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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x 页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78H 页
答卢大中(正燮。○丁丑元月五日。)
久阂德音。忽承惠问。慰敌面叙。顾眄之顷。又此改岁。伏请侍节珍旺。杜门讲书。新得几何。何不一言波及也。而来万念扫空。只有此一段事。寤寐不释于方寸之间。顿忘此身之老也。入此以来。赖诸友用心之勤。井臼稍得措置。孙儿委禽挽鹿。日夕供驩。暇日与山中朋友。访得玉溪九曲。泓峥颇奇。可以卒岁优游而不愿乎外。但大无之年。目前活计。为茫然耳。全斋之丧。痛何可言。洋氛满眼之中。只此一灵光。又复见烬。天定如此。尚何叹嗟耶。公弼诸益。承此进益之示。甚强人意也。幸相聚精会神。以养小雪后积分之阳。区区之愿也。何当一枉企仰。客扰不蒇。
答卢大中。(丁丑六月。)
 汝立狱事。松江曾为委官。处得必光明正大。而惟崔永庆一款。斡旋之人。皆以为搆诬成狱。遂以松江为无状小人。尝见族祖苏斋神道碑文。有澈为左相。实主狱之搢绅大陷。人心危惧等语。实指此事而言也。大抵时辈心术。巧狯凶险。以君子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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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以小人为君子。国是之未定。皆由于此。然未知松江或于是。略有受谤之端否。
崔之系狱。鳌城时以名宦。讼冤于西崖。西崖作色曰。莫重逆狱。君不宜如是慷慨。鳌城退见松江而讼冤。牛溪在坡山。亦抵书松江以救之。松江于崔。本无搆杀之心。况牛溪,鳌城。伸辨又如此。则岂有故为陷害之理。故松江救解之 启。前后不一。昭在人耳目。而东人开口便说松江搆杀。举此一事。馀可知也。牛溪松江救解永庆。详见沙溪集。答黄朽浅书。鳌城云云。少时乍见于白沙集。今只记其大意如此矣。
 
朴承宗。光海世子嫔之祖。尔瞻之切姻也。其不参庭请。与夫所谓西人所为。我欲发之。而西人尽死。则国亦亡之语。果皆出于中心乎。
朴相事昏朝。逢迎从谀。贪奢无度。始终罪恶。去尔瞻不远。而独其卫 母后一事。良心有未尽灭者。盖其初知尔瞻有废 母之意。指乌止庭树。而谓之曰此鸟有反哺之诚。不可贱也。尔瞻指蜂飞过前者。告之曰此虫知君臣之义。不可轻也。由是。朴相贰于尔瞻。壬戌。大珩。因傩礼。欲作变于 西宫。朴相闻事急。率众驰至。驱逐之。 仁穆后遂得免祸。即此参观。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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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功罪。可以斟酌矣。如何如何。
 或以为尹拯之背师。盖怵祸之心。为之根柢。而为父一事。特其外面影子。然尝考丹岩漫录以为尤翁常对拯。辄斥其父之不绝鑴。言甚痛切。拯或俯伏流涕。同春忧之曰。英甫之于尹拯。有父子之义。而对拯辄斥其父之过。其子心安乎。日后恐有难言之变云云。以此观之。或人所论。恐非致讨之正者也。
拯之背师。由于怵祸。为父一事。特其题目云者。尤翁屡见其意。而遂庵茶饭言之。渠所云若从此爷。必如𠌫斋之寒暄者。情状昭然矣。来示以为或人之言。岂偶未之考耶。闵公漫录所云。隐之于心。不能无疑。其时尤翁辞气。未知果如何。以至俯伏流涕之境。而以愚观之。圣人所谓好仁恶不仁。由其禀质不同。故造德各异而气象随别也。是故汤武之辞。有恭傲裕迫之异。颜孟之言。有春生秋杀之别。伯夷柳惠清和不同。明道伊川和严亦殊。尤翁以恶不仁之德。任斯文世道之重。而遭洪水猛兽之患。竭至诚恫怛之衷。语之而不达。责之而愈咈。救之万方而如水投石。则其义不容不益加激切也。惟其情同父子。如是录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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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救之者。无言不到。假令辞气伤急极。不过孟子之锋铓太露。而不及孔圣之浑然也。其仁至义尽。血诚所到。则可质于神明而无纤芥之疑也。为拯道理。当云先生赤心相救。谨当奉教矣。退谏其父。喻之于道。不效则移师前之流涕。而号泣随之。如礼经所云。以回父心。为大善。终不回头。无可奈何。则姑为亲讳之。而勉循师门之传授心法。以盖父愆斯可矣。岂宜以流涕胁其师乎。其曰有父子之义者。尤不可晓。曾子曰。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若以姑息爱子。至于败子之归。则此岂为人父止于慈之谓哉。若曰对其子不可言父之过。则朱子于吕东莱。索言其家学之不正。无饶假之辞。何也。此说若行。无乃为衰世末俗徇情废义者之嚆矢乎。恨不得生当时。亲炙而面禀也。
 朴玄石。其心术所在。虽不敢知。然初为尹拯所诱。则是识见不明之致也。终与大老复合。则是工夫笃实之效也。古人云观人必于晚节。玄石有矣。
朴公之学。当时称类聚学者。盖其学。记问赡富。考證广博。威仪修饬。动荡耳目。而于本源亲切处。不曾真实下工夫。故刚大直方之气。不胜顾瞻调适之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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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依违两间。不但见识之不明也。所谓与大老复合者。本亦含糊两可之计。故虽方与尹相得。而大老之丧。便据栗谷服退溪故事。加麻三月。若其向后匍匐而归。则知尹阴欲害己。心始痛恶。又尹党南九万,尹趾完等。纵贷凶贼酿成 宫闱之变。而言议根柢。世皆指目于尹。故朴公惧而分贰。恐非先病后瘳。十分洒落者也。索性论之。则屏溪所谓小人儒者。宜亦无地自明矣。特其中好处。往往有不可没者。而晚来贰于彼而归于此。犹贤于终始立帜之徒。故诸老先生乐成人之美者。多不肯索性极言。而得在近世名儒之列耳。请更仔细。
 崔锡恒,李光佐。其凶悖之状。实不在耇辉梦镜之下。而当时朝廷。置而不问。遂使此辈。傲然若无罪者然。此 圣诬所以益深。而元气所以益衰者也。尝闻甲子年分。兴宣大院君。召致泰亿后孙。赐钱五百两而慰喻之。鄙宗有凤燮者。以旧义积绝之馀。始往致慰。则其人曰今吾门虽不幸久屈。若君家者。岂忍忘之。而今始相问也云云。其语意实以义理自处矣。噫。蒙法者。尚如此。况不蒙法者乎。且偏论以后。南少辈各立文字。变乱是非。以自掩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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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欲以徵信于久远。而使老论先正议论。一归于虚妄。则朱子所谓天下是非。久而后定者。亦有不足以恃者矣。
舜禹之世。有尧幽囚。舜野死之诬。伊尹之世。有废太甲而自立之诬。后世郭汾阳李伯纪之贤。受奢僭之诬。尝窃妄疑尧幽囚。出于四凶之党也。舜野死。出于防风之党也。伊尹自立。亦出于为尹诛废者之徒所妆撰也。汾阳之诬。出于朝恩一队。伯纪之诬。出于汪黄一队。造言诬善。何代无之。但舜禹伊尹。得君专而行政久。天下归心。千载之下。又得孔孟出来。表章德业之实。传信万代。炳如日月。故恶口妖墨。见晛曰消矣。郭,李二公。对只。不足以成党。取信于久远。而又得朱夫子序列阐发于其后。故无复怪鬼之诳惑矣。我朝自栗牛以下。至于辛壬诸公。则敌势之强。与前相万而一种。调停之论。实为腹心之疾。则安得免于来示之所叹乎。只如高明诸人。当仁不让。十分用力。学至于孟朱。而被信于百世。则邪正是非之实。不患不昭晰呈露。而魑魅魍魉。不得终肆矣。惟是之恃耳。
 尤翁己巳二月疏。实出于镇定时论之道。而其中所引宋哲宗等语。得不为群小张皇之资否。此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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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所以与孟子同其言论。同其气象者欤。
元子位号之事。是 仁显逊位。善类一网打尽之张本。故尤翁此疏。致思患预防之意。来谕泛以为镇定时论之道者。恐失之矣。且当时括囊无言则已。无已而欲言之。则舍哲宗等语。更将何者而遣辞。以冀 君父之开悟耶。群小以倾陷先生为能事。则虽借辞于孔夫子。无执言之端乎。无过中求有过。恐亦病痛。切宜详慎。
 上年斥和一节。或者以为倭洋缔结之状。虽有如疏中所指四證之说者。然似是其人不肯学洋道者也。不然。上年以后。岂无他事端。万一其时不加商量。即轻与之绝。则目前必有难言之祸矣。今按此说。则亦不为无理耳。第乞裁教也。
上年之倭。不肯学洋。别有端的證验耶。更望示破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者。谓不肯学尧则可乎。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者。谓不肯学桀则可乎。彼乘洋人之船。持洋人之器。来胁人国。通商诸请。一袭洋人旧套。如此而谓不肯学洋。岂足以瞒过五尺之童乎。一和而归。无他事端。海外千万里。曲折如何不可测知。而愚意假令终于无事。上年之疏。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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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大义正人心。虑患防乱之忠言至论。与丙丁斥和。不害其万世同功。而许和之事。终不免为行险侥倖之归也。况明日来无尽远情未易料。又安能保其无事端于此后乎。开门纳贼。启侮示弱。明是召祸之道。而举世之人。欣欣然惟幸目前之姑无事端。是何异于抱火措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者乎。藉曰保无事端于后。许和之后。彼此交通。无复防限。内自 辇下。外遍八路。洋染洋织。及其他形形色色奇技淫巧凡出于洋人者。充羡如土物。虽深山穷谷之中。服之于身。用之于家者。无非洋物。未及周岁。上下成习。恬然无怪。反以专用土物之人。为迂怪之人而指笑之。只此已见千里衣冠之国。化而为洋夷矣。事端又孰有大于此者乎。至曰其时轻与之绝。则目前必有难言之祸者。尤是淫邪之说。高明不能明言以折之。反以为有理者。无乃驷不及舌乎。高明试更思之。向者丙寅之役。 朝廷入先师与奇同敦二老之言。而梁帅设伏鼎足山城。杀逐来贼后。又立碑通衢。示永绝之意。彼时无目前难言之祸。何也。惟内溃之极。不免以千里畏人则有之。此则所谓舟中皆敌国。其不保朝夕之势。不系于彼贼之绝否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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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忧懑而无谁语矣。虽然秘之。勿挂人眼。上上蔡之口语。系狱亦甚可怕也。
答卢大中。(甲申五月。)
平默白。积阻只切怅望。顷拜惠状。始伏承尊生闱孺人奄忽违世。礼严情屈。正服及期又阕。惊怛之私。讵可胜任。备礼说话。可且除却。见今盛夏。不审侍履何似。万望抑哀从礼。仰慰兹念。抑古人未有因丧废学者。窃惟晨昏定省。入厨上堂之馀。须有事在。恨未得绪馀之一二也。平默一缕被贷。得至今日。 圣恩大矣。刀山剑水。何敢言苦。今日究竟法。惟有燖温故学一事。而疾病日痼。书册极贵。朋友绝远。夕死之期将迫而朝闻之实无有。此为介介耳。多少教意。眷厚至此。敢不铭佩。廉州老子。九死不悔。是尤翁海上时茶饭引用者也。南来以后。窃欲效嚬。但一个方寸。难以持守。未知末梢竟如何。至以尤翁之始终责勉。又以著书明道。嘉惠来世为劝。则又无异僬侥之强千匀也。惟是当仁不让。圣有明训。亦不欲一味退托。但恨夕阳近黄昏耳。奈何奈何。见谕以累人事为非万金之所办者。恐失教也。盖为一时意气所激。名誉所动。则不能无此等计较。乃若君子之用心。则朱先生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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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以天理当然。吾不得不然耳。且举世皆陷于狼狈。而吾之一身。独得万金难办之荣幸。亦是仁者之所不忍也。观范蜀公去国时。愀然于苏子瞻贺语则可知矣。相爱之地。以此意相勉。可也。如何如何。所欲言者何限。病困不备。统惟默会谨状。
答安季明(时德。○甲申八月。)
平默至愚极陋。素行不信于朋友。动辄得咎。众谤猬集。旧恶不悛。触犯国是。自拘海岛。无有了期。内自循省。为世弃物。乃蒙执事不忍斥外。以古道之书。致存问之礼。感愧并至。不知所以仰谢也。示谕星田风浪。一则平默之妄。二则平默之妄。自反之不暇。何敢向人哓哓乎。然既发言端。不敢不略陈梗槩。平默之于鼓山。学同其师。畏服德义。首尾二十馀年矣。讲磨之际。诚有一二参差。竟不得归一者矣。然鼓山之自视。与朝野之视鼓山。为如何。顾此愚贱。何敢与之相敌。如泉塘乎。但义理至公。故虽尊畏之至。有不敢苟同而取媚者。姑以仓卒所记言之。伊川之于温公。终日言无一句合。栗谷之于退溪。辈行之尊卑悬然矣。如四七之辨。无苟徇之事。至如巍岩之于遂庵。师生也。心性之说所见。终于不合。则易箦之后。祭诀之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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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先生在座。小子卒业等语。而江门诸子。不以此相绝。古今师友。此类何限。然则假使平默。于鼓山祭文。真有讥刺语。不可以此相仇。况万万无讥刺乎。只缘平默同异之际。妄恃古道。忤于艮田者。有一二事。致此风浪耳。执事若有惑志。第更虚心平气。复取鄙人祭文。仔细反复。则鬼车之疑。不待遇雨而亡矣。何必归侍鼓老于泉台而后。可以破惑乎。鄙意如此。不审明者以为如何。又有一言。浸润肤受。非明且远者。诚未易辨。但既听其人之言。复察其人平生行事之如何。而溯求其心术之所在。则鸾凤鬼魅。不得遁其情矣。愿执事加力焉。承书踰时。即日宵中。伏问慎节何似。天佑善人。渐臻勿药否。平默伏蒙 圣恩。喘息尚存矣。谨奉谢。伏惟鉴纳。
答奇会一(宇万。○甲申十一月。)
平默自少慕仰先先生道德文章之盛。而圻湖千里。困于贫窭。无由以一日转身。进于门人弟子之列。则未尝不南望太息。以为没身之恨矣。继闻高明承述家学。令闻广誉。溢于南服。又切白露苍葭之思。以为先辈虽不及抠衣执策于前。而嗣贤或可以證交观善于后矣。乃者得罪时论。远谪此海。则路过月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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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间。衡门洋泌。在咫尺之近。而以严程之故。不敢径情诣门。壬午北归。又因事势之掣肘。而不得遂其所愿矣。玆蒙不鄙。先施惠问。只此感荷。只纸可当拱璧。伏况先集全部。特垂盛念。百里担寄。使此衰朽之人。得以尊阁玩绎。而开其荒陋万一。不终为懵然之归。而因得以少泄宿昔之恨。窃不自知御魅馀生。何以得此于高贤也至此。又不啻十朋之见益矣。第承晨昏之馀。久有无妄之慎。不胜献念。其间刀圭对證。渐向有喜否。平默伏蒙 上恩。名入大同 赦典。于分为幸。但以公则内溃外患。日甚一日。以私则死者之冤莫雪。生者之心莫白。此将何以为心尚寐无聪。为缓语也。忻慰之至。略此奉谢。乞垂谅纳。
答金道源(秉濂。○癸未四月。)
承示自见老物。追悔其溺于举业。虚送光阴。至有不觉痛哭。决意从事之语。是心足以入道矣。古人不云乎。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况在年富力强之日乎。亲老家贫。事务多端。似妨学问。然古人亦从这里做工夫。毕竟成就久大之德业。盖富贵之人。以富贵之故多事。贫贱之人。以贫贱之故多事。古今天下。安见有閒坐无事之人乎。须是随分应事。馀力可以读书观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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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累功夫。只在慎节酒食。详审交游。断置一切不紧之想。无益之事。收拾身心。爱养精力。以为之田地也。如何如何。读书次第。朱夫子之训详矣。须是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但过时而失小学之序。则不可以不追为之兼补。待到大学既通之日。次及论语。次及孟子然后。始及中庸。而其閒近思心经。又不可不读。相为之经纬。若经史诸书。则皆是向后事也。其次第先后。不得不然之。故俟面讲。未晚也。朱子言。主敬以立其本。讲学以明其理。反躬以践其实。此三者。乃圣学之体要。废其一则程子所谓非学也。至于读书。则朱子三到之训及所谓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者。切宜体念也。阴阳华夷之说。其说甚长。亦不妨别时反覆也。天下之义理。不成一时都举理会。如饮食珍羞满案。不成一口并吞也。此程子所以有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之训也。
答朴远会(永默。○己丑八月。)
引领方切。诸君款扉。得奉珍翰。恪审其时。青鞋布袜。历并州故乡。仍踏万二千峰。以及东海之胜。望扶桑之墟。空堂蹩躠。岂胜健羡也。秋气转清。更谂履用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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谧。愿闻之。拙状与鬼为邻。不足一二也。即接诸君。又知间关险道。印出雅言。许多帙要。与经传程朱之书。相为经纬。甚善甚善。傥于方寸。不留一点子炎凉。积以岁月。仔细反复。到得十分精熟。则真见其宗庙百官。不愧于昔之所谓大儒。而鬼魅乾坤。果当一治之数。武叔子禽辈。狂妄之见。不满一哂矣。幸相与勉旃。不是小事。病昏不蒇。
答张汝经(锡轸。○乙亥十二。)
平默稽颡。相别一年。涯角相望。徒切憧憧之思。仙乡二雅远来。袖致惠问。奉读纸毛。恭审南为上芦。充饮河之量。北过花山。游圣存之社。返旆以往。动止珍护。进学益深。慰沃之至。不任哀悰。示家务沮败。恐难悠久。戒惧之发。无怪其然。第因来教。记得先师雅言一条。有曰。丈夫要做学问。诿以贫困多务。妇女要治纺绩。诿以春炊无暇。马牛要装载物事。诿以鞍鞯之重。是皆不诚底说话。世间岂有无事底人。岂有不舂炊底家。岂有无鞍鞯底马牛。此言恐当揭座常警也。大抵学问。所以救性命也。家务。所以救形气也。二者岂得偏废。但彼大此小。彼重此轻。彼则远贯万古。此则近支百年。日用彝伦之间。彼可以包此。而此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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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彼。此理明明白白。更无可疑。倘常照管。勿失警省之工。则庶不至役于此而废于彼也。妄见如此。明者以为如何。平默春閒。买晚悔翁旧宅。蛰伏挨过。而免丧之日。迫任月内。益增叫霣。昊天罔极耳。晚柏丈。似闻衰境栖屑。殆不可支吾。仰念仰念。二雅误此远来。无以副其意。深用愧忸。虽或粗述所闻。抗颜提耳。便同舍己耘人。只被具眼者所笑耳。大抵千里跋涉。遍交有识。虽曰不可已者。若其专意引掖切磋相成。则在邻近朋友源源者用心之忠勤也。如何如何。雅言锓木。岁前似当俟事。而闻钱物不继云。未知如何收杀耳。省斋及社中诸友。粗安可幸。荒迷不次。
答金生(贞灿。○甲申。)
平默覆金君足下。平默冒犯国是。流窜海曲。辛壬癸甲。负罪婴衅。日与死迫。自顾狂妄。不足比数于恒人。不谓足下过听于传闻之说。遽以古道之书。投之御魅之裔。致其眷厚之意。示以责望之重。累窃以为太不着题也。虽然。尝窃闻之。皋陶所谓五礼。管子所谓四维。凡系天经地纬。民彝物则者。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也。若夫货色之欲。工商之利。珍怪之玩好。邪诐之诳诱。鬼魅之变幻。人之所之同于禽兽者也。主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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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长之际。华夷圣狂。吉凶存亡之所由以判者也。唐虞三代之政谟。孔孟程朱之训示。古今史册之纪载。历历可考。非可诬也。累虽无似。少从师友。讲此日久。自谓其于定理。不至为懵然矣。故自诸洲尝试之初。深忧用老于漆室之私。虽不敢犯分叫 阍。以致纷纷。而顾以事系天翻地覆。人消而物尽。则凡为曲突徙薪之策。焦头烂额之劳者。正宜激励而赞助之。不可以出位之戒。执一而沮之。始终一心。明目张胆。以被时辈之睢盱。此朱子所谓欲捧土以塞孟津之奔猛者也。刀山剑水。濒于九死。乌得而倖免乎。虽然。孟子以能言距杨墨者。为圣人之徒。而朱子主边贼边之分。其义又加严矣。此则虽灭死万万。少无悔恨矣。今详来书。既举秉彝之同。仍及当世之忧。而以抱经深藏。求往哲之绪馀。欲为自靖之律令。则向后所至虽未可逆料。而据目今向背。已为圣人之徒。主人之边。则可信无疑矣。是不待一日之雅。而固已神会而心交矣。足下其亦千万勉旃。独立不惧。为己日新。以副老夫之望。以为阳复之基焉。即玆中夏长风扇暑。未委学履连相。累病枕殿屎。无足言念。足下好恶如此。或其惠然肯来。商确多少否。蒹葭白露。溯洄末由。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86H 页
惟足下图之。不宣。
答洪镜高。(丁丑十二月。)
顷者。惠肯出于积阻之馀。而拔来报往。其辖莫投。追闻松鹤山房。同志丽泽。有百原罗浮之况。则空堂蹩躠。只有神𨓏心驰而已。玆奉手书。谨审阳至以后。闱候有相。萧寺之会。连承权舆。中庸一书。见方课诵。而发病求药之意。诚切如此。尤不胜慰幸之私。志不立学不笃。虽是自道之辞。亦不免为之奉忧。诚以人之生也。有同于禽兽者。有异于禽兽者。只此异者。得以存之。然后可以为人。去此些子。则所存只是同于禽兽者而已。更将何者而名之以人乎。诚欲存此异者。而免为禽兽。则志安可不立。学安可不笃。愿镜高于此。倍加惕念也。夫所恶于洋人。而绝之如血雠。欲勿混处人间者。何也。以此辈虽具人形。所通者同于禽兽一边而已。其所谓异于禽兽者。无一点近似处。是以所在为无限祸端故也。非以远方真胡种子而贱恶之也。虽三韩衣冠之族。去此异者。则何别于彼耶。念来直是心寒耳。来书读中庸。读去读来。若无可疑处。人执一两段问及。无可对之者。无怪其然矣。欲去此病。则诚在多读多思。如来示所云。然苟无本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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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则读诵之閒。许多思虑。何以驱去。而思索之际。许多蒙络。何以开除。此不得驱除。则又只是旧日貌样。其将奈何。然则本领工夫。当如何下手。曰敬而已矣。爱养精力。收拾身心。戒慎恐惧。不使有顷刻间断。则心地澄清。不杂滓秽。聪明睿智。渐由此出。有不读。读之必精详。有不思。思之必明透。贯乎知行。有诚意而无勉强矣。此体信达顺之道。虽圣贤极致。亦未尝舍此而至也。乃所愿在玆而力莫能与也。故为贤者诵之。以为交修之地焉。平默只如结腊禅。如杜德机。靡足以奉溷。孙息无恙。为可幸。懒学为可痛。岁聿暮矣。更望加珍。不备谨谢。
答李凤瑞(秉燮。○庚寅十一月十四日。)
平默谨覆李雅士足下。平默狷滞狂妄。羽毛之冲过涉而得罪。受瘴海之苦四年。幸蒙 大恩。生渡智海由富春江亭。入于仙乡。读赵先生绝命碑。潸然出涕。伤其遭时之不祥。仍周览山川。煞有精采。意其有多少闻风之君子。兴作于其閒。断不寥寥而已也。兹者梁君之来。获奉不面之书。虽非不肖无似。所当得于君子者。而三复之馀。好恶之决。向背之正。则如青天曰日而不可诬也。甚盛甚盛。平默不学而衰。年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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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鬼事日迫。自家寻常谋为。尚且七颠八倒。安敢议到于诲人之事乎。抑足下之寄意如此。傥取赵先生戒心箴一篇。仔细反复。而体之心身。则知当时 君臣之盛。先生所得之深。而今天地翻覆之时。流风馀韵。犹不至索性剿灭者。实赖乎此也。足下寻常留念。千万之幸也。何时执御发北征之轫耶。不胜跂足之至。力疾倩人。为此报谢。伏希鉴纳。
答李凤瑞。(辛卯三月。)
千里相望。惟有道路阻长之叹矣。玆承梁君便宠翰。以审春晷侍学珍相。满心慰泻。伊后逾月。又佳胜未。贱疾有加无减。只俟阎符而已。所示华门高弟。今日灵光云云。称谓过情。不免唤做别人。岂所望于直谅之地耶。后以书来。只合忠信不欺。一以勤攻阙失为义。至祝至祝。比来作如何工夫。目今所见。直是天壤易处。须当日发愤。勇脱流俗。惟知读书穷理。省身克己。为究竟法。毋得悠悠泛泛。混入鬼魅波澜。至祝至祝。真梳十个。可当尺蔡拱璧也。力疾艰倩。不宣。
答南宫圣益(灏。○辛巳二月。)
示素夷狄。行乎夷狄。如泰伯之于勾吴。箕子之于朝鲜。及夫子设若居夷。则朱子谓所过者化。何陋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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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其次则小注所引苏洪之事。及如元之仁山,白云。 皇朝末都梁李氏之伦。我东石室,三学士之事。大槩亦同归于行夷自得也。若夫许平仲辈。直孟子所谓变于夷。入于幽谷者也。是安可同年而语乎。来谕所谓当此之时。自靖深山之中者。尽是律令之当也。然若见其荣枯。立判于面前。利欲煽动乎心内。则临时而不受变亦难矣。前人狼狈。吾见亦多矣。今日道理。不如将为己谨独务实等古诀。心心存着。念念省察。事事照检。参前倚衡而不舍。如此。则吾之所学。不堕于售伪假真色取行违之陋矣。如此积累。然后所谓自靖者。可得而言矣。愚意断然如此。不审高见。以为如何。
与宋玩四(戊寅)
鄙事馀力。授徒馀暇。温绎旧学否。朱子所谓每日整顿得三五次。理会得三五事。是为高明准备而发也。念之念之。贫富苦乐。所值之命不同。而日出事还生。无片隙可以閒息。则古今天下之人。通同一般。若待閒暇无事而后。可下学问之工。则自有生民以来。无一人为学者矣。如何如何。高明聪悟不患不及。规矩不患不立。心术不患不正。事务不患不耐。所患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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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狷介。而无疏通勇迈展拓开豁之意。坐是缠缚。日往月来。诚非细事。切须因其所有馀而勉其所不足。不可因循荏苒。终为十室忠信之士。曲谨小廉之人而止也。城主下车后。便有明道横渠为邑之志。虽量时度势。不得快意施设。一如先哲之事。而第欲于簿牒之暇。略劝诸生讲书习礼。使贸贸山郡子弟。知天地间有此一段事。人类之所以异于禽兽鬼魅。而一日立于天地之间者。惟在于此而不可少缓。若城主。知为治之本而其用心亦勤矣。比与士友。商定以来月六日设饮礼于郡学。欲延接高明。周旋尊俎。至意不可辜也。前期一日。切宜扫万而来会也。
答宋玩四。(壬午十一月。)
祸故后。怀念益切。孟秋因乱获放。暂得还栖。披读手书。又闻栖屑困㞃之中。拨隙远来。问恤泣慰。不但如净安相爱之情。此意何可忘也。不料顾眄之顷。台章又发。再渡此海。一语作谢。念不暇及。至今怅缺。罔知所云。见今阳至隔日。风雪屃奰。近北寒事。当有甚焉。不审旅况仍旧挨过生事得些资斧否。形单影只。绠转蓬累之状。恍然在目也。虽然。于中书册义理上事。不可不着意收拾。黄丞相狱中尚书。陆仆射舟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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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平时岂不茶饭诵道乎。惟如此而后。可以动心忍性。保得帝衷民彝。脱身于欧罗之横流。若夫死生穷通小事也。只得任他司命者处分耳。闻叔事岂胜痛哭。来示颇惜其一节成名者。可见责备之意也。盖自圣贤之德业观之。则诚有全体一节之分矣。就一节而言之。则于中又有大小之分。如以 崇祯丙子考之。同是一节成就也。仙源诸公之江都殉节。所立校小。三学士之沈阳就死。其功为大。此理不可不细究也。虽然。三学士特当夷夏易位之际。而当时 朝廷清议不泯。至于 天朝亦然矣。岂如今日禽兽得志人理都灭。内自中原。外至本国。无复一星子清议。而天壤一齐易处者乎。于斯时也。无闻叔一人。则我国何以自明于天下后世乎。虽以天下言之。岂容无一闻叔以当十月之阳乎。以此推究。则后辈之为功。反有大于前人。不可贵耳而贱目也。愚见如此。未知贤意复以为如何。累更拘瘴海。得勘乱中幸逭之罪。方寸尽快活矣。但幸乱之疑。无地自明。奈何奈何。只信天日在上。鬼神在傍耳。年来衰疾沈痼。所处远恶。出陆相见。恐无其日。为之于邑。然老物一缕尚存。不敢自弃以负平日师友。况如贤友年富力强。不比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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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切愿千万自爱。以慰凝情。
答鱼文五(命浚。○庚辰。)
心说。当时仓卒应副。未保其无失。今承潜玩之教。深切兢兢。惟自误而误人。是惧耳。先师明德以理言。本心以理言云云。考之经传。质之程朱。终未见其有可疑。岂先人之惑。有难猝解而然耶。此有不可知者矣。第或者以先师之说。归之释氏之本心。陆氏之尊德性。王氏之致良知。而目之以异端。则定不能心服也。释氏只守虚灵之识。而不复知有具众理以下事者也。陆氏只据尊德性之似。而诋斥道问学之工者也。王氏只主致良知之偏。而喝骂格物致知之说者也。乃若先师。则以心之本体。为此理之全部。而里面众理之目。乃其万物万事之准则也。是故。其自为而教人者。必欲庄敬涵养。使此心常存。而以此心即物而穷理。以理而应物。则此实经传程朱传授心法。炳然若日星者也。其果与释氏,陆,王内外不备而陷于猖狂自恣者。同年而语乎。则其抑勒比拟而侮辱之。正不足以供儿童之一笑也。于此切须著眼而明辨也。俯托久斋箴。力疾仰副。谨兹寄呈。然此等文字。须是切己体认。然后乃得为实事。不然。只是资一场虚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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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观。为识者冷笑之资而已。此不可以不惕念也。如何如何。敬器凶荒失产。又此遭艰。克襄以后。不知如何保活。读书种子。例皆如此。不但此友一人。直欲致诘老苍也。病困不宣。只祝努力加珍。慰此远想。
答鱼文五。(癸未五月。)
心包形气神理而言。四者阙一。不成心。程子谓心如谷种者。为是故也。其或有以形气言心处。或有以神理言心处。不过随其立言地头而不同也。于此看不破。而欲以说此者说彼。则触处差缪而无以见正义矣。来谕心属火。其中具太极及知觉形而下之类。心之以形气言者也。其言在天为明命。在人为明德之类。心之以神理言者也。心是物也气也。其所以为心者理也。乃心之本体也。先就这般处看得分明。然后无郢书燕说之谬矣。
心之虚灵知觉。本是妙合理气而得名者也。语类陈淳录。可考而知也。惟其理气之合也。故随其地头。有从气说。有从理说。如中庸章句说人心道心。亦可槩见矣。
张子说心统性情。心如水。性如水之止。情如水之流。语类有如此说处。可潜玩也。心属形而下。性属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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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随其地头。亦有如此说处。但若执此一说。移动不得。以为心之本体。形而下之證。则恐非张朱之意也。来喻自气言之。则曰具。即具众理。是也。明德。即就此气上。指所其者而言也。窃覸高明以本心断断属气。而惟以明德为气。则不安于心。故为此气具明德之说。然则虚灵不昧断断是气也。其中所具之众理。方是明德也。以下文明德属性之云观之。则可知也。而今又曰。虚灵不昧。是所具之体段。则上下牴牾不入。恰似两人说话矣。未知何故如此。请更检省焉。大抵具众理之具。从初看作以器具水之类。为误。累人所闻于先师者。则心包形气神理。形气。形而下者也。神理。形而上者也。以明德言之。则虚灵不昧。心之德也。神也。众理粲然毕具。性之德也。理也。以之应万事。情之德也。此所谓心统性情也。虚灵本妙合理气者。而谓之理者。又非便以虚灵。当条理实体而言。乃谓夫主宰妙用耳。今人只以条理实体为理。而不知主宰妙用之为理。所以心之本体。断断属气而无疑耳。或疑彼此皆言理。则虚灵具众理。是以理具理而不成说云尔。则有说焉。朱子尝言心为太极。指其一而无对者而言。惟其一而无对。故能以一含万而有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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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众理之说焉。盖虚灵者。其统体也。众理者。其各具也。然则以此具彼。正是岁具寒暑。日具昼夜。脚具行止。门且开闭之类。非以器具水之类也。若比于器之具水而移动不得。则程子言冲漠无眹而万象已具。朱子言天命之性万理具焉者。不知何以区处耶。朱子言虚灵不昧四字。说明德意已足。章句又却说具众理应万事二句。盖虚灵不昧心之德也。所谓心为太极一而无对者也。具众理。性之德也。应万事。情之德也。三者阙一。不成明德。然具之应之。皆是心之所为。则明德。实指心之本体。而涵性情在其中者也。故朱子言虚灵不昧。说明德意已足。而尤庵农岩。皆云心性情有宾主之分者以此。详味乎此。则明德之属性。视主气之说则虽正。其视朱子本意则疏脱又甚矣。
心之气。固可谓盛贮明德之器。若言心之本体。则这便是明德。何可谓盛贮之器耶。明德果只是性。则栗谷何故。取明德只是本心之说于圣学辑要耶。于此。更加着眼。
来谕谓理无为。气有为。无为者。主宰于上面。有为者。从令于下面。犹君逸于上。臣劳于下。此言良是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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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详来意。以理无为当性。气有为当心。则愚请有以诘之。夫心之本体。岂不曰天君乎。岂不曰一身之主宰。又岂不曰性情之主乎。心之本体。既以天君尊之矣。既以一身性情之主戴之矣。其名实不可复犯矣。今也又欲推尊性字。以为之主。则是一身之内。容得二君。以为倾轧之势矣。固已不可训矣。而又欲以此心为气。降居臣仆之列。趍走从令于其下。则是又无异于燕哙,子之之变故矣。古今天下。安有此理耶。虚心潜玩。则其误立辨。愿更着眼也。邵子曰。心为太极。程子曰。心也性也。一理也。盖就一理上。主宰谓之心。而准则谓之性。妙用谓之心。而实体谓之性。若夫以气言心者。乃其所乘之机也。故感兴诗曰。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若于此。看得分明。则真面呈露。而无复冠屦倒置之谬矣。或疑心若以理言。则乌在其理无为也。曰。所谓无为者。其所为无声臭之可接云尔。岂如更始之俛首刮席也哉。栗翁曰。无形无为。而为有形有为之主者。理也。既曰主矣。则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者。实政教号令之所由以出。而下之所为。皆上之为之也。观朱子大全。理有能然之说。可见其意矣。说罢又并写以殿之。未知贤意。又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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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鱼文五。(癸未六月。)
心说。别纸已贡愚见。留俟便路矣。追检有未罄之蕴。请复一言矣。心之以理言。犹天之以理言也。天者。樍气之名也。而自诗书以下。至程朱。皆以理言之。何也。专言之故也。惟心亦然。岂不是形也。岂不是气也。然而邵子曰。心为太极。朱子载之于启蒙。为易有太极之注脚。程子曰。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朱子取之。于近思首卷。以明道体若此者。何也。是皆所谓专言之也。故先师尝言天统地。故天专言之则道也。神统鬼。故神专言之则理也。心主百体。故心专言之。则人太极也。其理一也。呜呼。此其语意卓然。可谓同于性善养气之功矣。未可以近日儒者之言而忽之也。愿文五并此虚心积虑。久而有见。则今日纷纷之说。举不足以惑吾灵台矣。
答长兴宗人(龙洙,基万,学善。○癸未九月。)
南来以后。春亭一面。常在指点之中。不意二贤带书远枉。眷意肫挚。同姓百代之亲。果不浪语。仍审佥体动止。洎花树讲睦。闻辄神𨓏耳。宗累残喘仅延。无足言。鸿罹之喻。传闻失实耳。盖自洋夷之窥闯。目见履霜之驯致。狂妄之性。一以孟子所谓圣人之徒。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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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主人边人自任。此负罪之始也。及至丙子通商之初。崔参判之持斧血谏。洪在龟等之抱疏伏 阙。皆根柢于此汉。此负罪之中也。及至辛巳岭疏之起。则是又国是大定之后。牢不可破之地。而不忍见衣裳之为夷狄。人类之为禽兽。赤子之为鱼肉。投书岭儒。诩其卫正于已然。勉其积诚于来后矣。及至圻辅关东。相继伏 閤。则又不无商确凡百之迹。而关东疏首。则又是相从讲学之人也。此负罪之终也。始终负犯。为世指目。则诸人诛窜之日。安得免请诛之章乎。其不为鞠庭之鬼。剑头之魂。却见 主上宽大之恩也。然我则不悔也。盖晦父之胸中勃勃。尤翁之灭死无恨。根于天性。非厄穷所能移也。故虽沦落天涯。渡海无期。而安如衽席。无难抑之怀矣。但朝闻夕死。是其宿愿。而海上无书籍朋友之资。兼且衰疾㱡㱡。日甚一日。此为可少耳。夔州之工。素无杜工部文章。岂得猝地取办耶。恐失教也。感此情眷。吐露肝胆。亦欲示德门后生。使得有所持循。而不入鱼𣩼河决之中。又区区之苦心故耳。望赐照察。勿烦外人耳目。恐被意外之祸也。自馀只祝。千万珍重。
答金▣▣(景源。○辛卯三月。)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2L 页
平默谨覆金斯文足下。平默愚陋无似。不足记数于人。以当盛礼。惟少从师友。于天下之理。略有所讲。以为人之所以为人。家国天下之所以维持巩固而各得其所者。惟在于天理之当然。烝民之秉彝。此自尧舜三王。以至洙泗洛建之所密传而谨守者也。一日舍此。而以反是者。行之于天下。则言必是邪说。动必是暴行。天壤易处之祸。将使生齿。化为鱼肉而莫之救矣。所以自上达下。人不可以不学。学不可不以忠信为主也。自初妄见断断如此。而于人情时态。计校便宜。取媚于人者。全然不晓矣。适值欧胡得志。妄效能言距之义。积忤一时之伥鬼。几死瘴海。因以永痼。是犹捧土以塞孟津之奔猛。何补于事哉。但据孟朱所言圣人之徒。主人边人之义。则又或不可全然以为妄。故原其情而予之则有之矣。若因此而吹嘘太过。至曰道全德备。任纲常之重。则拟之非其伦也。奉读来书。窃不胜羞愧骇汗之至也。然九死靡悔之志。證在天日。盛褒虽失称停。而知己之感。又未始不深矣。盖两仪昏濛。以其时则然耳。抑念岂不尔思。室是远而。诗人先获语也。南北千里。贫病汩没。彼此盖相鲁卫矣。倾盖之驩。此生岂是易事。第望千万自爱。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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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力学。中行独复。以慰崦嵫之望。平默顿首。
答尹▣▣(滋宣。○辛卯三月十四日。)
平默谨覆尹雅士足下。平默碌碌一野人也。蚤孤贫子。学不成样。于义理。无所得。遭时不祥。诐淫滔天。引入海族。孟津奔猛。捧土以塞。只见其不自量也。以此积忤伥鬼之辈。日为群矢之的。幽囚海岛。因被永锢内省。既无足言。今又年将八十。癃疾将死。过蒙不鄙。先施古道之书。寄意千里之远。许之以山斗之望。仍欲求传授旨诀。趍向路脉。奉读惭惶。不省所谓。但有问无对。君子谓之不恭。敢将一言以奉闻。窃惟人生斯世。不学无以为人。所谓学者。惟于天理民彝之当然。求所以真知而实践。若有不然。则士子而无别于工商。衣裳而无别于裔戎。人类而无别于羽毛。如此则虽在三古。亦危道也。况今日是何等时也。其堕坑落堑。决知其无幸矣。求之之方。则凡事寻求其是。决去其非。真积力久。至于心与理一而无私曲。此晦父尤翁传授心法。而我华西先生。得之于欧海怀襄之际。以收空言之一治者也。万望足下据此而努力焉。虽万夫沮挠。不动一发焉。日月定不肯待人也。平默顿首。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293L 页
答尹亨三(滋铉。○辛卯三月。)
平默谨覆尹斯文足下。居不越国。漠然不相识。比因梁雅奉先施德音。双擎三复。尺蔡之珍。未知果如何也。第念平默自从李先生于檗溪。闻求仁为己之诀则有矣。顾贫子颠沛。早孤终鲜。无以一日专心致志。俯仰顾眄之顷。忽已耆艾。山颓梁摧。终于无闻。继而西海狂澜。怀襄昏垫。则妄意移山塞海。遂忤虎前之伥。辄为群矢之的。甚则就囚 王府。几死瘴海。今枳锢癃疾。万缘已成灰矣。不料足下过听于朋友。而有此不试之誉也。内自检省。惟有愧汗沾衣也。虽然。便年八九十觉悟。据见在劄住做去。非朱夫子大训乎。八九十如此。况未至于此乎。足下进学之志。则可以愧死时辈矣。但亘古亘今。惟有一个道。其条贯脉络。得其人而求之。方井井不乱。则诚如来谕矣。所谓其人者。又孰如思,孟,程,朱发明千圣之指。而布在方置之中者乎。不出户庭而求之。于此斯可矣。盖天地之间。内自身心性情。外至日用彝伦。巨细常变。惟有是非两歧。是底即天理之本然。非底即气机之邪沴。如今凡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而居敬以持之。分寸积累。久而心与理一。则道在于此而不假他求矣。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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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得之见。或槩于盛心否乎。人之将死。其言必善。惟足下念之。平默白。
答金公仁(基炳。○戊寅九月三日。)
顷者返旆。满眼秋色。当作悲恼障也。贵宗原隰之求。凭读翰教。伏承修路拔报。税驾安稳。秋宇清穆。体内茂旺。满心慰沃。如获面展。但死者。遂不可复起。则奉读未终。不禁涕泗交颐也。此友早从枕泉。得观宋子遗风。其聪颖悟解。虽若不逮于人。然其真实心地。刻苦工夫。实有过人者。进而讲习。退省其私。直是一滴一冻。天假之年。则进德实不可量矣。而忽至于斯。痛惜二字。为缓语耳。示谕倡率同志。从事斯学之意甚勤。深所望于左右。死者已矣。生者信能如此。则幽有以慰重泉之心。明有以慰老仆之心者。庸有既乎。此不可准拟而延拖也。直须当日下功。一如中庸所言五弗措。则不患不到古人地位也。千万勉旃。当今道术不明。利欲纷挐。邪诐諠豗。其效至令西胡狂澜。昏垫八宇。噫。至此极矣。地底之阳。亦可以来复矣。悼吾生之泿过。而望并世之君子。如饥渴之在躬。退陶先生先获我心矣。执事其亦念之。乍见抵柳子云书。猥以丑差无状能言距西洋者。拟之孟,程,朱,宋。看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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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惶恐。何其月朝之无准耶。四夫子之距息。譬如内修政事而外攘夷狄者也。浅陋之效嚬。譬如孤军单骑。内无所恃。而从事于百万日滋之貔貅者也。虽与贩君降贼者不同。然直一骂贼而死。何补于实事耶。此非谦抑实状。不可同年而语也。幸于辞令之间。刊落溢语。以安贱分。区区之望也。方且哭送汉甫。倥偬不能一一。
答崔范叔(荣锡。○庚寅正月九日。)
礼书之外。夫复何言。悲系之至。但愿节哀顺变。无犯伤孝之戒而已。所示前后经历。谨悉。但人生有伦。君臣之义。不可废也。文荫武。何足拣别也。于中须看义命而决其取舍耳。盖学问之道无他。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以此积累而已。此朱子临箦而告门人之诀也。求之于理而是也。则乘田委吏。指使押录。亦所不辞。求之于理而非也。则虽万乘之公相。如浮云耳。以此剖判。是则仍之。非则弃之。如一刀两段。斯可矣。更何多言耶。诸洲各国云云。此老夫所以胸中勃勃。决死不悔者也。今此天外异类。一日相接。有一日之害。二日相接。有二日之祸。究竟至于生齿。为鱼肉而后已。今其言次第见验矣。所以向来抵书岭儒。要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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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厉瞻前顾后之士。又于关东人伏 阙。有周旋赞助之实。此于国是已定之日。万死难赎之罪。而 圣恩弘大。止于流窜禁锢。哀侍以平日过从之厚。苟求伸雪。至于出位陈疏。感恩则有矣。求之时义。决然不成。反害哀侍前程。何不商度及此耶。此汉朝夕且死。将此事实。就质于千圣百王。以俟其予夺赏诛而已。哀侍以为如何。哀侍既出身西班。爵阶堂上。则所在致死之义。不可放过。更乞千万自爱。制除以后。益勉忠孝之诚。勿令一星子洋氛污蔑他心身。异日以好颜。相遇于地下也。
答徐士说(相愚。○庚午。)
示谕缕缕。仰见虚己求益之意。迥出常情。甚善甚善。第尝窃谓君子之学。以威重为质。以忠信为主。而辅之以胜己之友。终之以改过之勇。此四者阙一。则不成为学。如天有四时。阙一时则不成岁。人有四体。阙一段则不成人。须就论语不重不威章兼注说。熟读详玩。则可知其然矣。三者具而一者阙。犹尚如此。况今虽曰求益于朋友。而若于上下三言。皆有所不勉。则其不威重之害。将见其飞扬浮躁朝夕变改。而所受于师友者。无凝聚坚固之理。虽得之。必失之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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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忠信之害。将见其内无实心外无实事。不但不凝聚坚固。直是虚套假式而已矣。其惮于改过之害。将见其如护疾忌医。磨驴踏迹。虽使孔,孟,程,朱。平生与居。卒无以救堕空落虚矣。自古及今。从游儒门而白纷无成。为可笑之人者何限。然此其故无他。气质之病。拘于有生之初。物欲之诱。积于稍长之后。二者相因。反复沉痼。虽或有一时意思。出于固有之良心。而彼方为主。我方为客。掘拔根柢。如动磐石。如割肌肤。是以仍循苟且。挨过岁月。而终于下流之归矣。不亦悲夫。贤者姿质尽美。不应落此科臼。而私忧过虑。又何可少弛也。要之自今伊始。实下工夫。识得大舜危微之训。孔颜克复之诀。孟子大体小体。舜蹠善利之辨。程朱开口。便别理气帅卒之位者。本为何事。而血诚惓惓。至于如此。然后贤者之志。可以把得定。而区区之虑。可以减得分数矣。贤者千万谅察。千万勉励。不是小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