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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沙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芦沙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第 x 页
芦沙先生文集卷之十八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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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杂录序
柳西坰言史书苦多感愤。此影子语也。千载兴亡。尚为之不平。况身亲经历。耳目之所睹记。其感愤之亲切。又岂史书比耶。然则山西此录。翁之心可见已。其文则广记备言。若左氏传经之为。乃史家之一体。其义则千载不平之馀愤。呜呼欷矣。盖我 宣 仁之际。天下多事。大者天地翻覆。彝伦斁绝。小者生灵糜烂。血肉涂地。天乎仁爱下民。胡为崇降不祥。至此极也。夫人而皆为之痛哭流涕。然此特其已然处。若夫君子先事之感愤。岂已然之谓乎。山西之所感于时事者。未知其有几件节拍。而叹息悲慨。累发于一时士夫分朋护党。请姑以此一节。明公之意焉。当时天下大势骎骎然趋于陆沈。而吾东适以仁义之邦。据大势之咽喉。苟使吾东之人。远见而早为之图。大小协心。夙夜自强。则千里未闻畏人。不惟可以自救自拔。使天下免于被发左衽。其在吾邦欤。其在吾邦欤。彼士大夫之东西南北。果何名目也。戈矛所以歼胡也。吾东砺戈矛于党同伐异。筹策所以制敌也。吾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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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筹策于妨功害能。忠言深谋未为贤。以其不出吾党也。戕民病国未为罪。以其出吾党也。恒物之情。合则强。分则弱。今国论之四分五裂如此。不待猃狁之匪茹。而中国已疲于兵革矣。况元气既虚。则外邪之横侵。亦次第事。是以东西歧而海寇至。群北鬨而朔警急。豫则立。不豫则废。仓卒事急。管葛束手。徒使忠臣义士无罪之元元。肝脑荫野草。神州丘墟。王夷甫诸人。安得辞其责乎。呜呼。巨奸奰慝不常有。发言盈庭者。固尝业文章通古今。初心岂遽以误国自期。岂不知同我者未必皆君子。异我者未必皆小人。岂不知民国安则身家亦安。不安则反是。靡哲不愚。载胥及溺。其病根安在。可谓咄咄怪事矣。公布衣山野。既不得参涉国论。伤时闷俗。蓄积有素。丁酉之变。唱徒奋挺。设机乘便。犹足以累碎贼首。其不克大有所伸。非气义不足而然也。嗣是以往。时事日非。忧愤激烈。控诉靡阶。乃述此录。起 宣祖壬午。止 仁庙辛巳六十年间。天菑物妖。朝象民风。乱中文移尺檄。以及边外机事。俱蒐并蓄。其有疏漏处。闻见之未周。非故欲略之也。公之腔血尽此矣。正镇弱冠岁。阅吴忠烈遗稿。有后录一段语。出赵山西带方记闻。始知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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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而未之见。后三十年。蒙山西后孙赵君载玉示以半部。今又获全帙焉。夙愿始快惬矣。弁卷吾岂敢。赵君先大人误以书见托。君又申前请。噫两世矣。何忍辞。君勉乎哉。千载在后。与我同情。是书之传。必有掩卷而累欷者矣。
全州李氏族谱序
凡谱以尊祖为义。知尊祖而可以重宗。重宗而后收族。可得而议也。礼曰别子为祖。以李氏此谱言之。则怀安大君是也。公子之子。不得祖先君。而本支百世。自玆伊始。则君臣父子之义。实权舆于此矣。又曰继别为宗。以此谱言之。则义宁君是也。然而不祧之祀。祀于昌宁之家。迄于今日。祀之所存。宗之所存。此若有可议。谨考其源委。 宣庙收议许入璿源谱以前。李氏未成家。义宁之孙。流寓琐尾。声信不相及。故李氏家牒。义宁有以无后载录。昌宁最先起家有簪缨。先贤所言傍支秀而为正干。亦天理者。其是之谓欤。到今义宁之子孙。不得与昌宁争为宗决矣。昌宁之弟。又有金城金山二君。其谱之也。则不得不先义宁而次昌宁。以及于金城金山。此又收族之理势然也。李氏之收族无阙事。非尊祖重宗素讲而夙孚。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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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苟或睽贰閒隔。欲合而不能矣。敢为李氏贺。抑又闻之。硕果复生。其理不诬。怀安大君有猷有守。地嫌势疑。蒙难于身。不食之报。将在后人。今闻李氏渐蕃衍。而又能躬儒雅存忠信。苟由是而不懈焉。则其兴盖未艾也。敢不重贺。
泰仁许氏族谱序
许氏为三韩著姓。泰仁即许氏五贯之一也。其旧谱创始于 崇祯再戊寅。亦晚矣。是以丽朝。名讳官衔。多残缺不完。夫以许之蟠据大族。奕世组簪。而谱系不修之害。犹能使先德残缺。先德尚然。云仍安得免散落不收乎。谱系之关重于人也如此。然而戊寅后再周甲。无续修之者。宜乎今日许氏之急于斯也。但闻斯役。派各为谱。不能合一贯而同编。此若有可憾者然。不佞左见。于人家谱牒。每先派谱而后全谱。何哉。情地之融贯。派谱为切也。许氏勉乎哉。天下族姓之蕃昌者。大抵皆帝王后裔。盖其神明首出。受气绝异于人。固应有后。功泽浸于生民。又合受报。其理昭然。许氏亦东方神明之后。虽近世名位腾扬非有馀。文行酝藉非不足。是将厚积而钜发者也。图所以浚其灵源。凝其景贶。惟在于忠信笃敬。不坠先业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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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以尚瑞直长讳斯行为中祖。自左右卫保胜郎将以上。固诸派之所同祖也。其创始源委。旧谱之序文已详。无俟架叠云。
光山金氏派谱序
谱者所以收族也。然族钜者非一谱所能毕收。则派谱兴焉。是于收族之义有憾耶。曰非然也。亲亲自近者始。笃近乃所以及远也。古者居有东西南北宫。各使其子私厚于其亲。而敦睦之义。始流行而不壅阏。谱之有派谱。即宫之有东西南北也。东方族姓之钜。金氏为最。而金氏诸贯。硕大贵显。又莫光山氏若也。其谱文元公沙溪先生盖草创之。至瑞石文忠公。始大备。皆有自制序文。嗣是而重刊者匪一。而未改瑞石全谱之旧例。故弁卷因用二公旧序。盖二公脚下。匪做文字地。弁卷之因旧。此金谱之得体。然则今日之谱。又何以文为。诚以始合末分。分合之际。不可无记实。其编修之宗旨。训敕之剀切。非欲于两序之外。有所加也。此编以高丽名臣文正公讳台铉为中祖。文正之裔亦蕃衍。有别为谱者。编不毕收。来请文者。光山斯文仁寿。其先世有我 朝梁山郡守讳克耻。亦文正肖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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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川处士遗集序
磊川处士柳公遗文。其传者止于斯。亦寂寥矣。然正镇盖尝反覆数过。而窃有概于心。公盖志不忘当世。而时命不偶焉者。其没身隐约。非出于𨓏而不知返也。若是方是吾道中遗逸。为龙城志者。亦有具眼耶。呜呼。祝鮀之佞。宋朝之美。媚于人耳目久矣。公之文词。信手成言。不事雕斲如此。缘境触物。往往悲愤激烈。如介马奔冰。高秋裂竹。又如此。率是道而行。安𨓏而合。于公何歉。可以为以言取人者诫也。抑公之辞。容有过于激者。如教子孙文第一段语。公岂真以礼义为馀事。亦岂不知耕耘亦礼义中事也。其意可知也。天下有伪礼义。无伪耕耘。与其为礼义之伪者。无宁为耕耘之真者。盖愤世之假托以粉饰者故云尔。何以知公之意必出于此也。以第三段而知之。知国而不知家。重义而不重身。其为礼义孰加焉。思其人而不见。至于悲歌慷慨。非好之诚。能然乎。为磊川公之子孙。真知礼义之重且大焉。则公必曰余有后。不弃基哉。公以忠景公讳诚源为族叔祖。石轩典翰公为曾祖。忠义志节。有自来矣。集之将锓梓也。公之六世孙震浩氏猥以弁卷为托。正镇岂其人乎。顾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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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情有不容默者。书此以塞请云。
纡州黄氏族谱序
凡氏族之所以著。一则本支蕃衍。一则簪缨承接。一则名义相传。兼是三者。谓之钜阀。有一有二焉。亦积庆累仁之馀庥。岂无自而然哉。纡州黄氏。亦南土氏族之著者。其先系之传。自高丽中尹。十世而至政堂公。始入我 朝。自是厥后日大以蕃。虽科第稀阔。荫调相承。居然为簪缨世家。不幸故议政位隆而名踬。其在袒免之外者。曷尝收司于清议。而名涂之不扬。适与之符会。斯盖黄氏一门乘除之一厄会也。然而子姓之蕃衍。不替益大。至于跨州连境。家风又笃于名义。如 赠兵使讳璞之临难殉义旌闾。讳克亨之感天至诚。以忠孝名。桐溪,竹牖,一心,龟岩。皆以清修笃学。操履醇正。伟然为一方之闻人。以此观之。黄氏之兴。盖未艾也。吾于是知政堂公以上积庆之深也。独恨其年代绵远。文献散轶。典刑之髣髴。至政堂公。始有可述。然则黄氏之裔于公者。其于公之一言一事。其尸祝尊阁。岂可以世远而或弛耶。吾闻公当丽季崇佛之馀。有辟异卫正之力。只此一事。可验其毅然自立。求福不回之君子矣。噫。求福不回。乃所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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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多福。今焉验矣。黄氏日诵其言。亦可以立心以正矣。夫然后可以承受先荫。永绥福履勉乎哉。黄君圣仪。龟岩曾孙。而正镇畏友也。以其新编族谱。问弁卷于正镇。正镇实惧文辞浅拙。不足发明盛门之潜徽。累辞而后为之说如此。以颂其已然者而祷其未然者。若其谱例体裁谨严。条理浃洽。黄君之编摩已尽。吾何容喙焉。
鹤城世迹序
孝子慈孙有先美。罔不思登诸文字以传远。然东俗鲜记录。往往手目俱涩。皇恐不敢自下笔者有之。法度之家。谨拙成风。甚或息绝交游。虽欲倩手于当世文人作家。声气不接者有之。又有稍等年大识进。而风烛不与。赍志未伸者。其或幸而有零记琐录。则又不幸而罹奔播风雨水火之灾。致令善迹堙灭。足为于邑。吾友金君璟源甫。蔚山后裔也。一日以其所编鹤城世迹示余曰。鹤与蔚山。一州而古今殊称。吾金鼻祖鹤城府院君。而世远名讳仅传。至府使公讳稳。始入我 朝。而子孙之植根湖南。惟府使夫人闵氏是赖。手泽口泽。自此庶有可述。然而家牒所传。暨家门父老之口传。于府使公则不过曰公直见忤。官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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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阳府使而已。于闵夫人则不过曰寡嫠后。率三子南迁。教诲成家。有孟母之风而已。并无一篇文字特述。岂尝有之而失传耶。追惟前事。怆恨无穷。厥后河西文正公出。而贯蔚之金。始显于世。状德之文。丰碑之刻。所以不载于此篇者。吾非敢以身为傍裔。而后之四方相与诵之。无待乎私录也。后于府使公叔祖于文正公而有韬庵公。孙于韬庵而有逝水轩公。此吾所出也。位未尝不显而犹未大显。德未尝不传而犹未广传。吾所最恨者。世迹既散轶。而此编犹曰世迹云者。志吾恨也。惟子哀而为之说焉。使子孙之后我而生者。有所徵信也。璟源甫之为此言也。其容甚蹙。盖逝水公之表碣。成于麦丘金掌令。刚斋宋文简晚出也。故实事多逸。韬庵公则状德表碣皆阙焉。以是为憾也。噫。君之所憾。吾素抱之实获。自谋之无术。安能为君谋乎。虽然所以解君者则有之。碑碣行状。起于何世。汉以上无有也。朱先生尝言纳铭幽堂。以著声烈。自近古以来。未之有废夫纳铭幽堂而必下近古二字。则朱先生亦不以此为第一义谛也。既汉以上无有。既朱先生不以为第一义谛。文字之早晚有无。君何戚之深焉。抑吾闻之。为前人作文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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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肖物。虽有良工。终无十分真面。吾于韬庵公遗事。得真面焉。何者。公所述洪子源行录一篇是也。 庄陵之末。六臣之节固高矣。而以六臣之节。公传道于当世。非南秋江。其谁能之。子源之节。苟与死六臣同归。则韬庵公非子源之秋江乎。虽有操觚一二十辈。终不能写出公真面。如此文之形肖。君抱此文以遗诸子孙。亦可以无憾于心矣。至于逝水公。则以文学应朝天之选。勋劳有肖像之 赐。其婵嫣当时。荣耀后世。岂待文字而不朽哉。璟源甫请以此书于卷端。
灵光金氏族谱序
皋陶赓歌而三百篇作矣。严陵高尚而名节兴矣。濂洛之教未阐。先有胡安定。圃冶之义未出。先有申壮节。三军赴敌。前茅为之倡。盖天下渐而已。未有无渐而然者也。我 圣朝立慬死义之士。壬丙为盛。国人无不闻而知之。第未知为其倡者谁欤。吾于灵光金氏世谱。得大护军公则盖庶几焉。谨按其遗事。曰公讳该。有文武才孝友行。其仕当 太宗 世宗之交。屡典府牧。有冰檗声。 永乐己亥。对马倭寇江浙。我境亦有以沿路被掠者。 国家奉 皇敕东捣。公以甲山节制。同朴弘信,朴茂阳,金喜等九节制。隶体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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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茂。分道焚捕。捷 闻褒下。而继又进兵不利。奴请跳入船。叱不许。竟力战而殉。两朴金公。盖已先公失陷。故公不觊独免也。噫。死鼓死绥之义废。偾军辱国之将。在在皆是也。原其蔽。皆由义不重于生也。若公可谓义重也。壬丙诸公。亦惟义重而已。以公为壬丙之倡者非欤。其后世有若主簿,处士,沧洲,松崖,察访,都事诸公。或仗临难之义。或办洁身之勇。或有辨奸之明。亦可谓能世其家矣。金氏在丽朝已显。平章事讳审言。参知政事讳克俭。版图判书讳衍世济其美。平章公吁谟邦国。光载史乘。实鼻祖一贯云。谱既成。金氏诸丈。俾正镇书其卷首。辞不获。谨撮其世德而为之序。
锦城范氏世谱序
范君璟骏世业儒。于经史多涉猎通解。不鄙过病拙者屡矣。一日以其世谱一帙来曰。此吾范旧谱。玉山张某所校也。张是范外裔。且居京而有谱学名。故修谱诸宗。以编摩之役专属焉。以今观之。其纲领未免有大不安者。盖范非土姓。高丽末。元公主外嫁范氏有讳承祖。其官侍郎。以媵臣东出。因仕丽朝。东方之有范氏自此始。然则吾东范氏。自合以侍郎公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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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过此以上。非有的据明證。阙之可也。然则侍郎之前三代载录。已涉径庭。若中国范氏得姓之原。则自有左氏所记范武子之言。万世不朽。无庸他求。又不必私谱收载为也。谱乃云吾范鼻祖鸱夷。又出杜撰。今世谱幸有重刊之议。妄窃愿以此时釐正。俾后世不迷。所恨知识浅薄。慄慄危惧。恐陷大戾。愿长者哀矜赐一言折衷。使一姓均蒙其泽。不肖之大幸也。予感其郑重。不敢造次句断。受阅反覆讫。敬对曰文质之所上不同而均之有弊。近世谱弊极矣。一经前人手误。后孙虽有公眼者。不复敢改正。终身抱此黮黯。不能为子孙谋者多矣。夫疑而冒以传系长远。其与信而不长。孰为合于天理。安于人情乎。此狄枢密之所以百层于崇韬。今日之举。乃君稽古之力。勉乎哉。抑吾之所欲与君商确则有之。君之先祖伏崖公。非杜门洞七十二贤之一乎。七十二人。既冠以杜门之号。则洞中相聚。原有七十二人可知也。而就考今世所传七十二贤名氏。则洞中之人无几焉。其故何哉。无乃洞中名氏多逸而不传。故好事者蒐稡四方罔仆之义。以足其数欤。公私文迹。言公入居杜门洞者。不止一再。则公盖真洞中人也。臭味相求。许多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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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氏之不堙灭者。仅十之二而公居一焉。则公之节义照人耳目验矣。要之公之为公。在于节义。不在于洞。假使公不入此洞。节义固自若也。范氏知之乎。噫。氏族之有隆有替命也。替之甚者。或坟墓不守。昭穆不记。忘其身之所自出。贵族夷为流隶。切亲化为路人何限。其有过四百年。名不登于朝籍。而能以文字礼法保其家户。如君之范者。亦绝世仅有之事也。殆将有嗣是而兴者乎。
送金稚敬与崔李诸朋友游关东序
关东吾之愿游。在诸君先。今诸君乃先我游耶。先我者。我将后之之辞。吾老矣。自量筋骨终无以蹑君之后。而犹曰先我云者。使诸君知吾情未尝忘也。君今行矣。试问诸君游关东奚观。必曰山一观也。海一观也。观山海之必于关东奚。必曰山之无氛埃者。莫关东若。等是观山。观其无氛埃者已矣。海之无涯岸者。莫关东若。等是观海。观其无涯岸者已矣。山之无氛埃也。海之无涯岸也。诸君既不见而知之。见之又奚以加焉。必曰耳闻之于目击。虚实不同也。必若诸君言。今日之行。吾为诸君忧。耳目均是外耳。尚有虚实之辨。况心之于耳目。其观独无虚实乎。先德论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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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云未读时是这样人。读了后又只是这样人。便是不曾读。奚徒读书为然。若归自关东之日。山自无氛埃。而吾之氛埃不消。海自无涯岸。而吾之涯岸不平。谓之观可乎。是无他焉。徒能观之以目。而不能观之以心也。呜呼。岂易言哉。吾尝入国都南门矣。忽然自语于心曰。此两马之轨。建国后无疆年间。贤邪忠佞。所共经由也。忠贤之秉心若何而为忠贤。邪佞之秉心若何而为邪佞。未尝不怵然而惊。慨然而叹。如砥如矢。既往既来。何地不然。而必于此焉兴感者。为其绾毂在此也。断发一岭。亦游士之绾毂也。盖出入国都南门而稍出头角者。鲜有不一踰此岭者。其外木食涧饮。深藏不市之士。与夫仙翁释子方外之流。又国都南门之所未有也。士不通天下之志。不足以应天下之变。诸君到此时。试为我藉石而坐。沈吟一饷山翁海客之间。又或有奇伟皎洁博大之士藏焉者乎。如有得焉。归以告我则幸矣。
清州韩氏派谱序
古之谱其族者。止于同高祖之亲。过此则服穷而同姓矣。 国朝重功臣。其主许令不祧。庙不祧则宗不毁。宗不毁则族不散。故凡为不祧之世者。虽服穷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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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谱也。今世修谱。例必远蒐同贯。合成钜帙。愚则以为事近厚而意实疏也。清州韩氏一派有居于湖南之乐安者。盖其中世有讳顼。以韎韦出身。官知郡事。子孙因居焉。今为缌服者且再矣。若其不祧之祖。国舅襄节公是也。是谱也自郡守公以下子孙悉谱之。盖近止于缌。则情有所不忍。远及于不祧之族。则势有所不贯。其于天理人情之间。可谓有所折衷矣。夫韩是东方甲族。沙麓之庆。旂常之庸。台鼎之位。黼黻之华。无待一二陈述。原本仁圣之遗德。祖述柳巷之家传。愿以妙敬为垂裕之谟。南塘旧序中语。又极其郑重。非后生之更容一喙。第念韩昌黎之言曰。何与韩同姓为近。以何韩为近之义推之。奇与韩亦未尝不近。是以于其茧足而请之弁卷也。有不得一向牢辞云。
泥斋遗稿序
敝家户自栖泊南土以来。以闭门自守为世风。绝无追随过从。是以南中名家。如南涧公后承罗氏。亦声形落落。南涧公遗事遗文。无怪其至今未读也。噫。名义显著若南涧公。而遗文未读。若寡陋何。及吾将衰。始识罗高士明集氏。过蒙不鄙也。又蒙不以𨓏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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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相责。率二三年一遇。遇辄倾倒。盖其乐易端洁。自然使人爱敬。非徒以其为南涧公后承也。吾既知君。先公遗文。庶乎有可读之便。而君行无仆马。吾又不能以一力随君。人不落落而书之落落依旧也。一日君袖出一册。乃君之先王父泥斋公遗稿也。卷帙单。便于袖。此所以先入眼。公之行义。亦素所艳闻于公诵者。擎读慰幸。奚间于南涧公遗文。况疏焉而至蒙 圣褒。孝焉而至蒙 天旌。决非无源而然。意者南涧公之传心。将在于此编。吾将阶梯于此。进于南涧遗文焉。玄晏吾岂敢。托此而结世好于两家云尔。
南平文氏族谱序
一个人邂逅初。自言文为姓。未暇详其所出。即先意其文江城裔孙。又姓文而夷为平民者有之。见其性气循良。家温而生育蕃者。人必以为此为江城裔无疑。夫江城之前。岂无簪组勋业名节彝行。可以动人耳目。江城之后。姑以湖南言之。则如枫庵,敬庵诸公。皆称南服伟人。然而遇文姓人。不待其自言而必江城云者。妇孺皆知江城之必有后故也。此岂人力所及哉。人心之所同然。天祚之所必集。是以吾意文姓必久而益大。为文氏者既知为天之所佑。则宜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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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念似述。以为膺受多祐之地。文氏勉乎哉。文氏有谱旧矣。 崇祯再辛亥湖南谱一。四戊辰大谱再。其后各家家乘三。又辛亥关西谱四。甲寅岭南谱五。今年庚申湖南大谱六。虽其发议有广狭。收族有详略。而裒聚先德。大抵后出者详。规模间架。大抵后出者精。此谱之于文氏承先垂后之心。盖无遗憾矣乎。剞劂将毕。文氏基德,秉焕二彦。俾不佞尘涴其卷端。族大笔力弱。一不敢当。近岁二谱。儒林二长德既序之。肤末续其后。二不敢当。以此固辞而不获。乃以平日所藏于中者。致其颂祷之意如右云。秉焕于吾先祖为弥甥。此亦不得终辞之一端也。
竹岩集序
三友堂为父。竹岩为子。李氏可谓世厥德。不佞顷日尘秽三友堂遗稿。有一转语曰。人之所腴。公之所淡。人之所淡。公之所腴。自谓道得三友公实际。今于竹岩遗稿。窃又以为无异辞也。请演是说而书诸卷端。惟天生民有欲。身外之物。声色芬华。可以摇夺人耳目者。又无所不有。于是天下竭其知能而奔走之。非老死不休。古与今皆是也。乃有一介人。泊然若无见也。彼简编蠹鱼之馀。烟云虫鸟之变。饥者不得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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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寒者不得以为衣。初无声色臭味可以骇眼惑志。乃独俛而读。仰而观。不知年数之不足。是诚何心哉。以为病也。病于心者。安能孝友忠信。件件合度。以为矫也。矫其情者。安能行驻食息。经久如一。其所以然。不惟傍人不知。自家亦不能自知。然则知之者卒无其人耶。噫。庄生其知之矣。其言曰。嗜欲深者天机浅。若人也惟天机深。嗜欲不得不浅耳。语到此。可谓太漏泄。或不为知德者所厌耶。最所敛衽者。这样人千百人。不一遇焉。李氏济美两世。光山之族。其永有后乎。诗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不佞不能无望于两公嗣承云。
扶宁金氏族谱序
金氏多名贯。扶宁亦其一也。谨按其家牒。受封最早。致位崇显。与松京相终始。至典医少监讳光信。值丽氏运讫。始奠居贯乡。而子姓久益蕃衍。至于跨州连省。积庆深流泽远。扶宁氏之谓欤。扶宁氏既南。虽崇显逊于前。亦累累冠冕。如梅堂坫守灵光郡事益福。其子孙皆名家。今又得府使汉佑,宜宁县监德福两家。盖府使公有忠义器局。当壬辰之燹。与次子承白。有扈驾之勚。长子元龙及其从子震龙,应龙。致身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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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南汉。先后勋券。兄弟连芳。县监公袭传家孝义。未老勇退。经道自乐。嘉行懿迹。矜式乡邦。皆言足听闻。不佞于人家先德。耳目不广。以其为先世切姻也。而知有梅堂家。以中岁与故大谏汉益氏相知也。而知有灵光郡事家。靡今日斯文益臣氏惠然肯来。示以新印谱编。则几失此府使县监两家矣。贯扶之金。自昔无全谱。盖族大难凑合也。益臣氏县监之裔。于府使公为近。故其所新印。亦止此两家而不遑广蒐。益臣氏不以正镇无似。猥问所以弁卷者。正镇辞不获。因窃念族之有谱。其大关于伦理者四焉。原原本本。使人无忘其所生一也。讲亲修睦。使吾族类别于路人二也。名讳坟垄。因以记录。使为子孙者各伸追远之情三也。凡此三者。金氏诸贤修谱之规尽之。无容吾之赘一辞。为祖宗名德。因以称述。使后承有传守式谷之地四也。此若可以稍假外人之公颂者。金氏所以命于正镇者。不在于斯耶。扶宁氏名德显著。当以高丽文贞公为最。然士林公传道之。固已久矣。无俟乎一家之言。故今于金氏之托。不敢远述文贞。特于府使县监二公之德。采录其一二。以备课忠责孝之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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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庵集序
湖之南经术之士。惟朴逊斋年代最近。其后有李木山又近矣。逊斋遗集。即尝见之矣。木山文字。孤陋未之见。然洪梅山每言之。是必有所见也。不佞今日。始得房希庵文集于其族孙浚箕氏。就考其师承。委禽以后。师柳南涧。晚岁就正于权寒水。而平生受用。心造自得为多。盖其年代先于木山。同时于逊斋。与逊斋论道器大小之辨。识者韪先生言。其为文字。径易简直。绝无陈腐娈婉态。及时论波荡。士趋变嬗。则又毅然自立。不随俗上下。先生之于经术。可谓得其骨髓者。今与后代有知言者。愿以质焉。文集曾经栎泉宋文元公点校。而刊行迄未果。浚箕氏以其方有先祖考沙溪公实纪之役。欲以馀力及于公之遗集。正镇乐闻而书诸卷端云。
河阴奉氏族谱序
高车驷马。一呼而应者百人。一时市童之怜有矣。少间烟消雾散。若春梦之既过而无有。彼时命不幸。颠沛困厄。又不幸而至于杀身湛族者。愈久而芬馥愈彰。受祸愈烈而人景慕之愈切。是曷故而然哉。彼其所存者仁义。所植者名节。此天之所贵与人之所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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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重固不侔矣。呜呼。读 鲁陵志不涕非人。此忠臣义士时命之一大不幸也。于斯时也。以旧荣遇荷新宠禄者。踵相接也。有奉公汝谐以眇然一散班。与成朴诸公同日死。盖其心即成朴之心。而处地比成朴有间矣。近世尚论者。或以为难于成朴。岂溢美哉。向所谓受祸烈而景慕切者。其在斯欤。公又有族叔纽。族侄石柱。秉执与公同。后先以死。当日奉氏可谓阖门成仁。今日奉氏之谱牒。虽谓东方忠义列传。亦可也。盛矣哉。公之子孙。流落南土。琐尾不振。虽若可为是谱憾。窃计子孙保之。必非公初料所及。今云仍于公者。有百其数。亦云丰矣。他何足云。奉氏显于丽朝中叶。奕世崇班。入我 朝。有讳由礼,讳楫皆判书。是为公祖及祢。伯父砺亦判书。其女为 文宗纯嫔。公之夫人。朴忠正妹也。此于公之立慬首末。有可傍照者故及之。馀不能尽载。来谒文者。公之裔孙仁龟。吾见修谱者。每以谱其近者为善。仁龟之谱。吾所善也。又感奉氏节义之家声。于是乎书。
全州崔氏族谱序
晚六崔公全州人。值丽氏失天禄。与圃牧二隐。同其节义。而迹之超绝过之。学士大夫好古者类能诵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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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全州之崔。为东方著姓。而后晚六者最蕃衍。散处两湖间。修其谱者。所不能毕收合编。休矣乎晚六翁积荫之厚也。可书也。人之有道。举其大端。忠孝而已。帝降惟衷。人性皆善。宜乎人人忠臣孝子。忠臣孝子。历数往牒。一何廑廑也。乃崔氏以晚六翁垂裕。嗣以梅村爱日之孝。又嗣以达昊,光岳二公。 旌赠相继。蔚然为忠孝门。盛矣乎又可书也。顾同祖晚六。而谱编有不合。是于收族之道有憾耶。曰不然也。族大而各谱其近者势也。殊谱而同尊祖之意者。势之所不能遏也。人未有尊祖而不爱其祖之所出者。收族在其中矣。不佞无文。曾为崔氏旌门记。达昊公也。又为崔氏遗集序。光岳公也。今又尘涴其谱编。则不佞相崔氏之役。凡三度。极知猥越。顾是谱也。即向来二公名讳之所托。始冒而后辞。亦涉无名。遂敢为之说如右。谱成于镛默,彩荣二彦之手。镛默以书速余之文。
道林吴公遗集序
分之为言。大无外细无内。上下高厚。所不能免。况赋生而居两间者乎。既分矣。斯有职分之所限。职之所定也。人之职乌乎在。修身善道。以毕其生。外此无他焉。若其穷通祸福之来。谁所职也。职此者非高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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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分之有在。而俛焉日孳。高厚之职。一付高厚。君子之所以坦荡荡也。昧其分之所当为。阙而不修。反攘夺高厚之职。以为己之职焉。毕生役志。不越乎营求趋避之间。小人之所以长戚戚也。明乎此者。隆古以后。盖难其遇。若道林处士吴公。真其人乎。谨按公天姿聪颖。甫髫龀。词笔已有声。艺非疏也。当时词翰诸公。多闻风愿交。援非孤也。忧时闷俗。奇伟跌宕之态。往往露出于酣咏篇章之间。气非卑也。顾随俗射功名。雅意所不存。年二十时。作安分一志。揭诸窗壁。其言以屏迹林泉。不求闻达。为自家之分。持身以礼。齐家以法。为子职之供。其后终老。卒践其言。噫。朝发口而夕改节。言已出而躬不逮者。天下何限。苟非知之明而居之安。安能发口于弱冠而践言于终老也。故曰公真明于分者也。杜子美愿得若元道州十数公。参错天下为方伯。庶万物吐气。苍生少安。今吾愿得若吴道林几公。参错天下居林泉。庶末俗廉立。膏肓少瘳。遂叹息而记其言。以为公遗集之序。岁庚申八月。
聋窝遗稿序
刚斋宋文简公晚年。有从游自湖南者。曰崔公光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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聋窝其自号也。公既没。嗣子镛默氏。裒稡公翰墨所及。为一小卷。将以寿传。或有言者曰。聋窝公早岁才华。有声场屋间。词学非不优也。乃自韬铲锋锷。谢废公车。惟当世儒贤。是向是慕。经旨礼疑。是讲是究。身没之后。实行 登彻。后先旌赠。有降自天。迹公平生。树立之远者大者。盖有在于言语文字之外也。异日读公之遗稿者。恐不足以悉公之平生。若之何。德阳奇正镇曰。唯唯否否。自有生民以来。苟非圣哲。华与实常相胜。华不胜实。于公也何歉。况一脔之味。全鼎可知。知言者读此稿。亦可以得聋窝公矣。画工肖人。颜发可肖。而精神心术之运不可肖。然则精神心术。舍翰墨何求。崔氏世以孝谨名家云。镛默氏之裒稡先人遗迹。亦可谓不坠家风矣。遂书其说于卷端。以塞镛默氏之请。
日休堂实纪序
日休堂崔忠毅公。受阃寄于岛夷荐食之日。以儒雅身。横蛇豕冲。所立之磊落。前辈之述备矣。今距公立慬癸巳。垂三百年。环一国妇孺男女。有耳皆闻之。有口皆言之。言之无不悲咜呜唈。不谋而同。呜呼盛矣。第恨其平生咳唾散轶。且其究竟成就在节义。故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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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者。不过以晋阳况唐睢阳。三壮士况张许。藩蔽湖南况保障江淮而已。其于公之本来人品。鲜有称扬之者。不佞生晚。窃尝妄谓公之临命。矗石楼一绝句。字字正气。正气所到。星月动晶。山岳增重。其以一死易江淮百万人命。以为唐室重恢之基本者。在公特常事耳。然则公之人品。可不外此诗而得之。世有知言者。愿以质焉。天既以正气畀公而生。既阨公以大难。后又阨公之子孙。收录公遗迹者。后癸巳垂三百年。始有傍孙翼秀。抱遗迹而欲刊行者。始有继后孙极秀。抑又何哉。张中丞传后叙。段太尉逸事状。韩柳皆传众人之所未能传。今不佞笔力下。生又晚。是则何敢薄塞崔氏之责云尔。公之同时。一门。有六义一烈皆可传。别为录云。辛酉十月日。幸州奇正镇书。
昌宁曹氏派谱序
曹氏旧有昌宁全谱。重刊在再去丁亥。后谱而生者。墓木或拱矣。直学公后孙炫国氏慨然语其族人曰。今之谱法。古宗法之遗也。古而非宗法。无以教民收族。今而非谱法。无以自收其族。可不勉欤。然吾曹源远而流广。丁亥谱时。尚患其收拾之多渗漏。况今世益积族益广。全谱未可卒卒议。盍自吾近者始乎。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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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克合。谱且登梓。使其门秀毅坤问开端一言于正镇。正镇受阅其新旧谱编讫。敬复曰。子之旧谱得传疑传信之义。而新编一遵萧约规模义例。吾无容议。至于敦本收族之意。子之宗中长老。皆已厌饫茶饭。吾又何赘为。吾计者惟当公诵曹氏名德。以励其为云仍者。而梅溪,南冥,晦谷。皆于直学公。为袒免外族孙。不先直学公而先诸君子。亦非言有序之意也。吾尝于 国朝宝鉴。见直学公以散骑常侍。承 命书洪范以进。此一段事。心窃异之。盖洪范原是克商初文字。而此时亦距革命未久也。公之承是 命。岂以字画之精工而已耶。抑以公深于禹箕之学者耶。当日 宸衷所在。虽不敢悬想臆断。而公之学问造诣非偶然者。可决矣。由是而进。于曹氏诸名德。舍学问何以哉。为曹氏窃有望焉。正镇老废笔砚。而毅坤从吾游有年矣。请而不能拒。颜面则有之。若歉愧何。
晚悟杂稿序
晨兴盥栉。洒扫室堂庭除。罔有不洁。整顿案席衣架。罔有不正。以俟友客者。终日计也。于茅索绹。播种耘耔。无失其时。以望有秋者。终岁计也。劬书力学。多蓄前言往行。以富其有者。平生计也。研精覃思。钩深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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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垂之永世者。身后计也。数者无一焉。是曰罢民。无所用于世。藉使末减。不过曰疏慵而已矣。吾疏慵于世无匹。仄闻邻乡有高稚询。其年长我三岁。釜中生尘。衣不掩骼。漠然若无见。七十年如一日。閒虽逆旅数面。未及细扣其中。妄意其疏慵与我同。每临风瞻望。托以牙期惠周。今而后失子矣。其掇文摛辞之富如此。编摩丹铅之勤又如此。盖子之疏慵。如吕端之糊涂。小者然而大者不然。子固贤矣。吾谁与归。遂借其纸头。以致私憾。若其文字体裁。非肤浅所可评论。尝闻稚询语人曰。奇某之文柳也。吾则韩也云。盖以我为柳。借之浮实。而自许为韩。未必非得处也。
庆州郑氏世稿序
士之学古澡行者未必仕。仕或浮沈下僚。无以谟岩廊预机密。其究止于淑一身敦一家者皆是也。其于世教污隆。若无所重轻。殊不知身家之积为乡聚。乡聚之积为州郡。一国者又州郡之积也。身家善则可以风于乡聚。乡聚善则可以风于州郡。州郡善则一国亦何远之有。吾于郑氏世稿一书。卜南原士族家法之美也。何者。今以高阳荀氏言之。荀氏之有朗陵。亦如郑氏之有八松公也。而一传则已爽矣。再传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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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彧矣。其于郑氏。为何如哉。一世二世。或可勉强也。世计十五。则泽斩者三矣。终是济美。名德可述。圣人有云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郑氏家法之美。非取诸鲁之君子。则鲁之君子。必取诸郑氏矣。学古澡行者。果无轻重于世教耶。郑氏本贯庆州也。而乡于南原。自八松公始。历世纪迹。卷中详焉。故叙所感如右。非曰玄晏。塞郑氏之责也。
金海金氏族谱序
金君某甫。执其新印族谱。十舍告余曰。吾金肇祖驾洛。驾洛今金海也。金海之裔。为庶为清。其数不亿。其散亡流落。残失先系者亦多矣。而吾先系独完。此一幸也。但自丽末长沙君以后。子孙分籍茂长。以世计者十馀。金海之于茂长。今为吕氏之姜姓矣。木一本而枝不得不分。天理也。如之何哉。所慨恨则有之。长沙君之于吾族。实有百世不迁之义。而祖长沙之金氏。亦有仍贯金海者。苟可合也。所不辞也。此今日之谱。所以合茂长于金海。扁之必以金海者。茂可金而金难遽茂也。惟速戾取讥是惧。愿借一言以谂于来许。余沈吟良久曰。圣人制礼。宗五世而毁。故服穷于四世。四世之亲谓之族。以外谓之同姓。必欲谱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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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如老泉之谱。只谱四世可矣。今日士大夫家不知此。同贯之谱。虽远不遗。分籍而合谱较诸彼。特五十百步耳。庸何伤。况其间各有标识。一举眼可知某也金。某也茂。分者虽合。合者未尝无分。子之处此。可谓审矣。余昏翳阁笔砚。既发诸口。不得不形诸笔。非曰文也。
虚斋遗稿序
不佞正镇自幼愚鲁。不省事。然十岁内外。已知父友有处士丁先生。不惟正镇知之。窃计一省人士粗解头面。不知有丁处士者或寡矣。虽然窃听诸公之言。或推以离世长往之士。或言其多方外奇闻。其学问实地则罕有言者。盖耳闻先生之名。而眼不接先生之面貌。诸公与正镇同。宜乎浅之为先生也。严不敢质于家庭。既而先人弃不肖。先生之没。盖后先人十有八年。而一未拜床请教。余则有罪。又三十年。先生之兄子敬源氏。以先生遗稿二册。来示不佞于龙江之上。呜呼。十载时父友颜面。风树五十年。始以黄卷相对。摩挲伊始。感泪先滋。不知所以置辞也。昏翳已甚。恨未䌷绎。微言奥义。若矮观场然。先生之为先生。坦然无难知者。一则所讲明者。儒门之正宗。一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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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蹈者。儒门之规矩。此与曩时诸公方外奇闻云者。何如也。一则以草茅之身。不忘衮职之阙。此与曩时诸公离世长往云者。何如也。设吾当日质于家庭。则所答之语。隐约可意会。小子又恶得无一辞于此编也。若其阐发潜徽。以俟一世之玄晏。非肤浅所敢承当云。
金堤赵氏族谱序
癸亥日南至。赵斯文世默澈珉甫。越宿涉冻。以其新刊金堤赵氏族谱。丐不佞一言。以昏瞀甚恳辞。不获命。窃尝闻之。所见所闻。与所传闻不同辞。虽圣人不能免焉。今以赵谱言之。则文良公巨浸孕精。星鳞表异。杰然为松京名臣。其迹甚伟。后昆趾美。荣达弈叶。此吾所传闻也。赵氏但当据丽史列传尊阁之。不宜置辞其间。况不佞敢容一喙乎。 圣朝治教。儒风待兴。赵氏先祖父乘运峻茂。或在家而为孟氏之难谷。或处乡而为汉时之陈荀。指不胜偻。𨓏𨓏圭璋闻达。戋帛贲园。此吾所闻也。不佞平日固尝为士友艳称之。而若其拈出安且成一语。以为某公之真迹。则亦有所不敢也。若所见则有之。吾于世默甫。凡再接焉。先后而见其长老。亦数四。大抵文而不史。质而不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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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度淳实。款诚笃厚。赵氏家风之美。于斯焉决矣。以吾所见。反隅于所闻。以吾所闻。悬度于所传闻。则所颂祷于赵氏者。不过曰无坠由来之风已矣。或曰。谱必有法。子之言。于颂祷则可矣。而其于谱法未之及何也。曰。奠系世见于周官。此盖后世谱法之原。而嗣是而谱者。谱各一规。故其法有可言者。今则谱法大明。众谱一规。不待言也。譬若唐虞之世。羲和之官。推步测候。若是其郑重也。而后世钦天一史。按式而布算耳。遂并记其说。以塞两赵斯文之请。
兴城张氏族谱序
氏族安能家家而贵皆金张。阀阅皆王谢崔卢哉。士大夫自有士大夫家法。为尊长者守礼以率其家。后进种学绩文。以立其身。数世百年。弥久而不替则斯亦难矣。况其孙枝蕃衍。跨州连乡。在在称望。匪厥先祖父积庆垂荫之厚。曷以及此。如兴城张氏。亦其一也。昔吾奇氏。自京下湖南。其时虽新经己卯之祸。家声盖不草草。即与张氏嫁女娶妇。则张氏当时为乡邑之望可推。今日有草堂老人宪周氏。以邃学大耋。岿然为南服之灵光。张氏至今不坠家业。又可验矣。以吾所闻知见知。盖数百年。前乎此则其门栏。又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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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比。有流芳汗青者。有俎豆乡社者。有口碑乡党者。旧谱之叙述已殚。不须缕言。闻其旧谱牒燬于燹。张氏诸先辈极费心力。为草谱者再而后有刊谱。修刊谱者三而后成全谱。今则未免于分其全而各谱其近。虽若可憾。吾谓此亦盛门之所必有。所谓孙枝蕃衍。祖先积庆。于此焉验其一端矣。彼相呴相濡。琐尾零丁者。安得有此。来徵文者。斯文善维氏。暨其宗人挺奉也。余曰。公家自有草堂老人。他姓有文字事。将于公家是取。奚远求浅陋为。曰。草堂固已泚笔矣。而谱中佥议犹以为同宗也。愿借公證为重。噫。妇之父曰婚。婿之父曰姻。妇婿之父相谓曰亲家。今吾虽世远。溯念之如一日也。以姓名相役敢靳诸。遂为书。
白岩净土寺事迹序
上人印正其居净土石窟。其所参究祖师西来意。日一食。人不见其下山。动辄数年。叟初不识渠。识渠者云然。忽携净土寺迹。谒山外叟言将镂板以寿传。俾叟借一臂力。视其籍绸缪付嘱。自觉俨以下。转藏设会。自至正以下。乞文庄严。自郑三峰以下。犁然若指掌。叟谓印正。有寺则不可无籍。有籍则不可无你。你去后独无你乎。你又何忧。若必言其究竟虚幻。则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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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能自保。奈你何。进退安用我为。但叟所问于正则有之。你方从事你之太上一著。虽形骸亦自外之。犹恋恋于形骸之所寄。刍狗之陈迹。较其传不传于瞥眼间。此所谓色空不相。离世出世。无别法者耶。寺曾叟读书处。僧有请。叟不能恝。又次其桥楼圃翁韵。使尾录籍。
竹庵遗迹序
士之为士。甚有来历。非更仆之所可历言也。而孟氏一言以蔽之。曰士尚志。然则志岂非士之本领哉。天下之士有志者几何。其或有焉。非发于事业。其谁知之。吾于竹庵赵公遗迹有感。方公之弱冠英发。文艺擅场。吾以为得隽秀材而已。方其中礼部。戴软罗巾。入谢恩班。吾以为新榜进士而已。方其海寇充斥。道路梗闭。寄投曹同年家。吾以为避乱士流而已。及其与郑郡守气义相投。以圭璋之躯。蹂炮火之丛。虽撞著不同日。死生不同归。而斧碎贼首。犹足以雪化者之愤。 行朝一疏。荣途三辞。下报之意。炯然可识。方知素志先定而士固未易知也。没后百馀年。始有状其行者。而草藁未经修润。咳唾又逸于穿窬。至于今泯泯也。后孙某是悼。裒稡遗稿。将入梓以寿其传。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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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玄晏属正镇。辞不获则敢以其素志之已著者言之。若其蕴而未发者。考诸状文可也。李泽堂竹庵题曰。济济青襟来听讲。依然九十济南生。一时教授之盛可想。而门人少传业者。孝友为传家青毡。数世之间。 旌赠不绝。亦可验源深流长云。
晋州郑氏族谱序
呜呼。此晋州郑氏一谱。不祖忠庄公而祖忠庄之弟持平公。各祖其祖宜然。然吾见持平公讳以草为行。而不觉心动。如见忠庄焉。盖忠庄之讳草下本也。持平之讳草下专也。我国先贤尊慕朱子。谓草间蜘蛛。亦当敬之。以字傍有朱也。今吾况见同胞之名行而忆忠庄。无足怪者。呜呼。任国家安危。守死不贰。其感人于数百年之后若此。彼食君之禄而负国卖君。抑独何心。郑氏自流寓湖南以来。名位虽不古若。而自松溪,五峰。以至万户,主簿五六君子者。皆有临乱奋义之节。意者忠庄家风。尚有不食而传于嗣世者欤。郑氏自胜国来。世世名德而不此之云。必忠庄云者。所感在此。愿郑氏益自爱无替。正镇衰甚。无以犯手人家文字。情溢于中。不能自抑云尔。郑氏居绫宝二邑。颇蕃衍。来谒文者。麟模,永模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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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源川李居士序
天下有所谓古今者。吾不知其何说。以古视古。未有不以为今者。以后视今。孰不以为古也。然则古今在乎其人而已。盖师心者。古人道也。师耳目者。今人所行也。人苟有师心而不师耳目。则不害为今世之古人矣。吾于源川居士见之矣。居士年后我一岁。吾出门须扶舁。其衰若此。而居士三日不停脚。访我于二百里外。方诸我。不啻挟神仙飞腾之术者。及叩其所存。则绰乎其有容也。确乎其有守也。声色臭味之接。无不反求诸灵台。苟一毫之不安。虽驱世以哗之。不少饶假。噫。至淡之味。至素之文。其谁识者。老七十于头流山东。与樵老耕叟为伍。古之人有行之者。于居士何慊焉。恨归袖之翩然。慨相羊之不可再。抑居士自叹贻燕之无术。吾曰否否。引而不发跃如也。居士既有之。克肖典刑。在乎其人焉。临别书其语。俾归遗其后承。赞其勿坠家学焉。
芝谷居士遗集序
质行高者。未必博文。铅椠富者。未必反经。泊于荣进者。复能轻财否乎。笃于亲党者。又能汎爱未耶。进锐者退速。见大者略细。士能兼是数者。而死生之变。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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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如一。则可谓通材全人矣。若芝谷居士崔公。殆其人欤。吾年行后。面非拜床。德非亲炙。赖遗事一通在。尚论之士。试取而反覆焉。庶几知吾说之不诬也。草遗事者。其胤子乃建氏。父母有善欲其传。传欲其久。此人之恒情也。而世教衰。知德者鲜。言孝则骛于不可必之灵感。言操守则苟难以为高者。比比是也。乃建氏有此乎。又闻其家期功同财。有义门之风。但不共爨耳。淑厥身。至于一家兴仁。居士公所积之厚。于斯可验。惜其长文不收。所传不过游戏翰墨之馀。声律近体之作。吾聋瞽于此。不敢妄加一语评品。姑诵其远者大者。以为遗集之序。
长城徐氏族谱序
徐氏本利川望也。别贯长城。盖自高丽侍中公始。侍中即后世儒林所称节孝先生讳棱。字大方者也。子孙守乡井者无几。远者海西关东。近者同省列邑。今年甲子上距修谱庚子。仅二十五年耳。而重修之。病乎庚子谱之近修远漏也。册且成。问弁卷于正镇。正镇谨按长在胜国为僻乡。绝少衣缨阀阅家。今见在世族。徐氏之外。无贯长者。舆地胜览所录人物。见于原编。亦徐氏侍中公一人而已。此可验也。到今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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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乐。以名乡称者。其可以不知所自耶。有河西金先生以阐之于我 朝。有节孝徐先生以倡之于胜朝。是之赖耳。此乡先辈之俎豆先贤也。首节孝而继河西。其诸有见于此欤。吾奇虽流寓而来。十世坟墓。今在此土。此土即乡井。今于徐氏之谱。当为乡井语。不当泛为作者语。又徐氏思庵公。于吾先祖锦江公。同门也僚婿也。两家子孙之绸缪。不但乡井而已。思庵公尝疏斥三憾。伸两先正。此乡人士与有光焉。此吾所当诵言者。若连世簪组及奉正公之节义。微正镇。旧述略备。此可略也。大贤之后。竟不陵迟。徐上舍汉丰及其从子鹤权。文章首出南土。徐氏之振其中微。将在斯欤。徐氏俊彦。岂止于此。吾姑就所亲熟言之。
安岳李氏族谱序
凡衣缨家氏族源流其来远矣。厥初既有玄祖得姓。中叶有分封受贯之祖。名德继兴。不坠家声若是者。指目以为衣缨家。谨按安岳之李。其受贯之祖。高丽上将军讳坚也。嗣是名德往往可述。其入我 朝而显于位者。参议渫及其从父兄弟判书灏其最也。以倡义殉烈著者。训导云起,部将云长兄弟是也。以学行名。则 赠参议得宗,参奉明世。以儒生受 天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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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进士廷薰。皆斑斑见称于士林。是以居不过丹宜傍近诸邑。而全岭闻其家声。独其受封以上家乘阙焉。或以为本于庆州者。既无的据。或以为鹤城支派者。载在万姓谱。然其注脚年代。显有矛盾。故李氏修谱诸公。不以编入。李氏之于谱法。其得矣乎。李氏根英,宪薰二秀。后先趼足谒文于正镇。正镇窃以苏氏之谱。明允文之。李谱之文。不必他姓是求。抑岭之南。巨匠林立。苟求之。曷不求诸近。噫。李氏有心。我忖度之。其家自先世务本实。简于记录。其分封之祖劳勚。勒于彝鼎。锡之土姓。为一姓。筑底树立。何等巍显。而传家迄无一篇文字。况下此者。无怪其泯泯。日就磨灭也。李氏惩前之为。为博求传远之图。正镇之荒耄颠错。误尔承乏。李氏之情。诚可闷然。吾谓记述之轶略于前日者。今不可得以追补矣。兼又子岭我湖。声光隔以头流钜山。吾于公家芬馥。矇然未有前闻也。虽欲为子谋。其奈子何。姑以其斑窥于谱牒者。叙列如上方。若其阐发潜懿。恭俟岭南君子。
东湖闵公遗稿序
晦亭老人闵谦吾。既题其族大父东湖公遗稿跋。继又移书湖南友奇正镇。俾序之。正镇曰。均是文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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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详。跋宜简。谦吾之于东湖公。门子侄也。乡里也。入室操戈士也。正镇仅获从谦吾。闻公一二于公之身后。详略有间矣。序宜谦吾。跋无已则或我也。谦吾倒矣哉。顾谦吾之托。不可遂孤。请以谦吾书中湖海之豪一语。衍而为说可乎。天之降才。非人人悬也。求其豪者。千人仅获一焉。陷溺多方也。陷溺之害。科举之士为最。何也。方其始学字也。父兄师长。以荣辱之自外来者歆动之。日月渐染。真心直气。已四五分摧折矣。十年铅椠。呼马应马。呼牛应牛。一念揣摩。惟他人之眼目是徇。真心直气。已八九分销铄矣。一二分之幸存者。又为场后得失所煎熬。呜呼尽矣。故求豪于科举之士。求柴胡吉更于沮泽也。东湖公以文艺蚤年擅场。非不铅椠也。名止上庠而竟未大阐。非不得失也。乃以湖海之豪。见称于不阿好者。何修而得此哉。愿异日读公之遗稿者。深原其故而得之。无徒以词章家视公也。稿掇拾于遗失之后。诗多于文。吾虽不解诗。试讽其一二篇。谦吾之不我欺决矣。是为序。德林公。公之胤子也。世其家学。遗稿以次附焉。
曹悔轩遗稿序
圣人有言。当仁不让于师。师吾所尊也。让吾所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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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仁则否。是必有其故矣。呜呼。叔世之人。何厚于让而薄于仁也。或曰贤者能之。吾众人。吾何敢。是让于贤也。或曰是古人行之。吾今人。吾何敢。是让于古也。根钝者曰吾根钝。地卑者曰吾地卑。天下无一人不让。而仁之道。或几乎息矣。若悔轩曹君。彼独何人者耶。君之殁甫四年。时非不今也。其族灵光乡吏也。亦尝联名雁鹜。地非不卑也。其师之就幽。为文以告之。断然以复其性自任。斯言也使贱夫俗人闻之。其不以为狂妄而笑骂也者几希。及以其遗文遗事。反覆考之。知其精神心术之所凑著。果若有事于天理人欲消长之机者。亦尝萃录前代格言。以训其子。而希世殖己之私。一无及焉。其端自叙曰。虽为吏胥之役。当以圣贤为心。壮哉言矣。圣贤之道即天道也。吏胥即天民也。以天民学天理。其孰能御之。古人云死者复生。生者不愧于其言。则可谓信矣。斯公之造诣高低。吾虽不敢质言。污不至内无实心而外为大言。以欺平生所服事之窀穸。由此言之。当仁不让。非公伊谁。古者用人。以人不以地。故春秋之间。筦库之士。可登于公朝。降至东汉之末。执案刀笔。有荐拔而为英彦者。后世此义不讲。吏族少兴行者。未必不由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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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荐引不及而自画者。决非真英材也。观于悔轩老。可知矣。此书之行。或将有闻其风而兴起者乎。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矣。奚徒一命为然。匹夫匹妇有阻有祝。何尝不半由于吏胥。世阀阅袭衣缨。而沦于卑污。不能自反者。亦可以有所愧也夫。其子宽瑾。能收拾遗戒。遂条记年月。如昨日事。与失简之子有间矣。亦可贵也已。乙巳五月。
拙隐遗稿序
管幼安膝穿木榻。以三朝晏起。为平生罪过。自世俗观之。不以为执滞者鲜矣。乃知古与今相去远甚。海忠介所言今之僻行奇节。古之中行者。岂不信哉。光山有拙隐朴公。蚤志问学。其晚年所造。虽不敢以浅识妄论。窃听公之学。大抵以躬行为本。而以坚忍之力济之。有不闻。闻之不践。不措也。试言其一二事。则非疾病。未尝一日废诵读。虽旅晨客夜犹然。课日省坟。苦雨虐雪。有所不避。他可推矣。古之中行。安知公非其人欤。词章非其所长。因读书有感。或遇山水佳处。口占成韵语。家人收拾总若干篇。虽甚寂寥。公今逝矣。此亦七分之心。乌可亵哉。公于正镇。中表尊行也。自髫发时。时获薰炙容观。今于遗稿。不容无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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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敢尘涴如右。乙丑五月下浣。
送李务平北归序
务平将归。老夫非无嗟劳惜别语。而恐与务平轻千里之意不相应。若儒门事业经传垂世之旨。潜心体究。十年后有得未晚也。非临别卒乍间所可议到。所欲言者。愿务平先立其本而已。大抵人间万事。莫不有本领。观乎车之有轴。磨之有心而知之。其本乱而末治否矣。本领于吾者。岂非吾心乎。心虽在我而实天理之总会。故吾心之所安。即天理之所当也。古之君子夙夜孳孳。非老死不休者。求其心之所安已矣。外间万事。要非己分。向里者日益专。则外间事不待著意排遣而渐觉悠悠。若是则其本立矣。许多圣贤垂世之旨。到此方有可议。苟或于人己分上。不能晢明。枉把他人事。为自家事。则向里之念。不期轻而自轻。骛外之思。不期重而自重。气弱者同流合污。才高者傲物轻世。量褊者怨天尤人。毕竟成就。反不若随分耕凿之寡过。务平亦尝念及此耶。老人事朝夕不可保。以此荒芜之辞。为朝暮相思之资可也。乙丑六月下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