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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墅集册十
梧墅集册十 第 x 页
梧墅集册十
 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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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五月初八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己卯五月初八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以兼说书。入侍。 兼辅德韩兢履。洗马徐灏淳。)讲论语第三卷。自子曰述而止梦见周公矣。臣曰。孔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见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德不修则不全。学不讲则不明。闻义见善而能徙能改。然后始有实得之效。凡此数者。夫子犹以为忧。况 邸下冲年蒙养之时乎。凡人亦当以为忧。况帝王之家贰极之尊乎。虽以讲学一事言之。诵读之不勤。旨义之不明。识解之未进。 邸下当曰是吾忧也。然后始望将就之效矣。臣又曰。臣今日初登 筵对矣。臣在外间。伏闻 睿学日就。心切欣诵。今伏睹讲读之际。不为专心。一遍之内。精粗相杂。音节不均。臣于是始觉前闻之爽矣。古人有勤于读书者。其妻使之晒麦庭中。已而风雨大作。麦已漂去。其人潜心读书。不知其麦之已漂。此非经史所载。而其专于读书。心不外骛。则可以为法矣。如是然后。始有读书之效矣。臣曰。注曰改过不吝。吝字之义。敢问 记解否。 答曰。惜之谓也。臣曰。然矣。凡人有过。未尝不自知。但改之不能速。是所谓吝也。 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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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讲不勤。读不精。是 邸下之过也。既知其过。则必思不吝之道。俾有进就之效焉。
[十九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
十九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左宾客李晚秀。兼辅德韩兢履。卫率李度宪。)讲论语第三卷。自陈司败止人皆知之。臣曰。孔子以有过人知为幸。欲人知之者。欲人之言而得闻而改之也。夏禹氏。闻善言则拜。子路喜闻过。大禹孔子。圣人也。子路则未及圣贤地位。而能喜闻其过。故犹得为圣门高弟。人不欲闻其过。又不能改其过。则终身无成就之方。况帝王之家处崇高之位。苟不能求闻其过。而乐为之迁善。则人之言之者。亦鲜矣。此固孔子善处变之辞。而以此取义观之。似好矣。
[七月二十四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七月二十四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文学李沆。副率金泰根。)讲论语第四卷自▣▣▣▣止▣▣▣▣。臣曰。孔子食不语。寝不言。圣人存心不他。寝食之际。亦专一其志。是以无事乎言语。夫千事万事。亦莫不然。虽以讲学一事言之。专其心。一其志。然后始可有沉潜涵养之效。不如是。则心骛外而工不着矣。伏望 邸下。每事。必推此义而深体焉。
[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
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左副宾客李存秀。弼善林处镇。副率金箕书。)讲论语第四卷自▣▣▣▣止▣▣▣▣。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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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番。以重民之义。敷衍仰对。而此下迅雷风烈必变者。即所以敬天也。孔子则不得其位。而为君上之道。须以敬天为先务。在昔 英庙朝。敬天之诚。卓越百王。每有风雷之变。辄不遑寝食。天旱望雨之际。或俯伏而心祝之。五十年治平。实基于敬天一事。伏愿深思鉴法焉。臣曰。臣之始登 离筵时。此书讲第三卷。窃谓 睿学不如所期望。其时亦有仰勉者矣。间值停讲。近始更对。讲读之不能专精。比向时反有甚焉。乡党篇。即一帙之半。古人犹以为以半部论语。佐升下致太平。今 邸下讲半帙书。而少无将进之美。渐有怠惰之叹。如是则虽读万卷书。将何以裨益乎。少加察纳焉。
[八月十九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八月十九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文学李沆。翊卫沈能定。)讲论语第四卷。自子路曾晰止小相焉。臣曰。孔子曰以吾一日之长。毋吾以也。师道尊严。此或恐弟子之不能尽其辞。君臣之分。截然如天地。非师弟之比。而为君上者。苟不能虚受听纳。导之使言。则虽有忠言嘉谟。将无以毕陈其说。此等处。常加 睿念焉。臣又曰。子路卫国之大夫。冉求季氏之家臣。而曰千乘之国。曰方六十里。皆有所期者。自天子达于庶人。皆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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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自期者。然后可以有成就。 邸下之所当自期。即尧,舜,禹,汤,文,武之事也。伏愿深思自期之方焉。
[二十五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五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弼善林处镇。侍直赵哲永。)讲论语第四卷自仲弓问仁止得无讱乎。臣曰。仁则一也。而答颜渊则曰克己复礼。答仲弓则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答司马牛则曰其言也讱。夫子之教人。因其材而笃之。或开发其所长。或裁抑其所短。颜渊亚圣也。几乎入圣人之域。故其教也。举仁之大体极功。冉雍不及颜子。故集注亦以为乾道坤道。颜冉之分。司马牛又有言易性躁之病。故教之以言讱。三者各殊其方。而其要则一也。如是察验好矣。臣又曰。宋臣邵雍之言曰一生之事。慎在少。一年之事。慎在春。一日之事。慎在朝。此言深得精妙之理。虽以讲学言之。平生受用。必资乎幼小时用工。试以今日言之。当此清昼之气。初读新受之音。试于此猛着精神。专心研究。则终日厌饫之功。不待劳而自得。一生一年之事。于此可以推知矣。且况心者。操则存。舍则亡。苟能于早朝清明之时。正其心而操存省察。则终日之间。不使外物来诱。不甚难矣。伏愿留意焉。
[十月初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十月初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上番。身病不入。翊卫沈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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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论语宪问。自子曰君子之道止疾固也。臣曰。此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夫学问之道。为己也。非为人也。孝悌忠信修齐治平。皆吾分内事。唯当反求诸己。专用心于内。期造乎精微透彻之域。苟或有沽誉衒能之心。是非学问也。至于成己成物。是道成德立以后事。而不患不知唯患不能之极效也。伏愿以此留心焉。又奏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者。是何篇句语乎。 令曰。学而篇矣。
[初五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初五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弼善林处镇。洗马徐灏淳。)讲论语宪问自子曰贤者辟世止民易使也。臣曰。贤者之去就。国之兴替治乱。系焉。使贤者。有辟世之心。则其国之未治可知。国非贤。何以为治。君非贤。何以共理乎。至于辟色者。谓礼貌之衰也。辟言者。谓言不合也。不惟贤者为然。虽如宫僚。晋接之时。既有礼使之义。亦有进言之责。苟或礼貌有衰。而所言不用。则亦皆有辞退之心。如是则将谁与为治乎。其于礼使用言之道。毋或泛看焉。
[十八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十八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弼善赵璟镇。洗马权用万。)讲论语卫灵公。自卫灵公问陈止正南面而已矣。臣曰。卫灵公问陈。孔子以为未学。明日遂行。夫军旅之事。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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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不得已用之。孔子不答。未必真个不学。盖以灵公不当问而问故也。以孔子之圣。辙环天下。以至于卫。则制世安民之策。问学行道之方。可问者何限。而乃以战伐之事问之。此所以圣人之决去也。卫灵。无道之君。固无足道。而大凡贤者处世。可去之义。不止一端。礼貌衰则去。言不用则去。人君之一动一静。一语一默。莫非慎重处矣。
[二十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文学林颜哲。副率金泰根。)讲论语卫灵公自子贡问为仁止不与立也。臣曰。颜渊问为邦。孔子所答夏时殷辂周冕韶舞。皆是尽善极至之事。而结之以放郑声远佞人。声音之道。与政相通。放其淫声。固是为治先务。而至于佞人之进退。即是治乱之一大机。一或近之。其害甚大。蛊蔽人主之心。坏乱邦国之政。虽仪文制作。灿然具备。修齐治平之功。终无所施矣。此所以夫子之答以此结之也。夫邪正之分。如黑白之不混。直言极谏者。正士也。阿谀容悦者。佞人也。 邸下试体验于此。直截端方者。是信是与。卑谄承顺者。必退必斥。以至亲贤士夫时多。接宦官宫妾时少。则远佞之道。其在斯矣。
[二十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弼善赵琮镇。卫率郑东进。)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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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卫灵公。自子曰吾犹及止不忧贫。臣曰。众恶之必察。众好之必察者。虑或其蔽于私也。夫好恶先明。然后是非善恶。可以分别。况人君临御一世。进退臣僚。用一人而善恶不卞。则害及于邦国。行一政而是非不明。则弊归于生民。是故。必审必察于众好众恶之中。而察之不得其正。则善恶易混。欲得其正。莫如明理。欲明理。莫如学问。此所以学问为万事之本。而其要则莫如克去一个私字。人君。如天之无私覆。如日月之无私照。其心公平广大。无一偏倚。然后万理俱明。好恶得正。今试言之。 邸下宦官宫妾之阿谀顺志者。爱之好之。宾师臣僚之直言极谏者。憎之恶之。遂以此为真好恶。浸浸然入于君子日远。小人日亲。善恶倒置。是非相反。则岂不大可忧哉。此等处。惕然警省焉。
[二十五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五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兼司书尹景镇。翊赞李凤秀。)讲论语卫灵公。自子曰当仁止为师之道也。臣曰。当仁不让师一句语。有三美焉。仁之于人。如水火饮食。不可须臾舍者也。其曰不让于师者。甚言其所当为也。甚言其不让。而必举师而言者。可见师道之重也。唯仁一事。始可以不让。则亦可见谦让之义甚重也。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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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取义。正似 世子齿于学行一物。三善皆得之义。夫师之所尊。道之所存。虽以人主之尊。亦有尊师之道。成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者是也。见今师傅宾僚。济济布列。莫非我 邸下所敬重而礼待者。伏愿深留 睿念。虽一念之间。毋或有慢易之意焉。且以下章观之。孔子之见师冕也。子张必问其所以者。师弟之间。志切于慕效。一语一动之际。存心省察如此之至也。夫子之道在此一部论语。 邸下之存心省察。如七十者之眷眷服膺。则其效当无异于及见圣人亲承师教也。更伏望。每于讲读之际。必加省察之工。论一事而必曰是何道也。读一句而必曰是何义也。念念孜孜。期有实效焉。
[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辅德赵晋和。翊赞李凤秀。)讲论语。自子曰当仁止为师之道也。臣曰。君子。贞而不谅。贞者。正而固之谓也。曰正心。曰正己。皆是正之之事。而每事必出于正。一念不违于正。然后可谓正。而又或得其正。而不能固守。则非所谓贞也。中庸所谓择善而固执者。即贞固之义也。又或能于固执。而所执者不得其正。则政似子莫之执中。而亦非所谓贞也。而不谅之谅者近之。正之要。在于操存省察。格致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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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而非礼勿亲。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皆正之之节目也。固之要。在于刚毅笃实。躬行力践。而体天行之健。自强不息者。即固之之道也。正者。知之事。固者。行之事。一贞字。实兼知行。 邸下尝讲小学矣。题辞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网。天有四德。人有四端。天人配合。其道至妙。贞字居四德之一。于天为常道。于人配本性。伏愿深味此一字。克究体验之方焉。
[十二月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十二月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司书姜泰重。侍直赵哲永。)讲论语微子篇。臣曰。柳下惠之言曰直道以事人。安往而不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直道之难容。枉道之易合如此。为人上者。苟不能明察于是非之源。猛省于邪正之分。则忠直之人日退。谄谀之徒日进。正大刚方之言。无得以入。阿悦苟容之态。渐进于前。内而蛊惑心志。外而坏乱政事。其国之危。可立而待。可不惧哉。其直其枉。固不难辨。苦口而争。有言逆耳。纳其君于无过者。是直也。逊顺迎合。固宠怀禄者。枉也。伏愿深留 睿念。以察贤邪消长之分焉。
[二十七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七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司书姜泰重。司御李羲玄。)讲论语子张篇。臣曰。百工非居肆。无以成其事。君子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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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无以致道。子夏之言。可谓善喻矣。夫道也者。盈天地之间。而常在日用事物之间。不可须臾离者。然人不能切问近思。俛焉孜孜。以致其精。则人与道分。终莫能成其功也。夫子所云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是也。学者致道之方。正如百工居肆。方能做得事。不宁惟是。苟欲治道而不由学。则心志外骛。架凿空虚。虽有气质之美。思索之勤。终不得入其门。学之不可不专也如此。深留 睿念焉。
[二十八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八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文学赵璟镇。侍直赵哲永。)讲论语尧曰篇。臣曰。鲁论二十篇。以尧曰。系之于末者。将以历叙圣学之所传。以明其道统也。夫得其位。而行其道于天下者。尧舜也。不得其位。而以斯道传之后世者。夫子也。易地则皆然。而道统之所传。一也。尧舜以来。传授之心法。不外乎允执其中四字。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万事万物。皆有当然底理。加一分不得。减一分不得。是所谓中也。执中之方。在于禹谟所谓惟精惟一。尧以一言戒舜。舜之戒禹。益之以三言。商汤之建中。亦以是传之也。思传所云致中和之中字。亦是继夫子而述其道也。由是观之。中者。天下之大本。而前圣后圣。其揆一也。夫帝王之位。有君师之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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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授而畀付者。不在于千乘之富。兆民之众。而将以继群圣之道统。牖斯民于斯道也。恭惟我 朝列圣相承。 正宗大王。以上圣之姿。务缉熙之工。圣学卓冠百王。上接群圣之渊源。二十五年建极之治。莫不于圣学上得之。伏愿 邸下。先务 睿学。仰念道统之传。克尽绍述之方焉。
[庚辰正月初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庚辰正月初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辅德李光宪。洗马徐灏淳。)讲孟子第一篇。自五亩之宅止使斯民饥。臣曰。欲五十者衣帛。则必先树桑。欲七十者食肉。则必先养畜。欲数口之家无饥。则必先务农。是皆豫其事而收其功也。诗之七月章。衣食之事。而其要亦不外乎一豫字矣。夫天下万事。莫不有此理。欲壮而行。则必先幼而学。方其幼少之时。不能有勤孜厌饫之工。则及其壮大。虽欲吃着做去。悔将无及。顾今 睿龄渐富。以岁之首。新讲是书。政宜 睿学日就月将。以造缉熙之域。而臣愚窃以为未然也。在昔 正庙教筵臣曰。余一日而点检一日之事。一月一岁而点检一月一岁之事。大圣人自省之工如此。内而圣学之笃。外而万机之勤。莫不有体验准的。今 邸下试点检昨年一岁之事。 睿学有分寸之进乎否乎。学不进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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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无以修矣。智思无以长矣。今年如此。明年如此。怠惰伈泄。终无却顾警励之心。则向所谓幼学壮行之事。将何所望乎。伏愿自今惕然猛省。毋如前日之悠泛焉。
[初八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
初八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左宾客金履阳。兼辅德李光文。侍直权用万。)讲孟子第一卷自梁惠王曰晋国止王请勿疑。臣曰。仁者无敌。盖是古语。而王者行仁政。使百姓乐业。内而修孝悌忠信之行。外而有亲上事长之心。则仁政之效。至于天下无敌。然此特指发于政事者而言也。凡人主之化民成俗。莫不由于躬行而导率。君仁莫不仁。一家仁。一国兴仁。由是言之。行仁之道。奚特止于省刑薄赋之政而已哉。仁之体甚大。固非一言可尽。而夫子曰。孝悌也者。为仁之本。夫为仁之道。莫先于孝。孝之道。莫先于养志。养志之道。以父母之心为心耳。今 邸下欲仰体止慈之念。备尽悦豫之方。则莫先于克勤讲学。日有将就。此实为养志之孝。而为仁之本。亦在于是矣。
[二十四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四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文学郑基善。卫率金箕书。)讲孟子第一卷。自诗云王赫止不好勇也。臣曰。齐宣王以战国功利之心。自以谓好勇。孟子因其问而欲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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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引文武之大勇。然勇者。非特谓征伐之事。日用常行之间。应事接物之际。莫不有此个勇。政所谓义理充足者也。今日行一善。明日行一善。事事物物。皆得其正。万善足于一己。于是乎浩然之气。塞于天地。如是则正所谓千万人。吾必往也。苟或有一分亏欠。则自视欿然。虽匹夫匹妇。皆可畏也。虽以 睿学言之。方册所载。融贯透彻。博洽精奥。无一处疑晦。无一事捍格。则虽严师宿儒。执经问难。无所为缩。足于己则类如此也。窈(一作窃)以为 睿学。未造此域。宾僚讲讨之际。辄有退缩底意。是存乎中者不足。而发于外者难掩也。伏愿先自此等处。深加体验。以察大勇之本焉。
[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兼弼善金镰。副率金泰根。)讲孟子第一卷。自齐宣王见止未之有也。臣曰。文义则别无可陈者。而臣请拈出一乐字。仰质矣。夫人皆有所乐。未知 邸下所乐者何事耶。东平王。汉之藩臣。而犹以谓为善最乐。为善有许多道理。虽以浅近者言之。读书穷理。亦一为善之方。汉光武天下既定之后。偃武修文。勤于读书。手不释卷。明帝谏之。光武曰。我自乐此不为疲。是乐之所在。自不觉为疲也。今 邸下临讲之际。辄见倦惰之色。是不惟不以为乐。乃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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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苦也。存诸中者发于外。不可掩也。伏愿自今。惕然警省。进进不已。以至乐而忘疲之域焉。
[二月初四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月初四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辅德曹凤振。洗马郑文升。)讲孟子第一卷。自齐宣王问曰止雕琢玉哉。臣曰。此曰能胜其任。任者。所任之责也。夫自天子达于庶人。莫不有所任。士农工商。皆有耕读贩匠之任。以此章言之。工师为巨室。玉人之雕琢玉者是也。洒扫应对。人子之任也。当官尽职。人臣之任也。内而修身齐家。外而治国平天下。莫非自己分内事。是所谓任也。至于为君上者。皇天之降畀。祖宗之付托。其任大矣。上而有 宗庙社稷之重。下而有百官万民之责。苟欲副其所任之重。惟在于实德上修去。修德之要。学问为先。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尽在方册。向所谓修齐治平之事。舍是无以。伏愿 邸下。克念所任之重。惕然警发。毋或悠泛度日焉。
[三月十一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三月十一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以司书入侍。 辅德曹凤振。卫率金箕书。)讲孟子第一卷。自孟子见梁惠王止王请勿疑。臣曰。此是温绎讲。别无可陈文义。而臣有区区所怀矣。臣窃覸 邸下。每于屡日停讲之馀。倦惰之容。厌苦之意。辄倍于前日。此其故何哉。间值直宿。固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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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之暇。而问学工夫。何尝以讲对之作撤。有间耶。日用常行。造次须臾。莫不有此个工夫。问寝视钐洒扫应对之馀。留心文字。随处研究。何患无隙。而未知 邸下于燕居之时。所事者何事。臣窃以谓不能留心文字。只嬉戏怠惰以度日也。不如是则何故于停讲之馀。必有寒曝之叹哉。心无二致。存于彼则不在于此。以此首章观之。梁惠王。战国功利之心。胶汩于中。故仁义二字。不知为何件物事。虽有孟子之言。不惟捍格不入。乃又茫然无记会。今 邸下嬉戏之心交着。故讲读之工渐怠。存中发外之不可掩如此。其为 睿德之失当。如何。伏愿自今。深加省悔。虽燕閒之中。必优游涵养于讲学上。俾有缉熙之美。是臣所望也。
[十二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十二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辅德曹凤振。副率金泰根。)讲孟子第一卷自孟子见梁襄王。止未之有也。臣曰。齐宣王。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何哉。诚以有本心之善。而不能推而扩之也。夫天生斯民。莫不有是性。仁义礼智四端。是也。众人为物欲所蔽。遂失其天赋之性。然其本心之微。亦未尝泯焉。往往有发露处。苟能因其所发。而克推将去。内而操存省察。外而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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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接物。务存天理之公。而遏绝人欲之私。使本心益明。外物益远。则明善复初之功。即在于是。而始由恻隐之端。终至于仁不可胜用也。以此体念焉。
[十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十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文学尹尚烈。副率金泰根。)讲孟子第一卷。自庄暴见孟子止不好勇也。臣曰。文王之囿大。而民以为小。齐宣之囿小。而民以为大。文王。公天下之利也。齐宣。私一己之欲也。奚特苑囿之为然。夫王者之心。如天地之覆焘。内而宫府一体。外而遐迩罔间。包含宽大。恢廓荡平。凡四海之广。兆民之重。莫非吾涵育中物。于是乎发政施仁。分田制产。一夫一妇不得其所。则若己推而纳之沟壑之中。此三代所以致王道也。惟彼齐梁之君。穷心志而循私欲者。何足言哉。我国偏在一隅。地不过方数千里。然四境之内。林林葱葱。一饥一寒。莫非 君上之忧也。欲使斯民。不饥不寒。各得其所。则重稼穑而不夺时。薄赋敛而省刑罚。公天下之利。抑一己之私而已。如是则民裕国殷。三代之治。政在是矣。伏愿深察此义焉。
[二十二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
二十二日。 尊贤阁 春宫昼讲。(宾客李晚秀。文学尹尚烈。卫率李祖荣。)讲孟子第二卷。自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止孟施舍守约也。臣曰。不动心者。非硬把住此心。使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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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即理明义精。心不自动也。如北宫黝,孟施舍。不过顽然悍然一匹夫之勇耳。夫天下万事。莫不有本然之理。当然底义。明于理则遇物无疑惑。察于义则临事无恐惧。于是乎浩然之气充塞宇宙。而吾之天君泰然。无所扰屈矣。此孟子之道明德立。而欲明其理。则必先致知。欲尽其义。则必先诚意。工夫次序。亦自如此。以此深察焉。
[二十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二十三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兼辅德申在植。卫率李祖荣。)讲孟子第二卷。自昔者曾子谓子襄止反动其心。臣曰。持其志之志字。最宜深察。志者。心之所之也。心则虚灵。只具本善之理。而心之所之。则有正焉有邪焉。七情。即心之所发。而少有偏倚。则便不得其正。此所以持其志。使气不得乱焉。而持之之要。惟在于敬以直内。先于敬字上用工。宜矣。
[四月初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
四月初六日。 尊贤阁 春宫召对。(兼弼善任存常。翊赞韩百衍。)讲孟子第二卷。自信能行此五者止非恶其声而然也。臣曰。乍见之时。真心发露。恻然于孺子之入井。推此心以往。则仁不可胜用矣。今 邸下试观宫闱之内近习之类。有一夫之不得其所。则必恻然而忧之。推而广之。则四海之大。兆民之众。一饥一寒。皆当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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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忧之也。是故。成汤之若保赤子。文王之先恤四穷。政所谓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者也。其不能如是者。即齐宣王之见牛未见羊也。凡人蔽近而忽远。故其流至于良心牿丧。天理晦塞。其始则非生质之有异矣。此等处深加推究。每于善端发露处。必扩而充之。进进不已。大小远近。表里精粗。纯然无间。俾无有私意之蔽。是臣所望也。
[癸未三月二十一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
癸未三月二十一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以兼文学入侍。 下番金盛渊。桂坊沈宜臣。宾客俱有。故不得入参。)讲诗传祁父三章。臣曰。此章。军士苦征役而怨之也。六军之士。不过微贱之类。而比之于身。则犹爪牙。君上之御国。上自公卿大夫。下至匹庶卒伍。其利害休戚之相须。如身之有四体。诸经所引喻。曰股肱也耳目也腹心也喉舌也。莫不为一身之切用。世臣之维持治理。则曰国之元气也。上下之情志流通。则曰国之血脉也。一有所损。其身危。一有所毁。其国危。其相须而相资者。无巨细贵贱之殊也。人莫不爱其身。而疾痛疴痒。近而易知。君莫不忧其国。而利害休戚。远而易忽。是故。明王察于其远。审于易忽。凡天下之林林葱葱。视之如吾一身。爱之如吾发肤。苟如是则匹庶卒伍之微。亦当爱护如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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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而祁父之诗不作矣。伏愿深察此义焉。
[二十二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
二十二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宾客李存秀。下番金盛渊。桂坊沈宜臣。)讲诗传白驹三章。臣曰。白驹之诗。好贤也。反覆咏叹。其恳款恻怛之诚。溢于辞表。虽以人主之待贤。恩礼诚意。两得其至。然后贤者可致。聘之以安车束帛。縻之以好爵。飨之以四簋。即所谓恩礼。而此即外也。若其侧席虚襟。求之如渴。任之勿贰。见之如不及。是乃诚意也。无是诚则虽有恩礼之隆。未免为虚文假饰。贤者必轻爵禄而厌浮荣。岂肯为虚文假饰而屈哉。诚者。存乎中而发于外。诚之有无。自有掩不得者。试读此章。其讽诵融会之际。油然有感发人心者。此岂可以勉强矫饰而为者耶。诗者。性情所发。每于讲读之际。必先察验于真诚所发处。以为体认之工。是臣所望也。
[四月初二日。 监讲厅 春宫夜对。]
四月初二日。 监讲厅 春宫夜对。(下番赵庭和。桂坊金箕明。)讲纲目第一卷。自慎靓王元年止未之有也。臣曰。今日所讲。皆见于孟子。而曾所进讲者也。别无文义之可以更进。而臣于近年。出在外邑。逖违 离筵。于今四岁矣。意谓 睿学将就。已臻缉熙光明之域矣。近日数次登对。窃覸问学之工。比年前无所进矣。士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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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犹以谓刮目相对。况四年之间。所讲之书。亦既多矣。而未见厌饫充积之效。渐有怠惰悠泛之意。朝昼讲读。宾僚引接。未免应文备具之归。而 临筵简默。无所发难。所谓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之事。蔑焉无可言者。如是而体认省察之工。脩齐治平之本。将何所资益也哉。伏愿自今。惕然猛省。惟日孜孜。以求真知力行之方。是区区之望也。
[初三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
初三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下番赵庭和。桂坊赵彻永。宾客俱有。故不得入参。)讲诗传斯干九章。臣曰。此章。宫室既成。落成颂祷之词。而似续妣祖。孝之事也。兄弟相好。友之事也。然后始及子孙之吉庆。此可见孝友为万善之本。而求福之道亦不外乎是矣。凡所谓求福。非祷祝吉祥祈愿神明之谓也。必也入则孝。出则悌。尽其为人之实。合乎天理之正。以致身修家齐。和乐融洽。则天降之福而吉庆咸萃矣。诗所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宜民宜人。受禄于天。凡所以颂祷者。莫不以修德。为求福之要。以此体察。宜矣。
[初四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
初四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宾客李存秀。下番赵庭和。桂坊赵彻永。)讲诗传无羊四章。臣曰。此章谓牧事有成。牛羊蕃息。而其牧之之道。唯曰顺其性而已。凡物之性。顺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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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否之则反是。是理也。人主御世之道亦如此。民之所好好之。所恶恶之者。是乃顺性。而洪范所谓正德利用厚生。莫非顺之底事。而教之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者。亦因其性之固有而顺之也。以至物阜民殷。化行俗美。匹夫匹妇。无不获其所。是乃顺之之效。而易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者是也。而虽飞潜动植之微。其顺其性。而得其所者。莫非人主功化之所及。有虞之若予草木鸟兽。殷汤之鸟兽鱼鳖咸若者是也。以人主一身。应天下之万事万物。责任之重。本自如此。伏愿此等处。常加深察焉。
[初九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
初九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下番金盛渊。桂坊朴齐颜。宾客俱有。故不得入参。)讲诗传节南山十章。自昊天不佣。臣曰。此诗。刺尹氏以及王。尹氏之乱。由王之昏也。夫治乱之分。在于贤邪消长。消长之机。系于人主一心。君心公平粹然。一出于天理之正。则凡天下之智愚善恶。莫逃其形。如鉴之照妍媸。如衡之称轻重。自底于君子日进。小人日退。而人性自是本善。世教由于作成。上行下效。风尚草偃。恶者可以革心。愚者可以勉及。以其过化存神之妙。自有变化气质之理。是所谓君仁莫不仁也。不然则反是。可不惧哉。然而欲其心之公平。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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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祛私。欲祛私则莫如明理。欲明理则莫如立志。伏愿深留 睿念焉。
[甲申三月初十日。 观物轩 春宫昼讲。]
甲申三月初十日。 观物轩 春宫昼讲。(宾客沈象奎文学李宪兢。桂坊洪钟英。)讲书传舜典。自曰若稽古帝舜止浚川。臣曰。尚书一部。即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而尧舜二典。为五十八篇之本。如易之首乾坤。诗之冠周南召南。治法政谟。为一王之制万世之则。而史臣之形容圣德。不过曰浚哲文明。温恭允塞。夫尧舜传授即其心法。传是心而治与道在焉。舜之受终也。齐七政秩群祀。于是乎定巡狩朝觐之礼。而大一统之制。行于天下。上古之世。人文肇辟。制作未立。舜以畎亩一匹夫。一登庸而摄天子之事。岳牧甸荒。奔走率职。此非典章法度之所可致。躬率之效。自有远怀而近悦者。其所以教之。即慎徽五典等事。教之而民莫敢违者。由其有浚哲文明。温恭允塞之德也。所谓尧舜师天下以仁。而民从之者是也。三代以后。仪文制作。灿然具备。文昭武穆。以世相继。而其衰也。王纲陵夷。诸侯侵畔。礼乐征伐。不能自天子出。此乃德教不修于上。则法度不行于下也。德之不修。教之不行。即不能法尧舜之心也。而治乱之机。于是乎判焉。可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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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尧舜之心。即论语所谓允执其中。而浚哲文明。温恭允塞。即心之著也。故欲法尧舜之治与道。当先求其心。欲求其心。当于形容圣德处。深察而体验也。
[九月二十九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
九月二十九日。 监讲厅 春宫昼讲。(宾客金履乔。下番李景在。桂坊赵济和。)讲书传甘誓。臣曰。此篇。是临战誓众之辞。而使其部位整肃。纪律严明者。即惟曰用命则赏。不用命则刑。此正王者之师。而乃所以成其功也。不惟军旅之事为然。大凡刑赏者。人主驭世之具。以之正朝廷治天下。百度惟贞。万民咸服。而其用也即天理之公。非一己之私。故古昔圣帝明王。兢兢焉致谨。务归于合天理顺人情。皋陶谟所谓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天讨有罪。五刑五用者是已。试以此篇言之。赏必于祖。刑必于社。以示不敢专之意。其赏其刑。何尝由后启之喜怒哉。刑固当恤。赏不可滥。夏禹之下车泣辜。吕刑之哀矜庶戮。圣王之大德也。孔子之惜繁缨。韩侯之爱弊裤。古人之至训也。赏滥则倖门启。刑滥则主威损。赏废则人无所劝善。刑废则民无所知畏。必也无一毫过不及之差。然后天理合而人情顺。后世凡主。刑及无辜。赏及无功。以至纪纲陵替。不则坏乱。国不得为国者。其故何哉。刑赏之不当。由喜怒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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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喜怒之不正。由好恶之不明。好恶之不明。由其一己之私不能胜天理之公。大学所谓之其所亲爱而僻焉。之其所贱恶而僻焉者是也。人主一心。为万化之本。而好恶之明与不明。喜怒之正与不正。即治乱隆替之机。伏愿于刑赏二字。慎勿泛看焉。
[十一月初四日。 熙政堂召对。]
十一月初四日。 熙政堂召对。(以阁臣入侍。 承旨朴基宏。玉堂朴晦寿。假注书申履禄。史官金鍏,吴致愚。)讲论语卫灵公自卫灵公问陈。止穷斯滥矣。臣曰。上番所仰勉于勤圣学者。可谓无馀蕴矣。讲对久停之馀。 特赐召接。瞻聆所及。莫不耸欢欣祝。而才读数行。才陈数语。辄 命掩卷。臣等固无足备数于顾问。而勤学懋实之道。不宜如是草草而止。臣等不胜抑郁矣。虽清燕之中。常对方册。若其开发启沃之益。必资乎开 筵讲讨。况上下情志之流通。亦在于频接臣僚。伏愿自今伊始。益懋勤孜。不时引对讲读之际。亦须抽蕴发难。以为内外交脩之工焉。
[初五日。 熙政堂召对。]
初五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韩羲运。玉堂朴晦寿,赵忠植。注书李渊祥。史官赵容和,吴致愚。)讲论语卫灵公自子曰赐也女以予止正南面而已矣。臣曰。夫子于曾子。则曰吾道一以贯之。于子贡。则先发端于多学而后。告之以一贯。彼以行言。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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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知言。曾子子贡。造诣之浅深不同。故所以言之者。有知行之殊。然学问不出于知行二字。先知后行。工夫之次序也。知行兼尽。功效之极处也。中庸所谓博学慎思审问明辨笃行五者。不可废一。而至于一贯之一字。即理也。天下之万事万物。皆有当然底理。以夫子言之。道至大矣。学至博矣。欲行吾道。则辙环天下。欲开来学。则教诲群弟。其用至广。而其体则不过明其一理而贯彻之也。此所以集大成而为圣人也。人主为治之道亦然。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一日万机。应接甚繁。而其所以应之者。即不过明其理而已。所以明理者。即事事物物。求合乎当然之则而已。此所云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谓中。而事事物物。皆合乎理。则是所云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也。如是则将见天地位万物育之极工大化。而知行工夫。亦在于明理上。伏愿深加体察焉。
[初十日。 熙政堂召对。]
初十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李圭德。玉堂朴晦寿,徐相禄。假注书慎尚钦。史官金鍏,吴致愚。)讲论语卫灵公。自子曰知及之止不相为谋。臣曰。有教无类四字。正合体察。夫天之赋人。本无善恶之殊。而其类之分。即物欲之交蔽也。圣人教而导之。使复其本然之善。则天下无不可化底气质。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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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底习性。君师之道。其为教则一也。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绥恒性。克绥厥猷。惟后。大学曰。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君人之责。在于代天理民。而躬率之效。至于过化存神。于此章之义。可以推类矣。
[甲午十月二十四日。 兴政堂昼讲。]
甲午十月二十四日。 兴政堂昼讲。(以同知事入侍。 特进官李奎铉。承旨吴致愚。玉堂宋能圭,金箕晚。假注书申锡愚。兼春秋金凤梧。史官洪说谟。宗臣兴完君是应。武臣赵存卿。)讲书传伊训。自惟元祀十有二月止朕哉自毫。臣曰。此章曰罔有天灾。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鳖。咸若。宁与若。即天地位万物育。圣化之极致也。灾者。非必日星风雷之变也。六合之内。万物之众。一有不宁。一日不若。则是亦灾耳。幽远之山川鬼神。微细之鸟兽鱼鳖。犹尚如此。若上而朝廷有所阙失。近而生民有所困悴。则其为灾孰甚焉。今 殿下遇灾修省。靡不容极。此实群下之所钦叹。而臣窃以谓虽无天灾之时。 圣念常加周察。一政一令。如不合度。则曰是灾也。匹夫匹妇。如不获所。则曰是灾也。其所恐惧而警惕。常如遇灾修省之时。则位育之功。即在于是。而从欲之治。可以克享天心。以是体念。是臣区区之望也。
[乙未正月初七日。 景贤堂召对。]
乙未正月初七日。 景贤堂召对。(以副提学入侍。 修撰洪钟应。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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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致睦。阁臣金鼎集。假注书郑最朝。史官徐宪淳,曹云承。)讲小学第三卷自居吾语汝止莫不向义劳也。臣曰。思则善心生一句。政合推类。凡事思然后。善恶可卞。得失可择。不思而自然合度。虽圣人未之能也。敬身篇九思章。 殿下已讲之矣。视听色貌言事疑忿见得。皆思其当然底道理。然后为明为聪。为温为恭。为忠为敬。为问为难为义。不思则视听而不明聪。色貌言事而不温恭忠敬。疑则阙。忿则肆。见得则忘义。其可乎哉。 殿下试推此而至于日用常行之间。事天则思所以敬。奉先则思所以孝。事亲则思养志。接下则思以礼临。讲学则思将就之方。应机务则思曲当之道。事事如是。物物如是。则心正身修。家齐国治。无一不得其正。而为圣为贤。即在于是。伏愿深加 体念焉。臣又奏曰。召对所讲。即已受音之文。全篇大旨。虽有劝讲诸臣所陈者。而亦岂无疑辞奥义之可以讨论者乎。臣等虽陈文义。承旨阁臣。未蒙 下询。安在其为讲对之意乎。读习虽多。咨访不广。则未可曰勤且诚。不以勤不以诚。而望其资益而进修。未之有也。继自今。文义。 命其各陈疑奥。则或 赐俯询。毋为备例之归。俾有实得之效焉。今我 殿下以新服之初。岁正之元日。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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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频接臣邻。内而卿士大夫。外而八域兆庶。莫不拭目延颈。欣欣相告曰。太平万世。自今伊始。而臣等筵退则彼欣欣相告者。必问 圣学之勤不勤。 圣念之诚不诚。若曰勤且诚也。则必同声欢祝。若曰勤或不及。诚有未至。则必相顾忧叹。九重虽邃。声闻自然远及。蕲向所切。欢忧自判。而 殿下一身担责至大。学之勤不勤诚不诚。非但为大小臣民所欢忧。抑亦国家治乱之机在此。伏愿念念孜孜。无或间断。以图日月将就之效。是臣区区之望也。
[初八日。 景贤堂劝讲。]
初八日。 景贤堂劝讲。(阁臣郑基善。承旨南履炯。假注书郑最朝。史官徐宪淳,曹云承。)讲小学第三卷。自是故王后亲织止古之制也。臣曰。阁臣所奏职责之说甚好。上自公卿。下至庶僚。责任各有大小。各有轻重。而人君之责任。则事天理民是也。岂不诚大且重。而一政有所失。一夫不获所。则未可曰尽其责任。彼列士庶人之妻。只以衣其夫为责任。而犹恐其失职。君上之责。将使四海之内兆民之众。皆得衣之食之也。如或有无衣而寒。无食而饥者。则其为失人君之责。当如何哉。然而所以衣之食之。非曰解衣推食。家给而户施也。德教加而惠泽流。各使安生乐业。则自然阜物而利用。人得衣其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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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食也。伏望于此等文义。常加玩绎。以思为人君之责任焉。
[初八日。 景贤堂召对。]
同日。 景贤堂召对。(修撰洪钟应。承旨柳致睦。阁臣金学性。假注书洪仁秀。史官徐宪淳,曹云承。)讲前受音。臣曰。古之制也一句。亦合体察。先王之法。前圣之谟。皆可曰古制。见一事。必曰此是古制也。则遵以勿失。行一事。或曰此非古制也。则改之不吝。念念如此。物物如此。则知无不至。发无不中。自然合度循理。而监先师古之道。亦在于是。本章章义之外。如是推类看好矣。
[七月初五日。 熙政堂召对。]
七月初五日。 熙政堂召对。(以阁臣入侍。 承旨徐念淳。玉堂李明迪,宋能圭。假注书洪翼燮。兼史金凤梧。别兼朴齐宪。)讲小学第四卷。自▣▣▣▣止▣▣▣▣。臣曰。玉堂各有所陈。别无文义之可更陈者。而此有不能省察一句。政合推看。天下事。未有能省察而不善者。未有不能省察而善者。以今日讲读言之。句节音读之差误。无遍不然。其省察之未尽。可以仰认。临书而不省察。则讲读终归无益而已。伏愿省察二字。先自讲读。而常加留念焉。又讲史略第一卷。自儿时屹如巨人止迁于豳。臣曰。此篇。叙武王王业之兴。而先言世德积累之基。于后稷特详焉。盖以教民稼穑。为万世粒烝之本也。其下又曰。公刘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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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后稷之业。务耕种。百姓怀之。公刘能修其先业。故百姓怀之。后稷虽有开万世粒烝民之功。公刘不能继修其业。则百姓何以怀之。百姓不怀。则王业何由而兴。以致八百年基业乎。务耕种。固是怀百姓之本。而业之修。则德之修可知。公刘之继后稷。即亦修其德也。由是观之。王业之兴与隳。民志之向与背。只在后王继述先美之如何耳。此等处。穆然警省。惕然戒慎宜矣。
[二十日。 熙政堂召对。]
二十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俞章焕。玉堂徐戴淳,宋应龙。假注书李廷斗。史官徐宪淳,曹云承。)讲小学第四卷。自安定胡先生止必执妇道。臣曰。别无可陈文义矣。又讲史略第一卷。自交趾南。止正四方。臣曰。中国有圣人。则天无烈风淫雨。天道玄远。而人事之感应如此。非但有圣人则有是应而已。凡为人上者一政之善。可以致瑞。一政之失。可以召灾。天监在下。不啻朝夕左右也。今 殿下遇一雨风之不顺轨。辄反以自省曰。吾必有所以召灾者矣。如是戒慎。念念对越。则为圣人之道。即在于此。而和风甘雨。将见其日至矣。
[二十八日。 熙政堂召对。]
二十八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俞章焕。玉堂李公翼,宋应龙。假注书曹锡亨。兼史李冀祯,全国宪。)讲小学第四卷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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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曰。别无可陈者矣。又讲史略第一卷自▣▣▣▣止▣▣▣▣。臣曰。文义别无更陈者。而上番所陈记言记动之义。政合澄省。今 殿下一言一动。史官皆书之。将传示后世。可不慎哉。今日讲读。非但有不专心之叹。亦有违于九容之义。问学之无实效。威仪之欠敬慎。诚不胜忧叹。伏愿深赐开纳。无有少忽焉。
[丙申五月二十四日。 熙政堂召对。]
丙申五月二十四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赵锡龟。玉堂洪祐哲,洪在哲。假注书宋柱献。史官徐耆淳。郑最朝。)讲小学善行篇。自其意以为止雍睦矣。臣曰。臣于近日。久未登 讲筵。窃意其间。 圣学益有将就之效矣。今日仰睹。非但未见其将就。临讲厌倦。较加于前日。此岂臣等所仰望者哉。文义虽承 下询。所奏未蒙概听。则虽日陈千言。有何裨益乎。臣不敢以文具仰奏文义。惟愿开纳诸臣所奏。亟加警省焉。
[丙申五月二十四日。 熙政堂别讲。]
同日。 熙政堂别讲。(承旨权溭。玉堂洪祐哲洪在哲。假注书宋柱献。史官徐耆淳,郑最朝。)讲册自止上同。臣曰。俄于召对。臣有区区仰勉之语矣。今 筵儒臣奏语。幸蒙留心听纳。臣亦可以仰奏矣。张公艺之九世同居。已是过人之行。而以忍字工夫。能致家道之雍睦。其人诚难矣。然其所谓难。比诸凡夫庸人乖争失和者则贤乎云尔。若谓之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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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则未也。何谓上等道理。上章所言勤俭恭恕是也。勤则自无礼节之不备。俭则自无衣食之不均。恭则乖争自息。恕则责望自祛。长幼亲疏。湛然孚信。不期睦而自睦。无所事于忍字矣。人君御下。亦可类推。言有逆耳。事有拂意。内蓄不平。外示含忍。即不过中主凡君之所为。圣人则其心公平广大。故其道勤俭恭恕。表里纯一。修治有序。应事接物。自合天理之正。而人心悦服。上下交泰。过化存神之妙。正在于此。伏愿体察焉。
[丁酉正月二十五日。 熙政堂召对。]
丁酉正月二十五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李渊祥。玉堂郑,姜时永。注书俞致崇。兼史文庆爱。别兼李墩。)讲论语第一卷。自子曰温故而知新止无勇也。臣曰。上番所奏温故知新之工。下番所奏孝友为政之训。章义虽异。其因端推广之道则一也。温故。所以勤学。而因之以穷理。则有知新之效。孝友。所以修己。而因之以及人。则有为政之实。两章皆莫非体认精察处也。臣请 以今日讲学事。證温故知新之义。今 殿下既读习之。又熟绎之。谓之温故。则固然矣。谓之知新。则果有之乎否。习绎之际。固当有自得之见。然亦必讨论问难。使登 筵诸臣。各尽所蕴。然后方有开发资益之效。今乃随篇读过。按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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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义。无一言 下问。臣等诚怅然矣。非但疑晦未熟处之逐端发问。虽已为融通者。设为论难。则自然有触类引伸之益。此所谓知新之工也。 上曰。君子不器者。何谓也。臣曰。玉堂所奏固好。而不器与器。使其义各殊。就各人所自治言之。无艺不通。无德不修。如方圆短长之靡适不可。此所谓不器也。以君上用人之道言之。如孔门四科。德行言语文学政事。随其所长而称之。如古文所云欂栌株檽椳闑扂揳。取其所当而用之。此所谓器使也。且君子不器者。通上下而言也。凡人。亦以不器为自期。况在上之圣人乎。天下万事。皆吾分内事。何可以一艺一德。充然自足。不务所以兼备而俱全欤。又奏曰。臣以发问仰请。 殿下即赐开纳。有此拈出下问。非但问学之诚而已。有言必从之。 圣德甚盛。在臣身荣幸尤极。退当誇耀于同朝矣。
[四月二十六日。 熙政堂召对。]
四月二十六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尹兴圭。玉堂李时在,俞镇五。假注书洪在重。兼史田栽五。别兼申锡愚。)讲论语第三卷。自季氏使闵子骞止贤哉回也。臣曰。颜子则不以陋巷箪瓢改其乐。而使颜子居陋巷。可见时君之不足有为。若圣人在上。则贤者虽欲居陋巷而乐其乐。得乎。求贤之方。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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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其招访。隆其恩礼。然人君修德行仁。则贤者不待求而自致。若反是则贤者虽欲至而不得。此无他。贤邪消长。由于人君之好恶。小人日进。则君子日退。必然之理也。是故。以贤者之在朝在野。而其国之治不治。可知已。今我 殿下欲求贤致治。则必先修德行仁。本章句义之外。如是推广体验。是臣之望也。
[五月十七日。 熙政堂召对。]
五月十七日。 熙政堂召对。(承旨黄浩民。玉堂韩宓履,朴来万。假注书朴商寿。兼史田栽五。别兼申锡愚。)讲论语第三卷。自子与人歌止不能学也。臣曰。下番所引述而篇。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之语。固是自谦之辞。而亦非自处以不能也。盖言于此三者。吾所能者。何事云尔。与曾子三省之意相类也。孔子非不能此三者。而其自反省如此。其不自满假如此。此所谓自谦也。圣人之学。在于修己治人。为之不厌。修己之事。诲人不倦。治人之事。且况人主。兼君师之责。欲治人。必先修己。欲修己。舍学奚以哉。 殿下试常反省曰。学不厌。诲不倦。我能乎否乎。为君为师。吾能乎否乎。如是勉勉。则为圣为仁之道。即在是矣。
[辛丑五月十七日。 熙政堂昼讲。]
辛丑五月十七日。 熙政堂昼讲。(以知事入侍。 特进官李完植。承旨金在田。玉堂李正履,李孝淳。假注书李参铉。史官金益文,赵然昌。武臣具载龙。)讲诗传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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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命陈文义。臣曰。周宣王。中兴之主也。观于此篇。可见仁明武三德之兼备。薄伐猃狁。至于太原而止。则不事穷黩。爱养民力。是仁也。知尹吉甫之贤而用之。以匡王国。是明也。时值衰微祸乱之馀。肃天讨而膺戎狄。是武也。宣王虽不及文武之圣。惟其有是德也。故克成中兴之业。微宣王。周室其危矣。大抵仁明武。即君德之阙一不可者也。然而仁者。非喣喣为惠之谓。即如天地之无不覆焘。以生物为心也。明者。非察察作聪之谓。即穷格事物之理。如日月高悬而万象毕露也。武者。非尚威斗力之谓。即以义制事。以德服人。内修外攘。遐迩格化也。圣人生知。虽有得于天赋。若其涵养扩充。成德造道。必资于学问之工。伏愿 殿下。每于讲读之际。必体验于君人之德。有是德而为治世则效法之。一有欠阙而为衰乱则鉴戒之。如是为仁明武。如是不为仁明武。念念存省于方册之上。以为交修之道焉。玉堂李正履奏以盛暑停讲。当在非久。今讲册子。连日继讲。期于停讲前毕卷仰达。臣曰。儒臣之言甚𢢽且切。法讲颐禀前。毕讲此册。恐不至甚难。而虽法讲颐禀之后。每于朝夕清凉之时。特命召对。以日为课。实是时敏之工。何必待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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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讲之时乎。朱子之言曰。勿谓今日不学而有明日。今年不学而有明年。此诚劝学之格论。臣以此言。仰献矣。
[乙巳十一月二十四日。 重熙堂昼讲。]
乙巳十一月二十四日。 重熙堂昼讲。(以特进官入待。 同知事成遂默。参赞官赵道淳。玉堂朴永辅,严锡鼎。假注书韩敬源。史官李承益,金炳云。宗臣兴寅君最应。武臣李圭彻。)讲论语学而篇。自子曰君子食无求饱止患不知人矣。 命陈文义。贱臣曰。同知事所奏。以知人仰勉甚好矣。君上知人。然后贤不肖可以辨别而用舍之矣。然而圣人之政。未尝以不肖而终弃之。必有教导作成之方。夫子曰。有教无类。类者。善恶之谓也。圣人教人。无不可变化之气质。故恶者。可以为善。不肖者可以为贤。若敦尚礼义。则浇薄者。化为忠厚。若砥砺廉耻。则鄙陋者。化为高尚。若崇奖名节。则懦弱者。化为刚直。至于牧民之官。黜陟严而劝惩明。则贪墨息而廉白著。王国之士。以文治兴劝。则怠惰者。皆淬砺濯磨。而弦诵洋洋矣。凡厥庶民。惠泽下及。使之安生乐业。则善心生而风俗美矣。文王之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尧舜之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者。皆此道也。夫如是则贤俊布列。才彦蔚兴。国未有不治。而知人亦不难。伏愿此等处。如是推类焉。
[庚戌五月十五日。 熙政堂进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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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五月十五日。 熙政堂进讲。(以讲官入侍。 承旨金德喜。玉堂曹锡舆。注书金永秀。史官郑健朝,金炳㴤。)讲小学嘉言篇。自胡子曰今之儒者止敛容抑志也。臣读新受音一篇。仍解释章句以奏。 上曰。心始荒之荒字。何谓也。臣曰。心骛于外。不能守其本心。故曰荒矣。 上曰。敬者身基。何谓也。臣曰。身是修身之身。如宫室之有基址。身亦有基。然后可以自立。其为基。莫如敬也。 上曰。瞿然者。何谓也。臣曰。自敛若惊之意也。 上曰。卑以自牧之牧。何谓也。臣曰。自牧训诂。解以自处。而牧如牧民之牧。治字之义。亦在其中矣。 上读新受音十遍讫。 命陈文义。臣曰。欲治心修己者。非读书学问。无以用工。为人子而养亲。为人臣而事君。人孰无其诚。而其所以为孝。所以为忠之道理节度。必观古人之所为。且姿禀之不足处。性偏而难克处。亦观古人之行。以师法而𣾷(一作矫)揉之。此是学者之工夫。而帝王之学。岂有异哉。 殿下试加自省。发于心者或未善。由乎性者或偏倚。则亦当观古圣王之心性至善处而师法之。充其善端。克其偏处。假如宴安逸豫萌于心。则观古圣王之兢兢业业。自强不息。如奢侈之渐萌于心。则观古圣王之恭俭敦朴。菲衣卑宫。如逆耳之言。难于虚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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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观古圣王之舍己从人。从谏如流。如有私意之害公。则观古圣王之奉三无私。天地之无不覆载。日月之无不照。如是则万善俱足。自入圣人之域。伏愿以是存察焉。诸臣以次陈文义讫。臣奏曰。初登讲席。而伏听 玉音过高矣。法讲时。讲声务高。句读务长。此是讲体也。如今之进讲。前受音及新受音一二遍。依法讲体固好。而遍数至十。而一向高声。未敢知燕閒课读之时。亦如是否乎。讲声太高。则反害于涵泳旨义。且有用力动气之害。若低声缓读。则自有动荡血脉之效。而其于旨义之审绎。亦大胜矣。既有愚见。故敢此仰达矣。 上曰。始则低声读之。近来自然稍高矣。
[二十三日。 熙政堂进讲。]
二十三日。 熙政堂进讲。(承旨宋廷和。玉堂金世镐。假注书成载球。史官郑健朝,金炳溎。)讲小学第五卷。自正献公通判止能有成者少矣。 上曰。通判。是何官也。臣曰。佐知州为治者。比诸 我朝。若两都八道之有判官也。 上曰。器云者。何义也。臣曰。人之有成就。如物之为成器。是以有人器之称矣。 上曰。友之为言。何谓也。臣曰。友也者。非交亲之谓也。责善规过。是乃友道。古之人。非但从师问学。友亦择其胜己者以资益。近世则师道友道。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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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古昔矣。 上曰。十馀岁云者。当为几岁。臣曰。当为十一二岁矣。 上读十遍讫。 命陈文义。臣曰。虽已释义以奏。或无疑难处乎。 上曰。予当解释一遍矣。解释讫。 上曰。欧阳。姓乎。臣曰。复姓也。 上曰。竟夕云者。至夜之谓乎。臣曰。然矣。 上曰。吕氏家事。谁所述也。臣曰。朱夫子之辑是编。博采群书。而此章则出于吕氏家录也。臣奏曰。虽有本善之资。必有父兄师友教诲。然后有所成就。若早孤而失父兄之训。僻处而无师友之益。而成就者亦有之。父兄既没。而言行家有记述。师无亲炙。而道学载在经传。承绍家法。服膺圣训。则足以成就矣。虽然。有志有诚者。能如是。志未立诚未逮者。不可语此。匹夫之学。犹如此。惟我 殿下奉览 祖宗朝谟训。监法而继述。则是无间于亲受 教诲也。尧舜禹汤之道。孔孟程朱之学。布在方册。熟玩而体行。则是为师也。伏愿留念焉。上掩卷。臣奏曰。讲席退后。自 内进读为几许遍乎。 上曰。读五十遍矣。臣曰。五十遍不少矣。而展卷时读过。掩卷而忘书。则非工夫也。必也念念在玆。无一息忘此。浃洽厌足。然后方可无书自书我自我之叹。儒士多有轮诵经书者。许多卷帙。何以皆高声大读乎。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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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于口中。或默绎于心上。饭顷睡间。时时念诵。是之谓勤学之工。且临文讲讨。大胜于屡遍之读。无论当日所讲与前所读。时 赐问难。则大有益于 圣学矣。
[辛亥三月初六日。 熙政堂朝讲。]
辛亥三月初六日。 熙政堂朝讲。(以领事入侍。 同知事郑最朝。特进官宋持养,李明迪。承旨俞镇五。玉堂尹堉,朴商寿。台谏蔡元默,柳来骏。假注书申辙求。兼史玄基浚。别兼郑健朝。)讲论语第二卷。自子曰季氏以八佾止可与言诗而已。陈文义。臣曰。非但大文。虽集注。如有旨意之未详者。 下询于儒臣焉。经旨虽晓然无疑。与侍 讲儒臣。逐句论难。则大有益于 圣学矣。此篇中所言礼与其奢也。宁俭之奢俭字。与臣日前 登对时所奏祛奢崇俭之奢俭字有异矣。礼者。以忠信为体。以仪节为用。忠信质也。仪节文也。文质得中为善。如不得中。则宁近于质。毋过于文之谓也。至于君德之奢俭。风俗之奢俭。惟当克祛其奢。但崇其俭而已。非可曰与其也曰宁也。此章所言礼之奢俭。即借用德之奢俭者也。以是省察焉。 上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何谓也。臣曰。亲丧固所自尽。而圣人为之制礼。使贤者俯而就之。不肖者跂而及之。尽其礼节之谓易。一于哀情之谓戚。礼与情得中为善。而若未然。则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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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礼而为易。无宁尽情而为戚。盖哀之发于情。则天理之自然者故耳。 上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何谓也。臣曰。夷狄之且有君长。犹愈于诸夏之僭乱而无礼也。又曰。季氏以陪臣而行僭礼。夫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者。正谓此事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之云也。甚言而痛斥之辞也。 上曰。游氏注下。继以程子曰。何也。臣曰。正文前注谓之训诂。即解释大文旨义者。隔圈大注。谓之章下注。即总论其大纲领者也。臣曰。经传训旨。非但于经传上究索而已。近取诸当今事。此言佾舞之数。则当以我国 庙宫佾数之几何。推度其损益之礼矣。此曰以雍彻。则当以 国朝庙乐之用何乐章。检察其礼意之所在也。此曰旅于泰山。则当以我国山川岳渎享祀之节。参互其义例也。如是则经传之旨。治平之谟。可以互发明而交融解矣。二典三谟。即治天下之大经大法。而孔子则不得其位。以言语垂训后世。然帝王家政谟。亦在是书中推去矣。臣于昨年夏。以讲官入侍。以讲读时 玉音过高。恐损于气力。有害于玩味为奏。 圣衷果记有乎。 上曰。非但大臣之言。多有以此为言者矣。臣曰。伏睹今日读十遍。而每于更遍时。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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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读。过数大文则更高。若于每大文起读时。亦如更遍时始读㨾。则自可无 玉音之过高。而旨义之领会。亦大有胜矣。法讲异于召对。儒臣读奏时。以一字三音为法。以为和缓舒长之体者。非但讲体之谨严当如此而已。个中有无限意味。而有益于自 上谛听也。俄于閤外习讲时。亦有言及于玉堂者矣。
[四月二十九日。 熙政堂朝讲。]
四月二十九日。 熙政堂朝讲。(同知事金德喜。特进官李根友,尹致定。承旨俞镇五。玉堂尹堉,朴商寿。台谏李秉圭,崔琠。假注书洪兢周。兼史▣▣▣。别兼郑健朝。)讲论语第三卷。自子华使于齐止从政乎何有。玉堂上下番。各陈文义讫。 上曰。孔门诸弟亲炙教训。必无乘肥衣轻者。而今子华之有此。何也。臣曰。 圣教及此。臣不胜万万钦诵。非但 圣念在于驭世导下。抑奢崇俭而已。 圣上之躬行节俭。有可以仰认而笃信者。此诚 宗社生民之福也。夫子教人。常就其不足处而诱掖之。子华不似原思之贫。乘肥衣轻。固是区别贫富之语。然马不必肥。致远则足矣。衣不必轻。蔽体则可矣。而意者。子华或不足于俭约。故夫子之言如此。原思之辞粟。可见自守之精约。而或似欠于及人之敦厚。故以与尔邻里乡党训之。此章所记。即用才中度之义。而言外之旨。谆谆然随其性偏处而矫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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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又奏曰。三月不违仁之义。 圣衷果已领会乎。 上曰。三月者。言其久也。日月至者。言其不及也。训诂已详之矣。臣曰。仁者。心之德。而人性之固有也。而为私欲所交攻。故失其本心之仁。私欲之于仁之本心。如水火冰炭。故不能克制。则私欲日胜。本心日蔽矣。自强不息。无时间断。即颜子之三月不违仁。而过此则仁与心为一。而入圣人之域矣。今以 殿下讲学之道。近取譬则此章之旨。尤可瞭然。以一日十二时。可譬一年十二月。 殿下试自省一日之间。圣念之在讲学者几时。或间断者几时。则 圣念之勤与不勤。 圣学之进与不进。可知。宴安之害学问。如私欲之仁。彼进则此退。必然之势也。颜子之三月不违。非三月以后。却是镇长违了也。但言其持守之久。而间断之乍也。 圣念之于学问。若止于此所云日月至焉。则一日之内。心不在学问者将多时矣。何以望 圣学之进乎。臣于向日。以法讲日召对之久不行。仰闷而有进达者。 圣学之于史书。不可但以未熟言。而即初程之才始也。虽有自 内进览。曷若召接儒臣。讨论讲磨之为益乎。自止多少讲读遍数。不必硬定。要之频接启沃之臣。溯论历代治乱之迹。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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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浸渍之效也。伏愿 俯循所奏。频赐召对焉。
[八月二十九日 熙政堂朝讲。]
八月二十九日 熙政堂朝讲。(同知事尹致定。特进官李孝淳,申大膺。承旨赵台淳。玉堂朴文铉,尹堉。台谏玄弼济,俞教焕。假注书孟道植。兼史金龙翼。别兼金炳㴤。)讲论语子罕篇。自太宰问于子贡止末由也已。 上曰。集注中少当作坐。何谓也。臣曰。或曰云者。即一说也。从大全读之宜矣。 命陈文义。臣曰。下番儒臣所奏恭己修德。各取才能之说。甚好。若加 体念。则自治治国之道。不外于是。但取人。唯取才能。则在下之人。有文胜质之患。故此章注曰。多能。非所以率人。若律人以多能。则非先本后末之道。故君子不必多能也。盖德行。本也。才艺。末也。人之禀质各殊。有重厚而优于器识者。有敏达而长于干谞者。上之所取。在于重厚。则其为用也。有敦实之效。在于敏达。则其流弊也。有轻薄之虑。上之所取。既先质而后文。则重厚者可以益懋敦实。轻薄者可以变为重厚。其于范俗导下之道。不可不审察也。 上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与注中恍惚云者。何谓也。臣曰。圣人之道。中正而已。岂有恍惚难见也。而其造诣极高明而尽广大。故弟子难于模状之谓也。 上曰。天纵之纵字。何意也。臣曰。即无限量之意也。李孝淳因文义。请增加自止。臣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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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官。以 圣学科程。有所奏。一部论语。多月未讫讲。自止增加之论。固出于仰勉笃工之意。然学问之道。在精而不在多。所讲读。若沈潜玩索。浃洽融贯。则自止虽少。 圣学可以自进矣。若不能然。则务多奚益乎。就有一事仰质者。近因暑节。 讲筵久停。 燕閒之中。果留心于何册乎。 上曰。所看在此讲册矣。臣曰。温故知新。真个是为学之方。而召对册子。亦温习乎。 上曰。此则未之看矣。臣曰。经书固宜先讲。而治乱得失之迹。尽在于史。史书何可久阁乎。今日已始开讲。伏愿频 赐召对。讨论讲磨。造次斯须。念念孜孜焉。
[十二月二十六日。 熙政堂朝讲。]
十二月二十六日。 熙政堂朝讲。(知事金学性。特进官权大肯,李根友。承旨李兴敏。玉堂赵在应,申锡禧。台谏金熙逌,郑夔容。假注书金学初。兼史申学典。别兼郑健朝。)讲孟子第一卷。自孟子见梁惠王止岂能独乐哉。臣曰。如有疑晦处。则先为 下问。恐好矣。 上曰。亦有仁义。何必曰利。何为重复言也。臣曰。凡文字每有起结。先言何必曰利。亦有仁义。是起也。后言亦曰仁义。何必曰利。是结也。梁惠王。汩于战国功利之习。骤闻孟子之言。恐不能理会。故有此丁宁反覆之语矣。孟子七篇。莫非崇仁义黜功利之说。而此章为七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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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领也。以仁义言之。仁为礼。义为用。表里相须者。而孔子则只言仁。而义包在其中。兼言仁义。则自孟子始。圣贤之训。各有详略。即缘世代之升降也。战国以来。异端邪说横行。孔子之道。几乎不传。孟子辟异端卫正道。仁义之说。性善之训。即发前圣之未发。而为继往开来之关捩。孔子之道。焕然复明。此所以比功于治水之禹也。以第二章言之。先言文王之圣德化民。次言夏桀之暴虐失民。所以垂戒于治乱存亡之几者至深切。夫尧,舜,禹,汤,文,武之圣。与桀纣之暴乱。其善恶之相去。不翅天渊。而其始则争于毫釐之分。经曰克念作圣。罔念作狂。一念之间。圣狂判焉。可不惧哉。今 殿下欲法文王之道。使今之民。为文王之民。则将何为政耶。敢以仰请焉。 上曰。当以爱民为先也。臣曰。 圣教及此。万万钦仰。而徒存爱民之心而无所施为。则民何以被泽而兴化乎。必也勤俭乎。勤然后尽为民父母之道。俭然后足民产而安民业。怠者。勤之反也。奢者。俭之反也。怠则庶事丛脞。奢则生灵困瘁。其国何以治。其民何以乐乎。故曰。欲法文王。当先以勤俭为务也。 上曰。然矣。果当以勤俭为务也。臣曰。 圣志虽以勤俭为务。如无讲学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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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常常操存。则此心或几乎失矣。盖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故人欲之私易胜。而天理之公易退。故孟子一书。以遏人欲存天理为训。遏者。禁其投间而入也。存者。保其本有之性也。须慥慥孜孜。萌一念。必曰此或近于人欲之私乎。务亟去之。行一事。必曰此果合于天理之公耶。务力持之。如是体验。则为尧为舜为文王。即在于是矣。 上曰。仁字何以形容乎。玉堂曰云云。臣曰。朱子训仁曰心之德爱之理。此仁之体也。以是心推扩之。德教善政之加于人。即仁之用也。果核之称曰仁。以其有生生不息之理也。人之肢体麻木者。谓之不仁。是谓为仁之道。流通运行。无远不及也。人君当以天地生物之心。体天地运行之功。然后方可以谓仁也。诸臣奏文义毕。臣问玉堂曰。自 上讲读不讳。成汤之名。果已有禀定者乎。 上曰。业欲以此为问矣。成汤之名。讳而不读似宜矣。下番玉堂曰。云云。臣曰。论语毕讲后。间日温绎。停讲。今亦尚在祈寒停讲之节。而特 命开筵。臣民相顾庆贺曰。 圣上如是勤学。太平万世。自今伊始。曷胜喜幸乎。臣以法讲外。兼行召对事。屡次仰达。夏秋间则或行召对。而近日则一不召接。夫经史不可不兼致。而通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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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撮要提纲之小帙也。 进讲不过五六卷。则唐以下事实。尚未一经 睿览。治乱得失之迹。将何以鉴别乎。臣之所籍手而事 圣上者。只此勉学。而未蒙采纳。下情抑菀矣。 上曰。召对。亦当为之也。
[壬子九月初五日。 熙政堂日讲。]
壬子九月初五日。 熙政堂日讲。(以原任大臣入侍。讲官李景在。承旨李裕膺。玉堂郑锡朝。假注书李亨会。兼史白润鹤。史官李容殷。)讲孟子第二卷。自孟子曰矢人岂不仁止莫大乎与人为善。 上读前受音。讲官读奏新受音。 上读十遍讫。 命以次陈文义。臣曰。矢人函人。即设譬而引出下文仁字也。择里亦不可不慎。况宅心修身。舍仁而奚以哉。曰莫之御而不仁。曰如耻之。莫如为仁。甚言仁之为安宅。而不仁之为陷溺之危也。仁者如射云者。即以正己而发。反求诸己之事。与射相类。故云尔也。 上曰。然矣。臣曰。子路之闻过而喜。大禹之闻善言则拜。皆非一毫勉强以为色辞礼貌于人也。即心诚好之。自不觉喜也拜也。大舜取于人为善。其无人我彼此之私。而公天下之善者。尤有大焉。 殿下试自省检。如有指陈衮阙者。告以善言者。若有喜闻之心。取人之心。则是圣德如舜禹同也。设或有不能然者。则辄自省曰我何不如子路之喜闻过。不如禹舜之闻善取善也。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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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自强焉。则此所谓学而至于圣人。而修己治人。成己成物之极功。在是也。 上曰。子路与禹舜。有等分欤。臣曰。果有贤圣之别。而子路无位。禹舜有天下。所处亦不同。然贤而从事于善。则可至于圣。即无尊卑之别也。子路。孔门弟子中。未为第一等人。而勇于为善。故闻过而喜也。 上曰。与人为善。即德不孤之义也。臣曰。取于人为善。则人亦劝善。而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是所谓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孝。一国兴孝者也。 上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何谓也。臣曰。舜自侧微时。至于贵为天子。而取人为善之道。终始无间。此所以为圣人。而方其耕稼时。舜岂料受尧天下乎。乐善之道。无尊卑贵贱之别。而在上之人。尤当如此也。 上曰。行仁而莫之能御。何可不行仁乎。臣曰。仁与不仁。只在此处。舍其原有之尊爵。失其应居之安宅。岂不诚不智之甚乎。 上曰。元者。善之长也。比仁于元耶。臣曰。仁统义礼智。元统亨利贞。人之四性。配天之四时也。 上曰。以矢人比不仁。函人比仁。虽贱技。可为函人。而不当为矢人也。臣曰。矢为御暴歼敌之具。未始为伤人而造者。然只以术不可不慎。喻里之当择仁也。孔子则世代尚古。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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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简而人亦易晓。孟子则生于战国之世。仁义之说。时君不能解悟旨义。故每多取譬之语也。掩卷讫。臣曰。日讲连开。节次简便。又无间断之端。 圣学将就之道。有胜于法讲。下情欣幸矣。第召对册子。改以他书。恐不当然。岁首朝参。儒臣有以 国朝宝鉴,羹墙录进览事为奏。其后臣亦登 筵。以此仰奏而召对。既以通鉴为讲册。历代事迹之一通观省。为今日圣学急务。况一帙书之既始中撤。大违讲学之规。召对则依前以通鉴继讲。羹墙录则或以别讲为之。或令入直儒臣。特而入 侍。或于召对讫。 命入其书而讲之俱宜。 纯宗朝。每多有入直玉堂。持羹墙录入 侍之时矣。 上曰。为阅羹墙录。有以此书召对之事矣。臣曰。 圣意若以臣言为可。则即 命更以通鉴为召对册子焉。 上曰。依此为之。臣曰。以召对频行事。屡有仰陈。今于日讲之馀。课日召接自止。多少惟在临时 裁定。若以不息为工。则不多月而将毕讲矣。伏愿 加之意焉。 上曰。召对亦当为之矣。
[二十五日。 熙政堂日讲。]
二十五日。 熙政堂日讲。(知经筵赵秉骏。承旨金益文。玉堂尹秉鼎。假注书权燮。史官沈舜泽,徐相至。)讲孟子第三卷。自墨者夷之至命之矣。 上读前受音。又读新受音十遍讫。 命陈文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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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陈讫。 上曰。一本二本。何谓也。臣曰。人物之生。皆本于其父母。是一本也。墨之道。视其亲。与路人同。是非一本也。非一本。则是二本也。乃奏曰。伏闻日前 讲筵。领府事承聆 圣教。以文义之引据他书。敷衍为辞。不如就所读章句内解释旨义之为易谛听为教。是诚然矣。况日讲讲规。异于法讲。只当以简要为务。今亦别无以文义仰陈者。自 上就其疑晦处。 下询焉。 上曰。思以易天下者。何谓也。臣曰。为墨之道者。欲以其道。移易天下之风俗。此所谓易也。墨之治丧。以薄为道。夷子当以其道为是。而葬其亲之厚者。足可见本然之性。油然而发。故孟子思欲因其端而善谕之。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即吾儒之道。而墨之道。乃欲一亲疏而兼爱之。若保赤子。即尚书之文。即以小民之无知而犯法。譬之赤子之入井。谓为君上者。当保其民。如赤子也。而夷子之引此。以为爱无此(一作差)等者。即误看其义也。然而又曰。施由亲始。则不成为爱无差等。而两句之语。自相牴牾。是其道虽墨。而其心则犹有不泯之秉彝。其于吾儒之道。微有向善之心。苟欲投合。而有此遁辞。孟子又因葬亲厚薄之端。而为其颡有泚之说。使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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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有觉悟。圣贤教人之道。必欲同归于善。靡所不用其极。乃如此矣。 上曰。然而夷子未能觉悟耶。臣曰。怃然者。自失之貌。命之矣者。谓已教我矣。其为信服觉悟。可知也。 上曰。孟子之不见夷子。何也。臣曰。使徐辟以告。亦足以开彼之昏愚。且异端之类。不必躬见。已有先儒之论矣。臣曰。许行之欲其君与民。并耕。夷子之视其亲与路人同。皆非吾道。故孟子皆辞而辟之。小注中。胡云峰之语可观也。 上曰。许行亦墨之类乎。臣曰。许行不过农商者类。尤不可与夷子比论。而其道之悖义而行不得则一也。臣曰。杨朱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墨翟甘为磨顶放踵。其本心非必为恶。亦自以谓为善者。而末流之弊。必至于无父无君。故曰异端之害。甚于洪水猛兽。孟子之力拒之痛辟之者。即为天下万世。明人理立人极者也。 上曰。然则杨之道。又甚于墨也。臣曰。杨则过于分殊之义。而墨则误于理一之义。本心非为恶。而末流之害吾道则一也。 上曰。世皆行墨道。则吾道将不明矣。臣曰。孟子生于战国之世。其道难行。时人不知为贤。其书未列于经传。至唐韩愈。始表章之。以入于经传。以性善之论。仁义之说。即圣贤之学。而辟距杨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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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功于斯文也。至宋程朱。阐明孔孟之学。吾道遂大明于世。如非孟子继往开来。则其将率天下而入夷狄禽兽之域。此所谓功不在禹下也。 上曰。其时孟子之书。入于何书乎。臣曰。混入于诸子书矣。玉堂以知行为文义。臣曰。儒臣所奏知行二字。至为切要。大而学问极工。小而日用事为。皆当先知而后行。非知则无以行。非行则无以践其知。体用相须。不可偏废者也。臣曰。近日连行讲对。通鉴进讲。亦为累编。群情。莫不耸动欢祝矣。
[十月初五日。 熙政堂药房入 诊。日讲。同为入 侍。]
十月初五日。 熙政堂药房入 诊。日讲。同为入 侍。以都提调入侍。 右承旨金益文。阁臣金辅铉。假注书尹龟永。史官沈舜泽,李容殷。判府事金道喜。同经筵李兼(一作谦)在。承旨宋廷和。玉堂赵宪燮。假注书郑显德。 上曰。药房入 侍先退。而大臣则留在也。臣就座。讲毕。诸臣各陈文义讫。臣曰。臣虽不以讲员登筵。而有一言仰陈者矣。率兽食人一句。即为君上者惕然警动处也。率兽食人。是岂事理相近之语。而孟子之言。甚言其不恤民之患也。庖肉厩马之肥。易见易知。而民饥野莩。难以尽见而尽知也。庖厩之喻。不过举其一端。而凡供奉于上者。皆出于民。每见一物礼盈。辄思几民艰苦。必也损上益下。轻繇薄赋。一念在于恤民。然后可不至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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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而野莩也。 上曰。人将相食。何谓也。臣曰。异端邪说。使仁义晦塞。其害如畜肥而人饥。故引以为喻。率兽云云。以畜对人而言者也。相食云云。以人对人而言者也。 上曰。能言何足为圣徒也。臣曰。此非到得圣域之谓也。虽言语能距杨墨。则斯可谓圣徒。若真知实践。则岂但为圣徒而已乎。 上曰。距之甚切矣。臣曰。以杨墨。比戎狄则可知也。
[二十五日。 克绥斋日讲。]
二十五日。 克绥斋日讲。(以原任大臣入侍。 日讲官金学性。承旨李承辅。玉堂李启善。假注书尹致圣。史官金完植,李容殷。)讲孟子第五卷。自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止此之谓也。讲毕。学性曰云云。 上曰。不藏怒不宿怨。岂但施之于弟乎。臣曰。 圣教卓越矣。怒之不藏。怨之不宿。虽于路人。亦当如此。人主之于臣下。尤当以包容恢廓为德。无纤芥之滞也。凡怒者。可怒在彼。吾何与焉。颜渊之不迁怒。亦此意也。承辅曰云云。臣曰。参赞官所陈 圣聪果谛听乎。人伦之变。舜与周公所值一也。而周公之诛管蔡。为宗社也。舜之所以处象。只关一己之事。故亲爱之而已。二圣易地则皆然。而若非使吏治国。而将以虐有庳之民。则必不封之也。圣人之道。但于公私恩义之间。视其轻重而处之者也。 上曰 万章既问及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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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放者何谓也者。何也。臣曰。万章始问时。不知其以封谓放。似认以真有放逐之事。及闻孟子之答。又问以封谓放之所以然者也。臣曰。今筵讲官之读奏谚释时。兼为指陈旨义。其于自 上谛听。大有益焉。从今使讲官。皆如是为规。恐好矣。 上曰。唯。
[十一月二十五日。 同文轩(即克绥斋。)日讲。]
十一月二十五日。 同文轩(即克绥斋。)日讲。(日讲官南秉哲。承旨沈敦永。玉堂李钟愚。假注书朴兰寿。史官金完植,徐相至。)讲孟子第六卷。自孟子曰鱼我所欲也止求放心而已矣。讲毕。 命陈文义。臣曰。万钟辞受之论。即指在下之人。帝王家则富有四海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岂有辞受之可论。然若引此而取譬。则敢请何事当为非义之取乎。 上曰。不义则得天下不为也。臣曰。下于此而有可譬者乎。 上曰。此则未之思也。臣曰。人君若不节俭。以致财竭而取于民无制。则是乃不义之取也。虽非直取民财。而自然损下益上。民力穷竭。无异于直取。是岂非不义之取乎。古今人臣。莫不以节俭。陈勉于其君者。良以是也。下章所论求放心。非成德之极工。而即下学之初程耳。鸡犬之放者。不在于目中。则犹有寻觅之劳。吾心则在吾腔子里。时时自省其心放于何处。即地收回。使反覆入身。虽千里之远。其顷不容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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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矣。日日如此。事事如此。则自可为作圣之根基。治国之要道也。
[癸丑正月二十一日。 同文轩日讲。]
癸丑正月二十一日。 同文轩日讲。(同经筵赵得林。承旨李维谦。玉堂李钟浩。注书李崙夏。兼史金德兴。史官徐相至。)讲中庸。自序文中庸何为而作止过不及之差也。讲毕。臣曰。诸臣所奏。皆好文义。另无可达。而孟子既毕讲。以新年之首。开新书之讲。实 圣学缉熙光明之根基也。下情不胜欣祝。孟子编帙不少。而不多月讫讲。 召对进读卷数亦多。此则昨年秋冬以来。课日 勤御之工力也。 御极今为五年矣。若自始讲。孜孜不倦。如前冬之为。则所讲经史。当益富于今。 圣学将就。当益倍于今。其前之许久悠泛。岂不可惜。而伏想 圣衷。亦当有悔也。其间自内温绎。则与无端停讲有异。而岁改已数旬。今日开讲。亦云晚矣。古人曰。夏禹圣人也。而惜寸阴。众人当惜分阴。寸分之阴。即斯须时刻而犹惜之。况日月之多乎。朱子劝学文曰。勿谓今年不学而有来年。勿谓今日不学而有明日。以闾巷匹士之业言之。谓来日无尽者。则怠心之所由发。而终不能有成。则我 殿下以若春秋之鼎盛。 念若责任之丕大。而讲学为治之本。顾何可一日虚徐乎。凡今群下之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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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于 殿下者。莫不以讲学勤怠。为国家安危之所系。诚以非学。则无以正心。正心然后正朝廷。以正百官万民也。伏愿继自今。益加勤孜。无或间断。则亿兆蕲向之情在此。社稷灵长之福在此。此臣等之所望于 殿下者也。就以人心道心。求其验察之要。则其于讲读涵泳之时。反省此心之如何。又于外物交接之际。又反省此心之如何。则理欲公私之分。可以自知其迥然也。此所以讲学。为明理治心之本也。臣曰。稍减自止为增读数。 圣意可以仰认矣。读书之法。在精不在多。况此书历选群圣之言。开示精微之蕴。奥旨虽或难解。就其浅近处。先下探赜之工。则亦可以由浅入奥也。但读大文。则未易领会本旨。集注兼为 看详似好矣。臣曰。从今一如昨年秋冬之 勤御。则中庸外数帙经传。今年内又可了讫也。 上曰。可如此矣。臣曰。今讲之书。将以读几遍为准乎。 上曰。欲限百遍矣。臣曰。好矣。前讲诸书。则读几遍乎。 上曰。四十遍矣。臣曰。四十遍则太少。百读读之多者。而虽少不可下五十遍也。臣曰。读书有易诵之聪。有久记之聪。 圣学则读几遍则成诵。而亦有久记之功乎。 上曰。读十馀遍则成诵。而久后则虽不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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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人有诵道。则亦记之矣。臣曰。充栋汗牛。皆是书籍。以有限之精神。何可有读辄记乎。然而一心常在方册。念玆在玆。造次必于是。则自然有浃洽融贯之益。若展卷时读过。掩卷而却忘。则书自书我自我。便非工夫矣。
[十月初五日。 熙政堂日讲。]
十月初五日。 熙政堂日讲。(日讲官郑基世。承旨李钟愚。玉堂睦仁会。假注书权燮。兼史白文振,白宗逵。)讲诗传第五卷。自沔彼流水止鹤鸣二章。 上读前受音新受音讫。命陈文义。臣曰。朝宗于海。虽起兴之辞。而爱国之心。忠之著也。虽无父母。即忧乱之语。而为亲之念。孝之推也。我友敬矣。视人如己。欲其自反。是诚也。以所勉于人者。可见自修之实。此恕也。一篇之内。悲伤愤慨之心。忠厚恻怛之意。存中发外。自然溢于言辞之间。作此诗者。其贤矣。诗者。感发人心志。使得其性情之正。此三百篇之所由删述。此等处讽诵玩味。求其言外之旨。则自有涵养之效矣。鹤鸣章石玉之比。即学者修身治心之方。居闲谨独之时。既念念自省矣。善人益友之与处也。自有切偲而资助矣。以至于遇小人而动忍其性。得修治之效。如以石攻玉。取彼恶而增此美。可见其省察操存之工夫。无处不在。靡所不至也。如是而安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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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德而成德乎。君子与小人。犹有人己之别。而以自己之一心言之。心之所发。有善有恶。善者。道心也。本性也。恶者。人心也。私欲也。方其私欲之萌动。如逢小人之侵凌。猛省克祛。以存天理。则此亦以石攻玉之可比也。伏愿如是 体验焉。 上曰。其譬喻果好矣。掩卷后。臣曰。第五卷今已毕讲。此为半帙也。 圣学日新。不胜喜幸。而近日连行召对。群情举切欣欣然。而以近日欣欣推之。前此间断时。群情之闷郁可知。昨年秋冬。则日行召对。无所间断。今年则已往之许久停对。非所以懋时敏也。自今益加勤孜。无或间断焉。 上曰。当留念而其无间断。何以预质言乎。臣曰。今此 圣教。臣不敢知也。一日之间。有甚相值。难于召接。虽或有之。若多日停撤。则是岂皆有相值而然乎。 殿下欲行之则斯行也。 上曰。当加意也。
[三十日。 熙政堂日讲。]
三十日。 熙政堂日讲。(日讲官徐戴淳。承旨李寅夔。玉堂尹秉鼎。假注书李哲南。兼史姜晢一。史官朴道彬。)讲诗传第六卷。自四月维夏止四月八章。 上读新受音一遍。臣曰。此章旨义多难解。训诂未详处。 下询后讲读似好矣。 上曰。然。先闻旨义好矣。臣曰。此章以夏秋冬起兴。而不及于春。春者天气和畅。万物发育。乃治世之象。而此时则乱离之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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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为甚。故不言春也。 上曰。先祖匪人之句。未知如何。臣曰。盖言其祖先神灵。岂与人道不同。而无所佑欤云尔。古人文字辞简而语直。与今人文字。自不同。而此句。乃忧愁穷迫。号天呼父母之意也。 上曰。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与蓼莪章。只异南山二字也。臣曰。此章与蓼莪章。其大旨虽不同。读蓼莪而未有不感发伤叹者也。 上曰。相彼泉水。载清载浊。兴而似比也。臣曰。比者。直以彼物比此事。而此章则以泉水之未尝一于浊。兴我日搆祸而为叹者。则其为兴体分明矣。 上曰。匪鹑匪鸢。何以为赋也。臣曰。观于匪字。则是自述其靡适靡聘之状。其为赋体是也。而庆源辅氏注。详言之矣。臣曰。又或有未详处。则更为 下询焉。 上曰。备陈无馀。今可领会旨义矣。上复读九遍讫。 上曰。文义以次奏之。诸臣以次奏讫。臣曰。文义另无可陈者。而此卷又毕讲矣。大抵风雅正变皆经。讲读其融会悦好处。正与变。何者为胜。而读之难易。又何如乎。 上曰。近日所读之章。衰世之诗也。而正变之文体虽不同。别无难易矣。臣曰。正风雅则治世之好音也。其为讽咏兴起。可以动荡血脉。而变风雅则多伤时病俗刺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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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之言。而诗人忠厚恻怛之意。自然感发人心志。又可以为鉴戒。可以为惩殚。无非有益于身心者也。然如不深加玩味。则未易透得其好处。臣幼时初读变雅。未能觉其好。及屡读。始觉其好矣。诗者。所以言志。而上古之世。只四字为句。五言七言。始自汉时。汉高祖大风歌。虽四言而已带得七言之意思。其后武帝与群臣。宴柏梁台。令群臣能赋七言诗者。上坐。其时以七言为难赋。可知也。武帝诗曰。日月星辰和四时。其广大和平之气像。非群臣之所能及也。降及后世。诗礼渐长。亦多绮丽。而帝王述作。则不宜务加雕饰。 殿下于讲读之暇。如或有 宸藻。则必以广大和平为意焉。 上曰。武帝作诗。今虽初闻。其为意大矣。臣曰。作诗之法。每以所见之物为兴。故草木鸟兽。皆入咏歌。而真诚实事。皆在其中。此则古今一也。臣曰。虽已讲之章。如有疑晦。则 下问儒臣焉。论语曰。温故面知新。若读过而不复理会。则易忘矣。 上曰。巷伯蓼莪章。多有恻怛处矣。臣曰。巷伯章。即遭谗被刑者之作。而谗者。无罪而被搆之谓也。明君反听信。则其不明可知矣。虽如此处。必推类而 省察。则莫非体验工夫也。 上曰。瓶之罄矣。维罍之耻。其义尚未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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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曰。此诗孝子不得终养而作。而瓶以比父母。罍以比子。器不以大小分别。而只取相资之义。而以瓶罄。比父母之不得其所。以罍耻。比子之不能尽其道也。左传之以瓶比周。以罍比晋者。亦不取大小之义也。 上曰。或以其酒。不以其浆。可谓善形容而以今言之。民之苦于赋役。亦似有如是之弊矣。臣曰。今人每说事大之役。辄曰杼柚其空。以其杼柚之出于民而忧叹者也。秉鼎曰。以今言之。小国之人。入于大国。则或有所谓人情矣。 上曰。非特小国之于大国。村民之于州邑。亦如是矣。臣曰。 圣教至当矣。村民之于州邑。见困于吏胥辈。而州邑之民。入于京师。亦如村民之见困于吏胥者矣。
[十二月十二日。 克绥斋药房入 侍。]
十二月十二日。 克绥斋药房入 侍。(以都提调入侍。 提调金鼎集。副提调赵秉夔。检校待教李容殷。假注书李锡宙。记事官李承游,李翊相。)问 候讫。臣曰。日前有停讲之命。今日又停讲。或缘感候而然乎。 上曰。日前则因气不平而停之矣。今日则昨日所讲行数稍多。不得尽遍数故耳。臣曰。绵章行数果多矣。多处则分日为自止。似好矣。 上曰。前此不曾分章。故昨日。亦讲全章矣。臣曰。此章以下。多有大于此章者。恐难一日内尽遍数。然则全章分章。其为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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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工则一也。而读书当有程课。讲对不宜间断。且行数过多。则有妨于沈潜玩绎之工。此后值大章。则分大文付自止。似好矣。 上曰。如是果好矣。
[甲寅正月二十五日。 克绥斋日讲。]
甲寅正月二十五日。 克绥斋日讲。(以原任大臣入侍。 知经筵金鍏。承旨李礼翼。玉堂李建春。假注书李亨会。史官朴道彬,李承游。)讲诗传第八卷。自帝谓文王止皇矣九章。 上读新受音十遍讫。 命陈文义。诸臣以次奏达。臣曰。此章言帝谓文王。天岂谆谆然命之哉。文王之德。合于天心。文王之事。合于天理。故曰若天之命之使之也。天生烝民。必命有德。作之君师。中庸曰。大德必受命。尧,舜,禹,汤,文王是已。合天理顺民心。此之谓大德而顺民心。即所以合天理也。故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心所归。即天命所在也。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孟子曰。舜有天下也。天与之。言禹之事曰。天与贤则与贤。书赞成汤之德曰。天乃锡王勇智。此尧,舜,禹,汤之德。合于天而天命之也。尧之时。百姓含哺鼓腹。击壤而歌。舜之时。弹五弦。歌南风之诗。解民愠而阜民财。禹之治水之功。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而至于下车泣辜。耻其民不如尧舜之民。汤代虐以宽。子惠困穷。故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此尧,舜,禹,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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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被于民而民顺之也。今夫文王之德之纯。与天为一。而其治则发政施仁。必先鳏寡孤独四字。寿考作人之化本于此。八百年基业本于此。其曰不大声以色者。非恭默无为。而圣功神化之极。如天之雨露时降。万物涵育。便无形迹之可寻也。上天之眷顾付畀于文王。其理之不忒。不待诗人之咏叹而可知也。邹圣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失天下也以不仁。天之命有德讨有罪。岂有私哉。在仁与不仁二者矣。仁不可尽言。而其要则在爱民安民而已。伏愿如是推类而体验焉。仍奏曰。臣才以安民之义仰陈。而伏睹 御笔书安民二字。揭殿阁。此实万世无疆之福。然而有安民之心。须当行安民之事。敢问何如可以安民乎。 上曰。不扰民。似可以安民也。臣曰。 圣教诚然。而不但不扰而已。必怀保抚恤。使之安生乐业。须先节俭。然后可以薄赋敛而民安也。 上曰。国赋常有定数。取民不踰其制。则斯可乎。臣曰。此未可曰薄赋敛。古昔圣王有赐民田租之事。 列圣朝以来。虽正贡常赋。每有蠲减之惠泽。遇水旱饥馑。则发仓粟而赈之。捐帑财而赒之。此由于节用崇俭。财足而府库充溢故也。若取民不踰制而止。则其何以惠及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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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且欲保民。则必惩贪墨。以祛其剥害。慎择方伯守令。俾尽其怀保也。 上曰。然矣。臣曰。今日所讲自止太少。一章三分。亦不称当矣。 上曰。再昨自止。以三章付入。故以致今日自止之太少矣。臣曰。此后则大篇分二次为自止。似好矣。 上曰。如是果好矣。臣曰。今则春晷渐长。更行召对焉。监法善政。莫如讲讨史书。咨询治务。莫如频接臣邻。召对之频御。两得其资益矣。 上曰。召对当为之矣。上命史官就座。 上曰。前壁所书龙字。即予近来所书。卿曾见之乎。臣曰。曾已仰瞻矣。敦厚典重之体裁。宽大活动之气像。非凡人所能窥测。臣退而攒颂之矣。古人以书字谓心画。心正则画正。又谓之心象。心和则发之翰墨。气象亦好矣。 上曰。诸臣皆仰瞻可也。诸臣仰瞻讫。 上曰。大臣曾未受 御笔之赐乎。臣曰。臣未曾受赐矣。 上曰。非必大字也。虽小字。当为书下。而今则适无所书。从当书下矣。臣曰。若蒙 下赐。则小臣之荣耀大矣。
[五月初十日。 熙政堂日讲。]
五月初十日。 熙政堂日讲。(日讲官洪在哲。承旨沈敬泽。玉堂林翰洙。假注书安致默。别兼李容殷。史官李承游。)讲诗传商颂。自猗与那与。至玄鸟一章。 上读前受音讫。讲官读奏新受音及释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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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商颂始讲矣。篇题。使讲官。释义以奏好矣。 上可之。臣亦于章句及篇题。间间解释以奏。 上读新受音十遍讫。命陈文义。诸臣以次奏达。臣曰。受命不殆之殆字。最当观省。商之先王。其德克享天心。故其受命。亦不殆。后嗣王。又监于先祖。克绍前烈。然后所受之命。可以长久。不然则殆也。商之三宗。为中兴之主。故周公进无逸篇。献戒成王也。首言中宗高宗。不敢遑宁。又曰。中宗享国七十五年。高宗享国五十九年。盖谓二宗之所以享国久长。即由于不敢遑宁也。人君欲修德。则固自不遑于宁。而下一敢字。盖见其不得自有其身也。今我 圣上。上承 宗庙社稷之重。下系亿兆生灵之望。顾何可一日遑宁乎。伏愿念哉念哉。掩卷讫。臣曰。诗经。日间将毕讲。下情喜幸。以书传继讲。已有 禀定。即当继而始讲乎。 上曰。日热则难以讲读。欲待处暑后矣。臣曰。日讲仪节简要。异于法讲之繁缛。故虽盛暑。本无颐禀。况今夏至未届。盛暑尚远。何可以暑节之在前。而预为停讲乎。朱子劝学文曰。勿谓今日不学而有明日。勿谓今年不学而有明年。此诚格论。今日 圣学。虽寸阴可惜。若自今停讲。以待秋凉。则非但有一曝十寒之叹。瞻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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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群情岂不以为闷菀乎。伏愿即为继讲。而若到剧暑。虽或乍停。乘朝夕之凉。连行召对。臣之望也。 上曰。第当始讲也。臣曰。向来 御笔下赐后。臣今始登对而荣耀感激。不可尽达。将为私家世传之宝。而 御书诗。即邵康节所作也。其曰天向一中分造化。一者。理也。太极也。分造化者。分阴阳也。春和秋肃。即阴阳之分。而天道之所以资生万物也。人君体天行道。文以弛。武以张。仁则如雨露之濡。义则如霜雪之严。是亦分造化之义也。经纶者。治丝之工。人皆有是心。心皆有经纶。如治丝者。君上御宇。亦必有如何而治国。如何而安民之经纶也。 御书之拈。出此句。诚极钦仰万万矣。 上曰。其诗果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