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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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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丰山 洪奭周成伯 著)
 家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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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生祖考领议政孝安公府君家状(代伯父作)
府君讳乐性。字子安。自号恒斋。我洪氏系出安东之礼山。始祖讳之庆。魁丽朝文科。位至国学直学。是生都佥议舍人洪厓先生讳侃。以文章名一世。中国人皆传其诗。其后再世。皆为大提学。三世至中郎将讳龟。见丽朝政乱。弃官居高阳城山村。子孙仍家焉。其后五世。至大司宪文敬公慕堂先生讳履祥。以经术德望。大显于 宣庙时。是生讳霙。官礼曹参判。是生讳柱元。尚 宣庙女贞明公主。封永安尉。谥文懿。于府君为五世祖。高祖讳万容。再魁文科。官礼曹判书。谥贞简。妣砺山宋氏。行都承旨时吉之女。曾祖讳重箕。官司仆寺佥正 赠左赞成。妣完山李氏。大提学文简公西河先生敏叙之女。祖考讳锡辅。文科官吏曹参判 赠左赞成。妣汉阳赵氏。承旨仪徵之女。考讳象汉。魁进士。中文科。位至崇禄。行礼曹判书致仕。谥靖惠。 赠领议政。由府君贵也。妣咸从鱼氏。 世子赞善杞园先生有凤之女。府君以 肃宗戊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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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十九日巳时。生于柏洞外氏第。幼而端重祥和。迥异常人。曾王妣李夫人。亲自鞠养。尝梦贞明公主命二宫婢守门曰。某儿当痘。已而府君果患痘。不药而瘳。人皆异之。稍长。受业于杞园先生。先生特奇爱之。每许以远到。十八。中进士试。二十七。擢庭试文科第二人。 英宗甲子岁也。屡摄堂后分馆。隶槐院荐翰林。不应召试。丙寅。由侍讲院兼说书。升拜司谏院正言,侍讲院司书。荐入弘文馆。历拜副修撰,修撰,校理。至副应教。间出入两司春坊。屡除献纳,持平,掌令,司谏兼司书及兵曹正郎。司仆寺正。讲书院左翊善。兼职则文臣,兼宣传官,校书馆校理,东学南学汉学教授。外官则北评事,京畿都事。而北评事。以太夫人疾恙。辞不赴。奉使则问礼官江华府,反库御史。每除三司。必力辞。非甚不得已。未尝拜 命。为司谏时。与诸僚发贼臣李光佐,赵泰亿追夺之启。 上方以调停为务。有语及两贼者。皆重得罪。府君亦罢职不叙。壬申。 懿昭世孙卒。设墓所都监。 上命择都厅。大臣以府君对。仍请叙用。府君辞不敢供职。寻被 召。诣阙外。犹逡巡不敢入。 上屡降严教。趣之。至遣注书召。与俱入。乃不获已承 命。葬礼讫。以劳升通政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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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承政院同副承旨。屡转至左承旨。历兵礼曹参议,大司谏。甲戌十月。丁贞敬夫人忧。丁丑。服阕。复除礼议承旨。有 旨纂丧礼补编。差校正官。书成。受锡马之典。历拜成均馆大司成,吏曹户曹刑曹参议。己卯。正宗大王。受册为王世孙。府君书竹册。庚辰。以兵曹参知。特差 阙内浚川堂上。役告竣。升嘉善大夫。除都承旨,兵曹参判,江华府留守。律己以廉。御众以宽。吏民皆得其所。公务之暇。常诵大学论语。及解归。民为立生祀。图像其中。禁之不能得。及朝廷禁诸道生祀。遣人亟毁之。藏其像家中。入拜吏曹户曹礼曹参判,同知敦宁府事,汉城府左尹,掌隶院判决事。出为京畿监司。复入为大司宪大司成。常兼 经筵特进官。间兼都总府副总官,同知春秋馆义禁府 经筵成均馆事。其拜大司成也。自以十八登上庠。不习功令之文。上疏固辞。 上许之曰。臣以诚陈。君以诚许。丁亥。擢资宪阶。拜刑曹判书。寻迁吏曹。固辞不获 命。及行政注。屏绝私径。一以择人为务。尤不肯徇时辈议。不悦者甚众。有掌令李廷烈者。投疏论参奉金福铉,守奉官郑厚东。以为尝试计。福铉湖西名下士也。有文词善谈论。洛中士大夫。多与之友。尝登道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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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牍。厚东亦尝见拟于监役者。人皆知台言之妄。而府君犹引义力辞。违 召者月馀。至就理金吾。翌日。特命宥之。仍 召见。府君又乞免甚恳。而 上终不肯许。时辈愈益侧目。府君之初拜也。赵曮为参判。 上知府君与曮有嫌。即移曮汉城右尹。曮之移。在府君辞职之前。则府君之不敢以此为引。固例也。献纳金尚默。承时辈风旨。将投疏论劾。而政注既一循公议。捃拾无所得。乃首论曮事。以为不避僚嫌。继言崔益男,金福铉,姜渭敬三人事。又言前持平金载人。初欲疏论府君。因府君官其兄而止。时益男见枳颇久。领相金公致仁。左相韩公翼谟。皆劝府君捡拟。府君恶益男为人。仅一拟。郎官副望姜渭敬。武人也。居关北。以义气称。大臣常诣调守令。及尚默疏出。两大臣皆上劄陈状。既而金载人。亦上疏言。尚默与前承旨李得培。前副学沈履之。劝臣论吏判。臣辞以不能。此辈之憾深矣。嗾人而人不为嗾。反以此挤陷人。人孰以堪之。于是尚默辈情状尽露。 上初赐尚默批。责其倾轧。特递其官。既闻大臣言。益察其搆诬状。 命永刊仕版。校理宋载经疏救尚默。搆捏府君益甚。 上震怒。命削载经仕籍。逐之乡里。时尚默辈。投匦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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诋辱备至。人皆为府君愤。而府君陈疏辞。惟略陈其实而已。其后府君尝过水原。尚默为府使。诣客馆迎谢。自言为人所误。惭悔无所及。府君待之如旧。载经既老。亦自悔。尝语人曰。吾不识世情。为浮旨所挠云。府君既辞免铨官。遂闭门不出。其为议政府右参赞者一。为刑曹判书 特除内医院提调者各再。皆不就。己丑夏。 上召问靖惠公疾病状。仍慰勉者久之。七月。丁靖惠公忧。服阕。除知中枢府事。 上方建 肇庆庙于全州。 特除府君全罗道观察使。 命即日辞朝。 上时寝疾。召见府君于卧内。口号教书以授之。有曰。忠谨既效。处事详明。予云得人。 国朝以来。受 御制教书者。惟府君而已。 庙役竣。面给熟马。府君前后按两道。一以宽简为治。所部邑数十馀。民吏晏然不识有追呼需索之扰。有请行营贩者。辄严斥曰。官廪不薄。又从而永利市井之事。吾不忍为也。癸巳。还朝。除知敦宁府事,汉城府判尹,刑曹判书。上闷旱。命特放死囚。府君言。三尺法至严。人君不宜独断。自今以后。请 召大臣法官议之。 上嘉纳之曰。秋判所奏。深得皋陶之意。仍 赐虎皮以奖之。历左参赞,知 经筵, 世孙右副宾客,礼曹判书。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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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崇政阶。拜判义禁府事。丙申三月。 英宗升遐。差行状撰集堂上。又兼敦匠 山陵。因封礼成。 命锡马。北使来吊。受 命为馆伴。丁酉。以兵曹判书,判义禁。坐事罢。会北使又至。特叙为远接使。是岁春。 谒陵。命差守宫大将。自是岁。至庚子。凡守宫者四。戊戌。拜工曹判书。 英庙祔 太庙。用都监堂上劳。进阶崇禄。奉 英庙影帧于 永禧殿。又用劳锡马。是岁九月十九日。府君回甲也。 上适临春塘台飨士。府君以守御使在班。 上特撤御馔以赐之。且曰。卿其先退。受子孙献寿。观者荣之。己亥秋。以元嫔墓所都监劳。升辅国崇禄大夫。自是后。常带知中枢府事。辛丑。拜吏曹判书。六上疏乞免。 不许。敦迫愈益严。府君不得已拜 命。将行大政。自念受 国家厚恩。当一意秉公。唯抡才振淹是务。又以是岁故先择用辛壬被祸家裔孙。不复以前日失时辈意几陷不测为戒。虽在要路者。莫得以出一言关其私情。未半。遽 命罢职。识者惜之。初柳星汉。以兵曹郎。忤贼臣国荣指。得罪几死。至是府君始拟星汉言官。遂以获谴。然其后星汉竟复通台望。府君既罢官。屏居江庐三月。因大臣言叙用。久之。拜判义禁。自丙申已后。参赞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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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者一。判刑曹者一。礼兵工曹及尹汉城者各三。屡兼判义禁,知 经筵,守御使。其提举承文,司译,掌乐院,典牲署,缮工监。则亚卿时也。 宗庙,社稷署,内医,尚衣院,司仆,军器寺,冰库,典设司,平市署,典医,济用,司宰监。则正卿时也。自亚卿时。与闻庙谟。其后常兼备边司有司堂上。及承文院提调时。或以微事罢削。不久辄收叙。壬寅正月。擢拜议政府左议政。上疏辞。不许。且谕以擢用之意曰。卿畏约之操。端凝之仪。不但为众所推。况又阅尽世故。终始完名。此尤予所叹服也。疏三上。 敦勉益勤。又 特遣史官者再。府君乃拜 命。是日行常参。府君首言。 殿下至诚爱民而惠泽未究。是恤民。未得其要也。虚己求言而谠直无闻。是来谏。未得其方也。人才乏汇征之美。财用无红腐之盛。是用人理财。俱不得大学絜矩之道也。不宜以治不徯志。便有因循退托之意。又言振励纪纲。择人久任。为目下急先务。 上皆嘉纳。初判府事李公徽之。首发蔡济恭扇动凶言状。诸大臣合辞请诛。至是府君。又极言之。 上不答。因顾谓李公曰。卿果何从而闻之也。李公遽对曰。闻之诸大臣。领议政徐命善。遂自引。诸大臣或自言无是说。府君进曰。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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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之言失矣。大臣既言之。又何可以他大臣为證。 殿下若复问诸大臣。是重伤事体也。 上是之曰。予闻判府言。方左右顾而莫知为言。得左相一语。国体始尊。可谓不负枚卜矣。时都下有都贾之禁。古所谓权贾也。部属夤缘为奸利。往往搜括人家。得十数包米。辄恐喝操纵。民不堪其扰。府君极言其弊。请令京兆平市严禁之。无敢侵平民。民多赖之。 亲鞫李泽徵,李有白狱。辞连奉朝贺李最中。最中与府君及李公徽之。皆再从亲也。会泽徵有白死。 亲鞫亦罢。诸大臣联劄请复鞫最中等。府君不署名。独与李公上劄。请复鞫诸囚而已。居月馀。 上忽谓诸大臣曰。左揆素小心。今忽强项何也。遂 下教罢府君职。府君出郊外待罪。司宪府,司谏院,弘文馆合 启。请付处中道。 上不许曰。予欲使大臣知警耳。卿等之如是葛藤。非意想所及也。又曰。诸臣皆默无一言。闻予教。始发合启。是迎合上旨也。遂尽罢三司官。八月。大司宪沈颐之等。又陈前启。 上责之曰。四百年台阁风裁。始坏于卿等之手矣。于是。合 启遂停。即日 命叙用。拜领敦宁府事。 遣史官谕令入城曰。予以敷心之意。轻发信口之语。致卿厚遭人言。予之本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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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默谅矣。府君上疏谢。且深自引过。 上复下教。慰勉之。凡六日六遣史官。又曰。予将躬驾而迎之。府君惶惧。不知所出。遂胥命金吾门外。 上遣承旨。谕与偕入。及登对。乃 命抹躬驾字。府君。自拜相后。常值朝廷有事。至癸卯正月。始乞暇省先墓。 命官给浇奠床。仍及永安尉贞明公主墓。用 特恩也。二月。议上 庄献世子暨 惠庆宫尊号。时三公俱缺。 上尽召诸大臣入侍。 命取卜相前望。独拜府君左议政。辞 不许。上 尊号。 亲祭 景慕宫。府君为终献官。以 特恩命。授子婿弟侄一人职。遂除次子大荣参奉。仁谟初名也。又以书 惠庆宫竹册劳。面锡内厩马。五月。放增广文科榜。分隶三馆。台臣徐配修言洪仪泳,李东埴。皆有累。不当隶成均馆。既而弘文馆。亦言其事。府君再上劄自引。而掌令李延伋继上疏。语侵府君。 上特罢延伋职。府君。即日纳命召。径出东门外。 上夜闻府君出。立遣在直承旨敦召。而府君愈不敢安。遂从郊墅归江外田庐。 上使承旨。随府君所往。又日 遣史官敦谕。或一日再遣。府君附奏者十一。上疏者三。还纳命召者七。 上知不可强致。乃勉副。府君又请宥延伋以优言者。 上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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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予欲堲谗也。府君既解相职。 上又遣礼曹参判。谕意与偕入。府君乃承 命。是日拜判中枢府事。十日。以谢恩正使。如北京。至义州。有疾不能行。 上日驰驿问疾。衰剧。未几疾良已。遂渡鸭绿江。先是。奉使者至栅门外。使译人。请开栅于凤城将。凤城将或托病不即出。栅外。无人家。奉使者惮于露卧。赂守栅者。从门隙潜入宿。迨晓复潜出。岁以为常。虏亦习见其状。辄故迟延以索赂。府君独以为辱 国取侮。令设帷幕栅门外。时方仲冬。天寒多北风。府君年七耋。疾且新起。诸从者交谒更请。坚不许。虏将闻之。夜疾驰三十里。鸡未嘑。到栅门外。遽开门请入。及归。又先期以待。不敢出一语相持。十二月。至燕数日。疾复作。方剧时。每见白须老人。坐枕傍。若左右扶护状。既而获瘳。甲辰三月。复 命。言我 国士大夫。不晓华音。译官所熟。唯市井商贩之语。若两国有事。无以导达具意。非细忧也。请申明文臣肄汉语之制。 上命司译院禀处。秋。吴始寿裔孙。诉冤 辇路。言始寿无罪。 命议于大臣。复其官。诸大臣皆不能争。会行朝参。府君独引 肃庙处分。力言其不可。 上优答之。然始寿之官。竟复。九月。追上 英宗大王尊号。设都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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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都提调。上 惠庆宫尊号。府君书竹册文。礼成。再 命锡马。十月。复拜左议政。固辞不出。 上乃下教责躬语。有不敢闻者。遂胥命金吾。 上又再遣近臣谕之。乃拜 命。十一月。有雷异。上劄乞免。仍言言路塞而能成治道者。臣未之闻也。愿益恢纳谏之量。使谠言直论。日满公车。乙巳六月。遘危疾。在告者六十馀日。 上遣御医视之。 命毋得暂离。疾少间。始罢归。犹三遣 问讯。其后或日一遣。或两日一遣。方谻时。史官之问疾者。相续于道。十月。又以雷异上劄。陈弭灾之术。大略言严乱逆之诛。以树纲常。振颓堕之习。以立纪纲。省刑薄赋。以安民生。禁奢抑滥。以裕财用。崇儒重道。以卫正学。奖廉黜贪。以革污俗。来谏诤。以恢包荒之量。消朋私。以广寅协之风。矫科举之痼弊。以杜侥倖。澄仕路之混淆。以慎名器。旁求贤良。以共天职。崇尚名节。以养人材。又言凡此数事。惟在殿下之一心。 上嘉纳之。丙午正月。行常参。建白五条。其一。请祛文务实。日用云为。一以至诚行之。其一。言 王世子日处深宫。在左右前后者。皆宦官宫妾也。所见者。果皆正事。所闻者。果皆正言。所行者。果皆正道。果能如周成王为太子时乎。我 邸下已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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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襁褓之时。岂可与宦官宫妾。游嬉度日而已。请简正人端士。为师傅僚属。数令进对。日与之亲熟。则薰陶辅导之功。不浅矣。其一。请申明道荐之法。必得经学醇深行谊表著者。即令铨曹收用。其一。请选廉谨之吏。以风动一世。其一。言近日台 启。或乍 允旋改。以为究竟法。或刱为处分。间姑停之例。皆非所以尊台体也。并 嘉纳之。二月。鞫关北贼德夏等狱。府君为委官。德夏不服而毙。 上以究问路绝。 命撤推鞫。府君承 命议 启。诸囚皆傅生。副修撰金履翼。疏言诸狱官。不当奉承。语侵委官。两司又继之。府君出都门外待罪。 上五遣史官谕之。是日两司与弘文馆合 启请削黜。 上不允。只 命解府君相职。三司怵于时议。不得已发 启。然心知其不可。莫肯连 启。居数日。合 上教曰。启不停不连。以致朝象之泮涣。可乎。三司遂即日停 启。是日。拜领敦宁府事。府君时在江外。 上屡遣近侍敦召。月馀始入都门。五月。 文孝世子卒。闰七月。葬孝昌墓。府君承命敦匠。兼 殡宫魂宫礼葬墓所都监都提调。又以宗戚执事劳。 锡马者凡三。其一。具法鞍。八月。上疏乞致仕。略曰。先臣受知 先朝。致位崇显。其年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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耋。病淹床笫也。 先大王曲谅素志。特许休致。至使臣兄弟。替受 宣麻。 恩至渥也。先臣病益痼。终不得一登 文陛。仰谢殊宠。此臣终身之至恸也。呜呼。臣之怀此至痛者。于玆十有八年。何尝一日忘也。而嗫嚅咨且。不敢谐愿者。诚以臣猥蒙不世之遇。尘刹未报。便诀不忍故也。臣今不死。犬马之齿。适符先臣受麻之岁。而自春徂夏。 国家多事。不暇言私。式至于今。今又不言。则此痛此愿。终无可暴之日矣。愿圣上。哀之怜之。 上优批不许。翌日。 上 拜宗庙。府君不与陪班。上劄请罪。因申言乞退事。 上答曰。昨批草草。不欲助卿追感之思。卿又引劄言恳。予以为过矣。卿兄弟之替受 宣麻也。 先大王御金商门宣赐。其时惜去之 教。至今载记注。卿若感激思报。则宜追先卿未卒之志。不可言一去字。 遣史官封还劄子。丁未正月。以年满七十。入耆社。加 上 王大妃尊号。承 命书玉册。以劳 锡马。二月。复上疏申请。辞益恳至。 上答曰。昨冬有设言于卿者。卿独不姑且忍住耶。先是。 上尝以 储嗣未育。国势孤危。劝府君少留故云。三月。 命画工图府君像。因取见之。题其上曰。相以心。心如像。像亦不为无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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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正月。有 特旨。加送府君及贞敬夫人岁馔。仍命户曹郎存问。自是岁。以为常。己酉二月。复上疏。申前请。 不许。自乞休已后。每有公务。辄以病谢。大小朝会。皆不赴。庚戌六月。今 上诞降。府君以内医院都提调。直 禁中。与诸大臣。请定元子号。即日蒙 允。以 产室厅劳。 面锡马具鞍。 命调用子婿弟侄中一人。九月。 上拜 陵。受 命留都。 上知府君有腰脚疾。不便骑马。每 行幸。辄有是 命。辛亥七月。又上疏乞骸。略曰。皇天 祖宗。默祐我 宗祊。元子衣尺渐长。国势之巩固。诚侔恭山盘石矣。前日殿下教臣以待时其时。即今日是也。臣之获遂至愿。岂不在今日乎。假令臣一缕虽存。不能运动。然后始获准请。则昔年遗恨。将更一层。他日将何以归见亡父乎。 上优批不许曰。予不食言于卿。卿之精力。差或不及于今。则予当即日宣麻矣。十一月。 命涤金尚哲罪名。以大臣礼 赐葬。尚哲。贼臣宇镇父也。府君与诸大臣争之。俱罢职。出都门外。明日 还收。再遣史官召入。尚诘 赐葬之命。亦遂寝。壬子正月。 上从台臣 启。逮宇镇于济州。至中路。命往视尚哲葬。遂移配乔桐岛中。乔桐近地也。府君与领府事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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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福源。求对将争之。 命罢职不叙。旋寝之。时 上有不安节。府君方兼药院。遂复入求对。请承 候。 上特免药院任。李公又得罪削黜。府君待 命阙下。犹上疏言。 圣体靡宁。而医官不得入诊。汤剂不得进。 御药院一空。起居无人。 大圣人保啬之道。岂如是耶。疏入不报。五月。岭南人李瑀等。挟时相济恭势。列万人名。投疏论壬午事。群不逞之徒。杂然应之。皆外托诛讨。实欲以坏乱大义也。 上召见诸大臣卿宰。 特下纶音数百馀言。洞示精微之义。语或有不敢承闻者。府君退而上疏言。我 殿下所遵奉者。先大王之遗训也。所阐明者。 先邸下之遗志也。 大圣人盛德达孝。可以建天地而不悖。俟百世而不惑。若有怪鬼不逞之徒。挟好恶之私。售恩怨之报。使至敬莫严之义理。为把弄凭藉之资。则此凶肚逆肠也。焉逭三尺之律乎。乞收 纶教中不敢承闻之语。仍以颁示中外。使乱臣贼子知畏。九月。延靖惠公谥。命遣承旨。致祭于永安尉贞明公主及靖惠公。仍 赐御酝法乐。以宴宾友。令百官皆赴。方宴未半。又使阁臣赍 御制诗二首以赐之。有曰。贤尉典型如可见。中堂华发对黄花。翌日。进笺称谢。 上念其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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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替行拜跪。又命率子侄诸孙入侍。遂进觌于 惠庆宫。又翌日。试太学生。以府君事为题。当是时。 恩礼便蕃。至不可胜书。满廷观者。无不耸然动色。十月。以 特旨。移领中枢府事曰。老相閒养枢府。胜于敦府也。时蔡济恭居相府久。怙势济私。 上颇假贷之。益骄肆无礼。至是始得罪去。而诸臣论济恭被谴者。犹在罪籍。府君以药院都提调。登对。因极言济恭党逆慢上。不可薄罚而止。诸臣论济恭者。谴罚过中。宜还寝。 上不纳。未几。诸臣皆甄用。癸丑正月。置壮勇营。以壮宿卫。府君首拜都提调。仍 命以扈卫大将例兼。二月。 上与诸臣耦射于春塘台。义谟以左承旨与焉。 上使义谟。谕府君乘席舆。至石渠门外。府君既入。 上见之甚喜曰。与卿耦射久矣。每射意未尝不在卿。卿今老矣。尚可挽弓乎。对曰。臣虽老。何敢辞为。 上曰。予适臂病。不欲射。当为卿一试之。 上先射掌革五发而中其四。又 命立棍于百步外。亦五发而中其三。府君起且言曰。臣老矣。眼犹不能辨。而 殿下每发辄中之。臣不胜惊喜。 上乃命设九帿。进府君耦射。 上五发而皆中熊。府君决拾操弓矢。徐趍而进。与 上拾发。发一矢中的。负帿者。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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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击鼓以报之。凡五发皆如之。时府君年七十六岁。左右皆惊。 上大喜曰。朝廷之瑞也。既而 命府君。以席舆先待尊德亭下。少顷。 上乘步舆亦至。使义谟。先宣府君馔。 命诸臣随意观苑中诸胜。竟夕而罢。三月。淑善翁主生。府君直宿药院。义谟亦以副提调直宿。 上下教。特擢义谟亚卿。时府君。与族祖判书公秀辅。三从叔判书公良浩。俱题名耆社。更设酌相贺。 上闻之。命送壮勇营乐工以侈之。酒酣歌奏。府君与二公。迭起为寿。三家子孙。罗拜献爵者十数人。一时相传为升平胜事。工画者至。绘其事以传。六月。拜领议政。是日。 遣史官敦谕。略曰。有国所重。相耳将耳。予先以将喻郭子仪福将也。李光弼智将也。光弼用兵如神。往往为子仪所让与。若其位极而功盖。身完而家全。为一千三百六十二年中一人者。唯子仪为然。始知智谋不能掩福力也。将犹然。况相乎哉。卿今之郭令公耳。予以为得来福星。置之台阶。敷锡群工。爰及兆庶。自宫中而朝廷。朝廷而乡党州闾。都在一团太和元气中。则万户千门。三元题帖。乃卿领议政华诰一通云尔。唯今迓吉纳祥之功。诞委于卿一人。寿我兮福我。以答隆寄。府君上疏言老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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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状。 上曰。昨谕即一西序之福寿全书。予既畀于卿。卿宜有答予者。周之诗人。当其君燕嘉宾之时。尚以天保九如之章。答鹿鸣以下五编。况卿元老也元辅也乎哉。经曰。无言不酬。无德不报。此之谓也。卿毋更辞。即簉廊庙。助我洪范九五之治。而康而色。予则受之。又历引 国朝名臣七十八岁以上拜相人以答之。再上疏辞。 不许。会 上有头疖不豫。府君始诣朝房。 上闻之。遣史官召与俱入。遂肃 命。先是。蔡济恭复拜相。上疏申李瑀前说疏中语。多不道。 上留其疏不下。左议政金钟秀袖劄讨其罪。 上并罢两人相。府君既登对。首言济恭疏中四字语。尤绝悖。请颁示其疏中外。明正其罪。 上不纳。四字语。即董狐之笔也。十二月。行耆社殿最。时大臣正卿入耆社者二十八人。府君为首。既赴坐。 命史官宣示御制。令度支供饱煖之需。明日。率诸耆臣。进笺谢。 上亲御殿受之。甲寅正月。贺 王大妃 惠庆宫寿推 恩。八路凡朝臣年七十。庶人之老年八十以上者。皆 赐爵一级。得七万五千一百四十有五人。 命编其名。以为人瑞录。府君又居其首。三月。设赏花钓鱼宴于内苑。仿宋制也。先是。唯阁臣得与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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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特命召府君。竟日而罢。谓曰。明春有意。可重来也。秋。因旱求言。执义李遇济上疏论事。颇侵府君有及耋养病之语。府君遂引入。 上曰。国之置相。必须老成。小处虽似无味。大处自多其效。自卿居是任。民国少事。朝野多暇。虽有遇济十辈。予岂舍卿。府君上疏劄辞者各一。呈单辞者三。 上辄封单辞还之。前后敦谕。或累数百言。八月。 上微不豫。命药院曰。大臣不入。勿议汤剂。府君不得已承 命。乙卯。上 王大妃 惠庆宫尊号。于是府君中司马六十一岁矣。 上曰。上相回榜。古岂有之。 命锡宴需法乐。闰二月。上临便殿。放式年司马榜。府君以儒巾青衫。诣前庭四拜。受白牌。如新榜进士礼。更以软巾襕衫就班。儒巾青衫。府君中司马时服也。软巾襕衫。今进士服。巾衫带鞍。皆内府所造也。府君将还第。 命新榜司马二百人。分班东西随之。至通衢。仍使画工图具仪。藏之西楼,南宫。南宫者。礼曹也。西楼者。耆社也。既归。 上遣礼官。致祭于永安尉,贞明公主及靖惠公。祭文皆 上所亲撰也。有曰。旧榜新榜。大科小科。府君之中司马也。靖惠公。亦以是岁。擢文科。至是孙奭周外孙金履祜。相继中大小科故云。及府君请暇省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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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命省都尉,公主墓。又 致祭曰。积庆之荫。礼当报本也。 上奉 惠庆宫。拜 显隆园。因进馔于华城府之奉寿堂。以 惠庆宫周甲也。府君以外宾与焉。进第六爵。翌日。宴国老庶老于洛南轩。府君为群老首拜。用一坐再至。遵古礼也。用进爵恩。面锡内厩马。三月。 命与赏花钓鱼宴。践前约也。时西洋书盛行。以夷狄禽兽之道。相煽惑。蔡济恭之党。多溺其说。识者多以为忧。欲锄绝其萌芽。而辄为济恭所沮遏。 上亦欲以德教化之。不遽穷治。会捕盗厅诇得邪党数人。即日扑杀之。事秘莫得闻。唯济恭知之。府君因登对言。吾东方素无异端之害。自十数年来。西学流行。簪绅章甫。相率沈溺。愚夫愚妇。望风奔波。幸赖我圣上。诛其渠魁。化其胁从。妖说少息。而革面者终不革心。岁月稍久。潜滋暗长。其徒寔繁。其迹甚秘。其隐忧深虑。有不可胜言者。今闾巷之间。邪说复倡。士女靡然。又有诪张妖言。以诳惑人心者。是宜穷其情而明其罪。塞其源而绝其流。使一世。皆知之也。深夜之中。潜捕而急毙之。又从而秘讳之。庙堂之上。茫然不闻。此果何为者也。且啸聚之徒。其丽不赀。不可只诛其二三尤无良者而已。然亦不必皆以杀戮为快。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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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牖迷开惑。咸与自新。然后诛绝其沈迷不返者。讥诇其鼓倡诱引潜相聚会者。则德刑并行。人心可定矣。 上深纳之。然捕厅事竟寝。不复问。其后七年。邪党谋为不轨。事觉尽伏法。而捕厅所潜杀者。情状亦露。其魁周文谟。捕得伏诛。然后祸始息。十二月。有请增中枢府训鍊院之额。以疏堂下武臣之淹滞者。上询大臣。府君言汰冗官去冗食。为国之要也。枢府训院。皆冗官宜汰者。而今反增之。未见其合于设官授职之宜也。况武臣淹滞者甚多。虽增十馀窠。固不能尽用。而辗转以往。则前衔之积滞者。又必多于今日矣。臣以为疏滞之政。亶在乎抡才甄复。而不在乎加设官职也。时请增置者甚众。 上竟从众。其后果如府君言。丙辰正月。 遣壮勇营从事官。宣别谕存问。且输米帛。以兼提调也。二月。呈告乞免。 上遣承旨封还。且谕曰。宾对诊筵。许令勿参。无异长暇。卿须安心摄养。三月。因灾异求言于三司承政院。时 上每因群臣讨逆。辄设为禁令凡十馀条。府君上劄引咎。且言自古以来。遇灾未尝不求言。然求之匪难。用之实难。言者之摧折犹不可。况悬禁象魏。以杜一世之口哉。堂堂 圣朝。乃有禁语之名。臣窃耻之。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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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求之。一边禁之。果可谓实情耶。因请宥前后以言获罪者。又言狂戆之论。奇伟之策。每出于草莽韦布之间。宜布告中外。使刍荛之说。毕达于黈纩之下。 上嘉之曰。大臣之言也。遂 下教求言于八路矣。十月。司谏李羽逵因雷异进言。颇侵府君。 上为削羽逵职。而府君遂上劄固辞。 上曰。卿丐退而予不许。人言之如彼。予致之也。再辞始许免。十一月。 命收许免之教。屡 遣近臣谕意。府君亦屡辞不见许。丁巳元朝。以年满八十。 赐几杖。教曰。我朝年过八耋。位跻首揆者。十有四人。得蒙几杖之锡者四人。然四相八耋受几杖者。亦若今领相之在时任享此龄欤。又曰。童颜黄发。既健且宁。邦国之瑞。朝廷之福也。因命赐宴。又 亲制文侑祭于永安尉,贞明公主曰。昔我 肃庙朝行贞明公主寿宴于丁巳。今领相之受几杖领宴。又在于三回旧甲。岂不奇哉。府君上疏辞几杖。仍乞致仕。 上答曰。几者。隐身也。杖者。扶衰也。年虽至于悬车。礼实昉于投辖。若卿异于人之至恳。予所感叹而铭念。卿当信如四时。守若拱璧者。 上复命受几杖。用一坐再至之礼。百官儒生。皆祗迎 教书于阙外。仍围绕至第。府君上疏辞。 上曰。围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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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特典。今置之。以安卿心。只令参班僚相以下偕至卿第。四月。 元子开讲于集福外轩。越三日。 上遂临其所。亲授府君几杖。府君率诸子孙入受。▣▣▣进几▣▣▣进杖。弘文馆应教读 教书。礼讫。进笺谢。是日。 宣内酝法乐。归宴于家。卿大夫士倾都以赴之。至列席于庭不能容。先是。府君以老疾乞免者。数矣。 上以国朝卜相三百馀人。未有以八十岁居元辅者。今将自卿始。此国家吉祥善事也。辄苦留之。至是岁。既受几杖。遂以五月上劄申前请。后十馀日登对。又力言之。 上始许焉。是日拜领中枢府事。既退。又上劄。乞尽解兼绾诸提举。往饮江心水。 上答曰。膏车秣马。徜徉于镜湖绿野之间。安往不可。且曰。兼绾诸司。各有提举。未必为劳于卿。须勿更辞也。九月十九日。 遣史官问起居曰。今日卿晬日也。且欣且贵。 命度支郎。输米肉衣资。翌日。进笺谢。戊午正月。 遣承旨存问。加赐米帛。九月。携子孙往游夙梦亭。亭即江外别墅也。 上遣史官问起居曰。卿国之元老也。福如郭令公。寿如文潞公。园林钟鼓。颐养有年。神彩比益滋润。步屧比益康旺。及秋高日佳。从诸子童孙。便舆作江亭游。真稀有之盛事也。且 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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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律一篇。府君为相十七年。兼诸司都提调最多。 宗庙,社稷, 景慕宫,奉常,司仆,军器寺,司译院,军资监。禁卫,御营厅。皆常兼带。或再三除。又以为扈卫大将兼壮勇营都提调。而惟在内医院者最久。 上常曰。得卿在院。可谓福星故。时或辞遆。未几辄复拜焉。十二月。感微疾。遂三十日午时。考终于本第以清风堂。享年八十有一。礼曹以停朝市三日 启。 上闻之。震悼。乃下教曰。生于绮纨之门。长于轩冕之涂。策名立朝五十有五年。年跻上寿。位至上相。有百福之完全。无一事之欠缺。阅历世故。超然为元祐之贤大夫。而平生所藉手。即谨畏二字耳。持心则和平。待人也笃厚。处亨愈谦。居宠若忧。世所称汉之石奋。唐之汾阳。莫与为俦。今焉已矣。何嗟及之。遂 命赐东园秘器一部。终三年给禄。礼曹又言大臣丧。古有举哀。今不敢循例以请。 上曰。予何敢废。顾病不能强耳。是日。 遣承旨吊。越三日。 遣史官恤孤。越翌日。 亲制文遣正卿致祭文。又 命弘文馆议谥。子孙遗命不敢请谥状。 上闻之。 命不待状议谥。谥曰孝安。据谥法。秉德不回曰孝。好和不争曰安。以己未二月二十一日卯时。礼葬于长端府孔德里九蟠山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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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之原。 上闻有葬期。驰驲下香祝。以奭周带抄启文臣。俾为献官。遂以是日。 致祭于葬所。其祭文曰。爱亲曰孝。好和曰安。称卿之名。名与身完。亦 御制也。是岁秋。 上拜 显隆园。 驾过巷门外。谓侍臣曰。每岁过此。见故大臣祇迎。今不可复得矣。怅然者久之。及 驾还。召奭周于陪班。赉 御制诗。宣读筵几前。是岁冬至。颁历如常时。 命置灵筵。先是乙巳。府君尝寝疾。梦乘白鹿车。诣 阙拜辞。若将远适者。上执手留之曰。卿当与予同往。今舍我安之。既而疾瘳。及府君捐馆未三年。而 龙驭亦宾天矣。呜呼痛哉。祸福脩短。固皆有前定者存。而梦寐恍惚之间。亦可以观君臣之际遇耶。呜呼痛哉。初今 上为元子时。府君登对。 上屡召 元子出示之。又辄指府君以语 元子。奭周尝以史臣侍。 上又指谓 元子曰。此某相之孙也。义谟既免丧拜官。而当今 上之元年。上疏辞职。 上答曰。先卿予每思之。呜呼。人臣之受遇于君父者。亦有之矣。或有其始。而无其终。或合于前。而不合于后。若历事两朝。受知 三主。愈久而愈不忘如府君者。又几人哉。先妣贞敬夫人青松沈氏。海州牧使銈之女。行吏曹判书宅贤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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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领议政致仕金公兴庆之外孙女也。十五。归于府君。事府君。顺而正。和而庄。钟鼓琴瑟之乐。六十年如一日。而惰慢之容。乖厉之辞。虽衰老未尝少见。事父母舅姑。爱敬交备。年未四十。以冢妇主家务。靖惠公性严。唯先妣能得其欢。靖惠公尝对人语曰。吾家有孝妇。不识丧室之艰也。姑母申夫人早寡无子。姨母李夫人家素贫。皆依我王母为命。及王母下世。先妣为经纪其家。而继其乏匮。一如我王母时。两夫人皆日以恩人。记性绝伦。虽至微细事。一经耳目而积年不复忘。我王母尝称之曰。吾不以笔札为日记。吾妇即吾之日记也。虽贵且老。手未尝去纴紃。服食器用。皆取俭素。儿孙虽甚爱者。皆衣以长者之旧。凡衣服取具而已。未尝使有馀。此非所谓贵而勤。富而俭者乎。未尝学习文史。独喜观古人嘉范懿行。每夜静。取孝经内训女四书诸篇。诵读之。至老不倦。抚子孙。极其慈而教之有方。待婢仆。宽恕而有威。性简重。寡言笑。虽待子女。未尝有漫语。婢仆非任事指使。不敢交一言。而色辞之间。暴慢不设。无贵贱长幼。莫不亲爱而严敬之。 肃宗丁酉十月二十日生。 正宗戊申四月二十一日弃不肖等。享年七十有二。其年六月。权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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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德里亥坐之原。翌年三月。移奉于九蟠山。即己未合祔之兆也。举二男二女。男长义谟。初名义荣。中生员试。今工曹判书。次仁谟。进士。今府使。以府君命出继季父通德郎公后。女长适郡守郑致绥。次士人金在行。义谟一男耆周。仁谟三男二女。长奭周。文科今承旨。次吉周。次显周。尚淑善翁主。封永明尉。女长适沈宜奭。次幼。郑致绥有一男世翼。一女适李奎秀。金在行有继子履祐。进士。今参奉。府君禀性宽弘。风范端凝。少时偶有疾言遽色。忽自悟曰。此非君子气像也。自是终身无暴怒之容。平居非甚病。未尝跛倚。虽笃老。犹终日端坐。亦不见有拘束矜持之态。故子谅之色。望之可亲。而人亦莫得而狎也。于忠孝出自大性。靖惠公晚罹沈痾。起居饮食。皆须人。府君年已踰艾。左右扶将。匙箸必亲奉。未尝使子弟暂代。遇考妣忌月。不听乐。不宴游以终其朔。忌日之祀。虽既耋。必亲祼献。号恸若孺慕。或病不能与。必端坐达夜。以俟礼成而后寝。每登对。语及先故。辄声泪俱发。 正庙尝称之曰。卿知所以致此福力乎。皆纯孝之报也。及议谥。弘文馆首拟忠靖。 上曰。此大臣。一心向国。忠固大矣。然其事亲之孝。予所感叹。节惠之典。宜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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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重。遂 赐今谥。爱君之诚。老而深笃。居家谆谆。无非忠爱语。朝廷有事。辄隐忧永叹。形于颜色。而虽对子孙语。亦未尝及 君上阙失。少尝喜饮。 英庙闻之。于前席 赐酒。至十馀觞犹不醉。 上曰。予欲大用。惧其伤于酒也。因顾靖惠公有戒敕语。自是遂不复饮。于诸弟友爱无间。仲弟判书公性清简。不喜治产业。靖惠公析产稍厚。而晚甚旁落。府君辄复分割。终不至窘乏也。立朝几六十年。位极三事。而进退诎伸。未尝一有所营求。前后升秩。皆以践历最久而后进。一时士大夫。皆以植朋党尚言议。为高致。汲汲相称誉。或因以交结媒进。府君独默然如不闻者。以故所居辄淹久。 上独察其忠。每特加擢用。癸巳。自南藩归。贼臣郑厚谦。方挟势鸱张。其门如市。尝使人要公。怵之以祸福。公慨然曰。祸福有命。吾岂忍向乳臭小儿乞怜哉。于是闭门谢宾客。日往来江楼潭墅间。以弦歌自娱。有知旧来访者。辄携手临园池。谐笑跌宕。终日言。绝不及朝廷事。三年之间。爵命不一及。而亦莫得以害之者。及 正庙登极。厚谦等皆伏诛。府君始稍稍见用。而国荣方尊宠用事。国荣于府君。为族子。府君待之不恶而严。绝不肯为卑屈态。以故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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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获枋用。及国荣既黜。府君遂以其翌年拜冢宰。未几拜相。由是 正庙尝称以元祐完人。待人和而敬。有以非理相加。处之泰然。未尝出一语相校。尤喜闻规戒。虽卑贱者。必虚心受之。每居官待僚寀郎官。皆如故旧。御吏隶如家人。奴仆有小过。未尝呵责。人或以柔善为言。辄笑曰。吾性本如此。然有犯公法者。亦无所假贷。尤谨殿最。常曰。曲庇贵势。以残荫冷武塞责。吾不为也。京察纯用上考。沿习已久。府君独时取其尤不职者。置中下考。然其去就一以至公。遇之者。亦不敢怒也。前后居铨。不以官爵私人。虽姻戚故旧。必视其人能否与其官相宜。然后始敢拟。下至吏隶亦然曰。吏隶虽贱。非其人则必害公务。及居相位。如居铨。黜陟取舍。一无所容其私。秉轴十馀载。门庭无车马迹。性不喜臧否人物及论人成败。或有言。未尝少爽。 正庙尝从容问后进可大用者。以徐龙辅对。又问武臣。以赵心泰,李仁秀对。时徐公为参下官。而年未三十。赵,李皆未知名。不二十年。皆为将相。有声誉。于人。无知贤愚不肖。无所不容。交际之间。和气蔼如也。然平居罕出入。不事交游。尤以树党为大戒。与人语。恂恂如也。遇有过失。则面数之。不少避退。未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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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及之。在朝不肯随人为乖激之论。及遇事。有可言者。必从容献替。尝侍讲 英庙。请招来儒贤。 上允之。复微语山林来。 天语止。府君请闻 圣意者再三。 上曰。山林来实无益。徒惹事端。府君起曰。 殿下失言矣。招贤以诚。犹恐其不来。况外加招延之名。而内有厌苦之心。虽有贤者。安得以致之。 上改容曰。固知卿如此。故予不欲毕其说。卿乃固请。又复驳我耶。为承旨时。有一勋宰。素多气。且恃 上宠遇。每登对。辄发谐谑语。杂以喧笑。府君独劾其不敬当推。其人遂气沮瑟缩而退。后语人曰。吾畏洪承旨。不欲同登 筵席。其见惮如此。每见人以党私相攻击。或抉擿人隐微以搆罪。辄嚬蹙不欲闻。当 正庙季年。朝野无事。而搢绅之间。往往以势利相倾轧。一时千名喜进之徒。缘其间杂然而起。务求人微细事以为罪。甚者借以报私怨。顾反自诩为名节。 上在位久。深知其弊。益务为惇大宽平。以导迎和气。于是独简府君。委之以上相之任者五年。府君益退然若无所能。避权势如仇雠。人不见其施为。而休休有容乐。取人为善。伤人害物之语。未尝一出于口。自荐绅大夫。下至舆儓。知与不知。吻然一辞曰。厚德君子也。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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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下世后数年。而搢绅相倾轧者。愈益甚迭。为胜负如水火。或追觅人罪过。举近世尊宠得位者。殆无人得完其名。而于府君独无间言。呜呼。此非醇德之效耶。府君虽处芬华。俭约如布衣时。平居服用。朴素无雕饰。寝室张小屏。唯取谷云金公暨杞园先生所书古人语。贴屏面。朝夕对之。少时佩一小刀。木柄而铜饰者。凡四十馀年。锋刃磨顿。不堪复用。入相后。始易以他刀。犹置诸砚傍。以示不忘旧之意。所戴貂帽。久且弊。家人屡请更造。不许曰。老人安用新物为。一日入朝。 上脱所御者以赐之曰。貂帽久则无煖气。然知卿不喜新。故以此赐卿。府君始感激拜受。独未尝借人曰。 君上所御。不敢私以与人也。 上又尝赐一小衾曰。此衾颇侈。予不欲用。卿老人也。可以为轻煖之资。府君受而藏之。语子孙曰。 上所不欲用者。吾安敢用也。虽然。 君命不敢孤。留为吾身后之具可也。晚年。语义谟等曰。吾平生不喜侈大。况身后乎。吾以不才荷 圣恩。致位至此。尔等勿为吾请谥。勿立神道碑。以毋忘吾谦约之志可也。呜呼恸矣。谆谆之命。尚在耳矣。义谟等。虽不肖。其敢为一辞之溢。以负遗训哉。谨据朝家记注焯著可考者。暨世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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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共闻睹者。摭为状如右。
从祖吏曹判书文清公府君家状(代从叔作)
府君讳乐命。字子顺。号日新斋。安东之丰山人也。我洪氏。自始祖国学直学讳之庆。都佥议舍人洪厓先生讳侃已来。以文学。世显于丽代。逮我 朝 宣庙时。有慕堂先生文敬公讳履祥。以经术德行。名一世。官大司宪 赠领议政。有孙讳柱元。尚 宣庙贞明公主。封永安尉。谥文懿。于府君五代祖也。高祖讳万容。礼曹判书谥贞简。曾祖讳重箕。司仆寺佥正。祖讳锡辅。吏曹参判。两世皆 赠左赞成。考讳象汉。行礼曹判书。致仕。 赠领议政谥靖惠。妣贞敬夫人咸从鱼氏。 世子赞善杞园先生讳有凤女也。府君以 景庙壬寅七月初七日生。其始生。有龙马负图之梦。甫识语。受书杞园先生。自八九岁。下笔已出人意。比长。益从事古人之学。手一卷端坐竟日。夜则为圆枕。少就寝。即惊觉复起。读书至晓。以为常。每暑月汗渍衣裤。当坐处皆腐穿。其专且勤若此。年二十。中 英庙辛酉司马榜。壬申。除童蒙教官。不就。甲戌。赴增广文科会试。以对策居第一。遂擢 殿试丙科第五人。府君既治古文章。不屑为举子业。然才高学富。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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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工。其对策之文。一时皆传诵焉。是冬。丁贞敬夫人忧。丁丑。制阕。即拜侍讲院说书。居数月。升司谏院正言。寻入弘文馆。历校理,副校理,副修撰,副应教,应教。于司宪府。历持平。于司谏院。历献纳司谏。于侍讲院。繇司书至兼辅德。又除讲书院左翊善。议政府检详舍人。掌乐院军资监正。常带知制教。间兼东学南学汉学教授。尝一出为江东县监。有诋其辞玉堂春坊而就小县者。遂解归。府君自在韦布。名闻已藉甚。既登第。时望益隆。公议将处以南床。南床者。参下讲官。世所称极选也。会 上意有所激。命自今勿复选南床。遂不果。及升六品。即以准点入玉堂。每有抡拣。必居侪辈先。而府君性恬简。不以进取为意。尤不能随俗俯仰以取合。当是时。皇考靖惠公位一品。伯兄孝安公以下大夫出入铨地。府君既深以盛满为惧。而时事又渐有不可为者。繇是常引疾不拜官。癸未夏。复拜献纳。时谏院。方论赵甲彬罪。甲彬者。贼相泰亿子也。以辞连鞠囚。请窜之极边。而 上必欲贳其罪。凡联 启者。皆得谴。一日。 临建明门。会诸臣。趣府君亟入对。府君徐趋进从容有规戒语。 上不应。仍迫令停 启。方 天怒震叠。在列者惴慄无人色。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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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指画地作停字以示府君。府君若不见者。遂以次读前 启。至甲彬事。声气益侃然。 上大怒击案曰。尔何敢如是耶。立 命刊仕籍。寻又窜会宁府。居月馀。宥还。复屡除馆职。皆不拜。甲申春。又以不即就直。配甲山府。大臣承旨。伸救者皆得罪。居月馀。又宥还。府君素善病。方就谪仓皇登途。一日驰百馀里。泰然无惧悔色。所过州县。以财货馈赆者。一切却不纳。在谪中。日诵读不辍。声若出金石。北方人士。至今有传道者云。是岁冬。以翁主婚都厅劳。升通政。历兵曹参知同副承旨。乙酉春。以 特旨除吏曹参议。遂历户刑工曹参议。成均馆大司成。弘文馆副提学。己丑。丁靖惠公忧。服既阕。复历吏兵工曹参议。敦宁府都正。司谏院大司谏。壬辰春。 上窜领议政金公致仁于绝岛。令言官合 启。拟极律。三司官有退避者。获罪且不测。府君时长谏院。独不肯入拜。 命遂削仕版。久之。乃收叙。时朝论益溃裂。荐绅相排轧者日甚。而贼臣郑厚谦等。又乘间作威福。府君滋不乐仕宦。每公退。杜门守书籍。不与人相往还。于一切时论。无所与。虽亲戚有以势位倾人者。辄不欲见其面。常叹曰。吾于人。无所私恶。惟好权利者。决不可近耳。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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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擢嘉善阶。复拜副提学。行弘文录。执义洪彬上疏言某某人。不当录。语侵府君。府君坐罢不叙。未几复甄用。除户曹参判。司宪府大司宪兼春秋馆义禁府同知备边司提调。率逡巡不就职。乙未春。出为江华府留守。才岁馀。乞解归。戊戌秋。擢资宪阶。历刑兵曹判书,知中枢府事兼艺文馆提学。自 正庙登极。厚谦等皆伏辜。 上雅重府君。有向用意。而贼臣国荣方怙宠用事。国荣。府君族子也。又素慕府君名德。颇欲相推挽以进。府君固多病。至是遂益称笃。凡有除拜。皆辞免。或一谢而已。国荣常居宿卫所。卿相贵人候伺者填门。有吏胥语人曰。吾在 禁中。见公卿赴阙者多矣。惟洪公不入宿卫所。真高洁士也。先是。国荣屡强要府君。不能致。尝候府君公退。使人邀诸路。身自立门外以待之。府君终不肯入门。从路傍交数语便去。其后有以吏胥语告府君者。府君微笑曰。我亦不免一见可愧也。其不欲自多如此。及庚子春。国荣败。 上愈欲用府君。数月间。连除汉城府判尹,议政府右参赞兼弘文馆提学,知 经筵事。遂以五月。拜吏曹判书。府君。时已在江外别墅。上疏辞。 不许。上又连下教趣之。府君一出谢 命。复以疾固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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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十馀召。皆不进。竟得请解职。府君立朝垂三十年。所历扬皆清显。然前后在公。不满数十旬。未尝一日居要地。及是病益甚。遂决退休计。既卜居东郊之沙村。为文以告山灵曰。衰病侵寻。既难供职。抱书归山。古人之则。白首之年。爰卜一壑。笑迎野叟。同歌 圣泽。自是后。再被荐大提学。屡除参赞提学,知敦宁府事,礼曹判书。间兼春秋馆知事,成均馆同知事,五卫都揔管。皆不复出矣。府君少已有恬退志。尝语人曰。士常存一邱一壑毕命之地。则可以当百变矣。所居郊舍。才结茆十数间。竹窗柴扃。萧然如野老家。府君又未尝问家人生产事。枯槁澹泊。往往有不可堪者。而处之恒怡如。座侧惟琴一张。经籍数架。二三学子相从讲经史文章。暇则肩兴(一作舆)行林溪间。陶然竟日而返。闻除官。辄忧蹙形于色。壬寅。以年满六十一岁。上疏乞致仕。金相国熤。以书贺曰。公之勇退。范景仁欧阳永叔。无以过也。府君答曰。欧范诸公之退。皆出于知时审己。故能矜式当时。如不佞者。年衰病痼。不得已而退耳。何足挂齿哉。疏屡入。 上辄靳之曰。予不许卿。重卿雅望也。或留疏至屡月不报。而府君请益力。未二期。疏凡七上。竟未及得 旨。而遽以疾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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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京第。时甲辰七月初七日也。享年六十三。呜呼痛哉。以是岁九月壬戌。葬于长湍府东南鹰峰亥坐之原。元配 赠贞夫人完山李氏。副提学讳潝之女。先葬于丰德。后移鹰峰左麓。次配 赠贞夫人淳昌赵氏。参奉 赠持平讳义溥之女。先葬于长湍之东坡里。比府君葬。俱移祔。继配贞夫人完山李氏。同知中枢府事讳大亨之女。后府君十八年而卒。以其翌年癸亥正月。祔葬于墓前。皆同封。府君三娶。俱无子。有二女。适士人金钟杰,参判权常慎。皆赵夫人出。继子即不肖稷谟。荫仕今奉事。生二男二女。男长翰周。馀皆幼。金氏女早卒。无育。权氏男敬履。进士。亦早卒。女适吴致愚。府君貌甚伟。器宇崇深。望之俨然可敬。天姿笃于孝友。最为太夫人所钟爱。幼豪纵若不可拘束。及读书为学问。又若无勉强而能者。被服居处。泊素如寒儒。尤严于货利。非其义不苟受一芥。而周恤施予。孜孜如不及。洎晚岁学益邃望益隆。一时士大夫候其进退。若林下应徵士。远方人负笈踵门者。相继。府君既蚤从有道者游。于经传无所不究心。而最用力小学。晚又笃好李文纯公集。出处语默。一以为准。尝有平生愿学退陶翁之句。其雅尚可知也。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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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嗜韩愈氏。𨡉淹涵咀。得其神髓。尤长于碑版祭诔。每一篇出。同时钜工名能文者。皆敛衽推服。黄太学士景源。善叙事。得太史公法。自诩又甚高。独心折府君曰。死不得洪公铭。将赍恨入地矣。及见府君衰病。甚请预为文志墓。判书权公道。亦生乞其神道之铭。其为识者所重至此。平生不苟为文。晚益自贵重。尤不肯作词赋骈俪语。所著述。咸根据六经。温醇演迤。不动声色。间亦或驰骋其辞。变化错出。考其归无一不泽于道德者。有文集七卷。小学抄录,退溪书抄,敬述编,玩乐编,儒隐录等书。总若干卷。少尝辑 国朝儒贤经说及他编纂。颇众。后多散佚。唯五家碑志隽选,七家疏牍抄,韩文抄评,南华抄语。藏于家。晚尝谓门人曰。假我十年。当有一部好书。今之存者。盖未足以尽府君之蕴也。呜呼恸哉。府君弃后人今三十年矣。不肖孤罪戾至深。既不及一接声容。而前辈长老知府君有素者。亦零落且尽。唯是家庭旧闻之所逮与士友称述之可以传信者。十尚有一二存之。若又不克纂次。使醇德休声之在人耳目者。日远而日就泯。将无以归拜于地下。伏惟立言君子。哀怜而赐之一言焉。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