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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x 页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祭文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05H 页
祭伯舅牧使李公▣▣文
维岁次甲戌正月之八日庚午。 内舅牧使完山李公之柩。将靷向于坡平之新阡。前四日丙寅。甥侄尹定铉。谨具薄奠。操文哭诀于 灵几之前曰。呜呼。昔我先子。诔我 外王考曰。事父兄而为贤子弟。使子弟而为贤父兄。在州闾乡党。少幼皆称贤长老。莅郡县府牧。士女皆称贤太守。而小子于此。有以知 外王考之德之行矣。呜呼。惟公恺悌气像。温温一团之春。渊博襟怀。汪汪千顷之波。胚胎前光。克绳家武。至于八州之铜章。三秀之庭兰。六十四岁十有一月之易箦。前后相符。岂天以公媲美先德。而降福之同欤。小子之至痛异于人者有二。呜呼。自我家之祸。吾慈已无意于世。而惟我公焉依。团会之日虽少。友爱之情深笃。地官之庶务鞅掌而车辙屡屈。西郡之道途脩夐而尺𨂜相续。我公之哀怜吾慈。吾慈之恋仰我公。非他人兄妹比也。今焉已矣。孔怀之悲。如剡之痛。煢煢然靡所底止。其将何辞以慰。此异于人者一也。呜呼。小子生而颛蒙。愧无忌酷似之称。幼而沈废。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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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敬甚修之礼。及夫观化之日。内外亲党。无不来会。而顾小子独不得备于执烛之列。岂意初吉之书。遽作千古之诀。平光之钟爱如梦。西门之恸哭忽新。此异于人者二也。呜呼。题和一閟。玄夜茫茫。长言之亦别。绪言之亦别。惟公有灵。庶乎其鉴余之哀而格余之诚也。呜呼哀哉。
祭姜先生文
维乙亥十有二月之初三。即我先师菊窗先生撤筵之日也。门人南原尹定铉病不能躬往。托于令孙锡仁略备果蔬。以助朔奠。缄辞数行。陈之灵几曰。呜呼。程婴,公孙杵臼以保孤为难。嗟乎。夫孰知保而教之之为尤难哉。然赵氏之客亦多矣。独二子能之。岂不贤乎。呜呼。吾家当辛酉之祸。平日自许以知己者。争先下石。出入亲昵之人。避而去之。惟恐不远。惟时吾母呼天抢地。无生之心。定铉方九岁。蒙骇无省识。覆巢馀卵。孑孑靡依。无望其全安于世。而况于问学而成立乎。呜呼。先生于吾先人。非有相知之深。特感一言之重。远客我巴陵之馆。自壬至丙。五年于玆。引我于文章之途。谕我以义理之原。以饮食起居。修己处人之方。勤勤恳恳。随事指诲。质苍天而为誓。听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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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发叹。定铉之保有今日。粗辨鱼鲁者。皆先生赐也。呜呼。先生之家居八燧。而不得一造请业。先生之墓草再宿。而不得一恸告诀。定铉诚非人矣。诚忘恩负德矣。诚无颜归拜于九原矣。呜呼。婴,杵臼虽贤。以赵武之显扬也。垂之史策。赫然照人耳目。今先生之行。高于二人者远矣。定铉自分长为农夫以没世。谁能表章先生之事而传之哉。此定铉之所以悲也。呜呼哀哉。
祭亡室朴氏文
壬午二月初三日。即亡室朴氏生日也。夫尹感念平昔。情不能已。掇文数行。以诉衷臆曰。呜呼。君之过是曰于吾家。十有四年矣。每见母氏具饼饵。姊妹笑语相乐也。及至昨年。君之亲丧在殡。儿病垂绝。固未如前日欢矣。孰谓子母入地已经年。而又当是日。陈馔于木主之前。哭以荐之。以冀灵之来而享之也哉。入庙后无生日之祭。则称君生日而奠之。亦止于此已矣。痛哉痛哉。自君之亡。家人上下内外姻党性。人人殊也。靡不哀而称之曰贤妇人贤妇人。君以渺然一女子。何以得此不齐之口也。忆君病甚。若梦呓然曰已后娶乎。时母氏止之曰汝何出此言。君悽然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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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而贤好矣。吾思之未尝不结轖也。慈龄益高。嗣续是急。不得待祥禫。今将为再醮之行。是路即娶君来之路也。吾行而不忍也。不行而不能也。然终于不能不行则乌在其不忍也。灵而有知。其必曰吾夫子其后娶而贤乎否耶。呜呼。
祭仲母孺人李氏文
岁次戊子十月丁卯。即我 仲母孺人李氏捐背后十月之朔日也。从子定铉。礼从降焉。服将尽矣。悲恸之私。固不以日月断之。身上一条之麻。亦随而除。若无所凭依。谨具菲奠。掇文告哀曰。小子不天。幼抱奇冤。在他人可悲之端。易为触发而不忍提。况切己之恸乎。又况小子中心之恸。我 仲母有深于小子。还不可噭噭然戚我 仲母也。设为仲母一身上抚念则我家不幸之运。 仲母备受其艰。呜呼。我 仲父出奉 忠贞公祀。只有二女。才过弱冠而弃世。惟 仲母奉 烝尝事 舅姑。嫁二女继嗣子。如弱国之大夫。蹇蹇尽瘁者五十年。乃克成立家道。其诚其勤。神人可感。而从兄废居穷山。贫或至病。两姊后先夭逝。理又孔逆。天之报施。何其舛也。性度之贞閒简洁。得之天禀。而早服法家训范。又异于人。持己有绳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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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无畛域。动止端方。言笑简整。内外宗党。无二辞皆曰贤淑。而小子生晚。得奉其衰龄。偏蒙矜爱眷顾曰。吾夫子之 本生 考妣之骨肉。有汝一人。每值从容赐座。家中故事。承聆者多。辞意详悉。兼寓劝警。近者五六年。又得日夕承奉。而我慈氏病与痛深。实无宽慰之方。惟 仲母便若形影之相依。此一道今焉已矣。而我 王考时事为。更无言传而耳提。此无穷之恨也。窃覸仲母之教从兄。母而有师道。从兄之事仲母。子而兼女职。使其子成就知方。有赖 贤母之训。而扶将以孝。殡敛以诚。亦可谓得其报也。于孙泰兢。有不乳是育之恩。而得筮荫仕。日望专城之便养者。遽至于斯。不啻在泰兢遗恨也。自患病之添。不能成言语者。盖八十馀日。而及其革也。握小子之手。脉脉有欲语而未成。俄顷而终。未知有遗令之可及于小子而然耶。殆将不忘小子之意也。呜呼痛哉痛哉。小子去年抱鸣冤之章。呼吁 辇路。诚未上格。乃与从兄同路归谒。即此月此日也。承闻自送小子。沐发攒手。朝夕祝天。及见小子。有陨盈眶。有不忍仰看者矣。今年春。又举去年之行。拊棺扫圹。躬不与焉。遂成此生终天之恨。而秋又举之。依旧饮泣而还。月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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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适相符之。非但人事遽变于今昔。 尊灵有知。必冥祷默祐。又复落莫。重为之戚戚也。小子于斯。尤不觉长号大恸也。呜呼哀哉。
祭季姑文
维岁次戊子十二月丙寅朔十二日丁丑。从子定铉。哭诀于我 季姑灵几之前曰。呜呼。小子幼而失怙。事 季姑如父也。 季姑早而不育。视小子犹子也。故言辞笔札。以父称而不以姑也。我 季姑尝曰每至汝家对汝母子。恍若 先慈之在堂。而先兄之侍侧也。小子曰然先人同气。惟 季姑在。每谒我 季姑。如拜先人云尔。则惟 季姑与小子。异乎人之为姑侄者矣。窃覸 季姑庄严舒泰之性。酷肖我 祖妣。识贯经史之源委。辨穷义理于毫釐。虽专门名家之男子。有不及焉。而不自以为知。似不能出言。卑谦和易。动遵闺范。觌德心说。人无二辞。而早岁昼哭。痛深崩城。既继嗣子。又见夭逝。自我家祸。悲冤结轖。疾患沈绵。未享遐龄。惟洪氏姊无异遗腹。恩斯勤斯。克至成立。一别三载。竟违面诀。德之礼而命之啬矣。天不可问而理不可知矣。呜呼痛哉。西湖之上。白门之外。我 季姑数数于我家。从容侍座。 祖妣先人时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08H 页
事。谆谆诲喻。以及故家遗闻。前人奇节。文字得失。语言雅俗。讲质分析。有如师生。或涕或笑。夜以继日。自小子居乡以来。此乐不可复得。而每见小子。泪必先矣。患节之剧。晚始闻之。趋而诊之。声音似微。症候有间。 教曰尔其于我乎饭。饭毕问曰食几何矣。对曰不敢不尽也。 命进饭盂而视之。喜而笑曰果尔也。小子亦喜其 差胜而归。归翌朝有急伻来言昨晓越添。今至革矣。小子苍黄登途。未半程而承 凶音。待城钥而入门屏。堂宇依然。几席不移。颠倒诣前。如将谒焉。袭敛已矣。颜范閟矣。孤灯耿耿。哭声沸矣。非木非石。何以堪此。不得少留一日。与于执烛之列。乌在其如父如子乎。此小子终天之恨也。我母氏饮恨穷山。惟仲母 季姑焉依。一年之内。相继捐背。老境悲廓。谁为慰之。痛哉痛哉。前拜之日。谓小子曰我病昏无所知。合眼则见吾女与汝。一在左瞳前。一在右瞳前矣。呜呼。我 季姑不忘姊氏与小子。至于此极。而姊氏宅相之庆尚迟。小子家冤之雪无期。九原有不瞑之恨矣。每辞退也。辄曰明日行。未可知将复谒也。恐伤我 季姑之怀也。今 季姑此行。真千古之诀也。小子馀生。无更拜之期。则其将何辞以告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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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痛哉。呜呼哀哉。
祭伯姊文
癸巳三月二十九日。 伯姊灵舆靷向盘谷之阡。前一日己亥。弟定铉为文以告曰。昔岁壬申。 姊迁乡庐。弟来送姊。此盘谷也。不过三百里之远。而数年之别也。 姊弟洒泣。握手不忍舍。今 姊之行。九重泉路。竟千古而无来期。则宜何如其眷顾依恋。而再拜告诀。 姊若不见。长嚎大恸。 姊若不闻。岂情爱之都忘。抑幽明之有间。悲夫悲夫。呜呼。辛酉之𥚁。 姊弟四人得全于覆巢。以 母氏也。 母氏之强进勺饮。欲保吾辈而成立也。龙山之上。白门之下。屋宇入望。晨夕过从。形影相依。笑涕相杂。左之右之。在母氏侧。自我之归依松楸。落落十载。会少离多。不复如前日矣。秋禾不登。青阳逼除。将就食于京城。奉 慈驾于姊第。三姊迎门。绕膝欢笑。浃辰而移于仲姊之家。又匝月而 姊之疾革。执手谓弟。视余如此。何苦劝药为。弟曰姊不进药。独不念 母氏之忧乎。 姊即大呼 母氏数十声不止。李兄挥涕。子女饮泣。弟亦背立而吞声。 姊必自知其永辞 慈颜也。呜呼呜呼。吾 母吾 姊。人间地下。两结冤恨。神乎人乎。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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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延此几年。以尽 母女之欢乎。呜呼 姊氏。孝于亲顺于夫子。笃于弟妹。惠于宗党。恩于婢仆。心地之坦荡。气像之和平。即乎容貌。听乎言笑。孰不曰吉人福相哉。与夫子四十年无违。佳儿佳妇。可期保家。女又克肖。多有外孙。固不可谓薄命也。而生未见先人至冤之雪。没以遗 偏慈逆理之恸。千秋抱恨。九原难瞑。呜呼天乎。此何人斯。呜呼 姊氏。 冢宰之女。司马之妇。生长纷华。谁之不如。而中岁食贫。破屋布裙。泛爱喜施。困而不衰。一盂粥饭。散与傍人。朝晡充肠。其有几何。日积月累。荣消卫铄。虽毒疾之来婴。实为崇于积瘁。惟殡敛与靷窆。又何恔于至情。遗恨无穷。结轖心胸。呜呼 姊氏。使弟妹失吾 姊而何以为生。作何辞而慰我 母氏。 母氏哭姊。泪成血矣。母氏思姊。心欲灰矣。其必戚戚于冥冥。何乃忽忽而茫茫。惟我 父母姊弟四人。来世转轮。更为一室。永奉 双亲。湛乐弟兄。以续今生未了之恨。发弟心之血愿。析 姊灵之阴佑。呜呼吾 姊。安此吉兆。 姊弟之诀。在今一哭。玆山之后。弟之亡室之藏也。忆昔友于之笃至。亦因资性之相近。 灵必逢迎。欢若平日。十三年间所不知事。 姊其为我一言之否。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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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哉。
祭仲姊文
癸巳十有二月之十七。即我 仲姊弃世之三十一日。而启引前三日也。弟定铉慨然廓然。靡所因极。薄奠拙辞。以告 灵几曰。呜呼。一月之前。 姊虽病矣。犹然言语。犹然饮食。垂头合眼。神思内澈。时日几何。成此冥漠。形已戢于一木。魄将托于九泉。惟其禀赋之至清。必有魂气之不散。眷顾徊徨于奥窔堂宇之间。而吾又不得以知之也。茫茫四求。长号而已。呜呼吾 姊。慈谅恺悌。孝友勤俭。聪明有过于男子。言行无愧于女士。亲党诵诚信之谊。婢仆戴仁惠之泽。及其垂终之际。少无怛化之意。读书有道者之所难也。谁纪彤管。传于来玆。悲夫悲夫。婉娈之姿。幼而多疾。父母之所钟爱而深怜者也。呜呼天乎。辛酉酷祸。三姊一弟。相依苟延。 姊时才醮而未归。竟以总总素笄。见于舅姑。遂成终身之隐痛。而弟来吁天。馆于姊所。五六年间。春秋为度。呜呼。吾 姊之齐心攒手。宜有感格。维弟罪殃之积。诚意之薄。未及覆盆之回照。而 姊已逝矣。此为千古难瞑之恨。而其有知也。归侍 先人。其无知也。忘此至恸。与其抱冤而视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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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吾 姊之为安也。痛矣痛矣。 姊之笃孝。至性过人。自我之南。离闱十载。授一衣则必曰吾母之服。亦已成乎。尝一味则必曰吾母之餐。未有此也。要之襋之。熨而帖之。燔之腊之。和而剂之。衿缨之细。餦餭之微。纸裹函封。远奉乡庐。期便体而适口。必申申于书牍。隔一日之安否。占朝鹊而憧憧。食息寝寐。一念思亲。前岁之腊。 母氏临于伯姊之第。姊来欢迎。绕膝湛乐。呜呼痛矣。二月廿八。伯姊捐背。 姊之茹恸。肠摧肝裂。奉 慈驾于一室。晨与夕其宽譬。吞声掩涕。不作悲容。孩哭娇啼。乃为儿戏。适寒温而设寝。时饥饱而进食。 母氏之保有今日。惟 姊之诚孝也。弟亦未忍于还乡。涉夏徂冬。于焉侨寓。前月十七日之夕。 姊实云亡。平朝诊视。神犹不爽。执手谓弟。我必不起矣。季妹之室。外弟之家。将奉 母氏。于何所乎。及对 母氏。不见戚戚。乃言吾必终孝于吾母。勿以此疾为念。虽设辞而仰慰。谅至愿之在此。宁忍十朔之中。重贻戚于八耋 偏亲哉。岂大限之来迫。欲少留而不得乎。抑弟之穷毒。上及于两姊乎。丧姊二旬。僦舍江上。 母氏哭姊。日以昏窒。弟之疏愚之性。季姊沈绵之疾。慰譬便养。万不及姊。姊之所知也。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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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孝心。岂若是恝。为养不卒。灵必自伤。千古难瞑。痛哉何言。金兄之衰病。螟儿弱媳之哀哀。芒乎忽乎。其忍忘诸。弟于吾 姊。八年差池。岂维分形。实为同志。忆在稚龄。偏随 姊侧。国风汉诗。并诵而争先。野乘女史。共看而斗多。及乎长大。依恃者深。家事身计。维姊是谋。对坐焉两口无隐。违去也寸心相照。庚寅之冬。入都遘疾。数朔于姊。为姊熏焦。手汤糜而劝我之啜焉。耳窗牖而听我之眠焉。赖姊之力。弟获苏矣。呜呼。姊病。始也甚微。倏革而终。才三日耳。出左右手。使弟切脉。终朝竟夕。见必如是。盖欲详其虚实而治之也。既不能对症而投剂。又不能回天而丐命。忍藏吾姊于土坎。而吾独留于人世也。使姊存而弟死。悲悼宜其如何。姊弟之间。非曰责报。自顾顽然。惭负幽明。痛矣痛矣。 姊哭伯姊未周岁。而相随于泉壤。维四同气。今馀其二。季姊奄奄。弟亦发种种矣。韩子所云悲不几时。不悲无穷期者。将此以自慰耶。弟哀伯姊之辞。 姊欲览而未及。今拜陈于筵几。 灵庶几乎鉴之。呜呼。春为文而哭我伯姊。今又为文而哭我仲姊。弟独何心。此何人斯。呜呼哀哉。
祭从嫂淑人李氏文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11H 页
淑人从夫。为仲父后。馀四十年。事我仲母。靡晨靡夕。在姑左右。鱐鱼腊肉。劈葱撷韭。溉之烹之。供其甘滫。仲母有疾。言不能剖。先意周旋。若承以口。汤糜尝温。厕牏浣垢。岂无他人。必亲必手。丧及三年。肠揣血呕。生养祭诚。是曰能妇。简洁有仪。訾笑不苟。夫有二妹。因心则友。死生契活。怀思弥久。橐空十金。宫缩数亩。闵斯勤斯。何亡何有。治豆及笾。议食与酒。享祀宾客。有誉无咎。女行则然。孝为之首。维孝天相。乃锡之厚。六旬有四。不为不寿。缟衣綦巾。偕老佳偶。郡君华诰。早岁则受。婚嫁五子。有孙至九。一恨结轖。鬼神莫叩。未及见儿。身佩县绶。反哺儿心。今成否否。我与长侄。幼同趋走。自仲母丧。望嫂善诱。几筵双设。昼掩堂牖。上下拜哭。心焉怮怮。青乌叶吉。金陵之阜。永侍千秋。皇姑皇舅。竟违临圹。我实孤负。尊灵不远。勿吐斯卣。
祭从兄司御公文
岁次戊戌闰四月壬申朔初三日甲戌。从弟定铉。敢昭告于 从兄司御公灵筵曰。呜呼。小子生晚。犹及吾家盛时。见公出而皂盖。入而绿袍。乘太仆之马。从徒而行于道。顾蒙騃不知其为荣也。自有省识。惟知公穷乡茅屋三十馀年。出则畏人之知。入则息影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11L 页
而居。无往非抱冤怀郁饥饿困瘁之日也。藜羹不给而养亲极滫瀡之味。布褐不完而奉先备铏豆之具。亲戚未见穷愁之色。妻子常有和顺之乐。简整洁介。终始如一。弟之觌德而心悦久矣。幸 天日之回照。方阖门而感泣。公之子于时出宰。居室苟完矣。衣食粗足矣。庶几忘中年之哀乐。保晚景而优游。咏 圣泽于无穷。享遐龄而益康矣。前年春夏之交。忽焉示惫。减于饭而愆于步。精华捐于瞻视。衰相著于动作。窃为忧之者深焉。痰与风升。一夜危谻。走急使于湖邑。谓不及乎待之。得元阳之乍回。又长子之来侍。医药甚良。调护克慎。而转转沈绵。至于观化。袭敛殡葬。以时以礼。固大限之不可违。而人事之无憾也。六十九岁。寿岂不多。享专城之忠养。亦已四年。公可谓备有诸福。而弟之深痛者。数公平生。夫何苦日之长而乐日之短也。公常怜我之至穷。念我之多疾。杖屦日临于陋室。笑语每极其慰藉。今也抚玄和而典型愈邈。掩素帷而警咳不闻。呜呼。小子之依仰何处。而茫茫此世。谁复如公之真心爱我者乎。公之纯孝。可风百世。弟昔告 仲母之灵曰从兄以子而兼女职者。自谓形容之不爽。而祭嫂氏淑人之文。以孝于姑。为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12H 页
一篇主意。则嫂氏之观感于公。而公之孝可知也。呜呼。辛酉祸变。尚忍言哉。惟公返輀车于千里。得稿葬于故山。 先妣之丧。公实敛焉。呜呼。吾不能为子之道于吾父吾母。而公之尽诚于叔父母。乃贤于子也。此公之笃于人伦。而小子之所不敢一日而忘者也。呜呼哀哉。
祭姊婿李公文
维岁甲辰三月十九日丙戌。即我姊婿完山李公终祥。而越三日戊子。为公六十一生朝也。妇弟尹定铉。滞直禁庐。不得一恸于撤筵之前。情不能已。前一日乙酉。谨具薄奠。使庶从侄泰益替哭曰。呜呼。兄昔委禽。当我家穷。废在阳川江上。兄时弱冠。我年十二。犹记合卺之日。夏五霖雨。大浸稽天。 先夫人喜婿之佳。而恸吉庆之独见。涕纷然而盈眶矣。忽忽四十年。一弹指顷也。悲欢离合。疾病忧戚。盖非一二计。而兄之墓草再宿矣。人事固若是芒乎。以兄强壮。未享六旬之年。以兄诚勤。未有数亩之田。以兄和厚。未得一命之官。饥饿困瘁。以终其身。何司命者与夺之礼啬。与人相舛至于此极乎。孤露终鲜。惟一妹在。而白首昼哭。神销形脱。凛乎不保朝夕。每一念之。痛彻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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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兄之亡。亦弟命途之穷也。兄之视我。同胞若也。无言不酬。无事不询。弟素善病。若痛在己。猥蒙 天地罔极之恩。念先故而擢不肖。至于清显。兄如在世。喜当如何。丧兄二周。弟则若相忘者。负负无可言矣。兄晚而有子。亦既抱子。其生与兄同日。祖之甲筵。设孙晬盘。人家之所稀有也。今乃拜奠于神位之前。而吾姊之五内摧裂。悲夫悲夫。兄不可少延数岁。而及此日耶。弟蒲柳先衰。若七八十老人。兄乃健饭而鬓发如添。常戏言我辈死久。兄独存而悲念。谁知兄不及中寿而遽遗此世乎。兄之子温雅有文。庶几成立兄家者。兄其无憾。而弟之不负吾兄。惟视兄之子犹吾子而已。灵其鉴之。呜呼哀哉。
祭姊婿李公文
丁未八月之五日。即磊轩居士李公之终祥也。妇弟尹定铉。縻职事不能涉江而哭。年衰笔退。不能为文而抒情。悲从中来。又不能已也。作数语寄于人以告曰。公之墓草再宿。而筵几将撤矣。芒忽冥漠。已成千古。而公之颜色。似祥云而对眼。公之笑语。似洪钟之在耳。三年之久。如一日焉。公果有不亡者存乎。殆盛德令人不可忘乎。呜呼。以公重厚之器宇。宽弘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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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为公为卿。谁之不如。而白首穷居。疏粝不厌。未及中寿。而以布衣终。此一觌我公之人所共咨嗟而陨涕。况乎五十年恩若同胞。诩以知己者。当如何为心。孰主张是。司命不可诘矣。惟公与我。自幼至长。坐阅人事之变。如旋风怪雨而才宁静矣。垂老湛乐。期保百岁。公何忍先我而归。使我伥伥然独立于人世乎。公常视我如弟。我未能事公如兄。以此负公。怦怦不自安矣。公之子在。惟当视如公而已矣。秋水时至。浩无涯岸。我思悠悠。何日而忘。呜呼哀哉。
祭从侄府使君泰兢文
从侄府使君景曾之柩。将以丁巳八月之二十二日。引向金陵。前三日戊辰。从叔定铉。文以告诀曰。惟我与君。生间一岁。幼同嬉壮同学。至老同闬六十有五年。虽孪生之兄弟。牉合之夫妻。情义之久而无替。其有加于吾两人者欤。才及龆龄。𥚁故罔极。穷山之奥荒江之濆。震荡漂摇。烦冤怔营。形影相随。依以为命。君先从仕。我又通籍。始齿于恒人。虽宦游四方。未尝有终三年不见也。君勇决而解绂。我优閒而家居。杯酒谈笑。晨夕与共。追说往昔。如理恶梦。而暮境乐事。得未曾有。庶几毕吾生而若是。孰意君一朝先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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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使我独留于人世也。慈谅之禀。坚确之守。孝友之行。廉明之治。知君者之所共知也。惟其辞受取与之必谨。不以贫穷忧戚而有改。吾尝谓不可及也。而示疾百有馀日。医药听之诸子而已。终始无几微怖畏之色。至于属纩。帖然若入睡。此可徵深明乎夜昼之有常。怛化之无益。不动于死生之际也。身后遗嘱。宁或无之。屡问而不答。岂非有弟有子。可以摒挡。力不给者又不必言之耶。吾一不知夫人死而魂灵不散。相聚如世间乎。信有是也。九泉他日。必于一处乎归依。芒忽冥漠。无从以叩问。则安得不长号而噭噭。君而有知。其母莞尔曰我痴叔老白首。不能达观。尚未忘情也乎。秋水方至。旌翣随之。君今往矣。何日而还。呜呼哀哉。
祭李生兢修文
我知君详。由君我好。靡小靡大。有怀则报。终始行止。确不改操。耻如俗子。朱门足蹈。前人遗业。宁锱铢耗。追古作者。当入窔奥。自诿早夜。斯焉慥慥。治生治文。志欲两到。一疾不起。万事如扫。礼才啬命。长算短造。噫玆八字。殆为君道。剔灯谈吐。每念我耄。少壮先逝。一何颠倒。暮钟殷殷。群动息噪。颀然若来。屡拭昏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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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能知我。此时伤悼。
祭李甥寅硕文
甥侄李君景七之柩。明将启引。内舅梣溪退叟。哭诀于灵筵曰。呜呼景七。而至斯邪。如吾景七。曾不得四十邪。君于初秋。丧君之内子。而诔之曰人孰有未老可死之时。而尤有不可死者。人之死孰不可悲。而有绝可悲者。何其言之痛切也。吾读而泫然。未百日而君乃长逝。其不可死而绝可悲。不趐万千于君之内子。君所自知。而死于不可死之时。惨绝酷绝。之境之情。为行路之所共悲。岂脩短有一定之限。莫之踰越乎。抑两岁奔走于举缅之行。思虑烁其中。风雨撼其外。心与力俱竭而夭阏其年乎。天乎人乎。胡宁忍斯。君于病谻绵缀。闻 慈节有不安。佝偻扶杖。亟起入省。忧形于色。若不知身婴毒疾。吾谓 姊氏微恙也。不宜冒冷添伤。以贻忧心。感其洞属之诚孝。垂死而无少衰。呜呼。 姊氏自君之亡。却水浆而呼天抢地。哭辄昏窒。少醒复哭。无昼无夜。如是相继。谁为之慰譬而扶护也。君之长儿。虽已娶佳妇。无母之四子女。谁为之成就而婚嫁也。吾尝相与以肺肝。相须如手足。自喜舅甥知己。有无穷之期望。呜呼。此世谁复知
梣溪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14L 页
我心。而可托吾子者乎。呜呼。慈谅淳笃之性。恬约高洁之操。温雅之诗文。流丽之笔法。如吾景七。于何更见。呜呼。如冰如玉之吾景七。忍埋于土坎之中。荐于蝼蚁之上邪。吾所以为君悲者。不可以数计。常谓吾先人血属。惟君庶几传书种文脉也。呜呼已矣。噫其绝矣。此尤至恨大痛也。呜呼。长言絮语。连篇累牍。不足以道吾胸中之烦冤。要之他日九泉。说尽平生而已。呜呼哀哉。呜呼痛哉。
祭季姊文
呜呼。 先妣忌辰。 姊病已不能起居自为。犹来尽哀。未及旬五而还扶持入轿。回顾曰吾不能复来此矣。呜呼。 姊竟不能复临弟家也。观化前二日。喟然曰天乎。十朔不可易乎。盖 姊之丧子适十朔。自知不起。恨其后于子之丧也。惟玆十朔。水浆殆绝而哭泣不绝。百症乘虚而至于革。其可谓大限之止斯乎。呜呼。 姊今大归。夭寿先后。竟亦何校。 慈母孝子相聚之乐。融泄如平昔乎。诚有是也。宜拜我 考妣与伯仲姊矣。 姊可无憾。独不怜弟在人世。孑孑焉白首无依乎。冤乎痛哉。辛酉之𥚁。 姊才笄。弟方九龄 先妣含冤忍痛。抚养于覆巢之馀。嫁娶而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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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姊之归宁侍侧。多于两姊。两姊又弃世。 先妣捐背之日。惟 姊与弟在耳。十数年接屋而居。奉 姊于弟家者一岁而过其半。 姊之子姿性文学。出于流辈。晨夕于我。视我如父。常谓姊弟之至老不离。甥舅之知心相合。未有如我者也。哭吾甥未几。又哭吾 姊。悲夫悲夫。谓之何哉。 姊之一子一女。贤而且淑。多有子女。在我同胞四人。惟 姊晚境。差为完美。夫孰知哀哀稚孙。甫过成童。失怙恃而又承重。三受三年之衰于周岁也哉。呜呼。我 姊和顺乎其外也。恢弘乎其中也。简重乎其持己也。宽裕乎其待人也。勿勿乎其事亲之爱而敬也。恳恳乎其教子之慈而肃也。媚尊章而相夫子。诚无不至。而尤笃于奉先。虽疏粝不继。四时享祀。未之或阙。遇事理遣。或处人所不堪。而无几微见于色辞。记性过人。幼时见闻。历举其日月而不错。呜呼。 姊之德若是其单厚也。何贫窭忧戚。坎壈以没世也。呜呼。朝起入室。若 姊之坐于东壁。问我安眠也。有往事遗忘。如欲告 姊而取正。已矣已矣。于何控因。念 姊长逝。则追慕我 考妣伯仲姊。而思姊之子。悲恨并缠于心肺。呜呼。弟之此哭。哭 姊也。哭我 考妣与伯仲姊也。亦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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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之子也。呜呼哀哉。
告亡室贞敬夫人李氏文
壬申五月三日。夫致仕奉 朝贺尹定铉。哭言于亡室贞敬夫人李氏灵几曰。呜呼夫人。真忘我而先我逝乎。我丧夫人而忍忘夫人乎。属纩前日。犹忧我朝饭之供。胡为阅三月。而未闻欲何酒馔。未见办何膳羞。夫人果忘我乎。调咸淡适温冷。去鱼鲠捣腶脩。常在傍而劝我食矣。今也婢御奉盘而进于外舍。恬然而哺啜。我其忘夫人乎。虽欲顾恋而淹留。固无奈于大限之来迫。诿以八耋衰癃。未随輀车而临圹一恸。夫人非忘我。而乃我忘夫人乎。死者冥冥漠漠。生者忽忽茫茫。夫人之忘不忘。吾不得以知之。吾亦不自觉其忘不忘也。明当祖道。永归泉壤。神伤于夫人之丧。心焦于儿子之病。悼亡哀逝。不遑撰述。先以告诀。灵庶鉴此而歆之。呜呼哀哉。
祭亡室贞敬夫人李氏文
癸酉三月之九日。我配贞敬夫人李氏长逝之期也。十三月而祥。礼不可踰。将祔于 庙。前一日丙戌。夫致仕奉 朝贺尹定铉。因女孙李氏妇之奠哭而告之曰。呜呼夫人。七十一岁。可不谓寿乎。一品夫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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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谓贵乎。上大夫之妻。贰卿之母。可不谓荣且尊乎。结发从我。至于皓首。精简以持身。勤俭以治家。睦姻于亲党。慈惠于婢㜎。人到于今。感诵而悲思。生死终始。如夫人者鲜矣。若无所为憾。而吾乃有遗恨无穷者。夫人素强壮健啖。入吾门二十馀年。连丧五子女。恸彻肝肺。摒挡艰窘之生活。靡时不焦灼。荣卫削而疾恙作。自我通籍。大府雄藩。华轿与我先后。嗣子养以专城。虽膳羞多品。胃败而不能进。朝晡只数匙饭数种蔬菜而已。如是三十年。盖无一二月少康。缘吾疏阔。近又艰窘。剧于少日。忧我阙供。竭力以办。四十年来。心血枯矣。呜呼。使夫人哀戚之结劳悴之积。不至此极。则安知不更延几多岁月乎。我之为夫人遗恨无穷者此也。吾每入内。夫人所居处。堂室依旧。若见起而迎我。而音容漠然。乃瞻灵筵。若见夫人坐于椅上。衣食之所需。 朝野之所闻。欲言之如平昔。而音容复漠然。从今想像而塞悲者。亦不可得矣。夫人常愿先我而归。今可谓宿志之酬欤。然吾惟馀生无几。将何以堪此酸苦也。女孙。夫人之所种爱也。吾之文。夫人之所欲识解也。明灵不远。其能一尝女孙之馔。而一听吾文之读也乎。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