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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x 页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书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83H 页
答张仲谦(丁巳)
恪谂春暄。经履万啬。梅檐索笑。兴致可掬。龈痛之苦。一付东坡翁割耳之方。亦何妨耶。至于素志之难副。果知非出于退逊。然兄天姿恬静近道。而兼有薰炙函席之益。至于外累妨夺。亦当较寡于震。著力之日必多。放意之日必少。何患不长长地新耶。顷呈鄙录。曾已猥彻于坪上。虽承批诲。终未尽领。但大耋精力。难于屡渎。掩置尘笥。抱此耿耿。故因俯索而辄露拙。乃蒙不鄙条答。理致圆恰。文章典雅。殊可敬服。而但未见掴血棒痕处。抚摩多而勘覈少。倘因鄙性之伤于密而然耶。玆又披露腷臆。以听去就之命。其或有抉摘抵挡之处。亦出于相信之谊。想恕谅矣。
  别纸
正心体用之辨。乃是先辈大议论。数百年未勘之案。正是学者之所精著眼处。贤兄容易觑过。宛转说来。窃恐有未能了然者。吾心亦有病痛以下。又近日老宿人例备底好话头。言非不正大切实。而反长人虚伪盖饰之风。不愿贤兄之袭用此规也。四有三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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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两项病痛。抵滞之见。终未有契。而今示心无体用四字。尤所刱闻。更就传文中细察。此一章。缘何在意与身之间乎。传何以有所为病。而又以不在为戒乎。章句缘何说用不得其正。而又说敬而直之乎。有所而去之则为何等境界。不在而存之则为何等时分。一一分拣。教白净净如何。
君子之戒。无身过易而无心过难。缓于治心而严于治身者。恐或未然。(以上大学)
知觉固自有体用。故知觉不昧以体言。知觉不差以用言。单言知觉。指用指体。惟在所言之如何。若虚灵则只是心之体段。应用处固未尝不虚灵。而不可谓虚灵亦不同。故此处知觉为重。以其言心之全体。故统言虚灵知觉。以其言心之妙用。故剔言知觉。所谓不同者。亦非有两知觉。知觉一而为知觉者不同。
飞跃之为气。孰不知之。而在中庸则是理而非气。凡论经旨。不就本文上劈画。而搀入佗说。泛论己见。乃学者之大禁。元文一言费隐。而其后则只说费不说隐。但言飞跃而不及于飞跃上面乘载之理。若以飞跃为气则非徒不说隐。亦且不说费。乌乎可哉。且章句以所以然而不可见闻者为隐。则所以飞跃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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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隐乎。所可见闻者。果非费乎。朱子直以飞跃为费者。以其子思之所形容。只是天理之流行昭著者耳。(以上中庸)
答张仲谦别纸
中庸赞道之书。言理而不言气。若鸢鱼之飞跃。鬼神之洋格。并直以道体之流行者言之。而初不拘其分之属乎气也。子思子立言造意上元未有这气字。而朱子又恐夫学者之驰心玄妙。悬空揣摸。故详气于章句。使之有据而易晓。此正不言不为少。而言之不为多者也。且理气心性之说。至宋而始备。自后人看之。正见其借气明理。而元文本意则一直言理而已。第观首一章。子思言性道而已。性道非气也。而章句则说阴阳五行。气以成形。子思言中和而已。中和非气也。而章句说气之顺。及夫第二大支。首发费隐之旨。费是理之所能然。隐是理之所以然。首以鸢鱼发之。次以夫妇明之。皆从费处说而隐在其中。十六章忽提出鬼神二字。以其隐微之极。有非见闻之所及也。虽其章内曰盛曰格曰洋洋曰显曰不可掩。而其主意则在乎隐。以为至费底功用之本。朱子之著章句也。鸢鱼则费也。故言理以破后人理隐气费之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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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则隐也。故言气以救后人认气为理之弊。此乃作经解经之各有攸当也。今人反因章句之说。而遂谓经文实指其气则不亦颠乎。经文若便曰鬼神之德则鬼神是气德是理。如侯氏之说。固无不可。而既曰鬼神之为德则鬼神即德。德即鬼神也。若只曰诚在其中则诚是理鬼神是气。如南塘之说。亦无所妨。而既曰诚之不可掩则鬼神即诚诚即鬼神也。曰德曰诚。或问及语类。皆以实理言之。则朱子所谓鬼神亦只是实理者。本旨也。所谓鬼神只是气者。为后人指示本色。而救其误认也。今以本指而主乎理。以本色而属之气。两无所碍。而偏主一说。反成孤槁。且圣贤立言。随机而异。有说得如彼时。有说得如此时。但当各求其意而通之。决不可先立意见。硬定取舍。今之学者𨓏𨓏未博而求约。厌烦而就简。乍见训语之有同异。便以为缪戾不足观。一并断置。而径欲裁之于胸臆间。此非徒学术上误处。实深为心地上病根。贤兄岂有是哉。
来谕曰实有是理。故实有是气。其气至实故其德又如此。气与德犹似有分别。而其下反曰顾鬼神是实有底气。此德字不可不做气。此尤未莹。夫鬼神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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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有者也。则实有之气实有之理。尚何轩轾于其间。而反至于认德为气乎。鬼神与德。固一物也。子思之本指。亶在于理。而若其本色则鬼神犹可谓之气。德字不可以谓气。此其名义之异也。朱子于侯氏之分说。固深斥之。而其言德与诚处。皆只以实理言。未尝出一气字。其意可知。又曰屈伸合散。气也。所以屈伸合散。理也。能合散屈伸者鬼神也。若尔则鬼神非理非气。而别为一物矣。盖屈伸合散气也。鬼神之迹也。所以屈伸合散者。道之隐而德之微。理之所以然。鬼神之实体也。能屈伸合散者。道之费而德之显。理之所能然。鬼神之妙用也。良能非气。气有以存此良能。(程子语)故张子之本指在理。朱子之的训以理。则今何不做理看乎。至若两个灵字。是指气之精英。朱子所谓在人则理。仁义礼智是也者。不亦信乎。
来谕鬼神鸢鱼以下云云。窃详兄意。以为合散飞跃。是气。而合散飞跃上面所以然处。乃理也。恐失本指。鸢鱼章句曰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朱子既以上下昭著为费。而所以然者谓之隐。则上下昭著。果非指鸢鱼之飞跃乎。所以然者。果非指飞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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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乎。今人论此。以朱子之所谓费者。反谓之气。以朱子之所谓隐者。独归之理。理果隐而不费。有体而无用者耶。古人论此章。皆以为言费不言隐。而今若如此则乃是言气不言费。费在何处。愚故曰鸢鱼之飞跃。鬼神之洋格。皆费也。飞跃洋格上面所以然者则隐也。
来谕曰实然之理。指其实然合如此者。非为形上而言。夫实然之理。便是形上之理。理岂有两样乎。理字之可作合字看者。若理有善恶之理是也。此处理字在下而甚重。乌可反作虚字耶。
来谕曰若果理焉而已。则当即曰为德。即为理也而足矣。窃恐辞跲。盖此章之不直曰德而曰为德。专为隐字地也。天下之物。未有隐而可指说者。惟鬼神为然。若曰鬼神之德则是隐在于德。而不在鬼神矣。故谓之为德。以明鬼神之便是隐耳。
来谕曰理本无迹。何可曰如之使之体之。夫鬼神之所以使之者。以其有受享之理。而能致人之奉承也。所以如在者。以其有感之理。而能为人之思成也。所以体物者。以其有主宰之理。而能为物之干本也。非真有形迹可见。则乌在其不主于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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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谕曰言理则气不与。言气则理便随。此亦未敢晓。盖理则君也将也。气则臣也卒也。今曰言君则臣不与。而言臣则君便随。言将则卒不与。而言卒则将便随。果何事理。气固无离理之气。而理果有离气之理耶。且中庸。明理之书也。假使主理言德而气为落空。犹愈于认德为气而理为落空。况气之配是理而不离者。终无落空之处乎。贤兄试考朱子语。有一处说德与诚是气。则鄙论诎矣。乌可缠绕于鬼神之本色。而不察夫中庸之本指也。
来谕曰不见不闻上面隐之体在。体物如在上面费之用著。窃恐有意长意短之分。盖理气之不可混作一物。乃吾党相传之宗旨也。不见不闻。体物如在。苟都是气。而朱子直谓之隐与费。则是朱子为认气而为理矣。何暇责象山辈指阴阳为道之失乎。鸢鱼章句曰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鬼神章下曰不见不闻隐也。两处说容有异乎。不见不闻已是隐。更有何上面安顿得隐之体。体物如在已是费。更有何上面可安顿得费之用。朱子于此。特明言子思之本指者。乃所以揭示头脑。俾有以推求实理也。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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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张仲谦
示来缕缕。尽是好议论。美箴规仁。兄所以眷眷于罪物。欲其救拔于迷涂者甚盛。仆早负才气。不伏作虚生浪死之人。初头功令之习。认作太上之业。而受读四子以来。方知有圣贤之学。就求其说。亦似无不可为者。遂乃历究经传。寻取纲要。见那天人性命之说最为高妙。专意研索。以求其通透洒落之妙。体之于行。察之于事。或不无契合于古道者。而中间死丧贫病。阅历世变。思虑贸乱。聪明衰歇。重以亲老替干。冗务绊累。心分力诎。未能刻厉如向日。但其熟处难忘。伎俩有在。拨郤探暇。磨研经旨。非病剧神迷则不能撤也。大抵学魔有三。一曰身疾。身有疾则筋骸不耐于拘检。二曰家故。家有故则志虑每分于冗琐。三曰居僻。盖学问之方。专资师友薰陶。得以维持此心。而傍无强辅。日处下流。弛放而无所惮。疑晦而无所订。孤立独行。临深为高。尚何进修之可冀哉。是三者。仆皆有之。创巨以来。尤为忒甚。前秋奇疾。几死仅生。到今胃败赐滑。脚疼头疢。百体痿枯。其受病已自不堪。而违背先慈。恸结终天。老母疚号。气息凛缀。哀弟析箸。窘束殊甚。独子没觉。成就尚远。疏迂乏干。私计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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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旁落。馀外琐琐。百蹊钻刺。一心之微。存者几希。横思乱虑。驱遣不得。欲瞑目端坐。凝神注气。则百骸如碎。觉其痛楚。欲散步庐外。消遣郁结。则两脚牵引。亦难作气。欲伏枕就睡。稍使心神归宿。而耿耿不成。反致迷瞀。暑月农剧。吊客亦稀。终日独坐。悲苦无聊。或得朋友书札。商确名理。亦足以警发愦愦。而又多营私护短。自无问寡之实。先据胜人之势。务为盖己之计。骤观之疑于近实。而细察之全未贴纸。以此以彼。都不得力。乃抽架上之书。反覆参究。自疑自释。自省自觉。有时剖析到精微处。融会得浑圆底。顿觉沈疴去体。俗累退听。若将朝暮亲炙于寒泉陇云之席。而左右徵逐于湖湘诸君子之间。心地和泰。天机呈露。此固影象未必是真实境界。而乐此之久。无异别歧之惑。沈淫而不可变矣。自有此病以来。相爱者每劝其权倚书册。绝意论著。完养精神。而所谓养精神一路。屡试不验。盖阖眼静坐。注心脐腹。则窈冥昏默。心神益以恍惚。有似乎黑山下鬼家计。欲于此提撕警觉则又飞扬跳踯。一瞬天渊。不免有偷心坐驰之病。重以揖书绝学。都无准则。人之为此者。往往是悠泛之后殿。偏枯之前茅。成就得私吝二字而止。此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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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也。絅字名庵。尽是切实题目。而此章之义。不宜偏看。盖有弊缊其中而尚锦于外者。小人之的然日亡是也。有窃其似锦而不尚以絅者。好名之士是也。有不锦而徒絅者。拘儒之黯暗自欺是也。必须先锦其中而乃絅于外。方得为成德君子。当今人物眇然。文质俱丧。非座下其谁能与于此哉。礼节考选之役。果即权停。而素性不耐蓄疑。本方亦或承讹。安得以专事笃信而遽皆受用耶。况复劄录经旨。是鄙人摄心之方。岂容一朝扫荡。兀然委心于空虚不用之地。而徼幸于秋果入口之利耶。窃意恬静愿谨。不害为乡党之善士。而未可与语于向上循涂辙样葫芦。自能延誉于一时。而不足传信于百世。如鄙人则既不能大担夯。又不能循规矩。箫勺群慝。莫副君举之愿。而陆沈榛塞。甘蹈子寿之讥。决不敢以无散钱之朽索子。夸眩于人。仁兄庶或谅之矣。拙直之性。平生绝不回互。悉㬥无隐。颇费张皇。主臣主臣。
答张仲谦别纸
南轩张先生以公为仁。而谓爱非仁。故始也离爱而言仁。朱子力言爱之理便是仁。而公只是体仁之事。南轩乃谓仁者之心。廓然大公。天地万物。血脉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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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爱之理得于内。是则公为主而爱为宾也。朱子以爱之理。天然自具。非因廓然大公而有。非以血脉贯通而存者辨之。南轩以天地万物一体为仁。故曰天地之间无一物之非吾仁。又曰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是谓仁体范围之内。元自有天地万物。一有未备。便有亏欠也。朱子之意。以为天地万物。在外而为客。爱之之理。在内而为主。此心存主而后。方可言天地万物。血脉贯通。仁体上元无此天地万物也。两先生本意。不啻相反。盖南轩之以天地万物为吾仁则夹杂说也。夹杂者夹其在外之物而杂之于洁净之地也。谓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后。爱之理得焉则差紊说也。差紊者差却主宾之实。而紊其先后之序也。今曰爱之之理便是仁。即所以救其差紊也。曰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即所以救其夹杂也。盖曰仁体中如无天地万物则爱之之理。亦果有亏欠乎。此谓仁体之大。不待乎天地万物之夹杂其中。而自能与天地万物同其体也。曰于此识得仁体。此字即无万物亦无亏欠之谓。而仁体即爱之之理也。曰然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可得以言之者。与南轩所谓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后。爱之理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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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者。先后相易。宾主互换。又所以救其差紊也。曰此理本甚约者。极言其不可夹杂之实。本末甚明。更无可疑。故南轩改定仁说。专以爱之理言仁。最下一段曰爱之理无所蔽。则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其用亦无不周者。纯用朱子说。改之不吝。迁之甚速。此可见仁者之勇也。吾东前辈每每致疑于句读之间。而顺看作真有亏欠。故南野以为南轩说句读虽通。而有所不察于上下段指意之相反也。湖翁之意以为先有此天地万物涵育浑全之体。然后方有天地万物血脉贯通之用。此义甚精。然仁体中无天地万物者。方能与天地万物同体而无亏欠。有天地万物者。不能与天地万物同体而有亏欠。今谓仁体中无天地万物。便有亏欠。则反出于南轩之意。而恐非朱子之旨也。雨谷之义。以为仁体在我。初不待天地万物而自无亏欠。则固是朱子之旨。而但未言不待乎天地万物者。实能与天地万物同体也。故所以不能回湖上之听。而微涉不备之论也。然其训义初无变。若谓虽变亦谓岂之失。(雨谷书自言其不然)则只见其精密。而不见其有所窘碍也。来说始以为仁之用。终以为统体用者。亦恐得于意而失于言。得于意者何。无天地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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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则用有不行。爱无所施。诚有亏欠也。然而此乃爱之事。非指爱之理。爱之之理。不可不谓之仁。体此理之理。又不可不谓爱之之理。此所谓失于言也。夫谓无天地万物。非必指浑沌世界。虽天地万物森罗布列。在我之仁体。初不待彼而为大也。若谓仁无内外。包万物而为体。则佗人食而吾可无饥矣。虎狼蛇蝎之毒害生灵。皆得为吾之仁矣。六个何以字发难处。盛说深为得之。而谓非仁体上说则恐其太泥于句读也。坪门断说处。窃有听莹者。而当是愚见之不逮。敢因吾执事替质所疑。如孟季子之于公都子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公也非爱也。南轩之失。本在于离爱言仁。而今却以以爱言仁归之。此一疑也。一物不具则一物之理有欠。泛论万物之理也。吾心上自不容一物。就此心说则一物不具四字。似是剩语。此二疑也。吾仁中无天地万物。然后方得与天地万物同体同用。不相隔阂。如其中果包有天地万物。则吾仁莽莽荡荡。刀刺针劄。亦不知痛。毕竟天地万物。还佗天地万物。而反与吾仁不相干涉矣。今以无天地万物。为不相干涉。此三疑也。以爱为仁之弊。程子辟之尽矣。而门人失其旨。反流于离爱言仁之科。故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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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苦口攻辨。每在于离爱言仁。如曰仁是未发之爱。爱是已发之仁者。何尝不以爱言仁乎。今以爱之之理便是仁。谓所以破以爱言仁之弊。此四疑(以爱为仁则有认情为性之失。而以爱言仁则即用见体。恐无不可。)也。
德本挂搭于气。无是气则无是德。然若其实体则德自是德气自是气。不可认气而为德也。夫德者仁义礼智而已。仁义礼智非气也。孝忠悌慈而已。孝忠悌慈非气也。兄既以本心之异名言。则本心非仁义之心乎。又以至真至正。众善俱足目之。至真至正。果非理耶。朱子语中还有一处说气。亦明德者乎。
顷疏敢以读朱书为勉。而兼及于语类之不可不朝夕披阅。盖朱子以前。天下义理。未归于一。故学者得以各尊所闻。各行所知。而朱子以后义理大明。其书海涵地负。而精粗本末。纤悉无遗。群圣微奥之旨。订明于斯。百家异同之论。折衷于斯。讲究者得其金秤。践履者得其程历。如大都之市。百物俱在。无所求而不得焉。今之学者。诚幸而出于朱子之后。事半而功倍之矣。独怪夫世之以求道自命者。舍程历而冥行。抛金秤而臆度。中途自画。反失寿陵之故步。弊帚自珍。徒疑明珠之暗投。推援之辞。每谓道在六经。不必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0H 页
佗求。朱书浩汗。鲜得其要。此何异不由其户而求入其室。窃意学道于今日者。皆当以朱子为师。而以朱门诸子为友。门人问处便作己问。先生答处若己受答。依此用工。久当融会。但其容貌辞气。想像而未亲切。义理原委。反覆而犹有疑。则从今之有德行者而师之。多闻识者而友之。观感于威仪动作之则。订定乎同异早晚之辨而已。来书曰论理最忌好立异。又怕轻易说。诚然诚然。然义理公物也。立说之际。纵或稍异于时人。而不悖于朱子之宗旨。则虽取一时之忌怒。而犹可见信于万世。苟为迎合于时论。而不稽乎朱子之训。则虽窃一时之名誉。而犹为得罪于万世。顾何敢轻心而掉之。易言而发之哉。但或嫌其轻而过于慎重。病其易而偏于持难。依阿迁就。为半间不界之论。胶固黯𪑓。为将前却后之图。此乃朱子之所深戒。而亦非愚意之所安也。窃谓论理者。求所以合理。合乎朱子则合于理矣。不合乎朱子则不合于理矣。学者胸中常守个朱子是三字。方得免自误误人之科。看人文字。闻人言语。必先思朱子说如何。苟未记得。急宜搜考于合有之条。据之为定见。绎之为成说。不挠不沮于人之颜面。然后心地光明。道理直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0L 页
截。方是实学耳。
答张仲谦
顷书规勉语。非仁兄何以及此。仆于此学。求之甚力。而伤于急迫。说之甚快而欠却涵滀。亦颇自知。而人之材具各异。不可以守一死法。因材而笃。各有所从入之方。仆之平生见解。多在于名理同异之辨。至于考校之学。盖尝耻之。然援经摭传。参互演绎。此非考校之谓也。窃念由孔氏以后。事功之盛。莫如朱子。由朱子以后德学之纯。莫如退陶。而朱子之世。有讥之以枉费精神者。有讽之以颇伤简易者。以吕伯恭之同志相爱。屡书戒勉。每以损约收敛为言。退陶之门。薰炙承受。如金而精。亦谓其凝定不如穷格。夫朱先生刚大严毅之规模。岂有不足于收敛。李先生从容洒落之气像。岂有不足于凝定。而学问思辨之头绪最多。继往开来之责任甚重。用工之博著意之密。不得不较著于此。况如震相者。粗免下愚耳。人十己千。尚惧其事倍而功半。况敢泯泯沁沁。占小而自便耶。盖天下之义理无穷。一己之聪明有限。宜及此年龄未暮。志虑未衰之时。惜取光阴。刻厉用工。博采多积。为晚年受用之地。若反诿以守约。不务集义。兀然措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1H 页
心于无用之地而悠泛度日。坐待不耕之秋。及到衰暮。渐就茫昧。既无旧学之可绎。又乏新知之旋长。毕竟是虚生浪死之人耳。况人之精神。用之则浩然而日生。委之则阘然而日耗。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自是常理。陈君举之自许简易。陆子静之完养精神。本末亦可知耳。其佗以收敛凝定。自命于当世者。类皆存养得许多鹘突。践履去许多纰缪。自家自心。已自不好。况可望其临事得力耶。鬼神说比旧果精细。尽觉迩来用工之长进。而但恐本原境界。未尽洒然。更愿加意于涵养省察之功。消融其查滓。开发其光明。
  
别纸
 言性必本于二五积气之天。(至)鸢鱼夫妇天地。
中庸开端天字。若果指二五积气而言。则程子所谓始言理。朱子所谓专言理。皆非耶。无人物则性无所挂搭。无喜怒则中和亦无所指的。然言性处主意在性。言中和处主意在中和。当先有主意处。费隐章鸢鱼夫妇天地。莫不皆然。主理看时。无非理中之一物。何必屑屑于馀意带说之物耶。
 自所以者然者。主鬼神为言。(至)滞了人意思。
鬼神比气则有灵。比理则有迹。盛说极正当。盖灵妙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1L 页
不测。是那理之妙用。而妙用也故微有迹。非若本体之无眹也。更就此通处。细思如何。所引神者理之乘气而出入者。亦可见神之不囿于气。贺孙录就阴阳上面说佗良能功用。非以鬼神直谓之阴阳。论鬼神则气为近。亦以此良能与灵处言之。所本终在于理。虽以饶氏说推之。能屈能伸。便是理之能然者也。理岂有离气之理。气之自然处。便是理之妙用。初非有两个地头。幸谅之。
 自只此费处。(至)认物为道。
费隐体用。有不可一例局定者。竖看则先隐而后费。太极之本体流行。人心之性发为情是也。横看则隐中有费。费中有隐。如冲漠无眹而万象森然已具及妙用显行而其实则非有形迹者是也。来谕既以已然为理之用。而又以鸢天鱼渊为已然底用。则尚何以飞跃为气乎。子思固于有形体之物上。见得无形体之理。而便将有形体之物。说出无形体之理。以鸢鱼言之。飞跃即费。非于飞跃上面别有所谓费也。舍鸢鱼而言则理本无形。有离气之嫌。泥鸢鱼而言则物为有形。有非理之疑。兄之曰费隐自费隐。鸢鱼自鸢鱼。是舍鸢鱼而言也。其曰飞跃即气。费隐即理。是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2H 页
泥鸢鱼而言者也。愚之以鸢飞鱼跃为费。而所以飞跃为隐者。既不舍鸢鱼。又不泥于鸢鱼。何为而见病。
 朱子曰鸢飞可见。
所以飞所以跃。是隐也非费也。则鸢飞可见鱼跃可见者。果非费乎。此果是费则费之非气明矣。兄既以鸢飞鱼跃费也之说。为洞见道体。目击至理之论。又何以飞跃为气乎。
 自主道看则隐体费用。(止)但说本色而不及本指。
中庸鬼神。言德而不言气。鬼神之体便是隐。鬼神之用便是费。更何待隐之所在费之所著乎。不见不闻。即上所谓初非见闻之所及。此便是隐。不可谓即气。体物如在。又是实者之所行。其为理之妙用无疑。大抵理气浑合也。故朱子说理。必因乎气。以其不可杂也。故理底自名为理。必因乎气。故曰今且只就形而下底说来。理底自名为理。故曰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费也。岂不明甚乎。章句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本色之气也。曰良能曰灵。本指之理也。伸者为神归者为鬼。本色之论也。性情功效。又归重于本指也。
 自鄙说上面字甚粗。(止)鄙说亦可旁通。
三处改正。可见自新之勇。而犹未免有恋著之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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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可欠。且既不讳神之乘气。而又谓鬼神即理之所乘。则理乘神神乘气。何异于人乘马马又乘马。
  附或问释义
[或问鬼神之说。(至)庶有以识之。]此直说鬼神字义。
[曰诸说如何。(至)理之实。果如何也。]此一节历辨诸说而妙万物者。即妙用之理也。故结之以是理之实。
[侯氏曰(至)失之远矣。]侯氏以鬼神为气。而德与诚为理。分作形而上下之两物。是不知此章鬼神。元指德与诚而言也。故先生辨之曰鬼神之德所以盛者。盖以其诚耳。因于诚者自成条。说诚之不可掩。以理之实而言则和鬼神都作形而上者明矣。
[天下之物。(止)干事亦犹是也。]此论体物处。不言理而言气。盖体物者固实理。而体之必须气故也。
[诚名义章。盖以自然之理。(至)鬼神之德是也。]鬼神之德。若果是气则同一或问。而此独以理断之何也。大抵在大全或可挥之以初年说。在语类或挥之以记录之误。在章句者。或可目之以只说气。而或问二条。不可谓初年说。又不可谓记录之误。又不可谓只说气。于此说不通则无以回惑。幸谅之。
  附退陶说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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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禹景善书曰。鸢鱼就气中指出理。非先言气也。按禹公问目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此亦先言气也。先生斥之则今以鸢飞鱼跃为气。上下察为理者。果无先言气之病乎。
答侄子书曰。其飞其跃。固是气也。所以飞所以跃者。乃是理也。然子思引此诗之意。本不在气上。只为就二物而观此理本体呈露妙用显行之妙。故章句只曰莫非此理之用。何可问气之与不与乎。按泛论飞跃则固气也。而子思之意。不在气上。则只当以飞跃为此理之用。
答李叔献书曰。朱子只指形而下之鬼神性情功效之实然处。以是为德。即其理也其诚也。按单言鬼神则固是形而下者。而连说鬼神之为德。则只是实理而已。幸就此细察焉。
  附论朱子答吕子约书
此书冲漠无眹一段。近世有湖洛之争。然鄙意则只此当然之理。便自兼动静该费隐。(中庸首章第二节章句可见。)当行之路。主动而本乎静。(中庸首章第一节章句可见。)冲漠之妙。主静而贯乎动。(程子本语可见)然其实则一也。故此书上段曰道之得名。只是事物当然之理。元德直以训行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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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但以当行之路答之。则因彼之说。发吾之意。而冲漠之云。亦自通贯。观此则三者之不可偏属明矣。来谕曰费即当行之路。又曰当然之理即费也。如是则侵过隐一边矣。又曰当处隐便在。又曰费之上面。更求隐处则便二截矣。是则只说动处之隐。而遗却静时之隐矣。鄙说所谓隐便费。费者实隐。乃朱子所谓中是隐。和是兼费隐之意。方见得一原之妙。又此书之言冲漠者固为体。因子约之说而单指未发之意。但味一固字可见。盖子约只有见于本体之冲漠。而未有见于妙用之亦冲漠。然先有冲漠之本体。方有冲漠之妙用。故先说冲漠者固为体。而乃说其发之用。其发之用。虽是已发之理。而亦只是这个冲漠。故下书又曰只此当然之理。冲漠无眹。非于此理之外。别有一物冲漠无眹。此则贯动静说。非若子约之泥于静。又非若尊说之泥于动也。但鸢鱼之旨。直以发见者为费。而冲漠者为隐。由用而验体。难于一一相准。答吕书独證于鸢鱼。而不言于鬼神可乎。体物之物。是为万象纷罗。而谓鬼神实能体之则不可谓形而下也。苟谓鬼神为形而下则形而下者之体。事物是已。未闻体物之为物为气体也。且道鬼神果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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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功用乎。此理之妙用乎。如果用上说则其理之发见。果可以为气乎。来谕说鬼神之体用甚详。而形而下者以物为体。因理为用。元无自占体用处。将柰何。以愚说推之。不见不闻。冲漠之妙。无间于动静者也。体物如在。其用之发于事物者也。一屈一伸。皆其当然之理。德底便是道。道底便是德。乌可谓二致乎。
答张仲谦别纸
 不违仁章
语类节录。问莫是心与仁合而为一否。曰不是合。心自是仁。其下先生曰心常在内常为主。心常在外常为客。问如此则心不违者。是心在仁内。曰不可言心在仁内。略略地是恁地意思。
 正名章
辄若于初。自能从父而逃。则事之当理者也。果何害于嫡孙当立之义乎。聩得罪于父。不当立。郢有夺嫡之嫌。亦应守子臧之节。辄如无拒父之罪。有率德之实。则卫之宗统。终归于辄。如蔡仲之邦蔡矣。(以上论语)
 充虞路问章
孟子去齐之日。天意之不欲平治决矣。孔子犹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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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夫之叹。孟子不豫何害。苟无不豫之心。而犹有不豫之色。则岂不是表里二致。(以上孟子)
 正心章
忿懥只是怒。事有可怒而心诚怒之。固无害。但事过而心留。如伊川之心中有妓。则乃偏而失正者也。且如按治赃吏。固宜怒形于色。而按治既毕。对案而食。馀怒尚勃勃。食而不知咸淡。则是心在赃吏。而不在饮食也。其为一串病痛无疑。试尝体验。怒之过而至于㬥气。一病也。此事已过。后事未至。而不能忘怒。一病也。后事方至。前怒未释。一病也。怒意为祟。应事有差。一病也。传文所谓不得其正者。该尽诸病。而尊谕只说最后一病。恐未尽。四有是贴上意之不诚。(心与物接时。私意系累。)五辟是贴上心之不正。(身与物接时。偏心作用。)私意害心。偏心害事。四情人所不能无。五情人所不可无。若其有其辟。虽非大段恶。亦自不容有。来谕失之过恕矣。四有言或者。知为善以去恶之人。未必常有此欲动情胜之患。特意有所未尽实而心之用或差也。五辟言必者。私意虽去。偏心犹在。则从恶如崩。一差而重堑矣。盖进道益高而设戒愈严。虽以诚正君子。才有偏心。便无以自拔于众人。无此则为圣为贤。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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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为庸为常。故章句直以众人常人为言。非谓诚正君子元无此病痛也。盖四情是从形气上发。难于节制。故知道君子。鲜不严其堤防。而五情是从义理上发。既占善边。君子所易忽。程子所谓虽无邪心。而不合于正理者也。于此而不加察。则不矜细行。终累大德矣。
 传九章
首节固未说到推上。而亦自有可推之实。故祖道录曰此是言一家事。然因此推将去。天下国家。皆只如此。盖卿录曰不必言不待推。玩其文义。亦未尝有此意。保赤子慈也一段与上未说到推上。只是一录。而录之者乃徐居父。但小注既分之。又合节录一句。故尊兄不免有疑耳。推广之与推化。果有人己之别。而推广之极。亦必有推化之妙。故或问及语类又如彼。鄙见则此虽有正意馀意之别。而皆不可废也。盖我之孝悌慈于家者。非以欲推于国而为之。然孝可推于事君。悌可推于事长。慈可推于使众。朱子所谓不必言不待推者是已。若夫保赤子一段。特举慈之一事。以明立教之本。而孝悌之道亦然。皆在乎识其端推广之。苟能即此而推广。则一家兴仁兴让而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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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之矣。何尝为一国之兴仁让。而行仁让于家哉。然今按言慈而必引康诰保民之辞者。以其慈可推于使众也。章句特言立教之本。则教于国之本。在于教于家。教于家之本。又在吾身也。推广二字。固是良心端绪之推广将去。然慈上推广到底。而孝悌上亦推广到底。仁让上亦推广到底。则外而治国。亦岂无所推也。章句语约而旨博。不可局定一处。只于慈字结裹耳。仁山则以三教字。为不作推。而三所以及如保一段为推。其说虽不相妨。而未知果合于章句耳。(以上大学)
答张仲谦
顷领尊谕。皆悫实谨厚之旨。心窃慕循。而未及趁便仰覆。春日渐暄。雅趣清适。季方新从萨上还。不咸檀木之间。想有异闻。可以宽醯瓮之界者矣。低一头退一步。果是学道之绳尺。而苟无前此进步鏖杀之工。则或恐安于卑近。无以造于高明远大之域。而终为不践迹不入室之归。但吾辈年纪。俱已向阑。正宜回头反约。鄙人每觉放开多而敛退少。常以自病。窃欲担阁了许多杜撰。密切加工于平易白直之处。而区区所欲成就者。渐次断手。但一部易及语类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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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未究竟。象数微妙。理致广博。似非时月之功所能揭谛。身在恁地而心游先天。还可噱也。语孟鄙说。果多生眼。而但古训无疑则不必赘。吾见无疑则不必问。惟其两不免无疑。故求以解疑于人。非敢夸多而衒奇也。时耗𨓏𨓏有醒耳者。而东邪诛讨。亦甚峻正。吾道有阳复之望否。
答黄同甫
甘文之会。苦企不来。儿子自山阳还。擎致两度书信。故人之不我遐也。春序向阑。花间对酒。重有感于一樽细论之句。恪惟閒居摄养。韵致清新。邻里朋俦。迭相招邀。赏奇文析疑义。有契于素心否。震相头疢脚疼。虚送三春。文字酬接。固难谢却而箧中论著。未勘居多。来头日月。亦何足把弄哉。疏事申勤倡动。毕竟为趋时媒利者所挠坏。西来消息。甚可羞吝。 批旨中斥邪卫正四字。尚可为藉口之资耶。大抵义理之事。苟非彻底真实之念。则鲜克有终。而今人每以邀名求利之念。假借义理名目。始若决裂做去。而风吹草动。手慌脚乱。适足陷败。吾辈可视而为戒耳。鄙家延谥之举。久稽未安。以今五月初十日设行计。伊时与意中诸益。联临相礼。因以盘薄于武屹归亭之间。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6L 页
续风咏之趣。兼赐遗文丁乙之惠。千万切仰。
答郑顺举(乙丑)
俯询礼变。何敢妄对。而第以昔贤垂世之训。粗有过目。私家已行之规。亦记在心。夫在庙则精气合。故用同几之仪。在柩则体魄异。故设隔屏之位。如欲设位行祀。则当先启攒奉柩。暂行馈食之礼。象生之馈。宁可合设耶。位既各设。则受吊见客。自无难安。但墓上之虞。朱子亦不许行。如从葬毕奠而归之训。则奠于墓者。自不容各设。归而哭庙。又当循从前合祭之规。幸以此折衷如何。大槩未封之前。隔屏设位而分馈。既封之后。墓前设席而合奠。归又出二主于寝。合祭告之耳。
与朴季亮(英佐○丁卯)
花辰多雨。恪问养静玩高。体韵冲和。曾知美疴有蒂。调护得宜。倘臻清快。床书玩乐。足以忘世。震相风树馀身。便似秋蒲之易衰。伎俩探究。亦多妨掣。劄疑语类。近才洗面。而其中欠考而阙释者尚多。拟欲广蒐填去。而精力渐惫。难于包罗。环顾旁近。无可相资。唯吾执事博通古书。多识前言。幸望各注出处。兼释名义。从近录示。虽未尽填一二于什。尚可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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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士衡(履杓○戊寅)
六旬而得一晌之晤。一期而得十行之札。辞采之美。诚可把玩。而称道之盛。尤所愧汗。书后月朒。伏惟经体卫重。宝婘平稳。秋水道阻。旋切伊人之思也。震相离索之愁。忘之以卷中师友。衰病之苦。涤之以录里海山。但恐漏器无盛。玩索不切于身心。过境成虚。陟历徒损于精力耳。致受之笃学好义。曾所钦尚。而远来求益。诚勤事左。精微之蕴。竟无所启发。垂橐而归。良可愧叹。然向上路脉。大体相合。深庸爱敬。贵近多秀隽。文学蔚然。殆为一路最。老兄以悫实之工。益励晚修。以幸吾党。
答郑国乔(冕教)
老兄之蕴抱经奇。盖尝领之于言议之间。客冬之临别呓拙。粗表倾向之意。岂图一粒之饵。能引盈车之鲖。损惠长笺。俯和佳什。擎诵十回。足令肚里生暖。书后有日。伏惟燕养节宣和泰。铅椠无挠否。震相所辑春秋传。粗成样子。正须更加磨砻。而取舍之际。𨓏𨓏生疑。朱先生谓最难理会者。尽不欺我也。从古治春秋者。只于字句上分晓。未能体验其义理。其有傅会牵合之失固宜。董子汉儒之最醇者。而习见春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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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书灾异。必欲一一推之以五行占验之法。政所谓汉拘昭昭者。然正谊明道一言。不害为善读春秋。若杜预则护法左氏。敢说经误。其为此经之罪人。(事二姓故)诚如盛喻。且善用春秋者。固不言春秋。如孟氏之于易。而第恐外假大义。内售权术。不免为桓文之尊周则亦何益哉。鄙生僭为此编。只因朱先生之训。要使圣人之言。平铺自在而已。来诗清壮活熟。深有警发之益。而推借过当。令人惶汗。未知继此而频惠德音。以开尘眸否。
答郑国乔(丁丑)
高轩之不能信宿。实缘寒程之急。而以不得卒听奇伟之论为恨。华缄远投。意寄深重。未知此物。何以有概于高明也。示来看书节度。鄙人本未能务博。而但有见成定论。墨守甚固。况今衰迈。宁有许多头绪。居敬穷理。果是千圣要诀。第念所贵乎居敬者。表里交正。动静无违。苟或内怀浮杂之念。而外饰矜庄之貌。阴为邪僻之行。而阳做严厉之色。则是虽以敬自居。而实未尝一刻居敬也。所贵乎穷理者。以其主理制气。立大本行达道。而近世学者。认理为死物。而惟气是尚。赚气做性。理为大本者差矣。谓心即气。理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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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者爽矣。以本然之心。作对本然之性。而心有二本。殊可叹也。墓文重被勤教。谨当随力撰出。而文气萎弱。恐不入用柰何。
答李景实(辅会○辛巳)
礼会稠扰未稳。行尘交违。旱熇罕古。每想江榭风致。恪承华翰。静体万相。是庸慰鬯。震相抛却故纸。避暑先亭。还觉急景可惜耳。三洞行祇俟凉生。略收拾行具。以待兄驾之动。幸示定算。前期相通。约会于海印耶。馀不宣。
答朴薰卿
间凭南来人。闻深考黄钟之元。将使大乐还魂。何喜如之。但恐郢氏之白雪寡和。而燕南击筑。徒酿志士之泪。匪意三友远来。袖致华笺。宛是故人声气。第恨剖判之际。未承奇伟之论也。旱馀得雨。政似茅塞之得开。更请玆际。静中观玩。韵致清适。竱意于向上之业否。晚节著力。想见区区外物之不足置心。而吾辈每为才气所役。骛空言而欠实得。来示中閒漫冷话。旋即遗失者。终是自谦之辞。而未必非惕然警省处。洪匀赋予聪明。而自家不能到豪雄境界。岂非可惜之甚乎。震相气衰精耗。渐谋反约。而文字酬应。反似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8L 页
耘人之田。所谓纂述之役。假使有嘉惠于后生者。都不如切己受用。况又未免有损人之智而益人之过者哉。此世之高才卓识。孰居兄右。贵近如有语类。及此时精加考校。钩致定论。则近日之辨难不同处。自可瞭然。深所望也。
答郑圣仁(敏锡)别纸
家礼改题递迁。并以大祥前一日酒果告由而行之。若吉祭则直用时祭之礼。后贤遵横渠说。移附于吉祭。然吉祭之义。以其三年丧毕。始举四时正祭。盛服殷奠。致吉礼而受吉福也。初不以改题递迁易世之事。谓之吉也。今建叔兄家内丧才期。大丧先毕。丧中不可行吉礼。先辈固有其说。然改题递迁则恐不得延至一年之久。盖五世而祧。所以远僭。而昭穆继序。其事至重。当祧之祖。不可以每飨无名之祭。正位之祢。不可以久居祔食之列。窃意当祫之月。以酒果告由改题。仍行递迁之礼。祧位则移奉长房。新位则跻享正龛。然后节节皆顺矣。盖不行祫祭。而犹待祫月者。二十七月自有定制也。不举殷奠。而直行递迁者。丧中不可盛祭。而酒果告迁。家礼可据也。其仪节则以孝巾布直领平凉子。丧中祭先之服行事。告辞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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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备要告迁之辞如何。但长房迁奉后。又当依大戴礼祭以安神耳。
答柳表弟乃构(肯镐○庚子)
吾党不禄。先从祖文丈奄弃儒拂。仪行之修敕。经学之渊邃。实为岭以南主盟。而寿不称脩。器不究蕴。震也晚矣一拜。亦未能稳听绪馀。而文清出处之议。印可于函席之质。卫武屋漏之说。符合于窥窡之见。谆谆诱掖之恩。恳恳惰轻之戒。迄于今铭在心肺。已矣已矣。将安依仰。
与李皓叔(耆汉○庚子)
前书读之未半。不觉惘然。岂意高明乃发斯言。仆恶业招祟。不能保有家相。衰亲久失厨养。老慈更亲针缝。至若奉祭接宾之大节目。种种阙碍。则岂不知胶弦之为急哉。然此特情势耳。较诸义理。轻重有截。故以至于今日。家君平日有问之以此事者。每曰过初期当图之。及往贵庄。被盛念指示一处。盛意可感。佳昏不易。而家间事势。又有万不得已者。故果有劝成之约。归而语震。震以为情势固急。而道理似不当如是。便释然回悟曰是吾心。座下以为从不易之命可乎。从一时偶然之命可乎。仆之于此事。著在心中者。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9L 页
亦道理二字而已。惟座下深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