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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第 x 页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杂著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第 663H 页
海上笔语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千圣万贤之相传。不出此十六字真诀。如言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所以节其人心之危也。敏于事而慎于言。所以专于道心之正也。节彼而专此。则只此三句。包精一工夫在其中矣。学至于此。若可以语执中矣。然而独智难周。自用易差。或过或不及。未保其无有。则不得不就有道之人而正焉。如此然后。允执厥中者。可庶几矣。但衰季师友真正有道者。难以幸遇。姑就不求安饱敏事慎言上。实下工夫而广求见在之贤者。或受业请益。或质疑辨惑。或观善讲习。优游浸渍。积之不已。亦可以进道矣。为学。最怕苦心血诚。舍生向前。
人是形气之名。道是性命之称。心是一身之主。心之知觉。从形气而发则人心也。从性命而发则道心也。心一也。但所从而发。有此二歧耳。何谓性命。命是元亨利贞也。人受之于天而为性者。有仁义礼智四者之目。何谓形气。耳目口鼻四肢百骸凡系于一身者。皆是也。验之日用。如孝亲之心。忠君之心。尊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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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善去恶之心。从师进德之心。凡此之类。皆所谓道心也。欲食之心。欲色之心。欲富贵之心。欲安逸之心。凡此之类。皆所谓人心也。人莫不得是命以为性。莫不得是气以为形。故圣凡贤愚之心。莫不有此两歧之发。特贤者。实能下惟精惟一之工。故道心得以为主。而人心之用。亦莫非道心之流行矣。愚者。不知有精一之工。而安于暴弃之习。则日用之间。主客相反而人心流于人欲。道心若存若亡。此天理人欲之所以分。君子小人之所以判。而吉凶存亡之所以相天渊也。此宜仔细着眼。念念省察而猛下工夫也。
道心。理之发也。人心。气之发也。道心。非无气也。所主者理。(性命之正。)故谓理之发。人心。非无理也。所主者气。(形气之私。)故谓气之发。
道心。阳也。人心。阴也。天下之理。阳统阴而阴不可以抗阳。故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则如君令而臣共。将指而卒从。是谓阳倡阴随而为阴阳之正对也。不然而人心作主。道心为役。则如强臣专制而弱主俛首。悍卒横逼而騃将束手。是谓阴疑于阳而为阴阳之反对也。至是则人心为道心之贼。虽曰二者本不可相无。而今则断不容并立。故以天理之公。人欲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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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名而自为为人。必欲遏彼而存此。克彼而复此。不容其少有放慢也。
惟精惟一。是下工夫。精也者。此心之萌发。事物之应接。察于此二者之界分。而不使其少有胡乱也。少有胡乱。则苗莠眩目而不悟矣。一也者。察之既精。则守此道心之正。管摄人心。使之听命。如身之于臂。臂之于指。不使其少有横逸也。少有横逸则子贼易位而不救矣。积此工夫。久而成熟。则人欲日蜕。天理日融。酬酢事物。莫非道体之本然。而无过与不及之失矣。
孔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曰。忧道不忧贫。曰。先事后食。曰。先难后获。曰。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曰。回也庶乎屡空。赐也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焉用稼。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孔子之言此类。不一而足。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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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之。曰。口之于味也。耳之于声也。目之于色也。鼻之于臭也。四支之于安佚也。有命焉。君子不谓之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否也。圣人之于天道也。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也。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曰。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纹绣也。曰。王何必曰利。仁义而已矣。曰。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之言此类。不一而足。皆欲其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无异说也。
文言。说聚辨居行。论语。说博文约礼。大学。说格致诚正。中庸。说择善固执。孟子。说尽心知性而知天。存心养性以事天。其曰聚辨者。惟精也。居行者。惟一也。其曰博文者。惟精也。约礼者。惟一也。其曰格致者。惟精也。诚正者。惟一也。其曰。择善者。惟精也。固执者。惟一也。其曰尽心知性而知天者。惟精也。存心养性以事天者。惟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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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推求。自孔孟以前。如成汤文武伊傅周召之训。垂之于经典者。无非此说也。自孔孟以后。如周程张朱。我东先觉之训。见之于载籍者。无非此说也。故感兴诗曰。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外于此者。虽杂引圣贤之言。而文之说得宝花乱坠。亦皆俗儒之胡辞。异端之邪说也。
君子知此而修之。则人无不贤。家无不齐。国无不治。而天下无不安故曰吉。小人不知此而悖之。则人无不愚。家无不乖。国无不乱。而天下无不危故曰凶。尧舜之世。叔季之时。自天子至于庶人。已然之迹。可以鉴矣。盖既为人。须是求尽为人之道。不循人道而降同于禽兽。则求欲安而不危。存而不亡。如畏影而走日。不可得矣。此言虽使圣人起来。定不可易也。
君子掌道心上事。而庶民掌人心上事。丈夫掌道心上事。而妇女掌人心上事。华夏之与夷狄。人类之与禽兽。其分亦然。夷狄禽兽所通者。惟形气之欲而已。是故。君子治庶民。而庶民听于君子。丈夫御妇女而妇女顺于丈夫。华夏制夷狄而夷狄命于华夏。人类驯禽兽而禽兽伏于人类。此之谓阳统阴阴承阳而阴阳之得其正也。阴阳得其正。则天地无不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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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不育矣。反是而君子在野。小人在位。牝鸡司晨。蛮夷猾夏。禽兽逼人。则此之谓阴为主。阳为役而阴阳之失其正也。阴阳失其正。则是所谓天地翻覆。冠屦倒置。灾眚并兴。人物消尽矣。此古今不易之理也。一身与家国天下。感应之妙。何以异哉。
士农工商。士之所修者。道心上事也。农工商贾之所修。人心上事也。是故。贤愚分焉。君子小人判焉。君子治小人。小人养君子。便是天地定位。季女之斯饥。负乘之致寇。便是天地翻覆。
士士之民。纯乎道心者也。士农之民。次之。士工之民又次之。士商之民则士之下也。何也。不纯故也。农士之民。工士之民。商士之民。于中虽有高下。然皆是圣王之民。而能由是道者也。若农农以下之民。工农以下之民。商农以下之民。则无说矣。是则人形而禽兽也。何也。无复一星子道心之用故也。以世言之。亦仿此。
三皇之世。五帝之世。三王之世。道心之纯而人心之安也。五伯之世。汉,唐,宋之盛。道心之假。而人心之济也。本诸心身。诚伪不同。故措诸事业。彼此相悬。学者分上。亦不可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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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十有六言。彻头彻尾。只是一个诚。着一毫虚伪不得。故真实心地。刻苦工夫。一于道心之正者。君子儒也。售伪假真。徇外为人。济夫人心之私者。小人儒也。所学者一事。而有二者之分。此所谓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者也。治己观人。皆不可不察也。
精一执中。真实做工。舍敬字不得。精之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其义理之归。一之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其义理之实。
一敬字。包小学大学。贯致知躬行。故朱子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
敬便竖立。怠便放倒。敬怠之间。真是生死关头。
主敬则万善从此生。万恶从此消。不敬则反是。
称尧曰钦明文思。称舜曰温恭允塞。禹曰祇台德先。汤曰圣敬日跻。文王曰缉熙敬止。武王曰夙夜祇惧。周公曰夔夔恭畏。孔子曰敬直义方。曾子曰战兢临履。子思曰戒惧慎独。孟子曰勿忘勿助。周子曰一为要。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无非辟之干。至其门人谢上蔡之言。则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尹和靖之言。则有所谓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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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不容一物者焉。至于朱子敬斋之箴。则其言详尽。无以复加矣。所谓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者。尤可信也。
昔者。武王之学。反之而至于圣矣。壹戎衣而拯天下于水火之中矣。时年又将九十矣。犹不敢自暇自逸。受丹书之箴于太公。受洪范之传于箕子。受旅獒之戒于召公。至于丹书之训。则尤惕若恐惧。退而于其几席觞豆刀剑户牖。莫不为铭。以为夙夜顾諟敬事上帝之地。此实万世学者之法程也。卫之武公。年九十有五。犹箴警不懈。其学至于不愧屋漏。其德至称睿圣武公。则亦闻武王之风者也。孔子曰。向道而行。中涂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此之谓也。噫。其老也如此。其壮也可知已。虽今世之人。以真实心地。用这样工夫。则愚何患不明。柔何患不强。而彼千圣万贤之苦心血诚。庶乎其不负矣。今乃不然。而少壮悠悠虚度可惜光阴。年纪稍晚。则托以后时无及。而一于放倒以没齿。吾不知其何见欤。又按朱夫子患人蹉过岁月之病。有曰只据而今地头。便劄住立定脚跟做去。如三十岁觉悟。便从三十岁立定脚跟做去。便年八九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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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悟。亦当据现在劄住做去。有能如是之人。则虽或不幸。而失曾前岁月。不能如前古圣贤之纯。其视全然枉过。没溺于人心之流。而了无所发明。或不惟无所发明。所谓无限不好事。丛于厥身而弗悟者。何翅百千万里之远哉。呜呼。可不念哉。
 朴丱弘锡。以空册子。请写格言。以为受用之资。故力疾应副。须与贵乡前后辈人勉之。此不是小事也。 崇祯纪元后五甲申应钟节。清风子。书于智岛之累舍。
变于夷说
春秋之法。一事有夷狄之道。则便以夷狄待之。况乎服彼之服。用彼之物。诵彼之书。学彼之术。交之为朋友。结之为婚媾。亲之为兄弟。好恶趍舍之间。荣枯威福立判。是顶踵毛发。皆夷狄也。薙发与否。不足问也。或有言新服。可且放过。待到薙发。不得不处义。此言不满一哂。新服变形也。薙发毁形也。变形毁形。所争几何。且也。集霰之初。不能违众者。雨雪之会。岂望独异乎。渐染之久。至于变形。则九分九釐。已为彼胡矣。薙发易冠之日。特十分胡矣。安心于九分九釐之际。而处义于十分尽头之日云者。于理有之乎。须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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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九分。则后来无义可处。如妇人陷贼。一污其身。则明日主馈定名。虽矢死为守节状。已失之节。无以追补。吁。可悲矣。
有一府伯言。我则身系于 君父。不敢不以新服涖府。若境内士民不从令者。无纠察齐一之义。此言节节背理。守令既系于君。则人臣之义。须有执艺之谏。有执事之谏。谏而不听。有致为臣而去之之义。焉有惟命之从。不复问其义理之可否者乎。此奴隶之事。非人臣之义也。且守令固是系于君者也。境内之士民。独非系于君者乎。不系于君。则颁 君之令。何也。系于 君。既无彼此。则从违之间。岂容有异乎。吾身。父母之遗体也。士民。境内之同类也。亲疏厚薄。岂不悬乎。今曰吾身可为胡人。士民不须齐一。则是所亲者薄而所疏者厚。其视父母之体。却轻于他人者也。若是者果近于理乎。凡朝令布于国内守土之臣。理可以奉行则行之必以诚。民有不从则至诚以喻之。喻之而不从。则虽威之以刑而一之可也。其害理而不可行。则具其是非而陈于监司。请于朝廷。拒而不纳则争之。争之不得则解其印绶而去之。焉有知事之不可而苟从之。视民之不从而一任之者哉。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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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用心如此。则人主将复何恃。此所谓一言而丧邦者也。吁。可怕也。
生道说
天理民彝者。生道也。反是而生者。幸而免耳。故生不异于死。存不异于亡。易曰。贞疾恒不死。此之谓也。然亦终于死亡而已矣。昔者伏羲,神农,黄帝氏。继天而作。所以立极于天下者。无非斯道之流行也。但圣人未尝先天以开人。惟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而上古世醇民质。制作无多。政令无烦而天下治。此斯道流行之始也。故曰三皇如春。春也者。生物之始也。三皇既没。五帝氏作。风气渐开。政教寝备。而至于尧舜则所以开物成务者。益悉且盛矣。观于典谟可知矣。故曰五帝如夏。夏也者。生物之长也。五帝既没。夏后商周氏作。风气益开而民伪以滋。则随时有作。不能不益繁于前矣。三王于是劳身焦思。昧爽待朝。日昃不食。夙夜祇惧。然后庶绩凝而五典叙。至于周公。制作。观于三代。尤所谓集大成者矣。故曰三王如秋。秋也者。生物之遂也。三王既没。随时有作者。不复闻于天下。而斯道晦矣。斯道晦则生于其心。发于事功者。皆出于利欲之私矣。此五伯所以为三王之罪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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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曰五伯如冬。冬也者。生物之藏也。言斯道至是而闭藏也。五伯之于三王。诚为罪人矣。然其利欲皆能假天理。借民彝以济之也。知所以假之。则斯道之全体。虽壅阏不行。而名义之大。支节之细。犹幸因事而粗存。中国赖之而少尊。生民赖之而少康。故君子之序列也。得与帝王并焉。下此而不知假者。虽在中国。亦近于夷狄矣。故夷狄亦以类至。而中国遂没于腥膻。晋,唐,宋, 明之末。言之痛心也。盖晋,唐,宋, 明亦伯世也。霸一变则为夷狄。其势然也。虽然。夷狄亦人类也。故其俗习虽与禽兽。不能以寸。而其知觉之发见。往往亦有人道之依俙影子。如魏文帝稍欲用夏变夷。及金之所谓太宗。元之所谓仁宗。清之所谓康熙帝。稍能致生民于少康。即其验也。故朱子于此。不欲直谓之禽兽。而但曰人与禽兽间一物。此称停之至也。下此而如西海杂种。及日本之与彼打成一片者。禽兽而已矣。复有何说。若曰有人之形则猩猩不离于兽。鲛人不离于鱼。何也。噫。夷狄且不可与同群。而况于禽兽乎。舜命皋陶。惟蛮夷猾夏是忧。所以预防也。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惫而不辞。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宣王之中兴。在内修政事而外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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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陈相(陈相上脱狄字)之师事许行。闾巷一夫之细故也。孟子恶其变于夷。极言痛排。不以少贷。朱子当宋室南渡之时。平生惓惓。在于修攘大义。春秋大法。尤斋宋文正公。明末之大老。而我东西人之所宗师者也。当 帝室屋社。北虏八据。我以金珠皮币。岁修藩屏之职也。其所以痛愤怨疾。为如何。其遭逢 宁陵。谟猷密勿。以雪耻正义自任者。为如何。及 仙驭上宾。事皆瓦解。然且上告下喻。至死不已者。为如何。所谓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者也。何曾恃为朋友之邦。结为兄弟之好。杂处同谋。学其技艺而受其教导乎。惟唐之太宗。歆慕流涎。甘为天可汗。夸道胡越一家。其因袭之害。遂使夷夏无防。尊卑不严。卒以致此败亡。此与前圣之事。效验同异。为如何也。然太宗君臣智术。足以制之故。免当代之祸。不然怀悯之辱。徽钦之祸。足以寒心矣。夷狄人类也。近之则生祸。今万里之外。禽兽之群。无毫分人理。而欺天罔人。逞溪壑之欲者。何恃而谓朋友兄弟也。是犹杂取豺儿狼子蜈蚣蛇虿之属。畜之厩枥之内房室之中。与之出入卧起而恃以为安也。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反经而已矣。反经者何谓也。孟子曰。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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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下。今褊邦之势。积衰之馀。固不敢大言。然苟上下一心。以文王为法。则政教纯而斯道得矣。斯道得则内伥息矣。内伥息则外虎远矣。即此 祖宗疆土。保礼义之区。而享磐石之安。则绰乎其有馀地矣。此所以承霸冬之藏而为贞复之元者也。盖虽云天缥缈。芹曝之诚。无由以自通。而行吟泽畔。冀幸于万一者。则鬼神质之在傍云。壬午小雪后九日壬申。智海累舍。
更张问答
或问董子建元对策。陈更张之说。程子之言治道也。谓小变则小益。大变则大益。栗谷先生之事 穆陵也。惓惓以更张为言。有诸曰有之。虽先王之良法。久则弊生。弊生则害民。害民则祸国。是以君子急焉。虽然。必也人主学明德修。己私消克。本源澄澈。然后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而其政举焉。于是乎公私并受其福。不然。小更则小害。大更则大害。不若因循之为愈也。何也。君心不格则君子退伏。小人得志。汇征者皆其类也。动辄私意。发辄邪说。施辄妄作。大乱之所由以起也。王荆公之已事。可以鉴矣。当是时。神宗有志之君也。荆公有志之臣也。君相之学术。无以为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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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弊之本。则熙丰之变法。适足以败乱天下。况无熙丰君臣之志而欲效其尤。则所谓利其菑而乐其亡者也。何益之有。故董子以勉强学问。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为更张之先。程子以格君心之非。为变通之本。栗谷以变更为急务。以因循为大患。而谨善利之判。明王霸之辨。陈精一之学。欲成就君德。以清化源者。诚意贯于天日。读其书。皆可以知之矣。
读历年图
温公。咎齐王重贵。舍桑维翰之深谋。信景延广之狂策。以至于亡。愚谓向使齐王。听维翰之谋。而延广之狂。不得售焉。则句践之得志于吴。恶知其不庶几乎。温公以此咎齐王则得矣。然原始而论之。则敬瑭。唐主之臣也。方其疑惧而谋于将佐也。维翰。不能以人臣之道。义命之重。反复开喻。以防其逆节之萌。顾因刘知远之说。而进臣事丑虏之计。赞成叛君之谋。则其于君臣父子之性。夷夏阴阳之义。可谓瞑然无觉者矣。于是。执臣子之礼于契丹。而赂中国之地。藉其兵力而立国。受其封册而称帝。则维翰之所以为谋者。不过枉寻直尺。而利亦肯为之者。而由君子观之。则无耻之至者也。独其为齐王谋者。视彼延广之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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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则与事大顺天之说相近。然总其首末。而律之以先王之道。则法义之诛。当在此而不在彼矣。温公于此未尝有一言及之。而独于齐王之事。抑扬于二子者。如此则其说之诐。无以厌识者之心矣。噫。温公在宋朝。号称大儒而其言如此。故后世如完城。得以藉重于维翰。而贻 仁庙下城之辱。美村得以执言于延广。而摇 宁陵义伐之谟。不复问其彼此事实同异之如何。则其为世教之害。岂浅鲜也哉。或问事实之不同者。如何。曰。晋既父事契丹。受其册命而立国。则晋主者。契丹之臣子也。维翰者。其陪臣也。名分一定。则其恪勤奉事。礼则然矣。特其所执下也。至如我东之于 皇明。则中国之 义主也。 太祖之受封也。三百年朝聘之地也。 万历之再造。又于君臣之义。兼有父子之恩者也。然则彼之猾夏而逼我。果可与契丹之于石晋。有一时立国之恩。而无百世必报之雠者。同年而语乎。既曰不可同年而语。则 仁庙时斥和之议。 宁陵时复雪之谋。是乃天经地义。民彝物则之大。质诸圣贤而无疑。百世以俟而不惑者也。况其所以斥和者。自我有措置应变之筹。其所以复雪者。自我有内脩外攘之实。有条而不紊。有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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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迂者也。乌得与延广之狂。比而同之。而自托于维翰之谋也。
鵩舍杂录(癸未夏)
余既再入智海。前县监柳公肯秀。前营将李公秉翼。相继而至。馆于镇东之旧仓里。盖二公。居同其乡。仕同其班。罪同其名。谪同其地。馆同其主。卧起同其室。食饮同其卓。登高临流。同其提携。赏风弄月。同其臭味。由是以忘坎窞之苦也。一日二公语余曰。此所谓落地之兄弟也。诗云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吾二人者。宁有是耶。将子子孙孙。世修通家之好也。所不如言。有如此海。吾子同拘是岛。幸为我执笔为券。余哑然笑曰。二公不见春秋之会盟乎。方其载书歃血。其重为如何。上下之所證。四方之所闻。太史之所书。其畏难为如何。而不旋踵渝盟者。亦相寻也。兄弟亲戚。同出于父祖。其恩爱又如何。而一日利害劫之。则其能式好而不犹者。亦罕矣。今咫尺之纸。数语之券。又何足恃欤。无已则为之心券可乎。何谓心券。见利思义。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其如是而已。如是积累而涵养深厚。则虽无一辞之券。可保百年之好。子孙之世讲。亦有不期然而然者矣。二公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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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哉言矣。盍亦依此书之遂。谨书以归之。
李禁郎泰容。狎郑统制洛镕。入岛。见余言。洋氛弥满至此。是大运所致。吾辈只有兴受其败。末如之何也已。余曰。此诚由于气化。亦因人事之失。且大运虽如此。天地圣人之心。却要常治而不乱。故君子一团诚心。常欲助治而不助乱。此理甚明。不可不知也。
心与理一时。方始是仁。心虽无私。事不合理时。不得为仁。事虽合理。心有些私时。不得为仁。夫子安仁。尚矣。颜子三月不违。诸子日月至焉。时。是心与理一之时。
知远之近则知学者不可以不为己。知风之自则知为己者不可以不养心。知微之显则知养心者。不可以不谨独。
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恶于人。如洪范言作恶。大学言恶而辟。杀一不辜。废一非罪之类。皆出于作与辟。慢于人。如敖惰而辟。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亲不能亲。贤不能尊。大臣不能敬。群臣不能体。馀皆称是。虽为之不能诚实。不能尽分。皆是慢。王者。无此二者。则所以推广爱亲敬亲之孝至矣。故至此方说爱敬。尽于事亲。所以德教加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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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于四海。今皆泛看。故读而不知味。
夷狄之服。非先王之法服。而欲服之无斁。夷狄之言。非先王之法言。而欲学之不已。夷狄之行。非先王之德行。而欲习之成性。是尚可谓孝有终始乎。患之及也。(有道之世。死于刑。无道之世。死于难。)必矣。哀哉。
在天则主宰。谓之上帝。在人则主宰。谓之天君。道为太极。在天之上帝也。心为太极。在人之天君也。一而无对。包涵万理。故曰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若夫气之一本。特所乘之机也。
儳言剿说雷同。不但不可施于先生长者。虽敌以下。相接。不当如此。
儳言。气之躁也。剿雷。心之私也。内则丧德。外则害事。不可不深戒。
有是君。有是臣。然后政乃可举。不然。政不可徒行。
井田。天下之良法也。孟子得君而行之。则活天下如反手。王莽行之则滋其乱而已矣。新法。当时之可行也。程子得君而施之。则泽天下如反手。介甫主之则煽其祸而已矣。三物宾兴。周室之所以平治天下也。贤良荐科。己卯诸贤之所以渐欲复古也。周公之圣。静庵之贤。得君而行之。则治无不兴。苟非其人。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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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伪。凭公济私。百弊丛生。夫亦孰能御之。
改嫁子孙。勿叙东西班之失。前辈已言之矣。盖改嫁之妇。固当贱恶。其子孙何罪焉。如范文正之贤。朱寿昌之孝。当以其母故废之耶。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其义一也。更二夫之子孙。如曰可废。则事二君之子孙。何独不问耶。此诚不可以不革也。若曰颁布寡妇改嫁之令甲。则是又矫枉过直之说也。为民父母。正当以礼义导之。岂宜以禽犊之行教之。此亦陷于洋术之一验也。愚意改嫁子孙。苟其贤能。许叙二班。与事二君。子孙一例。馀仍旧典。褒崇贞烈。修明礼义。其如是而已。
华西先生尝言。心上当分理气。理上当分心性。理上分心性之云。骤看。虽若杜撰。细考前训。大煞分明。今且以中庸注观之。如说仁者人也云。具此生理。便有恻怛慈爱之意。生理性也。恻怛慈爱之意。心也。此见仁上当分心性说。宜者义也云。分别事理。各有所宜。事理。性也。分别而各有所宜。心也。此见义上。当分心性说。礼所生也云。节文斯二者。二者。性也。节文之心也。此见礼上。当分心性。非惟朱子之训为然。孟子之训已然。其引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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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懿德。以有秉彝而好之。心也。懿德。性也。又言心之所同然者。理也义也。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理与义相对看则理。性也。义。心之用也。以理义与悦理义相对看。则理。性之体也。义。心之用也。同然而悦之者。心也。以是求之他经。及程,朱之言。则触处可见矣。于此。见华翁之明睿密察。非并世君子之所及也。
五达道。言其理。三达德。言其心。章句不曰达德。天下古今所同得之气。而乃曰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何也。只此观之。理上分心性之云。不可排笮。亦已明矣。
人薄有文识。执物而好胜。夸大而自衒。欺诈而弃信。猜克而徼利。巧捷而饰辩。始虽瞒过于一时。少即绽露于四面。仁者悯之。义者恶之。智者远之。凡民莫不挤之。羞辱四至。灾害并臻。虽有亲者。不能救焉。然且不悟而尤人焉。其亦愚之甚矣。
读三纲五常说志感
柳稚程三纲五常说。大有功于穷阴无阳之世。世有吴师古一流人。正当锓板而布之四方也。仍有所感焉。佛氏之祸天下。至今二千年。非洪水猛兽为祸于一时之比也。其说心说性精微之差。可且勿言。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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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家入山。遗君亲弃兄弟。绝夫妇去朋友。甚至丧母之偈。有忆曾寄宿此婆家之语。则是索性禽兽。无复人理。不待教而诛者也。虽然。亦未至于仇之也。今西洋之教。至有肉身仇父母仇君长仇之说。则不但非佛氏之比。虽禽兽。亦不至于此也。今白昼大都。乐为伥鬼者。固不可言。其或以儒自名者。阳挤阴助。诋排节义。使一世之人。不得开口出气。则其罪上通于天矣。噫。才说贼。也可捉。也可恕。朱子谓之贼边人。况显排主人边人。欲以取媚于伥鬼者乎。有王者起。其制刑论辟。当如何也。又按孔子言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者。何谓也。三纲五常。天经地纬。生民之彝。殷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殷。虽穷天地亘万世。可因而不可革者也。其言所损益。不过制度文为。久而弊生。则损其过而益其不及。与时宜之使所因者不坏耳。今仇视大伦。蹴踏名教。以为洋人地者。乃敢肆然以令曰。孔子圣之时者。使孔子生于今世。必主西教云尔。则天下之事。无所难矣。后贤宗师先圣。解释经训。一语不得圣人本意。程朱犹且病之。况白地矫诬先圣。布命于国人乎。己巳奸党。以讥侮孔子之语。为试士之题。而揭于圣殿之下。尤翁以为大故而痛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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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以淫辞矫诬之乎。此辈尊奉洋教。殄灭圣道。既出于诚心。则其于孔子。尚复何惮而为引重之资也。岂亦同于契丹人文宣王之戏也欤。不知天命而不畏。则侮圣言。无所不至矣。吁。可痛也。
木牛流马论
昔者。关东辛生。问木牛流马于华西先生。先生曰。公问此何为。孔明虽疲精劳神。竭其智巧而为此。吾决知其不若劣牛之产一犊。劣马之产一驹矣。孔明之所以为孔明。在于寡欲养心之功。出处兴复之正。鞠躬尽力。不计利钝。宫府一体。不以小惠之类。若公所问者。孔明之疵也。圣人宁无成耳。不肯为此儿戏也。他日余侍坐。先生曰。孔明之贤。庶几王佐。故木牛流马之作。君子置而不论。使孔明。无他可述。所能惟此类则圣王之所必诛也。书曰。受作奇技淫巧。帝降时丧。斯不亦大彰明较著乎。先生既没。余目见诸洋技巧。蛊惑天下。驯致滔天之祸。然后知先生忧深虑远。为此拔本塞源之论也。盖观孔明之为此。用之于军事。所济者毫芒。而后世之人。藉口而驰骛于此类。则是率天下而为洋夷。而圣人之常道废矣。常道废而技巧兴。则恣其所欲。而奸欺盗夺。残忍杀害之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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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愈巧而愈炽矣。天下其有不亡者乎。此先生所以察影而预排之也。譬之饮食。五谷之味。平澹而无甚悦口。然养人性命。不可一日而舍此也。若草根木实。开胃悦口于霎时。往往有非五谷之比。而欲以为朝夕常供。则中必有毒而害生也必矣。而况于乌喙之类乎。观尧舜三王之所以为至治。今日域中之所以为大乱。则将不待两言而决矣。或曰然则黄帝氏作指南车。以禽蚩尤者。非欤。曰指南车之作。不见于经。当时之事。荒远而不可考證。如之何其遽然引重。以伸孔明之事也。
节义说
华阳宋夫子。因群壬排诋节义之事。进言于 肃庙。有曰。圣人之修道立教。不过曰五常也。三纲也。节义者。所以扶植此物者也。又言时辈道学节义。分为两事之非曰。臣未闻舍节义而为道学者也。因又历举孔子,朱子惓惓于节义者。以启牖 宸衷而警励当世。余少而读之。循例以为好语而已。比其老也。功夫少进。知节义之与道学准。然后深知其言之不我欺也。何谓节义与道学准。古之学者为己。故其所谓戒谨恐惧者。动静相须。幽显无间。夷险一致。细大精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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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不然。必也艰难辛苦铢累寸积而至。今且以小学书所载言之。其治心修身。自立教篇所言幼子常视毋诳。正立不倾听以下。至敬身全篇之所列者。一事有惮劳之念而有所疏忽。则即此一事之疏忽。便是失节而害于义也。其事亲。自鸡初鸣。咸盥漱以下。至诸章许多所列。一事有厌苦之萌而有所败阙。则即此一事之败阙。便是失节而害于义也。其事君。自宿齐戒居外寝以下。至诸章许多所列。一事有怀居之私而有所解弛。则即此一事之解弛。便是失节而害于义也。推此以求。无不皆然。故中庸。列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之目而继之以五弗措之说焉。使之艰难辛苦铢累寸积而不敢有适己自便之萌。此之谓节义与道学准。而能扶植乎三纲五常之全也。非必临患遭变。子死于父。臣死于君。然后为得节义也。非必畏死偷生。子忘其父。臣忘其君。然后为失节义也。知此然后知宋子之言。果不我欺。而欲全其节义者。于戒谨恐惧。不可有瞬息之间断。丝毫之渗漏也。若言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而为孔朱之所惓惓者。则又因人品之高下。事变之大小。而君子之论。不能无轩轾于其间。然其所以能扶植此物。则其归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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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比干之剖心。伯夷之饿死。宋子之北谪南迁。幽囚于海岛。而受 后命于楚山。则本皆大贤之德。业其节义。盖庶几有以扶植此物之全。末终之成仁取义。特因所值之不幸而节义之一端耳。其次平日节义。未足以扶植其全。下此又无他行之可称。而临事能以一节成名者。则天下古今载籍所传。不可以胜数。而圣贤亦皆爱惜而表章之。如鲁汪踦童子也。孔子命勿殇焉。东汉党人明是过涉灭顶者也。朱子贤之至曰使某当之。必陷于范滂阳球之祸矣。至如唐卫士五台僧,李士龙,姜孝元之流。微乎微矣。而朱子宋子称述如不及。宋之陈少阳。我国之宋石谷辈人。皆以布衣。守 阙言事而死。则诚有出位犯分之疑矣。然事有大关系。则馆职学官而下。有出言之义。有所因有次第。则白身韦衣之徒。有出言之义。人生于三。事之如一。则为师致死之地。有出言之义。此皆朱子所以权其轻重。度其长短。而备见于大全,语类,小学之编,论语之注。与孔子所谓思不出位。孟子所谓位卑言高为罪。与夫身不出则言不出。未嫁处子不干夫家事之云。彼此一时并行而不相悖者也。若执一而槩之则为子莫矣。故朱宋之于少阳石谷。有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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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贬辞。必如召忽,荀息,子路,荆卿,田横,余阙之流。然后方谓之伤勇。诚以始之所执。不合于正理。故终之捐躯。适所以遂非。而区区之苦节。不得谓之义也。据此以权度之。则今之党人。当西洋滔天之会。以布衣。抱疏伏 阙。推明阴阳之所以消长。世道之所以污隆。国家之所以存亡。使夫人者。知圣贤之教不可舍。生人之道不可弃。夷狄之诱。不可从。禽兽之秽。不可学。以牖 宸衷。以斡朝意。以救民国必至之祸。以当天下不食之果。以为七日来复之本。以著 祖宗先正培养士气之实于天下万世。犯桁杨蹈鈇钺而不悔者。当在所褒乎。当在所贬乎。当列之于少阳之伦乎。当列之于召忽之伦乎。此不待两言而决矣。况少阳之成仁取义。在天下陷于夷狄之日。辛巳人之成仁取义。在天下沦为禽兽之日。其事变之大小甚否。又有不同。则同扶此物之中。后人之为功。有反复胜者矣。彼与寇贼为兄弟。惟令是从而忘反者。固不足言。其或山野之间。以儒自名者。工诃节义。闭户前郤。以遂怀居之私。而自处以中行者有之。藉曰其设心不至于大可畏。而以退之所谓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朱子所谓已不攻讨而倡为不必攻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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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者。其为邪诐之徒。乱贼之党可知者准之。则不得为无罪矣。噫。仲尼,朱,宋之爱惜节义如此其至。惟近世困斋之郑。酉峰之尹。或著说以排节义。被■ 穆庙所震怒。至于榜示学宫。或挤权,金两公之江都殉节。谓无必死之义。被宋子所痛排。至于上疏陈辨。识者为之寒心。今托名为儒。口谈道学。而仲尼朱宋之传授心法。付之忘域。惟二氏之馀论是袭。吾惧诐淫邪遁之为害。益有甚于洪水猛兽。非招寇纳国。闾巷夫妇。皆议其罪者之比也。是以。作节义说。以谂于同志之士。呜呼。白首血衷。尚亦有以深谅也哉。 崇祯五癸未孟夏。智海累人金平默。
居谪说
人于居谪善否。平生持心行己。亦足以见之矣。盖才犯法外一事。即不问事之大小。便是不受 君命。说甚义理。
凡居谪围篱安置者。篱外不当出一步地。止于安置者。其意本置此岛之中。非并禁出入本岛也。本岛山川。虽出游可也。但所游太远。或至经宿。则又不可。虽呼唤咫尺之地。属他邑地界。则切不可履一步。
或问围篱安置。所以贷一缕之命也。 君父好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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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不敢不奉承。而贫贱之士。无他衣食供俸。若自家一身。不出篱外。周旋凡百。则恐至死亡。负 君父欲生之意。此将奈何。曰。守法不出。便至于死则天命也。君虽欲生之。天致之死则岂敢违天而苟生乎。大抵犯法者。无君。无君者。不可腼然而说三纲。无君者。不天。不天者。不可腼然而说五常。此理甚明。
法者。 君父之所受于 祖宗者也。死罪之人。贷一缕之命者。 君父之所以施 恩于一夫者也。其轻重已有间矣。不可以藉其所轻而犯其所重。
或问止于安置者。本岛内可以出入。则初配时所出。止于镇园。虽邻比谪舍。亦不往来。无乃过乎。曰。固知过当。故再配以后。有数处之游。邻馆往来。亦相源源矣。
或问初配。馆刘家。月馀。移住朱馆。事涉劳攘。岂专以刘馆。不可一日堪处乎。曰。不但不可堪。朱家是 王人所定。刘家。是镇校听朱哥指挥。而私相追定耳。于心以为 王人所定为安。故期于移住矣。问如此则后来移馆于郑家。如何。曰。朱哥既无人理。则势不可居。至是责在镇帅。故通于镇帅。使之改定。非敢私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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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子法说
宋时。宗子法不立。程朱二夫子于此。尝惓惓焉。盖宗子法。谨严齐家之大节也。
尊祖故敬宗。不敬宗。非所以尊祖。
礼言宗子有君道。又曰。适子庶子。祇事宗子宗妇。虽贵富。不敢以贵富。入宗子之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冠昏大事。皆宗子主之。取妇新入。见宗子宗妇。如见舅姑。宗子宗妇死。皆服齐衰三月。据此推之。则古人事宗子宗妇。礼极隆重。可知也。
贵富者。不敢以贵富。加于宗子。知此则知行尊者。亦不敢以行尊。加于宗子。
或问。父祖尊行。君事宗子可乎。曰。尊行敬宗子。宗子敬尊行。两不相碍。虽未见明文。理则实如此矣。
或问。妾子承嫡为宗。却无少别否。曰。此亦我东习俗之见也。今日虽妾子之贱。明日承嫡为宗子。便是宗子。便是门中贵人。何更计所生贵贱。
问五宗当一事之否。曰。明文虽未考。以理求之。须有隆杀。
立后说
古礼惟大宗。得以立后。其馀虽小宗。无立后之法。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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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于支庶乎。而况于疏族而无所重乎。后世滥觞之至。苟其同姓。虽绝远。相为之后。甚者昭穆无可考。而妄为之父子。则尤不可说也。夫为人子而割其所生。为他人后。天下之至痛也。礼缘人情。何可强也。惟大宗无后而立后。是尊祖重统也。圣人制礼。不得不然。其次虽小宗之重。不得立后者。深原人子之情也。后世立后。延及小宗。末流则又不择宗支疏戚。皆徇情为后。可谓滥觞矣。然成俗既久。则多子之父。分与无子之族人。揆以睦族之道。犹有可诿者。虽圣王复作。难用一切之法。以复周公之旧矣。此程朱所以不敢开口说话。而朱子大全。只著立约闻官之文。以示父子大伦。必待君命继绝。不得私相予受之义矣。今欲一复古礼。大宗以外无得继绝。如近世任鹿门之论。固为过当。而绝远之族。辄许为后。其于人情天理。亦甚不近矣。有王者作。参酌古今。宗族无所重者。继绝止于袒免叔侄。过此则不许。大宗虽百世之远。宗之者。皆得以子为后。但近属有人。则不得舍近取远。立法如此。其亦庶乎可矣。
海上录
天下之事。唯有一个是与非而已。向见洋胡之书。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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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至末。从干至枝。从华至实。横竖反复。不见有一星子是处。只是纵欲恣奸。引天下之人。而同为索性禽兽耳。冠冕之中。号称有文学者。何故无人觑破。顾乃尊阁。嗜之若脍炙。玆曷故焉。则其所谓文学者。只博物洽闻。初无实见可知已矣。或问于朱子曰。格物致知之学。与世之所谓博物洽闻者。奚以异。朱子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极挚。彼以徇外誇多为务。而不覈其表里真妄之实。然必究其极。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不覈其实。是以识愈多而心愈窒。此正为己为人之分。不可不察也。朱子此训。剖析直下。洞然明白。读之洒然。若濯江汉而㬥秋阳也。噫。心知一窒则无说矣。何怪其胥溺而莫之悟也。大凡人家子弟。稍有才性。所患者父兄师友。自童幼时。诱引利路。读书作文。誇多斗靡。买椟还珠。曾不少恤。人道亲切。了不理会。一心汲汲。惟在速图声誉。为擢高科。登显仕之捷径。虽欲开明心知而有实见。其可得耶。无实见而能辨其是非。定其好恶而决其向背。古今天下。有是理否。况乎利害荣辱。劫之于面前。而念有所不暇及耶。
洋胡之书。奸伪功谲。非常丑差。今欲一二举起。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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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能穷。说有所不能尽。若其紧要所在。则不过乎作奇技淫巧。与中国之人。通其有无。网罗天下之利。充得一个货色之欲。所以生出无限节拍以愚之耳。这里。安见有一星子天理民彝之依俙髣髴乎。语其丑则直是犬彘之属。语其妖则直是魑魔之属。语其贪狠则直是羊狼之属。语其祸害则直是昆炎之猛。玉石同其焚。降水之来。人物同其溺。五尺之童。皆足以知之矣。
余之就理也。省斋从之。入京馆于闾家。有一朝士来言于座曰。今与洋倭好者。齐景公涕出女吴之意也。山林之士。岂不读孟子书而乖剌如此。可谓矮人观场也。未知其时省友所答云何。而追闻直是浅陋不成说话。不足开口辨说。但其朝士素以文学。名在士类之列者。则贸贸之俗。易被诳惑。不得不一辨也。孟子此章主意。在劝时君师文王也。若夫景公之顺天而存。特师大国而忍耻受命。仅能为贞疾不死之象者也。此为景公耻之也。岂所以予之乎。抑岂惟景公。鲁之昭公。亦然。昭公以知礼。称于当时。岂不知娶于同姓之为可丑。而然且隐忍为之者。无他焉。既师大国不敢不受命也。然而君子之持正论者。未尝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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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恕之。虽孔子为先君讳之而已。亦不敢一言以分疏。何也。是必有说矣。盖孟子之意。欲时君师文王者也。景公之事。师大国受命而苟存者也。师文王则孟子明言其效。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师大国则使之嫁女则不敢不为景公之事。使之娶妇则不敢不为昭公之事。甚则虽使纳祖宗之土地人民。不敢不受命。又甚则虽使青衣行酒。不敢不受命矣。人臣之义。劝其君师文王。而致兴隆之福可乎。师大国而致衰亡之祸可乎。此不待两言而决矣。今我国僻在海隅。所乘之势。与孟子时列国。虽曰有难易。然地方恰满千里。则亦大国也。苟师文王。则岂以千里畏人乎。七年五年。虽不敢言。积之十数年。虽得志于天下。可也。顾乃弁髦文王之事。而以景公之顺天。导其君父。则明是吾君不能之心也。果孟子之意乎。况吴于当时。虽以蛮夷称。然以泰伯仲雍为祖。则中国圣贤之后也。与中国壤地相接。则文武周公之化。犹有渐被之实。其与蒙古女真曰本法美之索性禽兽。又不可同年而语也。当时所命于齐。惟婚姻一事。未尝使景公。废人伦。弃礼义。尚技巧。通货色。去土皮。以禽兽鬼魅之道。移易齐国之风俗也。若然者。吾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第 680H 页
知景公污不至并此而受命。其时贤大夫如晏平仲之伦。倡言排之。不遗馀力矣。今之君子。尚安得以此而防人之口乎。
记昔崔完城之主和议。动引桑维翰为口实。尹美村之诋大义。动引景延广为口实。追思不觉寒心。人臣事君。当以孟子为法。当以师文王为第一义。向使 仁孝两圣。师文王则以千里之大。岂至畏彼如虎而为之役乎。然则仁者无敌。为诬语耶。况如桑,景二子。劝晋祖实师文王。则凭藉中国之势。不出数年。契丹可制。又非我国之比乎。只为桑之志在于无耻。而苟安。景之病。在于无本而轻敌。其于师文王之义。盖懵然而不挂念头者也。崔,尹之所执。不过桑氏之糟粕。而欲以景延广之妄。拟之于 仁庙斥和之臣。 孝庙修攘之贤。岂足以供儿童之一笑乎。况崔,尹之时。而为桑维翰则犹可冒耻而苟存。今于洋倭之冲。甘为维翰则人类尽为禽兽。生齿尽为鱼肉。万无一幸。非彼时之比也。顾乃漠然不悟。喙喙争鸣。吾不知税驾之所矣。
父念孙觌。引景公之顺天。天下骂之。万世丑之。然彼时则君父既在贼人掌握。犹有可诿者矣。今则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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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日。牵于远方珍怪之欲。开门以纳之者。是万目之所睹。及今正议若伸。则犹有可制之道。而顾扬扬焉诵于众曰。吾不敢不顺天受命。以保社稷云尔。则是尚可以瞒过五尺之童乎。呜呼痛哉。
有一士友责此汉。无朱,宋二夫子力量坐地。而妄欲效嚬。为不识时义之甚者。此言似矣。而实有大不然者。使我道德力量。果如二夫子。位势坐地。果如二夫子。则作处岂但如此而已乎。二夫子之时。所殄灭者。惟君臣之伦。所坏败者。惟夷夏之防而已。岂如今日禽兽纵横。伥鬼恣肆。凡系人伦。无一事不坏乎。今以无此力量坐地为诿。而与朋友屋下私讲为疏儒略加提醒者。亦且畏首畏尾而不敢为。则何处更讨一点子恻隐之心乎。而天之所以生斯人者。果同于野外之閒草木乎。且也尤翁教人。必欲以朱子为规矩准绳。而思诚之喜言从俗。吉甫之喜言时义。则盖尝极言而深排之。若曰有先哲之力量坐地则可。不然。当法思诚,吉甫云尔。则果可以成说乎。如老聃之冷冰冰地。杨朱之仅足为我。扬子云之明哲煌煌。朱子尝以为如何。果以知时识势有道之人许之乎。君子之语默抑扬。其心之仁与忍。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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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言。程子曰。泰山虽高矣。泰山顶上。不属泰山。虽唐虞之治。以今观之。如太空之一浮云。朱子释之曰。言道体无穷。事业虽大。终有限量也。信斯言也。今日之义。正合杜门自守。读书讲理而涵养之。万一有得于道体之全。则内自循省。自无不足矣。岂若劳攘于坏乱之时。犯岭海冒鈇钺。而以一节成名者同归乎。此言亦似矣。而毫釐之间。大失程朱之意者也。以吾所闻。则道体。形而上者也。事业之所以根本也。事业。形而下者也。道体之所以流行也。故道体者。万事万业。所以统体一太极也。事业者。一事一业。所以各具一太极也。尤翁所谓事未始不本于理。理未尝不该于事者然也。是其一道一器。虽有通局之异。一体一用。不无偏全之分。而统体各具其理。则何尝有二致乎。所谓各具者。莫非局中之通而偏中之全也。知此说者。知程朱之语意矣。今以道体之通而全者。视事业之局而偏者。则诚有无穷与有限之辨矣。若言体道之功。则道非悬空。即事而在。正当随其所遇而视其轻重缓急。不可拣择取舍于其间明矣。今也不然。较其险夷。计其难易。从容置身于畏风躲箭之地。火烈燎原。水溢襄陵。彼此焚溺之惨。迫在呼吸之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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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然不以动一发。反以讥傍人之遑汲号呼者。固已出于自私自利之计。不仁不智之甚者。而顾乃假圣贤之言。文之于众曰。吾以求道体之无穷。而不屑屑于事业之有限云尔。则是体用二源。理事两歧。而所谓道体者。归于空无一法。而为老佛之同浴矣。借使拣择取舍之间。虽不无熟讲实践。而与彼之全然废弃彝伦事为者。时有不同。即于道体之全因。亦有多少败阙。而面前重且急者。又有回避沮桡之实。则其罪又与老佛异者。无几矣。此岂程朱所言之本意哉。曰。然则程朱之意。毕竟如何。曰。明道诗云。道通天地有形外。邵先生亦言天地。道中之一物。盖虽天地之运。视道体则有限量。况于人事乎。道体之无穷如此。学者体此而有得焉。则其无穷者在我而为之本矣。以无穷之体。应有限之用。岂不恢乎。其有馀地乎。不然。溺于事为之末。而不本之于道体。则是所谓假饶立得功业。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者也。程朱吃紧为人之意。大槩如此。非欲禁止事业而为是抑扬也。
观于体用一源之说。则知天下之事无一不本于理。观于显微无间之说。则知天下之理无一不该于事。故道之全体。得之于吾身。然后其用流行于事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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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即事即业。而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习久之。然后道之全体。得于吾身者。一说也。此当两边理会而交致其功。若偏任一说。则孟子之所谓诐淫也。
道体非悬空。即夫事物而在。无是事物则无是道体矣。故朱子曰。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理无大小。惟其所在。不可不用其极也。大小不可拣择取舍。则难易夷险。亦然。所当姑阙者。惟疑殆之地而已。
可东可西。常人不注目而指摘者。怀居放过。似若不害。然即此一心。足以亏其大行。误其平生。
余之赴谪也。宗中有相爱者。书劝黄溪。使余慎言。盖欲令惩前而毖后也。余自初以文字言语。被訾谤者多矣。平生坎坷。未必不由于此。不但今日之事而已。宗族朋友。悯之宜矣。何敢不佩服以为息黥补劓之道也。第有所不厌于心者。今之君子以为慎言者。未见如南容之下工。亦未见终岁含默如泥塑木偶耳。但开口泚笔。绝不敢剖破事理之真是非。惟知软熟以取媚。而自以为慎言耳。是故。终日不开口。开口则害理之言。终日不泚笔。泚笔则伤教之言。骤而听之。则曲成义理。徐以究之。则皆是诐淫下者。杂谈戏语。只供破寂消日之资而已。乌在其能慎言也。我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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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之言。不敢诵。非义理之正。不敢发。非善利公私夏夷人兽之所以分。不敢辨。此外如货色技巧科宦升沉谄谀犹豫之属。方寸所不留。齿牙所不挂。纸墨所不濡。以此坎坷垂死。而不自以悔。故今之能慎言者。其实莫我若也。但所瞿然者。虽仁义之言。程子所谓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己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朱子所谓言不妄发。发必当理。惟有德者能之者。则文理更详密。工夫更细腻。地位更峻截。余之所败阙而不省者。当在于此。此则就木之前。不敢不自勉也。
宾兴之士。得自重之道。科举之士。有自轻之失。自重则朝廷重之。自轻则朝廷轻之。见重故道易行。见轻故志难伸。宾兴而在位。譬则聘而为妻也。妻者。夫之所敬也。科举而出身。譬则奔而为妾也。妾者。夫之所贱也。是故。孔孟之出处。出处之正法也。若程朱之擢第。栗谷先生。断之为初年未成德时事。其信然矣。夫朱子亦尝曰若是第一等人。定不赴举。是成德后定论也。程朱之出身。尚且云然。况学不通方。专治词藻。奔竞犯法以得之者乎。是则无说矣。
罗豫章。论瞽瞍底豫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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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退之此语。道得文王心出来。此但为父子君臣而言。然推此意也。则凡诸人伦无不皆然。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张子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程子曰。责上责下而中自恕己。岂可任职分。又曰。常思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有多少不尽分处。伯益一言以断之。则曰至诚感神。详味此意。则纵令我是而彼非。在我者或理有所不周。或诚有所不至。或积有所不厚。则即此不周不至不厚之地。依旧龃龉捍格。而无感动回斡之理。于此。如何不罪己责躬。益用死功夫也。或疑凯风小注。辅汉卿所引朱子之说。与此不同。是如何。曰。未知朱子说与汉卿者。何故恁地。而今按朱子于他处论退之此语。却不以程子说为非。则知辅氏所闻。直一时商量之言。非平生定论也。
或问朱子曰。闻朋友之丧。但当为位哭之。而不当设祭。以神灵不在此也。然则子于星田是非之起。设位书室。而祭告之。莫是失礼否。曰。当时固知有此训。但遣人祭之。则其子必不受。幽明情曲。不可不一摅。朱子虽为是说。而其下却云大槩如此。亦当以厚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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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而为之节。难以一定论。据此则不但吊服加麻如此。祭奠。亦当如此。但神灵不在。似涉虚设。然甚不得已处。降神而行之。则不可道神灵不在。
礼记。言忿思难。其言含畜。恐学者。歇看。止外面忍住。至夫子于易。说惩忿而以窒欲继之。方看得里面更有工夫。周先生。并举迁善改过。合为一句。而曰乾之用莫善。是则工夫又更仔细。明道又有忘怒观理之语。其曰忘怒。则惩忿窒欲之注脚也。其曰观理。则迁善改过之要法也。至此则无馀蕴矣。
或问。今人讳洋为倭者。何意。曰。洋人。 祖宗所以草薙禽狝。不令易种于邦域之内者也。今曰纳洋。则无以防人之口。而适会倭人。同其脏腑。而与之周旋。故总称倭人以瞒之也。然有不满一笑者。所居之地。何须问焉。孟子曰。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何必为夏之君。居夏之宫。祖禹而名桀。然后谓之桀哉。然则服洋之织。蓄洋之书。用洋之物。学洋之教。习洋之艺。受洋之指挥而打成一片者。东西南北之产。皆洋人也。如建淳,家焕,若镛,嗣英,钟三之辈。非我人而何。今以倭产故护之。则我人何为而诛之。为其化为洋人。不得复名为我人也。然则政使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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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决不可恕他。此理甚明。
春秋之法。一事有狄道。则以狄待之。不少假借。据此则一事犯洋俗。一言右洋人。一念向洋徒。便是一分洋人。二分恁地。便是二分洋人。十分恁地。便是十分洋人。此如角则名为牛。鬣则名为马。据实而言。如何讳得。
佛之始入中国也。其说皆鄙俚浅陋。祇足以诳惑田夫贩妇之愚。(如楚王英。最先好之。想是愚騃不分东西之人。)其后华人之诞谲者。攘窃庄列之言。而傅会之。以佐其高。如唐人取经。至京师而翻译之。一时文士若于志宁,许敬宗,薛元超,李义府之辈。为之润色。即一證也。其后聪明才智之士。往往更出己意。益求前人之所不及者。以阴佐之而尽讳其鄙俗幻怪之谈。此禅学之所由始。而惑之者遂以为非尧舜周孔之所能及。于是一天之下。举化而为葱岭之俗矣。观明道先生之时。士大夫之学。不杂于此者。仅数邵尧夫,张子厚,司马君实三人。伊川先生治丧不用浮屠。洛中仅有一二家化之。则四海之内。家家人人。高则皆禅。下则皆佛。可知也。是其神州陆沉所由来者。渐矣。至于高丽五百年。以佛而致滔天之祸。如昨日事也。尚幸程朱相继。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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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如。而我 朝深惩丽代之祸。堤防甚严。然旧染污俗。犹未尽涤。灰燖馀焰。乘风或起。终为万世之痼疾。非有程朱十数辈。一时并作。居尧舜,三王,皋益,伊周之位。以化成天下国家。则恐无掘去净尽之望矣。今如洋胡。以肆情纵欲。黩冒货色。而荡弃礼义廉耻。深中天下之人心。既非佛教禁绝酒色燃顶烧指者之比。而奇技淫巧珍异神怪之诱。天文地理星象历数之精。又有以鼓发天下好新尚奇之徒。使之入于其中。欣然而不之倦者。又佛氏之所未有也。中国之事。且置勿言。如今我国。既显纳其人。阴主其教。通其货利。学其技艺。忘其彝教。低视尧舜之政。訾侮孔孟之书。若此者终日言之。既不可悉举。而洋人之书。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神头鬼面。船载车输而入于国中者。又不可数计。于斯时也。号称文学之士。负当时之名。而在膴仕之列者。不胜其好新尚奇之宿證。谐世取宠。以图富贵利达之私心。争相慕效。尊阁其书而诵习之。以鼓一世衣冠之族。而使之靡然以从之。则其为祸。只此固已不可胜言。而彼见衣冠之族。儒业之中。犹往往有觑破邪妄而抵死不入者。不能不为眼中之钉。则不但今日狺然旁伺。而谋所以除之。又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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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日有何㨾才。智诡辨妙解文章者。附会经传。文饬奸言而增其诳诱。如变佛为禅之前鉴也。噫。吾未知此天地。当如何究竟也。盖于此时。忘身立脚。明目张瞻。坐是废窜死灭而不自悔者。即不问其人之高下。皆天地间大节义也。余故于五路疏儒。实心乡往。而枝叶之细。醇疵得失。略而不计云。呜呼。是岂易与滔滔者言哉。
朱子曰。今人言东汉名节。无补于事。某谓三代而下惟东汉人物。大义根于心。利害生死。不变其操。虽前者既为所治。而来者复蹈其迹。诛殛窜逐。项背相望。略无惩创。今之士大夫。顾惜畏惧。何望其如此。(朱子说止此)大抵东汉之士风如此。后来曹操徘徊于汉鼎之傍。而终身不敢自取。昭烈君臣。旧都屋社之后。犹得跨有汉川。以绵赤帝之祚。是其明验也。宋末士风。直是衰杀不振。至庆元党事。朝廷数公。朱门数贤之外。无足可观。虽尝出入朱门者。或讽其微服过宋。或掩面赴举。更名他师。甚者狎游市肆。过门不入。而自别其非党。气象如此。宜其如水益下。没入于蒙古。而莫之救也。前鉴不远。可畏可畏。
我国士气。前者亦与东汉相近矣。自 光庙丙子。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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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景英辛壬。累经衣冠之祸。而诸贤所以外死生忘荣悴。表著天理。扶持人纪。公私到今。受赐者著在史牒。炳然可考矣。至如郑介清。私论东汉节义。原其心则只因程朱责备之论而过之者。虽其说不韪。岂遽出于诋排节义之心。然而 宣庙断以排节义。榜之学宫。诸贤因而摈斥。不少假借者。思患预防之至也。许相积 筵中斥三学士。为喜事钓名。尼尹抵书史局。言权,金于江都。无必死之义。则尤翁并皆倡言排之。是亦必有深意矣。一自荡平之失指。百馀年之间。士气销铄。至今泯然一色。只是圆熟含糊之态。顾瞻畏㥘之私。少有鼻息之声。则父骂其子。兄骂其弟。朋友相骂。以为祸胎。不学之人。其中犹有天真存焉。学问为名者。病或甚焉。引经据义。漫漶真面。使人惑于疑似而不之察。语及东汉人。则辄以程朱责备之论。为防遮之把柄。爻象至此。又非宋末之比。噫。无可奈何。惟有相率而为洋倭而已也。诗云。谁生厉阶。至今为梗。真先获语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