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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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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六
 书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23H 页
上华西先生。(辛亥九月十六日。)
拜辞出山。深增慕溯。成弟之来。蒙赐辱翰。慰喻备至。盥手三复。抆涕鸣谢。履玆立冬。伏不审道体益绥未。小子晨起行三虞矣。夜哭之泪。无术可慰。崩城之恸。无术可宽。若终鲜之悼。不暇自恤也。程书注释。前此属草已过半矣。古人有舟中讲大学者。况下教如此。敢不奉命。第未知何日整顿鹪鹩之枝。而专意于斯事也。西报外间传言。虚实相蒙。然漆室嫠妇之忧。不得以食息弛也。奈何奈何。明发不寐。只诵安危大臣在。何必泪长流之句而已。尚幸上天既己生德于我先生。则明天理寿国脉。必不以隐见而有间。小子至愚不肖。死生荣辱。将一视门下而依归矣。事变不一。义理无穷。伏乞先生。谅此苦血。随所遇而昭示指南焉。
上华西先生。(壬子二月十九日。)
程书集疑五册。付之广滩金生。未知何日入彻也。丧威之馀。旅琐之中。神魄遁丧。章旨字义。前忘后失。兼且僻左孤陋。无书册之考据。强辅之商确。仅成坏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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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覆瓿。而或不害为刘绚之春秋耶。乞命门下诸人。为之讨论修饰而亲自折衷。以就完本焉。万一天心悔祸。小子得脱于漏船之危。则当继此加工。仰副平日不倦之诲也。心经问目。并亦胎呈。趁即逐一批教。讨入的便。豁此困蒙。不胜幸甚。
上华西先生。(辛酉十月十三日。)
前月洪丱传下书。伏读百慰。旋复月易。不审道体万安。诸节一福。区区劳祷无任下诚。尤翁,南塘同异考法例。重赐指教。谨当如命。而山居僻左。书册无由准备。是甚闷郁也。闻洪丱言。向时问藁末一款。是紧要说话。而不免羽化之叹云。故今玆录呈。并乞仔细检教也。小子省侧仅依。而家有少女。今日受洪丱纳采。念此丱。五六年相守。浅深表里。无不检识。决非下流汩没人。故遂至言定。纳徵。似在念晦间云矣。但穷极到底。和可卖之犬而无有焉。伏未知何以了过也。方礼送使者。百忙中。略此问安。伏惟下鉴。
上华西先生。(壬戌十一月二十一日。)
九月省楸平湖。敬作问安字。付宗妙中植。伏未知入彻否。其后洪甥在龟付送小望下书。伏承慎节。遥切贡虑。无任下诚。第今阳德已昭。伏惟茂对天时。调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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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方。起居万适。平默省馀陆碌如前。所可闷者。为臀肤之象所扰。入冬不能读一卷书。窃恐如此。无以藉手而拜床下也。洋说辨间已脱草否。承此寄示之教。一日三秋之不啻矣。不识太极为万物根原。而以形气当之。下教诚然矣。但洋胡禽兽。不足言。知所以辨之者。往往亦不免同浴而讥裸。此皓天所以不复也。伏用闷叹。长抱善课。新生儿有食牛气否。迷儿课读孟子书。如例定自不恶。但日间所习。易从告子说性边去。孟子苦口发明。却难得力。无他。乃父不能躬行之过也。奈何奈何。崔生去。呼烛作此。百忙不备。但乞为道增重。以副瞻恋。
上华西先生。(癸亥三月二十二日。)
拜违一丈。已忽两旬。区区溯用。日益勤止。即日万化方畅。伏惟体下康完。眷节安适。遥切贡祷。无任下诚。小子省率姑依。但于飞垂翼。是朝夕间事。良苦良苦。柳生赍送华东史合编纲目。勉以世叔子产之事。又劝续修其未了者。不量浅陋。略绰披阅。盖其中更合商量者。非止一二。而向禀高宗夺统之说。未蒙印可。正缘当时口陈。未尽曲折而然。请复一番反复。以俟裁教。栗谷尝言春秋之法。一事有狄道。便以夷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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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高宗既称臣于夷狄。岂可予之以正统。尝窃以为此尊攘大义万世不易之定论也。夫二帝北狩。高宗即真。系属宗社臣民之望。岂不诚正统之馀也。然而即真以来。不能一日至诚痛毒。薪胆从事。收召忠贤。内修外攘。顾乃一心恐恐。虑和事之不成。今日逐正人。明日逐正人。今年乞怜于虏。明年乞怜于虏。使天理日殄。人心日亡。衣裳日沦于裔戎。则其逆天失尊。而不足为中国正统之天子。固非一日矣。至是则又甚焉。以至于奉表称臣。恪勤贡币。以修藩臣之职。则其私帝于临安一隅者。不过如前后僭国之例。而因其名而覈其实。其为金虏之臣。十分明甚。虽周平王之事。岂至于是耶。夫以戎虏之藩臣。强而尊之。厕之正统之列。猥与三代之天王。汉唐之皇帝。混视而无别。则岂非诬之甚乎。又岂合于尊攘之义。而可以警示天下后世乎。栗谷之训。所以为不易之定论也。虽然。总论南宋。则果正统之馀。与东周蜀汉东晋。固无差殊。今于高宗。纯夺其统。亦似矫枉过直。此宜门下之难之也。今宜斟酌其中。自建炎至绍兴九年。则犹一以正统例待之。自十一年奉表称臣。分注其年。改帝称主。其馀终是帝胄。不可已甚。虽曰称臣。而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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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序。以宋为首。馀皆仍其旧文。至三十一年。帝决亲征。稍欲补过。然后还其统如初。此虽前古所无之变例。然亦栗谷之意。纲目春秋之大法。恐不至陷于义起之僭也。妄意终是如此。伏乞更商而示之。心为主宰云云。窃谓仁义礼智。性也。心之体也。爱恭宜知。情也。心之用也。以仁爱。以义宜。以礼恭。以智知。心之所以为主宰也。盖其所以权轻重而度长短者。不能舍仁义礼智之性。而自能尔也。小子自前妄见。将虚灵还他气。就性上。讨出心之为主宰者。此也。伏未知何如。乞复细检而教之。此去宋生来根。自丱角时从小子游者也。忠信劲直。有志于学。颇有将来之望。但家计赤立。拂乱多方。为可闷也。素于先生。为责沈之了翁。故既冠而来。欲往拜门下。乞赐颜色。大加奖诲焉。自馀更乞为道益重。慰玆瞻仰。○书成又伏念。心能权轻重度长短者。是心之理然也。心之性味然也。此见心为性情主宰之妙。直须于性上看。恐不当舍性而就别处求也。未知如何。洋说辨。已成书否。亦窃愿闻。
上华西先生。(甲子十二月十一日。)
日昨得迷源客口传。今夕又得李生浩杏谷客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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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书。谓门下间拜掌宪旋递。而 教旨不到本宅。府吏亦不待令云。信否。客秋柳令公拜谏长亦然。据此揣之。无怪其然矣。不审门下。何以处之。朱子曰。士大夫之辞受。不独其身之事而已。乃关风俗之盛衰。然则此不可因仍苟且。泯默挨过。恐理甚分明。伏惟门下义精仁熟。于此必有恰好处置。区区敢请焉。小子一得之愚。则窃以为当此时。恐宜一番陈疏。不容但已也。疏陈大意。则官爵公器也。台阁清选也。正当简拔贤者。至诚招徕。与共国事。不宜为人借衔。苟荣其身。朝以授甲。暮以授乙。纷纭递拜。如今日之为也。 朝廷若以臣为真个贤德。可堪此任。则虽控辞乞免。至再至三。不可递也。岂宜不待辞而径递乎。又况 天点已降。朝纸已布。而使本家漠然不闻乎。若以臣为非贤德不堪此任。则虽左右曰贤。诸大夫曰贤。 圣上察焉而弃之可也。岂宜不惜名器。循例借衔乎。 朝廷举错。关系民生之休戚。国家之治乱。何等重大而徒为此文具乎。臣少不知学。老而病伏。无一可取。纯盗虚名。致令 圣朝有此过举。臣罪万死。乞降指挥。自今以后。如臣贱名。永刊仕籍。以重公器。以安私分。别求真贤。诚心付畀。勿复借衔。期致朝著。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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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效。则一初之政。或其庶几矣云尔。则不但在我所处为无憾。又安知一言之间。无开悟转动之机也。管窥之见。虽未保其中理。亦乞仔细商确。而择其中。无使有识之人。窃议于其后。则公私幸甚。僭易及此。千万惶悚。伏乞财赦而教之。
上华西先生。(乙丑五月二十日。)
久违函丈。绊身不动。徒切溯用。忽凭过星。伏奉下书。敬审摄养起居。慰悚并作。无任下诚。小子奉老觕过。他无更溷也。下示谨领。罗氏困知记。理气说。我 朝退,栗二先生所见不同。伏未知毕竟如何。此须一番细商。而山中苦无书册。不胜闷郁矣。第愚妄见。则罗氏斥理气二物之说。恐是不省朱夫子语意。而轻自立论也。朱子尝言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则何可遽䌷古书而直任胸臆之所裁乎。此训诚然。大抵领会人言之意而不差。甚是难事。虽前辈如整庵。亦不免如此。区区尝于退,栗异同。兢兢畏难。不敢遽有所左右为是故耳。今因来教而陈之。伏乞更考二先生说。卒赐折衷之诲。所欲请教者。非止一二。但归价太忙。猝然记不起写不得。伏用咄叹。旱乾扇热。只祝为道自护。益副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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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华西先生。(丙寅六月十七日。)
履玆榴烘。伏惟燕申起居万卫。实劳贡祝之诚。小子亲节当暑益瘁。闷迫之私。何地控诉。向教太极字与两仪四象八卦吉凶大业等字。浅深加减。适当无欠云云。形容至此。可俟百世而不惑矣。求之经传程朱之训。凡说理气道器处。何适不然。知此则知舍器说道。认气为理。唤做一物。判作两歧。种种病痛。只为不看得恁地耳。第未知又无误领否。乞更提耳。下示柳生小纸。陆氏不辨性教之云。亦前辈所未发。谨闻命矣。日者。得徐汝心书。听莹于道心理发。人心气发之说。又深病本心以理言之说。而其说理字。则只见得无极。不见得太极。毕竟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根本耳。此难以口舌争。难以文字辨。奈何奈何。某文起草以进矣。馀万不备。伏惟下鉴。
上华西先生。(丁卯五月六日。)
麦秋将至。伏未审辰下。体下何如。恋溯万万。门下生。侍下挨过。无足仰达。其间略辑先生文字中关于大体切于日用者。写出数册。要与同志共之。只此一事。或庶几少承嘉惠之盛意于万一也否。某文草构出奉纳。伏未知中用否耳。馀不备伏惟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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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潜湖柳参判(荣五。○丙午。)
岁除天寒。伏惟霜台老丈旅候起居崇福。日者令抱东还。伏闻上舍丈刀圭奏功。惟忧已释。不胜区区之贺也。侍生亲侧。幸无大虞。与朋辈同研于檗山。诸友皆稍稍向进。己强人意。而孟教氏。多读鲁论。多究经旨。多做文字。向前之势。春嘘物茁。可谓吾党有人矣。景尹以冬间却洋贝衣一事观之。亦见其后来将就。不局于近小审矣。伏望寻常召置座侧。必以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己随之之说。及夫从师就道之义谛。反复教告。使盈耳充腹。虽有十寒众楚。不能为害也。程友告行。草草请候。伏祝迓新膺福。益保晚节。
上潜湖柳参判。(己酉八月四日。)
臣民无禄。 大行大王。厌世乘云。恸缠八域。夫复何言。第伏闻。 新圣继统。 太母临朝。回 缀旒之危。奠磐泰之安。呜呼。亦万亿年无疆之休哉。比来秋气正殷。伏未审静居颐养天佑万重。侍生亲侧如故。但弟妇襄期隔在数旬。悲扰何达。自经丧故。许多惹绊。有甚于野火春风。存养玩讨等事。自不免间断。中夜悼惜。未知将何以内不负夙昔之志。外不负长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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诲也。向者。崔雅历扣。袖示令抱孟教氏述作数篇。文辞又一倍条畅悟解。又一倍通明。尤翁橘颂之语。正为今日准备也。伏念尊丈八十之年。不谈他事。孜孜于朱先生文字。虽白忠肃复起。不能不放出一头地。身教之际。益以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者。惓惓申命。使之快展己志。成就纯完。不任贡祝之至。滥蒙知奖。图报无阶。敢摅狂妄如此。伏惟宽恕。天气清明。更祝对时弥重。慰此溯用。
上权龟岩(曦。○丁巳十二月▣日。)
平默白拜违几席十年于玆。其后壬子春于黄檗山中。得侍杖屦才一日。迩来五六年。流离濒死。罔克一供洒扫。而彝性所存。伏切恋德之诚。曩者忽伏闻。间遭嬴博之戚。始意其传者妄耳。德善之报。理岂如此。追得师友间的报。则窃不胜惊怛之私。直欲致诘老苍也。此古大圣大贤所不能免。固知达观理遣。不蹈西河之辙。第伏惟念。慈爱隆深。老境逆理。实所难抑。兹又不胜其过虑之忧耳。日月流驶。又此岁暮。伏不审缞中气候神卫罔愆。两抱栾栾。节哀支胜。聿修绳武。仰慰慈念否。缩伏荒陬。末由趍慰。愧古人以忸怩。实前人逼切语也。侍生奉老挈幼。僦食春川山中。才
重庵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128H 页
短谋拙。因人为命。忠信笃敬。全欠参倚。五穷为患。百鬼并凌。去死直一发问耳。夫是之故。旧学日益荒顿。新知苦无分寸。岁月侵寻。歘然已为四十无闻之人。恐无以得全帝畀之衷。不负师友之寄也。凡此下怀。非唁状所敢烦猥。只略达其寄在人间之状矣。自馀更乞千万宽抑。以慰远诚。
上佳溪金相国(炳德)
丙戌十二月二十三日。清风金平默。顿首再拜相公台座。履玆岁末。伏惟神劳岂弟。起居万谧。乔木世臣。考槃在涧。是盖万不获已。眷顾 象魏。忧恋宗国。窃计其出于寻常万万。明发不寐。何以按住嫠忧之中。不任溯用之至。平默暮景翳翳。百祟迭攻。虫臂鼠肝。一任司命者处分而已。仍窃伏念。公卿不下士久矣。独蒙台监眷眷于蒺藜坎之踪。望外赤舄。至屈穷庐。密助显庇。迥出常情。乡邦耸听。士林动色。顾以罪犯至重。迄未尽勘。集木临渊。惴惴不已。因不敢露身面谢。以犯唐突之诛。隔溪咫尺。傲慢乃尔。纵蒙台座善恕。满心惶悸。死罪死罪。拘儒常态。既不可改。百尔思之。惟有替遣。藐孤孙春善。拜谒门屏。兼令仰瞻德仪。伸渠事贤之愿。妄意以为如此。亦可以少赎前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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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冒昧起送。仍以书猥陈衷悃。又念平默。命道奇薄。独子早亡。惟有此孙。情胜失教。今于威尊之前。憃愚失礼。亦甚可虑。并乞台慈宽假。视同子姓。宠赐教诲。千万幸甚。平默。恐惧再拜。
上洪鳌谷(一纯。○乙巳三月四日。)
准礼强仕。 圣恩鸿大。毛义之屈。固知维则之孝。而会计之当。牛羊之遂。自非圣人。亦不可容易看。伏想文丈于此。尤以曲礼毋不敬一句。为三字符。程子存心于爱物于人有济之训。为第一义矣。平默。今春撤家而东。侨居潜湖之上。主人仁贤。庶可以奉亲读书。以遂夙昔之志。奈气粗才疏。厚蔽难开。如何则可以早除此患乎。幸时赐教诲。砭订顽愚则受恩大矣。
上赵三溪(秉德。○癸丑至月十日。)
去秋相向失声而奉别。自后茫然阻阂。老江往复。常患匆匆。无由一候起居。先师初期日。与祖考丧馀相值。家内无可替行祀事者。故不得趋赴。祭罢之明日。发行到江上。则文丈已命驾矣。此时忡怅。当复如何。謦咳如昨。日月弗居。凭恃依赖之地。惟在同门先进。而又此贻阻。颠沛流离。濒于万死。抽身远游。势所末由。吁。亦命矣。奈何奈何。即日刚反不远。伏惟晨昏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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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道体百福。出入门屏。受业请益者。彬彬多日后之望。有如江门八士者否。尝恐吾生之浪过而有望于并世之君子。不翅如饥渴之在躬。李文纯直先获语也。侍生其间经历。一向如杜德机。比又奉老率家。深入春川之甑里山中。臀之无肤。飘若转蓬。晦翁所谓义理无穷。岁月有限。是不胜其可忧耳。间者。有人借寒水先生全集。略绰看读。如望洋然。后生末学。不可以测其畔岸。其宏纲大用所受于尤门者。炳然如青天白日。无纤芥可疑。惟是巍塘之抑扬。则反复愈久。陶翁所云气质当心体。偏全作本然者。愈信其一言以蔽之矣。文丈计应印可矣。至其本心之以形而上看。则尚未濯旧。此甚愧恐。当时岂不承耳提面诲。尚未蒙文字端的之教。伏望不鄙。卒赐启发。如知其纰缪。虽临死之日。可改也。而况食年尚少乎。区区平生。虽无足言。方寸所存。自谓其无适莫矣。千万舒究也。李友伯钦。三月晦觐亲洪峡。乘驯良之马。徐行平道。忽神亡身陨。移时便休。古今天下。有如此怪事乎。此人病痛虽多。志大而才高。学邃而行洁。又专门朱书。补葺朱劄。厥有成业。假之以年。则所就不可量也。天阏其命如此。痛惜痛惜。间有劄录数段。呈白于洪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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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座。纸本克艰。不得移写禀质。已恳洪丈。卒经文丈勘破。早晚经览。并赐镌诲。开此蒙蔀也。馀更乞茂对加重。以副时望。
  别纸
先师文集。始谓初期后入量矣。不幸林作事不韪。瓦解如此。怪事怪事。虽然。舆尸之事。岂能保其无一人挟杂。无一毫唇舌乎。事系当为。恐不可因噎而废食。当日何其遽然破议耶。乞更商议而图之。编校今至几许耶。伏切郁陶。林始见其言语文字精深高古。妄谓虽多别处走。亦不无实得。及与之面讨。则便妄自尊大。务欲突过周秦以上贤哲。近世先正。便有俯视之意。言必称述惓惓于老庄冽惠之暗合语。又以朱子格致之学。为有口耳之弊。而左袒于陆,王。以金大谷,李光地之易学。为贤于邵子,朱子。夷夏阴阳朋党邪正之辨。和泥带水。自以为中庸。侍生尝杂戏言。以侮慢自贤。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老佛之奸等语。责之。渠仰天而笑。谓渠何足以知之。侍生犹爱其才之高而惜其学之差也。反复不已。庶几其渐次回头也。不旋踵。狼狈至此。眼不识人。无任自讼。然贿赂之说。人有称冤者。盖岂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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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学道而凭藉受贿之理。此则恐当舒究也。且其人若节节摧谢。革旧从善。则又宜待之如旧也。未知如何。乞赐裁教。
上赵三溪。(丙辰二月。)
平默顿首再拜。二十五月。若驷过隙。伏惟孝思益挚。垂涕受吊。慨廓如新。履玆暮春。气力何如。区区悲恋。无任下诚。侍生流落貊土三数年。上奉下率。正所谓贞疾不死耳。见道不明。用力不勇。而岁月侵寻。年四十而无闻。恁么死了。何足嗟惜。第缘彝性不泯。朝闻夕死之愿。尚且未弛。而身世如安置绝海。非但进身请业。其路无由。至如片言只字。往复无阶。中夜起坐。只有永叹而已。片片赤心。倘蒙俯察。则或时因顺风。惠以德音。俾免小人之归于万分有一之中也耶。适过江上。修此短疏。以付北士行中。未知何日入彻也。馀更乞节哀加重。用副士望。
  别纸
心说。自山颓梁坏之后。又蒙诸丈镌诲谆复。而愚昧之极。隐之于心。有不能脱然者有二端。所谓气之本者。舍阴阳而言则不成说。若曰阴阳。则这是合下不齐。曰本心。曰明德。不免有分数矣。此其不能脱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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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也。若曰气之本。与理为一。两在不测。则是其气不与阴阳。同其屈伸消长。亘古亘今。常存而不死也。然则横渠物溃反原之说。朱子何故讥之以大轮回耶。此其不能脱然者。二也。若于此二端。特赐剖破。则其馀或可以推类而解矣。千万垂谅。不遽斥外。卒使积年困蒙。有一朝开豁之日焉。大抵此等名义。前古圣贤。既皆说尽无馀。使人易知。而积年反复。终来如此。直是钝根之甚。无所比况。而亦可见性道之未易闻也。彼或有寻行数墨。粗见依俙影子。便自主张。以为真实见得。而不复反求者。非愚则妄也。
上赵三溪。(丙辰五月九日。)
心说。下教累纸。反复谆恳。而结语曰如有一毫未妥。勿惮十遍往复。使此身未死之前。得闻至论。千万至望。平默窃感下执事谦让舍己之盛心。而亦自幸其积年疑晦山积而鳞堆者。自今以往。可以鳞次缕析而悉闻其至当之归也。大抵学者。一有所受。遮拦拗横。执己见而废众说者。是诚后世之通患。抑岂惟若是而已。同异之际。疑怒遽发。戈戟相寻者。又或有之。是故。君子长者。畏慎自守者。例皆过设城府。莫肯与之索性讲论。盖惩羹吹齑。其势则然矣。而卒使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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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义。日入于乖蔽而不可救。则岂细事也。何幸文丈俯察鄙忱。谓其言出于不苟同。期于寻个是。而非取办于一时。开心见诚。特许尽言如此。苟有便信。奚但十遍。一块顽石不开。则当不止也。谨因来教。逐段质疑。如不娴于辞令。而有撞触不韪之话头。亦愿卒谅方寸之无他。而从容戒诲。无使得罪于士友。则实终始不赀之恩也。
大全杂著。(止)不必分而二之。○下教虚灵也知觉也神明也。单说神字也。俱是心字训诂。不必分而二之云者。谨闻命矣。但所引沈僩录云云。据前所闻则此段。正发明张子心能尽性。性不知检心之语也。盖运用这许多道理者。只是心之职司也。性只是此心之节目尺度也。譬则心如官员。坐听治事。性如律文法典。法典从违。系乎官员。官员得失。何干于法典乎。张子此训。大煞分晓。与孟子离娄章参看则可见。未知得失如何。乞赐详审语意而剖教之。○又按虚灵知觉神明及单说之神。固皆心之训诂。而愚尝有瞽见可质。勉斋既曰此身。只是形气神理。则所谓心。亦身中之一也。心亦合有形气神理。四者之分。如血肉火脏神明之所舍者。心之形也。能虚能灵能知能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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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不测。其迹则心之气也。其妙处则心之神也。准则则心之理也。论形质时。心字当训形。论气机时。当训气。论妙用时。当训神。论准则时。当训理。随其地头。言各有当。不可执一而废一也。如此看又如何。○又按通书动静章小注。朱子说神字。有以形而上言处。来教阙不提辨。亦乞更检而教之。
大全答杜仁仲。(止)可知矣。○心气之分。不待朱子说。自孟子而已曰。志。气之帅也。又曰。体有贵贱。有小大。区区于此。初未尝有疑矣。但据愚所见。则答仁仲书。神即是理。却恐朱然者。言理以准则。言神以妙用。言不可唤彼作此也。其曰将神字。全作气看。则又误者。言妙用。虽不可以准则当之。亦不可属之于形而下云尔。无论得失。当初见解正是如此。于此。执症而施剂。伏幸。○又按所引周谟录。前日所闻以为心上理气之界。理中心性之分。莫详于此段。言心一而已。既有肺肝五脏之心。又有操舍存亡之心。何也。彼以气言。此以理言故也。却是反语辞。自是本然辞。其语意宾主。可见矣。问。如此则心之理。乃形而上否。如此之此。指上文神明不测也。心之理之心。指上文五脏之心也。问者言。如先生所云。则神明不测者。果即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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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具之理。而乃是形而上乎。观间者之意。则以神为形而上。固已得之。而但并与性字理字一般看了。无复分别。又先生之所深非也。故答之曰。所谓神明不测之心。比诸性字。则微有形迹之可言。而与性体之冲漠无眹者。有间也。所谓微有迹者。即见入井而自然恻隐。见非义而自然羞恶之类也。既言微有迹。则又恐问者。以神为形而下。故又曰。比气则自然而又灵。所谓气者。即人心所乘之机也。所以寂感动静者也。比之于此。则神者自然。而气则蠢然也。又神者有灵觉。而气则无灵觉也。此则神与气之分也。未知释得如何。心上理气之界。理中心性之分。此二句似若可骇。然当初妄意以为理字。所该甚广。不止准则。又未知如何。
勉斋(止)可见矣。○罗整庵说神化者。(止)释氏之归矣。○此两段所引。谨闻命矣。
天地间。(止)所谓神云云。○谨按天地间。非太极不神。然遂以太极。为神则不可者。恐如罗氏之言矣。然妄意太极与神。似本是一物。直所从而言之为不同。何也。以贯体言之则太极。以妙用言之则神也。若判然为两个物事。如道器之分则终似听莹。盖千万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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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辨析。周子太极一图已尽。更不容一画增减。一字添删。神既不囿于阴阳。而又与太极为两物。则太极阴阳两间。当别有神图。而阙然无之。何也。此其所以终不能无疑。而更乞一言之教也。
人心之神。(止)无是理也。○此两段。隐之于心。终不晓然。阴阳变化。天地人物。其理一也。但其生灭始终。有久近之理。如天地之生灭始终。一元十二会也。人之生灭始终。寿者百年也。物之生灭始终。有与天地同者。有止于一二会者。有止于一纪一世者。有止于一年一时者。有止于一月一日一时一刻而变者。此则分殊也。气则无问久近。其与生俱生与死俱尽。天地人物。一也。若其所谓妙用与准则。则固贯彻古今而无存亡盈朒之可言也。无论神之为形上形下。在天地则常住不灭。在人则随死而亡。如此则乌在其天人一理耶。抑有所活看者。而滞泥生疑耶。
上天之载。(止)其义愈明。○此段辨其以妙用。为定理之不可。则诚不容更疑。至引朱子说神乃形而下者。则未知此句见于何处。(后便考示。伏望。)而与通书小注。以形而上当之者相左。岂有初晚异同耶。抑随其地头而言各有当耶。愚则自初以为通书小注以形而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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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以妙用言也。以理而言之也。以形而下当之者。以光彩言也。(光彩字。亦来教所引朱子说。)以气而言之也。此且就此说。彼且就彼说。不以释此者释彼则似宜。未知蠡管竟如何。
整庵所谓。(止)附见于左。○标补尤翁说。谨当考见。此段见教。一皆闻命。盖知与智。固不能无辨。而但愚所闻则智者。性之一德也。理也。知者。智之发也。情也。性之用也。在家者人。则出门时亦其人也。若在家时为人。而出门便为兽。则无是理也。然则性理也。性既理则发用为情者。亦理也。若不发时是理。而发用后为气。则是何理致耶。若曰乘气则动而发用。固乘此气而行。静而为体。亦乘此气而存。不成道。不发则独立。发用则乘气。未知如何。此乃平生愤悱处。乞痛赐商教。
渼湖说鬼神是。(止)人身上鬼神。○此段所引。谨闻命矣。其曰。心便是灵与良能。性情便是理之自然。气质便是阴阳二气者。尤无容更疑。第自初妄意以为良能二字。亦随其地头。所指不同。张子二气良能之云。所以说鬼神者。则指气而言也。形而下也。孟子良知良能之云。所以说仁义者。则指理而言也。形而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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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恐不可以一槩局定。未知不然否。
心之气。(止)可言耶。○气则阴阳也。阴阳外无气也。曰阴曰阳。则分明有分数矣。而独其灵处为气而无分数。何耶。阴阳上。觅无分数底气之本。为阴阳之合尖。则与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云者。无乃相左乎。细观太极图。惟太极无分数。凡属阴阳者。明有分数。而先正绪论。却如此。此其中夜失睡处。何以则可晓其故耶。吴文元先生说气异于理。(止)诚得之矣。○此四段所引。谨闻命矣。但第四段。神是变化不测之用。即形而下一句。谨当更商请教。而其欲更商之曲折。则已如右所陈。惶恐无已。但五峰知言。朱吕两先生。与门人张南轩。往复辨难。而不以为罪。不但此耳。如六经四子。有可疑者。质之于师友。是学者茶饭事。门下俯谅此义。则僭踰之罪。庶或见原否。
程子曰。(止)神乎。○谨按程子说下段。讥横渠清神浊碍等说而发也。恐非形下之證佐。而适足为理通之一据。况程子又讥横渠此等说。只说得形而下者。旧看程书。记得大意。而此书无见存。又未记的在何卷。乞赐检教。
系辞传。(止)谓之神。○既曰妙用是所以然。则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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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当属何处。敢问。
近思录。(止)尚未之见矣。○承示妙用言其理。此句考大全语类。尚未之见。窃不胜瞿然。岂平岩偶失照管耶。抑只取大意。修润以载之耶。○永乐诸公。编周易小注。何所据而录入耶。此则可疑也。然通书小注。则分明以形而上言之。此则不容无辨。敢请。
别纸下教谓气之本。气是阴阳也。本是心也神也。则气虽万变。而本体则一而已矣。岂可以不外于气质。而不审其不囿于气质者。为气之本乎云者。诚然诚然。但今日所疑。只是本字形上形下之辨。而所答似非所问。此弟子之惑滋甚者也。自初妄意则以为气阴阳也。阳之本。即阴也。阴之本。即阳也。大学所谓明德。孟子所谓本心。似不可以此当之。若夫阴阳之大本则太极也。在人则心之本体。而涵性情在其中者也。曰本心。曰明德者。恐是指此而言。故执迷至今者也。一心所望。但于此细释其不然之故。则愤悱可解矣。其馀所疑。上陈已备。统惟原情。财赦而辱教之。使得以十遍百遍。卒得其至当之归焉。则庸陋之幸也。仰恃大度。不复知裁。深增恐惧。
上赵三溪。(丁巳三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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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编校。今至何境。灾木不可猝望。活字或可早得入量耶。侍生奉老于此。形影相吊。实无抽身之路。念前辈殚竭心力于师门后事。掩面愧忸。罔知所以自聊也。仍窃伏念。素日看读宋子大全。悦其高天阔海。蚕丝牛毛。无所不包。而又以简帙太多。未尝不望洋骇叹。旋起厌烦殚劳之心。又窃以为朱子于诗集传序。言孔子删诗。从简约。示久远之事。其意恐当深思也。但以寒水先生之宏识。于尤翁文集。辞以全文删削。非大眼目则不能。此为今日之所当兢兢者。然理势事力。恐须如此且也。文丈亲自校勘。而又有青坛。新阳诸士友之帮助。则存拔之际。恐不至有大故悔吝矣。不审盛意以为如何。僭易及此。伏切惶悚。又记近斋先生文字。于本集之外。别有礼说一书。印行于世者。是盖尤翁经礼问答之例也。妄意先师文集。亦须于原集之外。又别就全稿。拣出经义礼说论学论史等文字。编为一书。并与原集。印布士友之间。则恐尤恰好。而此出于童观之口。又未知诸议与盛断之如何矣。第敢冒犯不韪之罪。而一陈于座右。乞赐可否也。
上赵三溪。(丁巳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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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夏晋秩。在 朝家。计是循例。未知其果出于寻常万万也。然在文丈则受 恩。可谓罔极矣。未知何以仰答也。窃惟今之时事。古所谓不能革一弊政。行一善策。束手缄口。坐待其亡者。不幸近之。其故如欲一二言之。日力不足矣。于斯时也。而负朝野重望。终不可一陈昌言。以启 圣心耶。倘 圣上奋发大志。正身率下。则活国救民。亦一转移之间耳。以此意明白修辞。一番警咳于吾君。岂是可已者耶。天意未可知。剥极尚可复。安可以逆料其不可而一于默默耶。身不出则言不出。虽是前辈茶饭处义。然所系自有轻重。语默贵于随时。恐不可适莫也。且文丈以赵重峰为何如人也。赵先生当 宣庙盛时。身又不在言责。而诚激于中。则忍怛不置。不顾出位强聒之嫌。盖中庸固不可能也。迹其至诚恻怛。真可谓百世师矣。 宣庙之时。犹尚如此。使在今日。则又当如何也。况文丈身虽在野。而受国厚 恩。责望所归。非重峰之比。则恐不宜一味括囊而伫听无闻。岂忧爱恻怛之诚。或未及古之仁贤欤。将侍生之愚。不足以知大君子精义之所在欤。抑千虑之一得。犹有所可择者耶。此言从伤痛迫切中出来。惟文丈恕其狂僭。深加财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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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侍生客土奉率。陆陆如前。工夫一向无巴鼻。岁月如流。良可忧惧。先师文稿事。向得韩丈短札。以明年会于门下而断手云。欲趁时往赴。但绠转馀生。虽华庄之近不得赴。况五六百里乎。只切悼叹也。下询性说及心神疑义。夹纸仰禀。前后问藁。纵未望逐一剖教。而此纸则千万检省。详细条诲。劈此顽块焉。侍生雅以轻扬被讥。辞气之间。想多伤快碍眼处。此不但气质之病猝难变化。亦缘文辞不娴。不如此遣辞。则无以达意故也。乞垂包荒。俾免罪戾。幸甚。韩丈经术文章。岂特同门。尝窃妄谓当世罕出其右。但恨否卦之俭德。无补于目前之危急耳。所欲奉禀者不一。临纸健忘。且每为心说所困。不遑及他。无非困蒙之吝也。但前所奉禀。未蒙赐答。今虽一二。亦复何益。此最闷切。幸加矜省。
  别纸
近思录生之谓性章。性即气。气即性之性。吴先生以气质之性当之者。其详如何。山中无由奉览。孤陋可愧。若郑先生说。则见于释疑。谨己检看。仍以朱子诸说。参互而管窥之。盖程门之意。以孟子之论性不论气为不备。以诸子之论气不论性为不明。以二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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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是。今此全章大旨。正先儒所谓论性兼论气。不判而二之者也。首言生之谓性者。并所得乎天之理与所得乎天之气。浑沦言之者也。语类所谓生下来唤做性。便有气禀夹杂。不是理底性者也。栗谷所谓兼指气曰气质之性者也。然凡言气质之性者。谓气质中所具之本性也。非于气质之性之外。别有一个本然之性也。然则生之谓性。虽曰气质之性。而其所谓性。依旧是此理之来历也。故其下即以性即气气即性。承之。性即气气即性者。犹言道亦器器亦道也。所以明其本性与气质。浑沦无间。不可判而二之也。又言人生气禀。理有善恶。则是说气质之不齐。然即又言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则此性依旧以本然而言也。自幼而善恶以下。是说气质之不齐。然其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者。究其源头来历。则亦本然之性。不但善固性之性为然。但其本然者。因是气而差焉。以流于恶。既流于恶。则不可谓之本然也。其下则又就上文数段。重释而细疏之。以及于澄治气质。复其本性之说。其分合起止。如绳贯棋局之不可乱。故妄窃以为专作气质看而挥斥本然之说。不可。专作本然看而挥斥气质之说。亦不可。此则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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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义然也。若性即气。气即性。则气即是气质。而性即是本然。韩丈之说。恐难改易。第未知韩丈说全旨如何耳。然此是前此泛看。拜书以后。草草商量。未经师友之斤正者也。同异得失之间。更加仔细商教。千万切祝。心神形而上下之辨。则侍生前书言本体处。一向做形而上。于气上。禁切本体二字。大是执拗。讲之不详。其陋至此。追觉惶愧。今据先儒诸说。则如孟子说仁义礼智。是性之本体也。如明德注。虚灵不昧。是心之本体也。如浩然章。至大至刚。是气之本体也。然则形而上处。固可说本体。形而下处。亦可说本体。又况朱子论近思首篇游气纷扰章。谓说气之本云云。则此等本字。不可奉而升之形而上。明矣。而前此不免杜撰。今已改之矣。更检前书。则可一莞尔也。其馀则依旧是磨驴踏迹。不胜闷郁。而答教。只以文不从心。为谦让之辞。而不欲逐条剖教。岂以愤悱之诚。犹有未孚于盛心欤。抑逆虞其听之藐藐欤。环顾八域。此等处少可商量仰恃者。惟门下与韩丈。而亦复如此悠悠。则岂非命之穷耶。乞垂更思焉。大抵气之本云云。近思录横渠说气坱然太虚章。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曰机曰始。此其为气。亦有本然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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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也。湛一气之本云云。此其为气。亦有本然之證。二也。朱子答李继善书。气之始。固无不善。腾倒到今日。其杂也久云云。此其为气亦有本然之證。三也。后儒之说。则不可胜举。此无可疑。但吾东方道理。到栗谷先生。可谓无差缪。而窃覸圣学辑要一气之源。澹一清虚云云。载于矫气质章若此者。何也。岂非本体之湛一。虽与杂糅底不同。而自仁义之良心观之。则此属形而上。为一身之主。提万事之纲者。而彼则不越乎气字科臼而然耶。其答牛溪书。发挥出理通气局。而以气之本湛一清虚。属之于气局。又何耶。曰本心也。曰明德也。曰神妙万物也。是局者欤。通者欤。其书又曰。气之本。湛一清虚。而惟其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故参差不齐而万变生焉。于是气之流行。有不失其本然者。有失其本然者。非若理之于万物本然之妙。无乎不在也云云。此又何谓也。人之本然之心。岂亦有彼此失得之异耶。果有失得多寡之不齐。则朱子论明德。却谓人皆可为尧舜。正在于此者。何说耶。以此当神字。则所谓神者。或在或无。妙万物之意。果安在耶。其书又曰。气之本然者。浩然之气也云云。然则大学之言明德。孟子之言良心。可以唤做浩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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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乎。浩然之气。失养则血气。得养则浩气。然则明德失养。亦是血气欤。然则浩然之气。正当为帅。而孟子却就上面。讨出一个志。以为之帅。何也。且以气坱然太虚章。观明德来历。则曰始曰机者。当之耶。末勾无非教三字当之耶。且以牛山章参之。则平朝之气。非今所谓本然之气乎。此平朝之气。与仁义之良心。果无分别乎。若无分别。则朱子谓日夜之所息是良心。平朝之气自是气者。何谓欤。且程子讥横渠清虚一大之说。只说得形而下。便向别处走。而栗谷讥花潭之论大本。主张澹一清虚之气。不翅缕缕者。何耶。此皆可疑之甚。非钝根所能容易解破。则欲免于磨驴踏迹难矣。夫心之本体。通灵变熊。至神至妙。则其为物。必不囿于形体。非粗浅血气之为。乃是人之一身精气所聚。所以谓神明之舍。此虽非杂糅之气。而毕竟是形而下者。愚于此。岂不知之。但其上面所以能如此而具此性行此情之妙。则必有为之枢纽根柢不落方体者。而非形而下所能专者。是则所谓神也。以天道言。则大传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神妙万物。神无方而易无体。周子所谓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寂然不动者。诚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张子所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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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神。两在故不测者。是也。以人道言。则孟子所谓仁义之良心。大学注所谓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启蒙所谓心为太极者。是也。但释氏则于此。虽若见依俙影子。而里面实体。初不理会。一味如黑窣窣地。所以猖狂自恣。灭天理。败人纪。卒得罪于圣人之教也。陆氏王氏。亦是坐在里许。故为正学之害。今所云云。则此心之体。即仁义礼智之性也。此心之用。即爱恭宜别之情也。浑然全体而各有条理。随感斯应而无有不善。但为气拘欲蔽则失之耳。故欲其戒惧于不睹不闻之中而使此心之体。无所偏倚。加谨于莫见莫显之地而使此心之用。品节不差。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复其天理之全也。此安可同年而语哉。故愚虽至劣。幸生程朱退栗之后。自以为不至陷于释氏王陆之见也。第恐于名目义意。有所差缪。且其气质物欲旧染朱袪。而口耳四十。实得无期耳。文丈之于平默。所忧宜在此而不在彼也。伏未知如何。如其未然。千万详教。觉悟便信。不惮改也。伏惟舒究。
上柳雒隐(晁。○丙午十二月二十三日。)
日者。胤兄东还。伏审文丈乃圭稍缓。生闱惟忧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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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忱贡虑。可少弛也。侍生庭候粗安。间就黄檗。受四圣书。略有讲质。然亦不足奉闻。所可敬者。惟景尹与亚胤也。景尹以十四妙龄。往拜函丈而悦之。食淡攻苦。少无难色。自其冰丈宅。制送洋贝衣。已嚬蹙曰。非所宜服也。即裹而还之。又有人嘲衣冠垢弊。答曰。所耻不在于此耳。见今忘生徇欲。穷奢极侈者滔滔也。而此人乃能反此。若一意学问。扩充此心。则仁义将不可胜用矣。亚胤日侍函丈。讲质义理。夜以继日。又大读鲁论。深思推究。向上之志。大抵如物茁火燃矣。鲤对之暇。欲就露江。一瞻德仪。其志尤可尚也。仍不胜鲁有君子之喜。敢西向再拜而贺岁除矣。伏祝省候万旺。以慰慕用。
上任松雪(泰泳。○戊申六月九日。)
内圣外王之义。谨悉盛见之所在。第当初妄意。窃以为内圣者。言蕴诸躬者。是圣人之学也。外王者。言施诸世则为王者之道也。程子所谓天德王道。是也。僭惟邵子之道大矣。然量时推数。躬爨洛阳。而于当世之事。不欲犯手。则想不惟当时之人视之若希夷之流。虽二程先生。亦或不能悉其所存也。及侍太中公访天津之庐。悉闻其平生学术出处之大致。然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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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蕴诸内者真是圣学。而措诸外则为王道也。故盛称其为振古之豪杰。而深惜其无以见用于世也。门人问之。则曰是内圣外王之学也。于以见邵子之为邵子者如此。而非馀人之所能知也。区区见解。寻常如此。今蒙垂谕谓此四字。本出修养家语。内圣者。内景通明也。外王者。外景旺盛也。隐君子修鍊而无求于世者也。程子借此以證尧夫不仕之意云者。其言分晓。且有的證。但就程子说。玩味上下语意。而参之以文势之所安。则此四字。虽曰出于修养家书。乃若程子则终似断章取义者然。于此恐合更商。且下谕谓苟如先生之言。则自孔孟以来。谁非内圣外王之学。而九经文字。初无其说。始发于程子。而独称于尧夫耶云尔。则有不然者。禹汤以来。相传受者。谁非集义养气之学。而养气之说。则始发于孟子。孔孟以来。相讲明者。谁非无极太极之旨。而无极之说。则始发于周子。程朱以来。所理会者。谁非理通气局之义。而通局之说。则始发于栗谷先生。以此例之。则鄙说得失。恐未可以此而断之也。不审蠡管。竟如何。第望更思而回教其得失。其所云修养书。并示其书名。幸甚。学之不讲。圣人亦尝忧之。况在后生末学乎。块处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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寞之滨。祇切离群之叹。何幸长者不我鄙外。辱赐反复如此。自今以往。苟有肯綮。不患于启发之无其所矣。更乞十反无斁。用卒大惠也。又有所仰陈。下书每以先生见称。伏读未竟。惶汗沾衣也。夫先生二字。考之经传。是何等尊称。须是道德学问为人师表。然后乃可以称之。非人人之所敢拟也。审矣。况如侍生者。岂有一分近似者乎。特以长者不知平默之无似。谓其狂獧朴素之资。或可以共学而适道。过为是假借。而不觉其瓦缶之不可以玉瓒称。麇麚之不可以麒麟名也。然此或出于善谑则犹可诿也。至如称兄称弟。则尤有所未安。长幼之序。如天地定位。不可易也。近世此义晦塞。长者与少辈往复。以记末世末损末自称。而其称少者或君或贤或尊。则艴然怒詈。必称兄称弟如平交。然后为快好。长者苦其唇舌。遂不免牵意而从之。由是。长幼失序。尊卑无章。以少凌长之变。往往有作。此识者之所深忧也。故近世贞庵闵公与俞子恭书。深以此为言。后人所宜遵述也。今长者于先人为年辈。而侍生于贤胤。为平交。则譬如一家之内。昭穆定位而不可紊也。愿长者。更垂深谅。书尺之间。刊去(刊去下脱此字)等过分称谓。不任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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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芦原李丈(承岳。○丁巳三月。)
仲春。历拜床下。侍宿一夜。既薰黄端明德仪。兼奉平靖,忠肃两先正道德忠义之绪馀。离索无闻之馀。虽蒙十朋之益。不可以易此也。退蛰荒滨。朔饩已改。引领恋慕。曷任下诚。履兹谷雨。伏惟闲居颐养。气体万谧。遥切献祝之私。侍生奉老率幼。随分挨过。惟是远地。踽踽无师友之助。日往月来。祗切延平放倒之叹。盖自初为学。只是寻行数墨。未尝切己下功。而有诸己矣。加以此心之难保而易失。合下如考亭所云。则以若坏质。何怪其无所发明乎。此甚可忧者。其外悠悠倚伏。不足挂颊舌而濡泓颖也。乞幸时因西风。诲以德音。长者之赐。不敢不佩服也。先状二篇。谨己卒业。不无昔贤所谓洗浣足白之效矣。妄见所及。一一付标。仰塞当日勤教。有若故犯行人,东里手势者然。惶悚惶悚。酌量取舍。区区之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