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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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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21H 页
与徐汝心(应淳。○丙寅。)
岁前柳友稚程来。冠迷儿之首。话次为言。冬间入城。倾盖识荆。谈道论学之次第。菀陶之馀。豁然醒神。以为歉荒寒饿。不能死了。天地间有数人也。何谓天地閒有数人。道学榛芜。气欲河漫。木朽蛀生之效。竟致西洋禽兽滔天食人之势。于斯时也。老兄昂然高坐闉阇之中。矻矻乎经传。而不出门外一步以改其所守。则是群阴剥床而硕果不食之象也。谓之天地间有数人也。不亦宜乎。虽然。前头遭值。不知如何。而相爱之地。私忧过虑。深切于心矣。盖以一阳将尽之气。抗拒五阴已生之势。非韩欧孙石之杯水所能为也。或者谓文章可藉也。然而往古来今。琼琚玉佩𤨿鸣璀璨。而于道理名教。无所发明者何限。或者谓气节可恃也。然而穷理知言持志集义之功。苟欠于平日。则高明广大虽藉生质之近。而精微中庸则窣窣于日用之间矣。临利害遇事变。其能保其无摧折乎。然则如何而可。其惟抵死致力于精一之学。使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乎。信能如此。则学习之感。致朋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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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有得舆之势。而无剥庐之患。庶几强此之衰。艰彼之进于万一。而不尽沦于禽兽之域矣。区区僭妄。更愿老兄。因其已能而勉其未至。使阳德日壮一日。千万之幸也。平默请因是而索言之。夫道心者何也。理之发也。人心者何也。气之发也。一个是主帅。一个是仆役。主帅管领而仆役顺令。则如天地定位。尧舜可做。家国可治。而邪氛可消矣。仆役用事而主帅受制。则如冠屦倒置。桀蹠可做。家国可败。而邪氛可助矣。此有天地以来。灿然之迹。必然之理。以此知罗整庵理气人道心之说。都不可济事。而朱子决是二物之训。形气性命之辨。为万世之大功也。盖天地所以造化万物。圣贤所以经纶万事者。理而已矣。启蒙所谓道为太极。心为太极。是也。于此插入一分气不得。气之为物。无论精粗本末。都不可恃也。一分恃之则败一分之事。二分恃之则败二分之事。故理则谓形而上。气则谓形而下。判定上下。截然分明。上达者为君子。下达者为小人。上达者得志则参赞位育。下达者得志则负乘致寇。千圣万贤所以苦心扶抑。而无閒于自为为人者。正在于此。今乃无故而偏执。不离一边。力排二物之训。使仆疑于主。役疑于帅。而无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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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夫阴疑于阳则必战。仆役无别于主帅。而欲不乱得乎。是其强弱胜负之势。又有万万不相侔者。而末流之害。至于不可为矣。年来看得此理颇分明。参前倚衡。虽以此为世所恶而摈斥以死。心诚甘乐。不自以为悔也。抑岂容如此而已。有时向人开口。凡有理气一物。气为主宰之说者。又敢倡言排之。而不自知其有撞触也。盖太阳馀證。感时触事而发。其亦可悲也。老兄览此。其亦悲之也否。抑将叱斥其狂妄也否。如曰悲之而不忍斥。则切愿仔细省览而相与勉力。若其有未当者。痛赐斤教而使之速改。则区区之幸也。语已蔓矣。更伏询新正。棣体何如。天与善人。可与万品。同其昭苏否。拱祝不已。弟岁末得子妇。稍慰老人之心。但生事又穷。春间不知漂泊何处。此生可笑。谨复。
答徐汝心(己巳)
盛稿。省兄方尊阁矣。前者。不揆僭越。妄有云云矣。兹承示谕。不加呵叱。反己虚受。而将伯之意益复诚切。其于浅陋如此。则其所以施诸所畏者可知。由是以𨓏。将见心量日就于广大高明之地。而学问日臻于精微中庸之域。何慰如之。第念有诸己而后。可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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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无诸己而后。可以非诸人。千万无似。恐不足以承当盛心也。虽然。前所仰规。既许以切中其病。则更加涵养本源。做细密工夫时。所谓心术事为知见议论之偏正醇疵得失是非将自照管而无待于人言矣。第仍有一献。道德实也。形而上者也。文章器也。形而下者也。既有黍稷之实。又有瑚琏之器。以盛之则岂不为享神之用。不幸致一于器而不足于实。则无宁精其实而盛之陶匏。不害其为尚质而可用享也。朱夫子虽言文章到欧曾苏。道理到二程。方是畅然于本末宾主先后缓急之际。未尝不三致意焉。故近思录。编入濂溪蕴之为德行一条。程氏作文害道二条。以示万世学者。而韩,欧之主于文章而边头带些义理。则屡讥而深病之。此意固尝屡讽于前日。而朋友之情厚者。时亦有言之者矣。且念我国先正如佔𠌫斋。作成士林之功。岂不甚伟。然考其自为而为人。则归重在于文章。故退溪先生以此少之。抑不特退溪之少之。尚论其世道德名节事功之醇且盛。毕竟上输于圃老。而下让于静翁。则有不可讳者。老兄既欲虚受朋友之言。则先从此言始。千万之幸也。先师文字。谨如命略具于别纸。幸勿烦人眼目。仔细省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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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未契。不妨指示也。所询道心人心之说。先师立论文字。平日讲说。寻常践履。无非是物。小学四子群经。周程张朱以及我东一二先觉之书。篇篇章章。段段句句。无非是说。小违此意。则虽说得宝花乱坠。非圣贤之书。非吾儒之言也。如何如何。诔即哀词。恐无二义。吕与叔诔明道。与礼经不同。然与叔。亦当与当时师友。商确而为之。则恐不必泥古而疑之。盖古今不同。礼有因革。似此之类。岂止一二耶。溪云遭艰。惊怛何言。克襄何山。守制何地。能免毁瘠否。唁疏幸命待者致之。李令拱五。不忘贫贱之交。枉书存问。已可感戢。况讲学书尺。是近来显人所绝无而仅有者也。岂白岳 王气绵远之兆耶。答纸胎去。乞幸面授。切勿替人。又戒使秘藏如何。转喉触讳。自是成习。追生悸念。欲付丙别作者屡矣。千万谅察。
答徐汝心。(庚午正月。)
示所答李近章书。伏读数回。有以仰见老兄平生为学宗旨之所在。窃不觉怃然也。盖其所以自为而教人者。未尝舍是道德。以为之本根田地。而至问其求道入德之本意。则不过欲藉此以美好其文章。以求其并驾于先进之文也。全篇所言。段落虽多。而要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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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成此说。是故。其所谓存心大道。以致用学问。尚志克己为仁之类。非不令人唤醒。而特寂寥数句语而已。不曾就里面仔细咀嚼。见得入头下手处。至说文章之利病。则笔澜滔滔。言有尽而意未已。夫其宾主向背之际。与区区平日所闻于一时师友之教。千古圣贤之训者。一南一北而终不可相合。则殆未易以口舌争而文字辨也。又就辞气之间。而窃覸其自任之重自信之笃。则古所谓安且成者。骎骎乎其庶几矣。安则不迁。成则不变。不迁不变。则乐生而不奈何矣。学至于此。则虽有子贡孟子之辩。难容其喙。况如愚辈者。正老兄所谓陈言中人耳。虽劳心忉忉。日夜不置。其如老兄何。又读来谕。要与省斋商订而反复之。此。则询荛择狂之盛心也。窃欲逐段录疑仰副教意。而极重不反之势。既已如右所陈。今略详覈其辞。则虽以包荒之量。恐难保其终于舒究而不罪。含蓄其意。则又恐辞不别白。或不能深悉语意之所归也。与其諓諓于往复之间而终无所益。无宁晦翁所谓君子长者之态者。为寡尤之道也。抑又念之。韩,欧诸公。虽于道体有所欠阙。然以其资禀之美故。因其作文而往往发明天下之义理者。盖亦非一二矣。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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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行世之大节。往往有耸动百世而不可没者矣。老兄生禀既伟。而渊源又正。窃覸行己处世。其好恶趍舍。宏纲大致。固已卓然寡俦。而随处随事。因文以见此道之流行者。又非可以一二数。则即不计穷通隐见。而亦足以为一代大雅之君子遗风馀韵。称思于后世者当不细也。何必纷然血战。以求归一而后可哉。遂不免甲管而略陈其所以然之故。然以来裔之利害言之。如张邵二君子。岂不诚大贤也哉。然而张子正蒙。才有清虚一大之差。而邵子之学。终与周程不同。则朱夫子皆谓传之不能无弊。张邵且然。况如韩,欧之以文章。倡天下后生。其流之弊。又当如何也。韩公之门。得皇甫,张,李。欧公之门。得南丰,眉山。此数子者。得韩,欧之传。发明道理者何事。如眉山者。吾见其驰骋诐邪。诳惑天下之士。谗逐真儒。斲丧父母之国而已。虽缘生禀之不美。而师友之间。文为主而道为宾者。亦未必不为根柢之病也。呜呼。非知微知彰之君子。孰能信其然哉。以此知省斋向日之书。可绎而不可忽也。可以虚受而不可以为之辞也。不审明者。复以为如何。荷相与之深。言不知裁。惟增惶恐。更乞择其愚而终赐辱教。则井观之惑。庶不终迷。此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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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陋之幸也。
答徐汝心
外弃之云。再蒙兄诃。不谓不谅鄙衷。至此之甚也。平默至愚极陋。谬蒙眷厚。深仰德义。常恨离索远峡。不得源源丽泽。大受警益。又常一心兢兢。恐存心持己。不脱于气质物欲之科臼。而终被老兄之所弃矣。今于老兄。反有此心云者。于理近乎。此则冤矣冤矣。师门文字。未即录禀。非于老兄。有所畏难。褊邦风气。大异中国。恐或烦人耳目。致有日后悔吝。故不敢轻出也。且今散在乱藁。只得少俟整顿。鳞次奉副。但当随所记得。逐便写呈一两段而已。若讨全部。则卷帙浩大。实难如命矣。所与李近章书。不得逐一录疑以请教者。亦绿小人浅腹。未及悉窥君子之方寸。终不免恐悸次且。只得略贡大意而止。而其辞令之间。殊欠忠诚恳厚之意。盖涵养无素。德性浅薄。种种犯此罪过。非但施于老兄者为然也。见谕及此。受赐良多。又况公听并观。舍己从人之意。真切如此。区区感荷。敢不奉承。见今人事多扰。少俟閒歇。亦当逐一究竟。但恐气质躁妄。口头一开。语不择发。则老兄不能终始包荒也。第念有所奉禀者。来谕以为与近章书。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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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非论学也。夫君子劝人。不急于论学。而惓惓于论文。使之驰骛枝叶之未而弁髦一源之功。已见其伎俩之使。正韩文公所谓学焉而得其性之所近。以其所能授人者也。且以首段之语考之。乃是劝学之书。而归重于文章者。不可讳也。又引语类论作文一篇以證之。则殊不知朱子之于道学文章。其说宾主轻重详略缓急之分。固已反复丁宁。见于大全语类注疏之閒者。非止寂寥一两语而已。至于语类论文一篇。则不过平生许多讲说之閒。就事论事之类。而众弟子各手所记。裒辑在一处。所以见其若是其多也。非如此书之专意张皇。倒却宾主轻重详略缓急之分而不自知者也。至曰鄙非开门。幸勿过虑。则尤非区区之所愿闻也。老兄之不得开门授徒。以无位也。倘或一朝不求而自至。则彼于于焉从四方来者。如何拒之耶。藉使终不开门。如近章辈人之信从者。又岂一二人乎。藉使无一人来者。自已理会。何故落下第二义耶。若曰不开门者无伤也云尔。则是下户贱士。云衢无望。无国天下之责者。可舍大学之道。趍他歧之小而无伤也。如此者。老兄许之否乎。此所以不胜滋甚之惑而急欲奉质者也。于此深赐览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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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逐一录请而已。可以莞尔而笑矣。不审高明以为如何。噫。当今白岳之下衣冠之中。止有一絅堂老子矣。一絅堂不可望。则无复可望矣。乌得不为贤者责备乎。老兄又乌可不思自重。而姑为此分疏推诿耶。惟兄宽其狂妄。择其愚虑。深思而亟图之。如曰未然。复以提教。此其所关甚大。虽十反无斁也。谨覆。
答徐汝心。(庚午三月。)
 与李近章书(下同)首条。
蚕丝牛毛之讥。未谙所指。岂谓如明清注疏之学。驰骛于支离纷挐者耶。抑乐夫浑全之便。而惮于分析之烦者耶。由前则敢不闻命。由后则愚请有以诘之。中庸不云乎。君子之道。费而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又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盖合之则一本。其大无外。分之则万殊。其细无内。老兄所谓大道合下如此。非人智力之所能变动也。是以。子思既曰致广大矣。而又必曰尽精微。既曰极高明矣。而又必曰道中庸。朱子亦云。析之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馀。若欲有合而无分。有大而无细。有一而无万。如无星之枰无寸之尺。则终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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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沦儱侗而有非其道矣。是将论事应变。七颠八倒。依旧与不学之人无异。又将何者而致其用也哉。窃覸执事蔽处。正在于此。而究其所以蔽。则如下文所云。大道与古文齐头并脚。为之祟也。是以。此心常被古文之牵制。而其于研穷义理之精微。以为亲切入用之地。则实无暇隙。而精力又有所不及耳。因仍之久。居之而不疑。熟之而乐生。其自为也。如是则其劝人之辞。又安得不然也。此其所系甚大。故不敢不以奉忧。惟明者察焉。○又按此段治古文。存心大道。齐头并脚。已失宾主轻重之分矣。而自仆平日与朋友以下及诸条云云。则遂专说治文而更不及求道一脚。又虑识者之疑诘。则有时说文以道为本。若欧苏之言。吾所谓文必与道俱者。以为塞责之资。此不可曲为之讳也。窃不知何故如此。乞更反求。
 凤栖先生。(止)何病之有。
老兄于俞先生丈席。承学日久。心诚悦服。而所闻如此。宜其信守而不贰也。然愚意窃恐俞先生悯世之君子。驰骛于文词之末。流而忘返。为此不得已之论耳。非必以以文入道。以道为文。为第一义。而欲率一世学者而从之也。不然。程夫子论退之分明以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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讥之。此丈岂不知此而顾为是言耶。盖专心一力于诚敬格致之学。而心通乎道妙。则不待把笔苦思。弊其精力费其岁月。而自然为恰好文章。如伊川道理。已到圣域。故虽未尝致力为文。而易传文章之美。有如朱子之所称。是其明验也。至于外国之人。方言与文字。未易合一。虽于作文。不得不用工。然亦须谨宾主本末之分。轻重缓急之序。如下条所云二分属道一分属文之语。亦足以达意通情而配道应用矣。何必倒学而后为可哉。且如退之之倒学。虽因作文。见得道之大用流行于天下。而不知其体本具于吾身。故其于反躬内省处。殊无细密工夫。只与张籍辈人。吟诗论文。饮酒戏豫。虚度可惜光阴。故言语行事。出处动止之间。好处虽多。而疵累亦不细矣。索言覈论。则又恐不得便以以文入道以道为文许之也。虚心细察。则觑破不难。然则此丈之语。无乃如鄙人之所云。而执事者失意而传言耶。愿更审察。
 魏叔子。(止)至者也。
程朱诸夫子。尚论孟子。必引而跻之孔颜之列。惟苏明允之说。孟子援而班之韩欧之列。于此见洛闽眉阳门路之不同矣。今老兄之尚论孟子。不同于程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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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欲同于明允。何欤。
 朱子曰。(止)英伟气矣。
战国文。有精采英伟气。当时风习然也。仲舒文无精采。是因见道不甚分明。触处做得困苦。故见于文章者。亦不甚快活矣。至若朱夫子则一个理义。触处洞然。各造其极。故文章亦如化工之赋予万物。所谓精采英伟气。有不足言者矣。其论战国文。亦只道战国文本分如此。非强要弊精神费岁月而学他样子也。遍考平日所言。散见于大全语类者。则其意可见。朱知如何。
 
大抵简劲也。(止)养气也。
此条。奉读以𨓏。惶惑弥增。若如所谕。则曰学问。曰尚志。曰任道。曰克己。曰为仁。曰养气。题目虽美。而主意所在。只欲做作文之资斧而已。如之何其可讳耶。且因克己之教而有奉诘者矣。夫不从孔孟程朱相传心法。而落下韩欧圈套。正是老兄之已私当克处。若真个克己时。老兄自为劝人之苦心血诚。堕空落虚矣。此将奈何。当其时。得无为法自弊之叹乎。奉呵奉呵。○又按集义养气。气得其养而后。乃谓之仁。今曰为仁。所以养气。无乃倒说耶。只一个方寸。归权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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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底意思。留着拘牵。所以种种有此等差失。乞幸少加自省。不可一味自信也。
 士当以经世。(止)先生云。
经世垂教为己任。须是圣贤当其坐地者。乃可恁地。程子曰。颜子当时。有孔子在。只得陋巷自乐。孟子时。世既无人。不可不以道自任。据此则经世垂教。不可每人而责之明矣。且也经世垂教。不可以徒为。须是煞有事在。如舜何人予何人。博文约礼。既竭吾才。积费工夫。乃可及此。不然。而但能把笔做文章。依俙若经语㨾子。只是皮壳上弄去弄来。有何经世垂教之实耶。○又按颜子博约齐头。既竭其才。顾自敛然潜藏。无露才自任之迹。亦无一篇文字写出者。而周夫子却云。颜子教万世无穷者。何也。○又按 国朝之道学。祖于静庵先生。至今国家之维持不亡。士学之尚传一脉。皆此老之功也。其经世垂教之实大矣。此则老兄想亦无异辞矣。然而尤翁尝说此老文章之不好。今读其书果然。甚至有不达意处。未知此老。将何者而经世垂教。如彼其盛耶。并乞仔细理会。
 古人论诗。(止)况作文字。
窃谓在我者致力实地。道全德备。则虽若无若虚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28H 页
抑退让。而不失为千古第一人。千古之人。以是称之无异辞。如颜渊之伦是已。不然。而徒以言语文字之皮壳。张皇夸大。则是所谓虚而为盈。约而为泰者也。将见外面风采。动荡一时。而里面体段。欿然馁乏矣。太史公自序云。自孔子至于今五百岁。杜少陵诗云。窃比稷与契。韩昌黎言己之道。乃孟某扬雄所传之道。是其以千古第一人。自待莫如三子者。然而千古之人。未有以史迁为孔子。少陵为稷契。而昌黎为孟子。岂不亦可笑乎。中庸以闇然日章为训。以的然日亡为戒者。其示人下学为己。禁切客气虚骄之意。深切著明。愿更再思。
 史记。(止)贵学道。
此条闻命。但愚意要学道。煞有许多工夫。不成。只将此两个字。作话头。便休。且古人学道。在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非要成就得一个快活文章。此理甚明。不待两言而决也。如何如何。
 凡为文。(止)檀弓。
学者。患根本不立。则读论语一部。患礼学不博。则读檀弓诸书。此则闻之先觉矣。患文章之流易。而要读论语,檀弓。先觉之所不言也。至如坡文。则朱夫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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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学术议论之不正。忧学者悦其文章之高。欣然而不之倦。日往月来。与之俱化。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其绝之深而禁之严如此。君子谓其功。不在孟氏距杨墨之下。此知言也。今患文章之艰涩。而使之多读坡文。是其好恶予夺。何其与朱子异耶。且也要治文章。而读贾,苏诸家许多之文。劳弊精神。糜费岁月。则复有几时精力工夫。可及于小学四子近思诸经程朱之书。充其所谓存心大道以致用之实也耶。人生一世。其久几何。少间只得为一时文人之雄而已。不亦悲夫。念之及此。不觉激切。伏惟照原。
 
古文有说。(止)论语亦然。
前世之文。文少而意已备。后世之文。文多而意方足。此非文章手段有优劣而然。其势有不得不然也。以书言之。如禹之征苗。启之征扈。誓辞甚约。至于汤誓则已繁矣。至于周誓。则泰誓牧誓。至四大篇之多矣。如尧舜之诰命。只典谟中有数三策而已。汤诰则至一篇之多矣。殷盘周诰。则有厌烦之病者。每苦其难读矣。以易言之。文王之彖。其辞如彼其简也。周公之象。布列六爻。其辞倍蓰矣。孔子之传。则又什伯矣。而往往有漫漫地说去者矣。仲尼只说一个仁。孟子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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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举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则并说许多养气出来。论孟之繁简不同。为是故也。至于下代。前后辈文字。有如此者。如太极通书之属。辞语甚简。至朱子解剥。则其书至万言矣。执事试思之。虞夏商周之文。果有优劣耶。周公之文。果不如文王。孔子之文。果不如周公。孟子之文。果不如孔门诸子。朱子之文。果不如周子手段耶。大都前人之明睿。辞约而易晓。后人之明睿。辞虽详细。犹恐不晓。况说而不尽。含蓄其意于里面。而欲望人之晓达。其可得乎。高简其文。如邃古经文。使人不能晓达。又将何所用之乎。此朱子大学补传。所以不效传文之体者也。然则孟子之简。以当时学者。只此可晓故也。朱注之繁。方译孟子本文。故不如此致详。人不晓得故也。岂文章优劣之故耶。使朱子方注孟子。而说之不尽。只使其意。跃如于言外。则是不解事之人。非所以为朱子也。后学之狼狈岂浅浅哉。昔尧之命舜。只说允执厥中。而舜之命禹。加危微精一三言。则朱子谓尧告舜只一句。舜已晓得。所以不更说。舜告禹又添三言。怕禹之尚未晓得也。程子易传序。有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之语。和靖谓太露天机。程子曰。如此说出。人犹不晓。其苦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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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也。以此苦心。反为老兄所短。不亦冤乎。愿濯去旧见。以来新意也。○又念低看程朱。是今世大痼疾。而主汉儒者尤甚。虽是论文。才着优劣字。恐为推波助澜之一端。切乞削藁。又戒近章使之抹去。千万之幸。
 为文且先。(止)论语。
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然后以次而及于诸经史。朱子所以教人以圣贤之学也。先学韩,苏。以及于孟子论语。老兄所以教人以文章之学也。同异得失之归。直是天壤。岂终不可深省而亟反耶。学苏之为害。其说见前。
 古之善鼓。(止)故曰立言。
此条。分明是朱子所讥韩,欧诸公主意在文而边头带些子义理者。如何讳得。
 朱子曰论性。(止)亦不可不知。
孔子论性。兼论气而其说备。孟子论性。不论气而其说不备。若如所谕。以孟子之不备为高处。则孔子之备反为下于孟子耶。且孟子之论性不论气。盖有由焉。自家气禀甚美。不费力陶汰而到那地位。故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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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说放过不曾及。一也。战国时人心陷溺。天下贸贸。剖判利欲大分。示人向背为急。此等精微。有不暇及。二也。然平生言语。岂合一不举论。而七篇性说。未有明言。则后学之不能无憾。实在于此。倘非周,程,张子发挥出气质之说。则彼诸子纷纷之说。夫亦孰能御之。是故。程朱于此。微致不满之意。曰。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曰。孟子以为性善。才亦无不善。不曾说到气上。觉得此段话无结杀。故有后来荀,杨许多议论出。曰。孟子终是粗。以是观之。则论性不论气。明是欠处。而老兄顾以欠处为高处。则是虽有至于诐淫邪遁害道之甚者。文章苟善。则不害其为高。而在所可学也。此其所以不能忘情于眉山。而劝人读其书学其文也。噫。不料惑于文章之害至此之甚也。若于此不反省而速改。则断非朋友之望斯文之福也。血衷忉怛。敢此极言。不罪不罪。
 文人引性理。(止)人事者也。
文人引性理语。为文得失。随人不同。不可以一槩断之也。第愚所闻则即事以论理。即理而论事。随其地头。各有攸当。如之何其主一而废一。是此而非彼也。经传程朱之书。今不暇逐一引證。而只以中庸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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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非说性道以明人事。而何且说性道。以明人事。所以为害事而当禁者。何故愿卒闻之。○又按作文。禁切性理语。下代文章家例套然也。此盖有故焉。用性理语做一篇。则依俙是宋儒文字。非复先秦古文气象故也。大抵宋儒。是文人之所不悦也。其于程朱随众尊侍者。特顾瞻黾勉而然。非必出于诚心也。是以。近世江汉黄文景公。作 皇明陪臣传。其传尤翁也。载独对说话。至所陈格致诚正之说。则恶所引程朱说话。杂以宋时方言。遂尽削全文而书之曰。先生陈圣人之道。则如未嚼吞枣。遂令大人格心之至言要训。䵝昧含晦。而后人无所考寻。此岂可以为法耶。不但此耳。因此而习与性成。遂与程朱之书。顿然相忘而不自知。其义理日入于荒芜。身心日坠于坑坎者。此为之祟也。不亦悲夫。蔡九峰不曰。文以时异乎。用性理语而于中做个好文章。则岂不贤于尤翁所谓假文乎。
 古今文字。(止)为话说者耶。
看系辞上下传及中庸,孟子漫漫地说话。岂止一处耶。
 古文。(止)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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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周诰诸篇。当时官话非一。史记汉书。亦然。
答徐汝心(庚午)
月前谨奉咫尺之书。胎以别纸。仰塞前后责命。仍以窃附发病求药之意。沉滞中间。诲墨又此谆复。益当拱璧。感慰亡量。履玆中庚。更伏询宿慎有喜。见候清健否。弟侍中聊且遣免而已。先师诔文。玆承士友云云之议。窃不胜瞿然也。大抵凡干文字。繁简正变。随题不同。自古而然。是安可拘于一定耶。吾东亦夷也一节。删之亦无妨。第有一说。大舜文王。是何等尊重畏敬之地。而孟子敢说东夷西夷之人。汉文帝南越诏文。自言朕高皇帝之侧室子。而不害其汉文之为西京适统天下义主。则今虽云吾东为夷。何害为礼义之疆文明之治耶。益可见用夏变夷之美也。是故。先贤文字。每每见其直书。而不以为嫌。若于此等处。辄加嫌疑。禁切于文字。则恐触处窒碍。而凡干道理。因此䵝昧者。其端不一。且足以见心量之不弘。而见笑于大方必矣。此不可不戒也。神诚云云。亦然。大抵文字一字两用者何限。亦当随文异看。不可相病。考之经传。程朱说神说诚。如上下神祇。鬼神之为德。神妙万物。阴阳不测之谓神。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一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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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诚者。天之道。所谓诚其意。反身而诚之类。是一般。如怪力乱神。明义理以绝神。奸诚于中之类。是一般。此非一字两用之證乎。圣字亦然。有以大而化之而说圣者。有以偏而造极而说圣者。有偏指通明而说圣者。有以诗文之美而称圣者。又如具曰予圣。皇父孔圣之类。可据不一。何尝如论者之执一而槩之耶。况先师此论。本因近世儒冠之污染洋教者。张皇洋邪以为圣人。世之好新奇而无定见者。见其技艺之精巧神熟。口液津津同声而和之。则其祸之烈。庸有极乎。故设此问答而辨之如此。此其所以为精义之言而大有功于世教者也。若如来教之云。而禁不得笔之于书。则是虽家家诳诱。人人陷溺。无复可救之路矣。岂不误哉。若曰面色不佳。则是老兄忧道患世之心。不如修洁文章之思。掩讳不得也。夫葱岭之胡。西洋之胡。其丑秽而不佳。一也。老兄何为存拔于彼此也。自东汉永平间正士眼目观之。则净饭如来之登诸文字。面色可以独佳乎。恨当时无一人登诸文字。倡言正色以排之。如唐之昌黎翁者。故始初绵绵。终至蔓蔓。上下千年之閒。厚受滔天之祸。前鉴不远。而今以面色之不佳。不欲槩及于火焰燔穹之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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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不思之甚乎。且此一段。先师实为辟洋而发。来教以为论圣者。既无异于郢书燕说矣。又一去耶苏云云。则全段之说。头面便换。而其下文诸语。一齐牴牾。不相交涉矣。且释,老二氏说。经程,朱之辞辟。则其在今日。不啻叠床架屋。以是为精义之言。岂不为识者之所冷笑乎。又况距息洋邪。是先师平生精力所在。状诔先师。而阙此一款。则是犹论孟子而不记距杨墨之功。论程朱而不记辟佛老之功者也。切乞于此。仔细检省而终赐定本也。此外教示。虽未及逐一仔细。大意则可悉矣。平默至愚无似。鸾凤麇麚。合下相悬。自知岂不甚明。而前后书牍屡陈狂妄者。实感老兄降屈能多之盛。而引置切磨之列。因窃以为不竭贤肠。无以达意而求教。且区区羊猪之腥。亦或有少助于屠龙之家也。伏蒙下示。不见一有所槩于盛心者。而分疏之辞。往往有前后矛盾而不省者。则是忘分而强聒。自信而强辨。彼此皆病而无补于进修之实事也。前日长书。当早晚入彻。此不复一二。然老兄之学几于安且成者。前言不幸而亿中。则缕缕千万言。又安知不为仰天一笑之资乎。俞先生云云。恐虑之过矣。朱子言程先生自谨严。程门诸公自不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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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于程先生何事。请以是奉对也。纸尽不备。只祝加爱。谨奉谢。
与徐汝心。(丙子十二月。)
前书达否。即日岁色向穷。伏惟视篆体节。一视万裕。区区劳祝。不任远悰。向谕以荒政没策为忧。未知究竟如何。第受人之牛羊。不可立视其死。而漏船之急。望其副手梢工。人情物理。无古今之异也。只此一事。煞费大段心力。为他日藉手。而见孟朱之一端也。如何如何。弟姑遣免。但大无康济。殊没计画。鸠拙人事。惟符到是俟耳。抑少也闻长老传语。南塘饥困不起。昧爽。爨婢告云。今日又无以供朝飧。塘翁张目熟视曰。谓我如何。使我位廓庙。画北伐之策则能之。为汝得升斗之米。非我所能也。遂蹶然而起云。果有是事。则其言虽戏。而实理亦有然者。故每到大困时。默思之。发一呵呵耳。胤友在京耶。奉晨昏于衙中耶。清姿杰气。心不能忘。所望者。只在一跃跃出。誓不伏作时辈一流人耳。许生相守时月。见其志气出众。但恐所从非其人。徒烦远地跋涉。深可愧赧。此君言老兄牛刀割鸡。诚心惓惓。而春之人士。块如顽石。殊不兴起。愚笑以为太守力量。亦当有逊于明道之晋城。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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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咎而加之意也。仍妄作五古一篇。寄上。恕其荒拙而领其苦衷。不任厚幸。此中却有若干士友团聚。颇强人意。老兄何不求为句漏仙官如葛洪也。此中山水。是 皇坛所寄。又自移卜后。得所谓玉溪九曲仙区胜状。不至多让于彼中。而人士之易于兴起。又恐非彼中之比也。求仙颙企耳。虽然。此纸勿以示春人。恐以多欲骂我也。好笑好笑。馀祝加护政体。慰此悬仰。
答徐汝心(丁丑)
四月初辱寄书函。岁末。自檗溪转来。信乎道里之远而便禠之艰也。除却他语。伏请入冬来。视篆体宇崇福。冬初孙息历龙山。传录若干公书以示。伏以读之。有以见稽古爱民正己格物之实。遥切钦仰。不容名言。倘继之以无倦。则春人之福也。前赠许生文字。不及古人之说。蒙此垂问。主臣主臣。尝谓责己责人。当以尽者为准。不当以不尽者为准。尊兄所存所守。视今人固不翅峻截矣。以明道之晋城。横渠之云岩照之。则岂可轻议乎。不及之方。不须问人。只愿词讼之暇。熟复程张之书。细究二先生为学本末。德业所在。以及于政令施措之详细曲折。则古人之所及而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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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未及者。自可呈露于心目之间。而晚年所进。因此而可进于高深远大矣。不识尊意以为如何。毋遑曰竖儒乌知我不及古人也。如此则不惟今日不及古人。他日终不及古人也。仰呵仰呵。弟年来益向衰颓。无可奈何西日下山之势也。生前不见吾道张旺。不见华夏扫清。不见洋鬼屏伏。朝夕且死。不可瞑目于地下也。呜呼悕矣。许生近状如何。能笃志力学。不负盛意否。为致问信之意也。拜叙无期。引领东望。只切冲悒。更祝千万加爱。以慰民望。
  别纸
 
忠臣不事二君云云。
周时列国之臣。朝仕鲁而夕仕卫。昨事朱而今事晋。是一统时通例。不可以事二君议之也。如孔子之辙环诸国。孟子之历聘齐梁。夫岂不义而为之哉。故百里奚去虞而之秦。孟子不加贬辞。乐毅去燕而事赵。栗谷谓得通例。然则来谕所谓楚若伐燕救齐。则王蠋无不可事楚之义者。恐得之矣。但楚是南蛮僭猾之国也。以春秋尊夏攘夷之义律之。则以中国之人仕于其邦。又未知如何。或言孟子游齐梁。而不入秦楚。不但秦楚之无聘招。藉使有聘。西戎南蛮。不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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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就之也。惟孔子则有游楚之事。然大圣人过化存神。无可无不可处。大贤以下。未敢辄效也。此论又如何。或人执不更二夫之义。而便云虽非雠国。亦不可仕者。似失之太执盖以三纲为一体者。是大纲说也。于其中曲折去处。岂容逐一尽同耶。
 宗子无子。则立后云云。
周公制礼。惟宗子得以立后。是正法也。非宗子而立后。非其宗而为其后。诚滥觞也。但此滥觞。自中国而已然。非昉于东人。恐不可以夷陋断之也。特东人之滥觞。至近世而尤甚耳。立后大宗。虽为尊祖敬宗而设然。若本无蜾负螟子。桃接杏根之实理。则岂得以私智牵合。定为父子乎。惟其有此实理。故人君执代天理物之权。得以继人之绝世耳。是则立后虽曰人为。而其实人主所以参天地而赞化育。是亦天命而已矣。既曰天命。则便如蜾螟之貌性相肖。桃杏之气脉相续。无间于天属之父子也。雅言所论。意盖如此。非以后世之滥觞。为当然而发也。请更细究。○又按非宗子而立后。固非圣人之意。但立后之路一开。而穷独先施之政。不讲于后世。则末流之及于支庶。理势之必然也。自成俗之后观之。则老而无托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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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祖祢绝祝。怀穷天之痛者。欲从大同之俗。而求立族人之儿。情理之所必有也。大同成俗之后。有子者许以继绝。亦不害为睦族之一行也。独其为子者。割断所生之伦。出后于非宗。情理之所不忍也。然父母门长。许之于私。代天理物之君父。听之于公。其天移而其分定。则始虽痛迫不堪。至是移事所后。自不害理。而其心可安矣。事理既如此。则虽周公复生。斟酌损益。而定为一王之制。其于滥觞之中。有所裁节则可。恐不得尽禁非宗之立后。而一从周礼之旧章也。妄意如此。不识高明复以为如何。此非小小义理。切乞仔细推究。更以指谕。
 孙为祖后云云。
帝王之家。当继此而有天下国家。故君臣之义重。而有以孙继祖之义矣。私家无国统之重。则无继祖之义矣。何也。帝王以孙继祖。则祖为君孙为臣。君臣犹父子也。春秋之法。不敢以亲亲害尊尊。则便以父子处之。于理为得之矣。私家。无国统之重。尊尊之压。而徒欲以孙行继之。则中间无父。有何生理接续。而得为祖孙乎。是其乱伦失理。无异于死鬼填空。而又或甚焉矣。岂可以为训乎。圣人言名不正。则言不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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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礼乐不兴。刑罚不中者。此类之谓也。未知中国士大夫作俑者何人。而手分世界。每事如此。所以驯致神州陆沉之祸也。以愚所见。千万不是。切乞再思。○我国以孙继祖。已有成命。朴思庵,柳于于家事。是也。此其理极不顺。名极不正。知道君子。建白而改正之可也。顷岁。崔台益铉疏论鬼神出后之悖。辞畅理得。可谓有明人伦之功矣。独其疏误引柳公立后事。以为当然者。则考之不审。而为驷不及舌之归矣。呈疏之明日。遇于抱川。面陈其失言。此台瞿然悔悟。而第其后连在罪谴之中。未暇上章请失言之罪耳。
与沈景圭(琦泽。○丙子十二月。)
青阳 除命。玉川破屋。疏粝不继之极。吃着一款。可省念矣。但一方漏船。生灵渴望副手梢工。未知何以救济。仰纾 圣主宵旰之忧也。立视牛羊之死。断不是仁者之事。窃不胜奉念也。仍有一戏。记昔 靖陵时。有李上舍以经学名。而疏于综理事务。及筮仕出监青阳。思斋琴轩诸名公。以李青阳门人。故托道伯善遇之。道伯蛊斋崔公也。崔公卒置下考。诸公让之曰。李公贤者。何故置殿。省内可殿者非一。公不之察。而独于此老太详。何也。崔公谢曰。他人虽多贪污。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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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可堪。青阳虽极清白。而容六贼在下。民所不堪。且此老腹中太空。不堪寄百里民社也。诸公曰。此老之腹六经充牣。何谓空哉。崔公曰。公等悉刮李腹之六经。决科以致大位。李腹岂有馀存。一座拍掌大噱。老兄亦疏脱人也。今方伯又有如蛊斋则奈何。抑兄腹之六经。不曾被人括去。可无忧否。好笑好笑。虽然。鸾栖枳棘。亦足为兆。不可少疏。庞公之耒阳。非所当法。此不免奉勖耳。且近世作宰者。如军政词讼。略能理会以得治声。其馀例皆放过。而兴学一事。尤置度外。其或塞责者。亦不过旬题白日场。一切利诱之事而已。滔滔皆是。可胜寒心。计亦留念及此。不待愚言矣。即日立春。寒弛雨顺。伏请动息万珍。登道当在何日。愿闻。弟伏无可闻。只不学便老而衰一句语。此程先生为弟准备而发也。入此以来。冠娶孙息。得与若干朋友。寻行数墨矣。馀祝皂盖利行。视篆加爱。
答沈景圭。(戊寅二月。)
别纸所喻。良感忧道远虑。惓惓之至意也。第平日妄谓儒者所急。在本源工夫。若文章小技。不须弊精外驰也。于是凡干文字。不甚拘检。毕竟称美贤人之词。反致讥贬之疑。訾谤殆将溢世。而戈戟至于相寻矣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6H 页
噬脐何及也。来喻谓在世之日。则用尽忠告之义可也云云。不觉失笑。愚于此老生时。妄恃相与之厚。凡于异同之际。略有所往复。而比之古人忠告之义。则失之圆熟亦甚矣。只此已是触忤于其门人田愚。忽做任宦之说。行谗于此老。及夫祭文之出。称道名节之懿。无一句间然之意。则遂恶其谗言之不验。就其文句。吹毛求疵。以惑骤看者之耳目。以还逐祭文声罪斥绝之意。告其师灵筵。而徐亦一听其指挥矣。练祭之夕。李生承旭。叱斥田也奸状于稠中。风浪大作。而座间四五人。亦有为弟伸白者。田也计不得售矣。追后又与徐为谋。酿出无限言端。至欲嫁祸而后已。老兄岂能知此曲折乎。来谕欲弟引过自屈者。又不敢闻命。盖田也不但击此汉而已。自初开口泚笔。侵斥华西。目之以洋学。目之以禅学。目之以象山。目之以阳明。而其祭师之文。则又一谤书也。至以刱新奇。喜苟难。斥华翁。则又索隐行怪之注脚也。到此地头。若使此汉。置之度外则可。若使诬服其罪。而乞怜于攻师之人。则岂人情天理之所近乎。且此汉祭文。粗知文理者。可知其非讥贬之词。而老兄亦不免云云。岂瞥眼骤看。故为其所惑也耶。讲天下之书。断天下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6L 页
之讼。虽仔细究覈。尚恐有失。今瞥眼骤看。而能保其不为郢书燕说之归乎。祭文中诸语。本不欲哓哓自明。而既被盛问。不敢不供对。故录在别纸。细赐省览。则当付一场大噱也。馀在蚤晚面展。剪蔓止此。伏惟照原谨谢。
  别纸
涑水之学。虽与程张有间。然其盛德大业。朱子推尊甚隆。至称为大儒。至于画象赞。沧洲祠。列之濂洛诸先生而无疑。观有德有言之赞道。则同归之褒可知矣。此岂后儒之所能容易拟伦乎。帝魏一事。固涑水之失。亦是朱子定著纲目之前。因袭旧史而未能更张者也。与生于朱子之后。立为异论者不同也。岂可以此为大累。而盖其平生乎。以此一失。为执言之端。曰尔何曾比星田于涑水云尔。则岂不为识者之冷笑乎。况当初只取清修苦节之相近。初不敢妄拟于前古大贤之全体者乎。更赐细看。则鄙意可知矣。蓝田之引喻。未知有何罪过也。此则今始闻之矣。吕与叔。于程张之门。最是纯儒也。亦岂后贤之所及乎。吕公挽词。有日。曲礼三千目。躬行四十年。引此而形容星田之谨礼。何故谓之讥贬也。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7H 页
胡康侯平生心事。如日光玉洁。而田徐诸人。以媚灶断之。无乃诬伯夷为贪乎。康侯厚善秦桧。煞有曲折。桧与马殿院贻书。责张邦昌。既为初年欺世之资斧。又其作相前。言论风旨。足以耸动耳目。当时如王居正诸人。皆被瞒过而望其登庸。虽以游定夫之贤。盛称其才智。则康侯之信之。何足怪乎。此所以论荐于朝。而得桧党之名于席益辈恶口也。及桧当路。而词掖讲筵之命。出于桧之荐引。则胡公已察其奸。而力辞不起。若桧恶之彰露。乃在胡公已殁之后。以此谓之出于媚灶。果足以欺五尺之童乎。语类名臣录。宋史诸书。不翅昭然。其可终诬乎。知人之哲。圣人犹难之。若以一时看人不透。为大累而以比拟康侯。为星田之辱。则四岳不知鲧之恶。而固请试可。周公不知管叔之恶。而使之监殷。果足以为四岳周公之大累乎。若使康侯。有媚灶之心。则是鄙夫也。上蔡以大冬松柏称其节。朱子以传道伊洛。明体适用。刚直正大。明天理正人心。扶三纲序九法等语。断之平生。何也。田徐之谬妄无理。即此可见矣。
孟子称宰我子贡。不阿其所好。蔡伯谐于郭有道。幸其无愧词。尤翁撰沙溪行状。称停甚谨。而慎斋惟病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7L 页
其有些溢词。古之君子于父兄师友。称述不苟如此矣。故朱子作吕东莱尽象赞。淅中诸人。心不能平。黄勉斋祭朱子。以生知安行称之。则未尝不失笑而寒心矣。今星田固一世之醇儒。若其所造地位。则虽吕尹马胡。不敢容易班列。而田之祭文。至以颜子之中庸拟之。徐则又移上一级。以大圣人之践形尽性称之。此足以为传笑四方之资矣。平默虽妄。岂肯效彼之嚬。而纳谀于死友乎。
荷衣蕙带云云。尤不觉一笑。若以见用于祭尹之文。而禁不得移用于他人。则砥柱二字。亦在祭尹之文矣。老兄以是称弟何也。弟之子孙门人。以此怒兄。则兄欲以何语防之耶。此虽戏语。而执此舒究。则知荷蕙之袭用。本不足为病矣。如何如何。如其仁如其仁。夫子称管仲之语也。敏而好学。孔文子之所以为文也。尤翁始称尹鑴还告身之事。比之伯夷叔齐。今有人。称人之父师。加一仁字。则怒之曰。何故贬吾师。比同于伯佐之管氏也。议谥以文字。则怒之曰何故贬吾师。比同于丑行之孔圉也。称以夷齐。则怒之曰何故贬吾师。比同于悖逆之尹鑴也云尔。则其可成说乎。知此则田,徐之鼓发狂闹。有不足辨矣。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8H 页
绿竹经寒雪。黄花耐急风。此愚心服任公清节之词也。孙儿祭文。盖述此诗矣。今此经寒雪耐急风之云。果如佛书无非真如。无非般若。同意乎。此于明德之争。何所当也。只此一语。田,徐之至无能。可见矣。亦望细察。
答沈景圭。(戊寅五月。)
华宗圣五。自汉师过衡扉。袖示珍函。谨审夏令。行轩动止有常。伏庸慰沃。未谙日来。幡盖已向南否。绣荐之贺。好发一笑耳。第残年止愿。为聋为哑为瞽。与粥饭僧同归。以俟符到之日。而恐亦不可得。外此何曾有一点意想乎。念尊兄百里民社。声绩既著。亦不妨就官俸。倍加节俭。以其馀赀。买田数顷。亟践入山之约。相与熟讲面前义理切己受用者。使夫晚年名节。卓然与古人并。而为士大夫之柯则。是朋友之幸而吾道之光也。狂奴旧态。莫无见哂否。弟状姑无可仰溷。省友冬春以来。忧故连仍。朋友书牍。稍合注神者。实无酬应之暇。故拖至今日。非有他意也。此友原来心公气和。会受朋友之言。兄书设有差异。断无憾怒不答之理。况于相爱之地。唯唯否否。未论彼此得失。其心欲同归于是者乎。望勿致讶。千万之幸。馀具别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8L 页
纸。簿牒之暇。乞更仔细。如有未当。幸赐镌诲理到之言。不敢不从也。暑气方炽。只祝视篆加爱。以副民望。
  别纸
星田祭文。伏蒙涣释之教。何慰如之。涑水之拟。面色不伦。果如所示矣。孔圣称郑之辞命。更四贤之手。晦翁亦尝有愈改愈好之训。而前此每多放过。所以害事不细。甚可愧可惧也。梅山先师。因论周司徒三物之教而云。大抵观人取人之法。先观其本源。而内行次之。文学又次之。窃谓此意最可理会。只管才高识博者。不可遽恃。历观古人。才识绝人。而本源不正。卒致狼狈者何限。徇名为人。售伪假真。訑訑自足。人我忌克。论笃内荏。许多恶證。根于方寸。而济之以出众之才识。则是犹虎而附翼。患害尤不赀矣。交游之际。恐不可不审也。田也以陆王侵斥华西先师。其来已久。非但祭文创新奇云云为然。前此与省斋书。种种有此等话头。而星田诸子。视效而作茶饭语。然其时则以为讲论间薄过而忍之矣。今此祭文。创出新奇一段。以前日话头照之。明是指斥华翁之说也。怠忽间断一段。明是指斥肃斋之说也。此皆非一朝一夕之说也。又以野徐祭文参之。亦是一套意思。最后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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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记全老遗命。有曰。新学方炽。栗翁见疑。曰汝小子。盍为辞而辟之云。则其情状昭然。不可掩矣。似此。皆非真赃而何。此外攻华翁之辞。如曰祖袭陆王。讥斥栗尤。又如攻斥此汉一队以为檗门馀孽之类。往往流传于南来文字。此不可一切归之于虚讹。则刱新奇一段。安得谓泛论学术之弊乎。妄意如此。不审尊意。复以为如何。来教谓田也。未尝目其貌而听其言者。此正为老兄之幸也。如野徐。才短而识粗。文章无条理。言论无精采。不足以惑人。田也不然。才高识博。既如来教。而外面和顺。色笑可亲。其文章言语。动辄成理。其机警敏妙。造次有动人手段。虽以老兄之明知。一接其人。则恐不免神怡心醉。而认贼为子矣。观全老之平生被惑。而至于托付后事。可知也。心即理也。良知灵觉。皆理也。此二句。即程子所谓释氏之本心者也。朱子所谓禅家。只有虚灵不昧。而无具众理以下事者也。勉斋所谓陆氏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而文老佛之奸者也。此华翁之所尝深恶而力排之者也。观于雅言一书。昭然可證也。焉有其师力排于前而弟子默守于后哉。全门诸人。顾乃以此持省斋。凡人言语文字。截去首尾。孤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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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以造谤为能事。则虽圣经贤传。岂有一句完语乎。田愚一队之用意。大抵皆然。吁可畏也。尤翁曰。心有以气言者。有以理言者。今按以气言者。如言心有善恶。心者。气之精爽之类。是也。以理言者。如言心本善。心为太极之类。是也。此皆随其立言地头。意各有当而不相为病也。今如大学之明德。孟子之本心。即天理至善之主宰。朱子所谓一而不二。为主而不为客。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此当属之心本善。心为太极之类。不可属之心有善恶。气之精爽之类也。华门传受大意如此。非都无曲折而便云心即理。如陆王之见也。虽然。心之本体。固已涵性情在其中。故大学所谓明德。虽曰理之全部。而里面之众理。乃其实体也。孟子所谓本心虽曰理之纲领。而节目之仁义。乃其准则也。非所谓无星之秤无寸之尺也。是故。君子之学。既尝庄敬养心。以立其主宰。而又当即物穷理。以理应物。不可恃心为理。而恣行其胸臆之所发。如所谓黄花翠竹无非真如般若者之说也。今也不胜其争心胜气。党同伐异之恶习。看人文字。听人言语。都不察意脉之所在。一唱百和。胡叫乱唤。以为聚分之机轴。夫以华西师生。为异端而攻之。则朱子心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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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之说。尤翁心有以理言之说。实华门传受之根柢也。渠欲并朱子宋子而斥之为异端耶。若曰朱宋为此言。则不失为圣贤。华门有此言。乃可谓异端。则是后世炎凉之习也。何足与议于性道之源乎。藉曰横渠之清虚一大。终未免有过。要其全体大用。不失为周程一流人。今华翁之说。设令有一二听莹者。若其明体适用之学。辟邪距诐之功。垂诸册书。嘉惠后世者。固炳如日星而不可诬。则采葑采菲。不可以下体。而有所云云也。况平心细究。本无可疑。而彼之訾谤者。直如矮人观场。郢书燕说之类乎。况今邦域内溃。洋鬼外蚀。正是将恐将惧。维予与女之秋。而喙喙争鸣。欲为仇敌。以待卞庄子之来。噫。其亦不仁也哉。甚于作俑者矣。田也再祭其师文。厚京善桧之流。帝魏拜虏之人一段云云。老兄未之得览耶。和靖康侯。斥之为厚京善桧之流。而司马温公。比并鲁尹。目之为帝魏拜虏之人。这是何等辞气也。三贤皆是百世儒林之师。而马,胡二公。又跻享文庙之贤也。岂田哥之所得而侮辱乎。此所谓骂父骂祖之恶口。生于其心。害及世教。乃举世之所共惩讨。又非侮辱华西之比也。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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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念今日纷纷。实此汉之妄为之根本也。盖子夏言君子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已也。程子亦曰。明友之道。要使诚有馀而言不足。平默当初。不自知其诚信不足以孚人。欲以古人朋友切偲规箴之道。妄施于名位隆显之大人门下弟子。至以大圣大贤推之者。其言不相入而积忤于田徐。致此不靖之端。不亦宜乎。子思不曰君出言。卿大夫莫敢矫其非。卿大夫出言。士庶人莫敢矫其非。君臣既自贤矣。而群下同声贤之。贤之则顺而有福。矫之则逆而有祸乎。子思之时。去古未远。犹尚如此。况于今日乎。君臣之际如此。则朋友之际何独不然乎。今此妄汉不识此理。自心性说以下。至辞受语默之际。则不敢苟同而有多小说话。末流遂至于此。而不可收拾。自究乃罪。虽屏裔不可赎矣。自今以往。便当惩羹吹齑。以终馀年也。虽然。一线言路。自此塞之尽矣。盖言路塞于朝廷之上。则害止于一时之民国。塞于朋友之间。则害流于百世之斯文。此其轻重又有间矣。
答沈景圭。(戊寅五月。)
所谕缕缕。敬闻阙失。离索之久。不得闻益友规警之语。妄发山积而不自知矣。何幸仁兄特加忉怛。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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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教。感荷没量。谨当猛自省察。不负盛意。更愿继赐顶门之针。苦口之药。卒此大惠也。区区所怀。前书供对颇详。早晚入览。当俯悉也。尊师卫道。有名实本末之分。诚有如来喻。而华西之道学地位。自有定分。非田愚之所能轻重。亦不为不然矣。第念彼之为此悖妄。其为斯文之害则大矣。盖田也始以文章才辩。震耀张皇而瞒过其师。其师生时。推为第一流。师没之后。四方同学之士。以为知道。靡然归向。徐政淳负湖中士望而辅之。是以一雄唱之则百雌和之。自涑水和靖康侯。以及华西先师。刬地埋杀而无复忌惮。又使徐也。入留辇下。做谎骋怪。其所以狂惑稠众。而坏败四方人材。岂细故也哉。况先师明德理气之说。前此致湖洛诸公之疑。其来已久。于是时也。田徐一队。出其死力。以益其疑。则先师之道。几何不晦蚀扑灭而无馀地也。冯厚斋有言。圣门诸子平日。单辞数语。形容夫子平淡含蓄。唯子贡,孟子。激于世人之不知。始乃极口辨之。今按极口辨之。如辨武叔之毁责子禽之言。答章丑之问皆是。而痈疽瘠环章问答。又其最也。后之君子。为师辨诬其源。盖出于此。此在忧世之义。恐不可全然泯默。以自托于奉尘刹报佛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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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虽然。若曰真向田也。呶呶争阋。若与之对垒。则弟虽无似。亦不至如此多事矣。但今风靡之势。如右所云。而子贡孟子之义。不可全付于弁髦。故南中则答郑君祚李重九。略与辨说。为其两人是正士。而系全斋门下者。适被询及。不得不说破也。此中朋友。随问而答之者。为其朋友之际。辨析是非。决定好恶。不厌其详也。此皆讲学穷理之体然也。然亦就田愚而云耳。若徐也。气槩文辨。本不足以惑人。原其实状。只是田也。立云则立。坐云则坐。可哀而不足恶者也。虽其言语文字。目不忍见。有倍于田也。而都不曾相校矣。今此呶呶争辨。有若对垒之教。未知何据而发也。窃不胜瞿然。抑有所疑。顷在春间。重九来示数田十罪之书曰。侍生欲以此。抵徐丈。使之破惑云云。弟瞥地一见而罢矣。追闻重九往来春川之后。有一士人得此播之京中。而重九则迫于湖中人嗔责。畏难而不敢出。徐则径见于京中。断以为此中赝作。以为胁持之计云。未知据此而有是教耶。若使此中。果有此赝作。则是直无状小人之心术。岂止为对垒争校之浅丈夫而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