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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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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
 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 第 519H 页
答柳圣一(基洙。○乙亥十一月。)
稽颡。相别日久。徒切梦想。顷于省楸时。俞友远来。不遇而去。归而闻之。甚庸怅惄。独幸高明手真。留在几案。仍承出接槃山。调理宿慎。丽泽不倦之状。且谓病中看读通书。深慰所望之书也。周夫子所以发明太极之蕴也。直是吐辞为经。这些子无一字差。未论其他。惓惓为学者。决道义文词利禄之取舍。以振起俗习之卑陋。而至论所以入德之方者。又皆亲切简要。不为空言。学者当与四子相配钻研无疑。今人终是歇看。良可闷也。愿圣一。因此用岁月工夫。期于融会贯通。无得视同下代诸儒醇疵相蒙之书涉猎便休也。势章之义。推究及此。大致甚善。其间小小得失。讲贯积久。自当有见。今不暇一二也。极重不可反。朱子说秦汉绍兴之事。已见小注。大煞分明。至如 孝庙尤翁时事。则当是时。 皇明失驭。闯贼为前矛。虏人为后殿。则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 孝庙尤翁之事。只以夷狄僭窃。不可坐视。 君父血雠。不可恝忘耳。强我事。且有早晚得志之理。故面前为其所当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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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已亡之 帝室。非敢保其必兴也。故愚尝谓 孝庙圣寿灵长。到得修攘功成之时。别是我国自刱王业也。何也。 孝庙功德。盖于天下。则天命人心。当归李氏。无归于 朱氏之理。这是无可柰何处。极重则不可反。事无大小。皆是如此。不可不识之于早而力为之所也。更以此意。推究验之日用。则知周子此章真是吃紧为人之至言也。如何如何。问藁答在别纸。冀幸视至。平默祥期在岁内。只有怀痛穷天而已。荒迷不次。
答柳圣一。(庚辰正月。)
久阂德音。殊劳梦想。贤季左顾。得奉崇翰。以审新元省度珍庆。饥寒转徙之中。不忘先丈义方之教。读书求道。志意甚切。乃心慰喜。不容名言。贱执事如舜之耕渔。说之版筑。此类何限。夫子亦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奉老率眷。冻馁濒死者。凡诸贱执事。何可辞而不为也。苟以谋道为主。而所行不失其义。则所谓贱执事。亦道中之一事也。如何如何。第有一说焉。今日士子为救穷之计者一入于此。则往往溺而不返。少间与小民无异。此则非所以为贤者忧也。乃若所忧则有之。古人如儿宽邵南。兼治耕读而不至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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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亦不免于志分力困。事不从心。又不得亲近师友以讲磨道义。则馀力读书。卒于卤莽。而不足以入道。究竟所就。仅免于乡人而已矣。此所以于二公之事。寻常不能满足。而前辈居乡事业。二其端之诗。主客齐头。殊失圣贤教人之意也。此则不敢不以奉忧也。若于救穷之中。尽能常常照管。誓不令小体敌大体。形气抗性命。逐事逐物。无时放过。积此诚力。则力虽甚困。此志犹可以尽分。事虽不从心。师友亦须有亲近之道矣。此说骤而听之。未有不以为迂者也。徐加细绎。则其实理有必然而不可诬者矣。愿贤者深信此言。舍生向前。勿失主客之分。则先丈责望之重。庶几可以仰副矣。勉之勉之。礼经所谓师无往教者。师道须是尊严。师道不尊。见轻于学者。则教之不能入。导之不能从。故不得不自重也。若如今日穷儒。就人家塾。得如干衣食之资。保活家口于目前者。乃雇佣之类。而贱执事之一也。岂曰师之云乎哉。彼既以雇佣待我。我亦以雇佣自待。则此只是食力之事。何必引师无往教之说而绳之也耶。此当以降志辱身论。恐不当以失礼为断也。但今塾中父兄子弟眼中。只有钱谷二字看得重。先生之日夜勤劳。忽焉不加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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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黾勉酬直。既不足以活家而嗔言德色。又从而加之。则恐不足恃此为救穷之计也。奈何奈何。书出日富。未委近节。复何如。仲宾惨矣。季氏报往。不及奉谢。追此一二。统惟照原。
与李公明(炳植。○丙子六月。)
周年旱乾。在古所罕。物情羹沸。顿无保活之望。奈何奈何。洪范休徵。是五善(肃乂哲谋圣。)之应。而建极之祥也。咎徵是五恶(狂僭豫急蒙。)之应。而反极之殃也。箕子圣人也。必不妄语以欺人。惜乎无有讲明及此也。第念孔圣言为仁。便教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宋末贤大夫崖海奔窜之中。舟次犹日讲大学章句。虽北狄陆沉。邦箓告讫。力不足以救之。而所谓凛然汉末生气。犹不失为坤上之不为无阳矣。吾辈究竟法。在此靡他。而看来士友旋旋若平时。甚或倒戈各立。逞其克伐怨欲之私。而不悟卞庄子之傍伺。念来忧不成寐矣。愿贤友谅察此心。倍加明目张胆也。仆月初尽室入镜盘山中。其详在具君面悉也。虫臂鼠肝。当一任司命者处分。不须关恼。但穷秋四百里昏事。以今事势。终恐不成。闷事闷事。倥偬小付。
答安圣文(承弼。○辛巳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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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因仙乡士友。闻足下令名。恨衰疾缩伏。无识荆之路矣。不谓城南严程。猥蒙见顾。获奉德仪。千里穹溟。继承手翰。存慰既厚。推奖复隆。感与惶并。不省所谓。念平默禀性至陋。虽尝从师求道。而讲之不精。行之不力。气机物欲。交相攻夺。至今老朽。颛蒙可笑。以此立乎人世。无怪其面目可憎而转喉触讳也。是以情厚者悯其愚。分疏者索其罪。日往月来。积衅如山。乃者目见公私哀痛之状。秉彝所激。宿證并发。妄欲以一掬之土。塞孟津之奔猛。言出无章。祸败至此。要其本末无足道也。而足下不察。眷厚至此。殆若冠冕之加于木偶也。其承当不去。区区之私分也。其在足下好恶之道。无乃为大失也欤。抑足下伤时之昏昏。慨物之汶汶。于其中犹取其彼善于此。而思所以诱掖奖进。纵不得拟议于凝道成德之高致。而或冀其能驻脚于风头。作圣人之徒。立主人之边。而保护一线阳脉于万分有一之中也欤。此老物所以惶感不已。一息尚存。觊其因此少收桑榆之功。而向往之深。亦愿足下深究圣贤之真诀。扩大家庭之正传。定慧圆明。不为顶轮之所失也。足下其亦念之。履玆阳复。伏惟尊候有相。尊阁在何书。丽泽有何人。顷禀刚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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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于欲。记念及此。幸甚幸甚。此是往古来今传授心法。反是则柔道之牵。而古今之覆辙也。日用之间。作圣作狂。登天入地。皆决于此。切乞明目仔细也。李文仲比作何状。此实畏友。可相资益也。平默罪重勘轻。残喘幸延。他不足言也。生还故国。获忝观善之末。何敢望也。只祝努力自爱。少慰悬仰。
答李范五(丙耇。○乙酉七月。)
鹃窝鹤台。依依在目。暑歇凉生。只有引领之私。少友跋涉。华翰璀璨。仍审侍度珍相。欣慰何喻。季鸿攻苦食淡。相守过夏。山扃不寂寞。幸幸。年来觉得士子许多败阙。正坐初头无小学功夫。所以根基不立。末梢都无所发明。故劝其姑就此书。使得收其放心。养其德性。未知迂愚左见。可以得力否。第念此非愚见。实紫阳夫子嘉惠之意也。其得力与否。在自家用心之如何。惟是之恃耳。平默学荒病痼。鬼事日迫。不足为贤者道也。所馈多少。珍感珍感。贲然之示。屈指恭俟矣。病倦不究。
答李仲厚。(辛巳正月。)
弹琴切切。日月已久。孺慕之诚。计无穷已。老病远峡。只有瞻恋而已。客岁十月之书。得诸献发之初。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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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山川之阻而便路之艰也。承审其间徙宅甃井子堤之乡。未谙新接后利病如何。履兹新岁。动止珍卫。与三阳回泰。万品俱苏否。示离索孤寡。面前事势。固没奈何。但于中亦须有振发之道。干蛊救穷之馀。日抽少隙。将小学家礼四子等书。诵念成熟。姑就己知处力行之教。澄清此心。涵养气质。其于所诵之书。所应之事。有疑晦不通处。随辄劄记。一岁閒抽隙。出门访诸师友。仔细讲质。亦足以开心明目。渐入佳境。与汩汩没没。都无事在者。不可同年而语也。目今禽兽得志。横行国中。而邪说淫辞。蛊人心智。岁深一岁。日甚一日。若不大段明目。大段张胆。讲明圣贤之训。坚守冰霜之操。则恐不免载胥及溺也。言之痛心。不可旋旋若平常之时也。平默尚在阳界而苦无阳界况。奈何奈何。孙儿姑无恙。但学不长进。为深忧耳。年前荐剡。分外事也。何足提及。试问宋之李延平,蔡西山,九峰们。身上有一资半级否。此于数君子所性。有一分所损否。此等事不惟不当开口。亦不当萌作于心内也。如何如何。那时当渡汕耶。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正为今日准备语也。自馀只祝厚加自珍。不蒇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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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季谨(秉兢○乙亥七月二十九日)
稽颡。琴湖时虽阻。犹由旬之近也。西还后其阻。四舍而远。孤怀耿耿。当复如何。乡闾在目。首丘之思。到此益切。想像瞻依桑梓。亲戚情话。祇有健羡而已。即日潦歇秋生。伏惟寿闱唱喏履序安吉。宿昔慎症。渐拔根株。杞菊桑梓。略有头绪。干蛊之馀。日侍香下先生讲座。与龙溪友叔侄丽泽。不至悠悠否。窃见贤友在洌数年。不惟不能救拔得人。反见自家绳约。或稍弛解。相爱之地。为之咄惜。今幸捲还。即不出户庭而辅仁有所。切宜奋发振刷。点检得细。摄其威仪。养其德性。而培其本根。使彼此损益。符验明见。不宜仍循悠泛。空度可惜光阴也。高明得之天禀者。本源清直。条理详明。以此力学。凝道进德。正是为高因陵。为下因泽之势也。故忉怛不置。有此渎告。无乃类日下添灯否。第赐谅纳。勉台相通问否。安得暇时。执辔以趍下风也。抵圣存书。不妨取览。相与细讲。而示其得失。是亦格致之一事也。哀子尚寄阳界上。然哀苦以来。衰疾顿甚。此则理无足怪。孙息气苶生病。卧痛许多日子。便成一鬼形。愁恼不可堪耳。
答柳季谨。(丙子二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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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儒返自日下。口传声徽。圣存之来。复承问札。敬审省度晏重。慰荷殊深。聚徒教授。勉斋,龟峰之所不免。穷窘到此。亦复奈何。垂死病喘只此。亦自健羡。幸体学记相长之说。正蒙四益之训。孜孜不倦。亦不害为自家吃紧工夫。勉旃勉旃。今日疏儒之颠倒。与夫时辈之甘为禽兽而不耻。阴阳大分虽不同。其不知道而害事。则亦五十步百步耳。念之心寒。切须痛自刻责。益思进步而善其方来也。平默新免于丧。益切瓶罂之痛。且有此事以来。又羡苌楚之沃沃也。省丈事虽非自家所与知。朋友当为之嗟惜。今乃随众为贺语。何也。使汶上翁见之。当在所荣乎。在所耻乎。更望净洗胸次。要见得大意。至可至可。圣存去。卒卒奉谢。恭惟尊照。
答柳子云(重龙。○甲申。)
中庸天命之谓性注云。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命犹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南塘据此而以天命为超形气而言。五常为因气质而名。则似矣。殊不知从源头统体而言。则理先气后。从禀赋各具而言。则气先理后。非以为命不可因气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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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不可超气而言也。命即元亨利贞也。性即仁义礼智也。超则俱超。因则俱因。观易大传说一阴一阳之谓道而下文言继善成性。则可知矣。
陶庵以偏全作本然。为湖说之病。妄谓偏全有以气质看时。有以本然看时。如人全物偏。固气质之故也。然就其偏全上。单指其性。则何害其为天理之本然也。此则湖说。恐未可全然挥斥也。
先师言天命。就人物上统言。五常。就人性上立名。此训至当。今编入雅言可考也。若就物上说。则以理本一源。故可推类而言。如虎狼之仁。蜂蚁之义。雎鸠之礼。及桃仁杏仁之类。
须是同中识其异。异中识其同。以理言之。则人与物性无不同。以气言之。则由其偏全通塞。而人与物性不能同。此则人物性同异之大分也。就中细分。则草木鸟兽虫鱼之类。凡天地之间。形形色色。无一同者矣。此犬彼犬。此牛彼牛。无一同者矣。以人言之。甲与乙无一同者矣。何但说人与人同。犬与犬同。牛与半同而止哉。虽其气之不齐。而性无不异。就中单指其理。则何害其为大同也哉。
未发已发中和之说。子思本言性情之德。以明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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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离之意。但本文既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则静时或有所偏倚而不成为未发之中者。明是气质之罪而讳他不得者也。既曰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则时或有所乖戾而不成为中节之和者。明是气质之罪而讳他不得者也。既曰有所偏倚而不成为未发之中。则虽思虑未见。事物未接。略与未发。同一地头。安得无气质不齐。为发后善恶种子之说乎。观大学言四有。为不得其正之本。则当为明證也。湖说之起。恐亦有见于此耳。若以此就别处。说为静时存养之劝。则何为不可。今曰喜怒哀乐未发。有善恶种子。则说不去矣。何也。未发以源头言之耶。则是性之德。心之本体也。于此说善恶种子。则果何异于扬子善恶混之说乎。以工夫言之耶。则是静存之地。致中之极。全其心性本然之善。而天下之道。由此出者也。岂容复有一星子恶根。留在于此乎。湖说之可疑者。正在于此矣。洛中之排之固也。所可疑者。洛说动必以气质为就发处说。而禁言于发前。则是但知发后之乖戾不和为气质之罪。而不知发前之偏倚不中。为气质之祟也。以气质专归于发后。则是发前人。莫不气机退听。大本自立。而无事于戒惧致中之工也。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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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之地。大本立而气不用事。若无气然则然矣。大本既立而动用之地。气之用事。至不可制。亦是信不及之说也。且气质二字。可言于动时。不可言于静时。则张子却言气质之性。又何为耶。洛说之可疑者。又在于此矣。
性情中和。以心为主而言之。湖洛之所同也。此无可疑。但湖说则以为心只是气也。气有清浊粹驳。故未发之时。有善恶之根柢本色。而排斥心本善之说。不遗馀力。片言断案。目之以释氏之见。而殊不知心本善三字。是程朱茶饭说话。不但程,朱。孟子之言良心本心。来历昭著则非小失也。洛中之排之亦是矣。但本善之心。所以为性情之主者。一切以气之湛一者当之。殊不知启蒙言心为太极者。是性情之主。即蔡氏所谓此心之妙也。若夫气之湛一。不过所乘之机。与理混融无间。不见其罅缝者也。顾以此为中和之主脑。万事之纲领。天君之位号。则未知舜,孟,程,朱家奴。起于地中。又当以为如何也。
 右数条。向被垂问。故以平日记得。信笔写去。幸仔细玩索。对同勘合于先师之雅言。则知先师之说。当为群言之折衷。而诸家之纷纭。不眩于从违矣。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六 第 525H 页
如何如何。
答柳子云。(丁亥正月。)
七篇承作三馀功夫。其于居仁由义。先立乎大剖判舜蹠人兽之歧。计应见得。日就亲切。恨不得源源如故资老牛之鞭也。动心忍性之法。妄意以为节义二字。可以蔽之。盖竦动得仁义礼智之心。坚忍得声色臭味之性。非知心志耳目大小贵贱之分。鱼与熊掌彼此取舍之宜。舍生向前。限死不改者。其能然乎。知此而舍生向前。限死不改。巨细精粗。无适不然。非节而何。不踰其节。而所行合宜。则非义而何。节义得时。大者岂不先立乎。于此见节义二字。实与道学准。尤翁谓节义。所以扶持三纲五常。未有舍节义而为道学者也。意盖如此。今人只将寻常人猝为君亲祸。故慷慨杀身成就一节之善。为节义则偏矣。今要动心忍性。增益不能。仰答降任之天心者。无他。日用之閒。将节义二字。参前倚衡可也。怀居自私。文之以中庸者。外也。试以此用功。如何如何。拙状与鬼为邻。所以与病为况。良苦良苦。远近人士。交来相守者。閒或有日后之望。然一时意思。何可信也。昔游鹭江檗山。同学之士。始初锐然有可观。少焉见之。或因小利而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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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遇小险而止。贯彻始终者几希。向在大谷龟洞时。种种是这㨾人。此中后生。岂望其有别人物也。第看下回也。篁谷丧耦。惊愕何言。思伯遭艰。尚不得讣书。势合如此。且如传闻。则此外备经非常灾厄一时。不可聊生。天也奈何。
答柳子云。(己丑正月。)
顿首。岁首贤郎枉存。恪承手命。而客挠丛沓。不能修谢。人勤我慢。悚恧大矣。比来孝履珍卫否。贱状姑依。只是少而无述。老而不死。为可羞。加以数少朋友。种种不协。窃恐一向如此。向后祸端不可测。尚寐无聪。古人先获语也。前疏中所询理气之说。以名目言则曰天曰帝曰神曰心曰事物。皆形而下之器也。岂不是气但是器也。必有所以然之故。所当然之则。以为之主。故曰天。专言之则道。曰以主宰谓之帝。(程子语。)曰神妙万物。(大传通书语。)曰神。是理之发用。而乘气以出入曰妙用。言其理。(朱子语。)曰心为太极。(邵子语。)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张子语。)曰心为道。曰心有以理言。(尤翁语。)曰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中庸)曰不忍人之政。(孟子)曰鸢飞鱼跃。上下察(中庸)之类。不可殚举。皆即夫是器。发挥出一个理。自古及今。未有离气而求理者。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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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气则是初不识理气为何物者也。据此理会。则久当有见。而甲乙之得失可辨矣。且有一说。学者于讲说之间。正使宝花乱坠。方寸之閒。才有些子私意。留着拘牵。则这便是来示所谓气拘欲蔽。而朋友閒葛藤。由此而作。无益于为己日新之地。而邪诐之冲。适足以往遗之禽矣。甚可怕也。乞幸默会此意。以为独复闇章之地。如何如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柯亨行遁利病。不可逆料。而临死阔睽。正不可为怀矣。支蔓止此。统惟察纳。
答李敬哉(晋应。○乙亥八月八日。)
示喻恐恐然以不学自弃。入于禽兽为惧。人知不学自弃。必入于禽兽者。于世绝鲜。盖人于此。知得分明。则必能求其异于禽兽者而存之。何苦去此。而徇其同于禽兽者耶。同于禽兽者。形气也。异于禽兽者。性命也。只此两个路歧。其分才一发之间。而其归则千里之远也。身心日用之閒。主客消长之际。切宜猛省密察。实下工夫。不可徒忧惧便休也。至于变化气质之方。则又岂出庄敬持养省察克治之外哉。幸与尊从氏勉之。朱先生言。凡事求是。决去其非。如此积累日久。自然心与理一。此大学致知诚意之事。而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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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尤当着眼下工。天地閒可畏无如积。烟积成墨。云积成雨。水积成海。土积成山。财积成富。是积成德。非积亦然。而圣狂人兽吉凶存亡之效。各以类应。此理分明。不可悠泛玩愒也。美疹弥留不袪。岂胜奉念。乞加节宣保啬也。身得其宁。然后心得其养。心得其养。然后性得其全。故古之圣贤。既持其志。又养其气。使血气完固。真元不败。精神不耗。此石潭夫子理到之言也。故为左右诵之。贲临之示。只切翘跂。
答李敬哉。(丙子闰月。)
 晋应尝读心经赞。而每到辨人心道心之句。未尝不致疑焉。幸蒙下教。更为深究。则所谓人心。生于形气者。与朱子之说无异。然即以好乐忿懥。为人心者。乃所以不同也。盖好乐忿懥者。即情也。而自其形气而发之者言。则曰人心。乌可即以好乐忿懥。专为人心乎。所谓道心。根于性命者。与朱子之说无异。然即以仁义中正。为道心者。乃所以不同也。盖仁义中正者。即性命也。而自其性命而发之者言。则曰道心。乌可即以仁义中正。便为道心乎。然则所谓人心生于形气者。与道心根于性命者泛看。则与朱子之说无异。其实则毫釐之差。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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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谬也。
所示得之。钦叹。见解之渐至精审也。盖西山之说道心。既曰根于性命。而继之以仁义中正。则原其语意。只以仁义中正。为性命二字注脚耳。非便以性命为道心者也。但语欠曲折。一转则为整庵之人心道心。分属性情寂感之谬矣。至以好乐忿懥言人心。则明是所见之差。而退溪先生以七情当人心者。又未始不本于此矣。命辞之难而解经之不易。类多如是。此后学之所宜兢兢也。
 篇末吴氏之说。德性为仁义礼智之根株一段。与吾道之所谓德性者。不可同日而语也。盖仁义礼智。即德性也。而以此为德性之根株。则是德性之外。复有德性也。此与释氏块然兀坐以守其烱然。不用之知觉而终归于枯木死灰而后已者。何以异哉。于此可见伊蒲塞气味也。且所谓见吾德性之昭昭如天之运转。如日月之往来者。似不稳当。所谓德性者。为何等可见之物也。而以常见言之乎。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朱子曰。顾常目在之也。此与见德性之说。相近也。然所谓常目在之者。静存动察。皆是其静也。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戒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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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恐惧不闻。其动也。即物观理。随事度宜。于事亲。见其当孝。于事兄。见其当弟之类。皆常目在之之谓也。此与见德性之说。可谓天壤之判矣。是则所谓见德性者。与释氏观心之说无异。于此亦可见伊蒲塞气味也。孔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子思曰。尊德性而道问学。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吾儒家法。本自如此。此与吴氏之意。同乎异乎。陋见如此。伏乞下教。
大意。亦得之。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既曰以形言之。则形者即器也。而以形而下者。谓之器者。何也。
形者。道器合一而得名者也。故指其上底而谓之道。指其下底而谓之器。平日所闻于华西先师者。如是矣。
 朱子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时。亦莫不有已发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也。信斯言也。恐无圣凡之分也。圣凡之未发已发。或无同异得失耶。
中庸此段。本论性情之德。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孟子所谓人皆可为尧舜。程子所谓尧舜涂人一焉者。正在于此。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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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老稚贤愚而有加损。则岂可曰天下之大本达道也哉。但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矣。此圣凡之所以相远。而君子所以戒惧谨独。不敢有须臾之解也。
 栗翁言七情之纯。其端则四。七情四端。俱是情也。而所以有纯杂之分者。何哉。
四端七情。同是一情固也。但四端。孟子既指出仁义礼智之端绪而为言。则知是专言理也。七情。子思既言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则反观有发不中节。不得为和之意。知是兼言气也。专言理故谓之纯。兼言气则乌得不杂。
 心者。合理气底物。而有帅役主客之分。盖能知能觉者。载理之气为役为客。所以能知觉者。乘气之理为帅为主。理之乘气。气之载理。犹人之乘马。马之载人也。孰谓理无为而气有为乎。如人在马上指其路。则马从指挥而顺行者。理有为而气无为也。孰谓理有为而气无为乎。如马已熟路。不待人之指挥。而自不逆其指挥者。气有为而理无为也。由此观之。谓理无为而气有为。亦可。谓理有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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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无为。亦可。
从古说理无为者。如周子所谓动而无动。静而无静。(所谓无动无静。非不动不静也。周子已言之矣。)非谓如枯木死灰而无主宰也。气有为者。亦是听命于理而行其职事。有迹可见故云耳。非谓如强臣跋扈专权恣行者也。栗谷先生曰。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主者。理也。有形有为而为无形无为之器者。气也。此其语意卓然。可谓一言以蔽之矣。今人只为错会理无为气自为两语。故便要以气做主而理为死物。可胜叹哉。
 性本善也。而拘于气质而为恶。犹水本清也。而拘于查滓而为浊。克治气质。则本初性也。澄治查滓。则本初水也。故张子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是如此。
 凡为物于天地之閒者。莫不有所当然所以然之理。所以然者。一本也。所谓一本者。以天道论之。则乾道变化。是也。以人道论之。则未发之中。是也。所当然者。万殊也。所谓万殊者。以天道论之。则各正性命。是也。以人道论之。则已发之中。是也。其所以然者。乃所当然之所自出。其当然者。亦未尝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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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然之外也。
莫不有所当然所以然之理。改云才说理。必有所以然之故。所当然之则云。则稍稳否。若全段大意则已得之矣。○又按乾道变化。阳之继也。各正性命。阴之成也。而人道则未发又属阴。已发反属阳。来说骤看。似有纰缪。更加精思。如何。
 朱子曰。论万物之一源。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所谓理同之理。即理一之理也。所谓理绝不同之理。即分殊之理也。理则一也。而所指不同。所谓气异之气。即人物禀得之初。清浊粹驳偏正之气也。所说气犹相近之气。即人物已生之后。知寒煖饥饱死生利害之气也。气则一也而所指不同。
大槩亦然。更宜精详。
答李敬哉。(戊子十月二十三日。)
积阻之馀。顷拜问书。可当尺蔡拱璧也。第柯老奉别。无片隙可以抽毫作谢。此中少年。往返亦然。因之稽缓。可幸勿过。居诸迅驶。忽已制除。侍奉萱闱。爱日之诚。又当一倍。干蛊馀力。未委学履如何。义理无穷。岁月有限。花树相勉。放教此心空荡荡地。随处要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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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是。决去一个非。以此积累。千万之幸。柯老自从合席。大致略改前见。幸幸。枝节未契。不能保其无有。此则不妨。徐徐更商也。惟是外间传播。类多郢书燕说。为向来蜚语之證。甚可羞也。示谕不问心性得失曲折。硬要老仆博考而归一。以为如此然后。乃为吾党之福云云。看来看去。好发一笑。吾贤乌能必其所得在柯丈而所失在老仆乎。然则柯丈不守前见而改之。又何也。才有与此丈不合。必要是彼而非此。诸贤大抵有此气味。这是党心。这是私意骨子。所以来外閒蜚语。致得向后无限悔吝。不但自家终身不见得义理真面目而已。令人惶恐。幸相与猛省克治。不留苗脉。至可。贱状鬼事日迫。无可言。从氏返旆后。安否何居。病昏不别书。雷照是望。不宣。
答李敬起(昭应。○丁丑十一月。)
顷书珍荷。即日至冱。侍学何如。向慎勿药否。平默病吟无佳况。孙息在甥馆。尚此未返。深冬薄着。关心不浅矣。比业在何书。愿闻前书自治之喻。甚善甚善。所警于衰惰者。亦大矣。敢不勉旃。但自治与辨邪。虽有内外本末之分。而要亦不容于偏废。朱子谓南轩曰。内修外攘。譬如直内方外。不直内而求外之方。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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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亦未有今日直内而明日方外之理。须知自治之心不可一日忘。而复雠之义不可一日缓。乃可与语当世之务矣。此言可以相喻也。况虽天地閒无上大变故。人情久则习。习则安。安则忘其所以为忧。然则朝夕谈之不绝于口。虽不如自治之为上策。然亦不容一切禁止。何也。此等人多在天地閒。亦足以提醒其心。使不至久而安习。置之忘域。则其功亦岂浅少。而自治之思。又将见由是出矣。此吴夫差,越句践所以朝夕薪胆而诵杀父之雠会稽之耻也。此意恐当更思也。如何如何。盛稿时有极好语。钦叹钦叹。其合更商处。手书瞽见在下方。然亦无多也。诗文书牍。修辞不娴处。靡足为贤者病。俟学进识精。自可检改入格。今不暇窜注矣。馀祝加爱。不蒇谨谢。
答梁景七(斗焕。○戊寅十月。)
再屈巾袂。续修先契。继赐珍函。存问肫挚。感慰交并。不任老怀。即日阳复不远。恭惟旅度茂对清适。贤主嘉宾。相得益章。观善讲习。计应日有佳趣。若是者。虽西鬼溢宇。不奈我何矣。甚善甚善。愿益自刻厉。商旧学培新知。特加老牛之鞭也。所示诸条。大意皆好。其中种种意偏言窒。不免差错处。特因未熟而然。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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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贤者病也。第于别纸。略提求教。恐未能合理。如有听莹。不妨见示。虽十反无斁也。仍窃惟念。朱先生病当时士子贪利禄而不贪道义。要作贵人而不要作好大。朱子之时。士风如此。况于今日乎。贤者内寻尊王考躬行之绪。外闻华西先师遗风有素。则此非所以奉忧者。但于心术隐微之閒。犹有些子。未得净洗。不敢断然自信者。而出入京辇之閒。纷华波动之感。日有以森罗耳目。牵引方寸。又其丽泽之间。依违苟且。似是实非之言行。往往有非新学之见所能容易剖破。则日往月来。又安知不与之俱化乎。纵免大故没溺。欲其纯完。则恐未可得已。此区区之所以私忧过虑者也。幸贤者于此。痛加省察戒谨焉。平默衰颓病吟。舍其田而欲耘人田。足令具眼者失笑也。尊王考墓文。忘拙塞命。然南丰所谓托之匪人者。终不免大失着矣。惭悚惭悚。第幸视至。自馀只祝努力加珍。
答梁景七。(辛巳四月。)
延入异类。通商学技。诸种邪书。充羡于都下。是将使五百年礼义之区。化而为禽兽。数千里 祖宗之民。化而为鱼肉者也。穷则呼天。疾痛则呼父母。国人之伏 閤血争。不亦宜乎。此亦足以见帝衷民彝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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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祖宗培养之馀气也。朝廷处分如何。不须言。只今举天下。没人于狂澜。莫敢谁何。而吾东士民。独得倔强如此。书之史册。亦足以光国于天下后世。此理不可不知也。如何如何。所询省亲之节。如事君事公卿之礼不同。虽稼圃舂炊之地。恐无不可拜省之义矣。内则无行拜之文。其义今不敢臆断。但徐节孝晨省其母。必公服而揖之。今之单拜。乃揖之重者也。何可废也。卧时行拜。沙溪不许。而慎斋则固行之矣。伯叔父母逐日拜省。亦当与亲父母无异。叔父母年虽甚少。同是父母之列。恐不当计年而杀其礼也。鄙意如此。未知如何。
答梁景七(丁亥)
平默白。远人之思。只有劳心忉怛。兹擎手状。伏承沴气所流。世母下世。兼哭缌丧。虽曰匝域大同过境祸故。奉纸惊愕。岂可胜任。第玆庚烘。未委省中服况崇卫。尚幸。物外田园。保得草衣木食。我泉我石。整顿琴书。沂雩冠童。方以类聚。引领空堂。只切蹩躠之叹也。但宿痾似未拔本。奉念奉念。恨无神丹可投。一心远祷。惟在慎摄二字矣。仆又入白云山中。聊且为卒岁计。但鬼事日迫。朝闻夕死。恐负初愿。此为介介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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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盛年。传者过也。丑差体段。何望其有涪翁之晚福耶。诸条感能多之问。病倦中仅此奉对。以求教矣。星李文字。几多时反复耶。朱先生恐分精力之戒。不可不思。抑不但精力有分。又恐吾心之知。或时为似是处所误。尤非小事也。盖此人撰涟相墓文者。而铭语。以古大臣今师范推之。则其所存所趋。已可知矣。又尊利玛窦为圣人。以其历法为非尧历之比。以三勿妄。为孔颜四勿之注脚。其淫邪可骇。有如是矣。恐吾贤未考故及之。览即秘之为可。敬殷远来相守。志气伟然。可敬畏也。幸相与观善讲习也。拨忙奉状。
答梁景七。己丑三▣(一作月)
所询礼疑期服未阕。不得婚娶。礼防至严。 国典至重。如今人理扫地。徇情犯法。世俗虽视若茶饭。稍知以礼义饬躬者。何得效尤也。程子不曰礼存则存。礼亡则亡乎。又不曰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乎。此关系甚大。不可忽也。至以亲命为言。则又不然。孔圣极言从父之令非孝。而曾子亦以谕父母于道为孝。若不问是非而惟亲命之从。则其不陷亲于不义者。几希矣。至于从权之云。则须知权者。权轻重。使合于义也。循情悖义而以为权者。权其所权。而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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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所谓权也。至于期服连出。亲病益危。婿年过时之忧。则到此地头。付之命数。可也。命道极恶者。又岂徇俗犯礼所得而幸免乎。大抵生当此世。事无大小。只将节义二字。做彻头彻尾工夫。若有些怀居占便之萌。则动不动毁节。动不动弃义。毁节弃义时。与开化䕺中人。何以相远乎。愚意断断如此。幸加十思。感贤者勇进之意。不敢不以正对。
答沈夏纲(能昱。○戊寅七月。)
 客有问于能昱。(止)彼焉能敌我哉。
惟恐不忠于远人。而正议之或行者。今日苦心之所存也。惟恐人道之不入于禽兽。而生理之或殖于天地者。今日血诚之所在也。似此本领。与之强聒。何益之有。吾人还觉多事矣。
 客曰。愿闻斥洋之策。(止)此四者。可为斥洋之本也。
格君心。清朝延。兴学校。禁洋物四者。为绝洋之本。大纲得之。虽圣贤复起。不可易此言矣。但其细目云云。时有疏脱处。此殆讲学未精之过。望更精思细究也。
 客曰迂哉。(止)举其本而言耳。
当丙子正月。 朝廷召兵至三万人。此皆炮手。炮手。天下精兵也。彼五六海舶。人众几何。以逸待劳。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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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客。以直待曲。以众待寡。胜负之势。岂不诚皎然乎。严辞以责之。如儒疏中所云。因以三万之众。拒其要冲而绝其粮炭樵汲之路。则彼不数日。举帆而归。无他计策矣。尚何待于劳攘哉。只为贵远物而贱土产。溺宴安而忘民国。今日膏肓之疾。所以多般推诿如彼耳。○足食足兵。固御寇之急务。然殊不知不以民信为本。则土崩瓦解之日。所谓兵食。反为盗贼之资耳。其亦不思甚也。且以千里之地。万乘之富。兵食不足以御寇。是又何为而然耶。此宁可以不思耶。徒以儒者。为迂阔。俗说为识务。生于其心害于政事。驯致乎兵钝食尽。无可奈何之域也。何不反求其故也。
据先儒阴阳五行稚壮之说。则我东之风土物性。是阳稚也。禀稚气而生。故其性柔软恐怯。譬如黄口小儿。见人瞋目则啼泣走匿。东人性味大抵如此。是故。卫满起则箕准弃国而南奔。丽祖兴则敬顺王献国而为臣。建虏入则亟草降书。陈得入则缚送子虏如不及。八公草木。风声鹤唳。辄无人色。良可寒心。自非学进识进。脱落东方荄甲者。难与语天下之事也。
答朴元若(时雨。○庚寅闰月二十九日。)
一自南为。不成貌㨾之讲座。复有少一之叹。孤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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嘅。不但别离之关心也。玆蒙路次讯翰。岂胜珍荷。其间已得税驾。旅度连胜未。更切劳祝。贱疾一味㱡㱡。尊宅诸节晏迪如谁昔。幸甚。事状既如此。此行岂得已也。挨过暑月。式遄其归。忍饥息影。奉老课少如初。惟是之望耳。昏愦手软。不成谢仪。
  别纸
示运水搬柴。石火电光云云。此禅家与吾儒心法。如南北水火之紧要骨子也。程子言圣人本天。释氏本心。本天谓敬以直内。存养此心。而事至物来。省察穷格。得其当然之则。循而守之也。即中庸所谓尊德性而道问学。大学所谓致知诚意。万世不易之大法也。本心谓反背天则。从己所欲。日用之閒。如运水搬柴之类。不问理之当否。一切唤做道理。居之而不疑。行之而无忌。故所谓灵觉者。不过瞥霎之顷。昭昭灵灵。依俙影子。如石火电光者。而其实不翅百千万里之相远也。故程子又曰。释氏敬以直内则有之矣。(寻又曰。要之直内便不是。)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朱子曰。禅家只有虚灵不昧。而无具众理以下事。据此以求之。则所谓面壁观心。作用是性。黄花绿竹。无非真如般若之类。情状皆可见矣。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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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朴道谦(海量。○甲申六月二十六日。)
俯询人物性同异。程张朱子之训已备。在就加仔细。近世湖洛之争。恐互有些子得失。非可造次究竟也。大抵天地万物。理同而气异。故理一而分殊。然同中须是理会异。异中须是理会同。若要偏主甲一边乙一边。则只好出没是非䕺中。无补于实事也。此在蚤晚面讲。亦非今日急务也。惟是胡服云云。乃谚所谓落足之火也。盖笠制之小。是本初之式。不须惊骇。其外道袍中衣直领之属。虽未必合于 圣王之制作。而亦华夏之旧服也。今一朝禁革而易之以狭袖。则分明是胡服也。孟子不曰吾闻用夏变夷。未闻变于夷者乎。曾见角而不为牛。鬣而不为马乎。服胡之服。则是胡而已。一日为胡人。则穷理修身之说。岂非娼女之念佛。屠儿之诵经乎。 时王之命虽重。天理之所仕。则又重于 时王也。不可以从 时王而背天命也。章章明矣。欲为穷理修身工夫。于此。先须仔细着眼也。如何如何。累则待公文之来。依旧服不改。绳以重法则含笑入地矣。如此断置于高见。如何。圻行完定否。数处又各作书并邮之。简纸二轴。珍谢珍谢。记传二篇。重违勤教。缀缉以去。但欠芦沙先生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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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以称盛意。深愧深愧。
答姜景夏(健善。○丙子二月。)
示谕三大幸。尊兄已见大意。倘就此益下细密工夫。强健不息。则积分之微阳。终必有大来之吉亨矣。何幸何幸。第兄挺身伏 阙之后。似不殄一边之愠。声闻所及。令人代𢥠。然在吾兄。不害为党籍之光华也。尝谓朋党之争。即不问孰邪孰正。直是兄弟之阋墙耳。近日之事。兄弟之外御其侮也。彼此同心 伏閤。有何害义。而为此纷纷也。似此气象规模。正所以开门纳贼。沦胥以铺也。念来心寒。崔公。真玄黄之战龙也。未知石室,桐溪之树立。为何如耳。事至于此。拊膺何益。只祝俭德用晦。益懋远业而已。
与姜景夏。(丁丑八月二十四日。)
睽孤之象。比更如何。不至于载鬼张弧耶。此事前入所遭。有甚于吾贤者。近则任锦川。远则郑素庵。是也。且邪正向背之际。如二忧相公。虽在从父兄弟之亲。有所不恤。况竭而为路人乎。如此把得定祸福荣枯。置之度外。则方寸澄然无事矣。但虎食日甚于外。龙战日穷于内。是可忧也。如上年鼓山之丧。今日确斋之丧。士友莫不丧气。天之欲蔑贞。何至于此。仙乡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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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雅仗此友。一朝至此。更谁倚赖。此间亦失一臂耳。黄益镇洪钟谨二生。疏下人也。未知记念否。此两人。夏间亦夭折矣。其志其才。亦可痛惜也。天定大抵如此。何事可为。但一个秉彝。极天罔坠。而人力可以胜造化。伊川之训理更分明。吾辈只得一味不沮。鞠躬尽力。死而后已。利钝成败。一切不计而已。幸与诸友。倍百奋勉也。
答姜景夏。(戊寅十一月。)
范五行中。讯帖奉读。慰泻无已。即日寒威陡剧。伏请侍节复如何。水杵郁攸之灾。既失菽水之资。又无偿负之路。不知面前如何料理。吾辈穷阨。类多意外事。运气使然。奈何奈何。心丈已入厚地。无可言。天季又竟不淑。甚矣。上天之不仁也。闻之气塞。不觉病上添病耳。死者已矣。须与性甫。考出学行之略。图所以示后恐宜耳。第冷泄经月不瘳。恐是鬼责兼至也。石华。非背师。爱师也。所背者。特其师之贼耳。百千蚊蚋鼓发狂闹。何尝有定论耶。田是戾气所钟。不须言。所惜者。徐,尹。名为士夫家人。而为之鹰犬。作伪行诈。误了许多人。可耻之甚也。渠辈苦心血诚。把明德本心做气说。先师明德是理云云。实本于程,朱。如栗,尤诸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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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微言。虽或未析。而大义如印一板。此其显明如日月者。而执拗不省。片言断案。以先师为异端。本其乖刺如此。故主气之證。所在闯发。其师身后。葬埋则夺人局内。持梃环圹。练祥则逐人祭文。驱斥同学。葬祭之地。化为战场。其他变怪不一而足。此 国朝五百年来儒者门庭所未有也。主气之害。一至此哉。可谓凛然寒心也。伯三近状。如何云耶。不能忘不能忘。贤季其间勤学否。天意人事。虽为深目高准者地。然人苟积诚。却有回斡之理。宰埙篪相勉。用宋末贤相舟中大学之家计。至祝至祝。然大学之要。在致知诚意。致知诚意之要。朱子所言凡事寻求其是。决去其非。积累日久者。是也。舍此则皆邵宝所谓假道学。今日狼狈者。是前车也。念之念之。何时欲渡汕耶。万望留心。老友眼孔穿矣。力疾艰谢。伏希察纳。
答洪范五(坤。○甲戌十二月。)
示读书一事。便作笆篱边物云云。左右何为出此言也。岂其本出于谦抑而遣辞之际。不觉其煞过界分也欤。奉先养老。干家应务。是古今大同。贫富大同。贵贱大同。才有此生。便有此职事。若曰无此职事而后。可致力于书册义理。则是所谓义理者。在人伦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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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而非吾儒所谓义理也。其可乎否乎。惟是携簏远游。等弃家蛊。诚不可得。在家应接凡百。每日有馀力。整顿得三五次。讲诵得三五板。理会得三五件。随分积累。有何不能之理。只在自家把得定如何耳。第若傍无师友者。或易致放倒。若如高明。则父兄朱,陈之閒。有心,确二丈。日夕相临。何为而至付笆篱耶。朱先生尝言程门诸公。无头无尾。不曾尽心存上面。以故终不能得其心。如邵康节从头到尾。极终身之力。故就他这道理。至于成而安矣。又曰。看来这道理。若不是拚生尽死去。理会终不解得。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须是吃些苦极。方得此训。至为痛切。每一诵念。内省惭惧。实不暇点检他人也。然相爱之地。不敢不以一诵。旋切主臣。天季相守日久。见其志气卓荦。期望不浅。是鲁有君子之验也。第孤根弱植。自持甚难。引翼扶护。使之必达。诸友之责也。
答洪范五。(丁丑八月。)
平默白。尊从叔确斋丈丧事。痛哭痛哭。夫复何言。此丈志气之高。门路之正。执守之确。行义之笃。涵养之厚。今日朋友谁可跂及。天假之年而于理义精微。更加仔细周密。则其进何可槩量。而天柱之摧。或有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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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之望矣。顾中道夭折。如彼猝遽。决知其非德门之私也。盖自洋盟。直臣远放。疏儒见抑。鼓老云亡。寿春洪黄二生。(黄文裕,洪而文)虽少年新进。而向背却正。期望不浅。夏閒亦相继而死。自抱乡以西。因龙柳横走。分裂涣散。不可收拾。仙乡一边人。虎视耽耽。亦非寻常事。于斯时也。此丈作古人。仙乡士友依赖无地。而此中亦失左右臂矣。天意之抑扬。大可知已。岂不痛哉。直欲无聪也。仍伏请。此时侍中服候何如。安分丈老境哭子。岂人理所堪耶。兄以何辞仰譬。抑宣尼晦翁。鲤,塾之戚。亦在衰境。此古圣贤之所不免。又何永伤焉。惟深自宽抑。不蹈西河之失。益进伯玉之学。为千万之幸也。心丈孤危。不言可想。仰念仰念。食息不已。兄须勉率朋友。一仗此翁。早夜明目张胆。力绍确丈之业。不可少自沮也。不曰铁轮旋顶。定慧不失乎。不曰大冬百草萎死。而松柏挺然独秀乎。人力可以胜造化。程先生说与此理极分明。愿范五无徒悲恸。益以奋励。答此远朋之望也。平默痛怀驱遣不去。病上添病。虽亲戚之丧。何以加此。但力不从心。不得赴哭。略缀文字。替人祭诀。此事重可悲也。馀不能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