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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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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杂著
  
华西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28H 页
洪范皇极内篇记疑(戊戌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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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曰。天地之数。始乎一参乎三究乎九。一二三数之始也。四五六数之中也。七八九数之终也。分言之则一者始之始也。二者始之中也。三者始之终也。四者中之始也。五者中之中也。六者中之终也。七者终之始也。八者终之中也。九者终之终也。以位言之则始者天道也。终者地道也。中者人道也。天道始乎北而运乎东。故一位乎北而三居乎东。地道起乎南而极乎西。故九处乎南而七止乎西。阳道主进而顺。故自一而三。阴道主退而逆。故自九而七。人物之道。合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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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之交而位天地之间。故起乎东南之交而贯乎西北之中。然则二当次一居东北之隅而反处南西之隅。八当次七居西南之交而易位北东之交何也。曰。二者始之中也。自东北之隅。交乎中气而寓乎对宫。八者终之中也。自西南之间。交乎中气而寄于配位。不然则阳位乎北东。阴居乎南西。无以见交易博换之妙。阳自阳阴自阴。何以成变化配合之功乎。然则始之中中之中终之中三中。可见相交之妙。而始终则无相交之义何也。曰。一者始之始也。七者终之始也。二始相接乎西北而六贯乎其中。六者中之终也。三者始之终也。九者终之终也。二终相承乎东南而四贯乎其中。四者中之始也。故二气无往而不相交。而相交妙合之间。中气自生。是故中为万化之根纽而应乎四方八面。四方八面各含中道而莫不归向乎中。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故一六二七三八四九以类相守乎四方。而洛书之数。独具天五生土之位。阙地十成土之数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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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曰。一二三四六七八九数之偏也。各专一气。各主一方。五乃数之中也。十亦中数之成也。故五居乎一二三四六七八九之会而应乎外。十隐乎一九二八三七四六之交而归乎中。何以明之。一含九而成十而合乎中五。二含八而成十而合乎中五。三含七而成十而合乎中五。四含六而成十而合乎中五。此乃土生乎五而成乎十也。水火金木各专一气。各守一方。而土无不生无不成。居中持平之妙。于此亦可见矣。曰。然则十数隐而五数不隐何也。曰。五生数也体也。十成数也用也。五位乎一二三四六七八九之内而无专主之偏。则其体虽具而其位未尝不隐。十藏乎一九二八三七四六之含而有各成之全。则其用虽隐而其形未尝不显。此亦体用一原。显微无间之妙也。曰。一六水居北。三八木居东。则二七火当居南。四九金当居西。而今反相易何也。曰。水木阳也。火金阴也。阳道为经。经主守正持常。故不易。阴道为纬。纬主往来博易。故相换。盖水木主生。火金主成。无序则不能相生。不克则不能相成。故水居木前。木居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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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生有序。金伏火中。火透金内。其功始成。此可见一顺一逆。一生一克。互相始终之妙也。
  
九九圆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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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方数图
九一八一七一六一五一四一三一二一一一
九二八二七二六二五二四二三二二二一二
九三八三七三六三五三四三三三二三一三
九四八四七四六四五四四四三四二四一四
九五八五七五六五五五四五三五二五一五
九六八六七六六六五六四六三六二六一六
九七八七七七六七五七四七三七二七一七
九八八八七八六八五八四八三八二八一八
九九八九七九六九五九四九三九二九一九
  
九九行数图
一一(冬至)二一三一
一二二二(立春)三二
一三二三三三(春分)
一四二四三四
一五二五三五
一六二六三六
一七二七三七
一八二八三八
一九二九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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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五一六一
四二五二六二
四三五三六三
四四(立夏)五四六四
四五五五(夏至)六五
四六五六六六(立秋)
四七五七六七
四八五八六八
四九五九六九
七一八一九一
七二八二九二
七三八三九三
七四八四九四
七五八五九五
七六八六九六
七七(秋分)八七九七
七八八八(立冬)九八
七九八九九九(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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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积数图
一九八十一七百二十九
二十八百六十二一千四百五十八
三二十七二百四十三二千一百八十七
四三十六三百二十四二千九百一十六
五四十五四百○○五三千六百四十五
六五十四四百八十六四千三百七十四
七六十三五百六十七五千一百○○三
八七十二六百四十八五千八百三十二
九八十一七百二十九六千五百六十一
  
八十一卦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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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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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起吉字于一宫。次休次祥次吝次凶次咎次灾次悔而左旋。平居中宫。二局起吉字于二宫。亦次休次祥次吝次凶次咎次灾次悔而左旋。平居中宫。三局以下放此。九局各生九局。是为母子局。母局九而子局八十一也。一局各含九宫。母局之宫七百二十九。子局之宫六千五百六十一。
揲蓍解
蓍五十策。(法见周易筮仪。)虚一分二挂一。(并同周易筮仪。祝同。)以三揲之。分四十九策。置左右。先以右一策挂左手第五指间。次以右手数左手之策。三三除之。归其馀策或一或二或三于左手第四指间。或一则并挂一为二。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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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则并挂一为三。或三则并挂一为四。次以左手数右手之策。三三除之。归其馀策或一或二或三于左手第三指间。视左右所馀之策。左三则右必一。是所谓两奇。其数为一。左二则右必二。是谓两偶。其数为二。左四则右必三。是谓奇偶。其数为三。依数布算。(法见下。)是所谓纲也。(图见下。)次用揲过之策或四十五或四十二。分置左右。先以右一策挂左手第五指间。次以右手揲左策。归其馀策或一或二或三于左手第四指间。或一则并挂一为二。或二则并挂一为三。或三则并挂一为四。次以左手揲右策。归其馀策或一或二或三于左手第三指间。视左右所馀之策。左三则右必三。是谓两奇。其数为一。左四则右必二。是谓两偶。其数为二。左二则右必一。是谓奇偶。其数为三。亦依数布算。是所谓目也。如纲数为一则涵一二三。纲数为二则涵四五六。纲数为三则涵七八九。是所谓纲一涵三也。如纲数得一而目数得一则为一。目数得二则为二。目数得三则为三。纲数得二而目数得一则为四。目数得二则为五。目数得三则为六。纲数得三而目数得一则为七。目数得二则为八。目数得三则为九。是纲虚待目。目实从纲也。是为两揲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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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具。合四十九策。分二挂一三揲左揲右揲归扐布算并同前。凡四揲而得八十一卦。又两揲而得卦之纵数第几行。又两揲而得横数第几字。是所谓两揲而九数具。八操而六千五百六十一之数备矣。
  布算法
十二木片圆经九分厚一分。阳刻一阴刻二者四片。阳刻二阴刻三者四片。阳刻三阴刻一者四片。依揲数杂取布列。自上而下。自左而右。纵二横四。合纲目二片之数而得一字。合八片而得四字。所谓纵者九也。横者一十百千也。盖数不过三而用不过八。故三八而为二十四。合十二片之阳刻阴刻则二十四也。用不过八。故馀四不用而为不用之用也。
  初揲图(五十策虚一。用四十九策。)
右馀一(奇)两奇为(一)右馀二(偶)两偶为(二)
左挂一馀二合三(奇)左挂一馀一合二(偶)
右馀三(奇)奇偶为(三)纲数(一)涵一二三
左挂一馀三合四(偶二)涵四五六
(三)涵七八九
  再揲图(除初揲挂扐或四或七。只用四十五策或四十二策。)
右馀三(奇)两奇为(一)右馀二(偶)两偶为(二)
左挂一馀二合三(奇)左挂一馀三合四(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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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馀一(奇)奇偶为(三)目数(一)从一四七
左挂一馀一合二(偶二)从二五八
(三)从三六九
  纲数目数图
纲一始一始之始目一从一纲为一
二始之中二从一纲为二
三始之终三从一纲为三
二中四中之始目一从二纲为四
五中之中二从二纲为五
六中之终三从二纲为六
三终七终之始目一从三纲为七
八终之中二从三纲为八
九终之终三从三纲为九
  布算图(视初揲左右奇偶。布纲数。视再揲左右奇偶。布目数。杂取阳刻阴刻。信手布置。上纲下目。先左后右。)
初揲再揲
纲右奇(一)阳刻目右奇(一)阳刻为一
左奇阴刻左奇阴刻
纲右奇(一)阳刻目右偶(二)阳刻为二
左奇阴刻左偶阴刻
纲右奇(一)阳刻目右奇(三)阳刻为三
左奇阴刻左偶阴刻
纲右偶(二)阳刻目右奇(一)阳刻为四
左偶阴刻左奇阴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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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右偶(二)阳刻目右偶(二)阳刻为五
左偶阴刻左偶阴刻
纲右偶(二)阳刻目右奇(三)阳刻为六
左偶阴刻左偶阴刻
纲右奇(三)阳刻目右奇(一)阳刻为七
左偶阴刻左奇阴刻
纲右奇(三)阳刻目右偶(二)阳刻为八
左偶阴刻左偶阴刻
纲右奇(三)阳刻目右奇(三)阳刻为九
左偶阴刻左偶阴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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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吉而九凶。三祥而七灾。八休而二咎。四吝而六悔。八数周流。推类而求。五中则平。四害不亲。厥或是撄。杂而不纯。
 解。阳在阳中为吉。阳在阴中为凶。阴在阴中为吉。阴在阳中为凶。故自一至五生数也。属阳。自六至九成数也。属阴。在生数则一三吉祥而二四吝咎。阳在阳中吉而阴在阳中凶也。在成数则六八悔休而七九灾凶。阴在阴中吉而阳在阴中凶也。自五行之运行者言之。则一六水三八木主相生故吉。四九金二七火主相克故凶。自二气进退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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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阳进而顺。故一三向中而七九过中。向中者吉而过中者凶也。阴退而逆。故六八向中而二四过中。亦向中则吉而过中则凶也。中者。五数之谓也。曰。吉凶悔吝休咎灾祥之分。可得言欤。曰。以对待相背者言。则凶者。吉之反。吝者。悔之反。咎是休之反。灾是祥之反。总言之则吉凶纲也。悔也休也祥也。吉之目也。吝也咎也灾也。凶之目也。细分则悔者。自凶向吉之机关。吝者。自吉入凶之苗脉。休者。善之实而祥者善之应也。咎者。恶之成而灾者。恶之报也。一九数之终始也。故吉凶居焉。三七阴阳之中也。故祥灾次之。所谓定数者。天地之正气也。其吉凶也确。四六二八四隅也。天地之间数也。其吉凶也杂。曰悔曰吝曰咎曰休。其亦吉凶之杂而进退消长之道所由分也欤。曰。八数周流。推类而求何谓也。曰。天地之数。偶为体而奇为用。偶者立而奇者行。故河图著阴阳对待之体而止于十。洛书明阴阳运行之妙而历乎九。十者成数也。九者行数也。气之流行起于一。历二历三历四历五历六历七历八历九而复乎一。一即十也。一变为十百千万。而逐旋周流于第二宫第三宫。九变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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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第九宫。故初一起于一宫。次二变起于二宫。二宫即一宫也。次三变起于三宫。三宫即一宫也。次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八次九皆同。故一局之吉居一。二局之吉居二。三局之吉居三。四局五局居四居五。六七八九居六七八九。然则悔吝休咎灾祥之周流何也。曰一者数之元也。一数周流运行于九宫之内。而一六三八四九二七之数。势当同为转运。岂有元数转运而馀数不变之理乎。一六水也。三八木也。主生而顺行。四九金也。二七火也。主克而逆行。水木居本位。金火易本位。此乃自然之妙也。故视当局得时之首数而循序转运。又何疑焉。然则五数不利中宫。而恒吉无凶何也。曰。参天两地而倚数五。即天地之合数也。自一顺数。究乎九而五居中焉。自九逆数。反乎一而五在中焉。一含九为十而折半则五。三含七为十而折半则五。二含八为十而五则平分。四含六为十而五则平分。一二三四六七八九。必含异数而后成十。五自含五而成十则不待异数而自足。天一得五则为六而一六水之生成也。地二得五则为七而二七火之生成也。天三得五则为八而三八木之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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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地四得五则为九而四九金之生成也。一二三四必待五数而成形。而五自得五而为十。五十即土之生成而无待于一二三四六七八九矣。故一六在天为雨。在地为水。在方为北。在时为冬。在德为智。二七在天为旸。在地为火。在方为南。(本位在南。易处金位。)在时为夏。在德为礼。三八在天为𣋉。在地为木。在方为东。在时为春。在德为仁。四九在天为寒。在地为金。在方为西。(本位在西。易居火位。)在时为秋。在德为义。各有所主。各有所偏。而惟五则在天为风。风兼雨旸燠寒而无不资是而行。在地为土。土兼金木水火而无不待是而生。在方为中。中兼东西南北而无不自此而推出。无不向此而会极。在时寄旺而春夏秋冬。无不分属焉。在德为信而仁无信则不得为仁。义无信则不得为义。礼无信则非礼。智无信则非智。而信为四德之主。是故专主一气。偏居一方者。不能无近中远中之别得时失时之差。而吉凶灾祥悔吝休咎随变随异。惟五则不然。天地合德。既无偏倚向背之势。阴阳分齐。又无盛衰得失之分。如鉴之空。不随物而妍媸。如衡之平。不随物而低仰。虽历千变万化而不失其中。虽应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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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面而不害其平。是所以五为万数之本。而平为百吉之会也。曰。五居中而得平。则馀数失中则一也。不平则均也。而犹有吉有凶何也。曰。一气流行迭运。虽不能无偏。而一偏之中。亦有得中失中之别。亦有得时过时之异。得中得时则为善为吉。失中过时则为恶为凶。此亦自然不易之数也。
 五之五与他卦凡例不同。一局之吉。起于一宫。悔吉休祥四字。循例仍旧。吝凶咎灾四字。以平递换。二局之吉。起于二宫。三局之吉。起于三宫。馀仿此。盖五五之特例也。
 
阳奇贵少。故一九相对。一吉九凶。三七相对。三祥七灾。以少为贵也。阴偶贵多。故二八相对。八休二咎。四六相对。四吝六悔。以多为贵也。
家礼增解宾字冠者条记疑(李镜湖宜朝纂)
宾字冠者条。寒冈曰。冠而字之。敬其名。成人之道也。宜其不得不降阶而重其礼。南溪曰。三加礼毕。将出就次。故行之于初至让升之位。按每一加。每降一等而致敬。故字则不得不降之于阶下。寒冈说似长。
 愚按名重而字轻。故父名之宾字之。而名之于堂上。(咳而名之之文可考。)字之于阶下。且字非行于庙中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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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字之于堂上而降阶。若曰重其礼。则未见其字重于冠而阶尊于堂。且每降一等。受冠之节也。与此节不可合并冠于堂上。故三降弥屈而三加弥尊。今宾与冠者。俱在阶下则以降为弥敬。恐必不然。
改李伯五吉凶悔吝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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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者天理之纯。吉者善之应。恶者人欲之杂。凶者恶之应。悔者天理之萌而克去人欲之机。吝者人欲之生而离背天理之几。
离善之界。入恶之界。则未及于凶而为过为咎矣。悔而善补过则可得无咎。
或曰。吉凶悔吝。四象之应也。以理言。则纯善而无恶则吉而已矣。以气数言。则阴阳循环。吉凶自生焉。圣人教人避凶趍吉。当奈何。曰。吉者。阳之象也。凶者。阴之象也。悔者。阳根阴之象也。吝者。阴根阳之象也。然阳者。阴之主也。阴者。阳之臣也。故阳常统阴而阴不能统阳。阳常统阴。故四象循环错综而不失其度。则为其主者阳而已。若差谬而违背。敌耦乎阳。则凶咎生焉。故阳主动主进。阴主静主退。便是避凶趍吉。以人事言。则进退出处语默动止循环不息。而其当进而进。当退而退。当得而得。当失而失。是不失其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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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其正则吉而已矣。当退而退。当失而失。是避凶处。若以一毫人欲参错于其间。有系累牵掣。不循天理之正则凶咎生焉。故曰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天地所以无忧。圣人所以有忧。其在于此乎。
西铭记疑(戊戌)
退溪讲义。订顽砭愚二言。皆颇隐奥。将致学者辨诘纷然之弊。故程子以为启争端而改之为东铭西铭。愚按二书本为箴警之文。而名以订顽砭愚则人或认为指斥讥贬之语。而致忌疾訾毁之心。故程子以为启争端而改以西铭东铭。明其为自警之辞也。若以隐奥辨诘为释。则二者初非隐奥难解之语。而辨诘是讲问思辨之事。恐不可谓争端也。
乾称父坤称母。易说卦曰。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又书曰天地万物父母。横渠一篇大义。本此乾父坤母一句而推演为说。退溪讲义。备载文字来处而不及此段。似是阙文。恐当补入。
谨按西铭之义。程子以理一分殊明之。朱子又以直看横看辨别。理一分殊之说。可谓无馀蕴矣。退溪所著林隐程氏图。又明朱子直看之义而不及于横看之义。盖以天地为父母。而人物并生之中。民与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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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长幼圣贤贵贱无分殊。朱子所谓直看者然也。天地是万物父母。父母是一人之父母。民与同胞。物与吾与。大君与宗子。大臣与家相。高年与兄。孤弱与弟。固有分别。此则朱子所谓横看之分殊也。二义皆明。始为完备。
西铭一篇。从首至末。枝枝相对。叶叶相当。盖乾与坤父与母相对说。塞帅体性。以理气相对说。同胞吾与。以人物相对说。大君大臣。以君臣相对说。尊高年慈孤弱。以老幼相对说。合德与秀。以圣贤相对说。疲癃残疾鳏寡茕独。单提一边而实与康宁强盛相对说。于时保之乐且不忧。以畏天乐天相对说。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皆不肖者也。践形肖者也。此以肖不肖相对说。继志述事。以志与事相对。志是无迹底。事是有迹底。不愧屋漏。静时工夫。所以戒慎恐惧而立其体也。存心养性。动时工夫。所以操存省察而达其用也。恶旨酒舍肉。一则遏人欲于己。一则推天理于人。舜与申生。亲心之悦不悦不同。而所以不私其身则同。曾子与伯奇。身体之全不全不同。而所以全其所受则同。富贵贫贱。禀赋丰薄不同。而天亲所以眷爱责教之心则同。末以存没对说而总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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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之意。
嘐嘐录记疑(辛丑○嘐嘐录。徐嘐嘐斋忠辅所著。)
 大学经一章云云。若第六七节。颇类衍文。又不似经文文字。疑其为本末章错简。亦是也云云。
经一章。当分两截。上三节。起结三纲领。下四节。起结八条目。退溪先生辨说。已明白无疑。恐失照勘。
 平天下章。见贤而不能举。章句若有可疑。不能先不能远。固可谓知所爱恶。不能举不能退。不可谓知所爱恶。而混以为知所爱恶者何也。
知所爱恶。释四而之意。不能尽爱恶之道。释四不之意。
 贤贤易色章。上章之后亲仁。此章之先贤贤。尝以小大学之分。闻于函丈(李洗马度中)矣。后又闻诸申丈。(颐朝)则以为上章以就日用做工夫处说。此章则泛说其为人也如此。以为人之道言。则知好善而后。可得以事亲。可得以事君。以日用言。则亲仁虽重。岂可先于孝悌乎。恐不得专以小大学看也。此说亦善。未知如何。
弟子入则孝章。教人之序。贤贤易色章。观人之要。孝悌百行之源。教人以是为首。贤贤万善之纲。观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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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重。故不同也欤。
 父在观其志章。君子有终身之慕。则居丧免丧。有所不忍一也。而以三年为准者何也。君子之居丧也。痛慕尤切。故其心一如亲在。不忍践其位。不忍行其礼。况有所变置乎。至如免丧则有承家之责。故虽有不忍之心。亦不得不改也。
无改父道。三年为准。略与居忧。必以三年为限同义。然免丧则有承家之责。故不得不改。恐非本义。不忍践其位不忍行其礼云云。亦似未稳。
 礼之用章。礼有以和为主者。如事亲之和气。享礼之愉色可见。而今以礼之体。专归之严者何也。盖和气愉色。这便是至严处。严威俨恪。非此所谓严也。此之严。是谓其本体之截然也。和气愉色。非此所谓和也。此之和。是谓其用处之泰然也。事亲之际。只当有和气。不得施严威之容。宴享之际。只当有愉色。不得施俨恪之容。则这便非至严处乎。
朱子曰。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今谓礼有以和为主者。已失其旨而倚于和之一偏矣。和气愉色。这便是至严。语势恐亦伤急。盖分言之则和自和严自严。合言则严中含泰。和中有节。和气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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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四字。说尽事亲享宾之礼。恐亦失之一偏。未知如何。
 四问孝章。此各指一事。而合而观之则孝之道备矣云云。合是四字而孝之为道。可谓全矣。
圣人教人。因其高下而说各不同。然推其一说而善观。则皆可以诣极而无馀法矣。孝道至大至广。谓因其一说而善推之。则可得以尽孝之道则可矣。谓合是四者而孝之为道全备。则恐亦不然。
 定公问君使臣章。大学以仁与敬为君臣之道。此章则以礼与忠为君臣之道何也。妄意大学是正说君臣之道。此章是各就他不足处说。君不患不尽己。惟患礼之不足。臣不患无节文。惟患忠之不足也。
大学泛言为君为臣之道。此章止说君臣相待之体。故恐自不同。
 颜渊季路侍章。三圣贤言志。先儒论之详矣。愚又谓子路见得道大。颜渊见得道寻常。子路是开展拓广底气象。颜渊是收敛安稳底气象。夫子便是道也。
愚谓子路勇于求道者也。颜渊乐于循道者也。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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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道而行者也。子路要展拓开大者也。颜渊已展拓开大者也。夫子不待展拓开大而自大也。然当就先儒已说底。仔细玩绎。不必别立己解。未必有补。转益迷暗也。
 朱子曰。静者。太极之体所以立。动者。太极之用所以行云云。愚谓以动静分配于体用。则体固属静。用固属动。若泛言体用。则体亦贯动静。用亦贯动静。朱子说是以动静分配于体用也。愚说则是泛以体用而言也。四时之流行也。静而为秋冬。动而为春夏。则谓秋冬为体。春夏为用可乎。故以太极而言则太极便是体也。以阴阳而言则阴阳便是体也。(此愚所谓动者静者体也。)至于曰动曰静则非直动为之用也。静亦为之用也。朱子曰。太极之有动静。是天命之流行。岂有以流行而不为用哉。(此愚所谓动与静用也。)大抵体用自体用。动静自动静。今若权倚阁诸说。只将这四个字。各究其训义。则不可以动静为体用者。便自晓然矣。
太极是体阴阳是用之说。朱子自言已觉其非而改之。盖太极也有体用。也有动静。动底是阳而太极之用所以行也。静底是阴而太极之体所以立也。若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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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上有动静。故气上亦有动静则可也。今谓动者静者皆体也。曰动曰静皆用也。则无乃复从朱子已改之旧乎。体用二字。固有互换用之者矣。
 朱子答张敬夫书论满腔子恻隐说。(朱子大全三十七卷十五板。)亦有可商。盖上段万物一体云云。若以己与物为无内外。下段伊川知言云云。若以己与物为有内外。此二说者。固各有所当。不见其相悖。然以此明彼。大不相衬。未知如何。更思之。仁人之以万物为一体者。为其与我而一原也。故以我为主则尚不知我之为我。况安知物之与我为一体乎。此即所谓莽莽荡荡。无交涉也。此朱子所以引两先生说。以明上段之意也。
窃详朱子之意。盖满腔子恻隐之心。即天地生物之心。充塞无间。而人之所得而充满一身者也。初非为万物与我一原而有是心也。亦非为以我为主而知有此心也。此心即天地生生不息之理。凡禀生之物。莫不有此心。但为有我之私所蔽。而不能无隔断亏欠之时。若克治消化。无一毫私意之累。而复乎天理之纯。则万物一体。更无内外精粗远近之别。而此心流行不息矣。若见不得此心。却去腔子外寻觅。即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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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无交涉。如陈经正所云我见天地皆我之性。不复知我身之所为我矣。释氏和虚空沙界为己身。而不敬其父母所生之身之类。皆此一般病痛也。今谓仁者以万物为一体者。为其与我而一原。与陈说恐无异同。又谓以我为主。由我而及物。便可见无间之实。若以我为主则物与我有间已久矣。何由更见无间之实乎。愚见如此。未知无大病败否。
 又尝蒙下问志气血气说。不能对。近思得志气只是志也。血气则是血气也。圣人志有所定。不为血气所干。故不会衰。常人志无所定。但逐血气上做去。故却会衰。舜自言倦于勤。朱子亦自言心力短。则是圣人心气亦有盛衰也。但其所存无盛衰也。此可见心亦血气中事。而所存不与于血气也。盖志壹则动气。志之所在。气亦从之。故谓之志气也。
志气血气气一也。但志为主而气听命焉。谓之志气。气反为主而志反为役则血气而已矣。如孟子抚剑疾视血气也。一怒安天下志气也。北宫孟舍血气也。曾子志气也。盖理气本不相离。而有互相为主之别。故有此二气。然亦初非有二气也。凡人无志。故便老而衰。立志之人。血气虽衰而志固有不衰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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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器饭。彼我俱饥。我食则彼死。彼食则我死。或曰我食可也。或曰相让。二人不食而俱死可也。(以上李洗马说。)答曰。饭是我之饭则我食可也。饭是彼之饭则彼食可也。愚闻以己而及人。未闻以人而及己也。至如俱死之说。得无近于宰我所谓仁者耶。
不夺食义也。不独食仁也。让食礼也。有义重时。有仁重礼重时。当随时权度。合宜而已。所谓彼我无定名。饭亦非一槩。岂可预定死法。如子莫之执一而已也。
 或曰饥食渴饮天理也。或曰饥食渴饮非天理也。当食而食是天理也。(以上李洗马问。)答曰。若令饥食渴饮。不出于天理。则饥亦不食。渴亦不饮。亦可也。其然乎。愚谓当食而食。固非一端。然饥而食渴而饮。是亦当食而食也。不当食而食。固非一端。然不饥而食不渴而饮。是亦不当食而食也。以此言之。二说之是非。自可判矣。盖理外无物。除是无此物。方是无此理。岂有以人心而独无理哉。
愚谓饥食渴饮与当食不当食。固皆出于天理。然一属人心。一属道心。公私大小贵贱尊卑之分。安危存亡得失义利之判。皆由此界破。互相消长进退。不容少差。汲汲然精察明辨。扶抑克复。惟恐不及。今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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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作一路。恐无益而有害而已。食色岂不是天性。告子谓之性。孟子不谓之性。此是吾学大关棙。未知如何。
 尝与渊泉语及前日四七问答。天下甚事。不从我字上起。渊泉问。然则程子所谓放这身在万物中一例看何也。愚对曰。自我看。则固当以我而及人。自万物看。则我亦万物中一物也。故君子之爱。不得无差等。亦不敢贵己而贱物。此所谓不以私害公也。
按此丈主张一我字。愚意大觉未安。若果如此则何故学孔子之毋我。而斥杨氏之为我乎。人之所贵乎学道者。为其克去有我之私而复乎天命之正也。盖理气合而为人。理为仁义礼智之德。气为耳目口鼻之形。人莫不有是德。亦莫不有是形。故人之知觉。或有喻于彼者。或有喻于此者。此大人小人之所由分也。我者即形气之私也。人欲之所由起也。道者即性命之正也。天理之所同然也。圣人纯乎性命之正。而初无一毫形气之累。所谓无我者也。凡人不能无形气之累物欲之蔽。而不能明其道而全其德也。是以圣人立教。就人知觉上。指示其何者是公。何者是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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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者是理。何者是气。何者是天。何者是人。此则尊之如上帝。养之如婴儿。惟恐其或亏彼。则察之如狱讼。待之如仇敌。惟恐其或逸。自尧舜禹人心道心之说。舍己从人。克己复礼。遏欲存理。以至本然气质。有所为无所为。苗莠子贼之喻皆是也。人之所病。只在乎不知道。而不在乎不知我也明矣。然则此丈我字之说。何为而发也。岂非为世之说性说理者。舍器说空。遗物说理。远人为道。舍己芸人。种种病痛。不沦空虚。便驰莽荡故耶。然圣人之教。必以修身为本。千言万语。不过推演是说。中庸率性之训。孟子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之语。朱子理气不离不杂之训。皆为说破后人之惑而无馀蕴。就此玩绎研究。自然路脉不差。何故别立话头也耶。
 古者师不别立而统于君。故五品之目。不言师生者。以其合于君臣也。故书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大学序曰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此君师之本合而为一者也。后世人君不能任其师责。故闾巷之间。自相师之。而师始贰于君矣。岂古之道哉。○此南塘告 英庙说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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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按道不外于五伦而传道者师也。教不出于五典而立教者师也。伦各其一而师包其五。道之所存。即师之所在也。何也。父子也。君臣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也。本有定名。本有定位。道各不同。施亦不通。惟师不然。为父而无师。无以知为父之道。为子而无师。无以知为子之道。君而无师。无以尽君道。臣而无师。无以尽臣道。夫妇无师。夫不夫妻不妻矣。推之兄弟朋友。莫不皆然。师之包五教者然也。且道在是也。师亦在是。道在于君则臣固师君。道在于臣。君可师臣。推之皆然。父之所师。子亦师之。君之所师。臣亦师之。非但可以通上下贵贱。亦可以通古今远近。非如五伦之有定位定名而不相通也。其故何也。人不可以无道而道不可以无师也。道有大小。故师亦有大小。道学之师。尚矣勿说。一事一物。一艺一能。莫不有师。书所谓百工师师。孔子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伊训所谓德无常师。主善为师者是也。虽欲一定。不可得也。由周公以上。道统之传在上。故师固在上。由周公以下。道统之传在下。故师亦在下。非昔一而今贰也。视道之所在如何耳。然昔之一也。自天子以至庶人。自食语以至老死。人皆有师。非独以君为师也。今之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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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师道之不立。即君道之不兴也。君道不能无待于师道。师道所以有补于君道也。岂可曰贰乎哉。窃观古今自有人伦以来。未有师道不明而君道独行。亦未见师道不衰而君道先替者也。伏羲以前。无文不可徵。画卦立象。教人之初也。蒙有养蒙之象。而其六五有童蒙吉之象。则人不可以无师。君可以师臣之义可知也。故系辞传曰。虽无师保。如临父母。师与父母并例。则其敬爱可知也。尧舜之于道。生知也性之也。疑若无待于师。尧之所师。虽不可考。而孔子赞尧之德。亦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尧典曰。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以此观之。尧之所师者天而已。其命官授职。莫不咨访询问。而不自任其神知而率意行事可知也。舜则以尧为师。绍述执中之诏。见尧于羹。见尧于墙。孟子称舜。亦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又以闻于尧者。传授于禹而戒之曰。不询之谋勿用。无稽之言勿听。舜禹之所师可知也。夫以尧舜禹天下之大圣。无师则不能尽道作圣。况他人乎。汤师伊尹。高宗师傅说。文王师尚父而能成其德。盖自天子以至庶人。无一人无所师。故三代以上。教学明而治道行矣。自秦以下则恶人之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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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坑焚之祸。无所不至。师道之不行。莫甚于此。而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之祸。亦莫惨于此。师道君道。果可贰论乎。汉锢模楷之师而奸猾篡弑。宋禁伊洛之师而车驾窜囚。自古及今。有师道不明而君道独存者乎。盖君之所师。得其人则君道昌。失其人则君道衰。得大道之师则治道大行。得小善之人。亦足以致小康。治道之升降污隆。亦随其所师之人造诣学术浅深大小而为之进退低仰。师道之于天下国家。所系轻重。果何如也。况我东偏在宾日首春之地。箕子世述司徒五品之教。身传大禹九畴之文。首来治教。阅世久长。则东人之得君得师。厥惟旧矣。建于丽朝。统合三韩。虽不能尽革释佛之陋。而文学仪章。有骎骎变旧向新之渐矣。至于圃隐先生。尊师朱子而倡为道学之祖。及我 太祖龙兴。夬革虏元之陋俗。而恪奉 洪武之典章。尊华攘夷。正义敦伦。斥佛重儒。贵本贱末。抑强扶弱。凡治世大经大法。靡不纲纪。及至 崇祯之末。天下沦丧。四海腥膻。呜呼。五帝三王之道与治。扫地尽矣。大寒众阴之中。尚幸微阳之未绝。我 孝宗大王明大义守正学。以存天下万古之防。譬如坤六之龙。剥上之果。此天也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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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时则得儒臣而师之。经术礼学。一以紫阳遗矩为宗师。俾为士者。非其说不敢讲。俾取士者。非其训不敢擢。有读其书慕其人而学其道者。虽或隐沦乡曲林壑之深远。靡不罗致礼遇焉。有一伦一善笃实特异者。莫不俎豆棹楔标揭尊尚。使一国生灵。咸知钦尚而效法焉。是以至于今几多年。凡有血气者。莫不知华夷之分。儒释之等。君臣之大。父子之重。夫妇之别。而非吾 君与吾师之教。而稍涉异端邪说者。不敢公传诵说。此岂非既往之明验也耶。苟有为 国家万万岁长远虑。为生民亿兆计。莫如明师道立师教而已。师教不立。师道不明。而君道独行。国泰民安。生灵得以相生相养。非传说之所闻也。
溪上问答
 癸卯仲夏。徐嘐翁(忠辅)访余黄檗溪上。论辨疑难。参差烂熳。屡更仆不倦。合辄欣然。芝兰磁铁。不足以喻其乐。否则愤悱。忘食忘寝。不足以形其闷。盖余离索胶固。开豁启发之益。殆未曾有。然于未尽同者。各守其旧。而不思所以深绎精核。去非取是。同归于一焉。则已非吾辈丽泽交资之本情。况余钝根厚蔀。管豹杵象。断断无疑者。安知不大谬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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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之见耶。用是忧闷。嘐翁临解袂。属余录出首尾。以资彼此观省思辨。此可见此翁乐取善喜闻过之大槩。与夫笃厚朋友之实心也。先录其同。后录其不同者。足以见范,马钟律之辨。非有心于苟同苟异也。略于已同而详于未同者。非誇多于既往。而实补少于将来也。十九日。书于溪上精舍。
嘐翁问。渊泉(洪公奭周)正名辨。子以为如何。余曰。按礼丧服斩衰三年章。首书一父字。其后只书为人后者。不复更书父字。盖父至尊也。一而已。自天子达于庶人。天下人无二父故也。期服章。书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盖下一其字而别之。则与上文特书所称天下所同称之父不同。又曰报则其父母亦不以子视之义可知矣。然礼无称所生父子名号。故宋朝英宗于濮王。疑于称号。欲称父则既入承帝王之统。以仁宗为父。而不成更唤濮王为父。欲称亲则亲字与父字无甚分别。故当时朝臣。皆执不可称亲之义。然又不明言当称之名。故程子为彭思永献议。其略曰。仁庙陛下之皇考。陛下仁庙之适子。濮王陛下所生之父。陛下濮王出继之子。盖自仁宗之子视濮王则为伯父。自濮王视仁宗之子则为侄。故曰当称濮王为伯父。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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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称侄云云。生于程子之前者。则以礼无明文。疑于所称固也。生于程子之后者。则不可曰礼无前徵也。故朱子亦曰。既唤所后父为父。则不可更唤所生父为父。盖述程子之说而无异议也。撰刘平父墓志。称其生母庆国卓夫人为世母。称其生兄枢密共父为从兄。自称为从子。至于 国朝。沙溪,尤斋两先生。承述程朱而信从无贰。渼湖金先生于所生祖梦窝称伯祖。于所生父竹醉称伯父。自称曰从子。于兄弟称从兄从弟。则士大夫家亦受用程子之说。已有明證。恐不可别生疑歧。何也。孔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孔子于周礼。以论祔与合墓之类推之。则岂无一二异同之见。然而必曰从周者。为文与贤有可徵也。又用之当时而可信也。自今日言之。程朱之说。即孔子之周礼也。设令存疑。要其究竟所论所称之当则亦不过曰生父。生父之称。亦出自濮王议中。今 国俗帐籍文武榜眼。皆书生父。考之程子之议。亦不害为从其半云尔。则犹为寡过之说。若力主欧公已见正之一说。而不信先贤既定之正论。愚意则恐未安而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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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发明。且老兄书有接木之譬。愚意则此譬衬当而渊泉非之。恐亦未然。盖无论接桃于李接李于桃。不断之于彼则无续于此之理。既移续于此则无更续于彼之理。螟蛉蜾蠃。亦与此譬一例也。螟蛉之子既化为蜾蠃之子。则不成更指螟蛉为蜾蠃之父矣。愚以为俗称系子为螟嗣。真不易之名言也。嘐翁曰。子言然也。
嘐翁论阴阳虚实曰。阴统于阳。虽曰阴根阳阳根阴。然其实阳能生阳。阴不能生阳。故前阳未尽。新阳已生。阴不过主赞成养育之功而已。余曰。男女即一理也。男非女。不能成产育之功。然男能传姓而女不能传姓。亦此义也。嘐翁曰然。
嘐翁曰。衣服身之章也。著象兆现。莫近于此。挽近衣服多杂洋布。此亦不祥之兆也。余曰。感人之速。声音最先。俗所谓洋琴其来已久。西洋风气浸满中国。流及海曲。声气臭味。滋蔓薰染。河决陆沉。其象已著。识者忧叹。奚但如辛有伊川之忧而已耶。嘐翁曰然。
嘐翁曰。俗废狗牲无义。礼曰士无故不杀犬豕注。故谓祭飨。余曰。祭祀用犬之證。备载周礼。秋官犬人掌犬牲。凡祭祀供犬牲。国俗不用。未知始自何时。南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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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槃瓠遗种。为长沙武陵蛮。岁时祭槃瓠。不用犬。或此等缪俗。渐染成风。如被发本是西原蛮俗。而因为开元礼耶。未可知也。嘐翁曰。狗食粪秽。以君子不食溷腴之意推之。则肠胃之属。不当升俎。余曰。以牲体去近窍一节之意推之。则似不用肠胃。而仪礼旁通图。十二鼎列肠胃。而亦无去取之可考。凡五畜牧养曰畜。供祭曰牲。临祭则先期移养于藁人。涤洗致洁。无所不至。豢养之物洁精可知。然少仪溷腴注。溷与豢同。腴猪大肠。有似人秽。盖谷养与人秽无异。故其肠胃则君子不食耶。嘐翁曰。吾家端午俗节。常用羹献。子何不用诸。余曰。尤翁云从古用之可也。从俗不用亦可也。遂庵则直曰古礼用犬。只当遵用。两先生之说不同矣。闾里皆有社祭。吾山独无旧例。吾欲定为一规。而牲则牛有邦禁。羊非土畜。豕亦难市。代以犬牲。略存从古之意。并为可继之规矣。
嘐翁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与益者三乐损者三乐。盖益者有此三件。损者有那三件云尔。集注三者。损益正相反之义。恐未必然。便辟未见其与直相反。善柔未见其与谅相反。便佞未见其与多闻相反。节礼乐与骄乐道人之善。与佚游多贤友与宴乐。何必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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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相反。乐节礼乐。则必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矣。乐骄乐。则乐佚游乐宴乐在其中矣。余曰。不然。损益二字之义。正不如此。盖巽上震下为益卦。益卦之体反之则为损卦。以阴阳损益言之。则一阳益则只此益处便是一阴损处。一阴益则只此益处便是一阳损处。于此见相对相反之实。与天消长进退之几也。友直友便辟。其形则相近而其实则相反。所谓相近者何也。直者表里如一。无回互屈曲之谓也。便辟者习于威仪而辟于一偏。外则似直而里实不直者也。故直则不便辟。便辟则不直矣。友直则必有责善之实。而友便辟则必无责善之实矣。谅与善柔泛看则同乎信实。其实则一则表里皆信。一则外似信而里则大不信矣。多闻与便佞。皆多闻者也。一则有多闻之实。一则窃多闻之名。此皆取友者。其向背去取之几。得失效害之判。相近而相远。此取友者之所当精察而加慎也。礼主敬乐主和。君子之于礼乐。好节其制度声容而无过不及之差焉。则敬而无忽。目无骄溢之病矣。和而不流。自无放淫之失矣。骄则似乎敬庄而与敬相反矣。乐则似乎和顺而与和相反矣。好称人之善。则勉勉孜孜而无安佚游戏之暇矣。所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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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佚游戏。则厌于闻谏。惰于从义。而与好称人善者相反矣。好多直谅多闻之友。则自无宴乐淫溺之失矣。所好在宴乐淫溺。则善柔便佞之类。日益亲比。而与好多贤友者相反矣。此长则彼消。彼进则此退。其一损一益之几。间不容发。而究其归则小人君子吉凶兴亡之判。不翅南北之相背水火之相反矣。读圣人之言。不究见其真切精微之致。而泛以好言格论看过。则可谓啮其骨而不哜其胔。过其藩而不窥其室。何由辨毫忽之差而得真腴之味也哉。非独此也。圣人千言万语。莫不皆然。比周骄泰。和同坦戚。易事难悦。难事易悦。器使求备之类。差在天理人欲公私毫发之间。而终致薰莸冰炭之不同。君子可不慎乎。小注双峰南轩说。非不该括。惟得其宗旨肯綮而无遗恨者。朱夫子一人而已。精熟章句。不敢以己私见参错于其间。久当得之。以为如何。嘐翁曰。多闻便佞。果损益相反矣。
嘐翁曰。中庸和而不流。中立不倚。子如何看。余曰。中字和字。以首篇未发之中既发之和分下来则脉络相连。未知何如。嘐翁曰。吾亦欲如此解。但渊閤不以为然矣。余曰。文义虽随文各解。而如下文大德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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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未发之中。小德川流属既发之和。如论语无适也无莫也。属大本。义之与比。属达道。如是分解。方有端的下手处。嘐翁曰。然。○愚更思之。和而不流中立不倚。承上文中字而言。(中庸之中兼中和。)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承上文庸字而言。下文合而结之以依乎中庸。如是看似无甚悖。但章句以德行为义。故引柳下伯夷證之。则今以未发已发解之。恐失朱子之旨。渊閤之意。似亦为此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皆从用处说。上下二句分属发未发。亦非正义。昔日李盥汝举无耻白公言如此解释云。故信口说及矣。追思未安故改之。幸更垂察。
嘐翁叹曰。曾与渊閤论及当世人物。曰虽有贤知才俊。在上之人。招徕擢拔。合在一处。聚精会神。方能成就功业。若任他各自隐沦堙没。譬如嘉谷一穗栖东畴。一粒零西畔。终不足以成物济用。无异暴殄天物。相国颇以为然。今不可复见矣。余曰。非独国家用人为然。士之学问讲习亦如此。唐虞之际。号称最盛。然假使皋,夔,稷,契。分在闾巷。各守所闻。各行所知。不相往来交接以终其世。则果可以致都俞吁咈之治。而不与木石鹿豕同其堙灭矣乎。邹鲁之学。薰陶万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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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若使子夏居西河。子游居东吴。灭明居武城。端木居卫。颛孙居陈。㓒雕居蔡。司马居宋。落落不相合聚。交讲互脩有道之门。则子路之勇。止于鸡冠豚佩。宰我之才。未免粪墙朽木。原宪一瓮牖贫士耳。曾点一倚门狂歌客耳。樊迟一学圃细人耳。何能集天下之善。广天下之闻。共成天下之大业乎。非独人不得圣人为师。不能成材。虽圣贤不相遇。则无以凝道垂教。朱子圣人也。不得南轩则或疑于未发之旨。南轩不遇朱子则止识一尖斜不正当底太极而已。东莱未免为嵋山馀论。程允夫祖述权书衡论。曹立之渊源顿悟禅会。西山无以订律吕之数。九峰无以注范畴之文。勉斋无以续礼。复斋无以作图。江淮以南闽浙以北。许多鸿儒硕辅。举未免村里坐坏了而已矣。故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某者。不如某之好学。朱子曰。三家村里。亦有丛林。盖以天下之广。聪明才智。代不乏人。抛播遗逸。则虽有如无。虽有十斛明珠。不采不缫。则无以饰一琉。虽有万钟宝粒。拨散草间。无以供一炊。人见其如是也。以为天下无人。可胜惜哉。
嘐翁曰。昔与约轩申公颐。朝讲辨文义。遇不合处。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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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争卞。时不能无触犯。申公未尝少变声色。及退对人称赏。少无疵贬。至有子国有颜子之语。其好善恕物。不设畦畛如此。
嘐翁曰。栗谷论时事得失。区画措置。如指诸掌。自他人观之。似太容易。故俗见不无易言之讥。盖不知自栗谷观之非难也。昔吾仲氏有奇疾。俗医出入门墙者甚众。且旁求邀致者。亦数十辈。使之诊视投方。则莫不疑惧难慎。莫知适从。偶有一医客见之。论证出方。略无难色。人皆笑其言之太易。而不敢轻试。众医伎穷。病情滨危然后。不得已试用。则果立见神效。病即良已。盖其知之甚的而无所疑。治之至易而无所虑。故亦言之易也。栗谷之言亦如此。而人自不能信及。故讥其易言。甚误矣。
嘐翁曰。洪执义直弼尝谓我曰。子实渼湖先生之弥甥也。学问门路。实有渊源。何不祖述而多从湖中议论云云。我非留意于去取从违。自未见南塘言论时。所见如此。向后得见其文字则实多契合矣。余对曰。尊信先贤。讲明义理。两行而不相悖。故朱夫子实程子之嫡传。而本义之旨。亦不尽述程传之训。眉苏诬程子以大奸者也。一生辨析攻斥。殆不遗馀力。非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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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斥其人而已。至于爱惜救护者。而苦口挥摈。此其恶之何如也。而解释经传。亦或引用其说。王荆公熙宁之党首也。天下君子之所同恶也。而不祧僖庙则实从其议。庄周则取无序非道及易以道阴阳之说。陆氏以荆棘榛塞。夷虏陆沉。攻朱子之正学。则其学术之谬。心法之舛。何如也。而亦时有称道之语。此可以见大君子存心公平明白。无一毫偏倚适莫之私。若不闻其得失是非利病曲直之本体。舍此所当从之正。而取彼所当改之谬。以为心无系累。公观博取之公案。则自家之所失。顾不大乎。自他人观之。亦岂无闷叹爱惜之心乎。故以若公平无系累之心。益加玩索精研之工。姑且权阁其所信之说。逐旋理会其所去之论。沉潜反覆。参互校考。曲畅旁通然后。却就程朱已定之本明白易知。万古不易之说。一一准绳。则其曲直得失有在毫丝之间疑似之际者。自将毕露于心目之间。其善焉者则不待取而自不去矣。其谬焉者则不待舍而自不留矣。愿老兄千万留意于此。实朋友之望也。
人物性同异说
客问人物性同异。余曰。此是近古先辈大议论。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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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见。安敢容喙于其间。重犯无知妄言之戒乎。然难慎从违。一切置之茫然不可知之域而禁切其讲究。则亦非朱子近思录首揭太极图说之意。而与欧阳公性非所先之云。无以异也。是以愚于两门之说。俱收并讲。不敢遽定取舍。亦不敢先萌理会不得之心。沉潜思绎。盖亦久矣。今忽承问。不敢自隐。姑据愚所及而言之。盖人物之生。莫不禀天地之理以为性。莫不禀天地之气以为形。理则一而已。气则有万不同也。不杂乎气质而只言其性。则人与万物一也。并论其气则气本有万。故理亦随而不同也。所谓同者。无分人与物动与静。本自圆满充足。无此欠彼饶之可言。何以明之。动静不同位而同一太极。何尝言静有而动无耶。男女不同体而同一太极。何尝言男饶而女乏耶。万物不同形而同一太极。何尝言某物全而某物偏耶。且所谓太极也者。合动静阴阳五行乾坤男女万物而总谓之太极也。故合图此数者而首曰大极图。假使太极本有偏全多寡之不同而可加可减。则当曰万太极。何可曰一太极耶。若使太极混囵空虚。本无定体。旋旋逐物改换。不可究诘。则乌在其为万古不易之体哉。朱子又何故于太极圈内。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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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亨利贞四字以示人耶。此则皆必同之證也。所谓异者。从其不离乎气者而言耳。以言乎阴阳。则阴静阳动不同。以言乎天地。则天健地顺不同。以言乎五行。则火上水下。金燥木湿不同。以言乎男女。则男刚女柔不同。以言乎人物。则人通物塞不同。人则人人不同。物则物物不同。事事不同。言言不同。故曰各具太极。各具者不同之云也。此则必不同之證也。是以朱子曰。不离不杂。又曰。同中识其异。异中识其同。此实千古说性说理之片言断案也。学者只当笃信此训而潜心玩索。其于同处。必求见其所以异之故。则条畅错综。各有攸当。足以剖析其混囵儱侗之病而义之用。于是乎行矣。其于异处。必求见其所以同之实。则殊涂一致。涵育浑全。足以消融其蔽障隔截之私而仁之体。于是乎立矣。若曰人禀其五。物禀其一。则周子太极之图说不去矣。若单指其同。忽略其异。则孟子人牛之辨行不去矣。若孤行其异。阻遮其同。则张子订顽之训解不去矣。若曰静则本同。发乃始异。则程子体用之说行不去矣。若曰本体有恶。则孔子文言之教行不去矣。故曰不杂则同。不离则异。唯如此然后。知朱子统承群圣。折衷百家也。曰。同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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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既闻命矣。既曰各具太极之全体。而又曰有偏全何也。曰。君不观夫河图乎。一六居北水也。二七居南火也。三八居东木也。四九居西金也。五十居中土也。合此五者。河图之全也。及其流行也。水为主则偏于北而中与三边应焉。木为主则偏于东而中与三边配焉。火金土亦然。何尝见阙一而成偏者乎。合五行十位而大衍则其数为五十。五十者五行之全数也。及其分挂揲归也。或九或六或七或八。四象之变不同。而五十全数触处恰当。无有馀不足之时。酬酢万变而不穷。非天下之至神。孰能与于此乎。知此则知同异偏全之说矣。因录问答。以俟质问。柔兆敦牂孟陬乙酉。书于喷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