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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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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书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4H 页
答张舜华(甲申)
顷枉巧违甚怅。近书转承甚慰。霖馀得晴。秋色更佳。未知古人所以悲秋者。抑以年不甚老。尚怀有为之志欤。更请履玆。堂上令体候循序万谧。省下动止清泰。震相勘劄于求志者已二十馀卷。而勘亦何补。但专心于此。不至胶挠放奔。其于外事之伤心者。亦可理遣。惟是儿病尚未显差。冗干从以添惫。渠能随暇用意于戴记。父子隔障分工。皆世所谓枉费精神者也。朱全鄙劄。稍欠笃信之义。每切僭易之惧。来谕推借过当。得免为后人瓿资则足矣。何敢望有益于后学哉。盛录精详周至。开发弘多。况其本原之论。多所契合。可有恃而无恐矣。鄙答必多缪。亦可驳示否。
  别纸(朱子大全疑义)
 论宋公祭外祖事。窃恐贫贱之士。无宋公割田奏授之力。而又无其族亲之可求。则当终身奉祭。以致不忘母家。而至子孙则废之可乎。
来谕得之。
 再答张敬夫论中庸书。执其两端。朱子与程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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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中庸或问中已明言之。今曰是推明程子之意何也。后答江德功书曰两端。程先生范尹诸说尽之。俱可疑。
执其两端。先生初主程说。推明其意。而后作定论。不从程说。南轩集载先生本说曰凡物之全体。皆有两端。如始终本末大小厚薄之类。识其全体而执其两端。然后可以量度取中而端的不差矣。南轩则曰当其可之谓中。如当刚而刚则刚为中。当柔而柔则柔为中。章句定作众论不同之极致。所指煞异。
 论五王事。窃谓当五王举事之日。先告太庙。数九罪而诛武氏。继以迎立中宗。奉身以退。则中宗无与闻之嫌。而唐室可安云云。
五王之失。在于不诛灭武三思等耳。中宗则不可不立。立中宗则武后不可诛。不诛武后而武后不久自毙。则未可谓宗社存亡之在此一著也。盖高宗之子此时只有二。而皆武瞾所出。中宗罪状未著。人望皆属。只以欲诛武瞾之故。径废中宗。则非徒道理不顺。人心拂郁。事必不成。观于李多祚之泣思大帝(高宗)可见。中宗时在东宫。人杀其母。岂可自诿以无所与闻。杀其母而立其子。奉身以退。宁可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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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敬夫书论切磋琢磨处。考疑文理未莹。
大学本以切磋比道学。琢磨比自修。而此却以切琢为道学。磋磨为自修。故鄙说云耳。
 论告子不得于心勿求于气。盖尝验之。心之㬥怒而不得正者。气㬥而动心也。心之畏怯而不得正者。气弱而动心也云云。
心动气之时多者。志有所向而气随之也。气本无知。不能自动。故曰气动心之时少。若心之㬥怒与畏怯。又是第二节。气掩理气夺志之事。孟程是从本原上推到才发之际。理为主而气为资处言之也。公说是从发处言之。盖心常胶扰。气每用事。则正似军卒作主。将令不行。气动志之时。果似占得多。此非孟程所言之意也。心之㬥怒。心固为血气所动。而便是心有以㬥其气。(怒则费气)心之畏怯。固亦气弱所致。而亦自是志不能帅气也。此等处皆不以气动心论。而惟无心处气忽跌扑而动其心者。方谓之气动心。但告子之不求于气。以气为心之主故也。孟子之论勿求于气可也者。以气为心之卒故也。而先儒多以孟子之意。解告子之言。果似未莹。(气不用事时。心先动。是心动气。)
 论寂感之说曰有中有和。所以能寂感。而惟寂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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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所以为中和。此二句初看似未莹。而细分之。恐或可通。
此上曰有此故能如此。有此是中和。如此是寂感。似有先后之意。且不偏倚便是中。非惟中故不偏倚也。无乖戾便是和。非惟和故无乖戾也。窃谓寂感是中和之地头。中和是寂感之体实。寂未必皆中而中固位于寂。感未必皆和而和固成于感。盖性具于心。故寂而能中。非因有中而能寂也。情本于性。故感而能和。非因有和而能感也。寂若昏昧则非所以为中。感若驰骛则非所以为和。此二句似亦心为已发。性恒乘在之意。
 论哭则不歌一段。哀乐不可无常及馀哀未忘。
当哀而乐。当乐而哀。是为哀乐之无常。然方乐而忽有可哀。哀重于乐则便可哀也。方哀而忽有可乐。乐重于哀则亦可乐也。此不可以无常论。喜怒亦当以此例看。至于歌哭之节。哭重于歌。歌可已也。歌重于哭。哭可已也。天子之歌。杏坛弦诵之私事。故吊哭虽轻而不遽忘。伊川之歌。郊祀庆贺之公礼。故吊哭虽急而不敢往。盖以馀哀未忘而言则哀之重者也。乐之重者。亦固有馀乐未忘。假令今以生朝寿亲。献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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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䌽。其暮不欲往吊佗丧。固亦人子之至情也。
 答吕伯恭书曰颜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决不退然安坐陋卷。年前愚尝问颜子出处。其时答教曰颜子未化之前。孔子虽不在。固当守陋巷之中。
近思所论以行道言。此以明道言。行道则颜子未化之前。固有不可为之时。明道则下颜子一等者。亦当自任。况世无孔子。而颜子可安于独善耶。上文言世衰道微。邪诐交作。又曰极言覈论。以晓一世之昏昏。则此以明道而救世也。孟子之辟杨墨。程朱之斥佛老是也。彼以孔子之辙环。对颜子之处巷。则是以行道而救世也。
 答吕伯恭书。塾已成昏未。此甚可疑。
先生方在南康。使塾往成潘昏。道路逴远。迎归势难。故假馆于彼。使伯恭为主昏。日既未有前定。故此书问之伯恭。家礼亦曰远则迎于其馆。且伯恭其师。父师一体。况有父命乎。
 尊嫂宜人丧逝。书曰伉俪谊重。是伯恭之嫂则必不曰伉俪。若是伯恭之妻则必不曰尊嫂。
宋时朋友而有兄弟之谊。则呼其妻为嫂。东莱再娶韩氏三娶芮氏。此年七月芮氏卒。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6L 页
答陆子静书。既曰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又曰无极二字。不言不为少。
无极二字。在孔子时则不言不为少。在周子时则言之不为多。不得不言。盖未有灼见真体。而误认作一物故也。少谓亏欠。多谓赘剩。
 答徐元聘书。孟津之事。文王岂得以辞哉。其势必诛纣而已。考疑曰文王决不必誓兵孟津。窃观考疑所辨。义理明白。然遣辞之间。恐或直涉痛快。
朱子论此。有初晚之别。观于泰誓以下蔡传可见。孔子言文为至德。武未尽善。
 
答何叔京书。天性人心。未发已发。浑然一致。此是心性发未发之一致也。(以心为已发则不可。而既曰人心则乃已发之称。)本文自无仁爱说。而考疑之特言仁爱何也。
鄙说仁爱。是引朱子语。以明未发已发之为一致。然本文无是语。果为未莹。今添且如二字于仁是上耳。鄙看天性人心。通作兼动静。盖未发底固是性。而性发为情。情乃已发之性也。人心有感。固是已发。而感前是寂。心之体又属未发。所以曰浑然一致。此言人心既非对道心之人心。则何得全为已发之称。
 所谕疑义书中曰性心只是体用云云。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7H 页
何公卒于乙未。而此书出戊子前。固在中和说未改定之前。先生此时。每言性为未发。恒乘在已发上。已发即其心也。所以合言性心只是体用之不相去。单言心则曰体用周流贯彻。恐难牵合于程子寂感之说也。愚则曰体是用之立。用是体之行。体用自不同时。才言体则凝定而已。有何周流之可言乎。但冲漠无眹而动之理未尝不具。此为体用之一原。而只有动之理。未有动也。动处亦然。
 天地之心。不可测识。惟于一阳来复。乃见其生生不穷云云。叔京说恐不做病。
元亨利贞。便是生物之心。而仁便是元。今谓一阳复处。见得生物之心则可也。非待其生生不穷而方谓之仁也。何公认仁为心之用。故其说如此。先生谓非因万物资始然后得元之名。可知何说之误。
 论罪人斯得。考疑以为二公在内。窃谓周公遭流言之变。而二公无一言伸救事甚可疑。
流言既行。谓周公不利。则周公不容不避。二公不宜强挽。假使退处东郊。以终馀年。王室无事。人心自靖。则在周公何损乎。二公之伸救与否。未可知。而不伸救。亦所以安周公而安王室欤。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7L 页
持敬之说。书中叔京所谓先存其心。然后能视听言动以礼者。恐无不可云云。
平居苟能庄敬持养。则便是非礼不视听言动者也。世岂有视听言动不以礼。而能存其心者乎。若乃勿四之际。不免有为恶无妨底念者。是意之不诚也。必须察此而克治之。然后心得其养而身可修矣。所以朱子于正心传。方言存心。方言敬以直之者也。公所谓持养之持便是操。操则便存。视听言动无一不出于礼矣。然而勿之一字。不可轻看。何公说终似以工夫为功效。况其外敬而存心乎。
 
论出母无服。
礼出母嫁母。皆服期后心丧。而惟父没而为父后者无服。盖母出与庙绝。不可以废祭故也。(降之为缌。亦伸心丧。)今作檀弓者诬引子思之言。以为无服之證。而注家以伯鱼子上。并作为父后。失之远矣。先生此说亦欠照管。檀弓一编。非徒失实。往往多侮圣诮贤之辞。
 体用一原者。自理而观则理为体象为用。窃恐未晓云云。
若曰象中有理。理形上而象形下。可谓之二物。而今曰理中有象则乃指冲漠无眹而万象森具者也。(一理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8H 页
浑然之中。实具万事万物之理。)所以曰体用一原。非若冲漠体发见用之分言时分地头者也。所论体用非二物则深为得之。
 答连嵩卿书。论天下归仁。为以仁归之。似非定论。
朱子论天下归仁。三变其说。集注之意与此合。则答石子重者。乃其中年未定之论。
 答程允夫书曰性固无死生。形气既尽。性何处搭。
性理字古多通用。性无死生。只说得理字。
 答胡广仲书。论知言说性不一处。恐不必多辨。
朱子以知言中说性不一处。疑其实谓性有差别。盖朱子此时。但主性同气异故也。窃谓但论性之一。而不言其不一。则人兽无别。但谓性之不一。而不言其所以一则天命有偏。(性有差别。非知言之说。)
 答吴晦叔书。从周月而书正。行夏时而书春。从伊川说恐好。秋大熟一段。若以七月先熟者而言则安得谓大熟耶。
周之所不春。夫子书之谓春。则是编周史而革周时也。道理恐不当如此。况以夏时而冠周正。岂传信之道纪事之体乎。七月则虽晚稻亦可见大熟之渐。而周时之谷。黍稷为主。黍稷既收。而䨓风损稻。何至于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8L 页
大恐乎。此秋字固不可断之为申月。而亦不敢断以为酉戌。惟春秋正史之用周春则恐不容疑。
 复非天地心一段。考疑曰所以复者。乃天地之心。窃恐未晓。又言圣人无复。天地言复。而圣人特不可言复耶。
此书曰卦下一阳爻。即天地所以生物之心。又曰于其复而见一阳之生于下。则是因其复而见天地之心。审此两语则以一阳之生于下者。为天地之心也。一阳之生既是心。则果非认气为心乎。复之为复。以其一阳之生于下。则程子之曰复非天地心者。将非谓气之非心乎。天地之心。因复而乃见。则将非谓心固在未复之前。而亦未尝不行于方复之时云耶。退陶于此断之曰气动而理显。气动者复也。理显者心也。且以朱子定论言之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仁非理耶。又曰元亨利贞。便是天地之心。元亨利贞。果非理耶。况又曰天地之心。以理言者乎。若只以一阳生物。为天地之心。则所谓心者。何其甚窄而甚浅也。乾虽纯阳而理不加。坤虽纯阴而理不减。以至六十四卦阴阳。虽多寡错杂。而其为心之所存则一也。但非初动之处则心却难见耳。天地之阴阳善恶。不可相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9H 页
无。而圣人无恶德秉纯阳。则何可以言复乎。天地之心无恶。而天地之气则有恶。恶而反善。方谓之复。则复非心而所以复者乃其心也。天地之心。以主宰言。则所以复者。果非主宰底理乎。心固是理。而谓之理则冲漠而莫之见。谓之心则兼该发见之用。
 答石子重书。人之所以为学。以吾心未若圣人心故也。此一段说心说学。恐甚未当。
心之本体则吾与圣人无异。而气拘欲蔽。始与圣人异。今曰吾之心未若圣人。统言心之真妄邪正则然耳。但云为学以此则果是过当。
 
答林择之所引人生而静书中论谨独工夫。而考疑曰先生此时。以戒惧谨独为一事。窃恐未晓。
以敬为彻头彻尾则可。谨独是发而未形之处。上不足以该至静。下不足以该应物。不可谓之彻头彻尾也。章句则曰戒惧以致中。谨独以致和。而此书一例滚说。岂容无疑。后书所谓莫无可疑。正所以疑之也。(事物未至。固已纷纶。是不能存养之至。而今以为不能谨独之病可乎。)
 答蔡季通人之有生。性与气合一书。考疑所辨四未莹。节节允当。而但无形则公。有质则私八字。恐活看不得。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29L 页
此章乃近世一宗一斥之大公案。鄙性白直。有疑辄辨。积受同志之驳。然前辈大论。容有可通之理。所以有活看之说。来谕甚正。可幸相契。但无形则通乎万物故公。有质则拘于一物故私。又如是活看如何。
 考疑曰道心者。事之属乎道理者来感。而此心之理直遂。窃谓恻隐是道心。而孺子入井。牵牛过堂。是属道理底事乎。
道心之发。莫大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而是皆事之属乎道理者也。仁义礼智。即吾之性命也。性命亦岂无外感而自动耶。孺子入井。是仁民底地头。本有当救之理。牵牛过堂。是爱物底地头。固有当舍之理。
 元善弦歌二南七月颇可听。但恐吓走孔夫子云云。谓弦歌不古之意欤。恐不似有道之言。
孔子放淫声正雅乐。元善之弦歌。殊非雅正故云耳。善戏之言。𨓏𨓏如此。然亦自是英气露处。
 前日野行书中曰。连日读参同千周万遍。非虚言也。此甚可疑云云。
参同一书。以阴阳造化之妙。寓之于身心动静之间。铅汞龙虎。本皆寓言。亦有至理。故朱子盖尝好之。千周万遍。其书中语。至如白日飞升之说。感兴诗中亦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30H 页
以逆理偷生斥之。非取其法也。
 答杨子直书。考疑所辨深得朱子不发之旨。劈破近世主气之病云云。
来示尽得生理之宗旨。深庸叹服。所乘之训作所因。是用乘时乘势之意。盖太极动静。无形可见。非如人乘马之样故也。言或稍异而旨实相契。何幸何幸。
 答廖子晦书曰。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矣。其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也。此说固难看。而考疑所辨。亦甚未安云云。
人死气散。渐屈而至于无。然屈中有伸。未尝顿无。故先王之礼。招魂复魄。立庙设主。始死而有馈有奠。既葬而有虞有祔。既庙而有禫有祫。礿祠烝尝。岁祭时享。各有精义。盖以祖考之魂气归天。而子孙之气脉在世。一气相感。有可以号召。一气相传。有可以凑续。故焫萧以求诸阳。灌鬯以求诸阴。焄蒿悽怆。如或见之。初非无其理而虚用礼也。上蔡所谓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者。极言其一气相感之妙也。苟其彼无而此有则岂有相感之妙乎。死者之精气。虽有久近之不同。终归于消亡。有何积叠交并。无地可容之理乎。神道不爽。仁人孝子之所欲有。今以为无。无乃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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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之不精乎。
 智主含藏分别。有知觉而无运用可疑。
以智之德专一心者言则才辨别便含藏。其象似冬。以智之用周万物者言则周流不滞。其象如水。言各有当也。无运用。言其无造作安排也。孟子言智。谓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
 伊川入告叔母。
伊川之入告叔母。道理固当然。若以赴谪一节言之。则了翁更觉快豁。盖求入而不得则不如直行之为快。(入告者。礼之正也。直行者。义之断也。此因子晦事。当用了翁法门。故立言如此。)
 
答潘叔昌书。天上不识字神仙。未详所谕。
盖比自古无不博学底圣贤。以斥务禅定而废讲究者。
 子约问目生鹅之论。已近释氏之说。不足为辨。而程子屠牛之说。恐与子约此说无异。
见其生而不忍杀。虽鹅亦然。此君子所以远庖厨也。子约恐有冤之之意。至感于梦寐。则是狃于因果之说也。若牛则壮食其力。老屠其肉。果甚不仁。老不可用。尚且喂养。俟其死而埋之上也。未老而卖与人。我自不见其屠次也。愚于家畜。鸡彘则食之。犬牛则不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31H 页
能近口。虽鸡彘宰杀时不忍见。此特心弱。非因犯禅。
 张元德训道为行书。事物为体。而其理之发见者为之用。事物安得为理之体耶云云。
事物为体之体。以形体言。盖理本无形。故以无形者为体。而有形者为用。(著而可见)气本有形。故以有形者为体。(事物是也)而无形者(理之发见比物则无形)为用。事物非理之体。然理必发见在事物上。其所发见。实亦乘气。气本无体用。因其所寓者(事物)为体。所发者(理)为用。今之学者。乃谓理无体用。而因气为体。(阴)因气为用。(阳)是与朱子之学相反者也。语类说体用处。如说耳目是体。聪明为用者。皆以有形者为体。无形者为用。是明理气之非各有体用也。君臣父子为体而亲义为用。其为体用甚粗。仁义为体而孝敬为用。其为体用甚实。然毕竟只是一理为主。仁之于父子。有亲故孝。义之于君臣。有义故忠。初非判然不相涉入者也。
 答陈肤仲书。涵养功夫。只要应事接物。不失此心。此恐非涵养之所以得名。
单言涵养则贯动静。应事而得其理者。亦涵养之一事。
 答潘端叔书。问目以子畏于匡。独言文王为问。而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31L 页
大全以为未然。
以道统相传言则文王之后便有孔子。不必待著书传后而谓之文也。答辞但言文王之道。行当时。泽及后世。则孔子之言斯文。意不在于传书明矣。集注不曰道而曰文。亦谦辞耳。盖文王之后。虽有武王周公。而皆亲事文王者。又非生知安行之圣。故但称文王。
 答黄子耕书曰。人心亦化而为道心。窃恐化而为三字。终似有圣人无人心底意思。
圣人之心。无欲而静。才见饮食衣服。便以道理照之。虽属人心之界。而浑是道心之发。故曰人心亦化为道心。
 答万正淳书。终春秋之世止称滕子。非恶恶止其身之义。
以爵位为褒贬。决非圣人意。直书其事。褒贬自见。盖滕国至小而间于大国。不堪其职贡。故自贬为子。以子礼为赋。盖亦事势之甚明者也。滕自桓公以后。日见削弱故耳。
 答胡季随书曰作欲发是。窃谓心焉有欲发之时。
谨独之训曰迹虽未形。几则已动。通书释几曰欲动未动之间。今谓省察于喜怒哀乐已发之后。则后字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32H 页
已字。太缓而不及。所谓欲发之时。便是将发之际地头尤衬。故是之。以已发对未发则将发不害为已发。
与张舜华
京中士子。皆不服褡𧞤。只著周衣。而其间 朝令更出。问丧与祭祀。并许服道袍。想闻之矣。乡曲杂流乐放纵尚轻薄者。犹恐不及。率先制服。扬扬州里。反辱不服者。中人以下。又乐其无别也。道路有逢辱之虑云果否。闻左试消息则上左科儒。全不赴举云。想因疏事完议。然以时义揆之。似非可言之日耳。角山疏非不好矣。而想为在下者沮格矣。进亦何益之有。顷见湖中朴进善疏。稍觉快豁耳。昨冬劄礼记。更定深衣式。及见新式之颁。颇可左右看。故秘之不宣。独以示座下。儿子服此式。吾则仍旧所著。盖其不敢自信故也。座下若不以为不可。则吾亦欲依此更制计。
答张舜华
族从来。槩询近节。堂上令体候万裕。震相燔志粗完。便作昌山行。家伻忽到。传致料外 除旨。虚名欺世。已极悚蹙。但是非分之不干我事者。遂以逍遥于玄风道院。初五始克寻巢。京隶赍职帖来留。使去不去。良苦良苦。衣制说果涉生硬。不敢自信。而迷儿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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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说。春末亦已奉议于四未。蒙其印可。故渠自制服而已。论中明斥褡𧞤为秦隋间不雅之名目。曾虑得罪于时论者。反为迎合于时宜耶。若曰深衣古制。必不如是云。则吾虽无以开喙。而亦当留得一本。以俟百世君子。兼欲归质于古圣贤耳。
答张舜华(乙酉)
对晤之难势也。而心期相照。业尚相符。则亦何异朝暮遇哉。顷惠长笺。副以劄目。温醇渊悫之辞。精明恳到之旨。能令顿开眵眸。深慰老怀。而草答之迟。亦缘潦暑添祟。精力异昔。想在曲谅矣。秋霖乍晴。恪惟省馀经体毖重。胤哥稳做。有长进望否。震相七旬而抱一孙。资禀颇不草草。日夕抚弄以为况耳。近勘四礼辑要。方到丧礼。骤梳疑文。尤有错了之惧。朱全海涵。拙者之所积年墙笔。而座右则读之周年。劄出屡千言。有智无智。不啻较三十里矣。语类所劄。顷得尹忠汝细勘。多所釐改。而大全更荷尊校。亦稍得刊去纰缪。何幸。幸望不以读一通为究竟法。而探暇重订。益究定论。四书二经所劄。舫山借去。吾辈训诂之文。岂足有槩于决云汉之眼目哉。别纸尽多相发。生之谓性章说。依循往训。固已简洁。而鄙性荷细。多所强辨。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33H 页
深可愧也。鄙学空疏。决非朱先生之所待。而劄说满箧。寡谐而轻出。不能无待于复起之朱子。诚愚且妄矣。庄土荡析。偏被大无之患。目前流丏填门。喣濡无方。徒切矜恻而已。馀祝承欢懋业。
  别纸(朱子大全疑义)
 答应仁仲书曰。赵氏聘币无置之所。殊可疑云云。
窃详书意。赵家之意。专在于再结姻好。而曰纳圹曰置田曰桥道。疑皆还币之辞也。先生感其厚意。而不欲斥言非礼。历陈不可之由。而告于仁仲。将以为更送聘币之地也。一币两用。必无是理。而再结姻何害。
 
答李守约书曰。禽兽于义礼上。有见得处。亦自气禀中来。此说难看。
此下云如饥食渴饮趋利避害之类。盖守约所谓义礼上见得者。似指鸡犬之见食而不敢逼者。犹有敬主之礼全身之义。而其实则不过为形气之私。故谓自气禀中来。非若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专指那理通处也。
 答熊梦兆书曰。父母爱其子正也。必欲其如何则邪矣。欲聪明欲成立。岂溺爱乎。
父母之于子。固欲其聪明而气禀有不美。固欲其成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33L 页
立而才资有不逮。今若强其所不及。责之以必就。则岂不是伤恩害理之甚乎。详味必欲其如何一句则可知。
 答赵子钦书。四十九蓍。握而未分。为太极之象。恐子钦说甚善。若以一策不用象太极。则太极乃一空虚无用之物也。先生后作蓍卦考误曰合同未分。是象太一。恐此为定论。
大传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若尔则所虚之一。乃其体也。不囿于两仪四象八卦之数。而能为两仪四象八卦之主者。非这太极乎。虚为万实之府。不用之用。用之大者也。若夫四十九蓍之握而未分。只可为太一之象。而亦莫非太极之用之所行也。四十九蓍。只是形而一者也。纵姑未分。安得为形而上者乎。
 答郑子上问目。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此尽先生最晚定论。而但谓仁是动而义是静。则便似仁无静而义无动。所以子上有仁则已流出之说。而后书有诚体仁用之失。
此书本明太极图之旨。故起头说理有动静。而以仁言动。以义言静。仁非无静而其意类则是动。义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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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而其意类则是静。子上之问诚仁。同载一书。而先生以理言之而谓仁便是动。自性言之而谓仁字亦未流出。盖理则通看于动静。而性则单言其未发。所以异也。
 尧卿问三代革命。何故要改正朔云云。
天开子地辟丑人生寅。三才迭运。故三正迭用。窃意伏羲时气数适当天统。故其历逮子而其易首乾。炎帝时气数适当人统。故其历建寅而其易首艮。黄帝时气数适当地统。故其历建丑而其易首坤。当其时则其朔为正。初非人为之安排也。其后夏用连山。商用归藏。周用先天而正朔随之。及夫子时。周亦已七百馀年。气数正宜行夏。故夫子言之耳。改正朔。固所以新一代之耳目。而苟非其正则曷用为正也。后世特以便于人事。而仍用夏时耳。
 答陈安卿论泰伯事。考疑辨得极当。而末段引我国丙子事为證。语势似欠衬切。
所论精当。深幸相契。而但或谓以下。乃南塘说。盖周之立国。与夏同时。文其僻在西垂。故谓非有纯臣之义。无害于剪商之图。末段我国云云。所以深折非纯臣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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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卿论四然曰恻隐者气也。动静者气也。北溪此言。不为无弊。而窃详其本意。亦不是主气者也。
恻隐羞恶。固有见于色貌者。以此谓气似然。而孟子是言其心。非言其迹也。况下段辞让是非。不干气事(近世农岩说如此)者乎。下文春夏秋冬之气。发为恻隐羞恶等情者。尤不衬当。
 北溪问生之谓性。似与考疑说相合。而先生竟不许可。考疑所辨非不精详。而终不合于朱子定论。深所为恨。
仆于此说。诚有未契。终无以濯旧。如尊意则明道当曰性物生以前不容说。何必加之以生之为性乎。又何必曰静以上乎。座下历考经传凡使以上二字。果有除去本地而专指上面者耶。大抵人生而静。乐记本说。天命之性。以对感物之性。则未感物时。即其静以上也。且道周子所谓纯粹至善之性。程子所谓极本穷源之性。果可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乎。先生晚年论此。直以为指碗为水。直以为发端已非。其在大全则答严时亨书。谓当忘言会意。别作一格看者。恐为定论。
 赵致道诚几图曰图子有病。程子所谓善恶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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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恐亦无异于胡子之意也。
此图子。即先生所略改定者。所以无病。天理中本无人欲。则何可以同体言。恶乃诚动之孽。亦未可直谓诚之动。程子说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则其与胡氏之说。何可同也。
 答曾无疑所论为学书曰大学之道。必格致为先。而天下之理。天下之书。无不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求造其义理之极。然后省察践履笃志力行。此盖言为学之序。而非必曰尽格天下之理与书而后。方可笃行也。若其下工夫则知与行。不害其并进也。
来谕得之。
 时亨又问继之者善一段。而答曰若以大文论之。皆不可晓。
愚请悉数其不可晓处。告子之言生之谓性。本指知觉运动蠢然之气。而明道认语脉不著。借用以受生后堕在气质之意。不可晓者一也。性虽在气质中。性自是性。气自是气。而今曰性即气气即性。只说得不相离底一边。其为不可晓者二也。气质固有美恶。而理无不善。今曰理有善恶。不可晓者三也。既曰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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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则性之纯善明矣。何故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不可晓者四也。人生而静。便是天命之性。而生之谓性。自是气质之性。则不说天命之性。而硬说不是性之性。不可晓者五也。继之者善。本说天命之流行。而今却说人性之发见。不可晓者六也。水无不下。孟子固所以言人性之善。而今历言流而至海。流而未远。出而甚远。皆就发见处说。但言已发之性。而不言未发之性。不可晓者七也。所言性者。专指情欲界头而兼挟习相远者言之。水必言本无之浊。性必言本无之恶。不可晓者八也。末段引论语有天下不与。本言不以位为乐。而此却以私智之不容者言之。不可晓者九也。既曰不可晓。而又要忘言会意何也。明道天资宏阔。发言阐理。𨓏𨓏不拘本旨。苟以明道之意。看明道之文。则其意有可通者。孟子性善之论。岂不是圣学之宗旨。而但不言恶之由气。引惹出荀杨来。故作此论。以明理不离气之实。既以性即气气即性者。释生之为性。则孟子所谓性善。乃其性自是性气自是气者也。既言理有善恶。而旋谓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则性中之有善无恶可知。而恶生于气用事之处明矣。既以恶亦不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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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性者。明生之之性则生之谓性。自不当言之于人生而静以上也。才说佗生之谓性时。已不是性。则性乃赤骨立底天理。而非气之所可当也。以水之清者为性善之谓。而未流出之前。水未有不清。则未发之际。性未有不善明矣。末乃结之曰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此又推原于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以明性善之意。此其意岂欲以性为兼善恶。自附于湍水之馀论哉。然而孟子之为正格。明道之为别格。又不可不知。
 答张元德书曰欲使之越后稷而祖帝喾。以至无穷。又贤者过之之失。考疑以为元妃之说难信云云。
禘祫议大禘图。固因国语说。而生民閟宫两诗之不说到帝喾。终是可疑。姜嫄如果帝喾之元妃。则履巨迹之时。虽或自觉歆动。而帝喾圣贤。必无疏待正宫之理。何以的知其无人道而生子。至于弃儿之境也。周人既已的知其无人道而生。则何可谓始祖之所自出而直禘喾乎。喾实生稷。则史记载帝喾之德甚悉。而周人作诗。何不一言及于所禘之喾乎。
 答李敬子曰天之外无穷。而其中央空处有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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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得有限云云。
天地之间。一气上蟠而下际。逼拶都实。更无空处。而气之坱然太虚。本自无形。自人看之。不能无中央空处。且其气急滚处如有壳子。虽泰西之乘气毬者。必不得上。此其限也。天有九重之说。亦指那旋处作限耳。天包地外。地浮在天中。虽以大地之厚。不见有运动。而随天所运。地亦有转。特非地之自转耳。四游说容有其理。春不东游。何以多东风。夏不南游。何以多南风。地德虽方。其体亦圆。大戴礼有曾子说。
 答孙敬甫书正命之说。考疑所辨。极为精切。然恐非大全本意。
语类问人或死于患难。如比干之类。以理论之则谓之正命。以死生论之则非正命如何。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当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古人所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学者须是于此处见得。临利害时。便将自家斫倒了。直须是壁立万仞始得。如今小有利害。便生计较。便说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此一段。深明此书之意。而与鄙说暗合。盖成仁取义。便是尽其道而死。当死而死。不可谓非正命。
 井田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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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尝曰井田法。非大乱之后不可行。盖非徒兼并之势难夺。实以民众地窄之难于移动也。盖通一世地广人稀。则田虽有不垦而民食自裕矣。民生渐蕃则井馀之地。自当渐垦。而不成井处。或为圭田。或为馀夫之田矣。以至于民有馀而地不足。则从其便近。移狭而就宽。见今升平数百年。民生甚繁。而穷山绝峡。尚多可垦之地。宁有地与人不相称之理乎。且画井之法。本非胶守一例。可井则井。而地未必皆井也。揍彼合此。通之以井法而已。在今日更张之道。最急者改量。而必须变结负为顷亩。使之上下通知。官收什一之税。则虽未画井。而渐可复古。鄙曾著亩忠录。详著此法。而毕竟是无用之空言耳。
 记尹和靖五事曰放教虚閒。自然见道。且记拜观音诵金刚。此等明是和靖犯禅处。而无贬辞。
先生于此。盖用春秋之意。直书其事而贬自见。
 李泰伯常语曰孟子劝王勿毁明堂。非取王位而何。常语中诟骂孟子。已无可言。而孟子之言。不得无疑。七篇中不及尊周二字云云。
孟子动必称王道王政。王道王政无佗。亦惟行仁义法尧舜而已。行仁义而法尧舜者。岂必居王位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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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至于勿毁明堂则亦自有说。泰山之有明堂。乃周天子巡狩时行政之所也。使齐而能知尊周。则周王之所当临。不可以擅毁也。周命已绝。齐若代兴。则亦将之中国而践天子位。遵周道而布政于斯堂也。当时周室之所存。仅如滕薛。列国之眼。无周室久矣。孟子在齐。又当赧王之初。使齐尊周。岂能动听。惟行仁义则自知尊君亲上之懿。而不敢萌革周正之心矣。如是则孟子虽未有一言尊周。而尊周之道。孰如斯懿。
 楚词集注序曰天性民彝之著。交有所发。而增夫三纲五典之重。先生尝答吕伯恭曰屈宋之文。大为心害。前后之言。何其不同也。
答吕伯恭书。先生盛时之旨也。律之以中道。而斥其怪诞怨怼之甚也。集注楚辞。乃其晚年衰世之意。但取其忠爱恻怛之本旨也。虽以此序言之。既曰不可以为训。又曰不可以为法。曰不知学周公仲尼之道。曰醇儒庄士羞或称之。则其大为心害。而孟子之岂得以已者明矣。但此时善类斥逐殆尽。先生遇遁焚藁。忠愤之切。有感于屈辞耳。
 陆主簿白鹿书堂讲义跋。先生之推许如此。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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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晓。
君子不以人废言。言之精切则虽出于庄周苏轼。皆所取也。况先生此时。犹于陆学有舍短集长之意。陆氏心术之病。未尽露故耳。(临川祠记太极往复。皆在此后。)
 参同契考异后曰空同道士邹诉。此则微意难知。
参同为书。造语则近怪。而其理则至妙。实出于先天易学之旨。先生所谓方外之士。阴相付受。以为丹灶之术者也。先生斥其术而信其理。故为之参放同异。使后学有所考据。而不露姓名。嫌以其术自居也。
 敷文阁直学士李公墓志。以曾祖讳安之故而避安抚之任。未知果合礼意耶。既避安抚而不避临安府事。又何也。官名与地名。岂其有异耶。
先讳李安而为安抚则人必称李安抚。故所以避之。而至于临安则宋之所都。别有称号。可以回避欤。抑以隔字而不许递欤。讳法古今异宜。且与李贺之举进士。其父晋肃为嫌名者。自不同。
 答蔡季通曰春秋无理会处。它是鲁史旧文。圣人笔削。又干我何事。此说最为可疑。
此主爱养精力而言。圣人之笔削既定。而当时之事实难明。则白地理会。枉费心力。有何利益于我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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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治春秋者。莫详于胡文定。而犹有穿凿之病。故朱先生不为注释。而其大义合理会底。亦多与门人讲辨。其说皆具于语类。
 李继善问人物性偏全。而先生批曰既是不曾受得。自是不能做得。窃意言一原所禀之理则人与物同。言受形充气之理则人全而物偏云云。
其曰不曾受得。非谓有所不受也。受之而不得其全耳。盖人与物。同禀得五行之气。五性岂有不备之理乎。特具体而微耳。受形充气之理。便是一原所禀之理。自其浑然者言之则人与物皆同而莫非全体也。自其粲然者言之则人性本全而物性本偏。浑然粲然。只是一理。初非一原。所禀则全。而受形充气则偏也。今必以一原推之于天命。而谓非性之所存。以异体者把作真面而谓之性即气气即性。此世学所以差也。备与全之异。今以蠙珠證之。蠙珠本具五色。未有一色之不备。而其或青多而白少。黑盛而赤寡。则其色之不能皆全也。朱子之论性异处。但说多寡。未尝言有无。其意可知。
  别纸(二○生之谓性章说)
 人物未生时。即在天之理。既生之后。可名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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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德粹问生之谓性。曰(朱子)且从程先生说(伊川说。被命受性后谓之性。)亦好。当时再三请益不答。后来子细看。此盖告子之言。渠意直是指气为性。朱子曰程先生亦认告子语脉不著。大抵诸儒说性。多说著气。程先生(伊川)论性。只云性即理也。是真有功于圣门。按既生之后名为性则固也。而性不当杂气说。不可兼恶说。盖理即性之本乎天者。性即理之具乎人者。初非既生之后便为杂气之物也。
 人生以前只是理。才说性。已不能不杂气。
朱子曰易言继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后。虽曰已生。然其本体未尝相杂。孟子集注曰性者人之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按朱子论性。皆于已生后。言不杂气言未有恶言生之理。今曰才说性。已不能不杂气。人生以后。性更无本体之可言乎。
 人生以前。既不容说性。人生以后。已不是本性。然则人生前后。性在何处。
问张子所谓气质之性。形而后有。则天地之性。乃未受生以前天理之流行者。故又以为万物之一原。如此则可谓之命。而不可以谓之性也。程子又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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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静以上不容说之语。疑若天地之性。指命而言。命固善矣。于人性。果何预乎。(此上问辞。与专谕略似。)勉斋黄氏曰程张之论。非此之谓也。盖自其理而言之。不杂乎气质而为言。则是天地赋予万物之本然者。而寓于气质之中也。曰既言气质之性有善恶。则不复有天地之性矣。子思又言未发之中何也。曰性固为气质所杂。然方其未发也。此心湛然。物欲未生。则气虽偏而理自正。气虽昏而理自明。气虽有嬴乏而理则无胜负。此未发之前天地之性。纯粹至善。而子思之所谓中也。记曰人性而静天之性。程子曰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则理固有寂感。而静则其本也。动则有万变之不同焉。愚尝以是质之。先师曰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至哉此言也。按程子所言生之谓性。分明指已发杂气之性。人生而静。分明是未发不杂气之性。而今必欲以未生已生分之。则人物未生之前。理未离气。非待已生而方不离气也。已生之后。理未必遽杂气。非原未生而方不杂气也。且已生之后。有未发而纯粹至善之性。有已发而无往不善之情。此乃本然之性之体用也。乌可谓人生以后。便不是本性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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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已生后之兼恶底。而只言未生前之继善底。
朱子释程子所引继之者善曰。易所引继之者善。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流行而言。此以人性发见者言。唯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如此。按已生后方称性。而性果兼恶。则告杨为识性而孟子为不识性矣。今以朱子之说推之。已生之性。亦自纯粹至善。但于已发之后。气汩之而为恶。恶不可谓之性。虽以明道之意言之。谓之恶者本非恶。谓之性者不是性。
通按明道此说。从气质之性推去。而伊川以俗言性缓性急之类證之。旋道性安有缓急。则生之谓性。非性之真体明矣。朱子曰生之谓性。生下来唤做性底。便有气禀夹杂。便不是理底性了。如碗盛水后。人便指碗为水。水却本清。碗却有净不净。观于碗之非水。亦可见气之非性矣。张子言气质之性。而必欲反之于天地之性。谓君子有不性者。明道言生之谓性。而既曰不是善与恶在性中相对。又谓其便已不是性。此所以无害于性善之宗旨也。然而朱子犹叹其伊川性即理一语。无人说到这处。盖恐性体之杂乎气而失其真也。今看盛说。亦皆活看而可通也。但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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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性之性。本指生之谓性之性。而生之谓性。本指有生后作用之性。分之以未生已生。不若直断以未发已发也。
答张舜华(丙戌)
武屹归路。有干树村。不更过高轩。归而病。数旬不瘳。忽得珍札。爽若沈痾之去体也。书后有日。堂上令候万卫。省下经体清适。震相歉年穷峡。非盘旋之地。且闻月川堂长行声。期欲相逢。为出讲目。振励乡少地。所以径归。而路险有撼顿之惫。人稠有扰攘之恼。归又有文字酬答之劳。煞费精力。外感内损。仍致委顿。尚今圉圉。稚孙男妹晚始患疹。證势沈重。尤庸煎虑。芦厓考疑。初不分解义理。专用采摭名物。久远之后。亦多变迁而湮没者。所以不能尽填。鸣远列录其未填者寄来。故尤无所发明于元集。然其中事实。或有知得无妨。聊以奉质矣。其间鸣远伻来。觅去答目。盖吾于此书。曾有所考误而订疑者。随所有付去耳。道心性人心情之说。已出于朱子之前。朱子弃而不取。后儒之掇拾侜张。多见其不韪矣。盖经义异同。当就本文上消息。大舜传心。本对待说也。则心体无二。不得不以已发之心通看。而对道言人则人只是形气。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41H 页
心之发于形气。如声色臭味安佚之类。而其气易荡。所以危殆而不安。心之发于义理。如忠孝敬信慈恕之类。而其理易昧。所以微妙而难见。人心之危。如正路之有私径。行之有法。尚可以不失路脉。而才一蹉跌。便堕坑堑。道心之微。如山泉之始发。源流而不息。固可以成川放海。而才混泥沙。便止涓滴。今若以心之所发。都看作危。则爱亲敬兄忠君悌长。有何危殆而不安乎。心之未发。便指作微。则性之混然而无所分。粲然而无不具者。曷谓之微。易所谓几者动之微。中庸莫显乎微。皆指动而未形之际。程子所言至微者理。是对至著者象言之。非指未发而谓之微也。朱子初年祖程子。以人心专属恶。中间认之为兼善恶。晚年始定以形气之私。圣人所不能无则论已定矣。人心亦未始不善。气发不中。放而为恶。盖饥而食渴而饮。冬而裘夏而葛。天理也。饥欲食渴欲饮。冬欲裘夏欲葛。人心也。此何不善之有。但比道心不无公私横直之别耳。若乃食必欲方丈之珍。饮必欲黄封之美。裘必欲狐白之粹。葛必欲含风之软则人欲也。人心之流于恶者。方是人欲耳。至于事亲而思孝。事君而思忠。事长而思敬。交友而思信。刑妻而思正。道心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二十四 第 541L 页
之纯善也。朱子曰情本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退陶先生曰四端自纯善无恶。七情亦无有不善。又曰人心七情是也。道心四端是也。然则道心既善。而人心亦未有不善。何害于情之有万善。而必欲裁去佗义理所发。归之于性乎。精以察危微之几。则或因气私。或由理正。方动之用。有何难测。一以守本心之正。则人本乎道。道本乎性。至静之体。推此可知。所以圣人之教。每令于动处做工。谨四勿而修三贵。去四有而存三不。则大本卓然。体以立矣。本性粲然。用以行矣。何用捺情作性。一任形气之作用。而杜塞正理之端绪乎。尤何可易圣言之序。而言必先道心耶。鄙见如此。如未中理。倘赐反覆否。病枕索言。谨此追复。惟冀承欢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