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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x 页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书
  
答李子冈(戊辰菊月小念)
晨谒。主人之礼也。而主人衰病不能行。则子弟之代之固也。谓其嫌于主人之事。则礼有摄行之节焉。有传重之义焉。何独于晨谒而不为耶。既曰代行。则曷论创与不创哉。得一说为据亦足。而况有春遂两贤说。可以奉循而无疑乎。
妇人外成也。虽死于本宗。不可朝本宗之庙矣。至若告死。推以有事则告之义则告出嫁女丧。未为无据。
答李子冈(戊辰阳晦)
礼虽许有疾则饮酒食肉。然肉助胃气。可以已疾。犹可也。酒则不可耳。姜桂之滋。足以卫生。复焉用曲蘖为哉。会下者饮酒。程先生犹戒以陷恶。况自饮之乎。觞政易滥。濡首而不知节则败其礼度。永为名教之罪人。虽因断饮致疾。决不容容易近口以逾闲也。盖酒肉俱关礼防。而终是酒重于肉。宁食不可饮耳。愚尝吊人。见红潮上颜则辄发何曾面质之意。久而不去心耳。若老人宽酒户者。垂死疾笃。则亦或沾唇以扶养。而不至醉焉可也。附注所载语类说。必指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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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而至谓勉循尊长之意而强饮。则恐失朱子本旨。未敢信及耳。
朝夕哭。象生时之晨昏定省。则虽练而止。亦不可阙然无事。故退溪义起。始有展拜几筵之论。然展拜非常侍之义。恐当行瞻礼。所谓瞻礼。侍立而不拜也。农岩秖言朝而不言夕。夕亦不可废也。当从陶庵说并行于晨昏。故尝质诸近翁而行之。不识执事所处何如。向叩朝哭入哭之异。愚亦云尔矣。曾与深于礼者商论。而其言以为是日既有入哭一节。则不必先行朝哭。两相不下而罢。今焉命之矣。益自信耳。
尤翁答虞祭时祭祭献先后之问曰。虞祭犹是丧祭。故与时祭略有异同。寒冈亦曰虞祭哀遽。其礼当简。时祭严敬。不得不备。合而论之。其义可见。而卒哭以后吉以易丧。告成读祝。咸易其方。酌献之节。亦应随变。而自卒至禫。并同虞礼。是未敢知也。恐是家礼之当改未改。备要所以仍旧者。秖当遵之已矣。
答李子冈(己巳六月十九日)
下堂之忧。贡虑切切。是岂有忽于步履安详而乃尔哉。真无妄也。因之发乐正之叹。有以验举足而不忘。钦服钦服。形性受于父母。要须以践以尽。可谓全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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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亏体辱身。是践形事。所以不亏不辱。是尽性也。形与性俱全可得。而如尧瘦舜黝,大禹之胼胝,朱子之失明。宁或欠于践形而全归耶。疾病之来。圣人所不免。其可曰忘孝之道乎。如畏压溺之类及戕生循欲者。即忘耳。四大健百体完而死者多矣。若是者唤做有是形而尽其理乎。其体虽亏。其身不辱则不害其为全也。愿哀侍思贻令名。果于为善。以至于尽性至命。方可以充其形而无歉。此谓全归。此谓孝之至也。偶致不出之患。何悖于行殆之戒乎。苟或任情过哀。毁极而病焉。则真可以伤孝。惟哀侍钦念哉。
丧服士为庶母服。以名服也。不论无子有子皆缌。至家礼只许父妾之有子者服。盖本于丧服小记士妾有子而为之缌。无子则已也。今不敢舍朱而从周。然虽无子。慈己或摄小君。则嫡子为之小功。不尔而或服勤至死。功勚纪于一家。则安忍无服。此则当遵同爨缌之礼。恐不可以家礼所不载而已之也。家礼之所不通。参以仪礼。然后不违朱子之旨。曷可胶守而已乎。
答李子冈(己巳十月二十六日)
颍丈牵复。即其傥来。而低望特点。为 异恩也。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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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泣劝。将黾勉出脚云。伤哉伤哉。固不若高卧东冈之占得第一义。而身不己有。莫之自由。亦复奈何。始焉不仕。因先志未㬥。用寓自靖之义。今也改图。以菽水不继。自有奉檄之喜。骤看虽似径庭。考实亦自有说也。愚始勖其不变所守。闻其亲心难回。使之承顺。未审高明以为如何。然皓首乌纱。乾没于东华软尘之中。岂素履所安哉。足令人代闷。寒饿之夺人志如许。古之逐贫送穷者。始信其真心攸发耳。
答李子冈(庚午正月)
尤翁以子思所云无服则吊服加麻。谓专指期亲者。似以答司徒文子改葬叔父之问而言。然窃恐子思本旨。未必尔也。推以馀有服之文。则似无亲疏之别。虽缌小功之亲。为之加麻以从厚可也。况外祖父母恩义之重。不可与他小功例之乎。但哀方持斩衰。故有此不决之疑也。以古礼则有三年之丧者。于小功以下无变服。而据家礼则重丧未除。遭轻丧。为之制服。推此意也。无不可加麻之义。特斩衰未葬。不敢变服而已。已葬则亦当变重服轻。且会下之行。既莫持衰。则只将孝巾直领以临圹。但环绖于孝巾则便为吊服耳。何去重服之为嫌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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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子冈(庚午三月十三日)
王伦引虏使。至以诏谕江南为名。至使高宗屈膝称臣。率天下而归夷狄。不但辱国命而已。当为万世名义之罪人也。及再使金。不受伪爵。南向再拜。冠带以就缢。亦云奇矣。当许以先病后瘳耶。亦可谓息黥补劓耶。其死之明白。有光于宋朝。可以赎主和之罪耶否耶。固有重于泰山。而亦不足以掩罪。不识如何。惜乎其死之晚也。苟于诏谕之日。争之以一死。则可以正敌国礼。如不可得则死之可也。因学不讲识不到。以至是耳。重为之惜已。
朱先生扶植节义。汲汲如不及。义真浮屠也。卫士贱卒也。而表章其死。恐湮灭而不称。且悉论中兴名臣死义之士弗阙。而独不述岳武穆。所以滋惑耳。更考语类。有三数处劄及者。或曰有才者有病。曰恃才不自晦。此责备也。有曰作副枢便要去做。曰如此用心直是忠勇。且以其请高宗以皇子出閤。以定民心。即是大见识。恨不得上其事官其后以显之。此许其忠也。浙东日移文。除秦桧祠也。数其罪。先言岳侯之死。以为掩众正以尽诛。此悯其冤也。然则不可谓弗论载矣。但不如吕成公至心痛伤。自见于辞耳。盖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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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褊将也。魏公用兵。辄先举公。至请起复。而其曰沈势则贬辞也。东莱云桧心与虏合。张浚之心。又与桧合。媒蘖横生。置之死地。苟有然者。浚亦极无状矣。沈鸷之云。无乃有什么意思耶。李忠定与浚不合。至被其斥逐。而朱子不以浚之故贬李公。奏议序可按也。推斯义也。纵使浚真谋害岳公。决不以浚而少岳。圣贤心无适莫。如天地之至公。岂容苟循人情。衮钺无准耶。至若魏公行状。或嫌其浮实固也。朱子自云率尔记魏公事。据渠家文字草成后。见他书所记。多不同。常以为恨。先生笃信南轩。故不疑其辞之溢。是亦君子之用心尔。
丧服小记。从服者所从亡则已。疏曰四徒从之中。惟女君虽没。妾犹服女君之党服。此据杂记文而言也。徒从之礼。可施于生。不可施于死。所从既亡则止而不服者。人情之宜也。礼者缘情而制宜。服死女君党。宜于情乎。宜于礼乎。决知其无义。小记可遵。而杂记不可遵。杂记不可遵则小记疏可知也。况已经朱先生勘定乎。秖当从家礼。罔论女君存亡。不服已矣。谨守家礼备要为常礼者。来教已得之。岂容更商。
兄拜弟一款。窃详语类本旨。虽兄亦答拜云者。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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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言。以上文但古人无受拜礼。及下文君亦然云。而知其不就加冠之始言也。盖因冠礼母拜子之文。而推说恒日之兄亦答拜也。礼冠者。见母与兄。而母与兄皆先拜。然则不应谓答拜也。恒日之答拜。冠礼之先拜。其为两项事也审矣。然冠见则固可从古礼拜。常时则不可为已。故曰未定之论也。且朱子之意。槩言古人无坐受他人之拜。虽于弟亦答云尔。非要其必遵也。渊翁亦据语类而言不识以行于冠礼者。谓可行于祠墓耶。渊翁之旨。亦不认为冠礼之拜。特援兄亦答拜之文为證而已。然难从也。未宜施于其生者。岂容施于其死耶。秖行揖礼可矣。未知如何。
士丧礼秖云布巾环幅不凿而已。杂记秖云凿巾以饭而已。而注疏家因凿与不凿文势之不类。刱言大夫士之别。盖推说也。士则亲含。大夫则不亲含。不少概见于礼。特郑贾辈自为之说耳。饭含本为孝子弗忍虚口之义。则岂容使宾。大夫之贵。恶乎可施乎。注疏决不可从也。公孙贾凿巾以含亲。是嫌恶也。安得免不孝之刑乎。尤翁使客云云。亦袭注疏。未敢信及。当壹遵仪礼家礼本文。主人自为之可矣。不当使祝。使祝则恐尸为祝所恶耳。奉珠与祝。佐以行之者。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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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宾何以异哉。发巾亲含。纵有所至不忍。而至难抑者。因之一承亲颜。亦天理人情之所当然也。赠币。家礼亦言主人奉置柩傍。而无使祝之文。盖含与赠。俱系主人之礼。决不可代人。无贵贱一也。况家礼以下无大夫士之别乎。
为后于丧毕之后者。当改题递迁。待仲月举盛祭可也。与吉祭异名而同意云者。泉翁说得精义矣。为后之由。已告于改题之时。恐不必叠陈于祝辞。罪逆不灭。岁及免丧八字。改以祇奉宗事。始举祫享。世次以下十六字。仍旧文恐宜。合祭埋主及新主两祝。丧期已尽及丧制有期四字。改以丧毕已久。外是则并依本文。未知如何。
与李子冈(辛未二月十一日)
我之于倭奴。一天之所不戴。万世之所必报。虽斩秀吉百段。未足以雪我耻而快我心也。凶丑遗孽。纵自谓夷吉之族。而款塞请平。义不忍许。盖积怨深雠。在于全国。不专在于一吉贼。则不可以吉之灭而相忘也审矣。惜乎。鳌汉诸公见不及此也。割全岭之半。以肥雠贼之肉。而恬不知耻。每读尹公安性 二陵松柏半无枝之句。令人气涌如山。所通者何信。而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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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岭南之资财。以奉其供。男废耕女废织。以奔走于道涂。而犹以为不足。务谄纳象舌之说。以便偏指。不参彼已。其流祸一路。荼毒生灵。殆有甚于兵燹。上之不能兴师问罪。次之不能闭关绝约。而以我人害我民。若自戕者然。天下宁有是耶。许和既失于初。通信又失于后。所以末流之弊。至于此极也。纵或通信。以善谋国者当之。必有方便之术。岂至于尽一道之力而乃已哉。抑拘儒不达时务。徒大其言耶。哀兄近读易。其不曰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乎。愿承名论。
自从琉球太子见杀于耽罗。琉球之聘绝矣。壬辰 陵庙之雠。岂直竹西楼遗恨已矣哉。琉人之施于我者。我不敢施于倭奴。其可曰国有人乎。吾东士大夫开口便说仁义道德。而莫措一策以御外侮。甘心往役。忘举国同仇之羞。而惟操戈阅墙是务。以达人而大观。则其以为如何。诚不可使闻于天下后世也。
答李子冈(辛未十月六日)
中洲丈人又奄然乘化矣。三达俱尊。一事无憾。在当人身上。亦何恨之有。但耆德凋谢。后生靡仰。为世教斯文不能不赍咨。伏惟尊兄。同堂之内。仰成自异。帲幪永撤。痛廓何极。輤屋已返故山。而棘人亦获支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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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丧出旅馆。亦多变节。尽礼之地。莫无遗憾。顾玆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指意。而亦不可谓不蒙幸也。窃覸其天分甚高。冲襟若虚。有合内外平物我底意思。所谓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者。庶几近之。斯世岂复有斯人耶。平生百为。俱挤于人。不以斯道自任者。常所闷郁。而亦可见清修寡欲之一端也。亦尝富于文学而不事著述。并与书牍答问而废之。是可惜也。闻有经劄。颇成次第。亦可为立言不朽之资耶。不纳徒不立号。亦见其高处。加麻者为几人。亦有号可称乎。自哭斯翁。吾道益孤。所属望于高明者弥重。任道益勇。用工益专。为一世考德问业之地焉。斯翁之所不为。为高明愿之。
兄闻有所谓退溪书抄者否。倭人玉水翁者。取退集全部而删节为十卷。以自附于退溪所撰朱书节要例云。江户使者持赠信使。信使传示如此。今其书在金台履乔所。故序文誊纳。幸领览焉。吾邦即所谓东方君子之国。而风气衰飒。儒教堕地。殆不知退翁之为退翁。而反令绝海蛮奴。乃能尊亲如此。不亦可愧乎。若使狡奴读大贤之书。闻君子之道。革心悛面。用夏变夷。则退翁之道。施及蛮貊。吾邦因以受赐。不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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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矣乎。
石潭奏议。不住翻阅。而深有契于弥纶一世之旨否。此翁一片公心。与天同大。真是人底躯壳。包天底意思者也。盖欲怀保小民。以固邦本。消融朋党。以合大和。寿国脉于无穷者。即其满腔血诚。垂千载而不泐。直一我东之明道也。不惟告于君者如此。其所以同寅协恭。扶颠持危之意。可质神明。苟使其言得行。可以杜龙蛇烧 陵之变。可以消东西分党之祸。而生而被同朝之沮戏。没而受 明主之然疑。金肃夫,柳而见诸公。安得免妨贤害正之罪。而亦不能无憾于穆陵之圣也。然斯翁之无禄天也。亦岂人之所使然哉。
答李子冈(壬申二月二十五日)
令允冠期。期以是月之内。则鄙行之不及期也决矣。纵使及期。固当百拜以辞。以义则固不敢辞。而以分则必不敢当也。故人之子即吾子。曷可为备例饰让。自归于不诚哉。实理然也。世自有贤而好礼者。何取乎悾悾碌碌无所比数之人。而远劳翰墨。申戒乃尔耶。冠者所以重成人之礼。窃恐由我而反轻。是岂细故哉。世虽乏人。岂无胜于贱子者哉。如泉谷李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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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即其人。而有宿则必赴。且陶庵之冠也。文简先生为之宾焉。是亦讲世之一端。窃谓微此公则莫可。且沙溪嗣孙忠州丈(箕宪氏)亦莫宜居先。此丈于兄家事。其何说之可辞耶。未知意下如何。苟使颍翁而在者。固不可舍而他求。而其奈岭峤之旷阻何哉。性拙执迷。固未尝赴人官府。而不可施之于颍翁。信宿县斋。剪烛叙怀。已是萍水奇缘。而更携于八公山之银海寺。洞天幽夐。冰雪嵯峨。心境俱清。身世两忘。归来便一梦幻。虽欲更做。何可得耶。想一驰神也。数日间犹可得为政规度。大而不归于阔疏。细而不至于烦琐。和严互济。宽猛得宜。一行作吏。乃能如许。盖学优所致也。又留心兴学。下车未半月。引邑子讲四书。如是接续不已。一方风动。庶几文翁之化。有是乎儒者之有补于世教也。阔于事务。莫之需世。岂真儒者哉。如颍翁。即适用之学也。但恨所处非所宜耳。英材沈下僚。自古而叹之。可如之何。
西事尚何言哉。尚何言哉。弹丸一小城。曾不足以撞碎。而相持三月。不敢下手。岂以城池之高深。兵甲之坚利哉。特不效死力耳。文臣不爱钱。武臣不爱身。则岂至是哉。岂至是哉。幺么一土贼。已成釜中之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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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莫敢婴。任其假息。苟使海鲸扬波。塞鹏乘风。则其将束手已矣。是岂可闻于天下后世哉。国之无人。至于此极。亦何由哉。假使林忠悯朴叔夜而在者。必应弭乱于未然之前。亦当勘乱于已然之后。致寇玩寇。岂至于斯哉。岭俗尚质。故不比两湖之兴讹自动。而西警以后。亦孔之将。殆莫镇遣。为之奈何。东征忧旸谷。西游畏羊肠。南辕犯疠毒。北驾风裂裳。晦翁之诗。真可以泣鬼神耳。
期服葬后行时祭则不可摄盛服。服何服。当遵栗翁说以玄冠素服黑带行之耶。既服素矣。带亦用白。未知如何。缅服中常行时祢祭否。虽与他缌不伦。是亦缌服。无不可举盛祭之义。服色当用期服中行祭之例耶。祢祭则当用缌服袍带。服其服行其祭无嫌也。时祢两祭。俱不宜受胙。是为示变。幸教焉。
答李子冈(壬申秋尽日)
承看磻溪文字。用了三日之役云。弥令人耸闻。愚亦笃信是书。以其礼乐刑政官方制度。纲举目张。灿然成一王之法。广之则可以治天下。周礼后所刱有也。苟无学问内修之实。则其论治道。不应若是纯粹。尽知天德王道。初非二事也。闻其全集多说经义。而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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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程朱成训。论理气则从石潭。志复雪则同华阳。真是明体适用。间世豪杰之士也。惜乎袖却国手。枯死海曲也。其人虽远。其书尚存。则举而措之。即所以用其人。而一任束阁。俾其铺叙皇王之志。终不得概见。是则后人之责也。闻云湖任公以宫僚。讲究是书。为正庙诵之。若将为异日一治之资。竞寥寥。重可惜也。老兄今日事。莫无乃云翁遗矩耶。第拱以俟焉。均田果为开卷第一义。盖其许多施措。咸从此出也。在平世固难为已。然先行清北。在今日无不可为者。孰为之赞成耶。活国寿民底神丹大药。寔在于玆。而数千百载之间。阏而不行。商鞅之教。其将施于万世耶。
答李子冈(癸酉四月)
多少垂谕。仰谛苦心所存。令人钦诵。弟亦何从而得其详乎。有人来自洛下。传说颇真的。如是者屡矣。所以知兄之必不免也。然其言亦何可准信耶。其来其去。视如太虚浮云。吾何用心于其间哉。圣人未尝教人求名。亦未尝教人避名。曷可一朝为打乖法门。用坏三十年工夫耶。末荫之呼唱道路。恐非所可为者。有为而为则愈见其不可免也。吾守吾身已矣。外至之荣辱得丧。非吾之所与知也。如是断定。岂不快豁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24H 页
耶。踰垣闭门。大非中正之道。如近世之金迷庵,朴师亨免则免矣。其事不经。未可为后世法也。焉有未嫁之女。恶其许身。出闺露丑。拒夫婿于未至乎。以兄明理。应不待仰勉。有以自在也。昨日之会。非宴集也。不过与尊门兄弟一晤而止。何认以寿席而不赐左顾。顾虽无似曷敢引吾兄以非义哉。仰体至心。未敢申请。何可诿以慢蹇耶。
答李子冈(癸酉四月六日)
辰良日清。 震邸相见之礼顺成。侧闻 睿度天成。周旋中矩。病忧幽淹如贱身者。亦欢然有生意。而犹以未得其详为郁。及奉盛示。弥闻所不闻。蹶然而起。自愿其少须臾无死。度世长年。躬睹太平。来教先获我心矣。 书筵既开。 晋接伊始。此正蚤谕教之时也。教得而左右正。然后可责作圣之道。有剪桐之戏则随事箴规。违持养之方则应时谏止。既老兄分内事也。平生读书。正好今日受用。即是行道之地也。区区冀仰。岂直以一宫僚哉。须久于其职。可望其辅导成就。而必有来逼者存。用是仰虑。渼湖尝辞赞善。而曰赞善反不若辅德之有实用。斯言诚然。如愚者床笫残喘。救死不及。自绝当世之望久矣。秖诵老杜四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24L 页
邻耒耟之诗。今者怀宝之云。是何言也。曷不念出处尊严。而施之容易也。自顾曾粪土不若。岂有施不施之可言。而若是云尔耶。
与李子冈(甲戌闰月十六日)
日昨上复。临发匆匆。说不尽情。尚有惄如者存诸中。春行冬令。仕体体道。伏惟万宜。景溯景溯。弟扶曳病躯。强策登涂。昨暮始入城矣。俾幽淹岭海之人。不能自在。此何为哉。路次承颍丈书。谓我去就之决。宜无前后之殊。至以为韦布之士。异于夙夜之贤。守身之义。大于趋走之恭。若臣民爱戴之诚。不系于出处之间。此言正道得贱子心出来也。老兄之勉出。颍丈之勉不出。均之为爱我。而老兄近于姑息。颍丈真以德耳。窃恐老兄之爱不及于颍丈也。亟欲持循以德之爱。而即玆之行。迫于亲命。以一觐 离光。质言于离庭之日。则今不可以改图矣。势将三数日调息。可以出肃。而四十年病废之人。一朝呈身。真是自纳败阙。有腼面目。若难自容。然亦无如之何矣。亟拟踵门。用请面命。而千里驱顿。一步难动。可蒙贲临。辱赐指教否。千万凝伫。
与李子冈(甲戌四月晦日)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25H 页
兄知韩处士启增事甚悉乎。韩公以泉门高弟。隐于坡平山。终身不出。固一世之望也。记昔己亥年。被洪乐纯所举。与性潭宋公同登儒选。其后乐纯败。台谏疏论。抄选二人践历不足。请罢职。近翁尝叹斯事曰傅说起于版筑。爰立作相。儒者何论践历乎。愚尝服其言矣。韩公造道之实。固莫得以详。有遗稿可堪不朽者否。亦已经盛览否。在完日曾见令从氏。为老兄誊朱书劄补者。问知为韩公所著。不识果成书否。真可以补原劄阙略耶。
答李子冈(乙亥菊月二日)
窃念程子之意。以为先王制礼。出继者降服本生。以正统绪。为世叔父母。亦降大功。而为本生父母则不以正统之亲疏。而皆为齐衰期以别之。所以明其至重。而与世叔父母不同也。虽称濮王以伯父。而其恩义之别。别于尊者一体。此之谓至重也不同也欤。程子本旨。盖言丧服立文命意之如许而已。未见其为为濮王服乃尔也。天子诸侯绝傍期。而期之丧。达于大夫。是为礼之大经也。借使英宗为濮王服。准礼不服。必申心丧三年。然后允符礼意。若以为本生异于傍期。尊之同不同。不可施云尔。则斯事也。非情胜。乃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25L 页
义起。情胜者失礼之正。义起者非圣人不能也。且礼者别嫌明微。所以为经纪人伦也。当绝而不绝。当降而不降。则恶在其为节文耶。礼疑从厚。是为寡过。而此则非可疑者。从厚之过。至无所等杀。则几何不野哉乎。是宜兢兢也。伊川请以濮王之子袭爵奉祀。其后壹遵斯言。朱子谓以濮国主祀。可见天理自然。不由人安排。而至论伊川濮议则云未为允当。未允当者。即指何事耶。幸见教焉。
与李子冈(丙子八月廿四日)
向教文王事纣云云。剖析明快。岂容异辞哉。至若使之归殷而不归。使之去周而不去。有其地有其民。而以此事纣。何害于至德云者。画出伊日真境。而道得文王心事。圭复而有馀味也。太王剪商。即诗人赞美王迹之所肇基。而适所以彰太王之过也。商道虽衰。而王受未立。天命未移。太王安得以剪商哉。苟有其志则不可以为法于子孙者也。此太伯所以不从而遁世者耳。以文王而处太伯之地。亦不从已矣。以三分有二而服事惟勤。知其必然。且太伯文王。其揆也一。所以同被至德之赞也。然则朱子何以曰太伯所处。又高于文王耶。又何以云太伯独全其心。表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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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耶。太伯比武王固高矣。亦可谓表里无憾矣。较诸文王。则文王尤难。太伯在殷禄未终之前。处于未然。文王在纣恶已稔之后。处于已然。未然者难为力。已然者易为功。然而文王尽君臣之伦。全本心之德。考诸表里。纯乎天理。所以为尤难耳。然而朱子秖许太伯以独全其心者何哉。至德之赞。太伯文王均也。而独于太伯加之以民无得以称焉者。以其逊隐微。无迹可见也。所以高于文王也耶。所谓高于文王者。论其志也。若论其事则文王岂下于太伯哉。
与李子冈(丙子腊月十二日)
向质四勿箴疑义。罔及检论语小注而云尔矣。即荷剖示。若将披豁。开眼便错。故说心于视。外面来诱。故说性于听。此细分也。终是互换说为正义也。言动两箴之分说心性。是亦互换。而言心声也。言出于心。所以说心也。动兼三者。本之则性。所以说性也。天下之理。皆由性出。而四勿工夫。亦要知礼成性而已。故统会于四勿箴末句。而曰习与性成。圣贤同归。是为究竟地。未知如何。
答李子冈(戊寅九月十二日)
渊翁名理。非谓尽其善美。即服其高世儒之见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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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还为病处。然病处亦岂可几及。斯翁高卧雪岳。玩心高明。举天下万物。不足以婴其情。每想像其事。爽然若暑月饮冰。孟子所称大丈夫。斯翁庶几当之。以故实心仰止。每携遗集于岭海千里之外。用寓旷世之感。时一展绎。若将抠衣于百渊寒溪之间也。疏斋与之并世。而尚云此辈人百年内未易得见。况吾辈后生乎。农翁四七说。少时略绰过眼。今又看详。立论之真正。命辞之微密。可谓盛水不漏。发挥石潭馀蕴。不惟馀蕴。若将见得其所未见。道得其所未道。以不承袭栗翁说为病者。可谓眼狭而胸窄矣。惜乎。见删于本集也。文章尔雅。辞气雍容。无可择而不可选。则渊翁不及仲氏。而若其英心俊气。高风峻节之耸动千古。是为渊翁长处。妄论至此。莫无近于计父祖年甲耶。尝谓两贤俱是百年间气。而为并世人物之冠冕也。未知盛见如何。
与李子冈(戊寅九月二十六日)
向教中说与农渊两先生处。知德之论。形容得尽。讵容一辞于其间哉。两贤所造地位。非浅心粗识所敢议到。而即其玉色金声。粗拳大踢。自有精粗疏密之分。是则求道之士。应不迷于所由也。弟于渊翁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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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感者。亦以时然也。世儒未窥圣贤藩篱。而径立门户。循名忘实。龊龊拘拘。举头无开眼处。斯翁痛惩斯弊。壹洗邹鲁之态。玩心昭旷之原。虽寻常咳唾之馀。无一点陈腐气味。真一代之人豪。千古之逸士。闻其风者。尚可以廉顽立懦。此愚所以直欲抠衣而不可得也。但斯翁救弊之弊。殆乎矫枉过直。进庄叟而班诸邵子。恐失鉴衡之平。且劝人读庄。亦不免有所偏系。莫无以激得太重耶。然由是而谓渊翁或忽于辟异。则何足谓知渊翁哉。承教以及门者先授农翁文字。言则富矣。如我者岂有所谓及门者耶。秖自怡悦已矣。
答李子冈(戊寅至月少晦)
俯询絺绤纻不入之说。窃更思之。葛布非东俗所用。纻布之不用。即俗忌。非有所稽也。然犹以未得一据为郁。即考丧大记注。絺绤纻者亵衣也。袭尸重形。冬夏用袍。及敛则正服。絺绤纻亵衣故不入陈云云。盖古人以絺绤作亵衣。若吾东单裤衫。不作上衣。故不入于陈衣也。若作上衣。如吾东青白纻布之类。则曷可以纻而不用乎。用与不用。系服之正亵。不系于絺纻。礼意即然。而今俗不解此义。凡系纻属则虽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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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入敛。可叹可叹。自兄为度。痛革陋俗。则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是为望耳。
与李子冈(戊寅腊月少望)
传闻虏中四月间。昼黑如漆。咫尺不辨。燕人畏之。皆云主国者凶云。计应入聆也。虏运其将穷乎。河清其有期乎。天下从此多事。原始反终。则贻吾东之患必矣。前头忧虞。讵有既乎。孰为先事之虑。用讲绸缪之图者耶。乃心京京。不应我独。故聊以奉闻。窃计均玆悰绪。不知者认以杞国之忧天也。
与李子冈(己卯二月六日)
读礼通考说。与城台胤子。俾之即呈矣。以无床下之拜。要我转致。伏幸领纳。徐乾学以 皇明世胄。不念自靖之义。失身龙庭。甘心为亲臣。至以为其君以孝治天下。锡类兴仁。万世一时。出此书以风四海云尔。则真不识人间羞耻事者也。纵自谓使民德归厚。转移风俗。已自渠身坏了大坊。率天下归夷狄。民德由是而益薄。风俗由是而益渝。何转移之可道哉。虽则编礼。礼不为之用矣。其异于娼家之读礼者几希也。且其成书。分别部居。叙因革废兴之由者固详矣。其所断案则全欠权衡。猥酿纰缪。不成义理。其不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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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十居七八。佔毕之暇。一一理会。痛加辨论。俾后人不疑其所行。至望至望。曾闻所谓健庵集。说及吾邦君臣之际。而云以臣强异类。或举此说以实吴始寿臣强之诬。不亦可恶乎。第未见本文。莫详其为言之如何耳。
与李子冈(己卯二月二十四日)
蒙喻熊赐履学行事实。弟亦未详。十数年前瞥见其所著愚斋集及学统。而亦有所记不起者矣。盖斯人康熙时为太学士。与李光地承修朱子全书。康熙所谓素日留心于理学者也。其事载朱子全书序中。可考而知也。能笃信朱子。以距邪说崇正学。挽回世道为己任。至论元儒出处则以吴澄,许衡,刘因为不足道。以金仁山,许白云为不可及。即其轩轾而可认其严华夷之辨。然其身则已化为戎。红兜马蹄。伛偻匍匐于穹庐之中。而不知为耻。曷不以责人者责己也。其所以审是非而别同异者。果是何事。虽自谓学究天人。主张斯道。何异于娼家之读礼。屠肆之祈佛哉。出处为儒者之大节。苟于此蹉跌。虽行若由夷。材怀吕葛。终不可以云喻。适足以自点耳。虽不幸生于建虏之世。被发左衽。沦胥为夷。亦当没齿穷山。用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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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之义。应举觅官。恬若为常者。是真汉面而胡肠。如徐乾学,熊赐履之徒是已。吾辈之生。不在于今日中州。而在于一片乾净之地者。斯已奇矣。苟不受天之中。立人之道。则是负上帝也。负衣冠也。尤严于华夷之分。以存万世之大防。亦为时措之宜耳。
与李子冈(己卯三月四日)
兄闻近日石室院儒。发农岩从享文庙之论乎。斯论也。无一毫挟杂。纯然出于公心。孰有携贰于其间哉。窃尝以为斯翁天分明睿。亚于石潭。而文理密察。反复过之。发挥道妙。舆卫六经。其功莫与为京。渊翁所谓以一字明训。博一世善治。宁可圣朝失贤辅。不可朱子无忠臣者。恐非过语也。世无从享之典则已。如其有者。历选群贤。畴居其先。今玆之论。无容更商。而但恐时节不是当耳。吴丈之见亦然。顷者有书云子冈意见。与吾辈同否。仍以罔克叩问为郁。愿安承教焉。石儒请疏于吴丈。而姑不见副云矣。
与李子冈(己卯三月七日)
新除意况何如。拂尘箱之朝衣。寻铜龙之旧步。窃计雅怀益复辛酸也。无人于缪公之侧久矣。实有不能安身之叹。今焉得老兄为重。不直可以维持调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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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但恐作一薛居州也。已持被耶。登 筵耶。苟其然者。 睿学之日就。 睿度之天成。非复昔年之比。想何等欢欣忭祝也。一二讲说。可蒙示及否。朱先生尝叹辅养之疏略。而曰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此意真切。三复痛苦。计应均玆悰绪也。
与李子冈(己卯三月廿七日)
自吾兄入桂坊。常有不寐之喜。日昨澄岳吴丈书来。亦曰为 胄筵贺得人。勿仿桂坊。不为文义之近规。积吾诚意。因文纳诲。以效世臣愿忠毕义之道。深有望于此友云云。其言真切。为老兄诵之。斯翁眷念宗国。有一腔热血。向来章奏。荐举程赵两先生蚤教谕之论。身不出矣。言不能尽情。而素所蓄积则可见矣。附奏中亦有为国一死之云。人或有言非在野者所宜道。而致命遂志。岂有朝野之别乎。世人之没见识有如是耶。顷者有所被别纸。故谨玆呈览。览可悉也。愚亦云勿为过计之虑。亟副石儒之恳矣。石儒再请而竟蒙诺。待文成当示及老兄。用资东里之益云矣。此时此事。不须固必。一番叫阍。用作异日公案而已可矣。世道益下。知德益希。要得此翁文字。为一初发挥之资。因作张本石儒之请。亦非可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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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子冈(己卯五月二十七日)
近日星文又告警矣。燕人之畏。讵有既乎。昔者重峰守庐于金浦丙舍。土亭往吊。是夜妖彗亘天。重峰问厥兆之如何。则土亭以为彗星长迟短速。此去十数年后。天下必大乱。生民鱼肉。世无人当之者。愿公益读圣贤之书。以报国家。及至壬辰。其言大验。两贤前知之诚。固未敢几及。而以其笃信两贤之故。每切深长之虑。其徵虽有淹速。而未尝无应。 圣朝尽修省消弭之道。则杞国之忧。亦属过计。而第以土亭之所为望于重峰者。望于老兄。益慥慥乎进德修业。则异日大任之降。安知不在玆欤。惟老兄勖哉。
与李子冈(己卯六月五日)
向禀舜典第一节真赝之难辨。已更入思否。古者二典之合一。即孟子所援用而可知已。其非出于伏生也审矣。然以大禹皋陶谟首节之例而例之。则岂以舜典而独阙曰若稽古之文哉。此文字体段之所当然也。然即此一节。历两汉魏晋而不传。至萧齐之世。得诸大航头云者。固信不及。每读此章。疑眩滋生。非直鹿门之断以欺世而已也。且玄德之玄字。为全篇眼目。而经传中无所槩见。亦极可疑。但汉昭烈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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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似取诸斯文。而亦不可用此作證。老兄尝看得如何。二典禹谟。朱先生盖尝是正。而即此廿八字。未曾直断以伪作。当以不信己而信师之义处之已矣。且圣经尊严。若节节起疑。则殆无一句自在者。几何不乱犯手势乎。既无明白證据。则秖宜传疑。以待后世之朱子。是为寡过之道。未知盛见如何。
与李子冈(己卯九月)
重阳之翌。被澄岳丈人招携入道峰。竟夕于昭旷亭上。秋容虽晚。犹堪幽赏。而高楼朗月。参坐承诲。名言妙论。与泉声相上下。殆令人形神超越。翌朝对读赵宋两先生遗书。亦足慰质巾几之愿也。因之迤入西溪。拜清节祠。泉石体局。胜似道峰。付与异趣之地。是为可惜。然依旧属梅月翁可也。语次强半及老兄。不直少一之为可恨。山云谷鸟。亦欲含悽。计应有感通者存也。就有奉质者。语类第一编理气卷曰。若无太极。便不翻了天地。此翻字当如何解。窃谓翻是翻动之意。即言若无理则无以动天地之气。行四时而生百物也。南塘认以翻覆之意。以不字为误。欲作已字看。吴丈则以为若于不字上带讵不意看。如诗有周不显之不则可通。恐皆未然。翻字看作太极动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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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之动字。则文从字顺。恐非难解。愿承盛见焉。
与李子冈(己卯腊月望日)
向晤时论及为长子禫一节。蒙喻以不禫为定。故归而考诸丧服小记。有曰为父母妻长子禫。此长子即以服斩者而言也。为之斩则为之禫也宜也。若不服斩而服期。则与妻丧杖期具三年之体者有异。固无练祥禫之可言。其不禫也亦宜也。老兄虽则服期。有三年者。故为之再祭。既为之练祥。则亦为之行禫。禫是除服之祭。而老兄无可除之服。则禫固无义。然当为令子妇行之。已为主而致其哀。恐得小记为长子禫。疏曰妻为夫亦禫。此为可行之明證也。未知意下如何。
与李子冈(庚辰六月廿八日)
孟夏期会吴丈于中州馆中。吴丈谓老兄必来。主翁亦云已与之證约。相期于丹邱。参对凝伫。将许以信息甚大。主翁际得兄书而示及。其中说与贱子若将相携于仙岩玉屏之间。及登寒碧楼。又得中州丈所被书。华盖已取路鸟岭去矣。相顾失图。不能喻怀。洞天云物。为之色凄。曷惜一纡辔之劳。用失再难得之会耶。二老当世之第一流。四郡左海之第一区。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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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时节。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可谓具四美而并二难。以吾兄而参焉。则真堪不朽。非直为泓峥樽俎之光而已。人事之欠圆。自是缺界常事。而以其难凑之缘。故弥劳介介耳。是会也特兄不来耳。何谓龟岛巨灵。污而不受耶。莫无近于从而为辞耶。弟当为丹邱之神解嘲也。绝呵绝呵。游事计应从两贤书中闻知。无容赘及也。自碧楼解携。偕吴丈入越。冥搜诸胜。固为大快。而登子规之楼。临清泠之浦。陈躅触目。历历若眼前事。相与揽涕。令人油然生忠义之心。彼靖难诸人。亦何心哉。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等一死耳。何苦乃尔耶。
与李子冈(辛巳六月二十日)
呻馀不敢看书。偶阅渊翁所撰拙斋志。有曰论理须以四种立说。一曰本然命物。一曰乘气流行。一曰浑融合一。一曰分开各主张。应作如是观。而栗翁见处。偏于流行浑融。老兄于此。尝如何解耶。既曰本然命物。乘气流行。则已尽混辟之妙。又言浑融分开者。无已赘乎。其所谓本然命物。即指太极本体。乘气流行。即指动阳静阴。混融合一。即指统体。分开各主张。即指各具。而未知无悖于拙叟本旨否也。愿承盛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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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翁之于此翁。推诩太隆。称述过中。至于与尤翁并举。则窃恐月朝无准也。农翁所云少收敛涵养之功。规模意思。终未正当者。恐无容更评。不识盛见如何。
答李子冈(辛巳腊月十八日)
科举之外。不知更有事在。自都下已然。况于南鄙乎。贵邑则犹有场屋学究。知习程文。而所谓京华士夫。白地赤手。徒以盗窃科。宦为能事。小则昏夜穿窬。大则白昼剽夺。若是者将何所于施教哉。大岭以南。风气衰飒。先正遗教。久已坠歇。无复邹鲁之旧俗。而犹贤乎汉师。因势利导。则庶或至道。惟在在上者身教之如何耳。即其书社。各置讲长。往往集誉髦于邑庠。而自主讲席。实心鼓铸。则精神耸动之下。自应有风草之势。幸有初有终。俾无不承权舆之叹。如何如何。乡约尤非可已者。非吾兄何处见得此个施措乎。向后信从。固难取必。而曷可逆其将来。当做不做乎。己卯诸公建白而行斯法也。民有以其父之难养而弃之中野。闻乡约将举。即还其父。厥效真捷于影响。风流全岭。百世不磨。即此而可占。弟老矣。庶几及闻岭俗之丕变。讵非数百年而一时欤。末俗滔滔。无话可说。而最是以教化防闲为无益。岂有此理。即如衣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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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御寒。当下便煖。曷可谓待我保养元气自足。何所事于狐貉乎。
答李子冈(壬午闰三月廿四日)
邱隅鬼变。变异之大者。是为妖孽。阳微之所致然也。古者搏膺而踊。被发而噪。固或有之。而发诸宵寐。何尝现身交言。靡所不至。如今玆之为耶。人神杂糅。至于斯极。恐非好消息也。诚如其言。为丽氏尽节。则寥寥半千载。影响冥漠。忽焉显灵。役人如奴隶。此其求说不得者也。主翁与作祝者。俱有高识。应以敬胜之。以正服之。所谓备罔两之奸。防魑魅之惑者。未足云喻。而今乃随其指挥。如恐不及。抑亦七圣皆迷耶。信其啸梁之谜语。直与圃冶并称者。恐非常情所出。未知何为其然也。韩文公云人所以畏鬼。以其不见鬼。如可见则人不畏矣。斯言达理。焉有为国自靖之士。其骨已朽。而露体于百劫之馀。乃尔乎哉。纵令真有其人。其鬼甚灵。亦不见其可畏也。况万万无是理乎。必是山精木魅之假名而诱人者也。阴沴所旺。灾妖如此。前头忧虞。不知所届。益令人绕壁。老兄通幽明之故。知死生之说。曷不以斯义。痛说与两贤也。
与李子冈(壬午午初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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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日长课。见在何书。真西山集亦不住参研否。斯集好处。专在奏议。大而有当。细而不拘。切事机明分数。真识时务底俊杰也。其经济大手。当伯仲乎陆敬舆。而本之天德。文以经术。粹然一出于正。则亦非陆之所可及也。惜乎时命不遘。空言无施也。且其天分甚纯。好学(缺)早。当党锢禁严。正涂榛塞之馀。毅然以斯文自任。倡明鼓作。俾紫阳真传。不绝于天下后世者。即其功也。但出处未正。贻识者之讥。是为所嗟恨耳。济王嗣子而未及正位东宫。宫教宾师也。亦异服事僚属。则初无君臣之分。固无可死之义。非可拟伦于王魏者也。特理宗不可事耳。矫先帝之命。夺济王之地者。虽由于权凶睥睨神器。日夕绸缪。竟为其所拥立。是亦篡已矣。三纲九法。刬地已尽。非直名义不正而已。士丁斯时。惟有毁冠裂冕而去耳。可出而仕乎。西山枉己而事之。虽非出于威怵利疚。见识不高。以致失身。宜栗翁之与许衡并按也。鹿翁之断以失身。亦非苛评耳。惟其请济王赠恤。要理宗尽伦。拳拳乎纲常之重者。玆乃言人之所难言。而亦为故邸尽分。其至诚苦心。可以建天质神。尚令人凭心长喟。每欲为之原情。求其无过。而出处是为大节。贤者在所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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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以故积费思量。终未得可恕之说。竟以栗鹿两贤说为定论。靡敢出于工诃也。不识盛见云何。
与李子冈(壬午六月廿四日)
病枕漫看管宁传。其明于知时。审于处己。用能自全于乱世。固一代之高士也。浮海还乡之后。被曹丕擸掇。而固辞不受。较诸荀华辈能事在破壁。不翅虫鹄之悬。但所谓上疏赞颂曹丕。有曰纂承洪绪。德侔三皇。化溢有唐。莫无为白圭之玷耶。若以有汉遗民而自靖则当为龚胜之死。何以疏为。又何为赞扬功德乃尔耶。其所不仕。特以年踰耆艾。难以筋力为礼也。非出于逆顺之辨也。苏子由为幼安赞曰。少非汉人。老非魏人。何以命之。天之逸民。逸民二字。庶几无愧。而少非汉人之云。窃恐害义。少为汉世臣。生长汉土。而诿以其身之不出。而可媚汉室之大盗乎。其人可以责备。其事不能无憾。靡敢工诃古人。取必于然诺也。老兄于此。何以裁之。愿承月朝焉。
答李子冈(壬午七月六日)
承喻渊翁论楼朴处。了之以檀长卿猴舞者。非有文字可考。而闻诸金氏。则斯人内交于清城父子。其所服事靡所不至。清城至受归溪牲石之铭。其所谓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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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亦因清宦之后人愤恚而作云。无论其虚实。与其洁。不追其既往。长处还他长处。渊翁之评得矣。第渔色一事。为斯人终身之累。其淫荒昏乱。游荡无度。往往有破义而犯礼者。未可以小德出入言也。以故尼尹戒其甥定斋书。亦云程子之责周恭叔。不啻严切。律己者不宜苟且放过。而公家视为小廉曲谨。不甚加意。其纵欲无检。为其姻亲所忧者如此。此可以见其人矣。男女人之所欲存焉。安能责人人以不迩自闲。如杨秉之不惑。颜叔之有节乎。但斯人也坏了礼防。任情徇欲。言之丑也。岂非难洗之累乎。当与农筠辈并归一辙。渊翁之同勘以毁经之律。不亦宜乎。俾渠而读此书则其不汗发背沾衣乎。苟不服罪则是无羞恶之心也。亦应污不至此也。斯人也既失身于戚里。又丧德于女色。终焉毁经侮圣。无所不至。真小人之无忌惮者也。以若本领。以若见识。巍然自处以堂上人。唤做尤翁以小正卯。加之以行伪顺非之目。其谁欺乎。其谁信乎。其不闻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乎。藏身不恕。而可以喻人乎。不有渊翁声罪致讨。其何能刬地埋杀乃尔乎。尤翁之为尤翁。世堂之为世堂。赖此书之力为多。辞气之或涉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34H 页
凌厉。圭角之或欠浑化。未足为病也。每读三大札。未尝不敛衽称快。尤好夏月读。为可以却暑也。不审雅衷如何。
继祖之宗。与继祢者不同。祢位之自祔而升龛。以次于祖庙者。亦可谓世次迭迁。昭穆继序。虽无递迁祧埋之节。此二句恐不当删。而迭字改以式字。未知如何。然则备要合祭祖以上祝。当用于祢位。不必用父先亡母丧祝措语耳。
答李子冈(壬午九月七日)
上旬之期期于钟山新墅。即年前吾辈所齐会之地也。往复停当。无容更商。俄蒙竹里下札。拟定于泥台别业。故以壹遵成约。以钟为归仰复矣。竹丈书教有云儒者素固滞。固滞固易做病。而当固滞而不固滞。是亦病也。通非不好。而易归于流。流之病。病于滞。滞克从宜则滞为通也。通不得正则通为滞也。所以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者也。吾辈一步不可枉。何必为会于戚宰之墅乎。不敢闻命。殆以此也。不专为儒贤地耳。莫无为狂奴旧态。尚不脱拘曲也耶。为博一粲。聊复云尔。
与李子冈(壬午阳月十九日)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34L 页
鸥亭之游。固当退期。用俟诸君子齐会。而悬想议论未定。往复未竟。老洲之巾屦已动矣。不容不身往迎之。故未遑更證幽期。独策城门之道。行到鸥亭。已被老丈使人催迫。相将登亭。端倪俱敞。襟带如拱。固令人大好快活。而入夜风恬波晏。万动俱息。峥嵘寥廓。有鸿濛未判底意思。最是皓月扬辉。江光涵映。上下滢澈。真是镜明水止。凭栏对赏。神骨彻清。自不觉情兴逸发。趁鸡入室。室有储书。便一墨庄。如入波斯之市。几乎眩夺。亭主台丈山林经济之美。江湖风流之盛。于是焉可见。若是者真可谓穷胜事而乐清时矣。翌朝历选古心夙梦诸胜。到处临风把酒。怀仰高度。往往不能自喻。老丈亦为之兴想不休。盖龃龉之为易。际会之为难。固渊翁之所为恨。而斯亭失会。亦有数存焉。益叹人事之喜乖也。
表记仁右道左之左右。以先后言也。义非所后。而仁固当先。仁者专于恩爱。义者专于断制。两者所以相须而成德者也。孔疏所谓仁义相须。若手之左右者。恐得。正义所谓分解以阴阳者。必应以仁右属阴。道左属阳。焉有仁为阴而义为阳者耶。窃恐取类不近也。左右二字。不必深看。了之以轻重缓急之义可矣。
梅山先生文集卷之九 第 235H 页
向里共由之别。朱子说似载大全答人问而记不起。议论未敢到耳。礼记固多不纯。而表记尤涉可疑。庄敬安肆两句及诗之好仁以下云云外。所谓子曰者。恐不似夫子辞气。其所言仁。或太巧而失于迫切。或太冗而失于猥杂。蔽一言汉儒之傅会也。未知盛解如何。
困知记谨玆呈上。伏幸领至。杂整庵理气人道之论。虽差互于考亭成训。特见不到耳。非故为立帜也。斯翁学问宗旨。以合一为主。故凡系名理。统万归一。理一分殊。为论理之真谛。理气一物之论。亦由是而发焉。朱子何尝不曰混融无间。而辄云朱子终身认理气为二物。盖秖见其不相离。而不见其不相杂也。且恐人道心认为二心。故以道心为体人心为用。亦出于合一之病。然要之不得于言。非出于争心胜气也。最是大原本上。见得明透。故始见陈王辈邪说。当下辟廓。不少饶假。俾当世狂诞之徒。语塞不敢措一喙。而后来奉以为据。为崇正距诐之左券。是则功莫与京。岂苟为唯诺为程朱仆奴者之所可拟伦哉。儒者之斥佛。即日用茶饭。无异乎发语辞。而皆揣摩想像耳。夷考其实则茫然是亦言诠已矣。向前厮杀。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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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源委。痛覈其得失。捉其真赃。断案如酷吏勘狱。奏当已成。虽使如来复起纳供。恐靡所措舌。是则独整庵与我东之三洲为然。真圣门之忠臣也。不识整庵之为何状举。咸目以禅学。月朝之无准。终古为然。讵不闷绝乎。以故三洲痛辨其禅学之诬。许以有功圣门。真知言哉。石潭亦云罗公拔萃人物。困知记不可轻。须如石潭三洲之明睿。方可以尚论人物而得其真矣。不审盛见云何。尼尹别集二册并呈。幸为之辨著一通文字以复之。崔奎瑞尝赞美辛酉拟书而曰。天地间不可无底文字云。其言无伦。是尤不可以无辟也。尝见睡谷集尊阁丌上。可蒙俯借否。窃尝妄论国朝儒相。以思庵浦渚睡谷当之。睡谷原本经术。归重名节。难进易退。在朝如旅。固已爱重。而最是丙申一劄。得纳约自牖之义。终俾 处分得正。斯文不丧。厥功韪哉。但见几而作。不与于丁酉独对。为异类之所称誉。而愚则以为此一着终涉占便。非体国大臣生死向前之道。恐未足为高也。愿承明教。
史课循览不辍否。阅往昔废兴之有徵。抚前哲处变之多方。计应犁然会心。多少擘画。愿入吾兄通鉴室中。与闻其扬扢而不可得也。因之有仰质者。汉献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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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时。蜀中误传已崩。先主谥为孝悯。纲目既以正统予蜀。则献帝之谥不从蜀而从魏何哉。似因蜀谥在于生前。故袭通鉴之谬耶。恐是朱子失照勘处。不审意下如何。曹操徘徊于汉鼎之傍。而不自篡夺。乃曰天命在我。吾其为周文王。比诸莽炎之身为者则少间否。若俾操死而植立。克盖父愆。用全臣节。一匡天下。兴复汉室。则笃论者之处操。当差殊于今日否。即其一毛一发。无非罪恶。而幽拘君父。残弑母后一节。尤系大憝之断案。原恕之论。说不去。愿承明教。
与李子冈(癸未七月十九日)
盛课经经纬史。衡石量均。计应如救火如追亡。欲住不得。常愿朝夕图书之侧。与闻其多少绪论。而未之也已。为诵苏源明所云不幸生衰俗。犹幸识紫芝一句语。以自慰耳。研史已过东汉否。了得严富春出处何如。古来处士都是热心肠。英雄无非冷眼孔。而此公特其尤者也。与光武同学。视文叔以痴儿。固已不能十分满意。及其应聘而至也。若将见待以宾师之位。访问以为邦之道。而只加爵禄论道旧故而已。无实心求助则益不满意。其所谓陛下差增于往者。真实际语也。一往而不顾者。殆以此耳。怀仁辅义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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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其所学之正。而汉廷君臣不克会问。俾其经纶事业。韫而不发。任其疏放。身世两忘。终老于耕钓之间。惜哉。然其高风峻节。廉顽立懦。所以扶植世教。倡起名节。终使党锢诸贤。趋死如归者。即所谓一丝扶鼎。笃论其功化所暨。则犹贤于出而做世。成一代之治乎。适看本传。有会于心者。漫笔及之。不审盛见云何。鸿书一部。谨玆璧上。而是书也类聚中最有识者。其遗闻故事名言嘉话。可以裨史乘之阙。备艺文之采者。靡不毕集。当与说郛稗海同传。而若其删繁取要。关名教而助名理者。反复胜焉。今人不知为博雅之资。可叹也已。
答李子冈(癸未七月二十五日)
向论严七滩出处。已经思议否。古来高隐人。虽灰冷万缘。而所不能忘者。即世道人物四字。而如此老者。志愿极大。眼孔如箕。不满则不臣。视刘文叔以小儿辈。傲惰自放。加足其腹。不惟勿视巍巍而已。是难律之以儒者矩度者也。若知光武之不可以有为。则不作出岫之云。不害为益高耶。如隆中处士若不遇楼桑天子。必高卧龙冈。终身自晦。如操权辈岂足挂眼乎。安乐翁欹枕看戏。而不放一步。富彦国身都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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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大老。而此翁把弄如儿曹。是为打乖法门。抑亦闻子陵之风者欤。严邵两贤。固为千古逸士。而其事则终欠中道。恐难为后人法耳。
近考仪礼丧服。夫妻牉合。牉合二字。当如何解乎。牉是半也。犹言合其半而为一体耶。又是分也。自路人而为配。以成至亲。故云牉合耶。注疏俱无所释。伏幸见教。
与李子冈(癸未腊月四日)
顷造鹤墅。准拟招邀巾舄。相慰岁寒。主翁不还。达客猝至。望望然去。陟骆峰高处。千山积雪。四望皎然。仙仙乎觉身世之欲浮。胸中廓然无一物。若与太虚游者。纵令入兰室服矩诲。及日而归。发人灵机。融畅漱涤。恐难若斯之遄。柴桑翁胜吾师丈人之云。尽是先获也。盛课尚不住诵书耶。书经之以洪范已上谓上经。旅獒已下谓下经。经分上下者。未知何义。肇自何时乎。周公居东。或以为避谗。或以为东征。二者并有之否。居一于是乎。以金縢居东二年罪人斯得之文揆之。则居东即避谗。非东征也。罪人斯得。乃成王之事。而致辟管叔。似在其时。亲迎以归之后。命周公东征云者。未保其必然。以杀管叔。为出于周公。而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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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肉相残者。动以周公为口实。启万世无穷之弊。此愚之所尝闷绝者也。周公大圣也。惟圣尽伦。岂为是哉。岂为是哉。避谤居东之后。太召诸公得罪人行天讨。非周公所自为也审矣。后来尚论者。咸以为宗国不恤一身利害为言。而皆是爱惜人情。宛转回护。不敢穷究到底。亦不敢大开口说破。令人胸次愦愦。不识尝看得如何。囚于郭邻。降于庶人。亦足以勘罪。何必与武庚同致大辟然后可乎哉。昔人处斯事以马肝之论。而愚则决知其非周公事也。尝欲一扫诸说。置元圣于粹然无过之地。杜永世人伦之变。莫无以为汰哉乎。或以为周公之处管叔者。与舜之处象者不类。而在舜分上则谓其害止于一身。在虞廷群臣则其不曰谋危宗社。岌岌乎殆哉。然而不请诛象者何哉。岂不以戕杀同气。非义之所当出乎。管蔡谋危宗社。罪不容赦。而周公当以皋夔之心为心。讵容劝成王以杀叔父乎。以故知斯事在周公居东之日。非所与闻也。愿吾兄立一文字。用告天下万世焉。
帝尧答放齐之举丹朱。直以嚚讼了之。嚚讼所以为傲虐。即心术之病也。但言其不可可矣。直斥其心术者。莫无有害于父为子隐之义乎。且帝德广运。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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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神。睦九族平百姓。以极乎于变。而变不得胤子。以至殄世者。此又何理耶。即濂翁所云家难而天下易者欤。及夫与群后德让则虞宾亦已囿于大舜之化。和顺道德之为归。圣父之所不能化者。见化于舜者。亦复何理耶。
与李子冈(甲申二月廿三日)
近日盛课在何书。近敩儿辈孟子。孟子劝齐梁以行王道。是所谓不尊周也。由孟子之论。见得天为生民立君。所以治安百姓也。非为君一人。要其莅万乘之贵有四海之富。飨宗庙保子孙。世世不绝也。以故汤武革命。受命于天。孟子从天道救一时之弊。孔子为人道立万世之极。以服事为至德。以武为未尽善。孔子与文王意思一般。孟子与武王意思一般。假使文王处孔子之地。当以尊周为义。武王处孟子之地。亦当以不尊周为义而已。虽曰视天命之改与未改。文王则纵举天下而归之。必不观兵商郊。自致混一。无所用心于其间耳。如是看得。未知如何。
与李子冈(甲申三月十八日)
近阅程书。有问佛戒杀生之说者。程先生答云力能胜之则皆可食。但君子有不忍之心尔。尤翁亦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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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有相克之理。故人物有相食之道。两说于盛见如何。不计其当食不当食。惟以力胜而食之。则即是强食弱肉。岂其然乎。且圣人育万物而尽其性。则岂有相剋之理哉。盖人者万物之灵。天地亦因人而存。所以为草木禽兽之主也。以其为万物之纲也。故司万物之命而制其生死。以人食兽常也。以兽食人变也。人之食物。固无害于理。而常推吾与之仁。用存不忍之心。以无故不杀。为度已矣。佛者之戒杀不食。即小仁也。小仁者。大仁之贼也。若以不杀生为仁。则尧舜必为之矣。如梁武帝沈溺佛戒。终身不肉。宗庙亦不血食者。真以煦煦为仁也。圣人不掩围不掩群。解三面祝之者。是为大仁耳。愿闻精义焉。
答李子冈(甲申四月二十三日)
顷者竹里丈人临止。为说兄近看钱牧斋集云信否。此老文章基址。不本六经。体裁固欠简严。而其无中生有。化腐为新。若将倒三峡而鼓万象者。即有明之苏子瞻也。读之令人易惑。每一寓目。不觉蛊心。当如奸声乱色以远之者也。以老兄知言明理。计应当下觑破也。斯人也。以堂堂 天朝之大臣。年位俱高。馀生何惜。而不能办一死。苟活空门。至受伪爵。竟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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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亿化身。安得免法义之诛乎。其师则孙高阳。其弟则瞿稼轩也。两公杀身成仁。其名争光日月。而斯人处两者之间。丧义失节。至于斯极。独不愧师生乎。大质既亏。其雕虫小技。亦曷足道哉。林督邮来过。云历拜宇下。问案上书。则曰宋史。不识看下到何编。康王南渡。称臣于雠虏。曾晋元不若。而尚论者不与东晋拟伦者。以有朱子存焉耳。三纲五常。赖朱子整顿起来。使天地日月。添得许多光明。武侯之在蜀犹然。有是乎圣贤之益人国。重于九鼎大吕。不止于一时。在乎万世也。南渡将相。当以李伯纪,岳鹏举为冠冕。而张德远为宋齐愈逐李公。俾袖却国手。枯死丘壑。而宋祚遂终于半壁。且不喜岳公。生而无一言赞美。没而无一言哀伤者。都出私意。且全不晓事。多少做错。而以有子南轩也。故每被晦翁原恕。为著行状。称述备至。有不敢知者。然岂专徇南轩颜私而然哉。以其人虽糊涂。而其心则无他故也。老兄尝看得如何。
与李子冈(甲申六月廿七日)
偶阅晋史司马孚传。孚也以懿炎之至亲。非直不与于废立之谋。枕尸而哭。执手而泣。有曰杀陛下者。臣之罪。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纯臣。临终遗令。自处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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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贞士。眷眷怀旧君而不忘者。亦可尚也已。然笃论之士。不少见许者何哉。生于乱逆之族。而能不为所移者。历选千古。只有司马孚武攸绪朱全昱三人。而攸绪则不受爵禄。高蹈远引。身与名俱完。孚昱被封爵而不辞。其异乎与炎忠同归者几希也。孚也以汉氏遗民。为曹瞒亲臣。固已失身。则魏晋废立之际。虽不失臣礼。亦未足云喻耶。昭炎辈弑逆如茶饭。孚也力争而不可得则当为之死。以明其心事。而不此之为。分茅秉节。备置官属。而若固有焉。虽自云立身行道。终始若一。其谁信及耶。素棺单椁。敛以时服。虽痛加贬薄。用存自靖。此未足以赎其罪也。然曹氏之臣。皆贾充之类。真盗贼之逢大党也。然而能悲痛惭忸。不丧秉彝之天者。惟有孚一人耳。未忍刬地埋杀。秖许一段良心。未知如何。愿承素日尚论焉。
答李子冈(甲申六月少晦)
赏花亦好看未发气象。东池之莲。何必待烂漫。安乐翁之以看花离披为戒者。真会得环中之理者也。必用夏尽日。亦与时消息之义。是亦达人之善观理者。敢不惟命。
顷者见询以自成自道之旨。而匆草奉对。殆不记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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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有友如此。何以上下其论乎。近更思索。诚者自诚而道自道两句。为一章之纲。而诚为纲中之纲。通贯乎两句。下文第二节。申自成之义。第三节申自道之义也。诚固兼天地人物而言。而其道则须人行之。非物之所能与。故全章之旨。咸以人为主。章句所云诚以心言者是耳。程子论自成之义。以为至诚事君成人臣。至诚事亲成人子。其意亦主乎人也。凡诚字从物而言则理为重。从人而言则心为重。而此诚字兼理与心。而心为之重焉耳。朱子亦兼实理实心而言。而其归则要在于心也。一章三自字。非自然之自。乃自己之自也。不审雅旨如何。
与李子冈(甲申梧秋十八日)
顷者复教历叙三十年来水边林下樽俎讲评之乐。而以东沼一会为最。最得意处。存乎忘形忘言。惟其无物于中。故乃能洞彻肝胆。靡所间膜也。至若观荷珠之洒落。叹心体之易失。恨不从君坐三夜。请问安心术耳。秋序警立。晚炎弥骄。崇体节宣。益为宝重。旷然茅楼之上。临风展书。计应有退陶忘暑之趣。何谓勿以程课相问也。安乐翁冬不炉夏不扇。固出于坚苦刻厉大耐寒暑。而自非大过人之气力。决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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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之长执圆箑。亦非弱不胜热而然。即义肥之所为致也。然则手不停摇。顾何伤于百原静坐乎。承喻自诚自道之旨。戛戛乎难为言。然诚与道不是两柱。故诚者自成而道自道。中间下一而字。以见非对待说也。章句所以分本与用者。此章即言人道。而全章意旨。重在人心上。故诚虽统论人物。而章句亦就人上解。其曰诚以心言本也者。人心实原乎天理。故推本而言耳。此所以不曰理而曰心。不曰体而曰本欤。下文论不诚无物。而结之以君子诚之为贵。故章句释之曰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以人心言诚。可见于此矣。必有实心而后道可行。必有以自成而后有以自道。而道出于诚。诚外无道。道外无诚。然则所谓自道。乃所以行自成也。盖诚者自成。性分所固有。而道自道。职分所当为也。惟能全其性分之所固有。则斯能尽其职分之所当为而已。天地间万物万事。皆诚为之终始。人无诚心则日用应接皆伪也。非诚则非道。而道与诚非两项事也。不审盛解如何。
与李子冈(甲申闰七月四日)
东峰寻真。猥随巾车。当其境与心融。时与意会。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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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适。陶然而乐。若将物我之两忘。亦近日之胜会也。彼自谓游云梦陟高丘。耳听九韶六䪫。口味煎熬芬芳。驰骋夷道。钓射鹔鹴者。皆虚誇耳。恶足以与语真乐哉。间已改月。蒸溽病人。谨候崇体葆玉。胤郎迎相之期载迩。晚境怡悦。莫与为京。为之赞贺。继以健羡也。向承引家礼有尊于舅姑则如见舅姑之文。为受贽之證。而愚意则终是情胜。不如其已之为守经也。所谓如见舅姑之礼。即指两阶下四拜已矣。未必指奠币。而祖舅姑则正统之地。不敢班诸他尊长。舅姑先受币后。以妇见而奠贽犹可也。若至本生舅姑傍亲也。虽曰世父之尊。本生亲之异乎他伯叔父。其非正统则一也。固当如见祖舅姑之礼。而用贽则非礼之正也。既行于本生舅则当奠菜于本生姑庙。而妇人无庙。尤非可论也。礼义由贤者出。如老兄秉礼守正之君子。为循俗牵情之举。则夫夫皆云某是当世之宗儒。而亦尝乃尔。吾辈何人。乃为礼所拘而莫之任情乎。然则世俗所谓币帛。将无限节。伏幸胜之以理。裁之以礼。章贰本嫌微之旨。立一世人道之极焉。
答李子冈
出纳朕命朱注两柱说。农翁设疑。尽得精义。尤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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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有不敢信及。第三问尤极精密。而无所答何哉。今俗以缴还君命为复逆。故尤翁亦以朕命之不可者复逆云。而恐未究复逆之所自出。周礼天官诸臣之复万民之逆注曰。复报也反也。谓群臣受王命行之讫。反报于王也。自下而上曰逆。逆谓上书。推斯义也。复逆二字。即指下言之上奏者也。与今世所谓缴还不同。然则朱子取用之意可知也。所云朕命以上该下。而尤翁不能活看。合集传两柱说为一项事。是为病耳。官名纳言则不惟受上言宣于下。亦听下言纳于上。两义相须。不可阙一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