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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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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集卷之七(杞溪俞莘焕景衡 著)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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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记[下]
孟献子曰。敬。身之基也。是大德也。统言之也。臼李曰。敬。德之聚也。是小德也。析言之也。朱子则合而言之。所谓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根本。是也。
问。参天两地。何谓也。曰。圆者一而围三。方者一而围四。然则三用其全。而四用其半者。何也。曰。地其包天乎。天将包地也。算法。方内容圆者四之三。圆内容方者三之二。天三而地四。则为方内容圆。参天而两地。则为圆内容方。故止用其半。
地不得外乎天。臣不得加乎君。蓍卦之两地。律吕之子声。其义一也。
卦之为画也。阳一而阴二。然以阴推阳。则阳之数三。阴之于阳。其不三分而损一乎。此乃参天两地之象也。是以。乾得九。为老阳之象。坤得六。为老阴之象。震坎艮三男。皆得七。为少阳之象。巽离兑三女。皆得八。为少阴之象。
唐孔氏曰。乾体有三画。坤体有六画。阳得兼阴。故其数九。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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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兼阳。故其数六。此说亦好。而乾既得九。则不待说坤而乾已兼阴矣。
问。用九用六。有说乎。曰。方者。八包一。不去其中心。为用九。圆者。六包一。去其中心。为用六。曰。何谓也。圆而实者。阳之象也。方而虚者。阴之象也。七之圆也。其中实。八之方也。其中虚。是为阴阳之常。九则中实而方。六则中虚而圆。是为阴阳之变。(李榕村说。与此不约而合。见周易折中参天两地注。)
正对。交易之体也。反对。变易之用也。先天主体。故六十四卦。皆以正对相望。后天主用。故六十四卦。皆以反对相偶。(惟不易之卦。以正对为偶。)
三十六宫。诸说皆通。而邵子所谓不易者八。反易者二十八。为正义。此乃文王之所以序卦也。
易之为道。立于八而行于六。八也者。偶而不奇。方而不圆者也。六也者。能奇能偶。(二归则为三。三归则为二。)能方能圆(以一六包一则圆。以二六包四则方。)者也。伏羲之易。以对待为主。故为卦者八。而重之为八八六十四。文王之易。以流行为主。故为卦者六。(不易之卦四。乾也坤也坎也离也。反易之卦二。震艮也巽兑也。)而重之为六六三十六。六之为数。乃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者也。
三十六宫。圆之则圆。而所以包一者为三匝。方之则方。而所以包四者为二匝。乃所谓能奇能偶能方能圆者也。然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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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中虚。(即所包之一)方则中实者。是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之象也。或曰。六十四卦。亦有圆图方图。何谓方而不圆。曰。圆图之为图圆。以其与方图相对故也。其实则此乃算法所谓八角者。非所谓圆也。
说卦传。所谓参天两地。此乃三十六宫之所由生也。何也。参天而两之其数六。两地而参之。其数亦六。六者。参两之会也。参其六(十八)而两之。其数三十六。两其六(十二)而参之。其数亦三十六。三十六亦参两之会也。是故。三十六宫。圆之则三匝。是参天之象也。方之则二匝。是两地之象也。
三十六宫。非但为参两之会。亦是九六之会。九者。老阳之数也。六者。老阴之数也。乾既用九而以两地之数乘之。得十八。倍之则三十六也。坤既用六而以参天之数乘之。亦得十八。倍之则三十六也。是故。上经三十卦。成十八卦而九六一会。下经三十四卦。亦成十八卦而九六再会。
上经之乾坤泰否。即天地之所以终始也。自乾至否。阴阳各三十六爻。下经之咸恒损益。即山泽雷风之所以终始也。自咸至益。阴阳亦各三十六爻。
问。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何谓也。曰。此其方五而斜七者乎。五五二十五者二。是大衍之数也。七七四十九者一。是大衍之用也。(折中以周经句殿之法。释大衍之义。其说亦好。而不若方五斜七之为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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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大衍五十。虚一不用。而象两之后。复挂其一者。何也。曰。子亦知圆生于六。方生于八乎。大衍之用四十有九。而复挂其一。则是四十八也。四十八者。六八之会也。此岂非方圆之枢纽乎。揲蓍求卦。既在蓍圆卦方之间。而卦又未分于阴阳。故其数如此。问者未达。曰。圆包八重。第八重为四十八。所包者一也。其可不挂乎。方包六重。第六重为四十八。所包者一也。其可不挂乎。
圆包八重。则合积二百一十六。为老阳之策。方包六重。则合积一百六十八。为少阳之策。圆为老阳。方为少阳者。圆者变而方者不变故也。或曰。然则老阴少阳(一作阴)之数。亦可以得之乎。曰。阳用其全。阴用其半。而老阳与少阴。同位乎阳。老阴与少阳。同位乎阴。故就围包合积之中。减其外围之半。则得少阴之策一百九十二。就方包合积之中。减其外圆之半。则得老阴之策一百四十四。
易之为书。横之为八卦。竖之为六爻。若不以六乘八。则将何以尽八卦六爻之用乎。
乾之文言。自元顺推。坤之文言。自贞逆推。夫子之旨。其深矣哉。乾阳也。始万物。坤阴也。终万物。万物始于春而终于冬。
爻者。言乎变者也。以九六之变化也。是故。乾之初九曰。潜龙勿用。龙者。能大能小者也。神变化者莫如龙。坤之初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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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冰至。冰者生于水者也。柔变为刚。柔变为刚。则是亦乾也。故曰乾为冰。
伊川以为察兔亦可以画卦。吾则以为察于马牛。亦可以识乾坤。何也。马之致远。天行健也。牛之引重。坤厚载物也。马之起也。先其前足。乾之资始也。牛之起也。先其后足。坤之代有终也。马力散在一身。牛力全在肩。阳用其全。阴用其半也。气之轻清者升而为天。质之重浊者降而为地。故马之性利于升。牛之性利于降。(水陆皆然)然阳极则下。阴极则上。故马之性踶。牛之性触。
以刚得中而五阴应之者。凡二爻。师二比五。是也。以柔得中而五阳应之者凡二爻。同人二大有五。是也。其得中而众皆归之。一也。而同人大有。不如师比之吉。何也。刚柔不同也。然则柔之道。果可以御众乎哉。
系辞传曰。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制而用之谓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谓之神。使人读此。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六经所以发挥造化者。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周子动静之说。出于此。朱子鬼神之说。出于此。张子神化之说。出于此。勉斋精气神理之说。出于此。
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以对待言也。所谓分阴分阳。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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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焉者。是也。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以流行言也。所谓一动一静。互为其根者。是也。余䚳曰周子之说。出于此。
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以二气言也。所谓鬼者。阴之灵。神者。阳之灵者。是也。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以一气言也。所谓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者。是也。余故曰。朱子之说出于此。
一阖一辟。谓之变者。两而化者也。往来不穷。谓之通者。一而神者也。制而用之。则是化之在人者也。利用出入。民咸用之。则是神之在人者也。张子之说。不亦出于此乎。或曰。民咸用之与制而用之。有以异乎。曰。制而用之。因器生法。分之殊也。民咸用之。出入不遗。理之一也。
勉斋之言曰。为毛骨肉血者。精也。精之神谓之魄。其器之谓乎。为呼吸冷热者。气也。气之神。谓之魂。其象之谓乎。合魂与魄。乃阴阳之神而理实具乎其中。其变通之谓乎。或曰。勉斋说有四节。而此章则止于三节。说神而不说理。何也。曰。变通。神也。所以变所以通。理也。所谓理实具乎其中者。此之谓也。且子不见下文耶。曰。易有太极。
化而裁之。(裁有长短广狭。)谓之变者。其圣人之化乎。推而行之。(推彼行此。)谓之通者。其圣人之神乎。故曰。通其变。使民不倦。(终始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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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而一者也。神而化之。使民宜之。(事各异宜。时各异宜。)是一而两者也。
系辞传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中庸曰。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此两语。其相为表里乎。往来不穷之谓通。通者。神也。并行不悖之谓和。和者。道也。惟其神通。是以道和。
或曰。然则通者。神也。理亦谓之通。可乎。栗谷曰。理通气局。何也。曰。通则一也。而所指不同。变通。有造作神也。会通。无造作理也。栗谷之所谓通。其会通之谓乎。
理有能然必然当然自然。(陈北溪记)而能然必然自然。非所以说理者也。何也。能然者。理之乘气者也。乃所谓神也。必然自然。亦或有由于气机者。尚可以保其必然而听其自然耶。至于当然。则一于善而已矣。是以。不离乎气。吴先生所谓此理本色者。是也。是故。朱子以当然。为要切处。其为人之意深矣。
李成伯曰。凡论理。须以当然本然者为先。而其自然者。则由夫本然者推之。其所以然者。则即夫当然者逆之。庶乎其不差矣。若外夫当然本然。而求其自然所以然。则鲜有不隳于认气为理之弊。余常深服此语。以为不易之定论。
明道其圣矣乎。山立者。俨然之谓也。玉色则温。金声则厉。精思力践。知行之谓也。笃学力行。亦知行之谓也。涑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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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于横渠者。何也。曰。即此二句。其不及可知。精思者。必笃学。笃学者。未必精思。
善。阳也。恶。阴也。故君子所以处夫善恶者。亦有阴阳之象焉。不曰好善而恶恶乎。好也者。春之象也。恶也者。秋之象也。不曰隐恶而扬善乎。扬也者。昼之象也。隐也者。夜之象也。
以言乎善。则好善扬善。同归于仁。以言乎恶。则不然。恶恶为义。隐恶为仁者。何也。曰。语性则仁包乎义。语情则恻隐贯乎羞恶。
朱子仁说曰。仁无不包。又曰。恻隐之心。无所不贯。包者。包其外也。贯者。贯其中也。学者。宜子细体认。(大全论语或问说。亦有包四者贯四端之文。)
不曰何可曰利。而曰何必曰利。不曰惟有仁义。而曰亦有仁义。孟子之言。何其缓也。嫌于义利之可以双行矣。朱子以为若无孟子手段。不如循蹈涂辙之无悔吝。政以此等处言耳。
若使伊川当之。必曰何可曰利。惟有仁义而已矣。
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此夫子之言也。其言无迹。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此曾子之言也。其言有迹。圣贤之分如此。或曰。曾子不曰吾尝闻大勇于夫子乎。何乃以此为曾子之言曰。曾子所闻。其何忧何惧之说乎。因其意而推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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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未尝非闻于夫子者也。
道者。一本而万殊者也。惟其一本。是以有常。惟其万殊。是以能变。
一于常者。为君子。一于变者。为小人。惟圣人。常而能变。变而有常。
常则一。其太极乎。变则二。其生于阴阳者乎。君子以理。小人以气。神而化之者。其惟圣人乎。
太极。生两仪。是故。常而能变。阴阳。一太极也。是故。变而有常。
或曰。愚者。拘于常。智者。达于变。安得以一于常者为君子。而一于变者为小人乎。曰。常者。理也。愚者之拘。以其求之于气也。变者。气也。智者之达。以其求之于理也。
经权者。其常变之表德乎。程子曰。权即是经。此所谓变而有常者也。朱子曰。以嫂溺手援之义观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此所谓常而能变者也。
书曰。若有恒性。恒者。何也。常也。诗曰。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彝者。何也。常也。子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庸者。何也。常也。
易大传曰。天地之道。贞观者也。贞。亦常也。朱子释之曰。贞。正也常也。物以其所正。为常者也。旨哉言乎。是故。恒言其若彝言其懿。庸言其至。不若不懿不至。非吾所谓常也。
在朝者。言必称世无人。在野者。言必称世不知人。由前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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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世果不知人矣。由后之说。则世果无人矣。噫。
一人趋时。一人慎(一作愤)世。彼果贤于此乎。曰非也。彼亦有趋时之心。而无趋时之才。此所以慎(一作愤)世也。忮之与求。相去几何。故君子不趋不慎(一作愤)。反求诸己而已矣。
或曰。吾未见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也。曰。吾未见修其天爵者也。
或曰。致中和则天地位而万物育乎。吾斯之未能信。曰。盍归而致中和乎。致中和而不位不育。更来问我。
士有贫无以为学者。曰。颜子之贫。亦不如我。使我有一箪食。何至于不堪其忧耶。金定汝曰。未之思耳。食曰一箪。则所盛之非铜非瓷。可知。饮曰一瓢。则所歠之无羹无菹。可知。若有铜瓷可盛。羹菹可歠。则富于颜子矣。况颜子箪食。亦不常有。不曰回也屡空乎。其言甚善。可以告以贫废学者。故记之。
问。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或以为道不可离人。此以道之自然而言也。或以为人不可离道。此以人之当然而言也。二说孰是。曰。章句详矣。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谓之当然可乎。曰。此无乃推原言之者耶。曰。率性之谓道。是自然。是当然。曰。自然。曰然。则章句所谓若其可离。则岂率性之谓者。何谓也。率性。即不离之谓也。盍加自然二字于则岂之下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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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之上而观之耶。曰。章句则然。但戒慎恐惧。乃所以不使离也。道既不离。而人又不使离。则岂非所谓骑驴而觅驴者乎。曰。道未尝离人。而人自离道。所谓非道亡也。幽厉不由也。不观夫第十三章乎。既曰道不远人。又曰。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其意与此互相发明。
问。戒慎与恐惧。有以异乎。曰不异。戒亦惧也。惧亦戒也。但所戒在此。以天理言也。所惧在彼。以人欲言也。曰。然则戒于不睹。惧于不闻。其亦有说乎。曰。视散听收。(见蔡氏书传语类。亦曰视是将这里底引出去。听是听得外面底来。)
始。余作鬼神对。而未敢自信。近阅霁轩集。有论鬼神章者曰。费隐章。本人之所行而言也。此章。本人之所不见闻而言也。本人之所行而言。故主乎费而该隐。所谓费而隐也。本人之所不见闻而言。故主乎隐而兼费。所谓隐而费也。然则中庸之散为万事合为一理者。何莫非费隐章之费而隐。而费隐章之费而隐。又不外乎此章之隐而费。故此章。约之而居小大费之间。广之而处三十二章之中。首尾上下若大若细。总萃于此。此与愚见。不约而合。故撮而记之。以为證左云尔。丁巳三月。书。
栗谷答牛溪书曰。理者。气之主宰也。所谓主宰者。与程朱所谓主宰。语同而意不同。何也。程朱所谓主宰。主而宰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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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也。在天则以帝为主宰。在人则以心为主宰。在心则以敬为主宰。皆以理气妙合者言。未尝专以理当之也。若专以理当之。则理有造作矣而可乎。盖程朱所谓主宰。如主张之主宰割之宰。栗谷所谓主宰。如主客之主。宰相之宰。学者。不可不知。
朱子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谓主宰者。即理也。(见语类。)此说明白易晓。由前则能主能宰者也。由后则所主所宰者也。
问。主宰之说。出于荀子。曰。心者。通(一作道)之主宰也。其说如何。曰。理为气之主欤。气为理之主也。异乎朱子栗谷之说矣。曰。心在我。道在物。以我宰物。不亦似子思修道之说乎。曰。骤看则似矣。徐究则不然。荀氏谓性为恶。则心焉有所主所宰者乎。能主能宰。听于气机而已。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曰。朱子之断其得失者有诸。曰。未之见也。然朱子曰。道义主乎心者也。(答吕子约书。)以此推之。则朱子之不予其说。明矣。
或曰。栗谷说。与道义主乎心。同乎。曰。不同。道义。以理之发用者言也。故曰主乎心。亦主张之谓也。
问。易之元亨利贞。孟子之仁义礼智。其序不合。何也。曰。在天则以流行言。在人则以对待言。所以其序之不合也。曰。天何以流行言。人何以对待言也。曰。天之四时。其行有序。若人之四端。则迭发互见。无序可言。所以只得以对待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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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继母之父。亦以外祖称之。可乎。曰可。请以朱子说为證。何叔京墓志。有邓舅祚之语。夫既舅其舅矣。况于外祖乎。叔京之父。娶陈刘林邓四姓。叔京。刘氏出也。
二程教人。规模不同。所谓成就人材。尊严师道。是也。窃以愚见言之。果能使觌德者醉。闻风者服。如明道则已。不然则不如学伊川规模。何也。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世亦有好道而不尊其师者乎。不尊其师。则道之不好可知。其材之成就。亦不可以议到。
近世师道之日以不尊。尼尹之故也。如吾不信。何不观尼尹前后耶。郑桐溪。以郑仁弘门人。当仁弘废母疏出。引义告绝。不复往来。及夫癸亥弃市之日。念其旧谊。为收其尸。桐溪所以处此者。恩义两至。合于圣人之道。近世则不然。有师死未葬而赴举者。有师以罪死而出仕者。甚至今日北面。而明日挤阱者有之。世道之坏。至此而莫可为矣。噫。
穷理者。勉强而行之。尽性者。利而行之。至于命者。安而行之。曰。何谓也。曰。穷理则循物。尽性则得于心。至于命则动以天。
问。浩然章。其说浩然之气者。凡四节。其言亦有序乎。曰。前二节。以气言也。后二节。以养气言也。以气言者。有体(至大至刚。)有用。(配义与道。)以养气言者。有纲(集义。)有目。(有事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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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读孟子。至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曰。是何予字之多也。孟子亚圣也。其于无我则未也。既而曰。孟子之贤于人远矣哉。所谓常知有已者非耶。所以自待者。不薄而厚。所以自任者不轻而重。斯亦可见矣。又曰。孟子所以不欲自外于王者。曲折反复。勤勤𢢽𢢽。足令闻者感泣。宜乎尹士之悦而诚服也。
曰体用。曰能所。曰横说竖说。皆出于佛书。而程朱引之。以释吾道。所以借彼而明此也。余于佛书。亦得一语。可以借彼明此者。曰。表诠遮诠。是也。表诠者何。表而出之之辞。如谓山为高。谓水为深。是表诠也。遮诠者何。遮了一重之辞。如谓山为不卑。谓水为不浅。是遮诠也。若以吾道言之。如敬之训主一无适。主一为表诠而无适为遮诠。诚之训真实无妄。真实为表诠。而无妄为遮诠。且如閒邪存诚。閒邪为遮而存诚为表。克己复礼。克己为遮而复礼为表。馀皆仿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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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于二典三谟之文。钦字最多。允字亦然。尧舜之道。其敬与诚乎。噫。后世之所以不及于唐虞者。可知已。肆焉耳矣。伪焉耳矣。
中庸之书始以中言。终以诚言者。何也。中之为道。有诚有伪。以伪而不以诚。焉用中为。是以尧之授舜。有允执其中之语。允执也者。诚之之谓也。然则中与诚。不可分而二之。中庸之言诚。此乃尧舜以来相传之心法也。王鲁斋。乃欲分中庸为二书。一曰中庸。一曰诚明。恶在其允执其中之义也。
致秉。与李舜教看野史。问曰。以南衮为弟而有南褒。以沈贞为兄而有沈义。是亦理欤。曰。理也。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又问曰。以沈贞为祖。而有听天堂。(守庆)以郑弼善(雷卿)为父。而有郑维岳。是亦理欤。曰。理也。水阴根阳。火阳根阴。
曰。然则如金氏之慕斋思斋。郑氏之北窗古玉。是有阳而无阴也。许氏之篈筬。李氏之泼浩。是有阴而无阳也。恶在其生两之义也。曰。是亦生两也。顾方以类聚耳。何也。曰。善底有阴有阳。不善底亦有阴有阳。刚善柔善。刚恶柔恶。是也。
方以类聚。其金士衡之门之谓乎。士衡有开国之功。士衡之曾孙礩。有靖难之功。礩之五世孙自点。有靖社之功。何其功臣之多也。至于自点。其族遂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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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之门。多学问。尤庵之风也。郑氏之门。多气节。松江之风也。金氏之门。多经纶。潜谷之风也。李氏之门。多文章。月沙之风也。故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
问。作人墓铭可乎。曰。可。孔子铭延陵。程子铭尧夫。曰。小程何以不作。曰。非延陵非尧夫。则不作可也。曰。朱子之铭。不一而足。岂必延陵尧夫之流欤。曰。贤人君子。有人所共知者。有人不知而吾独知之者。表而章之。不亦可乎。虽然。为铭必因家状。家状之夸与不夸。何可知也。此朱子所以有过信敬夫之悔也。小程之不作。无成与亏。学者苟能以小程为法。则庶乎其寡过矣。
刘安礼问诚。温公曰。自不妄语始。余欲足之。曰。亦自不妄作碑志始。
顾亭林。讥韩昌黎作碑志曰。正为一人一家之事。而无关于经术政理之大。其言是也。然昌黎碑志。以文则简。以辞则称。未尝两喜而溢美。如后世之为。为(一作人)铭者。若以昌黎为法。则亦可以无大过矣。
栗谷不作金大成碑。又不作柳监司仲郢志。度吾力量。亦能直截如此。则碑志可作也。不然则不可作也。
栗谷所著经筵日记。直书时事。是非不差。其东方之春秋乎。碑志诸作。言皆可信。是亦史氏之列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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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一而阴二。故君子常少而小人常多。然君子之道易萃。而小人之道易涣。(周书所谓亿万心一心。是也。)不亦阳一而阴二者乎。小不如多。故小人胜君子。涣不如萃。故君子胜小人。小人之胜。一时之胜也。君子之胜。百世之胜也。
何谓小人之易涣也。曰。不必远引古史。盍观夫李山海之党乎。粤在我 宣庙末年。始有南人北人之目。北人所宗者。李山海也。夫以山海为宗。则其涣而不萃。不亦宜乎。未几三分五裂。有骨肉大小清浊之名。及至 仁庙初服。北人散而之四。馀者几希。此其一證也。
或曰。近世林下读书之士。往往各立门户。不肯相从。所谓君子之易萃者。岂其然乎。曰。门户各立。则议论不同。其不肯与之相从者。职此之由也。然邵之于程。吕之于朱。其议论同乎不同乎。此正后人不及先贤处。偏邦不及中国处。凡百君子。盍各思所以自反乎。噫。君子道消。未有甚于今日。而善类若而人。又不免携贰如此。此乃所以吾道之日益孤。而邪说之日益盛也。
君子之心公。公则一。出则共济国事。处则共修斯文。是也。使一边而非君子则已。若曰彼亦君子此亦君子。而不肯相从则吾不信也。岂彼此皆是君子边人。而未至于君子者耶。何也。曰。皆不免有些克伐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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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运曰。人者。天地之心也。余甚爱此语。辄以语人而闻者不省者。由不知其意味而然也。知其意味者。其金平默稚章乎。稚章所以为说者。有曰。天者。地之气也。地者。天之质也。人则天地之心也。说得尽好。
韩稚绥。示其所为读史者。其略曰。正直者。未必危。逢迎者。未必全。唐高宗。议立武氏。长孙无忌不能一言。李绩。阴成之。直言不避者。独褚遂良一人耳。其后绩死家亡。无忌遇谗而诛。遂良止于贬迁而以病死。绩不足言耳。无忌之祸。孰与遂良。吾未见依违以图生者。利于冒死而敢言者也。太上。身与名俱全。其次身亡而名存。名亏而身荣者。其最下者也。况名亏而身亦不保者有之。欲全其身。岂若欲全其名之为愈哉。此余所欲言者。而稚绥先我言之。故记之。
水者。所以克火者也。而火烈则克水。火者。所以克金者也。而金重则克火。金者。所以克木者也。而木坚则克金。木者。所以克土者也。而土厚则克木。土者。所以克水者也。而水盛则克土。异哉。其所克我者。乃我所克者也。是故。家有健妇。家之索也。国有强臣。国之害也。
天地之道。六年而一变。斯义也。余于十二辟卦。见之矣。复之为卦。一阳生于下。自下而上者凡六爻。而一阴复生于下。姤之为卦。一阴生于下。自下而上者凡六爻。而一阳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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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下。
天地之道。六十年而一大变。斯义也。余于六十四卦。见之矣。易之上经。以乾坤为首。天地之象也。自乾至履。凡六十爻。受之以泰否。则天地之象变矣。下经以咸恒为首。泽山雷风之象也。自咸至解凡六十爻。受之以损益。则泽山雷风之象变矣。
韩昌黎送李端公序曰。国家失太平。于今六十年矣。夫十日十二子相配。数穷六十。其将复平。此言其亦有理乎。夫四象八卦。与十日十二子。其理一也。
仁义。忠孝之本也。义精仁熟。乃忠孝之至也。然语人以忠孝。则一辞唯唯。语人以义精仁熟。则莫不适。适然惊。而局局然笑。非所谓日用而不知者耶。噫。道虽不明。而烝民所秉之彝则有未尝息者。盍有以扩而充之哉。
人有恒言。必曰操心。操心亦必曰其然之理。其然之理。学问之道。岂有他哉。时时操心。事事察夫其然之理。则所谓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者。在其中矣。
以知则有智愚者。气之清浊。使之然也。属乎在天。成象者也。以行则有贤不肖者。质之粹驳使之然也。属乎在地。成形者也。故曰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
天有五行。以生万汇。全则人。偏则兽。兽亦有知而相爱也。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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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则无火与金。飞走之所不能用也。是故。君子尽己循物。以全其五。全五则圣。五全则诚。
夏楚。仁之用也。鈇钺。义之用也。是故。抶而至死。其名曰滥。仁者。不为无故而动兵。其名曰渎。不仁之甚也。
宁失不裁。毋失不推。其程氏之放蝎乎。杀之则伤仁。放之则害义。是也。尧舜之道。亦不过如是。故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又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问。治曰治道乎治法乎。敢问治道。曰。有纲有目。大学之絜矩。纲也。中庸之九经。目也。敢问治法。曰。有纲有目。舜典。纲也。周礼。目也。
舜典九官。富教为二。(播时百谷。敬敷五教。)而兵刑为一。(蛮夷猾夏。寇贼奸究。)周礼六官。富教为一。(地官。)而兵刑为二。(夏官秋官。)何为其然也。曰。世之淳淆不同。威爱多少。势亦不得不然耳。朱子曰。古人为政。一本于宽。今必须反之以严。其是之谓乎。洪范。商书也。在舜典之后。周礼之前。其列八政。既曰食。又曰司徒。则富与教。为二矣。似舜典既曰司寇。又曰师。则兵与刑。为二矣。似周礼。三代损益之有渐。斯亦可见矣。
或曰。王莽。以周礼(五筦)亡。王安石。以周礼(青苗)败。周礼何可用也。曰。此岂周礼之罪乎。顾用之不以其道耳。夫治道本也。治法末也。程子曰。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行周官之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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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道之说。真氏之衍义。详之。治法之说。丘氏之衍义补。备矣。道无古今而法有古今。丘氏之书。亦不可少之也。
问。文可学而能乎。曰可。有要乎。曰有。理为之主。气次之。法又其次也。
韩,柳,欧,苏。以法为悦者也。气则未也。先秦,西汉。以气为悦者也。理则未也。有理有气。法亦在其中者。其惟六经四子之文乎。
魏文帝云。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辞为卫。是说也。于论文则当矣。但以意为主。不以理为主。此乃文道。所以歧而为二者欤。
昭明太子曰。丽而不浮。典而不野。韩昌黎曰丰而不馀一言。约而不失一辞。余尝以此两语。为作文之轨范。然昌黎之文。信乎其不馀而不失矣。昭明之文。其亦不浮而不野乎。吾未可知也。
韩昌黎答孟尚书书。效行露诗。(见说诗)欧阳六一醉翁亭记。效采蘋诗。然昌黎效其意。六一效其辞。韩欧高下。斯亦可见矣。
朱子文章。不在欧苏以下。而世不以文章称之者。由不知朱子之为文章也。何也。朱子之文。载道之文也。学道者。惟道之耽而不察于文。学文者。以其道之无味而其文亦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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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不知朱子之文章。不亦宜乎。独台山金先生。亟称朱子之文章曰。升庵杨氏。不悦朱子之道者也。其论朱子之文曰。剖析性理之精微。则日晶月明。究诘邪说之隐遁。则神搜霆击。其感激忠义。发明离骚。则苦风凄雨之变态。其泛应人事。游戏翰墨。则行云流水之自然。夫以不悦者而其言如此。则朱子之为文章审矣。渊泉洪先生。亦尝谓余曰。朱子之文。洵可谓丰而不馀一言。而约而不失一辞者。亦或有之。如高士轩记,云谷记,百丈山记,静江府虞帝庙碑之类。是也。若二先生者。其亦深知朱子之文章者。
项羽本记曰。项王军壁垓下。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项王。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说者以为项羽之勇。何其壮也。项羽之智。何其神也。围而能溃。溃而不觉。此乃所以为项羽也。甚矣。人之易惑而难晓也。当是时也。围者。其谁耶。曰韩信与彭越也。夫项羽之勇。非信越之所敢格也。信越之围而项羽之溃。可也。至若溃而不觉。其说不可以告孩婴之儿。羽虽勇。亦人耳。何能无翼而飞耶。既曰溃围。则羽之不飞。亦可知矣。溃围而围者不觉。岂围者虽象。而师不以律。刀斗不鸣。而一军鼾睡乎。刁斗不鸣而一军鼾睡。周勃灌婴之流。亦不为此。曾谓韩信之智而为之乎。余则以为项羽。未始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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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谓溃围者。乃太史公浮夸之辞也。孙武子曰。围师必阙。又曰。围地吾将塞其阙。塞其阙者。何也。以吾军之易于鸟散也。围师必阙者。何也。以敌人之死中求生。如兽穷则攫也。夫韩信良将也。习于兵法。围而必阙。虽小敌。亦将如此。况于天下无敌如项羽者乎。信之击楚也。既击龙且。又击曹咎。剪其羽翼。以孤其势而已。至于项羽。则避之惟谨。不敢对垒。垓下之围。以羽之垂亡故耳。围其不敢对垒者。信将鳃鳃之不暇。其敢生心于围而不阙乎。羽亦习于兵法。信虽阙其围。而羽则塞其阙。可也。但今之项羽。非昔之项羽也。使汉军开其生路。则其势不得不低首以偷生。然则羽之溃围。岂真溃围也哉。汉之围羽也有阙。而羽从其阙处出耳。围有阙而从阙处出。此其所以不觉也欤。羽之强大也。久矣。军于垓下者。多则万人。少亦不下五六千人。既曰骑从者八百馀人。则其留而不从者众矣。且八百馀人之南出。岂必一时之俱出乎。出非一时俱出。而不出者众。则羽之出与不出。汉军固不得而知之。故曰平明乃觉之。其事实。不过如此。而太史公之作羽本记也。必欲使其文有生气。故羽虽垂死。而其所以形容者。亦有生气。其语之自相矛盾。不亦宜乎。为文章者之役于文章。如此。故曰辞达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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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元与清。亦谓之正统。可乎。曰。恶。是何言也。春秋尊华而攘夷。以夷狄为正统。吾未之闻也。曰。秦始皇隋炀帝。其有以异于夷狄乎。然而纲目。以秦隋为正统者。特以其统一天下也。元与清。亦统一天下。不当以秦隋为例耶。是故。续纲目。以元为正统。商辂,万安二人。亦岂无所见而然耶。曰。秦始皇隋炀帝。固无以异于夷狄者矣。但其人则华人也。其衣冠文物。亦未尝变华为夷。虽无中国之实。而中国之名则未尝亡也。其得预于中国之统。可也。若元与清。则既无中国之实。又无中国之名。夫华之与夷。天地间一大界分也。夷狄之酋长。何与于中国之统耶。且子徒见商万之书而不闻方逊志丘琼山之说乎。皆以为元非正统。可按而知也。噫。圣人复起。必从逊志,琼山之说矣。
曰然则秦与隋。必胡服如赵之主父。然后不得与于正统。元与清。必禁胡服。兴礼乐。如元魏之孝文帝。然后得与于正统乎。曰。秦与隋。如赵主父。则不得与于正统固也。元与清如魏孝文。则得与于正统。恐未必然。孝文禁胡服。兴礼乐而已。先王之德教。亦尝有之乎。服虽华服。人则胡人。其敢于中国之正统乎。须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方可以正统予之。
秦与隋亦统一天下而已。非统之正者也。逊志正统论。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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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矣。纲目亦何尝以秦隋。为正统哉。特以其统一天下而纪其年而已。
琼山之学。驳而不精。故其所持论。往往有大惊小怪处。如曰范仲淹生事人也。曰。岳飞未必能恢复之类。皆不中理。至若以为宋室再造。秦桧之力。则其害理甚矣。独黜元而不予正统者。识见甚正。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其琼山之谓乎。
于忠肃之意欲。亦岳武穆之莫须有也。忠肃之死。何其冤也。乃忠肃顾笑不辨。从容就戮。不亦大丈夫乎。虽然。责备而言之。犹有所憾。夫亨贞之能于贝箕。亦以其萋斐哆侈者。存耳。方景秦之废太子也。忠肃不能出一言以争之。乃与陈循,胡濙辈。䨓同以对。加之以谋立外藩之目。不无所据。且忠肃之贤。非陈胡之伦也。英宗之所恃。过于陈胡。则英宗之所恨。亦将深于陈胡。然则忠肃之见杀。岂直以复辟之无名耶。夫忠肃。有明三百年第一人物也。能于从容就死。而不能于死得其所。呜呼。此其白玉之微瑕也欤。何谓死得其所。曰为太子死。
客有以余田政策问为问曰。所谓折长补短。户不过四人者。其有所据乎。曰。有之。中国户数一千六百万有奇。而计其口六千五十万有奇。(洪武癸酉户口。)户不过四人。我国户数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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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万有奇。而计其口六百二十万有奇。(纯庙丙子户口。)户不过四人。汉阳户数四万四千有奇。而计其口十七万五千有奇。(上同)户不过四人。
曰。然则关防策问。以为不下户七口者。何也。曰。所谓户不过四人者。以户籍言也。逸于户籍者有之。此亦不可不知也。曰。其增三口者。亦有所据乎。曰。有之。周室之班爵禄也。有曰。上农夫食九人。中食七人。下食五人。折长补短。不下户七口。曰。二策矛盾。何不改彼。使之归一乎。曰。改彼以归一。吾岂不知哉。但知此而不知彼者。亦不济事。是以两存之耳。
曰。如子之言。苏秦所道者非欤。曰。临菑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于远县。而临菑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若就七口之中。除其女子。又除其老弱。则将何以得卒三人乎。曰。苏秦则度之以意。周公则考之以版。当时有井田之法矣。计口受田。民有欲不书于版者乎。且苏秦辩士也。夸大其辞。以悦诸侯。苏秦之言。何可信也。
凤栖集卷之七(杞溪俞莘焕景衡 著)
 志碣
  
伯氏进士公墓志
先考复元斋府君。凡再娶。育丈夫子三。伯氏。朴氏出也。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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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莘焕。柳氏出也。伯氏力量。海含地负。仲氏精神。冰清玉洁。皆不得其年。独莘焕之愚。得不死。老白首。嗟乎。使后世之人。不知吾伯仲氏在。是莘焕之罪也。夫作伯氏墓志。其文曰。公杞溪人。讳茂焕。字景濂。 靖陵名臣。景安公讳汝霖之后。曾祖讳彦述。大司宪 赠谥靖宪公。祖讳汉纯。汉城府庶尹。以寿阶通政。复元斋府君。讳星柱。 永禧殿令。朴淑人籍潘南。晋州牧使讳宗厚女也。戊戌五月二十七日生。乙丑中升补试。丁卯登进士。公自弱冠。名闻日起。士友间推为异日廊庙器者。指无先屈。而前后发解者凡八九。人谓朝夕且登第。而屈于有司。垂四十犹为布衣。选部惜之。拟公参奉首望。而除旨不下。乙亥夏。将复拟。公又不待以疾卒。五月七日也。闻者。咨嗟一辞言士林无人。始窆于高阳佛岩洞。后改葬坡州凤栖山下某坐之原。在先考墓右二十步许。配德水李氏。郡守 赠吏曹判书讳述模之女。文靖公讳植。其六世祖也。贤哲有仪。娴于女事。夫党称之。丁酉三月十三日生。乙亥八月三日卒。葬祔于公。有一男二女。男致和。进士。女长适沈宜准。次适参奉郑世华。致和二男二女。男长镇球。馀幼。沈无子。立后幼。郑男汉朝。公气完而神定。遇大事。担荷不辞而处之牢确。才不外见。恂恂如不能言者。然智深而识远。出谋发虑。往往过人。于书则期三百璿玑玉衡。皆不学而解。时年十七。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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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急于方幼。而缓于既长。虽家人。未尝见其卒怒而遽喜。此则矫揉之力也。然温柔刚毅。两得其宜。生四岁。朴淑人见背。公终身茹痛。每当忌日。沐浴蚤鬋如礼。其哭也。哀动傍人。乙亥。以前祖考妣。俱在堂。凡两世四人。养于公。公出入服勤。进退匪懈。暄凉甘旨。各当其意。公之没也。柳淑人每哭之恸。不肖尝在傍止哭。淑人有间曰。岂无汝辈。何能如汝兄之孝于我耶。言已复哭。呜呼。此可以知公母子之际矣。弟妹有疾。辄不交睫达夜。或至累日。睦姻之谊。及于疏昆弟。不以荣枯冷热故。退听其私。其不以公为亲己者。鲜矣。笃于朋友。其有缓急。为之不馀力周旋。事虽至难。而不以为解。凡出入门下者。即皂隶之贱。亦善遇之。咸得其欢心焉。故闻公之丧。奔走失声而号者。踵相接。其存之以仁也如此。行己处世。言议峻整。尝与名士数十人。觞于终南之趾。有尼尹一人。至语侵尤庵先生。其人使酒而悖。众皆危之。无敢出一言者。公独拂衣而起。顾诸公曰。起起。声色俱厉。有援而止之者。不顾。卒以告太学。削其名儒籍中。有宰相异趣者。卜筑于四忠书院之左。刬削其冈。公以院任闻之。奋然曰。此书院之青龙也。辛壬馀孽。焉敢乃尔。倡率同任。声其罪而讨之。俾不得接迹院前。其制之以义也。又如此。公擩染庭训。读经传不倦。所与友善者。渊泉洪公奭周。梦坡郑公世翼暨渊泉之弟沆瀣子吉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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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经义。更问迭对。逐旬为课。命曰旬课。又喜有用之学。如算学星经地家农政之流。靡所不究。暇则游山巅水涯。吟咏以自适。所著述。有几庵集。期三百集解。字训启蒙。凡若干卷。呜呼。以公之德之器。亡所试之。其幽芬潜耀。在人耳目者。几何不湮没而不传也。及此未死。掇拾揄扬。在所不可已。顾莘焕生也后。方哭公。年甫十五。公之本末。多所不知。知亦日远而日忘。泚笔为此。十不能记其一二。此可为不没而传者耶。悲夫。
仲氏敦阳子墓志
仲氏敦阳子年二十三以卒。卒已三十有五年矣。世尚有知公者乎。然士大夫之与莘焕交也。语先到尊仲氏者什三四。其数能文。莘焕或与其间。闻者辄曰。是某之弟耶。宜其文也。公之为公。斯可以知其万一也哉。公讳迈焕。字景𦤎。我俞望杞溪。曾大父讳彦述。大司宪。谥靖宪。大父讳汉纯。庶尹。阶通政。父讳星柱。永橲殿令。母柳氏。全州人。讳德普女。其生丙辰九月之三日。其卒戊寅三月之十九日。其葬在坡州坡平山之西新谷甲坐之原。公夙颖异凡。三岁。识字三百。五岁。日诵四百言。所问出人意表。长者。或无以为对。而天资近道。一言一动。不失规矩。族大父著庵先生。大奇之。常呼公童学。不名也。以公清弱。先府君常忧之。一月三旬。殆二旬不授书。其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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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授。授辄迎刃而解。不数年。通经史殆尽。十四五。辞往往惊人。国子四门。华闻日布。老苍愿交者。甚众。其书券也。观者堵圜。乃公不以自足。稍稍为古文。文不到先秦西汉。不止。既而亦不以自足。尝有感于曾子文会之语。本之以鹿洞学规。参之以东林会约。作文会宪。寤寐求当世贤豪可与共此者。公之所志。此其大略也。配权县监讳最仁女。生于儒门。柔嘉有礼。咨议讳震应。其曾祖也。文纯公讳尚夏。其六世祖也。生先公二年。卒后公十四年。葬在公兆域前乙坐。举一女。不育。无子。公既没。莘焕生子庚男。先府君命权鞠之。期年而夭。于是取族子致穆子之。致穆。又死无子。有侧室。出一男二女。并幼。呜呼。公之幼也。孰不以远到期哉。参判达城公。我大母侄也。其使于燕。以诗送之曰。闻道冒顿孙。敢坐皇极殿。若拜庭下归。徐叔吾不见。时年八岁。尝与诸童蒙赴教官。使赋梧桐。公应声曰。庭下有梧桐。其叶重重开。梧桐待凤凰。凤凰来不来。凤凰鸣此树。吾将听徘徊。时年九岁。其志大而思深。果何如也。宜若有为而不克有为。是理也哉。公晰面脩项。癯而颀然。肩背直而步履详。人之望之以为鸡群之鹤。气清而志洁。淡于外物。结交不杂。先府君严于子弟。有过不贷。顾公立心制行。亭亭皎皎。鲜有不可于先君意者。为吾兄弟。不知夏楚为何物。惟公为然。呜呼。二五之化。易驳难粹。一二千百。奈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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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兰夭棘寿。自古而然。公之止此。亦不得不谓之理欤。莘焕少公五岁。而蒙騃老成。邈焉后先。埙唱篪和。未易议到。然气之所同。性或相近。每从容相对。未尝不我迈尔征。其引以为證。非明道与伊川。即农岩与三渊也。呜呼。使公不止而进。以公质之美才之卓。其为农岩。庶乎其不难也。如天阏其年何哉。莘焕之侗。不死在后。而独行无佽。不能近似于三渊也。悲夫。抆血撰仲氏墓志。余已发种种短矣。
高叔祖 赠持平公墓志
我俞氏。世传文学。盖不出家而师弟子存焉。莘焕学于父。曰复元子。复元子学于祖。曰靖宪公。靖宪公学于季父。曰持乎公。凡五世四传。莘焕所受。实持平公所授也。公之孙致中。使莘焕。志公墓。公讳宅墓。字汝安。义州府尹 赠吏曹判书讳命一之子。缮工监监役 赠吏曹参判讳棐之孙。市南先生讳棨之从孙。 显庙丁未生。 肃庙丙子中进士。 景庙辛丑。被诬窜洪原。初公与北轩金公善。以节义相上下。 肃庙晚节。 上年老。 世子有疾。宗社孤危。而 三宗血脉。惟 延礽君在。朝野属望焉。顾一种怨 国之徒。心害 延礽。酝酿异图。公世臣也。虽布衣乎。心向国如丹。每念时事。明发不寐。对人言。辄激昂慷慨。公素以文学才器。为士流所倚重。凶徒嫉之。必欲甘心焉。 景庙初即位。凶徒张甚。公见时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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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不乐在京辇。大归于安山。至是掌令李济。持平尹圣时等。以建 储事。持公急。并洪公义人。沈公尚吉。李公喜之。发启曰。此辈以金春泽为死友。绸缪缔结。向来疏启。无不出此辈手。请远配。有 旨。配四人。四人及金公龙泽。李公天纪。郑公麟重。李公器之。当时所谓八士也。明年壬流鱼肉。诸公并被逮死。公亦自分必及。以公归安山。在元年建 储前。凶徒亦不能复问也。甲辰八月三十日。在洪原卒。是日 延礽君即位。受群臣朝。公之子梅湖公及兄子靖宪公。以榇归葬于安山梅老里负巳之原。我高祖参赞公。公仲氏也。 肃庙时。监察延公最绩。上疏讼 仁显王后。得罪死。尸诸市。人莫敢顾者。参赞公慨然谓公。此人义士。骨不可不收。尔肯从我乎。公即欣然曰。是弟意也。遂兄弟偕往。敛还其家。公兄弟于节义。盖天性也。卒以此阶𥚁。悲夫。自 英庙即位。国是定。妖腰乱领。次第喂鸱鸦。与公同𥚁诸公。俱被 貤赠。独公不与焉。 宪庙辛丑。畿赤人士以为言。始 赠公司宪府持平。配顺天金氏。郡守讳鲁得女。有三男。长曰彦吉。梅湖公也。次曰彦直。俱进士。次曰彦烈。梅湖公以文章名。自辛壬以后。不赴举自靖。世称高士。莘焕生也晚。不知公为人何如。如志公何哉。然有闻诸先君者。靖宪公之言曰。吾生六岁而孤。顾我季父。复我季父。教诲我季父。见我少进。向人说衮衮。喜未尝不溢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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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也。又尝曰。哭死而呼死者者宜哉。吾年十六。居丧遘疠。一日疾革。纩不能飞矣。季父方保抱我。呼我而哭曰。克幸。汝何为至此。克幸克幸。哭且呼不绝。吾则神离于形矣。缘屋荣而翔。冷然攸然。凭虚翛然。依俙闻呼我声甚悲。意绻绻不忍去。蘧然觉。季父在傍。有涕泣痕矣。吾之得无死。殆季父之力也。夫靖宪公之语此。声呜因不能续云。酶湖公既卒。子扶馀公穷不自存。靖宪公念之不置。每天寒。呼扶馀公名曰。汉膺。得无冻死乎。趣往视之。呜呼知此。则知靖宪之慕公。知靖宪之慕公。则知公之慈于靖宪。知公之慈于靖宪。则知公孝友。志如是足矣。求益乎哉。始公考判书公。以从子。学于市南先生。以所受授公。公之少也。及见先生者。以公有先生之风云。
仲舅处士柳公墓志
我外祖考曰全州柳公讳德普。外祖妣曰东莱郑氏讳轸基之女。有二男四女。处士讳埴。字圣源。其第二男也。其生。 英庙丁亥六月二日。其卒。 纯庙辛卯三月五日。其葬。长湍长西乡湖南里负巽之原。其配。故县监平山申公命佐之曾孙。其男硕养。其女进士崔景頀完城君爔妻也。公为人慈谅谦恭。其貌粥如也。其言呐如也。凡有所为。惟恐有伤人者。所亲咸曰。柳公不失其亦子之心者。公以文名。两京间六七郡。指无先公偻者。既而累举不中。竟以布衣终。悲夫。公孝且友。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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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等辈。偕访名山水。道遇卖鱼者。买而还。偕者曰。行已五十里矣。何故。公曰。吾父之所嗜也。遂还。偕者亦不能止。郑孺人泄痢。公尝矢甜苦甜。公如不欲生。历日三四。饮泣不停。既丧。号哭不停。既葬。日上墓号哭。不以风雨辍。一日雨甚。家人止之强。公汪然于邑曰。父母在空山。不避风雨。吾独避之耶。既免丧。卜居石湖。去宗子家五里。去墓亦然。公之自外归也。先之墓。次之宗子家。谒庙。然后至家。终身不改。既孤。以事父事兄。兄没。以事兄事嫂。垂四十不异居。虽异居不私其有。有酒待伯氏。有肉待伯氏。不至不哜。尝自京师还。未至。闻嫂有疾。脱襦换鱼而归。以疗其疾。每念姊妹饥寒。若瘝在身。其遇天寒风喈。坐叹卧吁。辄达曙不能寐。公家不甚饶。而仁其宗族。惟恐不及。公约于自奉。不腥不绉。而宗族乡党。其惟不求。求辄唯其言而施之。往往盎无储而桁无悬。公文穆公讳崇祖。从父昆弟之后也。六世祖正言讳潭。高祖正郎讳格。俱以文学闻。曾祖湖隐处士讳载厚。祖通德郎讳城。俱以行谊称。正郎。尤庵先生门人也。湖隐。四隐堂李公橝门人也。公以世世儒家。惟书是劬。四子书其尤者也。既卜石湖。取观水有术。逝者如斯。两语。颜其斋曰观逝。端居读书。为一乡式。士往往帕被至。薰陶濯磨。故乡中有年少雅饬者。见者辄曰。是学于观逝斋者耶。公平生不入达者门。虽布衣之交。既贵。庭无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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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慕忠义死节之士。每天高木落。酌酒微酡。辄诵武侯出师表。胡澹庵上高宗封事。頫昂歔欷。观者为之耸然。呜呼。恭者易屈。慈谅者难乎发强。而公则不然。岂学问之力欤。莘焕亦学于公者。不止甥舅。公之孙谆。使莘焕志公墓。义不敢辞。谨序次如右。请于东阳申公应朝幼安。为之铭曰。
克孝于家。厥德孔臧。慕古人忠。其志则刚。是亦为政。讵必翱翔。有郁不宣。有幽其光。我铭殉地。垂示无彊。
守庵朴公墓志
予闻诸先人。东方有逸民三。朴守庵一。宋龟峰一。徐孤青一。易有之。山下有火贲。而火在天上大有。诸公其山下之火乎。能于贲。不能于大有。是命也夫。岁己酉。予在全义县。见朴守庵行状。曰噫。夷逸朱张。古之贤人也。于传记。不小概见。向使孔子不言。恶乎传。不传。不贲。贲亦有所待乎。惜乎。孔子之不常有也。如守庵何。其行状曰。公讳枝华。字君实。学者称守庵先生。朴氏。出旌善。高祖已下。居清州为士人。曾祖曰智。祖曰春富。父曰亨元。公以正德甲戌生。自能言。言笑不苟。虽长于已者。人不足为之礼也。不为之礼。己卯诸贤兴化。创行乡约法。公大父以里正与焉。公甫六岁请往。能揖让如礼。观者奇之。既长。即有志为己之学。时李公仲虎。以力行称。公及门而返曰。力行则有之。得无助长之病乎。吾岂若优游涵泳。盈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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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进哉。鸡鸣而起。正衣冠。读小学大学。凡三年。一日夜坐。忽触物有悟。北窗郑公来。与语耸然曰。已透黑白关矣。弥日讲论。定交而去。于是。西游花潭。受易于徐先生。南见退溪先生。得所著易说。之晋州。访曹南溟。报恩访成大谷。泰仁访李一斋。遂栖金刚俗离两山中累年。于书无不读。自象纬律吕老氏浮屠氏。皆探赜钩深。以极其归趣。而卒宅乎圣学。纯如也。既而捲而归京师旧居。闭门谢事。与物澹然。惟左右图籍。日浸灌擩哜。知之愈精。守之愈确。晚而超诣。几乎上达。而自视愈下。于已若无有也。至于接人处事。则易直子谅。不诡随。不校是非。使人一见。可知为有道人也。栗谷先生。闻风就见。有疑辄叩。牛溪先生亦然。公父尝病在床有年。公得秘方。入深山运水。点火四昼夜。药成。归而进之。病得良已。亲旧持牛酒来慰曰。孝哉此子。及父母没。庐子墓下。执制过于哀。不脱绖带。躬自具馔。以终其祥。服阕。与弟妹析产。止取祭田若祭器。晨必谒庙。出入必告。朔望必奠。时物必荐。春秋必上冢。垂八十不懈益虔。朝廷。将以孝旌闾。公力匈止之。万历壬辰。公年七十九。读易不辍。倭寇至。避地春川。春川陷。公义不辱。赴水死。死时作诗。系衣带恬然也。寇退。始收体。归葬于镇川银岭。娶洪氏。长子震。训导。次子霁。奉事。二女适奉事闵友诚。判官李应泓。震子弘衍。训导。霁子弘允。引仪。公既没。门人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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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善。掇拾公遗藁以传后。公雅不以诗文为事。然文如朴正庵。诗如郑湖阴。诸公皆取正于公云。予尝见花潭集。有门弟子记。记公姓与名与官。官曰学官。而行状不书。意。公 除官不就。且学官卑官也。不称于高士。其不书宜哉。去公之世。且三百年子玆矣。遗风寝邈。而其子孙在清安全义之间。日益寒微而不振也。悲夫。铭曰。
清之山兮生也灵。春之水兮没也宁。山高水清。吁嗟乎先生。
釜山镇佥节制使。 累赠议政府左赞成谥忠壮郑公墓志。
越我 昭敬王二十五年。倭人大举入寇。陷釜山。釜山节制郑公拨死之。明日。陷东莱。东莱都护宋公象贤。又死之。是时。李珏以兵马节度使。亡走。二公既死。时人以比巡远。并享忠烈祠。至今焯焯入耳目。然郑公武人也。世所以尊慕公者。不免在宋公下。呜呼。死等耳。庸讵以文武而异视之乎。倭人之人关北也。观察使洪汝淳亦亡走苟免。珏与汝淳。有以异乎。无以异也。则郑公之不当与宋公异视。亦明矣。或曰。忠孝由读书出。以生则汝淳之罪。为尤大。以死则郑公之节。为尤难。公字子固。庆州人。郑氏。自高丽军器尹讳珍厚。世袭圭组。 太祖朝开国功臣。良景公讳熙启。良景之孙汉城府尹讳之礼。府尹之孙敦宁府都正讳世贤。其最著者也。考讳明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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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正之子。出为伯父郡守讳世豪后。亦官郡守。妣南宫氏。观察使讳淑女也。公以嘉靖癸丑生。少好读书。以儒闻。既而以亲老。去而学射。中丁丑武科。历宣传官。出监海南县。海南治。佐元帅。御北寇钟城。北寇平。复出为巨济县令。还为筹司郎。一日公卿咸会决事。公载笔就位。即奥文奇字。无不应声书如流。一座称善。公神采峻整。寡言笑。素称为长者。至是名誉日益崇。兼带八司郎。升拜渭原郡守。秩满。以训鍊院副正。还。寻改司仆寺。仍兼内乘。时倭酋乎秀吉。以不许假道怒我。倭兵朝暮渡鸭濑。以公为釜山节制折冲将军。公泣辞于太夫人曰。儿既许身于 君矣。忠孝不可以两全。愿母氏自爱。勿以儿为念。太夫人泣而拊背曰。去矣。汝为忠臣。吾亦何恨。公跪而承教。顾谓其妻曰。幸善事吾母。闻者莫不流涕。既至。常终日钦钦。既敹且锻。为死守计。夏四月十三日。倭将平秀家等。率舟师二十万。举帆直指永嘉台。候人驰。公亟乘船以逆之。倭船几于蔽海。而公以三舰。自随。军无后继。且战且退。还入城坚守。将入。穴其船。悉烧城外人家。发间使求救。公入城。贼遂进军。围之数重。公登谯楼。是夜天气清。月皎皎如昼。使人吹箫于前。安閒如平日。一城为之晏然。鸡鸣。贼肉薄登城。剑气亘天。炮声震地。公神色不变。厉气巡城。士无不奋迅争先。矢下如雨。贼尸山堆者三。贼震怖。以公黑衣。相顾曰。慎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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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黑衣将军。俄而城中矢尽。有一裨将前曰。事急矣。请缒城而出。以待援兵至。公笑曰。死当为此城之鬼。奈何弃之。勿复言。乃曰。敢复言弃城者斩。既而。又下令曰。吾则死矣。欲去者去。士卒皆泣。无敢离次者。是日日中。公中丸死。于是釜山不守。始副司猛李公庭宪。为公幕宾。从公死之。公有侍妾曰爱香。年十八。闻公死。奔走伏尸。哭极哀。自刎死其傍。公奴龙月亦赴贼死。公虽弓马乎游。常蚤起读书。不病不废。少读朱文公小学。至居则致其敬。终身诵之。及公殉节。识者以为是有所本。不与一朝慷慨者比。事 闻。赠兵曹判书。久之。秋浦黄文敏公奉使如倭。倭将平调信。为道公忠勇不置曰。我师之渡海也。大窘于釜。使城中兵多。何可拔也。自釜以后。则易与耳。因说爱香并命事。啧啧再三。天启壬戌。土兵黄加山等迎使者。㬥公忠烈。使者以闻。事本末益著。 肃庙辛酉。 加赠左赞成。癸亥。 旌其闾。 赐谥忠壮。夫人任氏。府使子云之女。端肃有识度。生男昕。昕亦行义出人。始昕从公之釜。一日与之酒。使亟归曰。不尔则及𥚁。昕泣曰。审如是。阿爷在。儿将何之。公曰。父子俱死。无益也。汝归养吾母与汝母。昕不去。叱从者。扶出上马。居十馀日。乱作。昕誓不欲与贼俱生。结诸死事人子。勠力倡义。号曰复雠军。后为三道整理使。整理男伯基。县监。县监八男。尔说,尔尚。西部参奉。尔亮。 恭陵参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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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尔光,尔瑗,尔载,尔诲。忠烈祠既成百有馀年。守臣为坛釜山城南门外。以公殉节日祠之。李公及爱香,龙月。并配食焉。公之孙时。时从莘焕问字。一日谓莘焕曰。吾先祖坟墓。在麻田郡新陵。尤庵先生为表其墓。而幽志阙焉。盍图之。莘焕念公忠节。昭乎如日。非醇德邃学如先生者。未易发挥。莘焕之愚。其何能与此。然公之门。自玄孙 赠执义麟重。被诬遘𥚁。衰微已甚。世遂不以郑忠壮为言。呜呼。何以劝后世之为人臣子者哉。为是之惧。不敢以匪其人辞。铭曰。
有妾洁兮。有仆朅兮。有客揭兮。于嗟乎郑公之烈兮。
李敬五墓志
李敬五既没十有九年。其孤熔。泣而请铭曰。先人之没也。熔甫十一岁。先人事行。其有知乎。我大母在时。尝谓熔曰。尔父之孝。非勉强也。性也。尔父三岁而孤。往往不乳。索父啼。见者为之挥涕。既长。以不省所怙。为至痛。出必告庙。既告。辄延伫庙前。愀然远望而歔欷者良久。归亦如之。吾尝寝疾病。张灯达曙者且半年。尔父衣不解带。左右扶将。困则倚壁而睡。时复蹶然拊顶。问剧歇何如者。一日如也。出延医。入煮药。不倦益勤。病卒良已。族党有不以孝子称者乎。嘻。尔父之孝。性也。非勉强也。熔之所闻者止此。此不可泯而无传。敢请。敬五讳秉敦。望出延安。 英陵名臣文康公讳石亨之后。历四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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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讳贵。忠翼公讳时白。父子以勋业著。又历四世。吏曹判书讳瑜。左议政讳𪻶。兄弟以名节闻。皆敬五之五世祖也。曾祖讳坤。吏曹判书。祖讳祖应。生员。早卒。考讳伉。亦早卒。妣青松沈氏。讳能准女。敬五以 纯庙癸亥生。年三十四丙申十二月二十三日卒。葬于公州万寿洞艮坐之原。配杞溪俞氏。莘焕女弟也。有一男一女。男即熔。女适郑志镐。敬五面雪白。易直子谅。与人言。由由然率其天真。其遇蜂螫蚁咂。亦不忍杀之也。长于诗。有作辄清新可喜。呜呼。李氏大家也。连三世仁而早卒。家以寝微。玆曷故焉。天其有待于后乎。铭曰。
堂耶斧耶。壤以树。呜呼敬五。
进士金公墓志
金生庆烈。以其先祖进士讳光远字彦明行状来。寒泉李先生作也。请余铭。固辞。生馆谷吾门前四十日。日再三造余曰。不得请。不去。且曰。铭不在多。但愿得百馀言。余于是。不得终其辞。公静庵赵先生门人也。先生遘𥚁。变名明远。大归长兴。越三年。以先生党被逮。𥚁且不测。赖郑文翼公力救。止谪海南。寻宥还家居教授。学者称月峰先生。年七十三以卒。卒后百有馀年。牛山安公邦俊。以公行义师表南州。立祠汭阳。并申灵川俎豆之。公灵光人。父曰块。司谏院献纳。租曰㻶。吏曹参判。有男三人。呜呼。问公之师。赵先生也。问出力而救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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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翼公也。问所与啜享者。申灵川也。问其倡啜享议者。安牛山也。此可以知公为人。矧毁誉不苟如寒泉先生者。状其行而揄扬之乎。公之被逮。颜色阳阳。疾革且殊。沐浴正席。行状云。铭曰。
堂谷之原。上有老柏。老柏长松。君子之宅。
太学生(저본에는 빠져 있는데, 문맥을 고려하여 ‘生’ 字를 보충하였다.)金公墓志
始余为儿时。学于太学生金公。公文简公讳净之十世孙也。生于清州。卒于京师。而葬于清州。公少孤。能自知力学。以文章盖湖西。游京师。京师士大夫。亦莫之先也。中进士。游太学。时士气风靡。太学日非。公正直自持。以倡诸生。有不吾如。即公卿子弟。辄面折之。不直一钱。于是诸生。肃然以比何蕃。公卒。都人士赍咨相吊以为太学无人也。公娶成氏。生一女。后娶卢氏。又生一女。李完溥柳永老。其二婿也。公无子。以从父兄子秀龙为子。秀龙又无子。以从祖兄子文憙为子。公善读书。每晨展卷。声满天地而疾徐高下。相间如乐作焉。虽妇人孺子听之。未尝不称善也。余之学于公也。思有以效之。一余心。详余听。公疾余疾。公徐余徐。公高余高。而公下余下。始余读书。不知其味不肯。声稍稍似公。书稍稍有味。自是。不屑不读。读亦无不可知者。余之愚不肖。得免为不识字人。公之力也。撰公墓铭。三十六言。俾文憙及为公外孙者李学老。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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瘗之。
讳志泰。字道以。考商衡。妣俞氏。生于壬辰。壬午不起。周内之乡。内谷之里。志而铭之。以告无止。
恭人沈氏墓志
恭人姓沈氏。籍青松。毅庵处士讳能胤之女。配通德郎大邱徐公讳中辅。生男廉淳,应淳。处士笃学力行。为士友所推。通德郎。以大家子。谢芬华。就淡泊。困而无怨。廉淳应淳。俱以孝友闻。呜呼。父与夫与子之贤如此。即恭人之贤。亦可知已。按行状。自稚齿。一遵父训。既嫁。以闺范随奉而周旋。处士作也。亦以授妇与女。夫家贫甚。饥寒交至。不戚戚也。所居数楹。而声不出于外。不亲巫书。不阅稗说。凡事惟君子命。虽小。不禀不行。责或过情。无辨也。于子女。不以姑息爱。长子十岁。适百里受业。色夷然也。少子在京师。惟恐所与游不端。闻文学之士至。喜甚。馈食有加。其治家也。至老不倦。诸子或言不可。辄以文伯之母所以责子者。责之。临没。指儿孙。顾少子。再三说蚤教小学。呜呼。恭人其贤乎哉。沈氏。青阳君讳义谦之后。 赠吏曹参判讳镗。大司谏讳勖之。处士之祖与祢也。徐之世阀。见通德郎碑。恭人以 正庙癸卯生。 今上辛亥卒。葬于广州亥龙山下负艮之原。去通德墓二里而近。恭人又生二女。适朴来明,沈宜镐。廉淳,应淳。各一男。并幼。余闻恭人之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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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男俱素食三年。其孙男幼而丧母。亦能素食。异之。意必有擩染而然。今见恭人状。有语及食素者。余曰。噫嘻是语也。其信夫。既而曰。是语信(저본에는 빠져 있는데, 문맥을 고려하여 ‘信’ 字를 보충하였다.)谓状。不信可乎。是为铭。铭曰。
雅言曲礼内则。庸行谁欤。传者后世子政。
淑人金氏墓志
日有二生。累然以藨蒯至。问之。曰。李瓘铉,凤铉也。请吾先淑人墓铭。莘焕辞。曰。母。闻子有作。以𥳑为悦。此真吾所愿请铭者。莘焕嘻曰。吾固以𥳑为悦者。子亦悦我之𥳑乎。晚我𥳑也。其欲不夸而称乎。此真吾所愿为之铭者。按其状。淑人姓金氏。安东人也。嫁前礼基郡守李公在周。淑人之考。县令 赠执义讳履坤之孙。文忠公讳尚容之八世孙讳有根也。郡守。直臣大司宪讳乔岳之五世孙也。淑人生于 正庙戊申。卒于 今上丙辰。葬于杨州白石乡陵内里。其墓负巽而抱乾。有二男二女。男即请铭者。女长适赵性教。次适宋钦敦。权铉一男。源奎。赵性教二男。宅奎,容奎。故相国郑公晚锡。淑人之母之兄也。亟称淑人之孝于亲。二男皆矼者也。人往往原其所自。此其表见可书者。铭曰。
呜呼淑人。匪华伊愊。恂恂日用。既𥳑且默。十三而孤。有弟呱呱。呱呱不闻。阿娘呜呜。阿娘呜呜。不粒于嗌。不粒儿亦。不浆儿亦。母心儿忖。日夜惶急。母出儿出。母入儿入。不遑假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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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母裳。噫嘻至诚。卒保阿娘。淑人既皤。其慕犹孺。语及父母。有泪如雨。父舅母姑。怡怡愉愉。夙兴夜寐。漱浣舂揄。嫂叔之间。时然后言。妯娌与处。无此襦尔裙。在约既久。浅游深舟。藜藿当肉。不忮不求。淑人有子。虽爱勿貌。蔌蔌者屋。有客来教。考亭小学。淑人所祗。擩之染之。又面命之。人言李氏。传家恂恂。恂恂传家。呜呼淑人。
通德郎徐公墓碣
广州羊角山之西。有崇四尺而负癸者。此故处士徐公之墓也。其孤廉淳,应淳。相与谋。请于砥山李公敏行。志其穴。既又谓余。幽志显刻。两不可阙。子盍图之。应淳既从余久。李公之言。又可徵。李公君子人也。余是以不辞。公大邱人。讳中辅。字致正。司宰监佥正讳有礼之子。黄州牧使讳鲁修之孙。通德郎讳命休之曾孙。徐之先显者。有忠肃公渻。为 穆陵名臣。达城府院君宗悌。为 元陵国舅。由忠肃至达城四世。达城至公亦四世。始涵斋徐公懈。学于退溪。笃行不仕。其子忠肃公。以家风。从栗谷,龟峰学。卒以身股肱王室。徐之显。实自涵斋始。公生长京师。早丧父母。以为至痛。中年与群兄弟析箸。公以坟墓所在。筑于利川。遂正不去。公为人。貌和而性严。与人不乖不随。好施予。不疾于顽。有负公者。辄曰。吾与负人。宁负于人。人亦以此服公。然见人有过。谕责切至。至涕泣归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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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谈命曰。顾人事何如耳。安用推占为哉。及居利川。恬然自守。谢公车。息交绝游。遂不至京师。惟父母忌日至。至必以祭需随。病不能至。晨起正衣冠。西向痛哭。公之外祖父。曰大司谏朴公盛源。朴氏墓在利川。亟往省焉。樵牧之不敢近。公之力也。六十三乙巳夏。忽西行拜家庙而归。归而意若不怡者。是年十二月。竟不起。先是有言。遇六日蚤鬋。则父母见于梦。公如其言。月三蚤鬋以为常。临没犹不废。伯氏正言公。尝有疾。奉而至家。日捕蛇饵之。公必亲煎。既煎。未尝不先尝。会稚子发痘。人以为言。不少挠。已而儿亦无恙。伯氏没。日上其墓。哭临有年。有庶母。生而养于公。没而葬于公。其遘厉也。亦以身救之。庶弟出而死。不惮远途。上峥踰深以榇归。归之先垄。哀其女而鞠之。嫁不失时。公之教子。动必以规矩。自稚齿不许跛倚。不许去偪袜。其归女也。作女戒戒之。砥山李公。学有渊源。公常以为可以托子。李公家在砥平万山中。相去九十里。廉淳甫十岁。已幞被就李公。一日公疾甚。家人将召还。公不可。乃止。时廉淳离家已四年矣。噫。醇𣻏朴散。利欲日滋。熙来穰往。以梏仁义者。踵相接也。乃公修诸已而不徇于外。敛迹林坰。困而无怨。何其贤也。其笃行如此。所以遗子者。又如此。其亦涵斋之遗风欤。天之报施。不在于身。必在于后。吾安知显者如忠肃达城者。不复出于徐之门乎。公配青松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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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士人能胤女。有二男二女。孙男女若干人。铭曰。
穆穆涵斋。芝之根也。忠肃烨烨。大其门也。侯来侯昆。菼而璊也。既敷复晦。安且敦也。谓高有常。贞斯元也。匪我谀公。有子孙也。
象时轩尹先生墓碣
长湍之北。葛岘之西。有负甲而墓者。故处七尹氏讳庆畬。字子和之藏也。诸尝从游者相与谋。题其墓曰象时轩尹先生。而杞溪俞莘焕序而铭之。先生海平人。翼正公讳阶之五世孙也。曾祖讳涉。水原都护。祖讳得敏。 赠领议政。都护佐选部有声。议政以士林所推。为太学将命。考友化子讳思东。隐居不仕。以孝闻。友化。相国文翼公之弟也。 庄孝王。高其志。生褒没 赙。以宠异之。友化子娶大斋俞先生讳彦鏶之女。生先生。先生家势焜赫。为世所慕。先生又夙颖绝伦。文翼为政。先生辄与闻。时年十八九人。以大家之佳子弟目之。向使少屑意进取。轩驷钟鼎。可端步而致也。乃先生为人澹泊。宁静澡身砺行。惟友化是则。加之以学问。以述大斋规抚。故芬华波荡。不入于心。人皆劫劫。我独提提。人皆顼顼。我独嚣嚣。年六十。以布衣卒。时 哲孝王三年丁酉也。后六年。有为礼部者。以先生学行筵白请 赠。赠先生朝奉大夫,司宪府持平。士友咸曰。先生儒者。深于经术。 赠持平。不如 赠经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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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先生凡三娶。韩山李氏。户曹判书讳台重曾孙。岑城李氏。吏曹参判讳翔六世孙。原州元氏。学生讳益寿女。元氏生二男。致祖致𥅆。孙男女若干人。莘焕事先生久也。所服乎先生者深也。或曰。先生仁孝人也。母夫人既老。以风不仁。卧起不得自由。先生侍侧不离。抱之持之抑之搔之。衣而䌷(一作纽)之。梳而批之。洮而颒之。饮而食之。汤则凔之。硬则柔之。日夜服劳无休时。妻孥冀其小安。亟请以身代之。不许。凡十有三年。不懈益勤。先生有田在他郡。其直数十万钱。异姓之亲。居其郡者。伪书为券。卖其田。先生闻即驰书曰。何不吾告。告吾不当许耶。并券致之。不以语人。所服乎先生。其仕是乎。莘焕曰未也。或曰。先生清介人也。先生三十年。在京师。三十年。在坡州。坡州以后。不复治公车业矣。非其义也。一介不取。见人不善。若将浼焉。在坡州三十年。所与游仅四三人。京畿观察使。尝以经明荐先生。先生闻之。叹曰。古之剡荐。不求而至。今之剡荐。不求则不至。岂吾烟娅亲戚。为吾先后之耶。是余之罪也夫。不复至京师。所服乎先生。其在是乎。莘焕曰未也。先生自少日。不喜声色。惟书籍爱。既长。以笃学力行为事。所尊乎丌者。洙泗洛闽之书也。四十年擩哜不置。母夫人之有疾也。服劳不暇。暇则手一卷。且披且吟。尝曰理不与事为一。焉用学为。事无巨细。一于理揆之。剖柝到底。然后坦然由之。故日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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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居之以仁。行之以义。所以敦厚而直截者。表里如一。卓乎非众人之所可几也。呜呼。知德者鲜。自古而然。矧后世乎。先生言去其文。行舍其饰。其有所著。亦未尝出以示人。故人之见之。往往不知。知者亦以为有行有守者而已。然先生所造者深。其所立者大。惟其既深且大。是以内重而外轻。不为誉劝。不为毁沮。此岂夫人而知之者哉。易安斋李公。先生之妻之兄也。𥳑重少许。许先生深。尝说先生始末曰。礼吾不见其忻。约吾不见其戚。真素位而行者也。呜呼。李公其知先生哉。先生所著有中庸图诚道说若干篇。识者以为可传也。玆书一二所睹记。使百世之下。知有有道之君子人。象时轩尹先生云尔。铭曰。
于先生修诸内也。含章而晦也。不见知而不晦(一作悔)也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