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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山集卷二十 第 x 页
台山集卷二十(安东金迈淳德叟)
阙馀散笔
阙馀散笔
台山集卷二十 第 64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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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御天歌狄人章注曰。 翼祖避诸千户之难。使家人乘舟。顺豆满江。期会赤岛。自与孙夫人至庆兴后岘。望见贼锋几及。 翼祖与夫人走马至海岸。共骑一白马而涉。遂陶穴而居。小注曰。孙夫人卒。继室以贞妃。(贞妃崔氏。 太祖即位。追上谥号 太宗加上尊号贞淑王后。)以此观之。孙夫人乃 翼祖元妃。走马避寇圣迹甚奇。与西水胥宇。前后一揆。而追隆之礼。不得与 崔妃并举。似缘草创之初。人文未备。而四百年来。明良继兴。遗文坠典。无不焕然毕张。而独此一事。尚未有举。以为言者并与璿源谱牒。阙而不载。昭代觖典。恐无大于此矣。
国朝 陵寝祭享之用素膳。由于黄翼成力请。至今遵行。议者或以为踵前朝僧斋而然。或以为虑后日经费而然。愚意翼成虽非儒者。何至率百官庭请。为佞佛袭陋计耶。以为虑经费者。似得之矣。然考 国初礼制。 陵寝有朔望祭。 原庙有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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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祖六年。对马岛主宗成职。遣其帅平茂续。密告边警。 上嘉之。授佥知中枢院事。一日御后苑观射。使茂续与野人浪将家老为耦较艺。 上顾谓三军都镇抚礼曹判书洪允成曰。日本,女真乍臣乍叛之俗。今皆投诚款附。周旋一庭。是岂予所能独致。实惟卿等左右之力也。又命茂续等曰。尔等死生之命。悬于判书。宜慎事之。茂续请亲谒判书私第。 上许之。赐允成酒乐。令开宴慰之。时开国数世。根基方固。 光庙神武。适膺其会。怀绥之化。驾驭之略。彷佛乎汉唐盛际。而君臣遭逢。亦可谓千载一时也。
世传丘从直。以校书正字。直本馆。因月夜。偷观庆会楼。际遇 成庙。翼日特拜大司谏。廷中大骇。三司交章论之。 上尽召三司官。使诵春秋。无能记一句者。使从直诵尽帙。不错一字。 上谓三司官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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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贞与南衮。构北门祸。静庵等一队贤士歼焉。至今谈其事者。犹痛之入骨。而听天相守庆。以贞孙受业于静庵门人赵龙门昱。世乃有如许奇事耶。听天修行改愆。称为贤大夫。而自是中年以后事。当其受业之初。则不过为小人种子。雠家支属而已。未知龙门何所见而容之门墙也。勉斋之诔林栗。不免为后世疑案。而此事之惶恐。殆有甚焉。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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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岩集金典翰虬碣铭曰。金汝孚者。慕斋之子。附丽尹元衡。欲亟升舍人。嘱于公曰母病将死。愿为舍人。以济丧事。因涕泣以示急切之状。归辄宿于娼家。公与金黄冈继辉诸公斥其恶。汝孚大衔之。遂与李梁,李铭,金镇,陈复昌,权缵辈。合谋起士林狱。将先杀公及金弘度。以诋讪朝廷动摇君上等语。捏合罪案。拿鞫拷讯。窜庆源。柳氏之璨。文氏之及甫。无代无之。汝孚之恶。何伤于慕斋之贤。而此老德性浑厚。历衮,贞,安老之难而不甚见忤。竟以名位终。此固君子之幸。而抑以朱子所论荀陈家事观之。其一转而为汝孚者。亦未必无所由耶。
明宗时。 仁圣后有疾。搢绅间预讲 大殿服制。退溪先生以为 上于后为嫂叔。礼当无服。及闻奇高峰之言。始大悟曰。微明彦。几不免为万古罪人。又曰然。岂有不止期年之理。按晋书。孝武帝太元九年。崇德褚太后(康帝后)崩。太后于帝为从嫂。朝议疑其服。太学博士徐藻议曰。资父事君而敬同。又礼云其夫属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则夫属君道。妻亦后道矣。服后以齐母之义也。鲁讥逆祀。以明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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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牧斋皇华集跋曰。东国文体平衍。词林诸公。不惜贬调。就之以寓柔远之意。故绝少瑰丽之词。若陪臣篇什。每二字含七字意。如国内无戈坐一人。彼国所谓东坡体也。如此者。勿与之酬和可也。其讥侮甚矣。而不省为何语。偶阅慕斋集。有次正使(天使翰林院修撰华察)效东坡体韵二绝。下方附原韵国坐阙(金字)纶丽道赉亲解曰。国内无戈坐一人。门开金阙下丝纶。高丽不比长行道。大赉偏来远见亲。以此观之。所谓国内无戈。乃华使作。非朝鲜人诗也。我东文体。病在冗率浮缓。少沉悍独诣之致。乃魏文帝所谓齐气也。以牧斋之刻峭奇谲。无怪其鄙薄不满意。而错认撰主。孤行只句。都无曲折。欲以一例抹摋。则其用意。亦太不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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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东援。出于 神庙独断。而东林士类多不悦。以致寇开衅归怨于我。于是一种浮薄之徒。欲内交东林者。争斥朝鲜以为奇货。丁应泰即其一也。外国事情。既非中朝人所详。而东林自是士论所在。故举世靡然。不可户谕。 明季文字语及东事者。类多爽实。甚至于以我 昭敬王之恭俭好学。而谓之湎酒。李德馨之忠勤贞亮。而谓之嬖臣。他尚何说哉。钱是东林之雄。而与应泰密。故仇我尤甚。虽翰墨末事。舞文诋欺乃尔。其为人之褊刻可知。使操史笔。予夺之失其平心多矣。绛云之烧。安知非天意哉。
东国以礼义文学见称于中华。故前后诏使之来。必极其遴拣。如倪文僖谦,祁户部顺,董圭峰越,唐新庵皋,许海岳国,熊极峰化,姜阁老曰广。皆一时之望。而今观其所作诗赋诸篇。大抵平泛。无甚警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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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龙津希孟称金安老曰。儒雅重厚。泊如也冲如也。有相度焉。刘青岳鸿训称李尔瞻曰。学行才情。大有根气。又曰。逆知为学问中人。一时宾主相推重之语。固难据为定评。而以二凶之躁险奸邪。得此题目。亦太不称矣。然从古小人之握爵含宪。炰炰当时者。要必有一副妩媚皮骨。不如是。不能欺世取宠以成其恶。如童贯之魁梧。蔡京之精神。章惇之豪隽。秦桧之朴忠。用事数十年。人主终不觉悟。直至庙社颠倒。生灵糜烂而后已。以貌取人。吁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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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诸公。简亢自大。夷视我国。文字言语之见及。盖少佳语。惟弇州不然。其所著史料。有曰朝鲜三咨。合为一卷。其一弘治八年。咨辽东指挥使。其二嘉靖四十二年。咨礼部。其三万历十一年。咨礼部。前后九十年。更三王。而楷笔谨细。纸若截玉。墨若纯漆朱砂浓透。而咨字行押。似以牙刻刷而精为之润色者。其敬慎能恒如此。宜其享国之长久也。考其年条。即燕山元年乙卯。 明宗十八年癸亥。 宣祖十六年癸未也。
壬辰之难在我国。诚一阳九。而倭人死亡略相当。越海攻人国。不能尺寸为己有。而弥年动众。阖境萧然。秀吉寻毙。国中大乱。数岁而后仅定。故伊国人。亦深创是役。尝见倭士著论。叙壬辰兵事颇详。而总结之曰。秀吉公专喜杀伐。将以朝鲜为不毛之土。故朝鲜民不服。视若仇雠。日本亦弊于兵。民饥盗发。虽秀吉公之雄才。日怏怏。惟和议是恃。又曰。秀吉公未有治国安民之术。徒发无益之师。远伐邻国。杀无罪之人。转输千里。凋弊我生灵。得罪神明。身死三年。倭邦大乱。嗣子秀赖公竟没于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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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自嘉靖间。屡为中国南边之患。浙直闽广。焚掠孔惨。而卒不能深入长驱。凭陵郊畿者。以其道里逴远。舍舟就陆。以步当骑。皆所不便也。若吞并我国。为其巢穴。则辽蓟便成门庭。登莱止隔衣带。其为边患。岂浙直闽广之比哉。是以本国请援之奏。辄以此为辞。此乃事机实然。非急于自救。姑为是说。以恐动之也。窃观 神皇之排群议动大众。不赦不疑。龂然以剿剪为期者。圣虑盖亦及此。是以当时度辽诸将。如李提督,杨经理之等。固皆显然以东援为事。而万历乙未年。别遣浙帅刘炳文。提舟师越登州。以备海路。计程七千馀里。四阅月始至。所历礁岙险阻。备载于炳文所著行记。此则专为中国防御。而以其未尝与倭交锋。故东人鲜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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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朝。文华殿中书赵士祯上倭情屯田议。其略曰。比来朝鲜贼情之报。倭奴无约请和。前事既误。后事岂容再误哉。倭奴欺天逆命之图。非畴曩鼠窃狗偷可比。中外臣工。言之详矣。至于倭之所以恋恋不舍朝鲜之故。毕竟不能了了。臣闻倭自本国坑谷鹦哥峪。以至浙直福建。虽云旬日可到。一皆茫茫大洋。纵脱风涛之厄。难免飘泊星散。抵岸未尝成䑸。贼势因亦单弱。入犯船只。俱各暂泊外岛。彼此招邀。方敢闯入内港。文皇帝洞悉其故。遂割附近岛屿膏腴水田数百万。一岁租税十馀万。尽徙岛民而墟其地。俾倭无粮可因。泊久食绝。即入内港。气怠势孤。易于扑灭。遂使海氛消息者。百有馀年。皇祖之朝。中国奸人。逋逃近岛。勾引倭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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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阴李公德馨。当光海初为首相。上劄数千言。极论新政。有曰进言亦有所宜。如先朝之失政。尽言于大行大王之时则为可矣。到今言之。是不忠也。谋危请封。发言于郑仁弘远窜之日则为可矣。到今言之。是希望也。处事幽闇。自附效忠。则是利身而贼君也。请罪权臣。出于相识。则是前附而后卖也。凡士之患得患失者。惟以好官爵为念。懵学蔑识者。惟以随时论为是。不计事体。不顾廉耻。不择是非。权势所在。褰裳争赴。攘臂为功。朝廷之累。因此多矣。深恐日后又有以杀戮导殿下者。伏愿深省焉。又引程传干蛊之说。请尽孝母后。真蓍龟药石之言也。光海十五年。许多败證。莫不权舆于此。向使少加谛听。行得一半。则何至有癸亥三月之事耶。与李子常书曰。以岭外帅臣自处。而若超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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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礼直。光海母恭嫔兄弟也。金氏本士族。礼直登武科。光海朝累任州郡。为人忠谨小心。不敢以势利骄人。废母事起。称病不献议。密疏极谏。不用。及 大妃逊于西宫。私赍米帛脯糒。供奉不绝。 长陵改玉。光海私人。诛黜无遗。而廷议皆谓礼直有功无罪。待之如故。官至阃帅而卒。金毅叔(基弘)曰。尝有乞子过门。自称礼直之后。出橐中小册子。记其先系礼直事在焉。本末如右云。余尝见明伦录。金礼直之名。列于不献议诸臣之中。以此推之。乞子所记。似不诬也。惜其湮没不章。表而录之。恭嫔之在室也。朝起出户。遗首饰小银钗。是日 宣庙将进盥。乌集于前而钗坠焉。物色之。选嫔入宫。诞临海,光海二王子。此亦小册子所载云。光海位虽不终。而履至尊十五年。要非常人。且自戊申以后。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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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六年。先祖文正公。航海朝京。路过济南。张御史延登休官家食。文正公与其子万钟游。介而谒焉。张公与语甚驩。为作朝天录序。按 明史。张公事神熹二朝。官都御史。称齐党领补。刘理顺,吴麟徵,夏允彝,周延儒。皆门下士。家署门联。曰门多将相文中子。身佩安危郭令公。盖一代名臣也。朝天录诸诗。多载于阮亭王士祯感旧集。澹云微雨一篇。脍炙见称。盖王是万钟女婿。闻见有自也。
文正公在沈阳日。画师孟英光为写影。又画丹心菊以遗之。盖遭乱而隐于艺者也。影帧入 大内佚焉。
光海时。畿内大饥。议荒政。李月沙廷龟曰。移粟贷民。本以救饥。而民未尝沾实惠。徒为吏胥渔夺之资。明年责偿。病民益甚。惟当尽蠲赋役。以宽其力。则民虽采食草木。亦可自活。请以赈恤米谷。代充宣惠厅用度。尽减畿民今春应纳收米。民之受赐大矣。可谓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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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儒师友录。曹南冥门人。有河司谏晋宝。尝牧星州。仓粟数十万斛。陈腐不可食。散收常依旧数。民甚病之。公散二而收一。用加耗补之。一州饮德。栗谷赠赵重峰说曰。今宰邑者无常俸。国赋外无名科敛。势使然也。惟幸邑有义仓。春散冬敛。恒剩十之一。以备鼠耗。耗谷乃为邑宰之用。愚意欲悉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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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集李鳌城行状。云为户曹参议。精核要会。节缩冗费。才阅月。库藏充牣。判书尹公斗寿大奇之。叹曰文翰士乃能办钱谷。真通才也。可见旧时六曹副贰。皆得与闻曹务也。今则惟吏曹副贰。参论政注。刑曹推谳。诸堂同管。其馀四曹长堂外。皆备员而已。户曹尤甚。只作癃老者养病之坊。虽有通才。亦无施矣。
今人以六腊两月大差除。谓之都目。又以推考。谓之问备。而止据文字沿用。鲜能详其出处。按丽制。六月谓之权务。十二月谓之大政。吏兵曹分掌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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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丧公除前。大臣入直政院。禀决庶务。谓之院相。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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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时。三公九卿诸达官。皆以府为第。携家属以居。至魏晋间犹然。如李固密入公府。定省父母。赵岐生于御史台。傅咸遭母丧。拜司隶校尉。于官舍设灵座。是其验也。盖如是然后。得以视官为家。专心职事。而前世久任责成之规。亦可见矣。后世惟州县官得挈眷。京职则不惟不挈眷。虽要司剧曹。只以郎僚轮直。长官或终岁不一至。无怪乎庶务之颓堕。而治效之不古若也。
东国之尊慕中华。矜尚名义。自前世已然。姬周之末。箕子裔孙为朝鲜侯者。欲率诸侯以尊周。当是时。朝鲜偪于强燕。失西界地千馀里。削弱甚矣。而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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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庙之训曰。苟能声大义于天下。虽覆亡非所恤也。圣志卓然。诚非群下所及。而以人臣谋国之道言之。又安可不量时势。轻举妄动。置君父于必危之地哉。是以当时任事诸贤之造膝陈谟也。固尝曰自强图治。以俟几会。而又请密通南朝。以伸诚款。且探中原声息。是果何悖于义。而或者欲以景延广拟之。不亦舛乎。眉叟记言曰。两宋用事。劝上开辽左之役。上玉几铭。谏用兵事也。又何其谰谩无稽之甚也。若曰清人享国长久。式至今日。何几会之可俟云尔。则有大不然者。清人之享国至今。彼辈果能取必于百年之前耶。 孝庙临御十年。以己亥升遐。时则永历皇帝方在广东。诏令除拜。遍行于湖浙云贵之间。李定国桂林之役。清之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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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初。大学士高弘图陈新政八事。其一请择诏使。招谕朝鲜。示牵制之势。钱牧斋晚年诗曰。东方君子国。宛在天一涯。盖我国之秉礼守义。固已见孚于中朝。而丙子之事。谅其迫于事势。故虽在神州陆沉之后。犹望其出力掎角。收效桑榆。而以牧斋之素不相悦。临死属意。乃更缱绻如此。向使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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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岳鸿训。 明季名卿。天启元年辛酉。奉敕东来。值辽沈陷。旱路梗阻。本国制海船二艘。由登州还朝。遇风几没。崇祯初。入阁忤旨免。家食而卒。余癸亥春。奉使湾上。过平山葱秀。见崖石刻长白山人刘鸿训七字。(长白山在山东济南府。故齐地。)即公东来时所题也。后二十九年辛卯夏。赴西塞。再过觅之不得。使从人攀崖拭藓。杳无痕迹。盖已剥落尽矣。徘徊怊怅。有岘首之感。公子名孔和。字节之。少年豪侠。诗文有奇气。崇祯末。散财聚众于长白山。杀伪县令。领数千人。至淮安。时刘泽清开藩淮上。与之有旧。遂以兵属焉。后见泽清所为不道。屡侮之。为其所杀。尝有听琴诗曰。高梧修竹晓沉沉。侍子垂帘拂素琴。听尽明光三十段。碧池凉雨一时深。出渔洋诗话。亦卓荦奇士。不愧为名父儿矣。
阮葵生茶馀客话。多记顺治以后事。有曰吴兆骞戍宁古塔。行笥携徐电发釚菊庄词,成容若德侧帽词,顾梁汾贞观弹指词三册。会朝鲜使臣仇元吉,徐良崎见之。以一金饼购去。元吉题菊庄词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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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宗朝。 孝庙跻祔后。 仁宣大妃尊崇册礼。即当举行。而延拖过禫月。说者以为尊崇礼成。殿宫当受贺。而 王妃私期不远。当差退。以待其过。俞韨南棨在玉堂。上劄言其不可曰。 内殿私练之期。适当近旬。少迟册礼。兼伸私情。虽若无甚害理。而事无大小。渐不可不慎。此亦公私互胜。情礼相夺之端也。古名臣识虑之深远。言议之严正如此。
显庙二年。 上视学试士。尹尚书阶占第三。金相国锡胄占第四。大臣以肺腑嫌为言。盖金公于 明圣后为从兄也。 上命止取其魁。馀皆罢。金公世德之美。文章之高。非藉肺腑以取第者。当时所处。似涉过当。而盛际气象。可以想见。自后世论之。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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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峰与子行教书曰。君臣师生一事致死之义。栾共子之说。载于小学。则其说何可非之耶。只是师有浅深轻重之别。故其服亦有三月五月期年三年之别。如孔子之于颜曾。则与君父同。而其下则煞有差等。安有名为师生。尽同于君臣父子之义乎。今若以一切为师生者。皆同于父子君臣则固不可。而若以父师轻重。定为一说则亦不可。如闵镇长诸疏。则以为吾之于怀。有同父子。师生情谊之轻重。他人何可勒定之耶。此则可笑。一边诸议。不知辨破此一款。而泛说师轻而父重。此则非也。盖是时。怀尼之讼。为一世大是非。主怀者以背师攻尹。而主尼者以为师轻而父重。既不可两全。则不得不弃师而就父也。生三事一。明有古训。而强生区别。把作相助匿非之资者。可谓不成议论。而酉峰终是读书人。眼目煞高。知其说之毕竟窒碍。不足为后来公案。故舍而改图。拈出差等之义。其意盖谓师之深且重者。固与君父无别。而已之于怀川。情谊轻浅。不比君父。可以背之而无害也。师道之非一槩。固亦不无此理。而尤翁酉峰之师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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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滨条例司状论徭役事。曰议者徒闻汉世宰相之子不免戍边。遂欲使衣冠之人。与编户齐役。夫一岁之更。不过三日。三日之雇。不过三百。今世三大户之役。自公卿以下。无得免者。以三大户之役。而较之三日之更。则今世已重矣。以此观之。汉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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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悝平籴法。粟一石为钱三十。假令米价倍粟。当不过六十。汉元帝时。齐地饥。琅琊郡人相食。谷石三百馀。饥至于人相食。可谓大歉。而谷石至于三百馀。假令米价倍谷。亦不过七八百。朱子浙东救荒状。若得二百万贯。则可得米五十万石。盖四千钱。得米一石。此可见古今食货轻重之变。
三代盛时。车乘丘甸。计家以赋。在于田税九一之外。户之有赋自古然矣。秦汉以来。封侯食邑。以户之多寡为等差。使户无所赋。而财用所出。只在田亩。则户之多寡。何系于食邑之等差哉。唐之租庸调。最称良法。而有户则有调。此古今不易之常经也。无户赋而有军布。惟我国为然。事之无稽。法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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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民不分。古制非不美矣。后世多事。兵不可一日无。而击刺之技。操鍊之法。愈出愈新。亦不可夫人而能之也。于是简丁定额。分隶营卫。名之曰兵。专习战阵。以备不虞。课役征徭。一切蠲免。使为兵者。无事则不损毫发。稳享太平之乐。有事则无惜肝脑。独任效死之用。其馀齐民之不为兵者。不问品流之贵贱。但校赀产之高下。按籍计户。出物入官。时平则资国用。世乱则供军需。如唐元和间。天下税户一百四十四万。宿兵八十三万。大率以二户资一兵是已。此三代以后。兵民之所以分也。民出财以养兵。兵出力以卫民。劳逸相当。彼此俱便。虽非古制。亦协时宜。圣王复作。亦不能易也。我国则不然。八路数千里。户不下数十万。而寸丝铢铜。不入县官。揆之事理。已甚无谓。而所谓军布者。内外营阃。签民为军。各有簿籍。专以徵布为事。而衣冠之族不与焉。所签者止是蠢蠢小民服勤田亩之类耳。役既偏苦。名又至贱。弱者不堪其苦。流亡四散。强者不堪其贱。避免百方。由是田畴日荒。丁夫日缩。黄口白骨。冤彻天壤。而窜窃谱籍。假冒氏姓。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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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武侯遣使至司马懿。懿问其寝食及事之繁简。对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揽焉。所啖食不至数升。懿曰。食少事繁。其能久乎。以今量言之。则人食多不过日二升。数升之啖。何以称少。盖古量甚小。一升可当今升四之一。食不至数升。则未满五六合。可谓少矣。试以经史所载證之。周礼廪人。万民之食食者。人四釜上也。人三釜中也。人二釜下也。郑注皆谓一月食米也。六斗四升曰釜。论以今之斗升。则一月一釜。可谓足食。而四之而方为丰年。二之而犹称凶岁。则其量之四而当一。可知也。此周之量法也。马力无古今之殊。一马之力。负载致远。今不过二三十斗。而赵充国传。一马负三十。日食为米二斛四斗。麦八斛。一斛为十斗。则通计百四斗也。以此推之。人食日八升。为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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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尤曰。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盖以六升为一日食也。糒者乾饭。与米不同。故裁减四分一也。
朱子大全赈粜历头云籴米。大人一升。小儿半升。并五日并给。此则似与今量相近。(语类曰。今之一升。古之三升。)
颍滨臣事策第十曰。府史胥徒。古者皆有禄。以食其家。而其不足者。皆得计口而受田。以补其不给。今世之法。收韨人而补。以为吏无禄以养其身。无田以畜其妻子。是以掌仓库者。得以为盗。治狱讼者。得以为奸。为奸之利。上足以养父母。而下足以畜妻子。是以虽无爵禄之劝。而可得而使此。乃公使之为奸。以当其所得之禄也。如此尚何以示天下。故府史胥徒。不可以无禄使也。然方今天下苦财用之不给。其势无以及此。周官之法。民之为讼者入束矢。为狱者入匀金。臣亦欲使天下之至于狱者。皆有所入于官。以自见其直。而其不直者。亦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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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按叶水心奏议。论吏胥之害曰。今百司之吏。其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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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吏胥。京司有禄。郡县无禄。而汉阴集时务八条启云中朝各衙门外郎。是我国之书吏。各有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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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者粟也。尔雅粢稷之注曰。江东人呼粟为粢。疏云粢也稷也粟也。政是一物。说文徐笺曰。稷即穄一名。楚人谓之稷。关中谓之𪎭。其米为黄米。诗黍离。集传曰。稷似黍而小。或曰粟也。据此诸说。则稷与粟。元非二种。而其为今之所谓小米也审矣。古者水田未盛。生民大食。莫要于黍稷。故圣人贵之以冠五谷也。乃本草序列稷米在下品。而别有粟米在中品。于是流俗传讹。遂以粟与稷。判作二物。而东俗更甚。能知小米之为粟。而不知粟便是稷。以所谓稗者当之。夫稗者稊稗也。孟子曰。五谷不熟。不如稊稗。其非谷类可知。译语类解。训稗为皮。(华音稗。与东音皮相近。)已自明白。而塾师训蒙。辄曰皮稷。误有大于此者乎。稗有水稗旱稗二种。水稗者稂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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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永乐初。户部尚书郁。新定湖广屯田税法。粟谷𪎭黍大麦荞穄二石。稻谷薥秫二石五斗。穇稗三石。各准米一石。小麦麻豆与米等。著为令。(此即今之准折法。而与今法小有异同。)穇稗者即今之所谓稷。而三石之准米一石。与今之折稷法略同。稗之为稷。盖字相近而传讹也。
大小二麦。今人以饭材为大麦。曲材为小麦。亦似误认。周礼九谷注。郑司农以为黍稷秫稻麻大小豆大小麦。郑康成去秫大麦。易以粱菰。贾疏曰。后郑以为无秫大麦。有粱菰者。以秫亦粟。与稷黏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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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俗着裘。外皮内毛。见燕中人外毛内皮。疵为胡俗。此无稽之言也。论语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衣从裘色也。礼记子游裼裘而吊。主人既小敛。趍而出。袭裘而入。以裼袭为吉凶之差也。毛在外色可见。故衣必从其色。而裼则色露故为吉。袭则色掩故为凶也。若皮在外。则虎豹犬羊。其鞟一也。何色之可论耶。魏文侯曰。今户口不加。而租赋岁倍。夫食其赋税而不爱人。是虞人反裘负薪。徒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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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猩毛笔诗曰。桄榔叶暗槟郎红。朋友相呼堕酒中。政以多智巧言语。失身来作管城公。题云钱穆父使高丽。得猩毛笔甚珍之。惠予要作诗。子瞻爱其柔健可人意。每过予书案下。笔不能休。高丽本无猩猩。何得有猩毛笔。心以为疑。而未得其说。近见李上舍正履作说辨之曰。猩鼪之讹也。尔雅注。鼬如貂。赤黄色。大尾啖鼠者。江东呼为鼪。又曰鼪俗呼为鼠狼。埤雅云鼪今栗鼠似之。苍黑而小。取尾及毫。可以制笔。所谓鼠须栗尾也。盖鼬鼪二物。相近故得以通称。而其实鼬今之黄毛。鼪今之青鼠毛也。本国笔材。专用二物。山谷所赋。必居一于此。而译舌传讹。以鼪为猩。诗人好奇。遂增以猩猩之事。其言颇有据。又华人多称高丽狼毛笔。即所谓鼠狼也。
东国本无桂。药材中桂枝桂皮之来自燕肆者。岁不乏绝。人皆认为真品。而放翁诗曰。小山桂枝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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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岩上亲庭书。称不宣。上伯氏书。称起居如何。陶庵上仲父书。称座下。此不过百年前事。而今人见之。鲜不大惊小怪。盖近来百事。无不失之慢易忽略。而独书牍体面。以隆为贵。拘忌多端。殆无尊卑平等之别。亦一怪事。 明太祖皇帝恶元俗浮伪。禁书牍用顿首再拜等语。改以端肃。此虽细事。务实尚质之规模。可以想见。宋杨慈湖简守外郡。常作书付局兵。未几遣人追回。置书几上。焚香再拜而送之。盖书中写再拜字。而偶遗忘不拜故也。近世申赞善暻每上疏章。必百拜以践头辞例语。及年老气衰。不能百拜。则减其半数。疏中写诚惶诚恐顿首五十拜上言。一时骇笑以为太迂野。而古人诚悫之风。亦非俗流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