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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斋集卷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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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斋集卷之十九
 杂著
  
肃斋集卷之十九 第 374H 页
书示章熙
朱子于阴阳义利白黑。剖判之勇且严。如一剑两段。不敢小有依违因仍之意。此正大学诚意章事也。其如是。故卒至于亚圣地位。壁立万仞而功被万世。则反有过于思孟者。然非读书穷理之至。何以与此。此大学之教。所以必先于格致也。大抵依违两间者。终必入于阴与利与黑。盖皆人情之所便也。人有阴阳。事有义利。物有白黑。皆用之相接者也。汝等戒之哉云云。此尤庵先生戒子孙书。宋子大全百三十四之廿五板至廿七板。可以参考。
渼湖曰。尤翁之学。专出于孟朱。故平生绳墨之严。直是壁立万仞。其于一己理欲之分。当世淑慝之辨。皆一剑两段。无复有毫发依违之累。至于流窜死生。而犹眷眷于一个直字。以授后人者。真足以感动千古。于此。果有所奋发而得力。则为不虚看此书尔。此是金先生。以尤翁年谱借人之书也。昔朱子疾革。训门人曰。为学之要。惟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习久之。心与理一。自然所发。皆无私曲。圣人应万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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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万物。直而已矣。宋子临命。诵传朱门旨诀者。即此一直字。盖孔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孟子所以养浩然之气者。亦惟此一字而已。是孔,孟,朱三圣同一揆也。然不能读书明理。则以不直为直者。亦有之矣。然则千古为学宗旨。只是如此。或有违于此。则便是异端也邪说也。将归于夷狄禽兽矣。可不畏哉。汝既看宋子年谱。故玆录送渼湖书耳。
礼曰。父有服宫中。子不与乐。母有服声闻。焉不举乐。又曰。父有丧服。子不可用纯吉。汝之闻此说。昔非不足。而又此提谕然。而昨日刘先达之率倡优来也。使之歌舞。而视之听之。于汝之心安乎。曰安云尔。则更无话可说也。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朱子释之曰。下流。地形卑下之处。众流之所归。喻人身有污贱之实。亦恶名之所聚也。子贡言此。欲人常自警省。不可一置其身于不善之地。此是论语十九篇二十章也。我每诵念自警。而不敢须臾弛慢者也。夫以宰我之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为圣门高弟。而一被作乱夷族之诬于司马迁史记。无一人为之发明者。虽有二程遗书之显言其谬误。而 皇明潘南山之编孔子通纪也。因袭史迁之笔。使数千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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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恶名。而不能辨白。是何也。盖以昼寝之失。见诛于夫子。短丧之问。见斥于夫子故也。可不畏哉。汝须勿以此事。为泛然过去说话。而必以吾所常自警省者。为意。凡于日用言行。随时随处。念念相续。于战兢临履三句上用力。可也。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此一章。不可不熟读而详究也。其下曰。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注云。能承顺父母之志。而不忍伤之也。又曰。事亲。若曾子者。可也。注云。当如曾子之养志。不可如曾元但养口体。圣人之训。万世不可易。违乎此。则入于夷狄禽兽矣。可不戒哉。不忍伤之四字。当深体认之也。古人一日养。不以三公换。古人诗也。而栗谷先生。载之于击蒙要诀事亲章末。则口体之养。岂顾不为哉。曾子所谓以其饮食忠养之者。是也。今汝慈氏之生日。不欲设酒食者。方在舅家三年丧未毕。本亲丧期年前故也。此虽三尺童子。皆知其非。而汝辈何可强其所不欲而成其恶耶。可怪可怪。
斯干诗言。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张子曰。犹似也。人情大抵施之。不见报则辍。故恩不能终。兄弟之间。各尽己之所宜施者。无学其不可报而废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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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父子朋友之间。亦莫不用此道。尽己而已。朱子以此。载之于诗传。又著于近思录。以垂教于万世矣。栗谷先生同居戒辞曰。一家之内。凡于叔父则如事父之礼。从兄弟则如亲兄弟之礼。相与亲爱。如一身云云。今吾老且死矣。吾父之孙。为汝从行者。今有几人。每念及此。不觉悲感。汝须除却许多说。只宜于此。思之又思也。不欲多言。眩气太甚。姑此。
书示忠熙(癸亥十月三日)
尤庵先生。与同春先生之胤正郎公讳光栻字希张书曰。责成未久。又加嗣亲之重。其必有自顾兢惧者乎。抑其寻常等閒者乎。始拟护往。奉以曾所闻者。竟掣斯志。而忧虑之心。尚未已也。血气未定。质又孱弱。所戒可自知也。君子造端。女子难养。则礼率宜未可缓也。耳目之玩。此心易役。精神尽堪把也。此数语者。虽浅而实深。浅见之则浅。深思则深。惟在你所见之如何耳。千万毋忽。千万毋忽。大府醮命。必有切于此者。而父子之间。实有难语者。故不惜索言之。馀冀炎程慎摄。毋贻疾忧。尤翁书止于此。渼湖金先生以此书。赠其胤三山斋丈婚行时曰。其言切要而痛至。真可为后生金石之戒。所谓浅见之则浅。深思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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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者。尤使人惕然有省。苟于此。无所警。亦何以多言为哉。余于汝所欲言者。亦止于此而已矣。然汝则责成。今至三年。年又过古人入大学之期。而愚騃犹夫前也。讵不可闷乎。盖汝岳翁。不幸不淑于未成婚之前。而余不忍背约。不得已待年。又忽以汝母氏之病。不卜日成礼。而今乃趁当初涓吉之初六日。而往妇家。故晓起力疾书之。
重烨加冠日。传写寒泉冠后戒辞以视。
冠者。成人之道也。所谓成人之道。只是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所当行者。将以是责之幼騃之人。其礼岂不重欤。汝之生父明熙。是吾之子。则吾虽为汝之祖。而汝既过房。为宗侄夔熙之胤。则是我伯从氏之孙也。然汝方来生家。而乱离之中。各处京乡。事势所拘。将自此就亲于青山地寒圃斋后孙李氏之家。所以又自此冠汝于今日而不能备仪三加者耳。盖世教衰而贤泽斩。冠礼之废久矣。士大夫家纵或行古礼。而考其成人之实则蔑如。此所谓文胜之弊也。程子曰。不责以成人事。徒此行节文何益。可不戒哉。今虽不能备仪。而所以期望汝者。在实不在文也。噫。四者于汝。不假强为。天既赋之以仁义礼智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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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之为爱敬忠弟之实。存之则人。去之则禽兽。其几至可畏也。汝虽年过十五。不能粗知礼义之方。既不素教汝。而一朝遽责以成人之行。实愧其为汝父祖之道矣。然而今之所以教汝。亦不他求。须取小学书。热读精思。念念在玆。言言而顾之。事事而顾之。惟恐一言一事。或背于是。则其于成人之道。尚庶几矣。吾平日苦劝读书。非欲能文章取科第。只愿汝识得义理。不负为人之名而已。先贤云不愿作贵人。但愿汝作好人。正此意也。勤谨二字。循之以上。有无限好事。反之以下。有无限不好事。此又朱子所以教长子受之者。勉旃勉旃。且吾家世以孝友为根基。而仁厚谨拙。乃其本色。此尤不可不知也。谨以陶庵李先生所以戒其胤子者。略加檃栝。书示重烨如右。又以四礼便览三加祝辞。录于红纸。俾也不忘。用代宾礼。尔其钦念哉。 崇祯二百三十九年丙寅复月既生魄。本生祖父小学室主人。
李来卿改名字说
李君来卿。初名复荣。后改曰晋荣。字以子明。请其说于余。余之不文。愧无以当之。虽然。吾尝闻之矣。易之大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李君其取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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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乎。乾之文言有云。忠信所以进德也。此则大学所谓诚身之本也。而朱夫子。又以格致。为进德之基焉。则亦非所谓明善之要乎。是知明也晋也。一也。明则晋矣。晋则明矣。呜呼。洙泗曰博文约礼。洛闽曰穷理居敬。与曾传之格致诚正。其言之不异。若合符节而同其为自昭明德之事也。始也明明德于一身一家。其终至于明明德于天下者。此其明德进德之所以为他日致泽之本。而晋之明出地上。于是乎可见其象矣。李君果能顾名思义。实用其力于格致诚正。以致其明之之功。溯洛闽而达洙泗焉。则其德之晋也。谁能御之。李君其敬听余言。毋怠毋忽。柔兆执徐梧秋中浣。小学室主人。
苏镇衡字说
苏友纯汝。少于我十六岁。而同供洒扫于梅山老先生之门也久矣。今将冠其孙。而戒我为宾。顾余不学。便老而衰。安足以副其盛意也哉。况年迫七十。又经重病。癃朽龙钟。不做人样。且三溪与济山。相距百有十里之远。其何以赴责成之筵乎。然纯汝与余。事同一家。痛痒相关。非直为同门义重。不可恝然已也。遂力疾往会。仍念冠者礼之始也。所以责成人之道。故
肃斋集卷之十九 第 377L 页
曰冠礼废。天下无成人。朱夫子告张南轩曰。冠礼。岂可以难行阙之。又曰。四礼中。冠礼最易行。然则冠礼其可废乎。纯汝之行之也。固承其慈闱之意。而不惮流俗之讥嘲。亦可谓不负所学也已乎。纯汝名其孙曰镇衡。余敢字以平心而祝之。因略缀数行。别为字说曰。心之为物。主于一身。应乎万事。而其未感于物也。至虚至静。如衡之平者。心之体也。及其接于物也。虽或轻或重之不齐。低昂屡变。而各适其中。亭亭当当。四肢百骸。罔不听命者。此其心之正。亦如衡之平。而流行不滞之用也。静而存养其体。动而省察其用。戒慎恐惧之功。贯乎动静。而常得其平者。是为千圣相传之心法。而诸葛武侯所谓我心如衡。不能为人作轻重。亦此意也。朱子不云乎。平心和气。是吾人学问根本。盖心平气和而后。可以应万事而无差故耳。然愚窃谓气和。本于心平。而平其心。和其气之道。不外乎敬之一言。其义孔明。圣贤千言万语。可考而知矣。噫。名则衡。字则平。而心是做工夫处也。则名以正德。字以表德。顾名思义。可不儆惕乃心乎。嗟嗟平心。书绅服膺。毋忽余老生之常谈也。乃祖终身潜修。闇然日章。而学有渊源。余以无似。猥与同门。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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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念家学之善继善述。用成禔身克家之美。则神之听之。终和且平矣。平心乎。勉旃勉旃。敬之敬之。 崇祯四乙丑菊秋下浣。小学室主人。
辨任明老生之谓性说
近思录首篇。生之谓性之以本然看。明老所依据。有二说。第一说。则大全杂著明道论性说也。第二说。即农岩说。在本集杂识者也。愚请先以大全杂著言之。其曰即此所禀以生之气。而天命之性存焉者。以答徐子融书。气质之性。只是此性堕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性者解之。则甚似分明矣。然论性说。则全段。以天命之性。发明言之。固与子融书意。不同矣。故南塘同异考。以知言疑义所论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是说气质之性。观上下之文可见之语而證之以论性说。为初年说。此言亦可思矣。其他答王子合书。正论此条曰。只有生字。便带却气质了。又曰。才说性。便须带着气质。无能悬空说得性者云云。以语类贺孙录观之。其曰生之谓性。是生下来唤做性底。便有气禀挟杂。便不是理底性了。此与徐王二书。岂非互相发明者乎。又答杨仲思书曰。今但看横渠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一段。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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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性字。分别自生之谓性以下凡说性字者。孰是天地之性。孰是气质之性。则其理自明矣。老洲先师尝曰。凡看经义。须先辨主客。庶不失本旨。如性是理气之合。有主理而言。本然之性。是也。有主气而言。气质之性。是也。此虽非二性所主。而言者不同。故气质不可换做本然。本然亦不可换做气质。今此生之谓性性字。与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性字。同谓气质之性。而不可殊看。故老洲答闵扩斋书。明此二性字之不可作本然看者。其说颇多明白无疑矣。至若农岩杂识生之谓性如此说亦可云一条。则本于程子。而专主于气质之性言者也。程子论生之谓性。许多说。无一有以此性为本然之性者矣。遗书卷十九。刘元承手编一条曰。生之谓性。凡言性处。须看他立意如何。且如言人性善。性之本也。生之谓性。论其所禀也。孔子言性相近。只论其所禀也。告子所云固是。为孟子问他。他说便不是也。程子此说。果非农严说之所自来耶。其张皇费力。设为问答。未免驱率圣贤之言。以从己意。其如我欲同而彼自异。何哉。且其末段所谓本文大义云云。亦非程子本旨。无乃朱子所谓直以己意。强置其中者耶。是不可以无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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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宗老石帆鼎淳递迁说(癸亥八月)
 石帆蒙求诗曰。沙,慎先生答递迁。长房弟侄是曾玄。若其亲子堪承祀。肯使人居从祖前。又曰。先正每拘于事势。长房递奉各随宜。尤门遵礼从昭穆。亲子能胜孰间胜。平声也。任也堪也举也。礼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
 尤庵答南溪书曰。此事。每由于长房贫残之致。故鄙家则所祧子孙合力。就搆小祠而奉迁。祭时亦合力助之。此最合宜矣。如何。石帆按说曰。沙,愚,慎,陶四儒先之训。皆拘于事势之不得已也。非有礼防如天经地义。故沙溪之于弟先于兄。曰不妨。慎斋之于侄先于叔。亦曰无妨。陶庵曰。兄弟之伦序岂不重。而弟既先于兄。则其他可推而知。凡此皆拘于事势。皆归于苟且。故尤庵明白说破曰。此事每由于长房贫残之致。合力搆祠。合力助祭。又结之以此最合宜四字。以明此礼之本来如此。则不妨无妨。皆不得为定论。而三先生时。皆以曾玄为说。若有亲子当次。而足堪奉祀。则皆当以亲为重乎。以孙曾玄为重乎。天伦莫近于父子。人情莫切于父子。神理之歆不歆。惟在人心之诚不诚。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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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玄之于祖曾高。其至情如何亲子之于父乎。
今公州判官赵秉老。余之从弟也。金主簿箕恒字子常。故判书金公讳相休氏之亲子。而公判则金公之外孙也。金主簿与公判书曰。先大监祠板。将有递奉之举。痛迫罔极云云。贞洞三年后。事当递奉。而以先嫡后庶为言。则有曾孙。而以昭穆言之。则当然也。先贤皆以兄弟叔侄曾玄为言。而无以子为證者。故或有异论也。将以此事。往复于执事。就质于从氏丈席。可据文字。不过是誊呈者。而又有贵族石帆丈所论。故并胎览。未知尊意如何。家内诸论。人情天理。递奉鄙所。似甚稳当云。而外论或不然。则其在审慎之道。不可不一番就质。故玆仰议。随便详探。示之如何。曾孙。又非直孙。既是螟蛉。则岂无正而不体之论乎云云。
别纸又云。尤庵曰郑文翼公光弼之曾孙某无后。有弟及妾子。而妾子主文翼公以下祀。沙溪金先生之子文敬公无后。有妾子。文敬公以为莫重宗事。不可付之贱生。移之于其弟参判公子孙。此亦礼法家所为。吾家亦如慎老家。然郑相家事。终是正当。
赵秉德答从弟秉老书曰。递迁之嫡先于庶。其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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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孙之不可夺宗无异焉。是为礼家不可易之正论也。沙溪答同春问曰。嫡兄弟尽没后奉祀。盖因同春之。只言兄弟而云尔。非谓叔侄祖孙之异于兄弟用以有陶庵之论也。陶庵曰。问解云云。夫兄弟之伦序岂不重。而弟既先于兄。则其他可推而知也。陶庵之意。盖曰弟之先于兄。是嫡庶之分也。以是推之。侄当先于叔。从孙之当先于从祖。可知也云尔。陶庵曰。续录可疑处颇多。此条亦其一耳。所谓此条。即指慎斋所谓庶曾孙之先于嫡玄孙也。而终之以不论昭穆。必令嫡先于庶。为定论矣。是乃陶庵说之为礼家丈尺也。夫沙溪先生。当为吾东礼家之周公。继沙翁而论礼之正。又莫如陶庵也。至若南塘答山水轩权公书。又该备而明畅。其本集可考。然其实陶庵所谓不论昭穆。必令嫡先于庶十字。约而尽矣。不待南塘说。而分明可据焉。其后栎泉鹿门之论。有曰。嫡子孙亲尽之前。不许庶子孙奉祀。又曰。必待嫡派亲未尽者尽没。然后许属于庶派。近日法家世族。无不如此。又曰。尤翁,春翁家皆然。又曰。尤翁晚年身亲行之者如此。则岂非后人之所可法乎。鹿门说止此。沙溪先生以后。诸先生之言。历历可考如此。则后世何许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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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乃敢一扫诸贤之说。创出自己之见。直欲打破陶庵先生不论昭穆。必令嫡先于庶十字之定论耶。
 又按沙溪愚伏慎斋三先生。已如彼说。而陶庵先生。又参酌折衷。以为定论。是乃礼家不可易之准则也。而石帆。直以一笔句断之曰。皆拘于事势。皆归于苟且。是何无所依据。而容易讥斥先贤之说乃尔乎。读之至此。使人心胆俱寒。陶庵尝曰。夫礼者。理也。天理流行。无所拘碍。有些不通。即是非礼。非礼。则苟而已矣。此说亦载礼疑类辑一册二卷。然则陶庵所以论此礼者。亦未免为非礼乎。又谓尤翁明白说破云云。而所引本说。全然相左。又何考之不详。而反未免为驱率先贤之言。以从己意者乎。今且详录尤翁说全文于左。以明其不然也。
尤庵先生集卷一百七于三之二十六板。礼疑第二编递迁条。答朴和叔书。今载宋子大全卷六十六之三板末。其问目。大全则删之。类辑所载。是其节略者也。问问解曰。递迁之主。当以最长房之名。改题傍注。又曰。最长房。不能奉祧主。则宗子当姑安于别室。盖既不能奉祧主。则恐不可以最长房主祭。最长房改题傍注。而以宗子摄行。未知如何。答曰。祧迁之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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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不能奉迁。则宗子姑安于别室云者。是师门所行也。既安于别室。则是权安也。虽不改题。岂有两高祖之嫌哉。然如来示而改题者。尤似正当矣。今日此事甚多。以大族言之。则如洪相命夏家。尹献纳衡圣家。亦遭此而见问矣。愚每以鄙家所处答之。(今日此事以下类辑删之)盖此事每由于长房贫贱之致。故鄙家则所祧子孙合力。就长房家。搆小祠而奉迁。祭时亦合力助之。此最合宜矣。未知如何。
 谨按礼疑类辑。祧主不迁于长房。则奉别室。或别庙当否。条载此说。而全篇中无昭穆字。则石帆所谓尤门遵礼从昭穆。何所据而云耶。大全答尹景任,闵士昂二书所论。皆如此条论别庙当否。而终无所谓必从昭穆之意。石帆以上此书。为亲子当奉祀之證者。反覆考索。而不得其义。奈何。
石帆曰。三先生时。皆以曾玄为说。若有亲子当次。而足堪奉祀。则皆当以亲子为重乎。以孙曾玄为重乎云云。大抵奉祀。必以宗子为主。故虽有亲子。(嫡妻所生第二子以下。)而不敢夺孙曾玄之统。以祭其父者。宗支之别也。递迁之嫡先于庶者。亦与此同。而先贤之论。未尝一言及于亲子之当先于孙曾玄。则今以亲子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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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将同归于夺宗之类。必若此言。则假使宗家代促。以至于曾玄奉祀。而高曾之亲子。(指嫡妻所生第二子以下。)尚存。则其将以莫切于父子。莫近于父子等说为主。而夺孙曾玄之宗统者。必有之矣。亦当曰天伦之至。人情之宜乎。宗支之别。嫡庶之分。其义一也。以庶子而 于嫡。何异于以支子而夺其宗乎。栗谷先生所谓俗情之流。无礼以防。则大乱之道也者。其谓此欤。吁其殆哉。
愚尝闻诸老洲先师。曰。礼以谦退为主。故前哲论礼。亦主乎谦。虽知之彻。未尝言之确也。然则诸先生之论礼。每曰恐然。又曰似然。如此之类甚多。今此不妨无妨之云。亦与此无异焉。何可以沙翁所云不妨者。谓之不得为定论乎。愚伏果以不得为定论者。谓之甚当乎。又况陶庵说。尤不可以如是看也。然则后贤所以著之于礼书者。果皆不足信也乎。
赵进士景讷壬戌十二月二十一日书。以慎独斋说。为主以问曰。侍生外祖之玄孙金永老。秋间夭逝。宗事斩焉。当迁庙于长房。而有曾孙焉。有庶子焉。以陶庵不论昭穆。必令嫡先于庶之训观之。则宜曾孙先奉。而以慎斋所论。则庶曾孙当奉祀。若贫残。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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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祀。嫡玄孙奉祀。无妨。盖慎斋之论。专以昭穆为重。不以嫡庶为拘。故庶曾孙贫残。不可奉祀。则嫡玄孙奉祀。无妨。无妨二字。极有深意。虽庶曾孙。若不贫残。其先于嫡玄孙。甚是明白。此则以曾玄言之者也。非为亲子与曾玄孙。较论者也。今于侍生外家事。参之以神理人情。庶子先奉。恐合于慎斋之论。未知如何。愚答曰。曩在乙亥。秉德之伯父丧三年将毕之际。尊外祖金尚书丈谓我季父曰。汝伯氏丧毕后。汝高祖祠板当递迁于汝仲氏家。汝其知之乎。因以陶庵说示之。其时鄙家庶派尊行。有五代祖之庶孙庶曾孙诸人矣。季父录送其说于先人。即兄书所引见载于礼疑类辑递迁条者也。盖递迁之嫡先于庶。自是礼家不可易之正论也。而鄙家则始因尊外祖。知有此说矣。伯父丧才毕。伯从氏又不幸。所以秉德之高祖定献公位。继以祧奉于先人之房。则此时定献公亲子。亦尚在世焉。夫以尊外祖丈之敦礼。岂不知有慎斋说而然耶。到今追忆。恍如昨日。而人事之变遽如许矣。尊外祖位递迁之节。岂可违了尊外祖丈之定论乎。此则愚恐无容更议。未知如何。
又此金主簿问目中。有曰。曾孙非直孙。是螟蛉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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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此以世俗常情观之。而恐近于伤伦悖理之说也。栗谷先生立后议中。论圣人之制礼本意曰。父子之恩。天性也。劬劳鞠育。皇天罔极。若为他人之后。则便以所后父为父。而所生父。视以伯叔父母。降服不杖期。则是以劬劳鞠育。昊天罔极之恩。移于所后之父矣。定为父子慈孝之心已固。则与亲子无毫发之殊。又曰。今以世俗常情。归重于亲子。则立后之本意不明。而父子为假合之亲。伦纪紊错。所系非轻。栗翁此训。可谓建天地而不悖。俟后圣而不惑者也。所谓螟蛉二字。即俗谈之借称者也。岂可引于论礼之地乎。所差非轻。不敢不以正对。未知如何。
向者。赵友景讷。以慎斋说为主而问我。故略有所答矣。今公判之说。亦如其姨兄之意。盖以俗情之拘牵而然也。然而有大违于先贤议论之正。而又不合于法家世族所通行之礼。则不得不又以所答赵友者。更申之。在前吾家先伯父及从氏之相继下世也。公判之外祖金尚书丈。谓我先季父曰。汝伯氏家丧毕后。汝高祖曾祖祠版。当迁于汝仲氏之房。汝其知之乎。因披陶庵说示之。先季父录送于三溪。以故五代祖高祖位祠版。皆奉于吾家。其时我高祖考定献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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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亲子在焉。则非但孙与曾孙而已也。夫以金尚书丈之敦礼。岂不知有慎斋说也。又岂不闻我高祖亲子之尚存而然耶。今于金尚书丈祠版之递迁也。岂可违了金尚书丈平日之定论乎。
石帆于吾宗中。最名为知礼。而修身谨行。见称于士友。愚所寻常钦叹。而每以当世之宋龟峰拟之矣。今此所论。何其与龟峰论庶母位次之意。不相似也。栗谷先生于礼。所以少逊于龟峰者。位次之论也。而为牛溪先生之所许。故先辈之于论此礼也。皆舍栗翁。而取龟翁。以其说之得礼之正也。今此亲子当奉祀云者。只主于情。而大违于礼。人皆可以见其私意之偏重也。龟翁复起。其肯以为是乎。窃为石帆慨然而不已也。
石帆所谓神理之歆不歆。惟在于人心之诚不诚。以子与孙曾玄。分而二之者。又有所不可不辨者。礼不云乎。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又曰。丧祭之礼明。则民孝矣。故有不孝之狱。则饰丧祭之礼。曾子又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语类以湖北人上远祖墓哭为好而曰。便是远祖。毕竟我是他血脉。若念及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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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能无追感之诚。宋孝宗以太祖之后。为高宗之子。而致丧三年。一变而至于道。乃尔焉矣。我东同春先生为八代祖妣柳氏事。泣涕如雨。黎湖朴先生于五代祖已上忌日食素。此皆先贤高于人一等之行也。如此者。何可胜记。以其薄于亲者观之。宰我欲短丧。而孔子责之以不仁。又有朝祥而暮歌者矣。又有曰邪淫之人。朝死而夕忘之。曾鸟兽之不若也。此皆以亲子而言矣。是知为人子孙者之孝与不孝。诚与不诚。历考传记。其类不一。则无论亲子与继后者。与孙曾玄。其为父为祖之孝不孝诚不诚。存乎其人之善恶而已。岂可直曰孙曾玄之诚孝。必不如亲子。乃欲以此。为亲子当奉祀之义乎。是只知有父子。而不知有祖孙也。岂不悖哉。
中庸曰。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噫。礼岂可易以言哉。天子之尊焉而不敢自用。圣人之德焉而亦不敢自专。是故。孔子大圣也。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其于夏商之礼。能言其意。而以杞宋之不足徵也。故乃有从周之训。以垂戒于万世矣。朱子大贤也。论礼之际。其难其慎。犹必因郑贾之说为重。未尝有一毫自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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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意思。此盖承受孔子欲徵杞宋之意而不敢失也。以吾东言之。文元公老先生之说礼也。正得此义。故其于备要。有一二移动家礼之文。虽皆得失较然。必皆稽乎孔朱之训。参以诸家之说。而兢兢乎致慎。然自非沙翁。亦有所不敢矣。至于疑礼问解。则为礼家之丈尺。而夙夜斋闵文忠公尝曰。此书所论。辞气公平。无一毫私吝意。文元于是乎圣人矣。至若陶庵。亦近世之大贤。而其论为法家之所遵守也久矣。石帆于此。少无尊畏谦恭之意。一切背驰。而强引不当引之尤翁说。文饰一己之私见。与其本文。全不相近。而又从以放谈驾说于大经大节。硬加剖判于先贤成训之外。其流之弊。将有不可胜言。则愚之此辨。亦出于不得已也。夫以石帆之博于文详于礼。而何乃不解此事理。若是汰哉。其必有所蔽也。惜哉惜哉。
 按鹿门集。立子以嫡以长说曰。立子何。曰以嫡不以长。皆嫡则如之何。曰亦以长。何以明其然也。曰大道隐而争夺兴。与贤之法废。世及之礼行。则所以杜乱源定民志。而圣人所为忧天下于无穷。建常经于万世者也。然子有嫡庶长少之别焉。有贤不肖之异焉。苟无一定之分。严立防限。如天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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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易。四时之不可移。则窥觊者众。而人心离析。篡逆之祸。无时而已也。是故。圣人因天理之不容已者。而制为明法。严嫡庶之分。而贱不得踰贵。明长幼之序。而少不得凌长。父不得以爱憎之私有所取舍。臣不得以贤愚之别有所拣择。此实天之经。地之义。三纲之要。五常之本。亘万古而无所逃焉者也。秉德按鹿翁此说。盖因后世乱臣贼子之托以择贤。而欲废嫡立庶。废长立少。以济其私者多故。作此说以示于后世。则此为帝王家事。而士大夫家。长少之序。嫡庶之分。亦当以此为据。故录之于此。而其文甚多。不能尽记。只引其头辞以备参考。
 又按仪礼通解五宗章。载内则之文及程子说矣。今以亲子而不得祭者。当用此说。所以说与公判从弟。俾其问礼者。致其诚孝于献其贤。以物助之例。可也。何必违了先贤正论。而创立新说。以取讥于后世论礼之君子耶。
通解曰。嫡子庶子。祇事宗子宗妇。不敢以贵富。加于父兄宗族。若富则具二牲。献其贤者于宗子。夫妇皆齐而宗敬焉。此乃内则文。其注当考。程子曰。支子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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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祭。至于齐戒。致其诚意。则与主祭者。不异。可与则以身执事。不可与则以物助。但不别立庙为位行事而已。此亦见通解及家礼增解。按此上二条。即寒泉所谓如欲伸情。则以物助具馔之需。似合于古礼献贤之义者也。
 问目末录尤庵所论郑文翼公及慎斋先生宅主祀之说。与此礼。全不相衬。无异郢书燕说。姑置不论。
 又我东先贤。论递迁。嫡先于庶诸说。所录大略。故详著于下。
同春问 国法。庶人只祭考妣。则祧主子孙有庶孽。犹不可以最长论欤。但古者。士族未受命者。皆称庶人。则只祭考妣之法。恐不可行也。此法既不可行。则庶孽亦不当只祭考妣。嫡兄弟皆没。则似可奉祭曾祖矣。沙溪曰。庶孽地位虽卑。其于祖先。均是子孙。据程子说。则初无不可奉祭之仪。但嫡兄弟尽没后。奉祭似不妨。愚伏答同春曰。沙溪说。甚当。
 秉德按沙翁之答。盖因春翁所问。只言兄弟而云尔。非谓叔侄祖孙之异于兄弟也。弟既先于兄。则侄可以先于叔。从孙亦可以先于从祖。是乃嫡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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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分。不可易也。所以有陶庵之说。而南塘答山水轩书。又极分明。更无馀蕴。至于栎泉,鹿门之论。亦皆可据。并录于下。
问亲尽之祖。有庶曾孙若嫡玄孙。则庶曾孙奉祀乎。嫡玄孙奉祀乎。慎独斋曰。庶曾孙当奉祀。若贫残不可以奉祀者。则嫡玄孙奉祀。无妨。(答崔硕儒)
 谨按问解续可疑。陶庵已言之矣。濯溪集答人书曰。问解原本。是慎斋之所纂述。尤庵之所校正。可谓礼家三尺。而至于续本。则尹拯之所刊行也。其说备载尤庵年谱。先辈合下以固多可疑评之。(濯溪说止此。)以尼尹所以处家礼源流事推之。其私意必无所不至。安得保其不犯手势于问解续耶。
问问解云。庶孽地位(止)似不妨。(见上)所谓嫡兄弟。指玄孙兄弟行乎。或谓不必专谓玄孙兄弟也。虽有曾玄嫡孙。姑舍是。而庶孙行高者。必先祧奉。此于礼意。未知如何。续录则云。虽有嫡玄孙。庶曾孙当奉祀。二说当何所适从。陶庵曰。礼解。盖许庶孳以递奉祧主。而亦云嫡兄弟尽没后。奉祀无妨。夫兄弟之伦序岂不重。而弟既先于兄。则其他可推以知也。续录可疑处颇多。此条亦其一耳。往年吾舅丹岩闵相国。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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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难。议论多歧。不佞亦尝参闻。而卒以不论昭穆。必令嫡先于庶。为定论矣。
 秉德曾见石帆。笃信陶庵所编四礼便览。不敢少有违焉。而今乃以陶翁所谓定论者。归之于苟且者。何也。
遂庵先生曰。最长房奉祀。必嫡房尽然后。归于庶孽。虽属尊。不得先嫡侄奉祀也。
南塘集答山水轩权公书曰。来谕云云。礼说同异。自古不免。必须推本古人制礼之本意。然后庶可辨矣。仪礼为长子条。郑注曰。立嫡以长。贾疏曰。亦言立嫡以长者。欲见嫡妻所生。皆名嫡子。朱子曰。宗子只得立嫡。虽庶长立不得。若无嫡子。则亦立庶子。只此可见嫡庶之分。严于少长之别也。立嗣。为奉祀也。而以嫡为先。则递迁奉祀。其义一也。岂有在庙则先嫡。而递迁则先庶乎。宗孙代尽。嫡孙继之。嫡孙既尽。庶孙继之。宗以统族。嫡以统庶。莫非一统之义也。沙溪先生所谓嫡兄弟尽殁后奉祭者。恐得其礼意之本也。若谓在兄弟先嫡。在叔侄先庶。则未知兄弟与叔侄。有何异同之义耶。一主嫡庶之分。一主昭穆之序。义例亦恐不一矣。世或以胡致堂之为嫡子为證。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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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未然者。致堂乃文定之弟之妾子。而文定取而为子。立为嫡嗣。是以文定为父。以文定之夫人为母。此乃立后。非以庶子奉祀。而先之于五峰兄弟也。至于升嫡奉祀者。亦以嫡母为母。而服其母以庶母。此亦立为嫡也。非以庶奉祀也。庶孙之以最长房奉祀者。既非立后。又非升嫡。只以代未尽之故而奉祀也。安得先之于嫡耶。
 谨按南塘所论。可为陶庵说不论昭穆。必令嫡先于庶十字之注脚也。但书头所引仪礼注疏当考。而通解续一之十八板末。亦载焉。朱子说语类九十卷论宗法第二条叶贺孙所录。载于家礼大宗小宗图下注。而尤翁答李芝湖书。所谓刘氏所引也。备录于下。以资参考。
宋子大全七十二卷答李择之书曰。刘氏所引朱子说盖为宋徽宗承统事而发也。哲宗崩无子其弟有三人。申王,端王,简王。而简王。即哲宗同母弟也。章惇。以简王为哲宗同母弟而欲立之。太后以简王。虽哲宗母弟。而同是庶子。故竟以端王为长而立之。是为徽宗。朱子之意以为神宗。既无嫡后之子。而立哲宗为太子。则是即所谓若无嫡子。则立庶子为后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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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礼所谓世子之同母弟云云者。此世子是嫡后所生也。此世子死而有同母弟。则是乃次嫡故。此次嫡当立也。虽有庶子年长于次嫡者。而亦不得立也云也。令章惇误引此文。欲以同是庶子之简王。越次而立之。故朱子非之。此是王朝之礼。而刘氏引之于家礼者。盖以士大夫及诸侯天子。贵贱虽不同。而其立嫡之意则同故也。所谓世子同母弟云者。是古礼之文。故加所谓字以别之。与上亦立庶子之文。不相属也。但此是叶贺孙所记之语。而其文艰涩。故今左右于此。亦失其句读。而以所谓世子云云之文。连上亦立庶子之文。而有此云云之教耶。
 宗子只得立嫡。虽庶长立不得。若无嫡子。则亦立庶子。所谓世子之同母弟。世子是嫡。若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嫡也。是庶子不得立也。
栎泉集问亲尽之祖。当迁于最长房。慎斋则云虽有嫡玄孙。庶曾孙当奉祀。陶庵则以为勿拘昭穆。只当先嫡而后庶。两说不同。将何的从。(房汝良。名锡弼。)答曰。据沙溪说。则嫡兄弟俱尽。然后迁于庶长房。然鄙家则嫡子孙亲尽之前。不许庶孙奉祀。盖人家庶孙。皆是晚出。若以昭穆为次。则嫡孙终身不得奉祀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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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按此答。只言宋氏宅已例。而实为法家世族所通行之礼也。故又此鹿门说继之。
鹿门集答四兄(相周)书曰。下示沙慎二先生说云云。盖兄弟之序。既可越。则叔侄之序。顾不可越乎。大抵庶派或贫残。或无识。或悖妄。难以奉祀者甚多。其中亦岂无通仕籍不贫残谨慎自好者。若就其中。欲为区别而取舍之。则必生争端。故不若用一切之法。无论贫富善不善。必待嫡派亲未尽者尽没。然后许属乎庶派之为简当而无弊也。此所以近日法家世族无不如此。以弟所闻见者言之。如尤翁春翁家。皆然。今以宋丈书观之。则尤翁在世时。已如此行之。此岂非后人之所可法乎。某所云尤翁云云。不见于文集。未知出于何书。设令有一时答问之语。其初晚未可知其可信可据。曷若先生晚年。身亲行之者哉。
书四勿箴后赠李士蕴
伊川程先生四勿箴。朱子称之以掌血条痕。盖言其痛切也。所以著之鲁论集注。又收入于小学近思二书焉。则其尊之信之也至矣。李君士蕴。不以我笔拙而要书此而赠者。尽欲从事于此也。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士蕴亦曰。颜子,程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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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予何人也。为之而已。则此正所谓希圣希贤之志也。岂徒听其言而已哉。未世所当戒者。出入四寸之学也。士蕴其猛省乎。此余虽言于士蕴者如是。而自顾未能践言。则幸士蕴时时以此四者书与面。无忘相戒之意。然后始可谓益友。吾之所望。只此已矣。戊辰孟夏下旬之首。将别走笔。
讷字说。赠吴景殷归讷谷。
言者。心之声也。言虽出于口。而实由乎心。心固易放而难收。故言亦易放而难收者也。从上圣贤之以言为戒者。布在方册。而易所谓慎言语三字。约而尽矣。至若鲁论中。论言之当慎者多矣。今举其槩而言之。有曰。敏于事而慎于言。又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其言也讱。所以警司马牛也。三复白圭。所以取南容也。盖言之善者。理也。不善则悖理矣。故曰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虽然。言之欲慎者。当自讷始。何也。善与不善。非明理者。不能辨也。是故。圣人又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行虽欲其敏。而言则欲讷也。讷者。言之难出诸口也。是知集注所谓放言易故欲讷。或问所谓言讷则寡过。盖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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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也。然则何以为讷也。出言之际。必思量此是可言者乎。其不可言者乎。而审其可言。然后发则言自然讷。而无躁妄之病。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中者。中于理而善矣。言其可不讷乎。又程子论刚毅木讷之讷曰。讷者迟钝。近乎仁者也。先儒又曰。木讷则不至于外驰也。心不外驰。而于仁为近矣。行敏而言讷。则言顾行。行顾言。而进于诚矣。仁且诚。斯所谓君子。是其君子之道。固不外于讷之一字也。吴君衡弼景殷。卜居于长鬐之讷谷。自庚申至甲子。负笈访我者再。余实愧于误其远来。而无以副其诚意。及其归也。要余书讷字为其庵号。而说其义焉。顾余甚寡陋。无足以发挥。秪宜谨诵圣贤之言。以塞其请。惟愿景殷。顾名思义。以操则存三字为主。而勿使此心。顷刻有放。而言行相顾。念念致慎。如上所陈。则其于讷字之义。庶几可以尽之矣。朱门居敬穷理力行三者之用工。岂外于是哉。景殷乎勉旃慎旃。幸勿以我不逮之言。而忽诸圣贤之戒也欤。阏逢困敦之竹醉日。小学室主人走草。
书沈隐侯诗。赠朴敬时。
 平生少年日。分手易前期。及此同衰暮。非复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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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
隐侯诗自少知其有味。而在于今日。益觉着题。晦翁先生言。解携之际。但有一人衰暮。便足令满坐作恶。敬时尚少矣。如仆今已六旬有九矣。衰病益其。短景日促。然须益懋进修之工。朝闻夕死。岂非吾辈究竟法乎。犹有馀怀。又书頍弁诗四句。隰桑诗四句及吾夫子语于左。
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仆与敬时。虽非兄弟亲戚。而惰义则同于兄弟亲戚。且乏旨酒嘉殽。而粝饭浊醪。亦可以代之。
心极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韩退之与友人书云。以吾心之思足下。知足下亦悬悬于吾也。今吾于敬时。果有不忍忘者。则敬时。亦何忍忘我耶。
笃信好学。守死善道。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泰伯十三章。里仁五章。并全文集注。宜详玩而深味之。仆与敬时。相爱而相期者。只是讲学修德一事而已。君须专心致志。有进无退。是为不忘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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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仆亦不住炳烛程度。自力于为善。以为生顺死安之图。亦为不忘吾敬时者也。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朱子曰。以能问于不能。见曾子弘处。临大节而不可夺。见他毅处。
 集注及语类及小注。详考。
 崇祯五戊辰初夏第四日晓。烛下信笔。书之如右。将以赠朴少友敬时。未知敬时能知此心否。盖于今日。敬时告别云。
收拾身心。保惜精神。
 
朱子与赵尚书书。大全廿九卷可考。尤庵先生以存亡克己。属之收拾身心。以戒色止酒。属之保惜精神。
程子称邢恕爱养精力之语。朱先生收入于近思录。(四之十一条。)
吴公济养卫精神之说。语类道夫录甚好。(四册十二卷廿六末。)凡人做事读书。皆靠这一个精神。若不涵养得好。书何以读。事何以做乎。
爱惜精神。(语类七册二十卷十四板。大雅录。)
磨砺精神。(语类三册八卷十一板。左淳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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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先生答林沧溪(泳)德涵书。引朱先生恬养工夫者。甚合于目疾者受用。(本集七册十三卷一板。)
目者。一身精华所聚。且士子自少至老。佔毕专藉于此。须深思所以善养之道。戒之慎之。毋忽此言。如何如何。
 敬时有目疾。而书思记闻。日夜不休。过用其力。故复书此而戒之。
中庸集解序疑义。书赠李希善。
中庸廿三章小注曰。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此乃朱子答张敬夫问目中语也。大全卷卅二之六十板末。(湖南本)可考卷五十四之卌七板答徐彦章论经说所疑十六条。又曰。明则动以下。当从程子。皆以他人而言。孟子在下位一章。全用中庸语。其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即谓此也。鹿门任氏。以此为先生定论。愚窃疑二书之义诚不同。考诸语类诸说。皆与答徐书同意。而或问曰。张子之说。以明为兼照。动为徙义。变为通变。化为无滞。则皆以进乎内者言之。失其旨矣。盖进德之序。由中达外。乃理之自然。如上章之说。亦自己而人。自人而物。各有次序。不应专于内遗其外也。且夫进乎内之节目。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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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如是之繁促哉。今看或问之说。所以辨之者。正与答张南轩书相反。而与彦章互发。然则章句或问为正。而小注所载。则恐当以初年说处之也。
又或问二十章末曰。末章时靡有争。变也。百辟刓之。化也。此变化二字。即此章变化字。而皆以及于人者。言之。亦可證矣。
二十六章或问。论吕氏之有病曰。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高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易恒卦彖传。)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若郑氏之所谓至诚之德。著于四方者是已。非谓在己之德。亦待积而后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證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此章句之意也。然而大全集解序。论读中庸之法曰。毋跂于高。毋骇于奇。必沉潜乎文义句读之间。以会其归。必戒惧乎不睹不闻之中。以践其实。庶乎优游厌饫。真积力久。而于博厚高明悠久之域。忽不自知其至焉。(序说止此)此一段。分明是积累渐次之义。而与章句或问不同。盖此序。是癸巳九月所作。先生四十岁也。章句或问。是己酉三月所作。先生六十岁也。然则集解序之为初年说无疑。然栗谷李先生圣学辑要读书法。引集解序。此段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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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学处。又引高明博厚之语。恐偶失照勘也。
廿六章或问末曰。大抵圣贤之言。内外精组。各有攸当。而无非极致。近世诸儒。乃或不察乎此。而于其外者。皆欲引而纳之于内。于其粗也。皆欲推而致之于精。若致曲之明动变化。此章之博厚高明。盖不胜其烦琐穿凿。而于其本旨。失之愈远云云。此其章句或问之深契乎本旨者也。
 李君希善。来问中庸。草草了当而归。未能尽所欲言。然归而求之。当有馀师。此二章之义。未有前辈之以章句或问而勘正者故。特书以赠。庚午元月第廿三日。小学室病生。
送全善馀还青海
栗谷曰。先须大其志。以圣人为准则。一毫不及圣人。则吾事未了。 常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底意思。存诸胸中。
尤庵曰。人知禀父母之精气而生。而不知此精气皆从天地而来。苟知从天地而来。则当知所谓天地为一大父母。人皆知不顺父母之命为不孝。而不知不顺天地之理者为大不孝。(张子西铭之意。盖如此。)
农岩曰。人心不可顷刻小放。过欲念起时。正须痛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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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过。如篙师运舟。到滩险处。须是尽力撑上。不可少有退。转才退转。便下百千步。不可复上。要当尽力过此。然后可进也。
三渊曰。人能知天之所以与我者。而自期以圣人。则一日有一日之进。一岁有一岁之进。岂有若存若亡半青半黄之理。惟其无希圣之志也。故始勤终怠。外然而中不然。苟焉为自欺欺人而已。
陶庵曰。以为己立心。以当仁为事。根基则小学。规模则大学。阶梯则近思录。经子诸书。依栗翁读书次第。反复熟读。填得间架。明健弘毅。不缓不怠。毙而后已。渼湖曰。夫人有实心。斯有实事。有实事。斯有实功。为学而无实可见之功。则是为无实心者也。
 青海全庆祜善馀。千馀里负笈。误其远来。罔副至意。临别。略书我东诸先生语以送之。庚申孟秋念七朝。小学室主人试笔。
送韩景禹士行还青海
天地间。至尊者道。至贵者德而已矣。至难得者人。人而至难得者道。德有于身而已矣。(周子通书)
学者。所以学为人也。学而至于圣人。亦不过尽为人之道而已。(尹和靖语。朱子答张南轩书。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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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患人以发策决科。荣身肥家。希世取宠为事也。故曰。志伊尹之所志。患人以广闻见工文词。矜智能慕空寂为事也。故曰。学颜子之所学。人能志此志而学此学。则知斯道之大。而其用无穷矣。(胡五峰语。)
志不立。直是无着力处。如今贪利禄而不贪道义。要作贵人而不要作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朱子语。)
学者工夫。惟在居敬穷理二事。能穷理则居敬工夫日益进。能居敬则穷理工夫日益密。(上同。)
为己只把做自己分内事。为其所当为。久之。只见一个当然底道理。其馀都不见矣。若学不为己。虽读万卷书。与己无干。为己则皆吾事也。故学而为人。则为善亦非实心。务外欺人。名实俱丧。(胡敬斋语)
自己道理至重。他人非笑至轻。若畏人非笑而曲意流徇。不顾自己道理。则何如哉。(贞庵集)
 北青距此三溪。几乎千四百里。而士行乃与全君善馀。负笈而至。近二十日告归。临别乞言。误其远来。无以副至意。谨书古昔格言以谢之。惟望以儿宽带经而锄。董生朝耕夜读为法。我东重峰赵先生。亦躬耕养亲。愿君效之。庚申七月念七。一默斋主人试笔。
肃斋集卷之十九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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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山安氏族谱序
族之有谱。古也。近世吾东谱牒大盛。殆家有焉。识者以为文弊之一。然若竹山之安。自是东方之望族。则又恶可无谱也。程子尝曰。宗子法废。后世谱牒。尚有遗风。谱牒又废。人家不知来处。骨肉无统。虽至亲恩亦薄。此前贤所以兢兢乎尊祖收族。而尤以明谱系为有家之先务者也。鸿山退川安斯文以济。一乡之善士也。一日怀其三世行录。访余陋居而曰。吾安氏寖微矣。今将修谱以收族。著其源流。垂诸来许。愿得子一言以弁卷。余以病且不文。固辞不获。而未及副其请矣。居无何。又送其族弟经济。申恳以为谱役垂毕。惟望子之卒惠焉。余乃谨考其家状。安氏自丽朝尚书左仆射上将军讳令仪。始大显。讫丽氏几年。至 本朝。奕世蝉联。名公达人。磊落相望。至若监司讳方庆号炙背轩。显名于 明庙朝。蕴才守正。不附权要。府使讳昶号石泉。依归大贤。终保名节。正郎讳弘重号龟岩。克趾先美。诗礼传家。此其最著者也。然则安氏之祖先族党。积有忠孝之基。受禄于天者多矣。今虽少衰。盛而衰。衰而又盛。亦天理也。况安氏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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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也。岂但欲知其某为昭某为穆。某为吾宗。某为吾戚而已。抑将尊祖而收族。如向所云也。诗不云乎。无念尔祖。聿修厥德。苏氏谱序曰。观吾谱者。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是知为子孙者。继志述事。有所肖似于先祖。然后方可谓之有子孙也。同谱系者。莫不推五宗之义。敦百世之好。合敬同爱。恩周而义洽。虽世降俗薄。利欲横流。而浑然端厚。不失其世守。于以无负我程夫子所戒焉。则孝悌为本。积善馀庆。安氏之继此而复振。固可以预卜。是乃张子所谓各知来处。各保忠义。而有益于朝廷者也。岂不诚美矣哉。秉德之九代祖昭敏公。与石泉公有同门之契。唱酬之作。见于世稿。则愚于此。亦有所不可以终孤者。遂力疾强颜而书此以复之。
龙湖集序
昔我 仁庙改玉之际。盖有斥绝奸凶之一高士名湮灭而不称者曰。故龙湖朴公讳文柍。字君秀也。公生于 隆庆庚午八月十八日。幼有至性。爱亲敬长。俨若成人。稍长。博涉书史。从寒冈郑先生学。讲质经礼。大被师门之称赏。其渊源所自。槩可见矣。执亲之丧。情文俱备。御家以礼。奉先以诚。皆有可法。所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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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县宰金公大贤。居官廉洁。而皋复于客馆。箧无馀衣。公与吴思湖长,权掌令潗。解衣以敛之。愚伏郑先生撰金公墓碣。特书其事。吴思湖与公。契密金兰。而立节昏朝。卒于谪所。其子尚幼。又鲜兄弟。丧葬无托。公极力经纪。终始无憾。风义之可尚。又如此。然而公之志节。最有可称者。盖光海时。国而无母。大伦坠地。仁弘为罪首。势焰薰天。人莫敢触犯。公则克正趍向。斤邪之危言。不绝于口。而竟免于奇祸则天也。其置死生于度外。而惟义是视者。讵其不尤难矣哉。及夫凶逆伏法。群贤汇征之日。虽以学行荐。连拟郎署之望。而未及见用。卒于布衣。是为可叹也已。余以陋劣。病废穷巷。又不娴于缀词。凡于人家文字之托。一切谢遣者久矣。今公之后孙在基斗基之在山阴者。赍公家状。不远半千里。请数行文。将以弁卷于遗集。余固辞不获。而发潜阐幽。以传诸后。岂余所敢也。但据其状辞。汗颜搆拙。俾附于卷末。诚以不忍孤其至意。而恨未见其全稿也。然其忆思湖公之诗曰。柴扉分占此江滨。一约丁宁共钓纶。堪笑浮名能戏事。忍看思老迹成陈。于此二十八字。讽咏而想像。亦可以一脔知鼎矣。窃尝见尤庵宋先生上 肃庙疏。曰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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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修道立教者。三纲五常而已。而所谓节义者。所以扶植此物也。又与同春宋先生书曰。士君子抱负重大。而扶持此物者。无间于出与处也。愚每钦诵乎此训也。故今于公之斥绝仁弘也。深有所感焉。噫。
罗州罗氏族谱重刊后序
罗氏。本以中国豫章人。东来而籍于罗州。始祖曰高丽监门卫上将军讳富。其孙安川君讳天瑞。赤罗君讳元瑞。商山君讳文瑞。分为三派。而安川。赤罗之后。则移贯于安定军威。而惟商山一派。依旧为罗之罗焉。今其后孙持宪君时镛甫。倡率同宗。修明谱系。又有弁卷之文。所以详其源流。别其昭穆者。按谱可见而以尊祖敬宗之义。劬躬焘后之道。申申勉戒也至矣。盖推以至于一人之身。则孝悌之心。可以油然而生。可如苏氏之说矣。各知来处。忠义立焉。则有益朝廷。诚如张子之训矣。凡谱于斯者。所当知也。而持宪君与同宗元亮甫。又要不佞以后序。余以老病且不文。凡于人之求文字也。一切谢却者久矣。况持宪君已发挥无馀蕴。何待他人之赘言乎。然有一说可以复焉者。顾今声利滔天。正学坠地。邪说之害正。甚于洪水猛兽。惨于夷狄篡弑。世道人物。泯泯贸贸。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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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长夜矣。于斯时也。持宪君将欲永谢荣途。力穑以养亲。庶几乎急流勇退矣。其弟时钟。又悦孔孟程朱之道。笃志力行。千里负笈。自龙原至蓝田山中。盖闻我先师梅山洪先生之风而兴起者也。顾惟昧道矇学。千万无似。而误其远来者。为深可愧也。持宪君兄弟之奋起遐陬。不囿于风气。将见读书一脉。不绝于西方者。岂不诚豪杰之士哉。是可谓好子孙于其先祖也。何忧乎今日之零替不振也欤。诗不云乎。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今为商山君之后者。若识得此个义谛。则其可不以忠孝文学世传其家而勿替引之哉。此不佞所以奉谢持宪君之意者也。幸有以恕谅焉。
青松堂实记序
士君子守节不变。如松柏之有心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而孔子乃曰岁寒。然后知松相之后凋者。何也。先儒曰。小人之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惟临利害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又曰。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朱夫子引此说。以明孔子之意。而垂教于万世。圣贤之重节义。盖如此矣。是以朱子生于南渡之世。尤以推明节义。为一大事。少有节义之人。则无不表章而存录。恐其埋没。尤庵宋先生尝曰。节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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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扶植纲常也。节义明则家国以之扶持。节义晦则世道随以丧亡。此盖国家命脉所在也。是以宋先生之表章节义。见于本集者甚多。然则士生衰末。而欲讲明节义者。其可不诵法孔朱而尊慕宋先生也哉。盖当胜国屋社之际。若圃隐先生之精忠大节。可谓经纬天地。栋梁宇宙。卓卓乎不可尚已。其馀吉冶隐,金笼岩,元耘谷诸公。亦皆全夫后凋之节。无不著于国乘野史。照耀后世。历历可考。独杜门洞七十二人。皆微而不意。然其诸贤自靖之义。则夫孰敢间然矣乎。余家于蓝浦。乃海隅之穷乡也。与庇仁都斯文焕述圣善所居。不十里而近。以其悃愊无华。爱好之有素矣。一日。示其先祖青松堂实记。余谨受而考其本末。公乃七十二贤之一也。讳膺。仕丽朝。至门下侍中赞成。我 太祖龙兴。累以官召而不起。 赐之米而不受。至 定宗时。亦然。遂隐于洪阳地。名其洞曰鲁隐。晦迹没身。竟不出鲁隐一步地。其子孙从遗戒。丧葬祭从士礼。铭旌墓志。以丽朝职书之。我 太祖嘉其节义。尝 赐号曰青松堂。又 赐诗一绝曰。爱看青松节。贞干手以摩。寒冈千仞上。霜雪不曾磨。 命翰林沈綦。载之史编。又 传教曰。都膺之节。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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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矣。 圣祖爱岁寒之节。而赞之以青松者。岂徒然也哉。庶几与冶隐耘谷诸君子。并垂名于后世。然而公之遗事遗文。尽失于龙蛇兵燹之中。而 王旨四通。 王命一通。及辞职辞米疏。诚子孙书。幸存而未泯。惟此可以考信。然以其有勿受文字之戒。而子孙谨守焉。故 国朝以来。诸老先生许多遗集中。不一槩见。至于今。名湮灭而不称。盖以此也欤。今其后孙收拾散帙之馀。附以后人之所赞述者及请褒奖若干文。为实记。圣善甫又托余以弁卷。余谢非其人。而积数十年。辞愈固而请愈恳。遂以堂号之取义于后凋者。略缀数语如右。夫阐明先祖之志节。以传诸后固孝子慈孙之心也。然此特孝之一端耳。曷若继其志述其事以光其遗烈。使人称之曰。某之肖孙之为孝之大乎。夫青松堂之所成就。诚卓绝若不可以跂及。然苟于平日。讲之不熟。见之不明。夫焉能固守其节而不变乃尔。讲之熟。见之明。又岂不本于读书也。夫如是则后孙之欲善继善述者。舍读书何以哉。公之诫子孙文曰。勿事举业。修身齐家。保全性命。何必显达于世。余窃有味于其言也。盖坏人心术。莫如举业。且读书而不能修身齐家者有之矣。未有不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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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修身齐家者也。诗不云乎。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愿都氏之为青松堂后孙者。莫不以其遗训。从事于读书也。必先以朱门之小学书为主。而家礼次之。又继之以四书三经。以此为一门中老少长幼之饮食葛裘准绳规矩。而不可以须臾离也。则其于孔朱之道。尤翁之训。庶几有得焉。而士穷见节义者。亦可以讲而习之也。然则便谓之青松堂肖孙可也。奚必立节于革命之际。然后方可谓继志述事也哉。苟或不读孔朱之书。不尊孔朱之道。以尤翁之训。为不必从。而身不修。家不齐焉。则其坠先烈大矣。今日之欲为先祖发潜阐幽。又乌足以为继述耶。圣善年已六十有四。犹读小学书。惟日孜孜。是盖有慕乎寒暄堂金先生之老年自称小学童子者也。夫所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者。即以守节抗义而言也。此若非治世所宜论也。然以类而推。则一身之中。而年纪衰迈。亦岁寒也。一事之小。而利欲交前。亦岁寒也。是则所谓岁寒者。无时无处而不相值也。朱夫子五十八岁。编小学书。其前五十七岁。答陈同甫书曰。只今日用工夫。养病之馀。收拾身心从事于古人所谓小学者。以补前日粗疏脱略之咎。盖亦心庶几焉。而力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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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未能也。以朱子之亚圣。而老年惓惓于小学书也如此。此非吾辈之所当法也哉。余今六十有二岁。而尚未免于蒙学焉。故尝名吾所居曰小学室。不敢以年衰而有些自恕之心。或恐其一堕于利欲之坑堑而不能自拔。以此自省也久矣。今乃有所感叹于圣善为先祖之心。本乎小学也。因以劝读小学之说。继之于下。以告于青松堂之诸后孙云。
文化柳氏派谱序
族之所以有谱者。何也。盖谱之不立。或冥昧其源流。谱之不明。又混错其亲疏。是故。程子有言曰。宗子法废。后世谱牒。尚有遗风。谱牒又废。人不知来处。骨肉无统。虽至亲恩亦薄。此自古名家大族所以莫不有谱牒。以明其所自来。又因以统治其族属者也。其意深且远矣。今柳氏之系于文化者。千有馀年。云仍昌衍。为东方盛族。源远而流益分。以致谱牒愈往而愈繁。则势难合谱而分为派谱者。盖不得不然也。余老屏笔砚久矣。林川柳斯文广鲁。抱其先祖老谷公家状而来曰。将续印派谱。愿以是为据。命以弁卷之文。秉德以衰病且不文固辞。其请愈恳。有不忍终孤者。谨按其第一卷所载墓图志,碣,行状,源派记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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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详备。即一家乘也。足以传信于后矣。且老谷公碣铭。乃著庵俞公汉隽氏所撰。而其曰公有忠孝。公有师友。两宋所可。市翁攸厚数句语。是为公实迹。而其上稽先系。下序后裔。亦云详且悉矣。余于是起而叹曰。于乎休哉。是乃柳氏之积善种德受天之报。理有不爽者欤。然则自此至所不知。续续继书。只依此例。亦足为柳氏之日后大谱矣。岂不诚美矣哉。谨书此。以复于柳斯文广鲁云。
隐峰全书序
不佞尝读宋子大全上 肃庙疏。有曰。圣人之修道立教者。三纲五常而已。而所谓节义者。所以扶植此物也。后世义理不明。遂分道学与节义为二。臣未见舍节义而为道学者也。其言明白痛快。可以订顽而砭愚矣。我东方道学节义之兼有而不偏者。在胜国圃隐郑先生。在 本朝重峰赵先生是已。夫以两先生之道嫡孔孟。学传程朱。蔚然为百代之师宗。则其成仁取义。扶伦立纪之功。固可以轩天地耀日月。而在两先生。特其敦化之川流。全体之一节耳。然使两先生。苟不能见危授命临乱效死。则何以为两先生也哉。尤翁又尝曰。安牛山有气节。南方士子。赖此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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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趋向者甚多。是所谓不可舍节义。而为道学者也。此其牛山安先生所以景慕两先生。而名其堂以隐峰也欤。先生才过成童。便已志学。废弃举业。专意性理。自弱冠前。服事牛溪成先生。备闻道义之蕴。受其衣书之托。其说大学也。深契乎朱子章句之旨。其辨四七也。折衷于栗谷理气之说。至于古今典礼。亦有考證。沙溪先生许之以精博。则斯可见造诣之纯正。见识之高明也。先生践履笃实。内行纯备。深以后世口耳之习为戒。每于训诲后生也。辄举上蔡鹦鹉之讥以申申焉。其知行之并进有如此者。以先生道德学问之实。出可以尊主庇民。处可以立言垂后。观于比翁之答先生书。引颜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为譬。而欲先生之以道自任者。可见矣。光海斁伦。决意大归。 仁庙改玉。暂膺 恩命。而权凶撺掇。一不被污。倭胡抢攘。三兴义旅。正诬史而卫前贤。端士趋而开来学。是皆先生出处之合乎义。功化之及于人者也。栗谷先生石潭日记。牛溪先生谓以最多格言。可以垂之于后。百世之下。见此人之为青天白日。极为关系者也。而牛溪付之先生。又有牛溪与先生手牍。及夫倭贼之陷南原也。先生奉老避难。以手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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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于衣缝中。并与日记。而以身守之。遂得俱全于兵燹。此一节。尤令人深有感于当日师生相与之义矣。至若庚辰斥和一疏。历陈 皇朝再造之恩。深明春秋尊攘之义。辞气激烈。义理严正。可使胡澹庵封事。不得专美于前。岂不伟欤。昔朱夫子生于南渡之后。慨然以世道为忧。以推明节义。为一大事。凡有节义之人。无一不表章而笔之于书。此盖国家命脉所在也。夫道学衰而节义亡。节义亡而国随之。此古人法言也。非朱子之道德。孰能眷眷于元气之扶。若是也哉。先生于是乎盖有所受焉矣。噫。我 朝以儒立国。而诸贤相继辈出。虽不得柄用。然而倡明斯道。扶植名检。寘身于富贵利达之外。束世于礼义廉耻之中。使夫人人者。庶几知民彝物则之重。而免沦于夷狄禽兽。则信乎名节为道学之藩篱。降至近日。去古寖邈。而贤泽遂斩。正学坠地。利欲滔天。熙来穰往。忞忞贸贸。不复知道德之为何物。名节之为何事。此正闵马父之所深忧也。则辄缅怀先生之风。若霄汉之不可攀也。呜呼欷矣。先生文集印布而未广。年谱则刊本或欠草率。至于己卯遗迹。混定编录。抗义新编。或刊或誊。而散见各出。难以会通。先生六代孙寝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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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禄。以年谱与附录校雠未精。更加参订。而又以所述诸书。合为一统。名之以隐峰全书。七代孙橚。继以扫尘。将付剞劂。用寿其传。以附录二册。属不佞以檃栝增损。而衰病孤陋。固辞不得。况于弁卷。尤有所不敢当者。而从弟锦判秉老书曰。此家自牛山以后。世有学行。冠冕不绝。即湖南之大家也。且先生是牛溪门人。则与我先祖昭敏公。有同门之义。虽以兄之不欲酬应人家文字。而至于此书之请序文。不可恝然。余于是有不忍终辞者。礼曰。显扬先祖。所以崇孝也。此不佞所以有感于安氏为先之诚。靡极不至。又幸此书之大有补于世教。深有功于斯文也。仍窃念先生道德之渊懿。树立之卓绝。已有 朝家崇报之典。先辈称述之语。备载于行状年谱。览者可以详之。今姑撮其平日所以钦仰而感叹者。谨书之如右云。
遁岩实记序
张君周源景文甫。余之同门也。昔文元公吴先生。讲道于老洲。及门之士多矣。每谓以吾已老矣。日后君辈卒业于洪洗马。当如栗谷门人之于牛溪也。洪洗马。即文敬公梅山先生。而吴先生道义之交也。余与景文。同事二先生。而景文少于我十四岁。生于遐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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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自扱于流俗。卓然有志于为己之学。远来受业于吴先生。年才十八矣。吴先生甚爱其朗慧颖悟。洪先生又称以善思会问。不佞与之讲论。亦有舍己见而从之者多矣。不幸二十二岁而夭。惜哉。今二先生之弃后学也久矣。窃愧余之老而无成。孤负师训。每念往事。而不胜其穷庐之叹。景文之从侄锡轸汝经。携来景文所录老洲语。而二先生所与往复书及洪先生所撰墓铭等诸文字。合为一册。余披玩之顷。愀然如复见二先生。而山颓之痛。于是焉益复如新矣。噫。秀而不实。圣人所悲。夫以景文之美质奇才。局于短造。罔充其志业。讵不为同门之所共悲乎。余于洪先生之铭文。三复而兴喟。惜其见漏于梅山集印行之日也。第观其所录。多有误脱。余乃拨冗校雠。而犹有所未尽者。托于汝经。传写一本以送。而又有所感焉。近者洪原北青之间。有志于学者。比比有之。将见家弦而户诵之美。盖闻二先生之风而兴起也。然究其所由。则景文实先倡之也。此二县之士。所以不忍忘景文。而不佞所以倍切羹墙之思于二先生者。又安得以已焉哉。信笔志之。俾书于卷端。
军威朴氏世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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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哲论世教。必先立宗子法。使斯人忠义有所立。而朝廷有所益矣。古道日远。末俗益渝。人欲日炽。天理浸微。宗子法废而不行。此后世世谱之作。所以寓宗法而收世族。明谱系而厚风俗者也。军威朴氏。将谱其世族。而今扶风倅属不佞以弁卷之文。谨按朴氏之先。出于新罗始祖王。历数千年。子姓弥延一国。显者载史册。下者有乘牒。宗支昭穆。有足徵焉。罗王景明时。分封八公子为大君。速咸君泉。其一也。后俾至礼部尚书善。当高丽中叶。有大勋劳。于世婵娟。入我 朝。户曹典书轩。佐 太祖。策原从功臣录券。封军威君。 定庙初。言事忤 旨。谪于洪原。而其子茂阳,凤阳。因家于洪原。兴阳居义兴。载阳居开城。四派之孙。今不知几千人焉。盖军威之朴。厥始自公。而洪原之族。尤为盛大。茂阳。于 太宗己亥。以全罗左水使。击倭殉节。佔毕斋金公作彝尊录以美之。兴阳与其父同录券。判厚德府使。其子成仁。孙膺。曾孙肃雍。并文科。凤阳之后。有大祥。 崇祯末。隐于石门洞。以处士终其身。载阳之后。有奎晃防御使。泂府使。沁掌令。是皆忠节名义。焕赫一世者。宜其子孙之昌大。聿修厥祉。而扶风倅之敦族合谱。岂非本于宗法而有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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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世教者耶。然朴氏初修谱于 肃庙乙亥。再修谱于 英庙乙酉。三修谱于 纯庙丁亥。而只有誊本。未入板梓。只录其名。未及生卒。系序紊讹。体裁疏陋。盖为未成谱。扶风倅既就誊本。而再加修定。又求咸阳世谱。以考其上世。然后系序明体裁正。生卒葬所历官行治。罔不毕具。而谱于斯成。可使观者。孝悌之心。油然而生矣。遂谋于诸宗。仍命入梓。昔欧阳氏得姓凡几年。其间文学之士。亦多矣。至文忠始为之谱。君子以为事必有时。待其人而后行。余于朴氏之谱。亦云尔。呜呼。朴氏之系于是谱者。先知千派万干。均出乎一。广推敦睦。毋犯苏氏路人之讥。又知云昆繁衍。寔源于积善贻谋。念先训述世业。课忠责孝。永世勿替。则尊祖敬宗之实。于是焉存。愚所以有感于此。而谨书以副焉。扶风倅。即朴寅羲字敬尧。与愚有同门之义者也。
冷泉遗稿序
我东儒贤之胤嗣。若沙溪之慎斋。渼湖之三山。人皆仰其善继善述。而其馀罕闻焉。窃惟近世文献公近斋朴先生。道尊德盛。为一代儒宗。有为其子而能世其家者。故瑞兴府使讳宗舆字元得号冷泉公。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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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受学于家庭。笃志力行。游居食息。不离训典。内外完好。克趾先美。盖先生以尊圣人攘夷狄。为己任。大义炳然。可以质千圣而俟百世。是以于 正庙在宥之时。力辞宫僚之 命。以为终身自靖之道。于斯焉 天怒震叠。祸且不测。举家惶懔。泣谏勉出。而公独仰赞弥力。终成完节焉。其后公之筮仕也。以世守底义理。欲无出。而亲懿皆劝以不仕无义。公黾勉从官。而悒悒不乐。常存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意。以毕其生。又述先生实记一部。以孝子之至情。述耳目之所逮。譬如乡党一篇之画出一个圣人。使后之读其书即其事者。宛然如先生之在目也。先生道德文章节义三者。本末源委。靡所不该。苟欲求先生全体大用。非实记则无以徵焉。故先生之门人梅山洪文敬公。亦据此以撰先生之行状曰。苟不固以天性而为知己者。曷能微显阐幽乃尔。至若先生遗集。是公所以极力捃拾。以成全部者也。毕竟绣梓而行于世。亦其苦心所注也。传曰。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知而不传。不仁也。公于是乎明且仁矣哉。公虽不以学问自居。塞兑息影。而闇然日章之实。实有不可掩者。又不事著述。而词藻古雅。识解明敏。亦多人不可及之妙。则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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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文章。足以笙镛世道。黼黻皇猷。而沈屈郡邑之间。夙蕴才德。一未展布。而只有遗稿四册之收辑于散帙之馀者。未足为全凤之一羽。而洪文敬公。常以慎斋三山之事业。期望于公。故诔之曰。孝子克家。门墙不空。绍明先训。嗣闻斯道。又志其幽曰。矢心秉执。践述志事。出处虽殊。终归一致。由是观之。公庶几无愧于先贤矣。复何灭陋之赘言为哉。盖公与洪文敬公。讲磨道义。相视莫逆。为知己之友也。而公之孙载宁守齐近叔道甫。以不佞忝为文敬公脚下。托以遗稿扫尘之役。又要其弁卷。极知不文无识。莫可以当此。故累烦力辞而不获者。已至十馀年之久矣。然愚与叔道。事同一家。于情于义。有不可以终孤其意。顾今桑榆景迫。窃恐风烛奄及。乃敢忘其固陋。谨加校雠。而以若耄荒必多谬误。是所兢兢。仍以先师所尝称公者。胪列于右。以塞叔道之恳。抑不佞之于公。未曾亲奉謦欬。获承绪论。而忆昔初拜于先师也。已伏闻公之为近斋先生肖子。累言不一言于供洒扫之日而耳熟焉。故贱子之钦仰赞叹。盖亦久矣。所以一从先师之说而述之者。惟以托名为幸故也。庶乎后之观者。有以谅贱子之言。非由虚假。而端出于一片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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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也欤。
赠别韩希殷归咸兴序
韩君序教希殷。自咸州携笭箵。访余于蓝浦三溪山中。咸之距蓝。恰为千二百里。不知余之虚名无实。远来请业。为可愧也。而留止浃望。受读曾传一部。余伏枕垂死。气息绵缀。戛戛乎讲习讨论。且适值堂内丧患悲挠。以度其负至意也大矣。临归乞言。而亦莫为文。然请举朱子之训以相勉。君毋忽诸。君令所读者。大学也。草率了当。虽不得尽意讲讨。然此书开卷第一义。明明德三字也。朱子曰。为学。只在明明德一句。君子存之。存此而已。小人去之。去此而已。一念悚然。自觉其非。便是明之之端。又曰。学者。须是为己。明明德。乃是为己工夫。圣人教人。只在大学第一句明明德。上以此意。则如今端己敛容。亦为己也。盖天地生万物。万物之中。惟人之生。乃得其气之正且通者。而其性为最贵。故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盖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而其所以可为尧舜而能参天地。以赞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则所谓明德者也。故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然则非独圣人有此明德也。凡人亦有此明德也。君亦有明德。我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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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德。明与不明。而圣狂判焉。舜蹠分焉。是岂可以须臾而或不明也哉。是以先子既以明明德。为为己工夫。而或问。又引张南轩之言曰。为己者。无所为而然者也。此与朱子所谓天理当然。而吾不得不然云者。互相发也。可谓深切著明。而吾与君所当讲明者。其非为己之学也乎。程子雅言。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为名而学。则是伪也。朱子以此。载之寒泉之编。为学大要中矣。又著鲁论闻达章下矣。为名。是为人。非为己也。今君负笈之举。如或出于先名而后实。则是徒有为学之名而无为学之实也。苟无其实。即所谓大本已失。更学何事。是岂可不深加警省也哉。吾夫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君子儒。为己。小人儒。为人。夫以子夏之为圣门高弟。而犹以此戒焉。则况于我辈乎。是以中庸。为圣门传授极致之言。而其卒章衣锦尚絅。为立心之本。以垂教于万世。而朱子之以明明德为为己工夫者。亦岂不为吾辈之柯则乎。君须以此身无实之名为戒。而真实心地刻苦工夫。以讲明明明德。期期无负我紫阳先生之训。然后始可谓读大学人。希殷乎。钦念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