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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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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书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57H 页
答柳仲车别纸(退溪集疑义○癸丑)
 先正论辨
中庸或问。采录先儒之说。而系之以程子晚年之论。此乃庙制祫议之大要也。韩文公亦有禘祫议。统言先正。则皆在所该矣。
 东班除授
按国制。文为东班武为西班。虽文官只带军衔则为西班。盖时议欲拟先生京职东班后。方下 召命。
 
准期之责
按国制。外任图递不赴则谪其邑。准其瓜期而乃宥还。盖指此也。
 节斋说(见大学或问注)
先有理后有气者。极本穷源。言其先有此为阴为阳之理。而后有此阴阳之气也。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者。就万物成形处。指其无形者为道。有形者为器也。有则俱有者。言其才有此理。便有此气。混融之妙。元无罅缝也。初非谓二物分峙。并娩而俱孪也。道即器者。亦就那形著处。指其不相离也。其所比拟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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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地头。终不对值。而其下性情云云。尤极害理。盖理气决是二物。静则俱静。动则俱动。流行之际。元无先后截然之势。若性情只是一事。理之静者为性。理之动者为情。如人之处室出门。初非有两样人。则气者盛此性而已。行此情而已。既不可认之为性。则亦岂可认之为情乎。节斋之意。虽以性发为情之机。形容理生气之妙。而反若以未发者为理已发者为气。全涉于理体气用之病。近世主气之学。未必非此言为之祟。李子曰性情一理。有静有动。旨哉言乎。
 所为止于云云
丽史白文节子颐正。官止佥议评理。封上党君。是时程朱之学。始行中国。颐正在元得之东还。李齐贤,朴忠佐最先师授。东方性理之学由此始。(本文止此)盖其所为。不过得书一款。而实未尝从事此学。虽以李朴之师授。终身事业。只在词华而已。
 校正杖
按刑式杖有长短厚薄之度。故杖之典样。以铜为之。空其中使容杖。各杖皆校正于此。如今各府皆有之。
与柳仲思(甲寅)
顷呈瞽说。方俟谴斥。而乃蒙回赐手教。开纳备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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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之极。未暇以承覆之少稽为恨也。书出易月。秋气峥嵘。服中体度。循序万重。拶境悲疚。惟当勉理以遣。实地探讨。亦应随分加工。窃详来辨。简而明圆而整。有以认体究之实。决非謏闻之所敢议到。而抵滞之见。终不免一二未契。玆复仰控而求益焉。倘不以骤伸为疑而亵越为罪耶。大坪批诲拜领。而大耋精力。包罗及此。三复以还。若获拱璧。满肚疑晦。庶可次第就质。而书中深以应酬之难为谕。故玆不敢更为胪列。祇恨生也晚。居又远。无以源源造谒。另受炉鞴之益耳。仍念浅拙于论说古训处。务寻元文正意。而不敢搀入佗说。故于太极图说则只管太极之会动静。而未尝以动静为阴阳。于中庸则直以鸢飞鱼跃为理之费。而未尝以飞跃为气。直以鬼神为实理。而未尝以鬼神为气。至如大本达道之兼理气处。尤未之见到。当是卫朴之无目。而妄议莲漏者也。执事周旋于牌拂之傍。幸以此意。大家勘定。因便垂示。俾有以开豁蒙蔀。
  别纸
 太极自是贯动静物事。有不可偏属未发。然立天道下叶氏说自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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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贯动静之义。谨蒙印可。而但以立天道下叶氏说为无病。愚窃惑焉。夫阳也刚也仁也。即物之始也。太极之用所从起也。阴也柔也义也。即物之终也。太极之体所以立也。朱子于图圈解。详说此意。故于此亦曰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叶氏不遵定论。别生意见。乃以阴阳刚柔仁义。合作太极之体所以立。死生终始。硬作太极之用所以行者。甚是差谬。其意盖谓太极元无体用。以阴阳之对待者为体。以阴阳之流行者为用。而于三个立字。见其有定体。故谓之体。于终始死生。见其有运用。故谓之用。殊不知终始之妙。不离于三才体用之间。而死生之理。特因此而推之耳。今信其体用之分言。而反疑太极之偏属未发者。恐或不深究命意而然也。叶氏又尝言太极万古常寂。当言不发。不当言未发。如此则非徒无已发。并与未发而无之矣。其认理为死物。何遽在吴幼清之下哉。
 浑言则动静即是阴阳。来谕所谓阴阳从动静分者。无或有层节之嫌乎。
阴阳从动静分。朱子说也。夫极本穷源。必先有此理。而才动便生阳。才静便生阴。故程子曰动静者。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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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本。而朱子以为全用图意。今之曰动静即是阴阳者。固本于先辈之说。而引用之际。话头太迫。愚尝曰以动静为太极。则如以方圆为天地。爱敬为仁礼。以动静为阴阳。则如以健顺为男女。刚柔为水火。此意如何。
 无极二五。本自浑融。则恐不必深非。
理气浑融之妙。已然于天地未判之前。真精浑融之妙。方然于人物将生之际。盖妙合者。天地絪缊之时。而男女媾精之地。时分地头恰当于五行各一性之后。前辈例看妙合字认作理气浑融之义。与图说本意。终不衬合。愚之于聚散离合处。皆以气言。而初不谓理气二物有时而分有时而合也。东边来西边来之讥。何为而至也。然木气上仁之理。金气上义之理。亦不能无各一之妙。幸更以人物将生之际。真精凝合之机。细入思量如何。
 亭当直竖等语。自是形容未发之体。而敬而无失。亦所以用工于未发之时。
中之正理。发出而为和。则实肖乎本体。而不可谓不是。亦不可谓有失。惟其逸出而偏戾。则不肖乎本体。而方得谓不是。方可谓有失。达道之行。便是从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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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下处。徐味本文。意自可见。明道之发言阐理。往往不泥古训。故如生之谓性一章。说继之者善及有天下不与处。用其言而不用其意。此言大本处。亦未必一用子思之意。况大本二字。元非死物。方其为达道。亦便是大本之所行者乎。
 主乾而言固是。而以在我之善在人之善。相对为言。恐或未然。
其善是之善与迁善之善相呼唤。盖君子所以惩忿窒欲。迁善改过。皆主乎为善而已。故周子拈一善以当乾之用。然首章以纯粹至善。言乾之用。善之独得乎已者也。此章因迁善之善而遂言乾之用。是取诸人以为善者也。若作莫字则这善字。反为胡文定赞叹之善。而是字无力。徐味本文亦可见。
 处置放下。以义命交互说固善。然叶说似是正义。
程子语意。专以不放下为无义无命。叶说似分得不是。
 不须言语攻治者。朱子所谓论之亦可。不论之亦可之意也。穷其说而去就之者。孔子所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之意。
攻治二字。出于攻乎异端之说。而自含得穷其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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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就之之意。盖不消言为句。终似梗短。且与不消言畏之意相类。故释疑连当戒字为解。又恐以释氏之学为不须畏。则说得太快。启后学无穷之弊。且如上段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之说相反。果难勉从。
与柳仲思(乙卯)
吾党运否。大老相继逊荒。忧惋之切。缅怀同志。尤不任𢝋𢝋。际玆惠覆郑重。慰泻良深。伏闻御者将往智岛。想或登程。远旆涉戒。而往侍僦庐。亦必有熙川讲讨之乐。窃恨此身多绊。不能办一行。向者因家间耑伻。替书仰渎。恭承回答。而精力尚旺。调将得宜。大君子定力有素。固应如是。而天道好还。赐环当属耳。亦何咄咄。震相索居独是。了无寸进。且见时态不佳。弱胃难定。此际同人。正要密切讲究。以扶一线正脉。而鄙劣固不足金羽于其间。切望懋学崇德。以为继竖儒拂之地。
  别纸
 动静只是阴阳。阴阳即是动静。(止)以动静为阴阳。何遽做大病。
湖上先生曰理也者。所主以动静之妙也。气也者。所资以动静之具也。又曰动静只是使用底字。随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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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皆可通用。动静之于理气。此二言尽之矣。图说之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只是理动静。而非气之动静也。故动静为阴阳之本。而太极为动静之主。动者静者固理也。而但不可以动静为太极者。以虚字而当实体故也。若谓动静只是阴阳。则动静之主。反不如动静之资。而图说此段尤无以区处也。鄙说既谓使用之名。则初非有形底一物。有何可悬而可立者乎。且生阴生阳之前。若别有非阴非阳之气。而自会动静。则太极二字。看作气然后可也。谓动静即阴阳者。独非认理而为气乎。作用乃这气使它机括处。初与动静字煞别。彼出于安排而此出于自然故也。湖老之谓。究其分则只属气之一边者。乃气上逆推之论。而本非为图说分疏。泛论动静。鄙见亦自如是。
 敬而无失。程朱皆作未发时地头。
所示诚然。但敬而无失。只可言于静。而不可言于动。则动静判为两截。而敬为偏枯矣。今于主静之处。认得贯动之妙如何。
答族叔心墅(源准○庚申)
伏睹盛录。平易简当。且其大体则鲜有不合于謏见者。哀苦无聊中。得此名理之论。为赐大矣。妄以己意。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1H 页
推衍为说。敢此呈禀。如有未当。痛下驳正万望。
  别纸
 心本善。心善恶。
此当从未发二字究竟。中庸曰未发之谓中。中者性之德而心之体也。故朱子曰未发之时。尧舜之于路人一也。此言大本皆同。无善恶之差殊也。又曰心有不仁。心之本体无不仁。盖单言心则合性与气而言。心之本体则性而已矣。故朱子曰心无体。以性为体。性既善则心之本善固矣。且心有不仁。据气已用事处说。心之本体无不仁。据气不用事处说。而巍庵既以气不用事时为言。则单指其理明矣。气有善恶而理无不善。则谓之心本善者。不亦可乎。但以气质言则虽不用事而湛一之中。浊驳自在。为发后淑慝之种子。此乃南塘之所主。不为无见。而只据一处。不容佗说。恐涉气胜之病。大抵贤愚固同有大本。而贤则全之。愚则失之。众人无静。大本不立。则便不成未发。此延平所谓谓之未发则不可者也。以未发之极致言则惟圣人可以当之。虽谓之气质纯善。何不可也。巍庵之论。甚高而不可忽。然但南塘所引巍说。有谓气质纯善而后性方纯善。是以大本归之气也。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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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理之宗旨。果安在哉。
 栎泉曰未发既有善恶。则明德自有分数。而为此说者。乃出半而讳半云云。
明德即大本达道之总名。潭翁所谓理之体用是也。理则纯善。初无分数。而未发之中。便是明德之体。亦安得有恶耶。既谓未发有善恶。而又谓明德有分数。则此岂非出半而讳半乎。但南塘言未发时气质有善恶。而不直曰未发有善恶。
 鹿门曰气质善恶之性。同占大原之处。同在未发之时。则所谓气质善恶者。便盘据灵台。号令百体。而本然之性。反听命于是。
才说性。便不离气质。才说气质。不能无美恶。但大本是理。非气之所能占。未发之时。气不用事。静而涵性。一直湛然而已。既曰未发则有何号令与听命之可言乎。人心之听命于道心。亦在已发界头。
 答程允夫书云云
此书曰言相近者。是指气质之性。孟子所谓犬牛人之性。亦指此而言也。今以集注考之。相近者美恶不同之性。犬牛人是指偏全不同之性。恐难相證。南塘同异考中力辨此说。以为初年未定之论。盖其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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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刚直道心舍亡两条。皆非定论故也。且气质之性所以得名。在于善恶之不齐。而此章则只论偏全。不论善恶。孟子之意。非有变于性善之旨也。程朱子皆以孟子为论性不论气。南塘之言此章非指气质之性者。似无不可。但犬牛人之所以不同者。实由于气禀之异。朱子所谓是气多则是理多。是气寡则是理寡者也。且集注曰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以全哉。又曰性者人之所得乎天之理也。朱子于此。但论理之不同。未尝兼气以言性。则洛论之直作气质之性过矣。似当曰孟子虽不言气质之性。而才说其异。可见因气质而有异也。
 今曰人与物不同其性。
仁义礼智。固是人性之纲。而物具仁义礼智则其性同矣。然而同中有异。有仁而不如人之仁之粹。有义而不如人之义之全。三渊所谓具而不全。巍庵所谓未粹底五常。非其不同者乎。万理不害为一理。则一性何害有万性乎。
 谓牛马之不同道。则是何道之多也。
对性言道则有一本万殊之妙。自其同者而言之则人与牛马之性。同一健顺五常也。自其异者而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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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牛之性顺而率之为耕之道。马之性健而率之为驰之道。道则一也。而为道者各异。虽有所异。而不害其本同。则偏于同偏于异。为病一也。
 其曰不同者。恐非本然之性。又曰一个理也。安有同不同之可言乎。
本然之性。以其本善而得名。则人物之性。固同其善矣。但善之分数。有偏全之异。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理之常也。何必只执其同。不论其异乎。今之主张洛说者。当曰同而异。不害为同。(同人卦义)只言人物性同而异在其中矣。如此而后方得朱子之旨。若湖说则病在三层。盖其所谓人物皆同者。乃指在天底理。而非性之当体矣。所谓人人不同。物物不同者。乃是气质之变。而非性之本然也。惟中间人与人同。物与物同者。为指五常之性。而即此五常之性。人物同得。则又是见其异。未见其同者也。如是剖判。似甚直截。而盛论曰理之随其气而发用者不同。发用之不同。虽缘气质之蔽塞。而未发之前。果无不同之实。则发用之处。亦当不囿于气矣。
 仁义礼智之粹然云云
语类曰仁义礼智之粹然者。物则无也。然则物物虽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3H 页
具五常。而但未能粹然耳。巍庵之曰不粹底五常。物未尝无者。即此意也。恐未为语病。朱子曰仁义礼智。物岂不有。但偏而不全耳。只此一言。可为人物性之断案。南塘之以偏全论性。固未为失。而至谓物不能具五常则谬矣。巍庵曰人得人理。物得物理。各得之中。有正偏通塞之不同。既以为不粹。又以为有偏。则今之曰偏全非性者亦过矣。愚尝立说曰人与物。有性则同。为性则异。性何以同。即理而同也。性何以异。因气而异也。异虽因气。异底实理。今见其因气而谓之非性。则世岂有无气之性哉。(不因乎气。不名为性。)中庸第一章章句曰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物之有健顺五常明矣。此非有性之同乎。二十一章章句曰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不同者气也。有异者理也。此非为性之异乎。首章将言同。故先以各得立言。此章将言异。故先以亦我立言。其旨一也。巍庵所谓煞有分数。果非为性之异者乎。三渊之言具而不全。若是全之之意。则恐涉辞跲。盖物性之具而不全。自其禀受之际。已自如此。何待发用而然耶。物物皆有五常故曰具。有分数故曰不全。人物受性。与器之受水同。大碗之水小碗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3L 页
之水。水则一也。而多寡不齐。盖理寓于气。初无气外之剩理也。盛论下条甚当。
 浩然之气
众人受气之初。大体则固浩然。而浩然之中。清浊不齐。非于失养之后。将浊来换却清也。巍庵见到于此。而但不及于本自浩然之妙。
 太极全体
南塘之分别太极五常。是其差处。一性之中。自其浑然者言则谓之太极。自其粲然者言则谓之五常。理一分殊之妙。于此可见。
 
虚灵无分数
虚灵从理言则无分数。从气言则有分数。而心之本体。不囿于气。故不可以分数言。(朱子曰虚灵者心之本体。非有形象。)南塘答屏溪书。首言虚灵无分数。而其下又言清气聚而虚灵。浊气聚而虚灵。乃是分虚灵为二。太涉破碎。
 巍庵曰气未纯于本然。而理未有纯于本然者。鹿门曰性之善。乃气之善。
如巍说则孟子当论气善。不当言性善。如鹿说则程子当曰性即气也。不当曰性即理也。盛辨极当。
 鹿门曰湛一者。气之本色。又曰人性之善。乃其气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4H 页
质善耳。(止)朱子曰气之始。固无不善云云。
湛一气之本。固以对攻取之欲。而只是静时之影象。湛一里面。浊驳固在。众人分上。气何尝恁地清明耶。性之善。只是气质之善。则太极阴阳。混为一物矣。今鹿门诸公推尊纯善之气。以当性善。适所以陷气于猥酿凌僭之科。况其认气为理。贼天理而乱本原者乎。朱子之言气无不善。言之于天地公共之气。鹿门之言气质纯善。言之于人心未感之际。又自不伦。此等害理处。恐不容将顺。
 镜铁精粗。(止)泉门阴晴之谕。
不论镜铁与阴晴。当先论明德体段。朱子论明德曰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未接物。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应接。此理亦随处发见。又曰这道理在心里。光明照彻。无一毫不明。又问虚明不昧是气。曰不是气。然则明德之单指理明矣。主理而言则比之宝镜亦得。比之明月亦得。比之太阳亦得。巍塘诸公俱以明德为气之本体。已非朱子之旨矣。南塘以镜之光明。比虚灵不昧。镜铁精粗。比气禀美恶。又谓虚灵与气禀非二气。其本意虽不以明德为有精粗。而认理为气甚矣。鹿门之所以攻此者。谓其粗铁之照。终不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4L 页
若精铁之明。则深中其窾。而反以湛一之气。为明德之质干。则又不免认气为理。而同于齐楚之得失矣。阴晴之说。于圣人分上推不去。盛示甚当。而愚意则太阳当空。是为明德之的喻。而阴晴之适来适去。与明月之有时阴翳。同一光景。但先知明德之是理非气然后可耳。
 鹿门曰使气本有差别。则虽天下善养善变之人。安能使本有差别之气。化而与圣人一乎。
气虽有差别。而理则本同。主乎理而变其气。则气之根于理而日生者。固浩浩然也。浊驳日消。清明日长。毕竟与圣人一般矣。
 又曰无论善恶。发用者气质也。能发用者心也。所以能发用者性也。
心是发用之主。而性为之体。命气而不命于气者也。发之者气。(形气以感发之。心气以发出之。)而发用底是心。发出底是性。鹿门之说。恐不甚精。
 栎泉曰情本善。发不中节。乃为不善。西山此说甚好。
朱子曰性之与情。虽有未发已发之不同。然其善者血脉贯通。初未尝不同。又曰情者性之动也。人之情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5H 页
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西山之语。盖本乎此。栎泉谓之最好者。恐为得之。
 心亦有本然气质
既言本然之性。气质之性。又言本然之气。(湛一)气禀之气。(清浊粹驳)而又谓心亦有本然气质。则心之本然。是理耶气耶。谓之理则便是本然之性也。谓之气则便是湛一之气也。性善之外。别有本善之心。则心性有两个善矣。潭翁于万殊之情。犹谓情无二善。则一原上安得有两善耶。愚则曰心之本善。即纯粹之性之具乎湛一之气者也。(为恶之根。虽伏于湛一之中。而气不用事。只以盛性。初不以湛一为 善。而有助于心之本善也。)心之善恶。即感通之情之行乎攻取之气者也。(情之才发。亦未尝不善。而气始用事。浊驳者夹之。则理偏而不中节。乃流于恶。)心非于性情之外别有一个地头。栎泉以数车无车。證性情之外更别无心者。尽是卓见。似有所受者矣。发挥运用之妙固是心。而此政程子所谓以心使心处。以气而发理。以理而制气。其大分也。
 此心不同则性虽善。其谁能运用发挥。以尽此性之分量耶。此盖不囿于气。
孟子曰人心之所同然者。理也义也。义理之根于心。非性而何哉。是知心之同者。即其本体之性也。其有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5L 页
不同者。即其气也。大抵天下物事。非气即理。非理即气。心果不囿于气则心非气也。性同之外。别有心之同则心非理也。非理非气。心果何物耶。愚则曰吾心之理。与圣人同。故学之不已。可至于圣人。吾心之气。与圣人不同。故苟不十分变化。不可至于圣人。渼湖此论。无或以知觉之灵处言。而不出于气质纯善之论耶。
与郑顾轩(来锡)
灵川奉别。倏成隔岁事。春意渐回。静养体候康卫。震相弟兄对床。稍慰孤露之怀耳。岁前月川会议。以七所合力。待春行饮礼讲古经。为追述前规之举。谓已奉禀于慕渊会席。此甚盛事。丹塾既有寒食之会。因行饮礼。尤似便宜。官令适出。劝令通行乡约。而未闻有佗处发论。姑与同志。讲求先正约法。未为不可。去月念间。自月川发文。以鄙生方带学契任名。使为主人。以令座年高。不敢送望纸。使震简邀。重席之尊。而礼数稍简。倘许降屈。以成此礼否。
与柳东林(戊午)
夙饱声光。每切责沈之愧。而霎奉诲语。粗副识荆之愿。归栖阅朔。尚觉心目之间。德容森昭。伏惟新春。体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6H 页
节崇卫。端居味道。独观昭旷之原否。向进轩下。若将罄竭宿疑。而人事悤遽。辞不达意。是以赐答之际。抚存多而勘覈少。盛意亶出于诱进。而愚衷终无以启发。今辄不揆僭猥。条禀在夹纸。伏望痛加钳锤。俯垂嘉惠。
  别纸(太极图说条问)
第一圈。或曰外环圈子气也。中间白处是太极。窃意此圈不杂气而单指理。其体外圆而中虚。圆所以状此理之无方也。虚所以状此理之无形也。其不免于有圈者。作图之势。不得不尔。
第二圈傍。分书阳动阴静。而图说则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朱子图解曰所以动而阳静而阴之本体也。又曰此太极之动而阳静而阴也。以图则指作阴阳之动静。以说则的指太极之动静何欤。窃意太极动静之妙。微而难明。阴阳动静之迹。著而易见。然太极者动静之主也。阴阳者动静之具也。理自有动静。故气因以动静。自其流行处合看则只是一太极也。自其对待处分看则各是一阴阳也。是以图于合处。主太极言动静。而于分处。从阴阳言动静。盖第一圈浑然也。故指作所以动静之本体。此则太极函动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66L 页
静之妙也。第二圈中间虚处。本体也。故指作太极之动静。此则太极生阴阳之机也。其左右分处有象也。故用周子分书圈傍之意而别之曰阳之动阴之静。此则阴阳运太极之器也。分合之间。段落甚明。然太极动静。阴阳生焉者。一原之真也。阴阳动静。太极乘焉者。万殊之迹也。
阴阳圈五行圈则与第一圈不同。男女圈万物圈。与第一圈无别何欤。窃意圈虽有五。而其为太极图则一也。第一太极本无极之圈。第二阴阳一太极之圈。(中○者本体)第三五行一太极之圈。(下○者本体)第四男女一太极圈。第五万物一太极圈也。阴阳五行之象。一定不易。故各标其位。圈所以异。男女万物之形。万变不齐。故单指其理。圈所以同。异中有同。本体之同也。同中有异。位置之异也。
阴阳则极圈在中。五行则极圈在下何欤。窃意阴阳未生。其理已具。故极圈在阴阳上。(第一)阴阳既生。本体斯搭。故极圈在阴阳中。(第二)二五胚精。一真亦赋。故极圈在五行下。(第三)随其地头而意义自异。
理气本自妙合。而五行圈下。乃云此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无间何欤。窃意妙合二字。元非理气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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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名。乃指乾坤气化之初。絪缊交媾之妙。语类曰妙合之始便是继。如人在胞胎中。若以理气之相涵谓妙合。则妙合岂有始乎。世人自来错解。所以有此疑。阳变阴合。有男施女受之象。自是相成之妙。而图圈解分言阳之变阴之合何欤。窃意阳变者。变而之阴也。阴合者。合而为阳也。盖以气言则水阳稚火阴稚木阳盛金阴盛。而及其成质则阳一之水。受变于阴六而遂为阴盛。阴二之火。值合于阳七而遂为阳盛。水火体虚。变合殆尽。而金木则确然未尽变合。故三木之阳盛者。受变于阴八而犹得为阳稚。四金之阴盛者。值合于阳九而犹得为阴稚。此乃变合之大略也。阳以变言。奇变而为耦也。阴以合言。耦合而为奇也。世人亦于此错解。谓五行各兼变合。岂不谬哉。
第四圈分注于傍。第五圈悬注于下何欤。且先男女后万物。亦与易大传不同。窃意乾坤气化之初。生出个一男一女。男者阳动之象而其位在左。女者阴静之象而其位在右。相对为体。相待为用。故分注两傍。以示对待之妙。及其一男一女之媾精形生。至于万物之多。而生生之理。终不可穷焉。则悬注其下。以示不穷之妙。易大传之先万物而后男女者。物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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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一女。统为万物也。此之先男女而后万物者。男女之随类形生。分为万物也。或谓成男成女。只是意象之分属。而不信那元气化成之妙。恐不达乎此图之指也。
精粗本末无彼此。或以精本为太极。粗末为阴阳。或以精粗本末。并作阴阳。而太极无彼此于其间。何者为是。窃意世之以精本为太极。粗末为阴阳。每缘五殊二实之已带说阴阳。故上下相蒙而为此解说。然精粗本末。并以气言。然后方叶于五行一阴阳。阴阳一太极之旨。盖五殊似馀二实似欠。而一气故无馀欠。精本可此粗末可彼。而一理故无彼此。盖以一气言则五殊亦阴阳也。以一理言则粗末亦太极也。若以五殊为五行。二实为阴阳而已。则不可谓无馀欠。(五多于二。二少于五。)若以精本为太极。粗末为阴阳。则不可谓无彼此。(末不如本。粗不如精。)气质便不交运。而理气俱有欠阙矣。
无极而太极。盖言无形而有理。然一极二训。终涉未安。而若夫训极为至则碍于无极。训极为穷则碍于太极。窃意极只是根极枢极之名。而无异于屋极北极之言。孔子借有形而證无形。只说出太极字。而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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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惧夫这极字涉于形。后人作一物看。故更加无极字。无极而太极。犹言无形而至形。无方而大方也。太极无形体。而凡天下之有形体者。莫不以是为根柢。太极无方所。而凡天下之有方所者。莫不以是为枢纽。然而至形者。元无形也。大方者。元无方也。太极者。元无极也。其训语则当曰无其极而甚是极。这而字不可作然字者字义说。
五行之生。各一其性。或以为气质之性。或以为本然之性。窃意本然气质。初非两性。兼指那气殊质异而言则为气质之性。单指那太极全体而言则为本然之性。然气质之性论善恶。本然之性论偏全。此性字未说到善恶之分。而亦自有偏全之异。盖谓之各则水之性不能为火之性。金之性不能为木之性也。或谓此乃太极全体。不可以偏全言。然理充其气。初无气外之剩理。则气偏而理亦偏。气全而理亦全。自其分殊者言则理固有偏全。而自其理一者言则偏亦全体也。全亦全体也。比如一大块水银。散而为百千万块。细考其中。大小不齐。而个个团圆。无有玷缺。
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这灵字。朱子图解以心言。而又以纯粹至善之性当之。何欤。窃意心性非二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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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为太极处说则最灵固是心。然心之所以最灵者。以其性为之体也。所以又谓之纯粹至善之性。由是看之。谓之心者。初非兼气说。而谓之灵者。实对乎气之秀也。通书非灵不莹注。亦以灵字当太极。
与柳东林(己未)
正晦。伏奉下覆书。乃客年霷月出也。俯读仰惟。感镌欣幸。山川间阔。便梯久断。此书又未知阅几朔而能彻法鉴。下怀益悢悢也。伏不审伊后鼎垆冲旺。道义敷腴。玉岩红绿。更续前游。而向时忧虞。亦就霁净否。区区向慕之忱。不在于承眄之浅。而祇恨名场颠倒。和战悠悠。恐无以藉手于大方也。太极谬说。幸荷驳正。而抵滞之见。本自寡谐。盖其肚里无素横之文定。而刻意研索。密切参较。谷疾已痼。然下诲诸条。圆恰周遍。依循涂辙。信乎敦厚之旨也。只缘白直之性。未尝蓄疑而隐默。不恤触冒之欠尊畏。不量寡昧之涉僭率。玆复悉贡愚见。以听进退之命。幸不鄙而更赐斤正如何。下示主敬之旨。诚所佩膺。第恐理不胜气。事多累心。未有以承当耳。鸣玉两诗。境与神会。韵格俱高。盥薇一诵。恍若天风之袭袂。窃欲扳和。而汤忧中心气未能宁静。姑俟异日。晚归元韵。依教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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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
周子作图。直因其自然之妙而写成之。理本无形。故其体虚。虚者无形之至也。理本无方。故其圈圆。圆者无方之至也。虚圆只此一理。分言之。亦岂为两义乎。然若谓其作图本意。以此状彼则忒巧了。鄙意虽不如此。盛辨尽平实。
合看分看之义。已悉于朱子图圈解曰。之动而阳静而阴。图说解曰。太极之有动静。乃天命之流行。此非流行处合看。而主太极言动静者乎。曰者阳之动也。者阴之静也。此非对待处分看而从阴阳言动静者乎。虽是主太极言。而才说动而阳静而阴。非谓有无气之理也。虽是从阴阳言。而才说极之用极之体。非谓有无理之气也。特语意各有攸主。而分合只在一处耳。第一圈指作所以动静之本体。第二圈指作太极之动静。直是图圈解本文。理固有所以动静之体也。故方有此能动能静之用。其所谓函动静之妙者。理之所以然也。其所谓生阴阳之机者。理之所能然也。虽云即是一物。而第一圈用具体中。第二圈体立用上。非若无窍之混沌。只成一块顽朴而已也。虽云初无异义。而第一圈剔出言理。第二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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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指其气。非若假面之傀儡。只作竿木扮戏而已也。盛喻曰太极之有动静。非太极之能动能静。此则鄙生之尤所滋惑者也。第二圈解去所以字。而直说极之动极之静。意自可见。太极若不能动而能静则是太极实无动静。只得于阴阳机上略讨个所以然之体。而虚饷无实之称也。朱子曰无极而太极。是说无这物事。只有此理能如此动静。又曰静而能动动而能静。其用也。退陶曰能发能生。太极自然之妙用。两贤之于太极。屡发其能动静之旨者。不可讳也。今如曰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是其所以然之体则可。反以太极之有动静。谓不涉所能然之用则不亦颠乎。曰体曰用。初非两物。所以所能。何尝别为两层。但所就而言者微异耳。
朱子图圈解曰。此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无间也。者。二五之精之所会也。即无极之真。鄙生所谓本体者也。五行之圈。固亦各一太极。而各一之中。又自有统体太极。其下者。即妙合之主。而所以为万物男女浑然全体之本也。圈初非理气浑融之名。则统指而谓之妙合圈可。单指而谓之妙合圈不可。为其和气而作理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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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作通书解。于太极动而生阳及混辟无穷处。不欲太露天机。故未尝直说破天地未判处。极本穷源之论。而细读周子元文。其义跃如。曰无极而太极者。统体说也。(贯始终)第二节首太极字。直指阴阳未生。其理已具之实。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即才有此理。便有此气之意。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者。此理之乘气流行。而天地将辟之始也。分阴分阳。两仪立焉者。此理之以气成形。而天地才判之初也。阳变阴合者。五行成质。四时播气之始也。妙合凝成。生生不穷者。男女万物。禅气传形之初也。无先后中有先后。无层节中有层节。此个至精微处。非可与人人道。而知道者自当识之。盖其推究之始。就见在事物上分那阴阳二端。于阴阳对待上挑出太极本体。而立图之际。不得不从太极顺推下。演之以说。又不得不从原头渐次说出。今之看图者。见其极圈之在上而知其已具于阴阳未生之前。见其极圈之在中而知其斯搭于阴阳既生之际。理无往而不相值。言虽秘而不终泯者也。来喻所引朱训。必先言在无物之前。在阴阳之外。则以此而證成无先后之论者。恐相杌磕。
晦庵退陶两先生凡说妙合处。皆未有本自混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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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且圈解释圈曰所以妙合。说解释妙合曰所以浑融。所以二字。可见非指其本自不离也。大而天地。小而男女。非这妙合则顿无生成之理。阴阳五行。散布于隤确之间。周流于荣卫之舍。而及到生物生人之际。始有絪缊交媾之妙。天地闭塞于秋冬。男女别居于内外。亦岂有常自妙合之理。妙合上著本字不得。叶平岩之直改元文。难免作俑之科矣。
图圈解曰。者阳之变也。其下系之以水。丿者阴之合也。其下系之以火。阳变下系阴盛之水者。非阳变而之阴乎。阴合下系阳盛之火者。非阴合而为阳乎。水火体虚。故变合殆尽。而金木确然。各从其类。乃朱子说也。以此推之则鄙说恐得本旨。而阳动阴随之云。与图圈解不合。殆恐一时之偶言耳。语类又曰阳变而助阴故生水。阴合而阳盛故生火。
动静非太极。固朱子说也。而其上便说动亦太极之动。静亦太极之静。则动静只是太极之动静。而但动静字虚而太极字实。不可认虚为实。太极无眹而动静有象。与夫性固中正而不可以中正为性。仁固爱公而不可以爱公为仁。其义一般。后人于此。将动静作阴阳看。此于周子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之旨。不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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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亦于朱子机器时位之别。大故差异。愚诚未知其何由也。动静若便是阴阳。则周子之下生字。大有缝罅。而不成文理矣。来谕又谓自其动之静之者而言之则理有动静。请敢明其不然。夫以动者静者为气。而以动之静之为理。则亦将于吾人性情之间。以发者为气。而发之者为理。苟谓发者为气。则气为大本而理为借乘。苟谓发之者为理。则理反作用而为气所役。发者果气则四端道心发处。纯是道理。不干气事。将谓气发而为理耶。喜怒哀乐之中节。子思以为达道。而退陶以为从本性发。人心之发。朱子以为理之属乎血气者。七情人心之缘气发者。直指所发之主。亦只是此理。则凡情之自性直遂者。乌可谓发者气乎。且夫天地之化。若果皆动之以理静之以理则决无乖沴灾孽之作矣。人心之感。若果皆发之以理则决无悖逆凶慝之萌矣。何其千五百年之间。治日少而乱日多。善人寡而恶人众乎。愚则曰天命之行。动者静者固太极。而动之静之者气也。人心之动。发者理而发之者气也。太极之妙。以其能自会动静。静而阴者。太极之体所以立。动而阳者。太极之用所以行。动之静之。果非阴阳之运用者乎。理之得名。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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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发出有条理。而顺之逆之助之掩之。皆在于气之作用。为机括而发之者。果非气乎。动静字。元与作用异。动静主于自然。而作用只是安排。造作运用。果非有为之迹耶。窃恐盛见于作用字看得轻。只得如流行发育等字而已。故于动静二字。亦以作用义看取。而此理主宰之妙。反若有操持簸弄之迹。大抵理气性命之奥。骤窥之未易推测。深探之恐沦空寂。故岭中先辈。固罕言及。此盖其敦朴务实之风有自来矣。而湖中学者全以此为安身立命之地。研索则极穷到底。讲说则务要精畅。翻誊四出。又有顺风疾呼之势。岭士之业功令者。狃于时好。潜相抄习。祖用其说。久久渐染。仍成先入之见。厚德长老。亦或不究其所从来。而乍看之颇圆恰简整。亦各引据于程朱子之说。故骎骎然中其毒。不觉意味之乳入。鄙生偶于此觑得破。盖尝逐条勘覈。洞悉其归宿。其言理无动静。理气无先后。动静是阴阳。动之静之是太极处。一串贯来。皆所以为无理发之證。而又引朱子语中略相髣髴者。以信其说。鄙生遍考朱训。互相参较。则或早年未定之论也。或意别有在之旨也。或门人记录之误也。或摘取孤行之句也。与夫平日雅言理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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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理先气后是理动静者。明晦顿异。多寡相悬。故鄙生遂敢断定从违。不挠不沮。亦已廿许年矣。今承尊谕。未能易虑承领。主臣主臣。
动静者所乘之机一段。鄙说果涉刱新。屡次濯旧。终未祛惑。朱子之解动静。既以为天命之流行。又以为诚之通诚之复。皆主太极言之。若于正意之外。推明阴阳之动静。则当别下一转语以反之可也。今乃不然。盖字以下始正释之。从太极重起说。其曰本然之妙。即指图圈解所以动静之本体也。其曰所乘之机。即图圈解太极之体用。而程子动静者阴阳之本之意。所乘二字。提出那气之苗脉。下又重释太极。以示道器之别。而机器字恰成的对。机是关棙。初非可乘而行者。则动静之虚字。尤岂可乘之物乎。虽然以下。方是馀意反说。而以上则其所以主太极立言者无以异也。于何见得主阴阳而言动静之端乎。且以文法言之。若于此欲伸阴阳动静之论。当曰然太极阴阳。有则俱有。元无先后。而动者阳之辟。静者阴之阖也。太极不自会动静。而乘载在阴阳上。不觉动了静静了动然后可也。岂应仍主太极而分别来机器时位。若是明备乎。动静若果是阴阳之变文。而所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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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指太极。则阴阳为太极之关棙。而气反生理矣。生理之不足。而气反乘理矣。愚则以动静为太极之动静。而所乘为阴阳之渐。盖太极之所乘者。自是阴阳也。机者本也始也。此谓太极之动静。为阴阳之本始。程子说之为全用图意者此也。才动便是阳一段。似有点化之迹。语类端蒙录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非是动而后有阳。静而后有阴。截然为两段。先有此而后有彼。只太极之动便是阳静便是阴。此录在己亥。然既云太极之动静而谓之便是阳便是阴者。有理气一物之病。时举录曰不是动后方生阳。盖才动便属阳。才静便属阴。此录在癸丑以后。即最晚定论。与贺孙录才动便生阳。不是动了而后方生者。互相发明。来书引之而改属为是。添下静后方生阴五字。五字之添。于义无害。而改属为是。大有痾痒。盖太极理也。阴阳气也。动静者。理气之合缝处。元无今日动明日阳生。巳时静午时阴生之理。则妙运为机。机转成器。特不容发之间耳。或问分阴分阳。朱子曰从动静便分。又曰动而后生阳静而后生阴。谓之动而生静而生。则有渐次也。两说煞有界别。从不相杂处说则如此。从不相离处说则如彼。然皆非以动静为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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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太极之动而阳静而阴一段。的指太极之动静。中间而字。有分剂而无罅缝。恐不足以證成来说。踏著挑拨。所以明关棙之动而能静静而能动。非以踏著喻理之乘气。挑拨喻理之生气。盖太极乘乎阳则一直流行而已。阳极而方为阴。岂容才乘阳便拨得阴。乘乎阴则特地凝聚而已。阴极而方为阳。岂容才乘阴便拨得阳。此非以静底动底说那阴阳气机也明矣。朱子曰谓太极函动静则可。(本注曰以本体言)谓太极有动静则可。(本注曰以流行言)来喻改作有动静则不可。无乃有未察乎。盖动固太极之动。静固太极之静。而才说动静。便涉于气机。故不可谓动静便是太极。动固阳之机。静固阴之机。而合下动静。只是太极之所为。故不可谓动静便是阴阳。朱子既曰动静非太极。而又答动静之问曰是理动静。又曰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乎。大贤垂训。周遍精确。绝渗漏而无病败者。于此可见。动静虽是太极之动静。而既非本然之妙。则谓以动静时分。太极无不在焉者。何不可也。正如仁发为爱。仁者必公。而爱公非仁。则今谓爱公上面仁无不在者。何害于爱是仁之爱公是仁之公乎。且太极之有动静以下。乃是统论。而已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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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形容之。如以忠恕形容一贯。而未曾劈破其体段也。盖字以下。又恐学者不晓其意。而一直低看了。故不得已而历订名义。指示头脑。如画者传神。先依样而后点睛。则屋之上无屋。有何重叠之为病乎。有怀无隐。僭易至此。尤庸惶恐。
鄙说所谓心者初非兼气说。是指心为太极之心。此心字若果非单指理。则太极亦是兼气底物事耶。从理看则灵与知谓之是性亦得。从气看则灵与知谓之不是性亦得。来谕尽觉图畅。但未察乎人言之意耳。
伏睹盛论。大槩乐浑全而厌分析。有以认德量浑厚。才资超迈。不待耐烦理会。便已径探昭旷。兼亦鄙说分得纤密。所以辨驳之际。专就不相离处言之。窃恐更有商量。盖理与气。虽若浑然不可分。而决是二物。不容不分。故伯程子尝曰道即器器即道。而伊川便救之曰道自是道。器自是器。又尝曰性即气气即性。而晦翁拟之以指碗为水。夫以伯程之大贤。见理极高。其为此言。固亦深喻乎至一之原。而合而不分。其弊终至于笼罩鹘仑。故两先生随而正之。其后若陆象山之以阴阳为道。吴草庐之谓太极无体用。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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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病。终归于乱道邪说。吾东一种之学。祟在主气。曰理者气之妙。气者理之盛。曰太极之动静便是气。性发之发已是气。都从一物上生出弊病。两先生已逆料之矣。陶山夫子非一物辨證又甚明。此乃宗旨之不宜轻改者也。来喻曰阳者太极之动。阴者太极之静。此一段最是盛论之肯綮。请特拈出而言之。夫静即太极之体。动即太极之用。(朱子语)而今以太极之动静为阴阳。则是乃太极无体。以气为体。太极无用。以气为用。沦于空寂死物之不若也。又似理化为气。一物而迭变。阴遁阳遁。殆不可究诘。无乃遣辞之际。有欠照管耶。大抵太极只是那所以阴阳之理而自会动静者也。动便是所以阳者。故才动便生阳。静便是所以阴者。故才静便生阴。若曰阳者太极之动而生。阴者太极之静而生者也。则诚是周朱之旨。而截去而生两字。便归于一物之病。故于阴阳一太极处。亦作即一义看。夫动静之为太极之动静者。吾朱子尚谓其非太极。则阴阳之器。尤岂可谓即太极耶。嗟呼。理气之论。程朱晚年之所始定。勉斋诸公之所听莹。肤浅如震相者。顾何敢见得到说得快耶。第于云陶正传。精择而谨守。庶乎不失其眼藏。则亦有生之一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74L 页
快也。伏望无惮十反。以为相长之益如何。
与李肯庵(敦禹)
秋潦恒愆。伏惟林泉玩养。鼎器康旺。白山金匮。新沐天香。先集副藏。尤惬孝思。此一行岂不是吾党之光耶。迩来充拓之实。温习之工。每得于士友之传诵。而蛰伏远外。无路面叩。瞻望东云。但切翘仰。震相风树馀身。驯致凋落。自失从兄。尤无意绪。杜门穷山。与世相忘。消遣之资。专靠故纸。而弊精神于无用。付事业于空言。何足道哉。儒宫之厄。不欲索言。而兰陵子皓天必复之语。讵非可信耶。今日道理。只可勉率同志。密切评證而已。伽倻山水。知有一寻之意。凉秋命驾。政好开怀。倘得勇抽。俾我蹑尘耶。
答沈稚文(庚申)
仆于文兄执事。相识盖久。而奉际每欠从容。顷因权友最秀甫略录所疑。使之就质于座下矣。乃蒙尊兄不鄙而镌诲之。辞旨简整。理致涵蓄。有以认吾兄造诣之崇厚。而但鄙人设疑之辞。未必开露本意。故𨓏𨓏有不相悉。而疑出于党伐之私。然平生意见。未免于薰莸冰炭之不可以相合。则尊所闻行所知而已。岂敢设为疑辨。徒取纷纭哉。窃伏念潭翁学通今古。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75H 页
识博天人。其于性情感发之妙。宜无误看而误说者。而乃有不合于朱李之旨。诚不可不详究其主意。以为取舍之地。故鄙人尝虚心细读于遗书。合并参较。若有得其要领者。自谓如是解释。可无疑矣。其后得其渊流所及诸公之说。则又与鄙人之自信者。不啻矛盾。蓄疑未决。所以替质于座下者。今复不恤张皇。悉陈如左。以听进退之命。或垂鉴谅。辱赐驳正否。
  别纸
窃意谓之发者则发之主也。发之者则发之资也。今以发者为气则气为大本。发之者为理则理有作用矣。且所以发者理。恐非以发气者谓之理则亦只是发者理之意。发之者气。亦只是发此理者气也之意。而一之字添删之间。宾主顿殊。幸加察焉。
窃意所以发者。元非造作安排机括激发之义。则其与发之者。不啻相悬。非惟此也。栗老之于人心道心。依旧作主理主气之论而南塘反之。栗老以善情为气不用事而南塘反之。栗老言万般之情皆发于理而南塘反之。辨驳之际。显有凌厉之气。座下岂不知之而曲为弥缝。抑农岩所谓不可向明村说者耶。
窃意理之主宰。无间于动静。而动上尤可见非激气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75L 页
使发私自占便之谓也。气之运用。每在造作安排。非以流行发出之粲然直遂者。谓之运用也。于此验之则理气之情状苗脉。不难见矣。非气不能发。犹言非臣不能乂。非卒不能战。此乃发之者气之的训也。其于发者气之说。大故相反。恻隐是气。北溪说全篇大意重在理。可以活看。而单行此句则仁发为恻隐。既不可讳。而仁是理也。以理之发为气。不亦丑差乎。且所以下阙却能是二字。则殆非北溪之意。又以心之感动专属之气。则感于君而忠心动。感于父而孝心动者。亦可谓血气之私耶。又以随气而发见者谓之理乘。则理之乘气。无异于借乘后车。随物空寄。乌在其主宰之妙乎。以情为气而作对乎性之理。则此非理之发为气乎。以心为气而犹为一身之主宰万事之根本。则此非气之自发乎。大抵以下。盛说正矣。但有未察于鄙意者。仆乃一虚舟耳。性无偏系。意在讲明而已。何敢抉摘于儒贤之论而洗垢索瘢耶。愚之所以分解于栗老说。正齐人之莫如我敬王者也。幸谅之。
发之者气及夫孰非发于理二段。则鄙人彻底里尊信。诚不在执事之下。而但鄙人则以作用之涉于安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76H 页
排者。释发之之意。执事以发出之顺其自然者。认发之之意。用鄙说则之字有力。用兄说则之字无力。尊信则同。而其一则必有郢书燕说者矣。鄙人则以情皆理发之实。释发于理之意。而执事则只以源本之义泛看。如执事说则发非真发而殆似河出于天潢。若气发理乘一句。鄙人未敢深信。而活看以通之。以为气以发之而理实乘焉。执事则似看作气实自发而理来乘之。无乃仆过惩于佗说。而误疑于执事耶。来书曰对所以发者。言无论发者与发之者。皆属于气。窃恐既有发者。又有发之者。则斯已足矣。更何有所以发之赘寄耶。抑理为汉献。坐在尸位。而发之之气为阿瞒。发者之气为辽晃耶。愚意则所以发者便是发者。而非理无所发者也。发之者特发者之资具。而非气不能发者也。才说发者气。所发者非仁义礼智。而专属于精神魂。魄岂不是气为大本乎。
窃按栗谷论人心。或以为不能顺遂。间以私意。或以为人心也有天理。也有人欲。或以为变其本然。或以为为气所掩。诚若有异于朱子定论。而执事活看之说。尽得尊畏之意。
性是理心是气。若可对言。则程朱之发挥心性。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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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蕴。而终不能对说一遭。反为此抱桥柱澡洗何也。盖尝推之。古人多就发处言心。如道心人心恻隐心羞恶心。皆以情言者也。若非心私心偏心。皆以意言者也。惟孟子中仁人心仁义之心两语。颇指说出心之本体。而亦只以性言。程子所谓心即性也。心性同一理者此也。朱子以前。元未有从气言心。而惟以心对气则孟子有数段。如夜气不足以存及气也而反动其心是也。至朱子以后。心字之义益明。曰心者天理在人之全体及心为太极者。以理言心也。曰心犹阴阳者。以气喻心也。若心之本体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阴阳。则是兼理气而言心者也。栗谷曰心者合性与气而为主宰于一身者也。同春曰心者合理气而名。拙修斋曰心者理气之合。农岩曰人之一心。理与气合。陶庵曰心合理气说无疑也。执事所云气之灵处为心。亦尝见于渼湖集中。而气之灵处纯粹至善之性。人之太极存焉。其与单言气者。不啻多矣。而独南塘之说则以心即气三字。为平生命脉。一以斥巍陶本善之说。一以驳朱李理发之旨。夫偏主一说。求以胜人者。理有未当。终无以服人心之所同然。则公心体道者。恐不必舍宗旨而循偏说也。心之体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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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用情也。心是字母。初非别有地头。则以气言心。恐或不免差却大本。而以灵觉为主宰者。颇近于释氏本心之说。心果是气则人心之作主不定者。只服一两贴补气之剂。亦足以神通广大矣。何必主敬存诚。期之久久耶。
窃按潭翁之曰理无为而气有为者。所以明发之者气之意也。曰理通而气局者。所以明所以发者理之意也。故愚则曰虽曰局矣。而气实有为。故曰发之者气。虽曰无为而理实通矣。故曰所以发者理。局何以有为。通何以无为。请以水流地中喻之。水泉流通。一直就下而已。有顺而无逆。有去而无回。只是自然之势。而不涉于安排。则此非无为者耶。地形偏局。反有以界其水。或顺而或逆。或去而或回。湍之瀑之潭之濑之。莫非其所为。则此非有为者耶。来喻曰虽曰通矣。而理本无为。则岂能自发乎。虽曰局矣。而气实有为。则岂不能发乎。通而不发。局而能发者。理势之所未有。无乃看得无为字差异故耶。
窃念理气之妙。不相离不相杂。要在人离合看。故有就本原上竖看者。有就流行处横看者。有就形迹上倒看者。穷理之始。倒看而有所据。析理之精。横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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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遗。明理之极。竖看而得其真。故朱子曰天地之间。只有动静两端。循环不已。此之谓易。而其动其静。必有所以动静之理。此倒看说也。(朱子论情处。未尝有气发之證。故但从动静看。)曰太极者。性情之妙。乃一动一静未发已发之理。又曰冲漠无眹理之体。随遇发见理之用。又曰未有感时。便是浑然天理。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又曰发而中节。即此在中之理发见于外。又曰仁却是恻隐之理。发出来。方有恻隐。义却是羞恶之理。发出来。方有羞恶。此竖看说也。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又曰发于形气者。谓之人心。发于义理者。谓之道心。此横看说也。吾东理气之说。不幸有参差之端。而其实各有攸主。不可偏废。退陶主竖而兼横。故心统性情。中图拈出其本然之性。不杂乎气禀而为言。其发而为情。亦指其善者言之。合四七而仍指作本性所发。此其主竖之实。而下图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此则兼说其横也。栗谷主倒而兼竖。故曰见孺子入井而恻隐者气也。恻隐之本则仁也。又曰发之者气。所以发者理也。又曰气机动而为情。此其主倒之实。而又曰情虽万般。夫孰非发于理乎。又曰理通而气局。此则兼说其竖也。农岩主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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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兼倒。故曰四端主理言而气在其中。七情主气言而理在其中。又曰谓善情皆发于清气则不可。谓浊气所发其情皆恶则不可。又曰其实则七情亦不能兼四端。此其主横之实。而又曰气机发动而理则乘焉。此则兼说其倒也。大山主横而兼竖。故曰四端非无气。而理为主故谓之理之发。七情非无理。而气为主故谓之气之发。此其主横之实。而又曰七情亦发于性。而有理之发曰达道。固不可谓是气之发。此则兼说其竖也。若退陶之论则固本乎朱子之旨。横竖普说。分合俱勘。而栗谷之于退陶。平生尊仰不在人后。诔辞筵奏。亦自可见。而独于四七说不合。深疑而屡辨之。此亦据其所见。信心说理而已。何尝故为歧贰。直欲凌驾也哉。退陶之世。学者信其竖而疑其横。故平生问答。横说较详。重以遗文晚布。以栗谷之尊尚。犹未能尽睹其全。(退陶曰四端感物而动。固不异于七情。而栗谷疑其以四端为不由外感。此等处可见有未勘于本集者。)故只执其横说处。而致疑于正见之一累。其后党论分而偏私胜。宗退者刻于攻栗而其说偏于横。宗栗者工于攻退而其说偏于倒。偏于横则理气分歧而大本不一。偏于倒则理气易主而大本都爽。故农岩以栗谷之嫡传。而颇主分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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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以矫其倒说之偏。大山以退老之谱承。而特拈浑沦之旨。以救它歧说之差。是两贤者亦何尝故为立异于相传宗旨。而随时取中之道。不得不如是也。盖尝论之。理者所主以动静之妙也。气者所资以动静之具也。则动是太极之动。静是太极之静。而是理动静。不可谓阴阳动静也明矣。朱子既以太极为性情之妙。则性是太极之静而立于阴者也。情是太极之动而行于阳者也。(竖)然而太极无形而阴阳有迹。故从其可见处言则静便是阴动便是阳。而太极特乘载其上耳。(倒)此理之妙。非不流行昭著。而冲漠无眹之实。无间于动静。若气则氤氲开阖。或顺而助理。或逆而掩理。不能无许多劳攘许多安排。故先辈之论。以为理无为而气有为。无为者非谓无所发也。言其无作为也。有为者非谓自能发也。言其有作为也。古昔圣君。治道无为。亦何尝齐居尸处而已哉。外焉而巡狩征伐。内焉而发号施令。一循乎理之自然。而无所安排造作计较之私。故谓之无为也。为臣下者。奔走宣劳。随处弥缝。经营四方。措画庶政。莫非其所为。而实则君命也王事也。其或有驩兜,工,鲧之类方命作恶。掩蔽君德。亦不过凭公逞私而已。何敢自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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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胁君以从之哉。其或君弱臣强。如汉之梁冀。唐之林甫者。胁君行威。跋扈强梁。为君上者为其所役。而毕竟天理还佗天理。私不胜正。妖不胜德耳。今之论理者。误看无为之说。而凡系动与发。皆属之气。误看主宰之说。而反以动之与发之者属之理。殊不知动者发者。洵是自然。而不害其无为也。动之发之。全涉安排。而乃所以有为也。循是以往。则理沦于空寂而无以见灿然之用。理陷于睢盱而无以见自然之妙。愚窃病之。敢为立说曰太一将分理生气。众万交运理乘气。凡情之发。发者理也。发之者气也。发者何。以其为所发之主也。发之者何。以其为所发之资也。曰不自性发不名为情。性即理也。性之发。果非理之发乎。竖曰凡情之发。理常为主。气常为资。而所主者专则气不得以掩之。如孟子所谓皆有之心。子思所谓中节之情是已。所资者重则理亦管摄佗不得。礼运所谓七情。大学所谓四有是已。所主虽专而微为浊气所蔽。则虽善而不中节。四端之倚于五辟是已。所资虽重而或为正理所制。则虽私而不失正。人心之听于道心是也。(竖中有横)又曰四端主于理。故谓之理之发。而理必乘气而发。故曰理发气随。七情主于气。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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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气之发。而气必随理而发。故曰气发理乘。四端之主乎理何也。事之属乎义理者来感。而心之理便从义理上发去。感于理而从理者。理仍为主也。七情之主乎气何也。事之属乎形气(饮食男女死亡贫苦)者来感。而心之理便从形气上发去。感于气而从气者。气便为主也。其实则皆理发。而其机则一主理而发。一主气而发。主理而发者。可不谓理之发乎。主气而发者。可不谓气之发乎。(横中有竖)又曰退陶所谓互发者。如云阴阳互藏。动静互根之意。就那不相离处。分别出主理主气之机。而互发者实未尝各发。只见其发处而立论。若其所发之实则性发为情一路而已。(将横做竖)又曰栗谷所谓气发理乘。盖言凡情之萌。气以发之而理实乘焉。非谓气自发而理借乘也。所谓发之者气。所以发者理者。盖言发此理者固是气。而所发之主。自是理也。非谓气为所发之主。而理反有以发之也。所谓情虽万般。夫孰非发于理及理通气局者正意也。其曰心是气性是理。气之合者递低一级。特出于一时之偏言。而非其宗旨也。其曰发者气。初间偶一言之。后不再见。恐实是已弃之论。不可执此疑彼也。其曰非气不能发。非理无所发者。虽不免从气倒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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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无所发则发者理也。非气不能发则发之者气也。立言虽异。而与退陶之说竖者合。未可以骤攻之也。(扶倒为竖)又曰理无形而气有迹。故今之论者𨓏𨓏致疑于理发。而发处皆作气。然古圣贤之言理动理发者。指不胜偻。且理与气。发则俱发。而理贵气贱。不宜从贱者立说。比如人乘马。马固驮人作行。而其实则人之出入也。人未尝因马意而出。马未尝先人意而动。则直指才发之端。其为理发无疑。但从底倒看。气为易见。故气发之论生焉。正犹历家推算。以日月为右旋。算之固易。而终非其实也。潭翁虽多从气说。使人易晓。而未尝言情发于气。则其曰气发者。亦岂气之自发乎。后人执言而迷旨。不免有主气之失。可胜慨哉。又曰天地之化。若果皆动之以理静之以理。则决无乖沴灾孽之作矣。人心之感。若果皆发之以理。则决无悖逆凶慝之萌矣。何其千五百年。治日少而乱日多。善人寡而恶人众乎。太极之妙。以其能自会动静。而静而阴者。太极之体所以立。动而阳者。太极之用所以行。动之静之。果非阴阳之运用者乎。理之得名。正以其发出有条理。而顺之逆之助之掩之。皆在于气之作用。为机括发之者。果非气乎。动静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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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作用异。动静出于自然。而作用只是安排造作运用。果非有为之迹耶。(右明偏于倒者之误)又曰前辈有言四端发于本然之性。七情发于气质之性。非无所据。而诚恐此等分开之论。反害互发之旨。盖本然气质。元非各有地头各有端绪。特就一性。而或单指理。或兼指气。以为体认之地。非真有两性相对为二本。则亦岂两情各发为二歧乎。退陶只以本然气质之分言性。證四端七情之分言情。何尝有两性各发之意哉。又曰前辈有言人心生于形气。不可谓原于理。然生于形气。言其缘形气而此心生也。非谓形气之直发。则虽是人心。而岂不是源于理。又曰前辈于七情。只看作气发。故至以达道为气。气之顺理。尚不可认之为道心。则尤岂可目之为达道乎。又曰以七情为不发于理。则天下有理外之物而性只是气矣。又曰今之主退说者。不察乎其竖之全。而每每双关对说。有若理与气各有端绪者然。非徒有两歧之病。实深为二本之差。此弊不可不矫也。(右明偏于横者之误)仆学无师承。粗有研究之癖。盖尝求耑于天人理气之原。既无肚里之文定。只得折衷于朱子。合于朱子则信之。不合于朱子则辨之。虽生于分党之后。既非此恩而彼雠。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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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容入主而出奴哉。但于退陶之说。未见有不合于朱子。而于栗谷之说则处下窥高。疑信半之。扶倒起竖。粗若可通。而第恐石潭家奴出来。不欲承受。而反自陷于私意牵附之科。若农岩之论则反覆玩味。每见其精详缜密。说出片片赤心。许多年林下读书之力。有不可诬者。非为其主见之合于退而然也。若大山之论则说横而无两歧之病。说合而无一物之差。固有以羽翼乎斯文者。仆平生定见。较重于竖说。厚招自中之疑。每切孤立之叹。近日姜友耘父考證四七。略有成绪。商确取舍。合处多而歧处少。有才无命。穷苦而死。所编书亦有勘校未尽者。颇为同志之恨耳。仆于塘屏诸公之书。亦尝一再翻阅。而巍陶邃论。只得于传闻之馀。每谓塘屏之所抉摘者。或非平心之所发。而未能合并勘破。两集必在华案。若因鄙邻便次第借送。则仆当精读而速完之矣。义理无穷。眼目各异。安知执事之不为我。我之不为执事。而遽先界画。不相订正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