。窜右议政金公寿兴。改定 邦礼。朝著大变。他论。指先生礼议也。先生进诣万义待罪。既而 仙驭上宾。 肃庙差 陵志制述官。先生引罪不敢承。 上连遣史官。宣谕促召。先生不敢一向退伏。遂进诣江上。然终不敢冒昧承 命。又以 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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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服。贻命之时。欲以疏丁陈服制首末。以俟 处分。会有李硕宽者。鑴辈之细作也。来问治疏之意。先生以硕宽有儒名。出入门下甚惯。说与无隐。鑴闻之。急嗾郭世楗。疏诋先生礼论。其构诬益凶险。又斥先生为翱翔近畿。又言志文。不可属先生。请使许穆制进。先生仓皇南归。而许积于引对。阳斥世楗而阴为之庇护。 上竟以世楗疏为忠言。而凡伸救先生者。皆被谴配。于是。群憾猬起。持先生益急。 上并赐褒宠。先生进至镇川。待罪。时鑴穆超擢入 朝。大引群不逞为腹心。十二月。两司合启以乖礼乱统。连请罢职削黜。皆一启而 允之。乙卯正月辛未。又因合启窜德源。先生行至铁岭。有诗云。行登铁岭巅。我心还如铁。纵乏器之诚。却耐西山血。回首望西方。阴云壅不决。愿言西方人。丹霞佩明月。鑴等闻之。欲成诗案。不果。先生至配所。不出门外。静坐对方册。子弟请逍遥宣畅。先生笑曰。时辈必处我以栫棘。吾预习拘囚之苦也。时有星陨虹贯之异。儒生郑祥龙等。上疏以为此与庆元乙卯请罪朱子时。变异相符。极言伸理。上大怒曰。此人拟君父于宋宁宗之昏。比大臣于韩侂胄之奸。 特命投北。鑴又使其徒。请移先生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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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栫棘于长鬐。南北千馀里。触冒潦赩。困辱百端。而处之夷然也。始清风怒先生甚。鑴等之构祸也。不无甘乐之心。至是鑴,穆。势焰大张。纵恣无君日甚。桢,楠又居内。与其诸舅及鑴等相应。阴图不轨。清风始悔悟。疏发桢等红袖之变。鑴积等请对。力伸桢等。欲反坐清风。 王大妃与 上。夜御殿庑垂廉。召积等诸臣。痛哭言桢等不道事。桢等遂窜黜。而清风得免。然桢等。寻又以鑴,穆言放还。为谋益深秘。清风忧懑纵酒。因以不起。而中外汹汹。先生闻之。日夜痛泣曰。 孝庙血属。惟 主上一人。而今乃如此。时鑴党务为深刻。又请先生栫棘绝岛。又以釐正 邦礼。请告 宗庙。颁示中外。其徒亦有疑其太甚而难之者。其论遂止。而鑴又大忌 慈圣。请 上照管动静。洪宇远请 上使 慈圣不贰过。李寿庆直请其与 慈圣异宫而居。疏成。不敢上。然其出于弘瞻之心者。路人所知也。又有朴瀗者。疏构先生。而侵斥 慈圣。以及先朝。赖文谷金公上劄力辨。请 上益尽诚孝。因略讼先生之冤。群奸虽构罪窜逐。而凶谋亦少沮。先生曰。微此一疏。时辈必为讱,造矣。此疏不特有功于 宗国。于时辈实为大德矣。鑴,积等恨其谋不售。又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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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城金公锡胄。(慈圣从弟。)光城金公万基。(国舅。)谋离间 东朝。动摇 长秋。于是。许穆建亲耕亲蚕之议。盖亲蚕则当备嫔御。故欲进吴挺昌之女。以图壸位也。礼既备。忽大雷雨以风。坛墠帐幄。震荡破裂。 上大恐而止。鑴党谋先除先生。以及光城。使郑之虎。复发告 庙之论。积与权大运,李元桢等。或缓或峻。抑扬操切。而皆主其论。 上不听。门人宋尚敏。备述礼论本末。悉陈鑴穆等奸状。己未四月。上封事时。积妾子坚。掠人妻妾而畜之家。已而。愤其妻妒恚。将手杀之。并驱其妻兄为清风妾者。人言藉甚。鑴乱斫三角山松。营其第。汉城尹南九万。白其事。坚乃下狱。鑴亦被覈。于是。鑴,积等大惧。谋尽除士流。以去国家羽翼。既白 上窜九万。使李有浈投书。江都筑城将李𦸲。有宗统失序。推戴王孙之语。清城得之。进于 上。命捕投书者。而宋公封事适至。鑴等以为奇货。与有浈凶书。滚合为一。杖杀宋公及李𦸲。安置 王孙焜,熀等于绝岛。鑴又恐动 主上以为当有大变。请守宫城。又引武元衡事。请卫公卿家。又言湖西聚党千馀人。请密谕方伯讥察。(年谱云。先是庚戌岁饥。先生在华阳乏食。岭南按使李公䎘。周之以俸馀米十斛。时 显庙已有周急之 恩。先生以为既受 恩赐。又受此米。义有难安。累辞累还。而李公辄复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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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 朝家用畏斋李公端夏言。令诸路。行朱子社仓法。先生遂与同志士友及李持宪,秀彦兄弟。相议。以其米置社仓于青川。募民愿入者。各出若干谷添补。而敛散之规。一依朱先生所定。又令焕章庵僧徒。入于社中。俾免无食散去。以永崖刻守护。仍与士友约束为契。一如崇安之为。凶徒因是构诬。)又使李焕。作匿名书。列书一时士流为谋逆。夜挂城门而上密劄。请杀书中人无遗。积,大运等。请移配先生于绝岛。严加栫棘。遂移巨济。五月。又使两司。 启请按律。积与大运等。力申于 上前曰。宋某假托山林。遥执朝权。排槟异已。升进同类。手握王爵。口衔天宪。举动移山海。呼吸变霜露。自古权奸罪恶已著而有不死者乎。况误礼之后。自是己见。使宗统不严。而徒党为逆。是又不可贷之罪也。 上不允。乃使湖西人蔡范夏等。上变告。先生越海招寇。指日犯 阙。逆党弥满中外。 上亦不信。始 孝庙知清风怨先生。托 明圣王后。终始扶护。鑴等欲杀先生。至于此极。而终不得蒙 允者。 慈圣之力也。鑴等假托大义。设体府于积家园边。积为都体察使。与桢,楠等。广募力士。招纳不轨。窥 上动静。诇察朝绅。至庚申春。逆节彰露。次第伏诛。而馀党迸黜。金公万基,金公锡胄。为元勋。金公寿恒。为首相。朝著更化。而 上于礼论。犹未去惑。夏因李草庐惟泰疏。始 命撤棘。当议礼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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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与先生。同甲寅著礼书。以寄先生曰。京里诸人。来问己亥礼说。而不暇酬应。故欲作书以示。烦公点化。先生略加点化以送之。而其书末段。有曰。汤武以诸侯为天子。则是天子也。复谓之诸侯乎。知此义则宗统适统。异日服制之说。不攻自破矣。此其言可以左右看。而先生初不致疑也。祸作。李公亦窜西塞。其家谋欲脱祸。其子頔。往来吴始寿家。其门人李懿锡。陈疏。示与先生歧贰之意。又为飞语。谓先生毁李公。播之远近。李公与人书。又有曰。宋尚敏。并欲夺 仁祖之适统。于是。谤言喧藉。而始寿等。谓李公改过。白上请宥。至是。 特命叙复。李公疏援先生。 上以为宋某之罪。专在误礼。今观李惟泰疏本。宋某之意。亦与惟泰无异。故有是 命。而移配于清风。先生耻之。移书文谷以辨之。且曰。不同而蒙其祸。则古固有安而受之者矣。不同而同受其利。则古人亦有黯黮而受之者耶。今日 圣恩。虽糜身粉骨。何可报也。第因李疏之爽实而得之。则脱不如拘。生不如死矣。而金吾催督登程。驱率以来。窃欲将此情实上书。都堂以为还入绝岛之计。此计若成。快活如登天矣。既而 上大觉悟。遂 命全释。拜领中枢府事。 别谕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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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卿以儒林硕德。首被 孝庙宠擢。待以宾师之异礼。卿之感激知遇。殚竭忠诚。可质神明。予冲年嗣位。烛理未明。眩于群枉之谗言。使卿北谪南迁。载罹霜雪炎瘴之苦。至于六年。到今悔恨。曷胜惭腼。予既洞察卿受诬之状。卿岂槩念前事而不幡然耶。先生依程子西监之义。遂入京。 上赐对慰谕。且宣酝。先生仍勉 上勤学持敬。又言一念善恶。灾祥类应。又言自任聪明之害。因自以年过七十。固请归死。连入对。讲太极图西铭。卒归万义。先生之放还也。道闻鑴伏诛。问于门人权公尚夏曰。鑴之罪。何事为大。对曰。谋逆之罪为大。曰。不然。背朱子之罪为大。人苟侮圣人。无所不为也。因谓孙畴锡曰。此贼伸雪。尹拯必为之。其时之祸。必甚于前矣。畴锡曰。恐无是理。先生曰非谓拯自为之。谓为之张本也。及还。朝野相庆。而先生益思敛缩。闭门却扫。讽诵诗书。 坤殿升遐。诣 阙哭临。三承 大王大妃服制收议之 命。而辞不对。只制进  王妃志文。留劄出郊。尹拯者。其门人也。父曰宣举。丙子孽虏僭号。宣举上疏请斩虏使。及江都之变。与权公顺长,金公益兼。守堞约死。又令其妻先死。而终乃为奴苟免。改名宣卜。受虏标。至南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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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惭愤自废。从慎斋学。先生不念其旧。又惜其初年气节。诚心相与。然宣举论议。每主利害。先生病之。尝与诸友。泛舟游于花山。饮酒赋诗。宣举赋匏有苦叶。先生戏曰。是欲讽深则厉。浅则揭耶。方鑴之背朱子而自立门户也。宣举攘臂助之。反以先生之攻鑴为已甚。宣举八松煌之子。而牛溪之外孙也。门高族大。家法制行。为士大夫之冠冕。故宣举助鑴。而一时士类。靡然从之。如顾荣,贺循归晋。而江东莫不归心者也。先生欲救之。谓宣举曰。天之继孔子而生朱子者。为万世之道统也。朱子以后。无一理不显。无一书不明。而鑴敢肆其胸臆。公以牛溪宅相。乃反党助。作朱门之叛卒。何也。宣举曰。吾辈不足以知希仲(鑴字)之精蕴。且义理者。天下之公也。今欲使希仲不敢言。何也。朱子之后。若不可复言。则北溪新安。何以有说。而附见于经传也。先生曰。二陈。推演朱子之说者也。曷尝如鑴扫去章句。自为新注。若与之争胜负而务突过者耶。宣举曰。此高明之过也。先生曰。公以朱子为不高明。而鑴反复胜耶。且以鑴之僭贼而为高明。则莽,卓,操,裕皆是高明之过也耶。仍曰。鑴者。斯文之乱贼也。公乃党助而背朱子。春秋之法。治乱贼。必先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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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与。有王者作。公当先鑴而伏法矣。于是。宣举略与鑴相贰。鑴大怒。倡言曰。江都俘奴。渠若绝我。我实清快。宣举又恐㥘虱附。请八松墓志于赵絅。用许穆笔。篆牛溪碑。又有李𣞗者。亦鑴党也。而君子比之蹻,蹠者也。尝求婚于宣举兄石湖文举。石湖辞焉。而宣举使其子推娶之以媚鑴。先生皆骇然而斥之。戊戌。先生秉铨。将收拾人材。仰酬 孝庙圣志。以宣举兄弟虽有病痛。皆负时望。而 朝野太半。皆其知旧。欲致与共事。仍令引进同志。而宣举恨先生之斥鑴也。不肯为用。又斥修攘之说。谓张虚声而挑实祸。至曰句践。诈矣。延广。狂矣。以惑众听。又移书责不用鑴。及鑴为进善。则怒其不令 上待鑴以宾师。复以书责之。先生报曰。寻常以洛建之叛卒责之。一朝如此。非事君之义也。至己庚礼讼。宣举谓先生曰。服制从希仲。可也。先生力辨其非。宣举稍改前见。而又变幻头面。随人异论。及鑴凶谋益张。而犹且出没其间。以助其势。拯父事先生四十年。时望甚盛。然既以宣举为父。自少又连袂凶徒。表里相关。(年谱云。拯是权諰之婿。拯弟推。又李𣞗之婿。权,李南人巨擘。而权之子愭。李之子三达。亦南人之最杰者也。拯推多与愭,三达相处。)又阅历世故。熟于利害之际。又以宣举尝以右鑴。为先生所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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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憾有素而未发也。癸丑。见时势将变。欲贰于先生。乃以手编宣举年谱及宣举己酉拟书。并朴玄石所撰状文。谒墓文。其年谱备述父右鑴之说。以为公心正见。而以先生之攻鑴为过。其推尊鑴学。则至谓邻于生知。其拟书大要。亦皆扶彼抑此讥斥大义之辞。盖见蚤晚有世祸。预为此书。阴为自全之地。而亦畏其公议。深藏不出者也。状文则玄石勉循拯意。称道极盛。至接牛溪之传。而上溯乎考亭者也。先生见而大骇。又宣举生时。自言绝鑴。至是闻鑴祭宣举文。有曰。子谓我妄撄世祸。吾谓子不能自树。先生曰。向谓绝鑴者。诈也。欲无作。又责玄石状语之过。玄石屡书调停。先生黾勉应副。而其序次一用玄石之文。其赞扬之词。亦引重于玄石。拯揣知微意。且屡请更改。不能如所望。于是。拯虽外存师生之礼。而时致不平语。乙卯以后。士友对拯说鑴恶。则皆噤默不答。自庚申以后。则不但如羸豕之蹢躅矣。劄既进。 上遣知申恳留。而 慈圣遣寺正金锡衍。以 谚札宣谕。极言天灾杳臻。国事艰危。使还辅 主上。以镇国家。先生感激谓曰。此古女中尧舜。勉留司马光故事也。承 命入城。辛酉正月。入对以为 孝庙志事。不可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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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于更化之初。袖劄而进之。又以袪私意。恢公道。恤民隐。定兵制等事。连劄屡对。极言竭论。又惓惓于鼓动培植。既尝特立三学士传。至于姜孝元,李士龙之类。亦然。至是又请官圃隐先生后孙。以及严兴道,李士龙之后。金应河之孙。勿责虏供。丁丑立慬诸人。并加旌表。将以仰副 慈圣之意。而奸邪伺衅。朝论多歧。动辄生疣。先生决意退归。 上遣重臣留之。先生对曰。年至致仕。礼防截然。不敢违犯。卒遂陈戒而归。其大意前头 大昏。实兴废所关。请取朱子跋陈了翁书之语。及文成公李珥封事渔色之戒。采而行之。上嘉纳。时宋朝杨,罗,李三贤。 本朝栗谷,牛溪二贤。并从祀文庙。因 上下询。请正其滥与者。而周,程,张,邵以至朱子。实继孔孟之统。宜升配殿内。勉斋黄氏朱子之付托既重。通解续书。功不下于书传。当与蔡九峰同祀。又言文元公金长生。是李文成适传。东方礼家之大成。而不得从祀。为士林之恨。又请依 皇朝之制。作启圣庙。而终以懋圣学。明天理。以成 圣祖之志业。为崇儒重道之实。 上优批。又 谕召不已。而左相老峰闵公鼎重。以经济自任。必欲起先生为领袖。以遍致诸贤。更张振作。彊先生。先生谓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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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可有为。然既受 累朝厚恩。今又 君相之意如此。诚不可孤。且欲表章 孝庙大烈。为观德之典。以附夫子反鲁修春秋之义。兼面陈休致之请。而又以朴公世采。方负后辈之望。欲视先生为出处。欲一入朝以开其来。壬戌十月。至京。 上方引见。而适因承旨李玄锡疏。即又去国。农岩金公昌协叹曰。噫。死病得良医来。当门之狗。迎吠而逐之。 上屡遣承宣宗伯。 谕召不止。时南人谓鑴辈。死于士祸。目清城为衮,贞。拯主其说。以清城为后日大祸之魁。一种年少名官。为其所瞒。阴挤清城。又自追录李师命,金益勋。尤不满于心。及全翊戴狱出。以金益勋。为教翊戴诬告。论罪甚急。倾轧之机已成。先生不肯复入。固请休致。老峰使其子弟门客。迭来相守曰。倘先生复入。少辈亦当消融保和。以兴功业矣。癸亥正月。黾勉复入。申请休致。 不许。因何蕃,陈东,欧阳澈立祠泮侧之 询。献议而赞之。又以袖劄。陈时政之要十三事。上从之。又疏陈 孝宗大王当天地翻覆义理晦塞之时。 圣志卓立如青天白日。虽 弓剑遽遗。功绪未成。然其所以立仁义之道。使天理明而人心正。天叙敕而五典惇。则其深切著明范围天地者。不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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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宜加隆 庙仪。以为百世不迁之宗。以新一代之耳目。如此则 后圣虽未保遽成志事。亦可使重阴之底阳德昭著。终必有七日之复矣。 上亦命施行。然少辈论罪金益勋不止。至欲与翊戴并案。先生谓光南(金公勋号)之罪。在径使金焕。发告狱情未尽而已。谓之诬告。大非其实。只可施以薄罚。然不敢出言救解。略引赵月川事。自列曰。昔文纯公臣李滉死。弟子赵穆。视其子孙若同气。至诚戒饬。俾免过失。故当时咸称赵穆能为师尽诚。臣少师金长生。而不能如穆之规戒李滉子孙。今其孙益勋。得罪时论。将陷大僇。臣即赵穆之罪人也。于是。少辈谓先生私于光南。欲并先生倾陷之。老峰忧懑。不知所出。先生自此。益乞休致。诸大臣皆言某恳诚可念也。 上始许之。 特谕以勉留城里。与闻 国政。出入 筵席。先生上笺谢。又进劄请。以昭义正伦等字。追上 太祖徽号。盖先生之意以为 太祖威化回军。实扶尊周之义。今当大义寖晦之日。不可不表章之。以存天下之大防。实与 孝庙世室之请。一义也。 上下其议。诸大臣议皆同。当先生之复入也。朴公世采新起林下。 主知人望殆倾。朝廷又最为少辈所信重。而与尹拯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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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因欲令调停。时议邀与同入。朴公曰。子仁(拯字)可招。先生曰。诺。朴公白。 上招之。拯时方横出讹言。交构士林。又闻先生许清城卫社之功。则曰若从此爷。必如𠌫斋之寒暄矣。至是来止果川。辞职不至。朴公往起之。拯谓朴公曰。追录勋削而后。可以为事。公能之否。曰。不能。外戚党槟而后。可以为事。公能之否。曰。不能。今之时态。异己者斥之。顺己者扶之。此风除而后可以为事。公能之否。曰。不能。追录勋。指光南完宁(李公师命。)也。外戚。指清城,光城,老峰(老峰弟骊阳府院君维重。为 仁显王后父。)也。时态。指先生也。拯曰。三者不除。吾不入矣。仍留朴公三日。道所闻于南徒者以为若从尤庵。大祸将至。朴公大惑之。直入 榻前。力排 徽号之议以为此太祖假借大义。化家为国。不必表章也。 上虽不听。然少辈益靡然趍附于玄石。而拯党日盛矣。先生怃然出城。而 上眷不怠。先生亦不忍远去也。少辈台谏。以文谷不助己凌踏之。先生谓老峰曰。大臣者。人主之所敬也。苟有其失。弹劾之可也。至于凌踏之。使枉从己见。则大损体统也。老峰言之于 上。时少辈方恶先生救光南。相与排笮之。至是。台谏相继引避。讥诋先生。无复顾忌。而拯又推波助澜于其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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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决永归之意。上疏告行。泣辞 宁陵。溯江而东。右相清城金公锡胄。请对言。近来一种言论。类多阳尊大老而阴加排笮。此世变也。朴泰维,赵持谦,韩泰东,吴道一等。不可无警责。 上命或罢或外补。而 别谕召先生。先生回启曰。伏念时义所在。一部麟经。无地可读。只合怀抱入山。惟恐不深。矧敢与世相接。以蔑为万岁开太平之圣训乎。伏乞 圣慈。任臣枯死沟壑。以安其分。仍承 命抄选朱子书以进。八月丙辰。入华阳山中。玄石疏斥清城。有举错枉直等语。清城上劄对斥曰。今若指持谦等为直。则其为持谦等之所排者。是枉者耶。加大凌长。敬老之风已衰。顺非坚僻。朋淫之迹日彰。而时议所附。互相崇长。使朝著。有腹心先溃之忧者。是谁之过欤。于是。少辈益怒。而宿憾先生者。群起和附。遂有老少论之称焉。冬。先生闻 上痘候忒重。惊惶步出。家人赁马追之。冒风雪至京。闻 上候向安。留劄而还。 王大妃升遐。旋赴殡殿。入对 严庐。甲子。制进 陵志。寻闻名入枚卜。即上疏陈情而归。时拯既外结鑴党。内与少辈。相为声援。气势大张。乃谓权以铤曰。吾发函丈心术。当堕万仞坑堑。以铤者。先生之外孙。而拯之妇侄也。以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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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告先生曰。若尔则必相绝。日前书辞。无异平日。何也。仍示其书。以铤惊曰。此叔言行。何相戾至此。无何。拯贻书玄石。斥先生以为义利双行。王霸并用。又谓同春,草庐。尝议先生有机关权数语。先生闻而笑曰。吾自顾吾心。只是人欲。宁有所谓义与王。子仁过予而太恕矣。但不合强引既骨之同春。怒我之泰之。以證之也。时同春已没。草庐怒先生。事端见上。(泰之。草庐字。激怒曲折。详见年谱及黄江问答等书。)于是。门人崔慎上疏。辨拯诬悖。因并攻宣举。又论斥朴世采与拯。阴相讥诋。先生闻之大惊。贻书崔公曰。君可谓何物怪鬼也。是非曲直。姑置不论。挑发事机。祸将滔天。东土礼义之邦。岂料坏了于君之一只手耶。成事勿说。自今杜门咋舌。可也。古人朋友。有相益之义。今之朋友何相悖至此。此老子命薄所致。复谁尤焉。因答拯书。以崔公事。深致不安之意。拯自此。连纸累牍。恣意诟骂。而先生不较曰。只俟百世之公议也。力禁门下勿辨。而朴世采疏斥崔公。太无伦脊。文谷,老峰二公。辨之于 上。而右拯之徒。群起喧豗。先生叹曰。噫。吾所以斥尹。本为世道计。而反为世道害也。拯抵书史局。自伸宣举江都事。有曰。栗谷真有入山之失。先人初无可死之义。又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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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公益兼,权公顺长。隶在南门。故与仙源同死。不然。无必死之义。京外儒生。合疏攻拯。掌令洪受畴。欲实拯书意。疏斥栗谷为落发。而诬引沙溪以證之。先生益骇以为并诬两贤。是又斯文大变。不可不明白剖破。以距邪说。且权,金诸人。同树大节。扶植世教。而今以伤勇归之。使之掩翳。亦关国家之兴丧。乙丑九月。因校进沙溪遗稿。陈疏而痛辨之。 上虽明示好恶。谕召频仍。然拯党日兴。邪说日加。以至侵斥朱子。侮蔑 孝庙大义。无所不至矣。丁丑正月。 上临筵叹息。语及 神皇盛德。先生闻之。喜曰。此乱极思治之几也。乃草疏累千言。诵 皇上德义。 先王志事。而勉之以继述之道。又悉陈其攻斥宣举党凶背正之罪。以致其子之怨毒。仍极言辟邪距诐。尊圣卫道。不得不然之义。罗良佐,成至善,赵得重等。自以为宣举门人。疏伸宣举而丑诋先生。门人韩公圣辅等及右尹李公秀彦。馆儒郑津。湖儒卞东尚。相继对辨。而 上亦皆洞示好恶。丙寅间。先生伤石潭祠院之荒废也。作诗有叹息。哀公十四春之句。拯党闻之。戊辰正月。乃出其诗以为今年。 主上之十四年。此诗以哀公比 主上。谋起大狱。不售则又丑诬景献公。是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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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 庄烈王后因山。既哭 廞卫。欲入慰 严庐。因辨先诬。又依裴晋公玉带故事。还进 孝庙手札而归。时拯与鑴党。合谋益急。诬先生为疵毁牛溪。煽动远迩。岭人。以先生尝承 命勘订心经释疑。为轻侮退溪。移文声罪。且将叫 阍。先生不敢冒进。自 陵下陈疏而归。时 景庙诞生。知旧门人。多请入贺。先生曰。此实 国家大庆。喜忭曷极。至于冒没趍诣。别申庆问。则或近于谄媚。且 主上诞降。亦以情迹不安。不敢申贺。曾为群憾所搆诬。今情迹不安。有甚于前。而乃为前所不为。无乃有苟且计较之嫌耶。终不入贺。疏中且不言及。盖其庸言庸行。一以古道。虽备经危祸。而未尝以利害祸福婴其心者如此。己巳。先生方治疏辨疵毁牛溪之谤。又卒伸景献公受诬。仍及拯父子排节义败世道之状。而请 上敦化源明圣学。以息邪说。疏成。闻 上猝定元子位号。诸公言中宫春秋方盛。其有庆不可知。且 王子生才数月。事涉太遽。吏判南公龙翼。力争被谴。 上大疑士流不悦于 王子。于是凶徒嗾柳纬汉上疏。倾陷之。其略曰。今日人事之失。莫大于不早定建本之计也。何幸天诱 圣衷。亟定 元子之号。 圣人为 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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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出寻常万万也。然臣之过虑。犹有未释。始闻熊罴之兆也。臣民颙望。举世同然矣。乃今 诞生之后。无一人为 殿下请定国本者。今 睿断既决。而咫尺天颜。犹不能将顺。或以汲汲之言。显有持难之意。噫嘻此何为者。无乃平素之所蕴者然耶。虽 殿下震之以威。而其不心悦。盖可想矣。时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臣以为名之以 元子。不若直封 世子。正位东宫。伏乞 殿下。亟断无疑。仍请放在谪诸凶。 上虽因喉司言。 命窜绝岛。而大祸朝夕且作矣。先生乃陈一疏言。宋神宗生哲宗。其母后宫朱氏也。横渠闻而喜甚。程子美其公忠。朱子,吕东莱。表章于寒泉之编。张,程,朱,吕前后一揆者为宗社。纯乎天理之正也。今日人心。亦岂有异同哉。诸臣有位号太早之说者。盖哲宗十岁而尚在藩王之位。至神宗有疾。始册为太子。时有嘉岐二王之嫌逼。而犹且如此优游者。以帝王大举措。常贵于于于也。况今日无有嫌逼之虑耶。诸臣有 正后有庆之说者。盖有先事周详之虑。此与 中宗朝彦浩之说相似。而彼邪而此正。又言昔年许穆。进国本未定之言。故相郑太和曰。 元子诞生之辰。即国本已定之日也。由是。其言不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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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贼鑴等。并缘穆言。潜挑祸机。竟逐今领事臣金寿恒以下。而逆坚之谋益肆矣。今 圣明虽痛斥谗人。而安知不有继此而求逞者耶。 圣明在上。自无其忧。而谗人种子。安知不起于千万岁之后乎。盖先生深虑宵人。因此酿祸。欲 上深加省察也。子弟门人。迭谏交止。皆不听。疏入。 上大怒。夜召承旨玉堂。教曰。宋某以山林领袖生异议。无将之徒。将接迹而起。于是。承旨李玄纪。玉堂南致薰等。左右构捏。益激上怒。又赞拯父子。以攻先生。 上特命削黜。时二月朔日也。是日。太白昼见。于是。鑴党复入。起拯为大司宪。追复鑴官爵。两司又合 启栫棘济州。先生夷然就道曰。吾责塞矣。门人知旧。或出涕。先生笑之。以苏氏铁心石肝之言及朱子论刘元城语。为之提谕焉。行过连山。路出沙溪先生墓下。使门人郑荐。操文往告为言。鑴攻斥朱子。不遗馀力。小子不自揣量。极力抵排。为其所嫉。至有巨济之行。宣举以牛溪宅相。党鑴甚力。以厄斯文。小子又以春秋之法。乱臣贼子。先治其党与。并攻宣举。其子拯。不思自反盖愆。反雠视小子。显有抑扬。使其势潜炽。 宗国将亡。又为狙侮栗谷之言。小子不胜惊愕而攻击之。因以仇嫉谤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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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溢河漫。彼相与党助者。又多昔时攻栗谷人之子孙也。今因 朝家有事。小子又有此行。而拯乃骞腾。小子以为苟使吾道。由吾不尽亡。则虽灭死万万无恨矣。旋自惟念。虽受教育之恩。行之不力。不自知此出于血气之私。而或非义理之正耶。如是则不但南海之神。罚而殛之。其得罪于先生甚矣。以此奉质于尊灵。乃序所著朱子大全劄疑。授门人权公尚夏。并以后事托之。候风白莲寺。与朴光一等。讲说经义。浮海风涛汹涌。舟几覆。蒿人落帆祝佛。先生端坐晏然。朗吟朱子祝融峰诗。孙畴锡投文祭海而惊涛平。入济州曰。与畴锡讲朱子大全,语类,易学启蒙,通鉴纲目。时朝著善类一空。鑴党乃黜栗谷,牛溪二先生文庙之祀。而 坤殿朝夕且逊位矣。始鑴之伏法也。先生谓异时伸鑴。拯为之张本其祸。必有甚于前者。至是大验矣。先生叹曰。朱子于阴阳义利白黑剖判之勇。且严如一剑两段。未尝少有依违因仍之意。此大学诚意章事也。其如是故卒至于亚圣地位。能壁立万仞而功被万世。反有过于思孟者。大抵依违两间者。终必入于阴与利与黑。是皆人情之所便也。黑水(鑴)之攻朱子也。尹也初盖依违耳。卒与之心融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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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抑阴助。以成其势。卒至于大祸滔天。 宗国破败。此孟朱辟邪说。至于苦死如仇敌也。毫釐之差。千里之谬。况所差非毫釐耶。渠亦岂知末流之至此哉。惜矣惜矣。凶徒相继陈疏。以掇拾栗,牛馀论。力排尹拯。罪先生。又以乖乱宗统。动摇 国本。请按律。又以 太祖徽号,孝庙世室诸事。为极罪。请置大辟。报至。一家痛泣。先生顾笑曰。吾以此身持与时人。久矣。看书不辍。贼臣嗣基。又疏论先生。而诬辱 明圣大妃。群凶继请拿鞫。已又三司合启请对以胁 上。上遂允之。时四月丁亥也。阴风大起。折木振 阙。中外儒生。累百人守 阙恸哭。门人李公箕畴等。相继讼冤。皆窜极边。五月。 拿命至。先生意其宣药。沐浴更衣。分付后事。又作书。寄诀权公尚夏。托以朱门绪业。又令依楚人祭昭王静江虞帝祠。建庙华阳。祭 神毅两皇帝。禁郎权处经。大运之族也。迫出先生。而读 传旨。拘之村舍。先生为告先考妣文。历叙平生学问出处及奸凶搆祸之事。以付畴锡。使归告于庙。又以书。告诀于玄石。首言受 孝庙付托。不敢不以世道自任。又言斥鑴而并斥宣举之党鑴。以至今日之祸。又引杨墨学仁义而差之语。明宣举有嘉言善行而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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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惑世诬民。以冀玄石之万一开悟也。回泊海南。时先生有疾已久。子孙乞入将护。处经不许。且严禁奴仆不得同舟。至邑。子孙乘夜暗入。先生始闻 坤殿废黜。吴公斗寅,朴公泰辅。谏而死。失声恸哭曰。臣子尚可生乎。遂不食。草遗疏。极言 圣朝志事。仍讼凶徒恶 世室以预请为罪之状。六月戊辰。次长城。时绝粒已久。而处经督迫不已。至是。见奄奄将尽。乃许留调。得少苏。手书训戒。付子孙。撰三贤闾碑阴记及文谷墓志。时文谷先受 后命。诸孤走人乞铭。子弟难之。请略成数行。先生曰。此将为后世大议论。不可草草也。尽书无遗而结之曰。刘梁之死。天下悲之。吕蔡之祸。至今冤讼。然知当时用事者何如人。则诸公之死荣也。非辱也。况今 宣母被诬。 圣姒废辱。两贤见黜于圣庑。公以此时死之。顾不亦荣乎。凶徒闻先生疾革。恐径殒于道也。白 上曰。某罪已著。无待鞫问。请速 赐死。 上许之。处经闻之。复督迫踰芦岭。夜至井邑。又草疏言前后出处大义及含痛将死之意。又言 圣祖圣母手札并诸疏。付孙畴锡。待可进之日而进之。 后命至。子基泰以国法用刑。避弦日。争于禁郎朴履寅。处经力劝履寅勿许。先生闻而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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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曰。命将绝矣。一息尚存。受 命而死不亦可乎。促令进药。时权公尚夏至。先生执手与诀曰。吾含笑入地。此后惟恃致道。(权公字)仍历告治丧之节。入道之要。及忍痛舍冤。迫不得已八字。传授勿失之义。药进。校生读 传旨。或以卧席不洁。请改铺新席以终。先生曰。此席好矣。先人平日未尝铺此。何用改为。 传旨云。宋某。昏朝孽臣之子。先生冤甚。视天者三。仰药而逝。目不瞑。即八日戊申也。是日。大星陨于东方。白气如虹。横绝县居。哲人之萎。岂少变哉。门人治丧。一遵遗命。棺用附板。门人持服者。百馀人。依黄勉斋服朱子之仪。白布巾。加环绖素带以丧之。靷归兴农。四方护丧者甚众。用士礼。七月辛巳。葬于万义。会下亦千馀人。火色燔空有所不避。亦可以见盛德之感人者深矣。噫。彼鑴,拯一队。果何人哉。念昔先儒论汤武之事。谓有恭傲裕迫之异。尝窃因是而考其所以然。则武王之德。少逊于汤。一也。商受之罪。浮于桀。二也。商周之间。世变不同。三也。有此三者而难易之势相悬。则从容劳攘之不同。其势则然也。今夫屏异端。扶正学。攘夷狄。尊中国。明天理。正人心。上承三圣之一治者。宋末有朱子一人。 明末有先生一人。圣贤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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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斯言矣。第诵其诗。读其书。尚论行事之迹。则疑若有汤武之别者。年谱谓先生以道自任。苟闻诐淫邪遁之害正者。辄中夜不寐。危言正论。无复忌讳。使人凛然发竖。又谓责宣举扶鑴。或伤于太迫。而不之恤焉。在朱子则固从容和平。圭角不露。与此便别若此者。何也。岂非所谓三者之难易。其势相悬者耶。虽然。其赤心片片。猛火烈烈。实为天下万世之所永赖。则天地鬼神。固已临之在上。质之在傍。虽鑴,拯万千辈。何足以一毫氛翳哉。祸作之六年甲戌。凶徒欲害坤宫。 上觉之。于是。群凶迸黜。 壸位复正。首复先生官爵。致祭于庙。时畴锡已没。基泰疏进 两圣手札及先生诸遗疏。 上赐批曰。先卿毕义效忠。至死深笃。执书䀌伤。益切悔恨。噫。先卿实不负予。予独负先卿。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讵不信哉。 命除基泰右职。用道德博闻以正服之二法。除谥状。易名曰文正。拯既为鑴党所拔擢。谓先生无可伸之日。父子名位。可保无替。至是怃然失图。拯党南九万,尹趾完等。纵贷凶贼。酿成异曰 宫闱之变。而言议根柢。世皆指目于拯。于是。玄石与之分贰。拯知不可以抗公议也。乃与其弟推。私作杂记。专事诟辱。以逞其愤毒。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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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罗良佐杂录者。亦与拯共成而拯之添附为多。广引曲援。要以疑眩一世。而皆白地架凿。无非破绽者矣。自是。士论之尊先生者。屡起而屡跲。盖拯党进父师轻重之说 上入之以为拯之背师。为父也。每恕之。至乙未,丙申。有家礼源流之事。家礼源流者。市南之所著也。市南之为是书也。宣举时亦助之。拯于市南。亦门人也。市南临没。托拯校订。至是市南之孙相基。欲刊布。索其书。拯以为其父所辑。执不与。且曰。不记临没之托。相基不得已刊布家藏原本。请遂庵权先生尚夏。丈岩郑公浩。为序跋。权先生叙其事曰。礼者。所以正人心淑风教。今于父事之地。用此苏张手段。将焉用彼礼哉。又曰。邢七狼狈。是本来伎俩。何足责也。郑公跋语意。亦略同。 上大斥之。权先生乃上章。分疏序文之意。因㬥拯前后背师之罪。而诸公亦相继言之。于是。彼此邪正源委始大著。而 上意稍悟矣。一日 上教曰。辛酉拟书及宣举墓文。并书入。辛酉拟书者。拯拟上先生。历数先生罪恶之书也。二书彻。 上益大悟。乃 降明示好恶之 教。又答右拯之疏曰。昔年下教。在拟书墓文未见之前。今者下教。在拟书墓文已见之后。予心一悟。是非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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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师轻重之说。不当更提也。 特命追削宣拯父子官爵。撤去先正之称。建院之 命。戒勿以儒贤待之。景庙代理。付以此事曰。处分正而是非明。予志汝遵。坚持勿挠。呜呼。 大圣人忧患斯世之意。可谓至深远矣。始拯之背师也。先生痛之。语人曰。拯之绝我。奚翅小事。所忧者。因此辗转。将成血流千里之祸也。丙申以后。拯党废斥。蓄憾伺衅。至 景庙辛丑。与己巳馀孽。合势鸱张。讳言 上疾。谋危 储宫。屠戮忠正。驯致麟亮之兵戈。而其言又验矣。 英庙丙子。从祀文庙。 赠领议政。 正庙丙申。配享 孝宗庙庭。自肃庙时祠享。殆遍一国。次第 宣额。其迁窆。 赐礼葬。担夫葬祭之具。用 正庙御笔御制文。树大碑于墓在西原之青川。 前圣后圣崇报之典。又可谓无憾矣。先生自少立心。以程子第一等让与别人。孟子枉尺而直寻之戒。为严戒。以朱子直字之诀。董子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之说。为主本。其律己则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不设身体。视听言动。必由规矩。其居家则事亲极其孝。兄弟尽其爱。临丧而情文中。行祭而诚敬至。夫妇相敬如宾。朔望坐正寝。子孙男女行礼。如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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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家仪讫。讲小学柳开仲涂江州陈氏章。以为常。闺门之间。斩斩如治朝。而亲爱之意。怡怡如也。师友之间则其事沙溪先生尽诚。其没。恸之若父母。依勉斋服朱子仪。丧以期年。忌日齐素。终身不废。于慎斋则沙溪没。以所事沙溪者事之。其事清阴。亦甚隆挚。及其丧。皆伸三月之制。同春则幼少同学。以至白首。讲道论事。大体不殊。生窜死夺。祸福共之。至谓父母不同之兄弟。其没。加麻以临之。视其子孙如骨肉。于松崖,市南,沧洲,石湖诸公。亦尝心与。终始不二。权諰尝救善道。为清议所槟。先生独为原贳。草庐祸后。怒先生。不复以人理相处。先生笑而不校。不替旧义。虽鑴与宣举。始则至诚救之。至甚不得已而后攻之。宣举则虽攻之。犹取其初年气节。乱后自废。友道不衰。江都宿累。亦置而不言。至拯史局书出。然后探本诛绝。以存名教之大防。处小人。如一刀两段。不少饶假。然或能改迁。则辄驩然交好。若初不知有罪过。训诲后进。随其才禀。小以成小。大以成大。诚心诱掖。使知行两进。无得偏废。而以居处恭。执事敬。为操心之初程。其读书次第。必遵程朱遗矩。而一以为己务实为要。若其言行稍涉便宜。则曰此正一种时义自私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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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害不细。严辞以责之。其事 君则恳恳乎其忠。方方乎其义。陈善闭邪。以纯其心。欲以尧舜其 君者。贯乎金石。通乎神明。而无间于进退。时可以仕则虽君父尊之以师保。委之以国政。任之以天下之重。而不以动其心。事可以言则虽奸凶堵立。诛殛之祸迫于瞬息呼吸之顷。而不以挫其气。出处语默。不问钜细。而义之与比。无一毫适莫之私。其措诸事业则大者扫清戎虏。兴复 帝室。次者闭关绝约。以守吾义。下者不幸蹉跌。死生以之。其本则内修德政。蓄吾之力。以俟彼衅而内修之方。其大本急务。又皆有序而不乱。有条而不紊。不泥于古昔。不狃于今俗。胸中定本。随处沛然若决江河而非空言也。至 孝庙上宾。时异事殊。无复当世之望。则每值 讳日。入山痛哭。凡 宗庙朝廷之礼。家国乡党之事。以及朋友讲辨。仁贤序列。始终惓惓。无非所以发明大义也。其于道学之统。则谓孔孟后千有馀年。周程之传。独得其宗。而若其因周程传授诸儒发明。集而大成。盛德大业。与孔子相终始。则惟朱夫子为然。祖述必于是。宪章必于是。钜细精粗。无所疑贰。以为诸儒倡。其有恣肆诐淫。呵佛骂祖。以为吾道之祸者。舍性命而力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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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附于孟子之距杨墨。朱子之辟苏陆。既又就朱子大全为劄疑。又就语类为小分。又合语孟或问精义。为通考。(大全劄疑。长鬐时所著也。语类小分。巨济时所编也。问义通考。济州时所成也。又心经释疑。因退溪讲录。承 命增删者也。已见上。长鬐时。又编二程书分类。)数书成而朱子之道。昭晢开豁。益如日月中天。士之为学者。可以不畔于朱门矣。又有文集百数十卷。 正庙时入梓。名曰宋子大全。则又朱书之副本。春秋之衍义也。呜呼。其孰能与于此哉。非古所谓居仁由义。先立乎大者。而小者不能夺焉者耶。窃尝闻诸老先生之言。先生禀刚方正大之姿。有宏伟恢廓之量。静而凝默。则如乔岳大峙。动而作用则如洪河赴海。望之也俨然而可畏。即之也温然而可亲。若先生者。以我东言之。固数千年间气之所钟。以天下言之。亦所谓英雄豪杰不世出之材也。因是而内承名父之教。外游贤师之门。门路甚正而无他歧之惑。聪明绝异而加困勉之功。其为学也。致知存养实践扩充。而敬则通贯乎始终。虽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惧者。愈严而不敢忽。虽人所不知之地。而所以省察者。益密而不敢疏。凡其气机物欲。所以害吾方寸天理之本然者。无得以螮蝀于其间。是以。燕居无事则神明知觉。炯然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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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事至物来则酬酢万变。秩然而不差。吻然独与道契。卓然独与道立。强健不息。老而弥笃。夷险一视。死生不贰。大而天高海阔。细而蚕丝牛毛。卒为朱子之流亚也。是以。其拨乱一治之功。如彼其盛也。盖千古圣贤全体大用。栗谷之所受于朱子者。至是又得其传矣。中国数百年之间。作者非一。然据栗谷先生。不以朱门适传许,黄,蔡者。则恐皆未可以轻议也。故权先生断之曰。天之正气东行。而栗谷作于前。先生继于后。朱子之道。至栗谷而复明。栗谷之业。至先生而益广。栗谷如天开日明。先生如地负海涵。又曰。集群圣而大成者。孔子也。集群贤而大成者。朱子也。集群儒而大成者。先生也。朱子孔圣后一人。先生朱子后一人。窃惟权先生。智足以知圣贤。而非阿其所好者。则百世之下。诵法先生者。当考信于此云。(按近世尚论先生者。或但以事功尊之。而至其道学之实例。欲班之于后来诸儒之间。则是不知体用一源。理事相涵。断无俭于此而礼于彼之理也。又或以栗谷为我东孔子。而先生为我东朱子。则是不知轩轾之毕竟失当。徒犯朱子计父祖年甲之戒也。又我东之云。正犹杨震之称关西夫子。黄宪之称汝南颜子。而非所以语天下之士也。呜呼。天不悔祸。北虏尚存。西鬼继骋。邪说暴行有作。一隅箕封。礼乐沦丧。将至人不为人。国不为国。兼且党习。久成痼疾。诬孟之叔友。诋朱之奇龄。寔繁有徒而盈一国。载鬼张弧。以俟吾衅。而吾党之君子。不曾实心钻仰得入其门而真见宗庙百官之感。顾乃为悬想臆度之说。如朱子所病宋人之看濂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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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浅者。以启后学低侮之路。则甚非强此艰彼之道也。区区于此。尝窃过虑。辄不自揆。谨就年谱志表记述大全等书。裒辑其要以为此书。以与一二同志。讲焉。穷乡僻邑之士。不得置先生诸书。或以简帙浩大。望洋而骇者。诚得此而读之。深信其摭实而非诬。则因此以及诸书。沉潜反复。致博反约。卒至于升堂入室。是次第事而无不可者。区区裒辑之意。亶出于此矣。可幸无罪也否乎。)先生聘韩山李氏。都事 赠参判德泗之女。受贞敬真诰。系后子基泰。官都正。孙畴锡。文科校理。馀皆儒行传家。圭组奕世。为国大阀。而云坪先生能相。心斋先生焕箕。刚斋先生稚圭及故石南徵士达洙。尤著。 崇祯纪元之五己巳六月八日戊申。先生受 命井邑之三周甲也。后学清城金平默。感古悼今。挥涕谨书于龙门之北山。
 尤庵先生事实记既成。朋友往往传写而诵习之。余因追考记文。又有未发之蕴。不得不为诸友罄之也。窃惟先生之学。其义理之密微。或不及朱子之蚕丝牛毛。而其心胸之恢廓。则无愧于朱子之海阔天高。此遂庵先生。分金秤上称停出来之语也。是其学已得圣人之大全。但欠圣人之细腻神熟从容和平耳。要之。所谓大贤之德而亚圣之次也。其发挥事功。则天叙天秩。天命天讨。贯钜细一险夷。彻始终而无一毫之憾。书曰。佑启我后人。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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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正罔缺。宋子之谓也。故妄尝窃谓学者而不法此老。则必陷于异端之坑坎。衣裳而不法此老。则必陷于戎狄之腥膻。为人君而不法此老。则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而不法此老。则必被乱逆之诛。为父子为兄弟为夫妇为师友。无不皆然。此乃窥观亿度偶中而不差者。圣贤复起。亦当印可而不易也。所欲为诸友罄。此一也。遂庵先生言。孔子生于周末。朱子生于宋末。宋子生于 明末。皆值大乱之世。以当一治之数。华西先生善其言。又从而推衍之。大槩以为三夫子之生。天意最不偶然。周室东迁。不可以不生孔子。宋室南渡。不可以不生朱子。 大明没于腥膻。不可以不生宋子。然孔子之时。周室尚存。桓文之世。未远诸夏。保有衣裳而先王之遗风。犹不至扫地而尽。拨乱世反之正。其势犹易。至朱子之时。则中原已为戎虏。宋室蹙处东南。甘为仇戎之臣妾。而士大夫之学。出没于异端邪说反复沉痼之中。其势不已难乎。然且至诚惓惓而不能已者。诚以天地之心为心。圣人之事自任。丕责所在。不容但已也。然朱子之时。东南一隅犹有存焉。若至宋子之时。则 帝社既屋。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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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被弑。天地全幅。皆为彼有。而 本国国小力弱。将相顽蠢。党习成痼。邪说横流。凡夷夏之辨。君臣之义。举皆昧昧窣窣而不之知。以常情观之。顾有一分可为之望乎。然且至诚惓惓而不能已者。诚以天地之心为心。孔朱之事自任。丕责所在。不容但已也。何为其不容但已也。孔朱。当剥之上九。一阳尚存。宋子。当坤之上六。疑于无阳。其难易之势。虽甚相悬。而天地之心。不以是而存亡也。所欲为诸友罄。此二也。吾友柳稚程语余曰。上古。道在于上而成天下之治。唐尧其首也。中世。道在于下而开万世之治。孔子其首也。下代。上下无道。中原以之陆沉而道在于外国。以当地底之阳德。宋子其首也。故宋子之功。实与尧孔并立而为三。此又大眼目之见。不可易之论也。所欲为诸友罄。此三也。学者知此三言之为必可信。则知此老之道德事功。非他人之贤所敢班。而昌黎之孟荀并列。允夫之程苏一视。草庐之朱陆混看。皆见其为识者之寒心。况武臧纮继之流。载鬼一车。毁伤日月。摇撼大树者。岂足以一毫惑吾江汉羹墙之志。而害吾绳趍尺步之实也哉。此区区之所以繁而不杀。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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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谨书。以附记文之后。以示确斋诸友。冀有以潜心熟讲者也。呜呼。此岂易与不知者道哉。虽嘲之以狂疾人。讥之以色目人。亦不患于无辞矣。重光协洽秋夕之翌日。后学金平默。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