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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x 页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书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1H 页
上柳定斋先生(癸丑)
往冬端明之拜。适出于半世山仰之馀。一饷承诲。虽未充饮河之量。而所得乎观感之间者深矣。春寒尚峭。伏惟台体神相。函筵悱启。信从者日众。震相自门下归。抱经寒斋。料理旧业。而外拶多端。内守易挠。僻居寡闻。抱疑满腹。冥行自恣。习懒成性。恐无以自拔于迷涂。庸学二书。曾有劄疑。各拈数条。以为受教之资。特垂嘉惠。痛加镌诲。千万控俟。
  
别纸
世之论明德者。或以理言。或以心言。而其言心者曰心即气也。夫明德。即天之明命之在人者也。天命谓性。四德全具则以性言若无不可。然明德本兼体用。故章句既曰具众理。又曰应万事。既曰本体。又曰所发。其不单指性明矣。而若又以明德为气。则其为气质所拘。乃以气拘气耶。且一个德字。已不可属之于气。无乃心即气三字。本自做病而然耶。其指心为气者有二證。一曰性犹太极。心犹阴阳。朱子说也。然朱子亦有曰心之理。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阴阳。犹者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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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也。是者的指也。邵子心为太极之说。朱子所尝遵用。则不可以借谕之一言而直断之也。一曰心者气之精爽。朱子说也。然朱子亦有曰气之精英者为神。水火金木土非神。所以为水火金木土者是神。在人则为理。仁义礼智是也。又曰神是理之乘气而出入者。精爽精英。语意相合。则气之精爽。不害为仁义礼智之心。而乘气出入之说。又符于感兴诗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之句。其不可藉此而硬定也亦审矣。然则明德二字。固指统性情之心。而就心中单指理者也。泛言心者。虽当平说兼气。而此处则恐不可杂气说。
定静安虑。固是致知诚意中间事。而在三纲领之次。与八条顺推之序相对。且五后字七后字。灼然照应。而俱属于功效边。则六事八条。亦当映缀。故朱子以知止为格致之事。而训定曰志有定向。此非意诚之机乎。训静曰心不妄动。此非心正之机乎。训安曰所处而安。此非身修之机乎。训虑曰处事精详。此非家齐之机乎。至如能得者。六事之极功。治平者。八条之极功。亦足相配。然只有其机而未有其体。故老先生以属之诚正修者为非是。无乃其人所言。只见义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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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相似。遽欲砌凑作一般物事而言欤。
正心传首节。以心之有所为病。次节以心之不在为戒。虽若相反。而实则相因。心有所之心。言心之用。心不在之心。言心之体。心体之不在。乃是用不得其正之由。盖心非有留头出尾之理。动则为用。静则为体。方动之中。元无至静自若之心。未发之际。亦无私动不返之心。今以四有之一端明之。人之忿懥而不能释者。其视慌慌。其听藐藐。饮食之际。胡啖乱歠。不省何馔。其心之外有私系而中无定主明矣。譬如一家之主。不于室里坐了。而出在于声色博奕之场。乐而忘返。与人争鬨而不反。畏责而不反。患失而不反。观之于声色博奕之场。有是人矣。寻之于本家屋里。无是人矣。此岂别人而然哉。或者乃以为两项病痛。不能无疑。
人物之性。或以为同。或以为异。各有所本。朱子于孟子集注曰仁义礼智之粹然者。岂物之所得以全哉。此言其异也。中庸章句曰性道虽同。气禀或异。此言其同也。盖性之本体。元不杂气。则性之因气而异者。不可谓性之本然。而其理之同。固自若也。然性之当体。亦不离气。则气偏而性亦偏。气全而性亦全。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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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者仁作义不得。而人则能推五性顺遂。此所谓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者也。要之同处知其异。异处知其同。故窃以为人与物。有性则同。为性则异。在人则当思所以自异于物而已。此言如何。至若湖中三层之说则窃恐不然。其所谓太极一原。万物皆同者。乃指在天之理。初非在人之性。其所谓健顺五常。人物不同者。虽指偏全之当体。而其于太极各具之妙。有所未该也。其所谓善恶分殊。人人不同。物物不同者。乃是杂气以言性者。气质之用。初非性体之本然。有乖于性善之宗旨矣。言虽详备。而病在破碎。其只执其同者。意虽高简。而病在鹘仑。将何以折衷。
今之论七情者。通看作气之发。而此所言喜怒哀乐之中节者。则子思所以从性道而言理一边也。盖未发之中。理之体也。已发之和。理之用也。若于大本上兼气说则气有偏全清浊昏昧杂扰而非中矣。若于达道上兼气说则气有聚散消息推荡拗转而非和矣。据此则七情之发而中节者。理之为主者固自若也。而清明之气。特顺之而助其发挥耳。朱子之言七情气发。乃从礼运本文上见其所因而发者。在于饮食男女死亡贫苦等形气之私。而对四端横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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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理彼气。各有苗脉也。若此书之达道则窃恐非气之所可当。如何。
朱子曰鸢飞鱼跃。费也。又以为莫非此理之用。而或者乃谓飞跃气也。所以飞所以跃者理也。此是理隐气费之论。窃恐不然。盖泛言飞跃之迹。自不妨属之气。而中庸以鸢鱼而明费隐。则费者理之用。所当然者也。隐者理之体。所以然者也。所以飞所以跃者。即所谓隐。则其飞其跃。果非所谓费乎。
  附书答帖后
    定斋答书。以精力衰耗。难以上下于名理为辞。而只于各条下。略加批诲。戒之以后勿复尔。有不敢更烦叩质。而迷衷终有未契。故玆书各条批诲。系申己意。以替请益。
 答曰明德是空然平立之名。未可将心性泥著看。盖谓之明德则有光明透彻之意。不全是性之体段也。得于天而虚灵不昧则恰与心底一般。而谓是神明不测。主宰一身则又不可矣。故愚尝谓明德是就气清理彻处做这般名目。就佗见心性体用则可。而先将心性做这个看则不可。
明德是单指理。元不拖带气禀。其明也正所以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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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洁洁净净底。非若镜明水止之涉于影象。其本然之明。非气之所能加减。但气清则明德著焉。气浊则明德蔽焉。故朱子以气拘欲蔽。有时而昏诫之。明德若果是气清理彻之名。则气既清矣。又何拘也。理既彻矣。又何昏也。生下来气浊而理隐者。元无明德之可言者乎。以其有光明洞澈之意。谓不是性之体段。则此性之浑然而粲然。炯然而烨然者。非所谓明乎。以心之神明不测。主宰一身。谓不可属之明德。则就心之兼理气处。独不可主理以言心。如孟程之旨乎。(孟子言仁人心,仁义之心,良心,本心。皆不犯气而言。程子亦言心也性也一理也。又曰心则性也。)盖明德之与心异指者。以其心可带气言。而明德不带气也。明德之与性异指者。以其性不兼情。而明德实兼情也。然若从朱子所论性该动静之说则谓明德是性亦得。若遵邵子所说心为太极之旨则谓明德是心亦得。故愚以为明德者。统性情单指理之心。窃详此批。似于明字上。看得有形影拖气做重耳。
 答曰有所不在。作两项看亦可。而亦是相因。不待多言。至以有所。为心之用。不在。为心之体。似未安。
心在腔子里。然后方能在视听上。在则体立。不在则体不立。体立而用行。其序然也。视而听而食。而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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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之所发而著于用者也。不闻不见不知味。是固用之不正。而欲救其失。只当祛其客用。而守其本体。故朱子以一存字贴训在字。知其不存而存之则心之所存非体乎。心苟存在则视听当愈益精明。岂有不闻不见之理也。方其察也。固属于已发地头。而及其存也。还归于未发界分。此所以心不在一节。为体之不存也。然体之不立。以其用之有所也。恐不可作两项看。
 答曰子思之言喜怒哀乐。非剔发说也。乃就理气相成者而指示大本达道。则所主而言者在乎理。而气之顺乎理者。亦未可谓不在所言之中也。至孟子剔发言四端。而以此对彼则有纯理兼气之异。此又分开说所从来也。若谓大本达道上不可兼气说则过矣。
理气字对待说去。不见于六经。易只有精气为物之一言。庸只有血气尊亲之一言。而说得皆粗浅了。至孟子而后。言气字始详。程朱由是而发挥对说。则子思之作中庸。始终言一理而已。元未说到气上。今曰就理气相成者而指示大本达道。恐非子思之本意。虽使泛论其体段。谓气者大本之所资而立。达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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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资而行则可。谓之兼理气说则似有商量。夫大本理之体。达道理之用。极本穷源。气亦本乎理则气非大本矣。物则不通。有开必有塞则气非达道矣。四端有中节不中节。孟子剔发而言善一边。七情固兼理气。子思剔发而言理一边。大本达道之兼气。恐终有未安。
 答曰鸢飞鱼跃气也。理之发见昭著者费也。其所以然者隐也。
中庸直以鸢鱼之飞跃。形容天理流行之妙。故朱子曰鸢飞鱼跃费也。本意若不如此。则朱子为认气而为理。今以飞跃为气。而别讨所未说处言理。则谓之费者反涉隐。理归于空。无一法矣。
上柳定斋先生(乙卯)
吾岭气不张。种种祸患。横加于矜式之地。岂意以大耋之年。中行之轨。有此逊荒之举哉。倘来祸福。固非所计。而惜乎在门之人。未有如季通之请以筮决者也。驾海之危。浮于滟滪。居岛之厄。甚于涪宾。异日龙门之归。倘有以验髭发于平昔。而幸其易传之成也耶。严程冲冒。僦屋湫隘。伏不谂玆际。气度不瑕有愆。定力所到。固应随遇自安。而岛中风土何如。瘴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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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将摄得宜而饮膳不减否。震相省清之暇。切欲收拾旧业。而宿黥新劓。俱难填补。且居在僻贸。有过不闻箴规。有疑靡所订正。区区向上之念。乍作而旋歇。此亦命也。且见相知如李谨休,姜耘父。摧心于逆理之祸。而牌拂无主。激厉无望。未知昊天之意果如何耳。替书遥伸。惟伏祝为道康啬。
上柳定斋先生
高景之慕。宜倍于险难之际。而诚力浅薄。在岛未暇趋谒。在路未克侦候。始因匏谷便。仄闻涪舟稳旋。髭发胜昔。尤可验天心之切于佑善。而平日充养之力。决非瘴海湫舍之所能祟也。伏不谂柏冬驰驱。道体无损。寝膳益卫。初至之日。想倍有人客之扰。而感祝 恩宥之馀。正当汲汲于收拾后生。扶护得一脉线阳于脚色摆乱之中也。卯谷台丈。闻亦联驾返第。两大老之同时赐环。可增吾党之气。春间再吁之论。峻发于伊渊。而区区意见。偏主乎陶山夫子独采微蕨之义。今于事往之后。尤不若守玄之为宜。且闻尚州议眉老之祠。丹城立樊相之帧。此时此举。亦未知如何。窃计设施之初。必有禀定于门下者。或有以止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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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柳定斋先生(丁巳)
拜违门墙。已至六载之久。而侦便申候。亦且阙焉于时月之间。薰炙德仪。道达诚意。盖两失之矣。然因宗之道。不在礼数之末。区区依仰之诚。无异朝夕于轩屏。拊躬惕息之馀。以是自慰而已。伏不谂春殷。寿曜增辉。德体崇卫。阐微嘉后之业。尤在于久视之年。收召后生。随偏救正。峭厉者淬之。虚浮者鉥之。沈润者著之。都就炉韛中煅出来。不俾有老宿无传之涕。窃详在下算矣。震相亲年益迈。宿癠屡添。私心煎灼。已难容谕。重以百冗交攻。一实难明。振励之气。自就消歇。疏迂之才。全没摒挡。往往有不柰佗何者。始觉古人所以汲汲于从师取友者。为可以维持此心。不令弛放而已。惟幸仲父以月初祇受 恩牒而归。焚黄日字。卜在来望。幽明之间。感祝深极。且闻向来特 旨。实出于先故之仰彻。非直为甄拔淹滞而已。世间事真个做得是。则不食之报。自多如此耳。
上柳定斋先生(戊午)
冬间晋谒。若将久留门下。受炉韛锻鍊之益。而适值惟忧沈剧。宿愿未副。惟以一部程历之舂容尽叩。为铭佩之资。归对经幌。祇切高景之慕。属玆春发。伏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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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躔德曜久视。明道元佐。坎离交齐。快收刀圭之效否。归路历浦南。催趱金老。想如期抵到。贱身亦年前婴奇疾。以此老所命煖肝一剂。转危为安。方今可恃者殆无其右。倘勿替而责成之耶。震相亲节衰甚。学业鼓罢无常。旷省之难而承诲之无以自力。玆敢以思传劄疑诸条。冒昧投进。极知大耋精力。难于包罗。而顷伏覸临文讲说。一一条畅。亲裁简牍。一一照管。政和靖翁耳顺心得之致。伏望特垂镌诲。惠以金篦。俾不至于终迷如何。
  别纸
顷于门下。伏睹昭穆说。大意以为朱子尝言昭穆无尊卑。而祧庙议中。又为父在穆。子不可居昭之论者。反涉于昭尊穆卑之疑。盖宗庙以西为上。而太祖之位。恰当右穆。则宁可曰穆尊。而不可曰昭尊。妄以浅见分疏之曰。昭穆之所以得名。专在于南向北向之间。而父既在穆则其位北面矣。为子者若于相对之位。南面而临其父。则反有居尊临卑之嫌。故虚其所向之位。而下就第二坐者也。昭穆之无尊卑。以其父子之世次本定也。南北之有尊卑。以其君臣之位次亦然也。盖散居各庙。则左昭右穆。位皆东向。故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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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合祭祧位则北昭南穆。父皆尊临。故鞠陶正对不窟之坐而无所事于虚位也。若乃四时之祫。祧主不与。而高祖适在于穆则子在昭位。宁可以南向对坐乎。下诲以为君言颇似有理。然或问中未尝说出此意。须得一明證。然后乃可从也。今复就两先生说。反复参考。若有可證者。辄条于左。以听财择焉。至若宁可曰穆尊云云。亦不敢无疑。见今书院位次。如尚州之道南。鄙邑之川谷。皆以西为上。而西配之位。较近于首坐之位。宁可曰西配尊于东配乎。且论北向之今位。而追提右享之前坐。恐欠段落。
朱子曰文王之为穆。亦虚其所向之位而已。则虽北向而何害于为尊也。按以虚其所向之位。明北向之不害为尊。则不虚其所向之位。而北向之嫌于为卑可见。一虽字义益明。
退陶奏议曰 睿宗在北向之位。 成宗不敢南向而对坐。此朱子祫图武王不敢对文王之说也。按此以父在北向之位。明子不可南向对坐之由。而未尝言父在南向之位。子不可北向对坐。则其以北向为卑南向为尊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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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或值父在穆位则子在昭位。难于南向对坐。按此以南向对坐为嫌。而不以父穆子昭为嫌。则压尊之嫌。专在于南向相对者明矣。
  别纸(二○中庸疑义)
【知觉。】赵氏以悟其所以然。识其所当然者当之。栗谷以知寒暖识饥饱者当之。韩南塘以赵氏为举道心而遗人心。栗谷为举人心而遗道心。夫两说都未体贴于一而已之实。而又有偏于精偏于粗之讥。然就知觉为用处说则道理上。固有所识悟。而寒暖饥饱上。亦岂无所以然所当然者乎。
【人心生于形气。】生于形气。言其缘形气而傍生也。非直谓形气之所发。而书集传便说发于形气。人多疑之。然此亦说心之发。因乎形气。非谓不由于心而直发于耳目口鼻也。若道心之原于性命。虽谓性命之所发。未为不可。盖生与原之立言。自异故也。
【章句气以成形(止)理曰各得。性曰各循。道曰各有。】天为理之一原。故先言天而后言阴阳五行。形为性之所搭。故先言形而后言理性者。有形气以后之名也。命是一原上说则理无不同。性是异体上说则理绝不同。故三各字。相因为说。以见其为性之异。而经文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7L 页
本旨。未说及异处。故并称其健顺五常之德。而又谓之性道同也。虽然人物固同有健顺五常。而人之五常全。物之五常偏。是则人与人之性道同。而物与物之性道同也。或谓此言性。只是一原之性。同而无异。夫性之有偏全。不害为本然之性。本然之性。一原之性。果有二乎。自天所命而谓之一原。自物所受而谓之本然。一原之理同。有性之同也。异体之绝不同。为性之异也。同异只在一处。不可偏主。今于中庸之性。独持理同之见者。是不察乎同中有异也。
【戒慎恐惧。】此章戒惧之贯动静者。本意也。不睹闻亦戒惧。则睹闻时戒惧尤可见。然而此就不睹不闻时分上说。则其属之静者正意也。故章句以常存敬畏。统言之。亦不敢忽。析言之。又以为存天理之本然。则其为未发说。明矣。
【发而皆中节。】一事之中节。不妨谓一事之和。一时之中节。不妨谓一时之和。则皆中节云者。是谓各随所发之一端而十分中节也。若四者之无不中节。乃下文致和之实。盖自一时一事之和而推极之。以至于无适不然也。饶氏之说。恐欠段落。
【喜怒哀乐。】喜属木仁之发。怒属金义之发。哀属水智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8H 页
之发。乐属火礼之发。此于七情举其四。但此以理发者言。非若礼运七情之从死亡贫苦饮食男女上说也。朱子论四端。亦以为有中节不中节。未可以其发之或不中节。而便谓之气发也。若好学论七情则兼理气普说。其言五性之所动则无异于大本之所发。其言炽荡害性则无异于人心之愈危。且此言和欲其推而极之。彼言情欲其约而合之者。又煞异。盖七情有从道理发者。此退陶中图之七情也。有从形气发者。退陶下图之七情也。故中图说。以孟子四端之情。中庸中节之情合言之。而下图说。以好学论外物触其形而动其中者明之。
【达道。】此是大本之所发。孟子所谓四端。禹谟所谓道心便是。而七情之理一边也。若其发于气者则虽或顺理。亦只属一身之私。不足为天下之达道。今以文王之喜。大舜之怒。孔子之哀与乐者观之。毕竟是义理之公。而不可谓形气之私。若夫喜得而怒失。乐饱而哀饥。则专出于形气之私。而终非义理之公。公者将非天下之达道乎。私者将非一己之所独乎。朱子以气之不隔乎理者。谓不可认之为道心。则气之顺理。亦何以目之为达道也。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8L 页
【天地位。万物育。】谨独是戒惧中略开眼处。而和是中之用。万物是天地中所有。而育是位之用。故朱子既分动静推极说。而又谓其非有两事。
【知仁勇。】俱是天下之达德。则宜无差等。而言勇之子路。不及颜渊。言仁之颜渊。不及大舜何欤。窃疑知仁勇。有等有分。以其等言则勇不如仁。仁不如知。以其分言则知不如仁。仁不如勇。盖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行之非贵。至之为贵。此其工夫之序也。及其成德则未有知而不仁。仁而不勇。一而已矣。舜之知颜之仁路之勇。各极其盛而言。非有意于辨别高下也。然知之能择。必资乎仁之能守。能择能守。又有待乎自胜之强。则四强哉一段。实所以言成德之勇也。三知三行三近。各因其意象之相类而分配之。然及到知之透彻。仁之成功。则又系于勇。不可以差殊看明矣。
【南方之强。君子居之。】此之含忍为强。或以老氏之道当之。然老氏之学。外若宽柔。中实惨刻。所以一传而为申韩。岂足以当此。此君子。虽非成德之称。而宽柔以教。不报无道。亦自是有德者之事。
【和而不流。】饶氏谓四强字有次第。一件难似一件。此说恐不然。盖和而不流似柳下惠。中立不倚如伯夷。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9H 页
有道无道之不变如伊尹。三子各极其偏。不可分优劣。且至死不变。只是君子之勇。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乃圣人之不赖勇而裕如者。又不可比并说也。
【君子费而隐。鬼神微之显。】君子本显也。故先言费。鬼神本隐也。故先言微。然费隐微显。只是一理。皆形而上者也。
【鬼神之为德。】不曰鬼神之德。而曰鬼神之为德。与中庸之为德相似。与泛说鬼神者不同。
【诚之不可掩。】章句以真实无妄言诚。亦可见此鬼神之非指气。盖以气言则亦固有邪伪虚妄底鬼神。其谓阴阳合散无非实者。谓莫非实理之所为也。或问则明以天理名之。而章句中不说破理字者。所以救后人之不善看者离气而求理也。然而后人反因朱子之详言气。而至于以诚为气。恐尤未然。
【知人知天。】上段并直举仁义礼三字。而独不出智字。此乃以知人知天。补说智之事。盖从心言则智最大。而智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有知也。下文将举三德之知。故先提出两知字。其旨深矣。
【天下之达道。】首章之达道。以发处言。此章之达道。以行处言。然其为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则一也。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19L 页
【尊德性而道问学。】尊德性五事为大为本。人道之主也。道问学五事为小为末。人道之资也。主者为重而资者为轻。下而字处。是言非存心。无以致知。重在存心。下以字处。是言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重在致知。云峰所分恐误。尊德性为首而崇礼为尾。崇是尊也。礼是德性。但尊德性。尊之于体上。故属存心。崇礼。崇之于用上。故属致知。体用之妙。首尾相应。而东阳直以上一句为首。下四句为尾。恐亦未尽。
【笃恭而天下平。】末章乃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笃恭二字。包括了下学上达之旨。夫中庸一书。诚为枢纽。而敬是诚之文。诚是敬之成初无二致。而相须为用。故首章末章。并以戒惧谨独。指陈敬字工夫。
上柳定斋先生
顷因苏湖便仄闻。台旆来临高山。以重阳设讲会云。近日气候之康健。可以伏想。挂牌之下。必多崇言宏论。而无由参听。闻道亦有命数耶。震相家严风痹之患。六朔沈绵。寻数之业。亦且担阁。伏闷何达。别纸仰质。俯赐条答伏望。
  别纸
论性条。湖洛说执一废二。下教至当。但鄙说则曰。有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0H 页
性则同。为性则异。所以集湖洛之长。性之同。即理而同也。性之异。因气而异也。异虽因气。异底实理。亦朱子理绝不同之意也。中庸二十一章章句曰。人物之性。即我之性者。有性之同也。曰但以形气不同而有异者。为性之异也。不同者。气之异也。有异者。性之异也。自其有异处看则人物之性。果可谓我之性乎。首章言性主乎同。而同中有异。人与物之性。固皆健顺五常。而人之五常全。物之五常偏。故章句明说性道同。以明正义之主同。而理曰各得。性曰各循。道曰各有。三各字。可见其异在其中。由此言之。湖说偏于异。洛说偏于同。而皆未足为据也。
戒惧章。鄙说不睹不闻。为此心未动时者。既蒙颔可。此心之未动。尚不可谓属乎静否。窃意戒惧之工。固贯动静。而不睹不闻时戒惧。属乎静。静是心之静也。非以外面声色之有无而谓之静否也。存天理之本然。固亦无间于动静。而若对遏人欲于将萌者看。则不害为未发之事。此章之义。似当分合看方尽。
费隐章句曰。言费而隐在其中。鸢飞鱼跃。亦所以言费。窃恐子思本旨不在于说气。在于明理。飞跃固是气。而子思则直说作理之费。如川流之不息。尼圣以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0L 页
道体之运行者看耳。
上柳定斋先生
秋气峥嵘。伏不审履玆。道体对时康泰。眩晕之患。虽是年例。摄养既厚。想即休复。震相亲癠镇长委顿。扶护之节。每不能尽职。而从以腿肿间肆。反贻惟忧。如干志业。日就消歇。第念初头用工误。先从原头上理会天人性命之奥。务要极穷到底。驰心玄妙之久。往往喜高奇而忽平易。厌枯淡而乐昭旷。近年以来。始觉此病。切欲医治。而筋骸不束。思虑不全。忧病侵寻。事务妨夺。虽欲一意把特。而终难底定。若得从游于师友之间。有所薰陶而磨砻焉。则庶有以注续此意。剋化其偏。而此身已不可旷抽柰何。今番仲父之行。必在于高山晚岩之间。名硕广集。讲说从容。而亦无由瞻末光而听绪论。是亦有命焉。别纸贡疑。幸赐镌诲。俾有以少祛蒙蔀。
  别纸
朱门既以心为性情之统名。而又曰性者心之体。情者心之用。然则性情皆心也。心非有别一个地头。而张子曰心能尽性。五峰曰心妙性情之德。朱子曰心为性情之主。且学者所以检性而约情者。莫非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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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则尽之妙之检之约之者。又似别有心以主之。用工之际。将何以察识端倪乎。窃意心是字母。情自性发。意缘情起。只是此一心。而旋自发出。旋自主宰。或体用相资。或端绪层出。凡诸尽之妙之检之约之。只得如程子所谓以心使心而已。非若近世一种之学。判心性为两歧。反涉于大本之不一者也。
四端七情。有合说时。有分说时。朱子曰及其有感。莫非此理之发。曰人心。理之属乎血气者。李子曰性情一理。有静有动。又以七情。为亦发于仁义礼智。是则合之而主乎理也。朱子曰七情。气之发。曰这个毕竟是生于形气。李子曰七情。气发而理乘之。曰七情。人心也。是则分之而或主理或主气也。大山先生浑沦分开两说。又甚明备。而近世则不然。以四七之皆气发者为合说。如此则气为大本。而理为死物矣。其分说者则曰。四端发于本然之性。七情发于气质之性。如此则理气相对各出。而性有两项矣。窃意四端七情。俱自性发。则性即理也。其为理乘气而发者。无以异也。而但其所感不同。见孺井过宗庙。感于理者也。值饥寒思衣食。感于气者也。感于理者。从理上去。而四端道心。谓之理之发也。感于气者。从气上去。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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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心。谓之气之发也。如是则分合只在一处。而不容偏主明矣。今且体认于此心。则四宜扩七宜约之间。尤见其从理从气之各有分剂。而扩者即此理。约之亦以理。则又见原之自一。非实有二歧也。
上张新斋(锡愚○辛丑)
冱雪淩皑。静卫味道。保膺休和。木符呈递。果遂林泉之志否。震相触冒之祟。腾热为痬。积日废栉。益作懈佚之样。拊念警诲。不觉惶悐。顷以主理太过之病。叨承规警。归而摒挡旧业。实多矫在而过直处。方欲悛改前谬。而第于自家大圆子。终有所扤捏者。夫理与气。虽非鹘鹘一物。亦不是对峙于方寸者。必无两歧各出之势。自有一本相涵之意。方其寂然不动。便是阴含阳之时。气未用事。理为存主。及乎思感相仍。事务始接。则理之所动。气始作焉。其所思所感。若在道理上则理主而气于是听。若在形气边则气腾而理为其挟。理之主者。如人扬鞭按辔而策马也。理之挟者。如人垂鞭阁辔而信马也。此处皆可曰人为主矣。至若马之不循轨涂撼动人者。则非其常也。正是气之不听命而蔽沮理者。此人欲汩乱以后事。非直指性发为情之几也。每以是说与同志。则疑其与溪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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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左。然特未之究考耳。此义固已分分于集中。立斋所谓中图四七。皆指理发是也。先生尝曰从古学术之差。缘理字难看。而其为下图。特为互发之论者。以其论性不论气。不备故也。自见东方一边之学。大有主气之病。窃不自量。欲痛辟之乃已。盖尝覃思之久而得一说曰。发者理。发之者气。以此建立主见。历揆前圣之旨。其不合者盖寡。如朱子释乐记说曰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论中庸说曰即此在中之理。发形于外。皆不分四七而统言之。主證既立。信向稍久。至于气上之无一半分修为者。恐近于伤弓惩羹之归。然朱子亦曰非于气上别有用工处。又以致养于气者为惑。震相岂敢于道理筑底。有所𢾅撰乎。伏望曲垂谅察。有以批诲。
上张新斋(壬寅)
震相气质粗厉。学术卤莽。间尝于洛建诸书。略有窥斑。而但于存中制外之工。全未趯著。以放奔轻惰之心。挟粗浮驳杂之才。了无沈潜缜密之工。诚是膏上肓下之疾。何幸文丈不以鄙外。每加规警。从以见借大山先生所编敬斋箴集说。其敢不体其美意而答其厚期哉。遂乃从头爬栉。玩味咀嚼。记其疑难。兼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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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墨庄手稿中得泮舍讲录。即从父所尝与文丈讲此书者也。亦为揆以己见。其不合者。忘僭记出。敢以呈似。以求批诲焉。
  别纸
 第一章程子曰首条
敬本无内外之别。整衣冠尊瞻视。亦敬也。不可以此为非敬。而就其中别求个敬。盖心存谨畏则貌不放肆。然亦未有情慢其外而能存其中。程子言整齐严肃有以也。此条恐当训以整衣冠尊瞻视之中。自有个敬底意思。
 
南轩张氏曰条
季修言向晦宴息。亦当弛敬。而南轩就时分上说非怠惰之意。盖昼而读书应事。固未尝耽静厌动。而时当向晦。安心息虑。亦是敬也。若于此憧憧不已。则是岂敬乎。当息而息。亦非弛敬。心既存在。随时养晦。大山所谓方寐时敬是也。至于理之为言。乃只指敬底道理。恐不必拖长。
 文义讲说得行条
有不做工夫时。有自做工夫时。上工夫。非但讲说。应事行处亦是也。下工夫。非但体察。固兼许多头段。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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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之事。岂徒体察而已哉。
 程子曰才说静。便是忘。
此是救弊之意。恐不如合敬静为一。静而知觉不昧。此心存主。则岂便是忘。朱子所谓乍看不好者非耶。
 朱子曰条一件工夫
一件非必别件然后为病。盖吾儒主敬之学。动静一致。而释氏偏静。便将静工夫做一件大事。反为系著一边之病。以夙夜箴言之。静时有静时工夫。动时有动时工夫。皆一之于敬。有何件数之可分哉。
 第二章程子曰天地设位条
小注朱子曰条。已明释此意。恐无可疑。而但将来人身上说敬者。以天地自然底易就人身说个敬也。敬则一身之天理流行。不敬则便与造化不相似。盖敬本在人身上底。而天人一理。故亦于天道上说敬。程子之言无间断。主天道而言。朱子之言不敬便间断。主人道而言。皆所以极言敬之本体也。
 答张敬夫书静中之动条小注
纯阴之坤。即未发时阳动之理已具者也。一阳之复。才动时阴静之气欲辟者也。欲言静中有动之妙。当于坤。欲见天地之心。当于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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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谢氏曰与事为一
敬存乎心。而存心为制事之本。故方其应事。敬主于事。此所以与事为一也。今指敬曰临事谨畏。不敢放忽之名。敬有间断矣。
 延平书近日涵养
对省察而言涵养则属静。单言则贯动静。然贯乎动者。又其动极复静之几也。
 第四章防意如城
防意不可训作闲邪。夫意者。心之计较底。本非不善。但外至之邪。必由意而入。恐邪之入。故防检其意。恐盗之入。故防限其城。指意而谓邪。何异指城而为盗哉。口之有妄言。犹意之有外邪。故守口与防意相对。闲邪入与不妄出相对。
 烛理不明
佛氏之说曰灵明寂照。曰光烁烁地。曰传灯烛幽。盖其为学。亦非不欲烛理明也。但偏养精神。恍惚于虚室。霎然之顷。见魄光之放明。认此为理。遂谓烛得明。然其境界返涉于窈冥昏默。故认理为空。无一法则。释氏明心。反所以昏昧。而烛理亦自不明。
 虚中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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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者之取此。只因朱子之举引贞者正也固也常也久也。主乎静而行乎动者也。若但以寂然无欲而静者为敬则恐或未尽。程子曰不可把虚静唤做敬。况敬贯动静者乎。若夫虚中无我之贞。所以释咸。则咸岂非感动之时乎。
 卓然竖起此心便自立
语类作竖起此心便是立。此心一作自心。其为连上读无疑。自立之自。板误。
 临川吴氏敬铭
幼清之学。固是江西之善神敬。铭之曰把捉于中。精神心术。恐不合附见于此书。夫圣学曰执曰秉曰操曰持者多矣。至于把捉二字。实为学者之大病。把捉外物。擎夯把弄。犹为不可。况在中者乎。禅学之要归。无出养精神一路。清澜子之学蔀通辨。退陶夫子主气是禅之说。盖为此而发也。把捉得炯然不用之精神。兼之以信已罔圣之心术。是岂非止观作弄之馀祟。自发于句语之间哉。
 上蔡底横
上蔡姿质极高明。不欲直循规矩。有径造道妙之意。故曰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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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张新斋
顷妄以敬箴集说中记疑。仰溷崇炤。自知僭越之可诛。而大度不弃。细加商察。矫救其偏。开导其明。俾有以维持向上之心。洞示大中之体。受赐之多。不啻南金。未知似此灭裂。何以得此于大君子鼎言之下乎。一经评诲。宜若遵守体行。无敢致疑。而尚有一二未契。忘僭仰渎。伏悚则切。
  别纸
 程子曰才说静。便是忘。
主静之说。原于周子。而伯程子亦曰多著静不妨。盖其天姿纯厚。主静而不流于偏。至于叔程子则持守尽严。规模尽密。且见禅学有偏静之弊。而敬之一字。又为贯动静彻上下工夫。故不道静而只道敬。其后延平李先生亦以静为学。而不失其传。大抵忘是偏静之弊。而静本非忘。则程子此说。殆是有为而发。试观节要朱夫子于高明之人有不循规矩之病则专言敬。至如众人无静。心下胶胶则主言静。此可考而见也。未谂以为如何。
 临川吴氏敬铭
把捉二字。或见于大老先生之说。而终是语次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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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高者。活看则固无病。但看文字之法。必先究其人之本意。次及平生用工之路脉。乃得不为所诖误而秤得不差。岂可例以前辈之言。依阿周遮。外面胡胡而中藏黯𪑓地耶。吴幼清失节虏庭。换面佛门。其言之善。虽不可以人废。而言之有病。岂可挐毛而遮瘢。又况其言之不止于有病而已哉。活法把捉。亦不过训如操字。则操持精神。夫岂有先辈之说。
  附书末追录(乙卯)
    此说往复。在壬寅间。语意凌厉而少含蓄。追思可愧。公下世。余亦索居无闻。学不加进。时复䌷绎旧箧。恍若前尘。乃更就讲课细勘。考出所疑如左。而就质无地。重可感叹。
 主一无适
主一。本兼动静。存心应事。元无二致。故朱子曰遇事时如此。无事时如此。又曰做了这一事。却做一事。至如无适者。主一之注脚也。非于主一之外。又有无适之工。故朱子曰无适者。只是持守得定。不驰骛走作之意。无适即是主一。南轩铭曰曷为其一。惟以无适。居无越思。事靡佗及。其无主心主事之别。即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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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吴幼清于敬箴分章。以心不能无适。事不能主一分言之。后人遂以主一无适。为各有地头。然无适以心言。主一以事言。互说通贯之妙。亦可认矣。
 不违交正
当动而动。动不违也。当静而静。静不违也。动静各有其则。而人能主敬则动静不违于其则。若曰不违于敬则是倒说。盖敬则不违。敬其工夫。而不违其节度也。表里交正。交相正也。将表准里则里本正。将里准表则表亦正。表里之正。亦由于持敬之熟。敬是工夫。而交正其节度也。若曰表里交正。是一于敬则亦恐偏了。盖不违交正。皆所以一于敬也。
 有间有差
吴幼清以有间以下。为不能无适之病。以有差以下。为不能主一之病。分得较碎。而今又言有间。主一之反。有差。无适之反。则又与吴说相反。而分得较晦。盖有间是从不东不南处来而私欲万端。又带得贰参之义。有差是从弗二弗三处来而天壤易处。又带得西北之意。火热冰寒。是不能主一而有所适也。三沦九斁。是不能无适而差乎一也。要之主一即无适。无适即主一。本非各有地头。故虽分实合。未见其有异。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6H 页
退陶书平居无事云云
君子之工。无间动静。思量处主一无走作。谓之动亦静也则可。而不可直谓之静。盖此段以无事时思量。为静中之动。非赚连无走作而说者也。今谓当作动中之静。则所谓静者。只属于功效也。未发时知觉滢然不昧者。若谓至静之中有动之根则可。而亦不可直谓静中之动。知觉固自兼动静故也。今以坤复言之。至静之中有动之根者坤也。至静之中有动之端者复也。静中之动。可言于复。而不可言于坤。坤是纯阴故也。
 
静之主一。其太极之境界。
静而一者。未发底太极也。动而一者。已发底太极也。故朱子以敬义之一动一静。为合乎太极之论。觉轩只从静上说。本自偏了。主一是工夫而通贯动静。于此可认得太极境界。不必别求占阴阳境界于动处而拦截之也。
 敬者人之本体
指敬为本体。泛言其本有这体段也。今推说此义而便谓敬为礼之本则恐欠段落。盖指礼之散殊于经曲者言则谓之本于敬亦得。而若就吾心本原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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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礼者性之纲也。敬者礼之端也。缘佗心体属火而火之神为礼。故礼之用可以专一心。敬者所以束火也。未发而其心收敛肃然有主者。固是敬也。而是敬也即非佗。礼之体也。谓之敬而实则礼。已发而其心专一灿然不乱者。固是敬也。而是敬也亦非佗。礼之用也。谓之礼而实是敬。礼自是敬之理。敬自是礼之事。离礼而言敬则敬为杜撰矣。敬为足缀矣。若谓敬是工夫上名目。与夫礼之端。有所不同云。则天下大小大工夫。岂有无当于理体而自做主宰者耶。此便是戕贼杞柳之见。而敬为外物矣。乌在其为人之本体乎。若谓敬乃心上说。与性之礼。有专偏之异指。则此政是心性二歧之论。而一身之中。两理交窟矣。乌在其道体之一乎。
 敬义斋记云云
就心为太极处说则敬是太极之静。义是太极之动。而敬以直内。有收敛之意者。义为敬之用而静中有动也。义以方外。有整济之意者。敬为义之用而动中有静也。分言则敬义各有体用。合言则敬义互为体用。主敬而专言之则敬为体义为用。此乃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之妙也。非于敬义之外。更别有心之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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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斋之言敬义之立。太极之体所以立。敬义之行。太极之用所以行者。语意卓然。而元说中动静者阴阳。乘载者太极云云。似不合于朱子之旨。敬自是静。义自是动。此又何关于阴阳乎。动是太极之动。静是太极之静。则不可以静之属阴动之属阳。便谓动静即是阴阳。而乘载者方为太极也。敬是太极之静。义是太极之动。则不可以敬之属阴义之属阳。便谓敬义即是阴阳。而主敬义者方是太极也。至若天下之理。无不贯乎一者。固是万理会一之妙。而若便谓一者太极则泛而不切。夫易之两言。中庸之戒慎恐惧。大学之格物致知。其理只是一般。四书所言之理。便是天下事物之理。而无不在一贯之中。但天下之理云云。所包者尤广耳。今直曰一者太极。则是谓四书所言之旨。自无一贯之妙。而别认出莽荡无交涉之理。使之贯通于太极圈子也。所以贯者只是零星凑合。所谓一者亦甚畸赢侧峻矣。盖以统体太极之似乎一贯。搀说于敬义动静之际故也。
上崔海庵(癸丑)
渊上清诲。尚铭在心。伏惟閒居观玩。体韵冲适。震相老严屡经痁患。筋元大脱。已极煎泣。而渠亦以注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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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携书北囱。一任盘薄。全欠制外之工。虽或于古人言下时有一斑之窥。而亦且何益也。心经讲说。略有记出。寄去麻月。两相讨论。终为折衷于轩下计。不自意已渎清鉴。特惠镌批。十回庄玩。如获百朋。且见诸条。一一皆体验中推出。老人精力。包罗及此。设或有句语间未契处。固何敢有所抉剔。第念义理甚公。短长相发。故先辈讲道之日。亦许其互相攻辨。务归至当。初不以严畏之故。有所退缩也。玆敢披露鄙臆。条列如左。要以为更蒙镌诲之资。而得以自拔于迷涂耳。曾书讲录。谬承诸丈之嘱。略有成绪。而本录未莹。所闻未详。必多有阙漏而不收者。尤庸主臣。从父欲往山亭。仰邀尊驾。为对同磨勘之地。故作书南辉处。期以共蹑清尘。其时当稳听法语。预为翘企。未间惟祝顺序增卫。
  别纸
 黄看竖看之说似未莹。非浅见所可剖析。发者理。发之者气。似欠倒说。
理与气。不相离不相杂。故就不相离处兼看则谓之横。就不相杂处专看则谓之竖。夫直自太极源头竖看。则动是太极之动。静是太极之静。自其流行处横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8H 页
看。则动便属阳。太极乘阳而用行。静便属阴。太极乘阴而体立。故人之受生。各具此太极而谓之性。从本性而竖看。则未发者性之静也。已发者性之动也。性只有仁义礼智。而仁义礼智理也。仁之发义之发礼之发智之发。不谓之理发而何。此退陶心统性情中图之意也。兼气质而横看则人心七情。生于形气。道心四端。原于性命。推其苗脉之不同。而立此互发之论。此退陶下图之意也。今以古训證之。中庸所谓大本达道。竖说也。故言七情而不杂乎气。通书所谓刚柔善恶。横说也。故分二气而各指其端。朱子论太极曰未发便是理。已发便是情。太极不可谓阴阳。则乌可谓性情是气乎。又曰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仁义既是动静。则乌可谓理无动静。李子曰冲漠无眹理之体。随遇发见理之用。动静无非此理。则乌可谓发者是气乎。
 人心人欲
单言欲则固有不容无者。而才说人欲。便与天理相反。盖人心之危。正如狭路行而有坑堑之惧者也。人欲则已落于坑堑者也。今以人心为人欲则遏绝之。使无而后可。已无此人心则岂不是土木人乎。朱子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8L 页
初年。从伊川说直谓之人欲。如来喻所引固是者是也。中年则以微有把捉底为人心。如答张敬夫书是也。晚年觉其失而定著中庸序说。其后阳明整庵之徒都把许多人欲。目为真心。恣意妄行。而矫诬朱子。移易定论。故退陶尝力辨之。而独于节要书兼载初说。自注曰要以见先生入道次第。文穆公亦于发挥中兼收并采。实遵退陶之意也。近世儒贤之说。又多鹘突向别处。若使冈爷发挥于今日。则必当一一删去。以为卫道之资。后学之欲拣别取舍于其间者。岂容已也。
 
程子不之东不之西。不之彼不之此之说。
之东之西。各有攸中。若以不东不西为中则是执一也。之彼之此。各有其主。若以不彼不此为主则是绝物也。盖当西时不之东。当东时不之西。当此则不彼。当彼则不此。方得主一之活法。
 不容一物。静中有物之别。
不容一物。如曰中有主则虚。静中有物。如曰中有主则实。禅家之不泊一事。乃是无主之虚。终归于自私自利。邪欲来实。
 心必主敬可矣。而敬必主静。未安。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9H 页
中和第六书曰。敬字通贯动静。而必以静为本。天人一理。岂容在天则为本。而在人则不得为本耶。自顾心下胶扰。多动少静。故深有契于主静之旨。敬不主静则亦何以应乎动。且动是静者之所动。元非同时并立之物。何缘有主客相对之形也。
 只言四端而四端已包乎七情。
程子此说。七情乃是从理直发之情。故四端亦包在言下。非若礼运七情之只从饮食男女死亡贫苦上说也。四端包七情之说。未之前闻。其中动三字。乃是理发之的證。而今曰中者理也。动者气也。则理化为气。而理气为一物矣方其为气。理却不存。方其为理。气亦不存。气之不存。中为死物。理之不存。动皆人欲矣。窃意未发之前。气之属乎阴静。而此理浑然之体。立于其中。已发之际。气之属乎阳动。而此理粲然之用。行乎其动。太极之动静。非气之动静也。吾心之动静。非气之动静也。但动静之机括。在乎气耳。
 孔氏反情之说
发挥舍孔取陈者。以此若欲反去人情。则焉得以和志乎。李翱灭情复性之论。见斥于朱门者此也。且情之所欲。既是性中所发。则既发之情。焉得在于性善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29L 页
之中也。
 操存章感兴诗出入之异及答石子重书
答石子重书。阙却舍亡一边。故朱子自以为未尽。盖与操存章本旨有些不合。感兴诗元不以操舍言。此处出入字轻。疋似动静字。
 养心养性养气之别
养心则贯动静而言。性气在其中矣。养性则对存心而言。心存则性得其养矣。养气则主在集义。非于气上别有用工处。三养相因。只是一事。
 明通公溥。分属四时五行。
朱子固已分属。僩录则明配木通配火公配金溥配水。砥录则明配水通配木公配火薄配金。而僩录便说砥录之误。又曰只是春夏秋冬模样。不容于太极。两仪既分之后。更无四象五行。大抵道理。愈分愈好。只管浑沦则体用不备。
 朱子易名尊德性斋。而西山以此铭揭终。俱出于救弊之意。
真尊德性者。未必不道问学。而尊者道之之本也。道者尊之之资也。有轻重本末之别焉。而允夫舍本而求末。故朱子易名其斋耳。若心经则尤有深意。盖心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30H 页
之本体性也。性之全德。实为万善之根柢。故以此终篇。敛而约之于本原之地。要使人有宿道向方。不疑于心性之有二本也。若专为救弊而发。则陆学方炽而德性之句妄为藉重。党禁未开而道学之说为世大讳。末学之弊。犹属一两人之私。而其于天下后世无穷之患何哉。特指示本体之际。隐然有救弊之意。寓于其间耳。
上崔海庵
向呈鄙说。政犯了古人腾理之诫。诚发之太早矣。第念小学首言天道之常。近思特揭性命之原。要使晚生新进。得有所向望。以为立大本行达道之基。此正儒佛之所由分。圣狂之所由判也。震相立志不笃。制行甚疏。自分见弃于务实之君子。而省觉以来。粗有文字伎俩。刻意研究。有契于源头横竖动静之说。实非一时拣难之问也。自承盛批。开发弘多。且伏见立言命辞。平实简当。信乎有德者之旨也。第以迷性难通。濯旧不易。玆又抽心沥肝。以听进退之命。非敢于屏幪之地。遽欲骤伸己见。要以为更受顶针。快祛宿惑耳。
  别纸
寒洲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130L 页
朱子答陆象山书曰老子复归于无极。无极乃无穷之义。如庄生入无穷之门。以游无穷之野云尔。非如周子所言之意也。今乃引之。而谓周子之言。实出于彼。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实者也。窃按老子之无极。以无穷言。周子之无极。以无形言。故朱子辨之如此。盖以无极为无穷。则所谓太极者。反涉于有穷也。来诲中无声无臭之无。万化枢纽之极一段。已极明备。不待更说无穷极之极而意已足矣。太根极太枢极。便是太极之的训。今于太极训下。更添无穷极者。亦恐未妥。
朱子图圈解曰。此之动而阳静而阴也。中者。其本体也。者阳之动也。之用所以行也。者阴之静也。之体所以立也。窃按周子于第二圈傍。只书阳动阴静。而朱子解图。先言极之动静。方言阳之动阴之静者。本图说而分合看故也。分看则动便属阳静便属阴。合看则动是太极之动。静是太极之静。朱子曰机是关棙子。踏著动底机。便挑拨得那静底。踏著静底机。便挑拨得那动底。窃按朱子之解图说。一言一字。皆从通书来。而通书十一章。有吉凶之机之机字。释之曰机。几字无异义。夫机以紧要言则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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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缄。以运斡言则曰机牙。以作用言则曰机括。而几只是端之微者也。此所證关棙二字。已带得几字意。几者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也。动静者。太极之流行。而固所以生阴生阳者也。夫关棙之动静。有似乎太极之动静。踏著挑拨。极言此理主宰之妙。无间于动静也。今以所乘之机言之。动静是那太极之动静。以理之体用言。所乘是那太极之所乘。以气之阴阳言。盖云太极之有动静。即二气生出之机。动者阳之机。静者阴之机耳。太极本自涵动静之妙用。故曰本然之妙。动静实是生阴阳之机会。故曰所乘之机。如是看破。方合于周子动而生静而生之本旨。今详来诲曰。动静者阴阳所以流行。然则生阳之前。已有流行之阳。生阴之前。已有流行之阴。而阴阳为体。动静为用矣。太极元不动静。而阴阳反为天命矣。愚见不敢无疑。
朱子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即太极之动。静即太极之静。动而后生阳。静而后生阴。谓之动而生静而生则有渐次也。问动静是太极动静。是阴阳动静。曰是理动静。曰如此则太极有模样。曰无。又曰无极而太极。是说无这物事。只有此理能如此动静。又曰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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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太极之体。动即太极之用。又问太极之体至静如何。曰不是。问所谓至静者。贯乎已发未发而言如何。曰如此却成一不正当尖斜底太极。又曰未发者太极之静。已发者太极之动。又曰太极含动静。以本体言。太极有动静。以流行言。又引勉斋说曰理之动静。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其体也。静而能动动而能静。其用也。窃按朱子言动静。必言太极之体用。言体用。必言太极之动静者。若是详切。末学无新见。只守得朱子定论。今详来诲曰阴阳是用。太极是体。又以动静为不可谓太极之体用。则末学之所滋惑者也。
程子曰动静者。阴阳之本。问太极理也。理如何动静。太极无形。恐不可以动静言。朱子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理无动静。气何自而能动静乎。又问分阴分阳。曰从动静便分。窃按动静只是使用底字。元非有形之一物。故程子以为阴阳之本。(非本体之本。乃生出之本。)而朱子亦以为所乘之机。则此只是理生气处。今以动静必置阴阳之后。而其下遂专言阴阳。则虽于佗处或通。恐不合于图说之旨。
朱子曰太极者。性情之妙。乃一动一静未发已发之理也。又曰未发之前。太极之静而阴也。已发之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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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之动而阳也。又问太极。曰未发便是性。已发便是情。又曰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乎。窃按浑然在中者。固是太极之体。而粲然流行者。又是太极之用。方其静也。体立于阴。及其动也。用行于阳。元非先有此至静之太极而后。有此阳动阴静之用也。今以不偏不倚浑然在中为太极。则微涉于训极为中之病。而其下寂感之妙。都属之阴阳。则内外阻截。本末相离。亦涉于理为死物之病。
周子曰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朱子曰物则形而下之器也。动时无静静时无动。神则形而上之理也。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窃按太极之动。阳生之始。非待静极之阴而方生也。太极之静。阴生之始。亦非动极之阳所生也。此图之先动后静。乃是极本穷源之论。而其言静极。乃在生阴之后。其言动极。乃在生阳之后。从理看则万古如一而动静无端。从气看则阳生为始而动静有渐。故周子言气则曰动而无静静而无动。朱子言理则曰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此言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者。以其动中有静之根。静中有动之根也。夫动静之非太极。犹爱恭之非仁礼。而一动了又一静者太极也。阴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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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道。犹刚柔之非仁义。而一阴了又一阳者道也。今详来诲。以静极之阳动极之阴为机。则周子之先言动而生者。为倒说矣。又以动根之大。静根之就为器。动根静也。静根动也。静何以成煖。动何以成寒。且煖者火也。寒者水也。而上言稚阳稚阴者。又本于朱子阴稚阳稚之论。则此以木金为机而水火为器也。方说二气之生出。侵过五行之界分。而又易其所生之序机器之辨。恐不如此。
朱子曰阳变阴合。初生水火。次生木金。又曰水阴根阳。火阳根阴。错综而生其端。是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窃按水根天一。一者阳也。火根地二。二者阴也。阳一之水。变于阴六之成者。故变为阴盛。阴二之火。合于阳七之成者。故合为阳盛。阳以变言。动则变也。阴以合言。静值合也。木本阳盛。变乃为稚而从火于左。金本阴盛。合乃为稚而从水于右。水火则体虚。故变合殆尽。而金木则确然。故未尽变合也。来诲曰阳施阴收。有交感之义。则五行各兼变合也。未知如何。
朱子曰性即太极之全体。但论气质之性则此全体堕在气质之中。非别为一性也。又曰性只是理。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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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气地质则此理没安顿处。又曰五行之生。各是一气所禀。而性则一也。同者理也。不同者气也。中庸章句曰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窃按在天为理。即统体太极也。在人为性。即各具太极也。才说性时。已堕在气质中。气全则性亦全。气偏则性亦偏。偏全之不同。虽由于气。而性既有偏全。仁作义不得。义作仁不得。人与物之有性则皆同。而其为性则各异。其同其异。元非两性。夫所谓本然之性。乃是即气质而剔言者。初非有先后之异时。东西之异位也。图说中首发之一性字。若专属于气质之性。则本然之性。将何处见得。朱子于各是处言气质之不同。于则一处言太极之本体。诚以各具之性。不害为本然之性故也。中庸天命之性章句。先说气以成形。人物各得。而方说出健顺五常之性。性道之同。自若于各得之际。则天命之性。其可不谓之本然之性乎。朱子又曰各一其性。则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则太极全体。其可杂气质而言乎。细观通书纯粹至善之性。言之于本体。刚柔善恶之性。言之于发处。今此五行之性。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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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于善恶未分之前。则此为本然之性明矣。窃谓本然之性。亦自离气质不得。偏全不同之性。便是人物本然之性。而气质之性。乃是将本性兼气看。故便为善恶不齐之性。未知如何。
记曰人者五行之秀气。朱子曰得五行之秀者为人。通书匪灵不莹。解曰非人心。太极之至灵。孰能明之。注曰所谓灵者。乃太极。问心是身上精灵底物事。曰理固如此。窃按上文既言五行之生。各一其性。故从五行而言秀。从一性而曰灵。夫灵固有兼气言处。而朱子曰灵乃太极者。以其周子之本指在乎理也。今详来喻。以性之善当秀。气之粹当灵。窃恐未安。以秀言性处。未之前见。而其以灵为气则似或赚看于兼气言处而然也。然周子所言之灵。元不杂气。实指太极。故解之曰其心为最灵。而又以天地之心人之极释之。此心字亦不可赚看于形气之心。邵子之言心为太极是也。
朱子曰心包性情。性是体情是用。心是一个字母。故性情皆从心。又曰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又曰性之分虽属乎静。而其蕴则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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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而不偏。若专以静字形容则反偏却性字矣。窃按主心言则心包性情。而未动为性。已动为情。主性言则性该动静。而其体则静。其用则动。故程子曰心也性也。一理也。朱子言心曰性是体情是用。又曰非是心别是一个地头。性别是一个地头。则心性元非各有体用。各有动静也。心之寂感。便是性之中和。故程子曰中者言寂然不动者也。和者言感而遂通者也。然则西山之以寂感言性。不须疑也。盖此定性之工。实主乎心。故朱门亦有以定心看。而本章之指。合心性而互言之。故西山之言亦如此。今以为心之体用。固无不可。若谓心独有体用。而性乃有体无用。则反偏却性字矣。
或问理一分殊。朱子曰此是一直看下。更须横截看。天地父母。固是一理。然吾之父母与天地。自是有个亲疏。同胞里面。便有理一分殊。吾与里面。亦有理一分殊。近思注。或问既曰理一。又曰分殊。是理与分二也。曰以理推之则并生于天地之间者。同体同性。不容以异观也。然是理也则有品节之殊。轻重之等。所谓分也者。特是理之等差耳。非二端也。又曰分者。天理当然之则。窃按理者。分之一者也。分者。理之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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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以天地言则天地为父母。以父母言则父母为天地。理之一也。天地则远而疏。父母则迩而亲。分之殊也。以性分言则浑然太极。理之一也。而粲然五常。理一中之分殊也。发为万善。分之殊也。而同出一路。分殊中之理一也。以职分言则事天以仁。事父以孝。分之殊也。而孝者仁之用。仁者孝之体。则又其理之一者也。朱子曰西铭是将孝来形容这仁。以此观之则理一之中。分未尝不殊。分殊之处。理未尝不一也。今详来诲。以性分言理一。以职分言分殊。微有分作二端之嫌。而搀入气字。恐非本旨。盖全体太极。理之一也。各具太极。分之殊也。理一则气亦一。气殊则分亦殊。然此言理一。不杂乎贮之之气。此言分殊。不杂乎发之之气也。
朱子曰仁是未发之爱。爱是已发之仁。又曰仁义。天理之目。慈爱羞恶。天理之施。谢氏曰见孺子入井。其心怵惕。天理之自然也。窃按仁之发为爱。礼之发为恭。则既已发见于事物之间。而朱子所谓理之用者也。更安有爱之发恭之发乎。若然则已发有二层。仁之发为爱。爱之发为气。而性情界为三破矣。窃详教意。其稍涉于发动处皆属之气。然发动二字。乃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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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之虚字。元非一物之有形。则理虽无形而不害其有所发动。故朱子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又曰人心发于形气。道心发于义理。未发之前。气实贮理则已有气矣。已发之际。理自乘气则亦有理矣。理气之元不相离者。何尝静为独理而动为独气哉。南塘之以爱恭宜别为气者。乃所以专管归气发一路。打破了朱李两夫子理发之论。恐不必为之分疏。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朱子曰言未有感时。便是浑然天理。及其有感。便是此理之发也。又曰所谓静者。亦指未感时言。心之所存。浑是天理。故曰天之性。及其感物而动则是非真妄。自此而分矣。故曰性之欲。动字与中庸发字无异。窃按性之所动。必乘其气。而感物之欲。亦或生于形气。则若不可直谓理发。而朱子谓便是此理之发。答胡广仲书。亦引此斥其以静言性之偏。盖其感物之际。纯是此理之发。而气便夹之而出故也。
周子曰寂然不动者诚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朱子曰本然而未发者。实理之体。善应而不测者。实理之用。动静体用之间。介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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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之际。则实理发见之端也。又曰理则神而莫测。静而能动。动而能静。又曰神者。即此理也。窃按世之言神者。皆以气当之。而朱子直谓之理。世之言动静者。皆以气当之。而朱子直以为理之所能。世之言情几者。多以气当之。而朱子直谓之理之发见。夫理苟能动则动非气也。理实发见则发非气也。
朱子曰发而中节。即此在中之理。发见于外。又曰以形而上者言则冲漠者固为体。而发见于事物之间者为之用。又曰视听言语动作。莫非天理。其顺发出来。无非当然之理。窃按朱子之论理发者。有不可枚举。此其大略也。其言人道四七处。亦双行理发气发之训。而初未有一言半句涉于发者气。如近世湖中之学者也。请姑将气发之论。权行倚阁。更取朱子说。一一照至。以求其主理宗旨如何。
李子心统性情中图说曰。指出本然之性。不杂乎气禀而为言。故其发而为情。亦指其善者而言。如子思中节之情。孟子四端之情。朱子所谓从性中流出之情是也。又太极改说曰。无情意无造作者。此理本然之体。其随遇发见而无不到者。理之用。窃按朱子是孔子后一人。退陶是朱子后一人。而其言之不异。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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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符节。后世气发之论。固不欲索言。而主退说者又全以双关为言。有若理与气东西相对。分歧各出者。故愚窃病之。敢为立说曰。发者理。发之者气。盖本言情者。莫非仁之发礼之发义之发智之发。故曰发者理。若气则理之所资以发者也。或顺理而助其发挥。或挟理而肆其驰骛。造作运用许多机括。都在于气。故曰发之者气。今详来诲曰。动之者理。能动者气。此乃以作用者为理。而主宰者为气也。又曰性发之发。已是气也。此乃以理之发者为气。而理气为一物之迭变者。窃所未晓也。浅说之曰发者理发之者气者。正所以发明主役之分。盖理比则君也。气比则臣也。君道无为。而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臣道无成。而奔走服役。宣布上令。其或跋扈强梁。矫反君命。此乃臣之罪也。非君之不善而然也。今何必倒书其序。而谓之气反为主。理反为役也。且来诲曰理有所当然所以然。此实烂漫之端也。夫所以然者。理之体也。所当然者。理之用也。朱门又有能然必然之言。而皆该于发者理三字之中。苟或加察乎所以然所当然之妙。则终必无疑于理发之旨。此正震相之所十分欢幸者也。理动气挟。是勉斋之说。而退陶之所取。则末学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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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遵乎。
上崔海庵别纸
 太极之动。阳生之始云云。
鄙说曰太极之动。阳生之始。非待静极之阴而方生。此言阳不生于阴而生于太极也。又曰太极之静。阴生之始。亦非动极之阳所生。此言阴不生于阳而生于太极也。今见来书。改作非待阳动之极而所生也。语意顿变。宜乎盛辨之及之。来喻以动极静极。为气之中。训极为中。朱子之所尝讥。且太极之动极静极。何以为气之中也。又曰气到中则理亦中而生此阴阳。阴阳未生之前。已有到中之气。则非阴非阳。此果何气也。窃谓动固阳之机。而动之极必在于生阳之后。静固阴之机。而静之极必在于生阴之后。动是太极之动而不可谓气而生阳也。静是太极之静而不可谓气而生阴也。太极生阳之前。虽在于死阴之中。而死阴不可谓之阴。阴之生乃在于阳动极之后。方其未生。只有为阴之理。而阴之理。不可谓阴之气也。来喻以为太极之生阳。亦待于阴静之极。前天地已屈之阴。岂有静极之妙哉。今见死人而谓之静得极者可乎。已屈之阴。未尝复动为阳。则曷若于阳动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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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际。更寻真阴之苗脉耶。
 静即太极之体。动即太极之用云云。
静即太极之体。动即太极之用者。见在语类,周子书,果斋录中。非鄙生之所杜撰也。理动静三字。亦子朱子单传密付之训。非独答郑书对待说去之一段而已。虽以答郑书言之。其曰理有动静者。动静之主也。其曰气有动静者。动静之资也。是以其下直系之曰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关于气乎。此言理自有动静。而未尝关听于气也。今截去下段。而孤行上截。则朱子之本旨晦矣。夫理气之不相杂。固是两物。而理气之不相离。元非两截。则会动会静者理也。气何尝便动便静也。故朱子以动静二字。谓是理动静。而不谓之阴阳动静。初非太极之有模样而然也。理为机于理中。固无其理。而气为机于气前。果有其理乎。太极之有动有静。乃其体用之全具。而其动其静。为阴阳所由生之关棙者。果是理为机于理中乎。
答崔海庵
示来东岩礼说。诚荷拭眵之惠。大抵所后子之为适子。已见于伊川濮议。则适子而将传重当斩明矣。若夫养佗子之非己族。通典已言之。不当藉此而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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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后。正而不体。本疏明指适孙为后。而所后者不与焉。则又不可立證。且仪礼斩衰条。只一说为人后。盖斩其所后父。不异于父。则母当如母。子当如子。而斩齐之服。举一而可推也。世之为所后子当服期之说者。是乃待之以众子也。古今礼家每以所后子为传重正适何哉。震相从前读礼时。已深信大山星湖之说。今见此辨。亦无可疑。如得文丈定论。别有指迷之端。则敢不洗心致思。以决取舍之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