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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x 页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杂著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16H 页
海上寄赠孙儿春善。(壬午十二月。)
尤翁耽罗时。每举退之灭死万万无恨之语以告人。乃祖于前贤德业。虽不敢自拟于万一。然见今所遭。不害为老去光华也。不容更烦。惟是仰观乾象。俯察时情。生渡北海。似不可望。若向汝无一言。一日溘然于此。则吾何以瞑目于地下也。先师临箦。不及身后事。或问之则曰此后死者责也。吾何侵职焉。此意固为洒落。而亦有随人坐地。不得执一者。故略书于下。汝以此就省斋丈席。逊志讲座。铭心讲行也。
一。今日事势。不但汝一人转动不得。朋友亦然。我死勿返葬。只得与一二朋友。招魂而去。(每渡津则招。踰岭则招。过邑都则招。过大店则招。峰回路转则招。经宿而发则招。招以吾遗衣可也。)去即作主以虞之。卒哭则满三月而行之。可也。尸体则吾当托岛人。藟梩而掩之此中之洁麓矣。此示朝鲜地界。埋我何害。事到无可奈何处。乃祖处置如此。苟有人心者。便当悲怜。不以汝为不孝矣。
一。吾死。当托岛人。无得北向而埋之。汝必检之。果违此言。虽劳。掘而改之。可也。朱子山陵议状说。古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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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北首。其意可深究也。吾生。与天地万物。既同其负阴而抱阳矣。所学所守。又皆背阴而向阳矣。今日之事。亦由于此。而心无怨悔矣。此大义所系。子孙朋友。岂忍反之乎。正午若不可。必得卯酉巽坤。皆向南之属而避北向也。此则不必太拘也。
一。尸既不返。无事乎铭旌。
一。题主祝文。勿书职名。可也。
一。汝尽室依归之地。涟,抱二地。虽曰坟墓亲族之所在。当今物情。反不如嘉陵。且以汝身竖倒益曾培养之利病言之。全离师友。匍匐向彼。又无异入于幽谷矣。此则就省丈,逊志。示我此书。反复商确。得其长算而从之可也。人谋合义后。自后利病。付之命数而无与焉。孟子无义无命之戒。程子忧愁郁悒之戒。最宜检察于日用。似此定非磊落人气象。
一。饥饱寒煖苦乐得丧。终是小事也。惟从师就友。立志为学。晓解道理。黜去已私。祇奉帝衷。使身心日用。卓然植立于礼义忠孝之地。常变一辙。夷险一节。而勿坠于夷狄禽兽之坑坎。是至大而切急者也。陆仆射崖海舟中讲大学之事。切不可惟庸罔念闻也。
一。昔者。濂溪夫子。倡道于长夜之馀。上绍孔孟千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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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统。下启程朱百世之传。此何等盛德大业。而亲子寿焘。牵于时尚。背父而学佛。文文山竭力报宋。殉节于柴市。而嗣子璧。移于贫贱。忘亲而事雠。(岂徒忘亲而已。忘君变夏。并三罪具焉。)我国之仙源金文忠公。丙子虏变。殉节于江都。而亲孙寿弘。昧于复雠之义。与夫正僭之辨。至于祭祝。用伪号。得罪于名教。古今天下。人家不肖子孙。似此之类。何可一二数也。汝在师友丛中。宁或有是耶。
一。近地朋友。平日从我丽泽者。醇疵长短。浅深高下。人各不同。要之往往直谅多闻。于汝为善师友也。当诚心游从。克己从善。以资裨益。虽或意少不惬。不可相疏。自取狼狈。若省丈则学成德尊。吾所敬畏者。其次逊志。虽时有不知所裁处。且有显王左右。习知季子之叹。然其通明经术。正直无邪。好恶之性。如别白黑。片片赤心。一以贯之。则吾未见其俦匹。而于汝又为姑夫矣。于此两贤。汝当纯师取法。如亲父兄。不可外㨾礼待而便休也。
一。信斋丈。吾二十年久要也。平时眷厚。可且勿言。见今财竭民穷。风俗衰薄之时。近日所以周旋患难。有古八厨之风。此岂可忘耶。况守一,正心二君。视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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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兄。汝须终始丽泽而勿贰焉。虽因事势。不能无离合。情意无得少衰。可也。
一。李景学一门。是吾先师脚下。当百世通家。不可疏也。梅山脚下。亦然。不可相忘也。
一。凡朋友相从于患难之中者。当终身不忘。下辈亦然。
一。吾平生手稿。散乱无统。正心堂传写。今不知几许。而误落计亦不少。此若不检。不如无传。且从简约示久远之古训。不可不念。义理有差则当删。重复太多则当删。修辞过粗则当删。凡有碍眼者。当别集而藏之。要之。亦就省斋,逊志。整顿凡百。可也。屑屑于自己文字。虽若可笑。其为子孙地。却使此说不得。况其随处发明。关系不细者。又不容无传。此理深谅焉可也。
一。益曾。早即入学可也。古人生子以前。既有胎教。落地以后。则又无适而非教也。观内则之文。编于小学立教者。可知矣。颜氏所谓教子婴孩。程子所谓自能食能言而教之及所谓自常示毋诳以下。便教以圣人事。此意可深思也。虽然。汝以身教之。乃可入也。以言教之而不本于身。则劳而无功。甚则讼而已矣。华西先生文集。有书赠张孙。其言身教之意。至为明切。可取而诵之也。然孟子言勿忘勿助。朱子言徐徐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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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速。汲汲无敢怠。教子之道亦然。此又不可不知也。
书赠柳润和(旼)
人有恒言。皆曰学。学也者。学为人之职也。学而至于圣人。方能尽为人之职。是故。人不可以不学。学不可以不以圣。为期。
此心。难保而易失。此志。难持而易变。故曰君子大居敬。居敬。所以存心而持志也。居敬之说。敬斋箴详之。敬须是居。怠意一生则间断。间断非居也。
居敬则心地虚明而能照理。身体安强而能耐事。照理故知日彻。耐事故行日修。
断其科欲。除其宦情。(所谓断除者。非欲洁身乱伦。谓此等外物。当付命于天耳。)俭其服用。节其饮食。避色如仇贼。尊贤如神明。改过不吝。听德必聪。徙义必勇。勿见难而生厌苦之心。勿遇险而萌退托之意。
家庙晨谒。亲闱定省。见于家礼小学者。虽疏节。不可忽。
事亲。不可以爱掩敬。夫妇。不可以恩掩礼。
素位守分。贵乎安乐而无怨。稽典守法。不可徇俗而有犯。
不作无益以害有益。不生客虑以乱正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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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圣贤传授心法。不过绝人欲循天理也。观平生生育盛旺。咸由天理。死杀衰削。咸由人欲。故天理者。父母也。人欲者。仇贼也。今也纵人欲而灭天理。是犹叛父母而从仇贼也。岂非病风丧性之大者。知此则知所戒谨而进于(进于上脱可字)学矣。
 柳君润和。求教于余。仓卒手写数语以赠之。此皆面前切要语也。润和。其夙夜儆勉。毋作箱箧间故纸。则继此而献其忠虑。当无斁于心。抑岂惟老仆为然。凡在朋友。孰不欲竭其责善辅仁之诚悃也。呜呼。润和乎。其钦念哉。
书赠沈夏纲(能昱)
君子之向背。莫急于儒俗之辨。儒譬则五谷也。俗譬则荑稗也。今人恒言。皆曰儒者。每多疏阔。不但于其身不事儒术。人有儒术者。众排群讥。必至无所容而后已。是舍五谷而取荑稗。将率天下而饿死者也。虽然。五谷未实则不如荑稗。而反为今人藉口之资。此又可惧也。
仁或见困于不仁。义或见困于不义。岂仁义之罪哉。以吾之仁义不成章。而彼之不仁不义已成势也。故其强弱胜负。如彼其悬也。是故。君子居仁由义。不可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19H 页
付之文具。不可安于小成。终身必于是。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俛焉日有孜孜。毙而后已。
盈天地。亘古今。是与非而已矣。是者。天理也。非者。人欲也。循理则上达而为君子。从欲则下达而为小人。故朱子教人。一言以蔽之。曰凡事寻求其是。决去其非。积累之久。心与理一。此大学致知诚意之说也。圣贤之教。千变万化。其要不过如此。从违之间。善恶吉凶。不翅天壤。而其已然之迹。昭然皆可考也。今人信俗而不信圣贤。鸡鸣孜孜。惟古今之覆辙。是寻吾不知其何见也。
天理在我。求之必得。人欲有命。求未必得。藉使得之。颜氏之簟瓢陋巷。而天下归仁。季氏之富于周公。而子孙必微者。其得失之归。何如也。况负乘致寇。有大可畏者存乎。此理分明而世反以为迂远。则亦末如之何也已。
古人言仲尼万世土。光武无片土。柏梁铜雀。黄尘生焉。齐云落星。不旋踵。感慨随之。此等说话。知者当深思也。
孔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又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此当深求其故也。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19L 页
于此。知所以耻之。则知今许多劳攘。皆丧心失性之甚者也。
朱子讥欧苏之学。归重在文章而边傍带义理。今之士大夫诋侮儒学者。固不足道。以儒自名者。略守小廉曲谨。且各因性味。修得边幅。考其业则不过作为古文。而边头带义理影子。以自高于世俗。而为日后文任之楷梯。是故。其所带之义理。例皆乐浑全而恶分析。喜含糊而忌撞触。守誊录而少自得。闻见虽多。而心智愈窒。议论虽是。无亲切体贴之意。如贫儿说金。终非在我者。所学不过如此。是以门高族贵者。虽誉望藉此日隆。而一入仕路。其胡乱无理。倒东来西。与初不学问者。无甚异同。虽其间。时有开眼处。亦五十百步之间耳。临利害。遇事变。则全身没溺。一败涂地者。亦往往有之。世俗嗤笑。以儒者为无用之物。实祟于此矣。噫。自初入头。不诚如此。末梢收效。乌得不然。至为可戒也。
 右七条。沈友夏纲。从余龟谷书堂。请为之言。资警省践服。信笔而书之如此。老夫片片赤心。幸勿相负也。戊寅处暑翌日。
九容九思。书赠金学卿。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0H 页
此九容九思。并四勿三省。宜揭之座侧。朝夕顾諟。实心服膺。少间当见得力不浅也。因又有一言。在昔节孝徐先生。初见安定胡先生。退。头容少偏。安定厉声云。头容直。徐因自思。不独头容直。心亦要直也。自此不敢有邪心。此说。朱子取入小学外篇矣。盖头目手足之类。各是一体。直端恭重之类。各是一事。至于心。所以主宰此身。乃百体之总。万事之本也。心有不存而驰骛于邪径。则一身无主。百体失检。万事失当。其所系尤大。此节孝所以因此推彼。夙夜儆戒者也。于是。中有所主。非辟不干而德行聚矣。今之学者。先生长者。一有检责。包藏愠怒者有之矣。周遮分疏者有之矣。黾勉顺受。退则如故者有之矣。能随闻而改之者。盖亦寡矣。谁能因此推彼。而得其要领。实下工夫。如节孝之为哉。此所以虽从先生长者。而不见其进。终于乡里之愚氓而已。学卿既备揭诸训于座侧矣。更以节孝为法。而以今人为戒。则今日之谆谆。庶免强聒之归矣。昭阳协洽仲春下弦。智海累人。
七条赠具士正
学问。是人生大事。定不可悠泛疏脱。而儒俗之辨。最为切要。一个是君子路径。一个是小人路径。容貌辞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0L 页
气出入动息之间。方寸之诚伪向背。已不可掩也。
程子曰。制于外。所以养其中。言行容止之间。喜肖俗套。而内之心术。有不受病者乎。况乎见儒者。则无观善讲习之诚。见俗客则有追逐亲密之态。听儒者之言则如风过耳。时或瞌睡。听俗客之言则油然喜悦。酬酢如响。习以成性。则少间。全身化为流俗。岂不为君子之弃乎。
尤翁尝病鲁尹。谓吉甫学问义理则生。人情时态则熟。其流必为乡愿矣。鲁尹之后来狼狈。只此为祟。可深戒也。
内而心术。外而容貌辞气。交游追逐。出谋措事。有儒者家规矩。有武弁家气习。有时辈家样子。有市井家样子。道不同。不可相混。不可通用。犹薰之与莸。冰之与炭。不可同器而藏也。
士夫律身。当以礼法拘检。岂宜从俗取便。平时犹不可摆脱。况今举世沦于洋俗之日。漫无拘检。姑取便宜则几何不与之俱化也。
栗翁击蒙要诀。吃紧为人处。正在革旧习一章。旧习不能周察而痛革之。是动不动磨驴踏迹。更无可说。
四民说。示朴丱弘锡。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1H 页
圣王治天下。以士农工商。分定天下之民。上下贵贱判矣。然方其幼稚之时。莫不使之入于小学。隆师如父。亲友如兄弟。于是乎受教。于是乎观善。惟其有父子之伦也。不得不习乎孝恭之事。惟其有君臣之伦也。不得不习乎忠敬之事。惟其有夫妇之伦也。不得不习乎有别之事。惟其有兄弟之伦也。不得不习乎有序之事。奸声乱色。不得留于聪明。淫乐慝礼。不得接于心术。惰慢邪辟。不得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智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此则四民之所同也。盖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实在于此。不如是。不可以相济以生也。故所以教之者。一视同仁而无彼此之间。则分明天地生物之心也。及其成童以上。率由是教。涵养积厚。根本深固。而其材可以语上。则渐次以进。升之大学。而以所谓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之事教之。则所谓士也。明明德之功。日新而不已。果可以及于新民之至善。则是圣人大贤也。进而居君师之大位。则德泽流于天下。而功利及于后世。此之谓大人。此之谓君子。虽未至于圣人大贤。而德之所至。才之所就。可用而不可废。则较短量长。布列庶位。惟器是适。以佐成一时之治而生民赖之。则亦可谓大人也。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1L 页
亦可谓君子也。何则。所养者。性命之正。所职者。平治之事也。我国两班之名士夫之称。语其槩则亦由此而立也。虽同受小学之教。而才质卑下。仅足以使之由之。而终不足以使之知之。则不容使之游衣游食。为天地之蠹而致负乘之寇。故止得拣别其才品之所能。归之于农亩。归之于工肆。归之于商贾。使之劳力于下。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盖大人君子。掌劳心治人之事。而无自营衣食之暇。则农工商贾之民。正当竭力。夙夜为此以奉之。此之谓庶民。此之谓小人。何则。所养者形气之奉。其职小也。我国常汉之名。下贱之称。语其实则亦由此而出也。然于农工商贾之中。农为本。工次之。商贾居其末。先王于此。重其本而抑其末。惓惓而不已。何也。民以食为天。苟无其食。末利不足以保其生故也。于是乎士农工商。各定其志。各安其分。各效其职。贤愚合心。贵贱相资。无相侵之患而成大同之业。所以人无不仁。家无不安。国无不治。而天下无不平矣。若不由四民之业。而衣食于天地之间者。君子谓之奸民。故曰奸民不生。王道乃成。何谓也。以士为名。而或陷溺于异端。或缠缚于俗学。心不循先王之教。口不讲先王之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2H 页
身不履先王之道。以孔孟程朱。为苍古迂阔。以三纲五常。为腐儒死法。好新尚奇。同流合污。所习者无实之文。所业者征利之具。跃而在天。其政足以陷人于涂炭。潜而在渊。其言足以陷人于禽兽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以农为名。而或惰农自安。罔有黍稷。内阙父母妻子之养。外失劳力奉上之职。饥寒切身。罪戾及己。则荡弃礼义廉耻之行。而敢于争夺盗贼之事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以工为名。而或不信法度。不畏犯刑。招朋引类。作为奇技淫巧。以媚于世。以荡上下之心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以商为名。而或交通万里之戎蛮。缔结百种之鬼怪。凡诸诡异不经。无不网罗。下渴生灵之膏血。上贻邦国之凶害者。先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此之谓奸民。然农工商贾。小人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之所偃。视风所尚。则非渠之咎也。士也罔极。遂陷于此。则大骇矣。凡今之士。粗习圣贤之书而无得。徒能读书。买椟还珠而出入于口耳四寸之间。于此早辨其好恶而勇决其向背。有如一剑两段。不容有依违因仍之意。抑虽已辨而已决。前头之岁月甚久。事变不穷。风俗之所驱。利害之所劫。又有所不可保者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2L 页
存焉。其亦战兢临履。无时不然。以免于倒东来西之患也哉。时朴丱弘锡。自冠山。服道袍垂带而厉如古。来留海上。闻是说。请书其详。以资常目。盖鲁有君子之验也。余为之欣然泚笔以贻之。又令与冠山士友共之。时 崇祯殉社五甲申剥床之节也。
书赠张黄二君(张▣▣,黄度坚)
岁戊子初冬。张黄二君。以观善斋儒生之书。来请为之记其斋额。序其契帖。既又别求赠言。余老病昏愦。酬接倥偬。不即应副。明年正月。构出序记。仍窃惟念。畴昔之寓漳洲也。商谷处士。自沃州访余。猥作赠行之序矣。并此三篇。反复详味。则知程夫子所谓学不至而言至者。或庶几而循是可以入道矣。何必别为之言而后可也。虽然。今人之病。大约有四。或随行逐队。相与讲习而心地不实。徇名为人。一也。或一时奋迅。步趣可观而不能恒久。径茅旋塞。二也。或眩于众楚。惑于利口。徘徊泣歧。终于横走。三也。或见利而动。遇险而沮。倒东来西。卒于狼狈。四也。此其病无他。气禀之所拘也。物欲之所诱也。风习之所使也。三者为祟而四病随人。此学者之大患也。惟永兴者。 圣祖之诸冯歧周也。风土物性。宜有以异者矣。然丽泽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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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者。未必是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兴者矣。司徒之教。三物之兴。八刑之纠。匡直辅翼而振德之者。寂寂乎无影响之彷佛矣。下邑韦布。当禽兽得志之秋。处不尊不信之地。踽踽孑孑。以临乎私设之皋比。则虽至诚灌灌。吾又安保其无此患也哉。此所以劳心忉怛。而不免于有言也。呜呼。二君乎。其以此。禀白于师席之前。布告于兑泽之间。夙夜戒饬。省身克己之功。不敢有食息之解。则三祟自消。四病不作。观善之名。庶乎其不负。而 圣祖汤沐之邦。万一得免于欧罗之蔑矣。呜呼。盍相与勉之哉。是月下弦。白云山人。
病久赠曾孙益曾
吾贞疾殿屎。今日不死。则明日死无疑。老则生气消消之十分则死。命也奈何。汝前程万里。方长之势也。须是勤学。日出而作。每事循是去非。积之不已。则圣人可及也。勉之勉之。 永历五辛卯十月上旬。曾祖重庵老夫。
柳毅锡字说
父友金平默。令月吉日。昭告柳生毅锡之字。曰远汝。远汝。恭听训辞。远汝非洛隐大爷之孙。省斋翁之子。而华西老先生之渊源也乎。父师之传授。又岂非求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3L 页
仁之事也乎。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人者也。学至于仁。则全其所以为人者。而日用常变。皆生之道也。否则失其所以为人者。而动不动。自绝于生理也。是则仁与不仁。死生吉凶之成形也。人孰无好生趍吉之心乎。然则曾子所言弘毅两养。胜重任而致夫远者。其可以顷刻少忽乎。念昔洛隐大爷。将弘毅二字。分名二孙。岂无意乎。名既以毅。字当以远。故昭告如右。然窃惟当日锡名之意。又岂以从氏为毅有馀而弘不足。以远汝为弘有馀而毅不足乎。将欲互观而兼养之。俱有以胜重而致远耳。盖所谓弘者。非度量宽容之谓也。(度量宽容。特弘之一端也。)谓夫包涵承受。无一物之或遗也。所谓毅者。非血气强硬之谓也。谓夫担当立脚。无一息之或倒也。仁道。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欲其全体也。所以不可不弘。欲其不息也。所以不可不毅。彼或气质所拘。执德不弘而隘如斗筲。物欲所移。信道不笃而仆如驽骀者。岂足以议此乎。远汝其鉴于玆。无以度量之稍宽自恃。而忧吾之大不能如地负之广。无以血气之不硬自病。而惧吾之强不能如天行之健。静存之熟。不为气质之拘。动察之严。不为物欲之移。则弘足以胜其重。毅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4H 页
足以致其远。日用常变。源源乎生理。而所谓天庆胡福不外是矣。抑又有一言。仆于朋友子弟弥尊之席。猥被戒宿。至日临教者屡矣。盖莫不依文按本。对曰夙夜祇奉。冠毕视之。率多藐藐悠悠。书诸笺者。绉摺垢坏。为箱箧弃物。使长者。赧然以愧。自悔其强聒而不可追诚如是也。是彼此无益。徒增傍人之齮龁。远汝以省斋翁脚下。宁有是乎。吾于远汝。犹门内父兄。惩羹之过。不敢不并此提耳。远汝其蚤夜思之。 崇祯纪元之五癸酉正月日。清城金平默。
李秀健字说。(癸酉阳月。)
李生秀健冠。其春府雩下翁。命平默临教之。平默与雩下翁三十年久要也。丙寅以后。则又同社追逐。讲习经礼。而秀健以童子。隅坐随行。视我犹父兄。不可以陋拙辞。则就加冠醮既。又降阶东面而字之。曰彊仲。盖取诸乾卦大象之文也。天运而不已。一日而一周。明日而又一周。日往而月来。寒往而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亘乎穹宙而无一息之停。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非至健不能然也。夫人受天明命。以有此身。则亦宜自强不息。求以尽夫为人之道。不然而或作或辍。无所巴鼻。则人道废矣。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4L 页
人道废。则谓之无天。无天之至。不可顷刻而立于天地之间。此老子所以劳心忉忉。昭告以彊仲者也。彊仲其念之。彊仲上学以来。父师之教。恶乎在。非小学洒扫应对之事。大人格致诚正之说乎。循此则人道。悖此则禽兽。自强不息。循之之实也。作辍无常。悖之之事也。彊仲试检于日用。斯二者何居焉。虽不敢遽谓都无事在。而作辍无常则有之。其病恶乎在。人欲割之而已矣。所谓人欲者。发于气质之偏。一也。安于童心之騃。二也。恬于习俗之陋。三也。溺于食色之好。四也。贪于货利之取。五也。夺于科宦之诱。六也。占于便宜之私。七也。人欲之为害其端大万。而大约有七。朱子曰。不以人欲。害其天德之刚。则自强而不息矣。为彊仲者。不在多言。身心日用之间。先察人欲之萌。掘拔其根柢而已矣。吾尝谓身心日用。天德人欲。相为消长。而天德。吾父母也。人欲。吾寇贼也。今此七尺之躯。以天德生且养焉。而诸福随之。非父母而何。以人欲死且亡焉。而众恶委之。非寇贼而何。今或保养寇贼。潜害父母。而欲以外面服先王之服。诵古圣之书。妆撰学为人道之状。殊不知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不待绠斧而立见其枯渴。终于无天而后已者。抑何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5H 页
见欤。彊仲其亦念之。抑又有一言。彊仲 银潢馀派。五叶传芳。 金闺圭组。去古甚近。躬躬 圣人之后。诚有以异于人者。第观 宗班大阀。追远其先。亦惟道义忠孝。彊于自治者。为能受玆介福。永世不替。其或有所承籍。无德以将之者。朝华夕黄。鲜能久焉。历验璿谱。班班可数。已事如此。将然又何疑乎。荣枯之际。欲火猛发之尤者老子。为是悸恐而并及之。彊仲又以为如何。能不听之藐藐乎否也。
李元基改名字说
可老里李生初名汉基。字季鸿。一日就余而请曰。之字也。初非冠宾之所告。汉与鸿。于顾名思义之地。又(地又下恐脱何)所当。正缘弥尊之礼不举而有是陋也。请并名字赐更名焉。此实父兄之意也。余曰。然则改汉为元而字曰伯仁。如何。李生请其说。余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而其德有四。曰元亨利贞。而元无所不统。其运行焉。则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气。无所不通。故人得是心以为生。而其德亦有四。曰仁义礼智。而仁无所不包。其发用焉。则为爱恭宜别之情。而恻隐之心。无所不贯。此圣人之中和位育。所以与天地并立而为三也。凡人之生。赋命受性。孰不与圣人同哉。惟其气禀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5L 页
拘之于前而物欲蔽之于后。是以。身心日用之间。所通者。不过富贵利达嗜好逸乐之事。而天叙天秩凡系乎民彝者。懵然不知所以念而求之矣。此其所以卒与圣人相反。至于衣裳而为夷狄。人类而为禽兽。灭绝天地生物之心。及夫举世相师而不知反。则不可一日相济以生而立于天地之间也。不必远观。观于今日。则可以哀痛而伤心也。是以。圣人忧虑斯世。修道设教。以立天下之大防。以开万世之生道。其法。礼乐刑政之属。其文。诗,书,易,三礼,春秋之经。其要。舜,禹之精一。孔,颜之博约。曾子以是传之子思,孟子。子思,孟子。传之周,程,张,朱。周,程,张,朱。传之我东一二大儒。其归则各欲去其气禀物欲之为累。而复其所受生物之心。使得自立于天地之间也。此愚陋平日所闻于师友。自少至老。流离万死之中。不敢一日忘情。而愿与瘠土之民。疢疾之徒。从事于洪水猛兽之冲者。故今于君。为之改旧名而定其所以表德者如此矣。朱子述孔圣之训曰。君子为仁。自富贵贫贱取舍之间。以至终食造次颠沛之顷。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此言大故亲切。向外走作。即不问钜细精粗。而无非所以陷人杀人之具也。伯仁乎。其夙夜深绎。没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6H 页
身钦念哉。 永历四丙戌阳月既望。重庵老夫。
李钟卨字说
衣裳之所以异于夷虏。人类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何也。五常之天德。行于五品之人伦。其斯而已矣。是故。舜命卨为司徒。必曰敬敷五教。而大学引文王之缉熙敬止。亦不过曰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于此见圣贤传受心法。千载而一符。外是而为教者。皆所以陷于夷虏而入于禽兽。非吾所谓教也。我华西先生之生值天地蔑贞之会。其所以中行独复而垂教百世者。盖有得乎潭,华,洛,闽之绪。而潭,华,洛,闽之学。实是文王五止之传。则先生之所就。其亦庶几无愧于舜司徒之敬敷者矣。今吾友三柏翁老守林樊。既不坠诗礼之教矣。举汝以来。婴孩之教。又不失小学之成法矣。稍长。改其小字。而锡之嘉名。则必以舜司徒之名命之矣。谓我父事先生三十年。与而翁。为范马之兄弟。而视汝犹夫子也。冠日。命力疾而临教之矣。既冠而醮。降阶而字之曰汝教。则又所以承锡名之意矣。汝教听之。此其期望。不亦重乎。其担负。不亦大乎。而况此本上帝之所降而性分之固有者乎。是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6L 页
固有者。虽曰微妙难见。而所谓危殆而不安者。常为之害矣。然观其蔼然四端。随感而发见。则本体之未尝息者。可知矣。因是而加扩充之功。则所谓道心为主。人心听命。危者安而微者著。乃见效验之必然矣。夫岂挟泰山以超北海之类乎。而况今日是何等时也。西洋稽天。汤汤浩浩。举目山河。沦没于夷虏禽兽矣。汝教能无恫瘝之心乎。不曰唇亡则齿寒。火炎昆岗。玉石俱焚乎。只手虽曰不可救已。倘能独善其身。可以靖献于前人矣。又况伊川之不用浮屠。是修身正家之验。故洛中亦有一二家化之。不宁惟是。积诚之至。斯道之传。得之者众。故闽中大儒。得以私淑而扩大之。则为能发挥空言。实缵禹绩。以救万世之昏垫。吾恶知今人之必不如古人乎。只在立志用力之如何耳。又况天意未可知。其具在我。则岂终无当世之望乎。汝教于今。突然弁矣。成人之责。不但司马公四者之说。又不但如孔子子路之问答耳。极其至则程朱谓圣人之践形。可以当之。此为学之准的也。汝教乎。其夙夜敬畏。讹尔童心。弃尔俗习。惟父师圣贤之彝教是听。则老夫朝夕溘然。可以籍手而见先生矣。 崇祯五周屠维单阏夬之朏。清城金平默。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7H 页
罗有英字说
罗氏子有英。既冠而来。问所以为字者。余叹曰。岛人不识冠礼。宾不命字。而追求于余。可嘅也已。遂引孟子教育英才之文。以圣教命之。又告之曰。圣教。来前。今夫杞梓之在林。王石之在山。其为物美矣。然不遇良工。施之以绳墨规矩雕琢磨砻之功焉。则无以成其器焉。在人何独不然。自幼至长。自壮至老。所知者惟饮食衣服之事。声色货利之好。谓此足以厚其生养。而不知有圣贤之教。则虽有美质。无以自拔于情欲之障。淫邪之惑。尚何望其能居仁由义。而得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师友之性哉。所谓近于禽兽者以此。人而近于禽兽。则无以胥匡相济。而生活于天地之间。虽或幸免。亦所谓罔之生。君子不谓之生也。今人之覆辙。亦可以鉴矣。噫。虽英才。犹尚如此。而况于凡民之资乎。圣教于此。知所以慨然发奋。矢不与滔滔者同归哉。虽然。圣人不世出。大贤不时出。抑可以为次者。环东土数千里。亦未为无人焉。类皆贫贱废弃之踪。而不为斯世之所齿者。汝将何智勇。决意往赴。以受其教雨也哉。抑汝姑从今日奋立此志。渐革旧习。如礼经所谓敦行孝悌以下多少实事。夙夜勉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7L 页
进以为之本。则即余平日向往之人。皆汝之师。而斯世之弃否。有不足道矣。圣教乎。其念之哉。
金世镇改名字说
诗云。凡周之士。不显亦世。呜呼。余于永嘉氏。亦见之矣。洪惟我东。自 太祖而下。用夏变夷。仪刑文王。传国数百。则东人士夫。世修德业。与国匹休者。菀然相望。而永嘉氏为最显。盖自 崇祯以来。仙源文忠公。取义成仁。树陪臣之大节。石室文正公。尊周攘夷。任礼义之大宗。自其下或竭忠殉国。以寿 宗祊。或讲道养德。以绍先正。或砥励名行。以植四维。数者咸萃于一族之内矣。虽欲勿显得乎。诗云。嘉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程子曰。天地之间。感与应而已。诚哉言乎。永嘉后生。有名益镇而字友三者。从余读子书。既而自言其父兄以益字。有所碍。改云世镇。则顾名思义。字仍友三。亦无所当。请有以改之。余曰。诺。名既以世。则字曰周显。可也。曰。请闻其说。余乃述永嘉氏世显之实。而终之曰。生之先。如彼其盛也。今猝绌而不伸。亦已三世矣。城复于隍。未可以力争矣。然则如之何。亦曰艰难守贞而已矣。周显。自今而始。早寤晨兴。小学律身。如石室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8H 页
大老。专功性理。如农岩三渊。诚一不贰。金石可透。期于毙而后已焉。则进为之方。洙泗洛建之书已备。不待于架叠也。如此则郤缺之德。聚于𤱶亩之间。而臼季之贤。遇于倾否之会矣。盖郤氏亦然。况今被屈。识者所共惜。非郤氏之比乎。周显。俛首孜孜。无计功谋利见小欲速之累焉。则异日随其所值而缵戎祖考。恢乎其有馀地矣。抑又有说焉。迩者。利欲滔天。良心陷溺。士大夫见人有志学者。阳诩而阴诋之。以为弃人。父戒其子。兄戒其弟。朋友相戒。多方诱引。至于胥溺者滔滔也。此其所以引入禽兽。召鱼肉之祸也。自非笃信先公而上之。一家非之。一州非之。举世非之。力行而不惑。如退之之语。则难乎免矣。吾为周显。惧之。周显乎。其亦并此而念之哉。
柳济鹤字说
诗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为此诗者。其知道乎。程子曰。天地之间。惟有感与应而已矣。鹤鸣于九皋者。感也。声闻于天者。应也。有不鸣。鸣之必闻。此实理也。故朱子传之曰。诚之不可掩也。今或初无事在。或黾勉从事。而贰以二。参以三。东以西。南以北。左右推诿。前后退托。变动不居。作辍无所。因循荏苒。虚度岁月。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8L 页
则所谓不诚无物也。无感何应之有。柳生济鹤将冠。其大父信斋翁。以书告期。且曰。吾子老且病矣。冰岭雪冱。临教不敢冀。尚可以一言见寄。为顾名思义。日夕奋勉之地否乎。拟戒者以闻天。商定其字。吾子其图之。仆尝受知于侍郎大爷。首尾数十年事契何如。谦退不言。非所忍也。故辄陈其义如右。闻大乎。鸡鸣而寤。夜分而寐。顾之又顾。思之又思。勿贰勿参。勿西勿北。学问思辨。笃行而弗措。如孔子之训焉。求是决非。铢累而寸积。如朱子之功焉。泰山在前而不见。疾雷破柱而不惊。髡衍诳之而不惑。贲育劫之而不桡。终食必于是。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此之谓诚之而闻天之应。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反是则州里无所闻。而况于天乎。如有所闻。惟腥与秽。君子不谓闻也。闻天乎。其亦钦念哉。 永历五屠维赤奋若孟陬。云中病叟。
 说既成。追检一回。见含畜意思无穷。正合日夕讽诵玩味。所恨者。罪锢馀喘。行不足取信。故人之视之如蜉蝣。言有所不讱。故人之听之如鹦鹉。何望其得力也。虽然。人之将死。其言必善。程子曰。人有学不至而言至者。循其言。可以入道。至于狂夫之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9H 页
言。圣人则择之。刍荛之贱。君子则询之。此皆不以人废言之说也。闻天知此义也。则必不至藐藐矣。
柳寅殷字说
友人龙溪柳圣存长子寅夏。字曰孟时。故次子锡名寅殷。其冠。宾字之曰孟辂。明年正月。圣存请为之说。余惟辂之作。昉于黄帝。五帝因之。三王共之。而夫子定百王不易之大法。独取殷辂者。何也。盖前乎殷者。质而未及中。后乎殷者。文而过乎中。殷则质而得其中者也。圣人之教。内自一心一身。外至万事万物。不过曰损其过。益其不及而归于中也。推此以考之。则尧舜禹汤之执中建中。孔子之言中庸。子思述圣祖之传。而作三十三章之书者。皆不可以不讲也。孟辂之所当顾名思义。反身以求之者。此一也。颜子问为邦。夫子告之以四代之礼乐者。以当时惟颜子。可以与此。而颜子之可以与此者。以博文约礼而竭其才。至于不迁怒不贰过。三月不违仁者。为之本也。孟辂之所当顾名思义。反身以求之者。此二也。夫子之所以继往圣。其事莫大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而其义莫大于尊中夏而攘夷狄。程子生于洙泗千载之后。朝夕陆沉之时。而叙春秋之传。以为斯道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29L 页
也。惟颜子闻之。引此为邦之答以證之。是又上自君公下至匹庶。家讲而人守者也。孟辂之所当顾名思义。反身以求之者。此三也。孟辂之先。自 国朝中叶以后。渊源乎沙溪金先生。渊源乎尤庵宋先生。渊源乎遂庵权先生。渊源乎寒泉李先生。而近世观稼先生于抱乡。前辈为菀然矣。故今香下令公。因得以继述于后。而至于而翁。师事黄檗大儒。益阐三言之奥。当欧海狂澜。横流稽天之会。而藐然以韦布之微。屹然有砥柱之望。孟辂思之。其可安于暴弃。溺于俗臼。而同归于闾巷之张三李四。以坠家学之正乎。如此者。虽与周家之焘文氏之璧不同。亦五十步百步之间耳。吁。可不惧哉。可不一跃跃出乎。吾兄长视而祖。弟侄视而翁者。故望之不得不厚。言之不得不切。孟辂乎。其夙夜钦念哉。 永历纪元五己丑夹钟上弦。云潭病叟。
嘉溪金氏二郎名字说
嘉溪金学士宗圭贲趾于贱扃。致大府前左揆相公之命曰。吾有两儿孙。方次第上学。欲追举咳名之古礼。而仍以字之。就商于吾子。吾子其图之。平默惶恐敬诺。而惟未冠而字非时。且非职也。辞不敢。公曰。毋。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30H 页
吾年迫七十。其情无怪也。平默窃伏惟念。父祖爱其子孙。自落地之初。所望者孰有大于似续先世之德美乎。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又曰。绳其祖武。又曰。缵戎祖考。又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而孔子论孝。亦曰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永嘉氏先德。冠冕海东。首尾数百年。公私之所赖何限。然寻源溯本。则文正公石室老先生。当 皇明之末。华夏沦于裔戎。人类化为禽兽。身任礼义之大宗。思以人力斡天运。至死不变。撑柱宇宙。以故孝孙式谷。膺受百禄。以至于今。是栽培之实理。鬼神之良能也。两郎之似续。又孰有大于此者。今不揆僭猥。长郎名曰夏镇。字曰阳伯。少男名曰性镇。字曰善仲。以禀于公。公曰。唯唯。幸不惜一言。为亲切受用之资。平默对曰。谨奉教。于是告夏镇曰勉哉。夙夜讲夷夏阴阳之辨。内自身心。外至事物。罔有小大。善养其阳德。嶷然为华夏人物。以镇下乔木而入幽谷之俗也哉。告性镇曰华夏。之所以为华夏。岂有他哉。一则曰先王之道。二则曰先王之道。斯道也本乎天性。有善无恶。圣凡一理。古今同禀。周公既没。孔孟程朱以及我东先觉德门先正。授受而讲明者此也。是即阳德之实体。人之所以异于禽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30L 页
兽者。而得失向背之间。吉凶存亡立判者也。所患者气禀之所拘。物欲之所诱。习俗见闻之所引。愚之而不自觉知耳。连床共业之间。相与惕然恐惧。省身克己。造次必于是。矢不为他歧之惑也哉。既又合而告之曰。二郎乎。率由是道。而为华夏。又不可以无根本基址。朱子教人。惓惓以小学为先。而曰修身大法。此书备矣。我文正先生。平日专力。亦在于此矣。今欲似续。于是乎讲习。因以进夫大学之道也哉。呜呼。今日何时。今往何监。念哉无遑曰今日聊且耽乐。 永历五己丑阳复月日。清风金平默。书。
曾孙二郎名字说
尤庵先生命嫡曾孙少字曰曾一。盖志初得曾孙之喜。又取曾子闻一贯之义也。其所望者。深矣。华西先生命其曾孙景学少字曰一曾。亦其意也。曩在己卯。孙男春善。始生男满月。见祖祢。咳而名之曰益曾。益门中行列也。曾亦取二先生之意也。九年戊子。又生一男。名之白益昌。积衰之门。昌大之愿。父祖之常情也。日者。嘉陵金相国。欲为二童孙锡之嘉名而字之。俾余商定。加训戒之辞。余疑时方童幼而为冠名。职非冠宾。而为表德。恐无谓。公曰。吾今耆艾。朝夕将死。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四十 第 131H 页
其情亦无怪也。吾感而从之矣。噫。二郎之成人。吾又可得而见乎。则其情何以异焉。乃各就其名而字之。曾曰省卿。昌曰拜卿。盖取曾子曰三省。大禹拜昌言之说也。曾子以忠信传习三者。日省其身。是将成德时事也。若后生末学所省。岂但三事。固将无时而不省。无处而不省也。是故。曾子之始学于圣门也。凡日用事物。随处省察而力行之。铢积寸累而将至于成德。则内自循省。惟是三者。若有不慊于心者存。故于是乎日省而加工焉。少焉。能默契于圣师一贯之旨。则是乃传得其宗之验而无以加之矣。吾于汝。爱之至而望之深。独不如二先生之视其曾孙乎。曾乎。其念之哉。于曾既如此矣。于昌。又何异焉。夫欲为曾子之学。则彻始彻终。当以禹拜昌言为法。自足其智而不嗜善言者。终年阅岁。无以开心明目。闻过从善。其于曾子之学。岂不犹北辕而适越者乎。昌乎。其念之哉。岁己丑日南至。七十一岁老曾祖。力疾作此。深藏于箧。以付他日冠宾。兄弟俱在。将此命辞。互相发明。奋迅踊跃。以慰父祖之心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