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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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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九
 书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1H 页
与李谨休(癸丑)
客冬半晌之晤。实出于向𨓏之馀。而人事凌遽。无以罄愚抱而饫法语。西归茹怅。殆不能寤噩忘也。青门启钥。万象将新。端居味腴。韵致益胜。所佔何书。所觉何义。仆于当世。阅人多矣。而温雅者少迈往之气。厚重者欠精透之见。高厉者无真味。细密者乏古韵。惟执事英才逸气。映发于眉睫之际。而卓识邃行。超出于等夷之间。佗日牌拂之望。将不得辞。充养之益致其纯。研究之益致其精。将无待鄙言矣。震相索居寒乡。独抱残篇。疑悔满腹。进修违心。时于定省之暇。略有寻数之工。而根源未固。枝蔓未刊。片知半解。只是卫朴之莲漏。而犹不敢为黯暗自欺之计。往往随意劄记。以待就正之日。理气性命之奥。尤非蔑学之可议。而初头入脚。躐在此间。廿许年来。虽出没于胶漆盆中。颠倒于波吒海上。而行思坐量。直看横觑。殆无异于佛氏所谓理障者得之甚艰。守之益固。然如有不其城中发墨针肓之手。何难乎一鼓拔之也。顷对时亦尝关说。及此异同。不害为相发之益。而寸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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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言难领。今辄以数条芜语。录在别纸。遽摅其未尽之蕴。座下如不吝明月之投。而直为之驳正。则仆虽迷劣。当不抵拓于理到之言矣。
  别纸
顷对时。论及于理气互发之旨。而以李息山觉于理觉于气之说为證。以明其非有两本之义。此言深契鄙怀。盖老先生之为互发之论者。乃在于下图横说之处。而本非谓对立两边分出两路。实指从理发处气便随焉。从气发处理便乘焉。二物虽不相杂。而亦不相离。此其交互而发也。凡人之生。理与气合而为心。心之理静则是性而体立于气之阴。动则是情而用行于气之阳。情是性之发。而性情一理也。阳是阴之辟。而阴阳一气也。理之妙气之精。混融无间而知觉生焉。此智之德之所以专一心。而受气于天元之一者也。静焉而炯然不昧。其体则一。动焉而截然分别。其用则殊。物之属乎义理者来感则心之理应焉而知觉从义理上去。物之属乎形气者来感则心之理应焉而知觉从形气上去。此所以有人道四七之别也。夫人道四七情也。不自性发。不名为情。自其本原上竖看则所觉者知之事。而所发者心之理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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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说之统指理发也。自其流行处横看则来感者之或理或气。几动于彼者也。发出者之主理主气。诚动于此者也。就心中分理气而立论于所发之处。此下图说之兼指气发也。然而其曰理发者。只言理为主而发也。其曰气发者。只言气为主而发也。合而言之则初无两歧之出。而只是一理之发也。发者理也。发之者气也。发者何。指其爱者宜者恭者别者而言也。发之者何。指其造之作之顺之逆之而言也。执事之见。果合于此乎。窃恐说来说去。不免有本同而趋异者。夫今人所以致疑于互发之说者。以其或涉于分歧各出之嫌。而才著互字。则理气不相离之实。已自可见。谓阴阳互藏者。以其阴实含阳。阳实含阴也。非指阴藏于北而阳藏于南也。谓动静互根者。以其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也。非指动根于彼而静根于此也。谓理气互发者。以其理本乘气。气本随理也。非指理发于东而气发于西也。况乎乘随二字。出于易大传。人乘马随。相须不离之义。则所发之主虽殊。而乘与随。自是一事也。且执事所宗之说。盖以为理非直发。理之发。乃谓理之所发也。气非直发。气之发。乃谓气之所发也。如此则又似别有一物独立乎其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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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将理去冲发之。或将气去冲发之。终未脱于各立一处。迭相厮炒之累。而一之字有无。反不免于意长意短之分矣。所发之物。要之不过以心为言。心果是别一个地头。而与性情对立。其于四端之理七情之气。不相赘属耶。盖情虽万般。只是此性之发则性则理也。曷以有气发。以其性不离气而发出之际。气为之主也。主宰在理则气何以为主。以其感外气之深。气强理弱。作用之权。反重故也。如是为说。何尝有两本之疑。而必欲迁就假借于别件物事耶。近世理体气用之说。公诵显行。此心发处。皆以气当之。而理为死物。气为达道。动亦气静亦气。而理之仅占得所以一事者。始骛于机变之巧。而终归于蹩躠之守。体用两截。宾主互换。愚所慨然者此也。高明其有以默谅之矣。
  附动静说条辨
 朱子曰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常相依而未尝相离也。太极犹人。动静犹马。马所以载人。人所以乘马。马之一出一入。人亦与之一出一入。盖一动一静。而太极之妙。未尝不在焉。此所谓所乘之机。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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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动静元非有形之一物。而就理气流行之处。固可通用。对太极横说时。自不妨谓之气。然才说气行则理亦行。气字正贴阴阳。行字正贴动静。此便是气动则理亦动。气静则理亦静。今若曰阴阳行则太极亦行。犹为气上逆推之论。而直曰动静行则太极亦行。果为成说乎。且理气之动静。如人马之出入。从马而言一出一入者。乃是从气而言一动一静也。今若曰太极犹人。阴阳犹马。气之有动静。犹马之有出入也。则此虽倒说。而犹可活看。今直曰动静犹马则是乃以出入为马也。名义岂不舛差乎。下段妙凝一语。又侵过人物受生时分。皆不能无疑。此一段是误录。
 又曰动静非太极。而所以动静者乃太极也。谓非动静外别有太极则可。谓动静便是太极之道则不可。
按此乃朱子初年误以太极为体。动静为用之论也。盖太极之妙。自有体用。则静是太极之静而道之体也。动是太极之动而道之用也。朱子尝以理之所以然者为体。所能然者为用。则只说所以然。而遗却所能然者。岂非有体无用乎。然若从阳动阴静上说则亦可活看。盖阳动阴静。元非太极。所以动而阳静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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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者。乃是太极也。从气而横说则如彼。从理而竖说则如此。但恐据其可见。使人易晓之论。终非本体之真。
 又问理有能然有必然有当然有自然处。皆须兼之。如恻隐者气也。其所以能是恻隐者理也。如动静者气也。其所以能动静者理也。其必动必静者亦理也。当动当静者亦理也。一动一静。又莫非天理之自然。朱子曰此义甚备。退陶曰此说质之师门而不见斥。然某亦尝疑恻隐气也一语。太主张气字。不无侵过理界分了。
按恻隐是四端理发之一。而今谓之气。则仁义礼智之心。静则为理动则为气。动静判为两物矣。故老先生深疑而直辨之。由此推之。本心之发。便是太极之动。其所谓动静气也者。似合于七情之说。而反于四端理动之妙。更推不去。得于偏言之情而失其全言之情。得于横出之情而失其直出之情。亦不免有疑。然其下乃以能动能静当动当静之妙。皆作天理之自然。则其义甚备。而不害于理有动静之实矣。但不言所以动所以静之本体。故朱子更提出所以然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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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贺孙问太极只是理。理不可以动静言。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理寓于气。不能无动静。其动静者。乃乘载在气上。不觉动了静静了动。曰然。
按此段说出未莹。其意盖谓理之本体。冲漠无眹。动而无动。静而无静。不可以动静言。然无动无静。元非不动不静。而才动便生阳。才静便生阴。既寓于气。自然有能动能静之妙为可见也。此理之所能动静者。乃是乘气而动静也云云。人多看此段作动静是气。不可以言理恐误。动静果非理之动静。则阳未生之前。已有动底气。阴未生之前。已有静底气。阳不生于太极而生于动。阴不生于太极而生于静。上面太极字。中间一而字。俱为衍文矣。况乎此言其动静者四字。果非从理而言者耶。
 李子静斋记曰。动静者气也。所以动静者理也。
按先生此记。为南时甫作。而在癸丑年间。乙卯再加修正。则后学之所当遵守信用。而其后十年甲子。作心无体用辨曰。道理有动有静。故指其静者为体动者为用。然则道理动静之实。即道理体用之实。安得别有一道理无体用者为之本。而在动静之前乎。因举朱子说曰自形而上者言之。冲漠者固为体。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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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于事物之间者为之用。由此推之。道理既有动静之实。则不可以动静专属之气也。道理既有体用。则不可以动静之实为气。而其所以然之体。方属于理也。冲漠之体静也。发于事物之用动也。其动其静。果非理之动静乎。若谓动静上面所以然处。方谓之理。则此真有不与动对之静。而已发之际。常挟此而自随也。如是则初晚之异。考亭之所不免。亦安知先生此记。微有异于晚年定论耶。
 李艮斋问所以能三字何以为病。曰能气也。所以理也。以能字归之于气则可。(此出于艮斋本集。而溪集中未之曾见。似是见删于校勘之时。)
按以能为气。则能动能静。固属乎气。而先生之答艮斋书。尝曰所资而发者气也。其所以能然。实理之为也。易箦前绝笔。有曰无情意无造作者。此理本然之体也。其能发能生者。此理至妙之用。然则以能为气。恐或是未定之论也。清台权公论此甚详。而大山圣学辑要辨。亦引能发能生之语。以攻非气不能发之失。
 大山李先生曰。理也者。所主以动静之妙也。气也者。所资以动静之具也。故据其所主而言则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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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能动能静与动静之不失其序者。皆此本然之妙也。以所资之势而言则其动者即阳之辟。静者即阴之阖。二者皆形而下者。而理特乘载其上。以主其发挥运用之妙耳。盖动静二字。只是使用底字。随其所指。皆可通用。然究其分则固属乎气之一边。而气之所以动静者。实此理之所宰。则亦不害为理之有动静也。盖理本搭于气。故谓之有动静也。而其本体之无为者自若。实主于气。故谓之无动静也。而其至神之妙用。又未尝或损也。彼见道体之无为。而谓动静阖辟。机自尔也者。固陷于认理为死物之科。而偏主理有动静之说。则又恐近于无位真人闪烁自在之实矣。
按先生于此。两下立说。圆洽周遍。而遣辞之际。稍有主气之迹者。盖其时清台权公。力主理有动静之论。深斥栗谷气发之谬。而微涉于矫枉过直。至以七情为发于气质之性。四端为发于本然之性。分析太过。而不免有两歧之病。故先生更就其太过处少裁之。然其谓无动静七条。非直谓无动静也。直系之曰乘气而有动静。则亦已靠实而无欠矣。夫以动静专属之理者。固失动静非太极之旨。其或专属之气者。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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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太极能动静之旨。故既以认理死物斥之。而又以闪烁自在议之。如是则愚所谓动静者。理气之合缝处者。恐不至太谬。且先生后十一年。作辑要辨。深斥理无为之论。而以理有动静者明之。随偏救正之道。本自如是。窃观近世气说愈炽。往往认理为枯木死灰。而认气为大本达道。若使先生秉拂于今日。则亦当以主理之宗旨。日星乎昏衢。此愚之所惓惓于太极动静之妙。而不能无稍变其话头者也。未知高明不赐诃斥也耶。
通按动静者气也。所以动静者理也之论。固原于朱李两夫子之言。而参互考證之际。窃恐非平生之定论。朱子说之采入于大山集理有动静六条者。固不待言。而其见于通书动静篇注中者。最为明备。尝闻座下诵通书不错一字云。想亦会心于此矣。语类周子书中可学录一段。又明莹无可疑处。亦为取考。而欲一准于老先生之旨。何不于四七说。更加深思也。若只曰动静者理也。则尚可以中图之竖说处为断。而谓动静者气也。则四端亦为气发。而无以别于栗谷之说矣。惟其如是。故座下致疑于不必疑之地。而看互发字不出。至欲以非理直发非气直发之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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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诚所未晓。动静者理也之说。终未必相契。请先将大山两下说。体认详味。信及于横说处。而心平气和之际。徐以太极图说元文。轮流演绎如何。
答李谨休(戊午)
启衍来。袖出长笺。故人心画。依然别后颜范。读之数回。棘肚流腻。况伏谂经体晏谧。道趣清新。曷任慰仰。震相亲癠五朔。祟在风痹。调将失宜。𨓏𨓏添㞃。案头研索。已属閒商量矣。附至讲说。仰认不鄙之量。理致圆恰。开发弘多。大抵鄙说多。多实害道。兄说简。简则寡过。然意见之所未契。而依阿苟同。亦欠道理。更此条呈。另赐勘覈为望。
  别纸
单指理处。不必拖带象数形气等字。心为太极此心字。即统性情单指理之心。乃朱子所谓一动一静未发已发之理也。性为太极。乃朱子所谓性之蕴。该动静而不偏者也。鄙说之总会分殊。是通心性而證地头。与萍乡说自异。然萍乡说亦有意义。未可以穿凿疑也。
栗老之致疑互发。管归气边。则诚为未当。而若其万般之情。皆发于理。则亦自俟后圣而不易。老先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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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尝言者也。(七情亦发于仁义礼智。)鄙说中以所以然者为体。所能然者为用。既遵考亭定训。而必然当然。都该其中。今若以动者为气而动之者为理。则宾主互换。体用俱欠。岂自然之理也。盛说则逆推上去而如彼。鄙说则顺推下来而如此。又似是閒争竞。但恐每每如彼。无以见大原之真也。
太极之有动静。二气生出之本也。万化形著之始也。今以太极当诚字。动静当几字。不亦可乎。
延平就地头说。朱子拈体段说。所以不合。然朱子说尤有见于天人理一之妙。未可以延平说为断案也。今以太极之寂然者当未发。以太极之动处当已发。岂不可哉。
泛论动静。固可从气说。勉斋方论图说而便说太极。不会动静生阴生阳。为阴阳之自生者。全反乎孔周朱相传宗旨。近世主气之学昉于此。故不得不辨。
程子论气质之性曰性则气气则性。朱子犹以指碗为水。发端已非驳之。况乎勉斋论太极之旨。而便说气则理理则气。其认作一物甚矣。反以一阴一阳之谓道證之者。尤为无当。恐未可活看也。
来喻恐于鄙说有未察。勉斋曰一阴便是静。一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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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动。则静而生阴。为阴而生阴。动而生阳。为阳而生阳。其于图说之指。不啻燕越矣。鄙说以太极之生阴生阳。当一阴一阳之谓道。道是太极。一以阴一以阳。便是动而阳静而阴。何尝如勉斋之以道为阴阳。
朱子曰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乎。又曰仁属阳义属阴。愚故曰仁固属阳。义固属阴。而仁义非阴阳也。动固属阳静固属阴。而动静非阴阳也。性自有仁义。太极自有动静。但仁义是正名。故谓仁义即性。动静是虚字。故谓动静非太极。
 更按动静者气。所以动静者理也之语。有可以活看者。动静之迹则气也。动静之实则理也者字。不入释。此乃静斋记本指也。若如老兄说则动静之实在气。而动静之因在理。鄙说则动静之主在理。而动静之资在气。就三说看则老先生虽从气上推说。而不害为主理之意。兄说则虽以动静之所以然者归之理。而当下动静。气反为主。鄙所以不敢从也。兄试以此三释。更细思量。如曰我说是首一段取释之意。则鄙必首肯。然若以是而论图说动静。又恐有差。盖图说之动静。本不从迹上说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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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谨休
伏惟春晚。经体万福。閒居观玩之工。必有益臻于崇深者。而顾此罪戾之身。无由承听于绪馀。种种瞻仰。实劳哀悃。震相至痛难抑而宿疾每闯。偏节易𠎝而煎虑常切。吾辈之晚暮受用。专靠于中年摄养。而精神耗烁。聪明衰歇。平时学道之验。不啻乌头之微。而穷途失义之惧。凛若虎尾之寄。何足藉手于高明哉。向以先人墓铭血涕而白之。倘或垂怜否。窃覸世之为不朽之图者。每以名位为重。铺张为美。而鄙见则异于是。盖传信之道。在德而不在位。阐扬之方。贵实而不贵名。况先人平日存谦退而守澹泊。惟以真心实际。为人所信服。不肖孤岂忍负其遗志。而苟为观美哉。状录一通。谨玆封纳。伏望特垂仁恩。勿靳信笔。俾为泉途之光如何。礼于求文之事。不禁冒哀作行。而忧病困悴。末由抽曳。或恕谅否。
与李谨休别纸(辛酉)
退陶答金而精书。论心统性情中下图曰。图书之方位。皆以左为阳右为阴。是自北为主。而观者亦由北而观之。图与人无宾主之分。前心统性情图仿此而作之。按图书方位。上面为南。下面为北。人右为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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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为东。仿此作图。则仁左义右。礼上智下。一如今所谓旧中图。皆以由北向南为位看明矣。礼南上(义西右仁东左)智北下。(旧图)又曰以此言之。智当下而居北。礼当上而居南。今乃倒置。固当改矣。按旧中图智在北下。礼居南上。元无倒置之序。而此云倒置。则必是旧图之前。又别有图上智下礼左仁右义故然耳。(谨休答曰就考草本。果智南而礼北。今见行本。乃是嫌其倒置而仍正者也。)
又曰此图上面是心静未发之时。下面是性发为情之次。礼者发用亨嘉之会而反居未发之地。智者敛藏机缄之妙而顾处发用之次。无乃两失其当乎。按此以礼上而智下为失当也。(谨休答曰此书下草本有论改图说。今未及写。随后当送并照十四字。而见刚耳。)
又曰今欲变其位置向背。以图为主在北。而观者为宾在南。自宾而向主。自南而观北。则图之上面为北为智。下面为南为礼。图之左即观者之右。为东为仁。图之右即观者之左。为西为义。此非仁义本位之有互易。由观者之向背有变。而四者位置亦随变耳。然则上智下礼仍前。而仁左义右。当互换耳。按此以智上礼下仁右义左为断。而图向南而观者向北也。依此说作图。则其位恰如今改中图智上(仁右义左)礼下。(今图。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8L 页
谨休答曰草本果义左仁右如今改图。今见成本。果是仍旧者也。)
第二书曰。今更细思。若如前说。则仁义虚灵知觉六字皆改之。下图四字亦改之。殊为多事。非但此也。智虽敛藏机缄之妙。亦如仁义礼三者。更相发而为四端。虽居下而当性发为情之次。亦何不可乎。今当依明彦之说只改换中图智礼两字而已。其佗皆不改为佳。按此以礼上智下为宜。以前书所定为不然。今若就初图不改。只换智礼。则又只如今所谓旧中图。窃恐此为最后定论。(谨休答曰心统性情中下二图今见行本。乃旧图也。中间一尝改之。晚年仍旧为定本。)
别纸改作说曰。不若以图拟作一人心。此人为主。在北向南。观者为宾。在南向北而对看。宾之右。即主之左。是为东为仁。宾之左即主之右。是为西为义。其上为北为智。其下为南为礼。按此别纸四图及改作说。与元书不同。而反用元书所已弃之前说。窃恐此乃前书之别纸。而今误在此书下。(谨休答曰此乃前书。而随后书送者也。当在第二书之前。)
通按初图依太极图阳左阴右例。为仁义位置。而智主敛藏故居北上。礼为应用故居南下。而不合于河洛图书南上北下之序。故先生谓之倒置。而依图书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09H 页
位置。或恐未惬于上礼下智之序。故更立图北人南之规。就初图中只换仁义方位。则虽与河洛太极位置。皆有不合。而据纸面上看上下左右。亦自齐整。此便是今改中图之序也。第二书下别纸二图改作说及答奇高峰书。并以此义为主。今当遵信。而但第二书以智之居下。为无不可。而只改智礼字。则此乃据初图改定礼上智下仁左义右。一用河图位置。如今所谓旧中图者也。又谓前说之不必然。则第一书所定今改中图。当为已弃之论矣。答奇高峰书两言仍用旧图。固所深愿。而此为庚午绝笔。则今当就旧图论其礼智二字便稳与否。窃恐礼智字位置。旧图十分稳便。合于河洛方位者一也。智字之与知觉相配二也。智有终始万物之象。虽居北下。而一阳始生。恰有性发为情之妙者三也。水本润下而智居下面。当流出为情之地者四也。火本炎上而礼居上头。恰为一心之主宰者五也。四德迭相发用。礼不必独专发用之位者六也。凡情之发。智必先觉。交付四者。恰当性情之交者七也。图之上面为南为上。图之下面为北为下。实有得于天象。盖通天地言则北极在上。南极在下。然单言天则天形南高而北低。故先天之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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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坤北。后天之离南坎北。皆以南为上。以北为下。自然之序也。又何疑乎。(谨休答曰。心统性情改图礼智互换之疑。不易勘覈到此。今集中与金而精下别纸及中下二图改作说。殊与元书之义不免矛盾。今因提示。就考草本。盖有由然也。适有忙扰。又患乏楮。只就来纸逐条下略加点标以呈。可据此以释疑悔也。仆亦从当述一篇文字。以备私考。然大义何能出来谕意外耶。)
与李谨休别纸(甲子○大山集四七疑义)
 大学四有条
按四有与五辟。本自相对。朱子释之曰四者皆心之用。人所不能无。又曰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盖忿懥恐惧。即禹谟所谓人心。而七情之从气者当之。亲爱畏敬。即禹谟所谓道心。而四端之从理者当之。合两节而观之。则可属于分开。不可属于浑沦。而先生于此。定之为浑沦说者。抑以上条主乎气。此条主乎理。相对而为浑沦耶。抑以有所之病。可以通看于恻隐羞恶故耶。如是则又非浑沦理气之谓矣。
 乐记性之欲条
按此即朱子所谓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者也。既云理之发则不可以兼理气看。而若夫好恶无节。灭天理而穷人欲。则理为气掩。反而为恶者也。直指其初发之几。则与四端之说。初无异意。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10H 页
礼运七情条
按此即七情气发之的證。而先生始发之。但付入于浑沦说中。不能无疑。盖饮食男女死亡贫苦。乃形气之私也。惟辟于十义。然后方得合于道心。姜耘父尝编四七考證。初遵损斋说定作兼理气。余以书辨之。且引星湖说。耘父便释然。改作定论曰。七情主理看则当以中庸言。主气看则当以礼运言。盛意以为如何。
 程子七情条
按此条。先言得五行之秀而五性具焉。则单指理之体。先言外物触其形而七情出焉。则断作中之动。兼理气之中。自有主理之意。故先辈亦谓包四端在中。
 朱子感于物者心条
按此乃朱子初年认心为已发之论。其论主宰处。亦恐有不通者。
 人之有生。性与气合条。
按此乃答蔡季通书。而后答郑子上。谓其未莹不足据。盖主于形者固或有不善而不可谓其发皆人欲之所作。人心虽缘形气而生。然其根本则未有不自于性。乃朱子所谓理之属乎血气者也。一心上元无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10L 页
两个根本。天理中元无人欲根株。若谓自根本而已然。则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矣。理与气。东西对立。各发而为情矣。是以退陶先生节要中。删去上一段。
 勉斋人指此身条
按此与李果斋往复者。果斋则以喜怒哀乐之由形气而发者为人心。由道义而发者为道心。勉斋则全以喜怒哀乐为人心。李说恐似圆洽。
 先生按说七情必发而中节
按中节之说。起于中庸。而未曾有生于血气。气顺理而发底意思。恐难移说于分开。若谕对四端底七情。则当以礼运为主。而善者气发而顺乎理也。恶者气发而逆乎理者也。
 第二条(此以下。高峰后说总论疑义。)
以高峰之博。不直举礼运本文而断之者为可疑。然七情炽荡。亦可见主气之实。故先生谓之极分晓。
 第三条
此以中庸本指言。其曰岂可谓是气之发而异于四端耶者。诚为得之。而但不合先说属于气。盖属于气者。对四言之七也。不可谓气之发者。包四言之七也。先生之辨固当然。分开之中。不害有浑沦。高峰盖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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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言则属于气。而合言则不可谓气之发也。
 第四条
此段高峰说。本自无病。而先生之辨。窃有所未能领会者。盖自根本已然一段。朱李已弃之论也。发于此身一段。勉斋未定之论也。且大本者未发之理。达道者已发之理。理未有离气之理。而亦未有杂气之理。则中节之情。正退陶所谓不杂气而只指理者。夫达道以道言。岂有兼气而不纯乎理之道耶。然下文便说不可谓气之发。不可谓属于气。则抑以达道实主乎理。而所谓兼气者。只得如四端非无气之意耶。窃恐湖上所论达道。当以答李天牖书为正。
 总论末段
发而中节者。七情之原于性命者也。气之发者。七情之生于形气者也。段落各殊。不容相混。果原于性命则虽或为气所掩。不能中节。而其初之从理而发者。不可讳也。果生于形气则虽或顺理而发。无一毫有碍。其为气之发者。固自如也。高峰说恐无病。
按高峰此说。老先生谓其议论极明快。眼目尽正当。通透脱洒。绝渗漏无惹绊。后答金而精书。亦以为粹然一出于正。其间指出某辨语病处亦中理。盖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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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喜怒哀乐。不可并谓之气发故也。非喜其大体之同而苟为然诺也。后作圣学十图。以中节之情四端之情。并作不杂气。只指理之情。则此乃高峰所谓发于理而无不善。与四端初不异者。其为定论可知。
 来谕曰许久论辨。终至大体之不甚相背则且尔停罢。非以真无可更辨。而便许其脱洒也。
此恐未安。夫师生往复之际。始歧终合。大体不倍。其间虽有可商。而姑为停罢。则当答之曰大体甚好。更须涵泳而已。不当许之以绝渗漏观昭旷等语。虽或推奖于迁善之勇。而又不应于别时别人。追许其粹然一出于正。而指出病处亦中理云云也。况达道之不可谓气发。乃其大头段也。向上根源。各有所从来一语。又甚紧要。不可放过处。而既许彼见之通透。又谓己说之未安者。此岂且尔停罢之辞乎。中实未满。而外为过奖。下大贤数等者。亦不为也。况以我老先生而有是乎。
总按退陶四七之论。结纽于心统性情中下图。横竖普说。分合俱勘。而自文成力主气发。只管倒说之后。岭中前辈𨓏𨓏略浑沦而详分开。双关对说。不无两本两歧之疑。及湖上先生出。而始用两下说去。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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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气之说。各有段落。几无遗憾。而根本已然之句。仍遵朱,李之弃语。达道兼气之论。不无后学之听莹。其故何也。盖四端之为理发。既本孟子。而七情气发之说。未得的据故也。中庸,乐记好学论所言。既不可单属之气。则不得不就兼理气处立證。如以中庸为一本于性命。则不成其为气发故也。仆尝读大山集得礼运说。仍究本语而断之曰。此气发之的證也。夫七情二字。始出于礼运。而不见于佗经。则言七情者当祖礼运。而其本文曰何谓人情。曰喜怒哀惧爱恶欲。何谓人义。曰慈孝惠顺云云。则喜怒以下人心也。慈孝以下道心也。人心当听命于道心。故七情必辟于十义。况其下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死亡贫苦。人之大恶也。恶欲者。心之大端也。而饮食男女死亡贫苦。皆涉于形气之私。则此为气发说之本地断无疑矣。且念禹谟言人心道心。大学言四有五辟。孟子言四端。而又有口之于味一章。礼运言七情十义。其义一也。而若中庸中节之情则已有陶山定论。其为不杂气而只指理者明矣。学记好恶。朱子谓便是此理之发。则末梢无节。气掩而反之也。好学论的言其中动而七情出。则五性为大本。七情为大用。无异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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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之旨也。是皆包四端在中。而理仍为主者也。各就所言地头。或以为单指理。或以为单指气。而备举终始。及于炽荡灭理之处。则其为兼理气合善恶者。亦固然矣。鄙人主见如此。幸细评證。如未中理。一一驳示如何。
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论语注作动于中。心经注作动其中。)于字可疑。外物何以动于中。若作动其中则心之感物而动者。是乃物有以动之也。此中字果非大本之中乎。
答李谨休别纸(再论大山集四七说)
退陶书中固有中庸兼理气之论。而中图说则直作只指理。此似有初晚之别。老先生答金而精书曰。明彦指出某病处亦中理。则谓未尝一言及此。恐或偶失照管。且中节之情。既是不杂气而只指理。则圣人之喜怒哀乐。果非中节之情耶。理气固是二物。而理为主气为资。理为本气为末。故心经赞曰根于性命。而未尝曰根于形气。中庸序曰原于性命。而不曾曰原于形气。分开说时亦尚如此。况浑沦说时。五性为大本。七情为大用。包四端在其中耶。本同之说。先生早已发之。则根源各异之论偶出而旋自觉者也。况根本已然之句。实指人欲。恐难以借用之无病。遽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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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语之疵也。若圣贤之喜怒哀乐。亦有气发理发之异。缘形气而旁生者。气之发也。由义理而直出者。理之发也。特孟子之喜。文王之怒。孔子之哀与乐。本语所在。初非出于形气之私。故高峰直以为发于理无不善。而先生一例许之。今乃洗垢索瘢于绝渗漏无病败之地者。恐合商量。于乎。义理无穷。知见有限。苟非下愚。决无终身守一说之理。故尧舜之生知而舍己从人。曾子之一贯而易箦于童子之言。朱夫子继往开来之功。实是孔子后一人。而人心道心之说。未发已发之旨。尽心知性之释。皆屡变而乃定。老先生道学之盛。实是朱子后一人。而格物无极之辨。始定于晚年。虽以四七说言之。初书所言。后书改之者亦多矣。今以先生之图说。追明书说之少异。窃恐无损于光明洒落之体。而若夫称诩之际。无一字放过。自是老先生节度。何尝以一言之相合。遽加过奖哉。况达道之非气发。四七之无异本。非徒高峰总论之最要括处。亦在老先生总知之中雅言之馀。则于此不合。岂容无辨也。设使老先生因奇说而改定。高峰只是高峰。而老先生之道益尊。后贤之更伸前说。窃恐未安。然退陶之后。发明四七。横竖普说。分合俱勘。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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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该畅。作为公案。惟大山集为然。鄙人之所记疑而仰质焉者。亦所以为遵守地。虽圣人之言。岂容无所讲确而黯暗自欺耶。执事疑之太过。斥之太峻。非徒冤屈鄙人。亦恐为盛德之累。伏望就来录中稍加芟整如何。末段诲语。平正的确。敢不仰领。
答李谨休(乙丑)
顷因远村便修疏。想入览矣。旱魃成灾。节宣妨摄。伏惟经体起居崇卫。观玩日造昭旷。震相二十以前。妄恃聪明。搜奇剔僻。病在泛博。三十以前。躐求性道。谈空说妙。病在高远。伊后十许年。刻意论著。劄疑四子。以及周,程,朱,李之书。又尝辨驳整庵以下异趋之论。迄于近世湖洛之争。枉费精神。言非德出。病在烦密。自遭外忧。留心礼学。又入于聚讼林中。近又窥管于象数之原。𨓏𨓏说得太横肆。僭妄则有之。然义理文字。罗列心目。日用之间。若有参倚于前后者。丧中讲辨。不为无据。故辄敢别录条覆。而种种有触冒处。最可悚仄。然义理之争。不害为同志相与之道。佗山之石。亦足以攻玉。幸勿深诛。耐烦参详。两说俱传。后必有执公案而断斯讼者矣。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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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因高山。得见再来别录。既不相契。便可默矣。而鄙性白直。只信义理之为公物。请更究言之。夫四端之为理之发。七情之为气之发。朱,李相传之心诀。凡为吾党者。孰敢有异论。而但道理初不局定。有分看合看之法。有专言偏言之异。必先合看而专言理。明其大本之自一。然后互发之说。方有著落。此中图之意也。四端本是剔拨说。故只可以理发言之。而七情兼理气。故或从理言。或从气言。从理言者。与四端不异。故包四端在中。从气言者。与四端绝异。故对四端立名。两说俱有所本。不可偏废。盖由孟子以前。四端之说不立。只以七情之目。混同说去。七情如无理发。则古人为全不识天理之流行。而夫子所谓顺性命之理者。殆虚语也。且道中庸既说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而中字下便著发字。中则理也。本文已说作理发。故朱子释中曰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释达道曰循性之谓。而又以率性当道心。道心之发于理。不可讳也。大全亦曰发而中节。即此在中之理发形于外。而气之一字。不少概见。若乐记则先言天之性。继言性之欲。故朱子释之曰未有感时。浑然天理。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盖好恶之所形。专出于仁义之端。而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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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灭天理穷人欲者。乃其外诱之所夺。内邪之所汩。末梢之疵病。虽由于气。而感动之真心。实发于理也。惟好学论。始言得五行之秀。终言炽荡之害性。则气之本末著矣。而中间要括处。直以五性为大本。七情为大用。包四端为言则其中动三字。尚可见理发之意。盖是三书。浑沦说也。而浑沦处理一者为主。故理发之意较著。而若夫禹谟之人心。大学之四有。邹书口之于味一章。皆对待说也。故偏属形气之私。可做气发看。况乎七情二字。始出于礼运。而专就饮食男女死亡贫苦上说。必欲其辟于十义。如人心之听命于道心。则此为气之发之本旨。亦甚明矣。是知七情本兼理气。故也有理发也有气发。不明其理发之妙。则无以见本来面目之真。不言其气发之机。则无以施精察克治之功。不可执一而废二者也。今人才说七情。便铁定作气发。此于做工夫处。亦甚紧要。(常人七情理发者无几。而气发者恒多。必须节制之防范之也。)但于名义之间。欠了一半。依此用工。亦必有当扩而不扩。不当克而克者矣。今以七情之目。散见于经文者言之。象喜亦喜。文王乃喜之喜。罪四凶讨密人之怒。孔子哭之恸。子夏丧致哀之哀。四子列侍之乐。箪瓢陋巷之乐。子思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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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之惧。孟子吾为此惧之惧。戴记爱亲为大之爱。禹谟可爱非君之爱。予欲左右俾予从欲之欲。皆粹然天理之发。可扩而不可约。其与夫声色臭味饥寒痛痒之所发。不啻泾渭之易辨。而说者每以气顺理而发者当之。然所感者义理之正。则虽云七情而实自理发也。所感者形气边事。而所循者形气之私。则虽本五性而重在气发也。理发而气顺之者。达道之所以行也。气发而顺乎理者。人心之得其正也。是以老先生答高峰书。以七情不可专指气及七情亦发于仁义礼智者。为就异而见同。心统性情中图。七情以中节之情四端之情。合之为不杂气而只指理。下图七情以气发理乘者。对四端言之。而末又以并气而言。无以见性之本善。归重于中图。大山先生答李天牖书曰。中庸喜怒哀乐之中节。为天性之发。天下之达道。何尝有生于形气。气顺理而发底意思。答李希道书曰。不与四端对举则七情之善一边。不害求之于不杂气质之中。又曰中图并书七情于一圈。亦取理一边而言。立斋郑先生晚登湖门。亲闻七情亦有理发之旨。而发挥出来。开示后人。答金葛川书。明白精畅。百世以俟而不惑。吾党之相传宗旨。本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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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如鄙人者。妄以不逮之言。躐说大原之妙。烦张驰骛。为人所厌薄。驯致同志迭来攻驳。至以异端乱道之科目之。嗟乎。子朱子以身入党籍。为暮年光华。鄙人之得为异端。安知非滥占光华耶。但所深恸者。千圣相传之心法。一经鄙人之口。便不光鲜。都被污染。佗日乘化。固当请罪于紫阳,陶山之门。而自鸣之际。如老兄者亦被头面之扰。反害平生之欢耳。顷启衍书言吾四七说。值人唇舌。虽十分是当。不合时宜。改之为可。愚意则士之论义理。特患其不是当耳。苟其当理。虽或取谤于一时。亦可有辞于万世。且吾所言。如不合于溪湖定论。则不敢自信。改之可也。不合于时宜而合于大贤。皇天后土。质之在上。临之在傍。宁可枉道而循人乎。但一番痛陈。终不见谅。则私记深藏。以待后世之具眼。尚何言哉。
退陶先生下图说曰七者之情。亦无有不善。七情固发于气。而气未掩理。未可遽为不善。若夫中图取义则先生明说作不杂气而只指理。就下图说时。七情固是气发。而就中图说时。七情亦只是理发。盖对四言七则四理七气。不可易也。而单言七情则其为兼理气不可讳也。苟其兼理气则中庸举其理一边。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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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举其气一边。所就而言者不同。岂有所矛盾乎。且中图直书喜怒哀惧爱恶欲。而大山谓其剔拨言理一边。高明只知七情之属乎气。而不知中庸之本指不可谓气之发。不可谓属乎气。故有此赚说耳。鸢飞鱼跃固气也。而中庸章句曰莫非此理之用。老先生亦曰子思引此诗之意。本不在气上。何可问气之与不与乎。鬼屈神伸固气也。而或问以鬼神之德。为自然之理。北溪录直曰鬼神亦只是实理。勉斋曰中庸之言鬼神。是形而上者。高明亦皆错看而失其宗旨。故于此喜怒哀乐上。惹子思未有之意。背朱,李见成之说。窃恐去道之远也。且泛说喜怒哀乐。谓气亦得。而亦自是理发之气。太极之动而生阳。理生气也。而未闻阳动而为太极者也。兄之以喜怒哀乐为气。而达道为理者。反似气发而为理。果何据也。
五而辟焉则道心已掩于气。固不当直谓之情。而曰爱曰畏曰恶曰哀之件数。则非情而何。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其为道心明矣。虽是道心。苟不中节。则岂不亟矫而反之乎。
朱子以感物而动者。为此理之发。未尝以灭理穷欲者。为理之发。今乃讥之以认贼为子。何其甚也。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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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情。直发于天性则理之发也。而气来掩之。不能直遂其性命之正则意之为也已。不可谓之情。况至于灭理而穷欲则乃是四有五辟以后事。气汩之极。宁有理发之真面乎。此时之恶。固生于血气。而这时之善。自发于义理。恐不当混说也。乐记此段。即所谓浑沦说。七情气发。分开说也。浑沦说处。安得有分开之意乎。高明于圣贤所删弃者。奖之以明如日星。八字打开处。绌之以偶然片辞。恐不止语言之病而已。
十义是情之德而全属道心。七情是情之目而全属人心。人心当听道心之节制。故七情亦辟于十义。若谓七情之外。更无十义。则父慈子孝。君仁臣忠。果何关于饮食男女之欲。死亡贫苦之恶乎。不究其实而强齐其末。岂知道之言。慈孝仁忠。莫非良心之所发。而谓之非情。则礼之心恭。亦不得为情矣。
老先生曰心之未发。气不用事。惟理而已。以此意推之则对外之中。便是大本之中。而不可以和气作中明矣。且道已发之中。大本之中。容有异乎。好学论此条。亦是浑沦说。不可以分开时句语混之。
兄既曰节取其尤切于学者。指示门路。则宁有外此而别有知不尽行不穷之妙者乎。兄偶见大山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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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此说而鄙人致疑。故反疑鄙人辄生閒气。信口大说之如此。而被震说。节要删去。辄又游辞骂去。不恤其反害诚悫。仆亦尊大山者也。大山活看于此而无所损。鄙人致疑于此而不为僭。当各据道理。直截说出耳。邹书之言人皆有。庸序之言不能无。固是本心之主宰有未尝亡者。而若此书之言宰不宰。以工夫而言。彼下愚之人。何尝有存养省察扩充克治之工乎。鄙说中君子分上云云。已说出心有主宰。不流人欲之实。幸更详之。
此条尊喻。尤涉气说。朱子自谓未莹而弃之。退陶从而删之则论已定矣。而今反谓明白过于序文。噫万世心学之渊源。始阐于庸序。说同说异。更无馀蕴。而今乃抑退之。反以两贤之所删弃者。据之为宗旨可乎。人心之于人欲。毫釐之差而千里之谬。不容不精察而防检之。苟其认人欲为人心。则狂言妄行。举以为吾心之妙用矣。岂不大错乎。朱子初年。认心为已发。而认人心为人欲。则此心之外。更无大本。而人欲之根株。与天理而并立矣。人之知见路窍各异。苟非生知。开通有渐。况其造语之失。初非正见之累乎。仆之为七情亦有理发之论。如果刱新之说而有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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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之旨。则老兄之斥之固矣。而单说七情处。祖中图而谓之理发。对说四端处。祖下图而谓之气发。有何相妨。而必欲偏主也。
心之气。且不得为人心之本。况耳目之气乎。夫理在气中。如人之有屋宇。屋宇中车马仆从。固已备具。而主人端坐养静。则彼皆不用。恰似无了一般。(朱子说)主人才有所感则车马仆从。一时偕作而已。今必欲以不用之车马仆从。作对乎主人。强使之势均体敌可乎。道心直出乎正理。人心则理因形气发。根本虽同而缘由自异。由义理而发者谓之理之发。缘形气而发者谓之气之发。彼本无而此本有。彼旁生而此直出。更安有二本之可言乎。大本固不能无气而立。而气非大本。人心之本于理者。本然之妙也。生于形者。所缘之境也。若乃心中之气。特其所乘之机。理为本而气为末。理为主而气为资。上不可以当本体之心。下不可以当妙用之情。只唤做气。初非别物也。私正善恶。皆就发处推说。而不当求之于未发之中。未发之中。尧舜之于路人一也。更安有不善之根株乎。既非大本。而犹得相对为两本。则抑此心中。元有三层。上层为性命太极之一本。中层为性命形气之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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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层为天理人欲之两歧。如人家中。有祖子孙三世五位者耶。愚意则心为家主。只是一人而已。而其为声色臭味而发者谓之人心。其为序秩命讨而发者谓之道心。声色臭味。即形气之私。初非心体之所存。序秩命讨。即义理之正。实是心体之本具。故道心为宗而人心为孽。道心为主而人心为卒。天理动于形气而后有人心。人心化于物累而后有人欲。人欲者天理之反也。是以朱子曰谓因天理而有人欲则可。谓人欲亦是天理则不可。此盖定论也。若胡氏之说则以诚几图说推之。其曰东西相对。彼此各立者。才发之际。理欲便已对立也。其曰未发之前。已具两端者。即愚所谓理欲并立而为体也。赵氏此论。反为鄙说之援。而答蔡书之当删。亦可推矣。道器信无上下之定位。则何以有私正之二本也。朱子曰太极者性情之妙。乃一动一静未发已发之理。今以太极之动。明性发之情者。果何蔓延而非所当也。
果斋说是专言之七情。勉斋说是偏言之七情。既可偏言之。独不得专言之乎。况勉斋之说。元非中庸本指。今若谓一次分说。更不可合说。则退陶何以为中下二图。大山何以为混开二说乎。由义理而发者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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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主宰。缘形气而生者必使听命。则精一之工。亦在所施。岂必祖此而斥彼乎。
中庸本意。只将四个情说那天性之发。故朱子断之为理发。若气之一字。元文之所未有。朱子之所未说。有何干涉也。四端之有不中节。果非孟子本意。而未中节之前。气为主。果是子思本意耶。四端之发。未必皆中节。故退陶亦曰理发未遂而为气所掩。流于不善。七情之发。未必单主气。故退陶亦以七情之兼理气者为言。
来谕曰堕在气中。气便为主。若尔则主宰只是气也。天理陷没而血气篡立。盘据灵台。号令百体。如穆天子出而徐方御极者耶。虽桀蹠之性。未必如此。况于圣贤之姿乎。气而为主则有恶而难善。荀卿性恶之论也。设使其气之所禀。偶然清明。私自主张。都无准则。善恶惟其所适矣。杨氏善恶混之说也。只此一句。荀杨纳供。而反以主理言性者为荀杨。不亦惑乎。
退陶先生曰性情一理。有动有静。又于中图之单指善边则著情字。下图之兼善恶则不书情字。盖善者情也。恶者非情也。非徒四端之情无不善。七情亦无有不善。而四端之掩于气。乃是私意之缘情而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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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七情之气发不中。乃是情之滥而为欲者也。皆非初发之几。不可谓之情。苟有恶情则是有恶性也。若夫众人以下。心中胶扰。常动而无静。大本不立而妙用不行。才遇事物。蓦出恶念。譬如搅汩泥土。壅遏泉脉。而随佗搏激。浊浪横迸。此岂情也哉。私意邪欲。代翕代张。非忿懥恐惧之留滞则忧患好乐之将迎也。非纳交要誉之萌则残忍忮害之积也。然其至善之体。未尝泯绝。故偶有感触。不无善情之发。但邪气填塞。旋复差失。所以善少而恶多。然则人之为不善。非其情也。高明认恶为情。认情为气。认气为主。故深斥乎七情亦有理发之旨。恐于老先生中下图说。专不照察。做出许多葛藤。幸更深思。
老兄气宇清明。识见疏通。窃谓年纪老成。渐就平实。卓然为后进领袖。如鄙人者亦蹑后尘分馀光。粗塞受中之责。今见来录。不觉愕然失图。夫朋友往复。虽有所不概。宛转开譬。务归至当上也。互相论驳。直截说去。亦无不可。若说出所未有之意。把持操切。喷薄叫撞。则非徒见者不服。自己心法。已有峣崎之患。尊喻中朱子丧心孔子谬迷等语。试自思之。气象如何。
与李谨休(丙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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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相自阕制来。非无一鞭东指之念。而衰退穷跧。不能自力。平生知己如执事。亦在世弃君平之中。古人所谓千里神交者。亦有相忘江湖之日耶。迩来玉容倘无凋谢之叹。漆室忧深。人心摇荡。吾辈学道。当有朝闻夕死之志。不宜陨穫于外至。惟有杜门著书。以俟后人接续一线之阳。而亦且无地可藏柰何。四七往复。未曾究竟。而近见三山集论朱子答蔡书一款。公案甚确。倘已经览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