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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 第 x 页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五(丰山 洪奭周成伯 著)
 杂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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诘臧
臧孙辰。为政于鲁有年。鲁人翕然称贤相。一日驾而如下邑。有荷蓧于野者。不辟杖而与前驱交。前驱呵曰。相君至。荷蓧者曰。鲁亦有相君乎。若是者三。文仲之车已迩。微闻其语。遂召之前曰。尔何言。荷蓧者仰而冁然。俯而释杖然后。对曰。野人固陋不知。鲁亦有相君乎。文仲笑曰。诚哉尔言。尔固野人也。自吾先大夫僖伯。谏矢鱼。而国中之人。莫不闻吾臧氏。自吾先大夫哀伯。谏纳宋人之鼎。而邻国之人。莫不闻吾臧氏。吾不敢役于先大夫。然自吾相鲁。而鲁之群卿大夫。无敢弃周公之典者。齐桓之会十有五。晋文之会三。鲁未尝不为诸侯望。乙卯之秋。鲁尝大侵。鄹费之郊。莽不见禾黍。吾为之告籴于齐而后。蒙山之下。有粒食者。今方七百里。妇绩夫耘。坰野之骍。不以蒙俴而泮水閟宫之颂。作于内。吾于是出有连鏕之驷。入有列鼎之饔。亦自以为可矣。尔不知鲁有相。亦尝闻有大夫臧氏者乎。荷蓧者。俛而扶杖。却行数步。植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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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而对曰。否否。是非野人之所知也。吾侪野人。春稼秋穑。苟禾黍不秕之是幸。安敢知相。然野人之祖。自周而迁。尝闻吾先君周公之典。曰燮理阴阳。寅亮天地。俾四时。不忒其序。唯相。弘敷五教。式叙彝伦。俾万民。率乃典则。唯相。有嘉谟嘉猷。入告厥后于内。以泽利吾民。唯相。以八法八则九柄。统百官。整齐纲纪。而登崇厥俊乂。唯相。厥或有时。不若于常。民不率于教。或不粒以饥。能不庸。慝不屏。百僚群工。不协于和衷。时维相之辜。是故。以吾先君周公之圣焉。而夜以嗣日。朝以承夜。不遑食且沐。以图天下之定。今子之统政于鲁八年矣。而吾侪野人。服力于锄耰。不见禾之终亩。亦久矣。去年螽于秋。今年蝝于夏。又去年八月不雨。以周公之国。奄有东蒙土田附庸七百里之富。而皇皇然告籴于邻。野人虽鄙。窃为国耻之。而曾是以为功耶。齐之籴。千里而至。然后蒙山之下。有粒食者。其不能俟籴不及粒。而僵瘠于沟中者。子能计其数耶。展禽之贤。举国莫不闻。凫绎之鄙。人闻其风。而宽者几千人。以其和而克介。不能为淫朋也。子终不与之图政。季孙氏以友之故。生而赐族东门。遂会盟征伐。专命而行。公孙敖受命而朝王。奔色于莒。子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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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之禁。是亦不弃周公之典乎。冕于朝者。昆弟争婚。乘于野者。苴杖輠轮。秉周礼者。至是而隳矣。升陉之战士。以矢复戍卫之役。诛及无辜。盂之会也。谷之伐也。鲁又甘为蛮夷仆使。不有管仲狐偃者相踵。子尚能裳黻而衽右耶。思无邪。思马斯徂。我僖公之德也。荆舒是惩。淮夷来同。齐桓之绩也。子又何力之有焉。今周室不竞。晋伯既衰。楚人狡焉而生心。伊雒之戎。交于夏盟。蟊贼螟螣。无岁不作。上议履晦之税。下无悬釜之炊。漆室之嫠。尚不暇恤其纬。而子之廪固有馀粟。居蔡之室。山节藻棁。子之妾。又将以织蒲竞民利。吾以子为忘僖伯哀伯矣。今尚能念之耶。子必闻哀伯之言矣。曰。国家之败。繇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今鲁之有司。德举者鲜矣。而桓氏之族。或富于周公。且自子为政以来。亦尝有茂行长才。无援附而进者乎。有以庸回婪冒。得罪于民而斥者乎。有昌言直辞扬庭而无诛者乎。先君之政。有既坠而复修者乎。生民之害有十百。而屏其一者乎。使鲁有相。宜不至是。吾故曰不知。鲁亦有相君乎。于是。文仲拊御而下。手失绥者三。乃揖而谢曰。辰之罪也。辰之罪也。归而召季孙行父。与之讲事君之礼。遂将改纪鲁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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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不果而卒。君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欤。知荷蓧者之贤而不与立也。虽然。亦近古之良大夫也。尽言者无罪。
释苏
司马温公既相。尽革王介甫之政。众君子汇于朝。凡温公所言者。咸循声而和之。无他辞。苏子赡(一作瞻)讥之曰。昔之君子。惟荆是师。今之君子。惟温是随。于是为温公之徒者。大駴曰。是欲复援惇,确也。杨畏,蔡京,吴处厚之辈。皆应而訾嗷之。范淳夫闻而疑曰。子赡(一作瞻)之厄穷颠踣。殆死而不振者。皆惇,确故也。今惇,确之焰熄矣。而反欲嘘之。此岂人之情哉。乃往见蜀公而告曰。祖禹闻治古之隆。道德一。是非定。士无退言。庶人无巷议。使舜宅百揆。皋卨夔龙。谁肯为异议者。使孔子为相。渊,舆,路,贡。孰敢不相师者。今君子之摈斥久矣。幸而获同于国论。天下之幸也。而子赡(一作瞻)反。若有不悦色。是岂所蕲于子赡(一作瞻)哉。蜀公曰。不然。子瞻之言是也。且尔以今之执政者。为舜与孔子欤。使其为舜与孔子也。滋不以不同为病。夫鲧。四岳之所举也。而舜殛之。由今人视之。舜不为戕贤。则四岳为朋奸矣。然尧以政听四岳。四岳亦上世之贤人也。孔子诛少正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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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子贡疑焉。使子贡为政。将举而用之矣。然亦不害其为孔子之徒也。盖古之君子。惟其是之求。今之君子。惟其同之说。古之君子。其所谓贤者。必孝友忠信廉洁好善之士也。所谓不肖者。必贪残佞回庸琐好利之人也。苟贤矣。适然而有不同。无害也。苟不肖矣。适然而有同。不贵也。是以其竱心一力而为国家也。其事有不同。而其志无不和。昌言交争于廷而无忌。玆所以无退言巷议也。今之君子则不然。苟同于我矣。虽贪残佞回庸琐好利者。吾与之矣。苟一言之不同于我矣。虽孝友忠信廉洁好善之士。弃之如粪秽矣。是以其同也翕翕如弟昆。一不同而干矛从之。尔不见夫吕惠卿之于介甫乎。夫惟其同之说者。固非君子之福也。淳夫曰。是则既闻命矣。然荆温之不可侪而议也。犹臭腐之与芝兰。不同器也。今子瞻。乃以彼援而比之。是不亦为侮贤哉。蜀公曰。不然。尔以君实。为悦于同己者哉。是以介甫。待君实也。其侮也滋甚矣。夫君实之心。惟知有国家耳。为国家计者。莫若务集众是。而旷然毁同异之域。是固君实之所望于子瞻也。何名为侮哉。于是。淳夫以蜀公之言。遍告其徒。其徒信且惑者半。既而温公果不以子瞻为忤。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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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公没。王氏之党复进。杨畏蔡京。皆攻温公为戎首。而子瞻投南海上。与温公同诎辱。终始不变其所守。
集八家文答仲
得弟书甚善。(柳与吕恭。)诚中吾病。(柳与史官韩愈。)然尚似有不相晓者。(韩答崔立之。)姑示子其略。(柳愚溪对。)文字之衰。未有如今日者。(坡答张文潜县丞。)穿蠹经传。移此俪彼。(欧与荆南乐秀才。)务采色夸声音以为工。(柳答韦中立。论师道。)不顾事实而益之以诬怪。(柳答吴武陵。论非国语。)或至于怪僻而不可读。(坡谢欧阳内翰。)其不然者。(颍臣事策第二道。)切近眛陋。(韩王弘中碑铭。)作俗下文字。(韩与冯宿论文。)求一言之几乎道。而不可得也。(老上田枢密。)子固之文。(坡与曾子固。)纡馀委备。(老上欧阳内翰。)外枯中腴。(坡评陶诗。)发而读之。(欧答吴充秀才。)若无以异于众人者。(坡荀卿论。)反复读之。(欧与张秀才第二书。)久而有味。(曾洪渥传。)愈久而愈可爱。(欧苏明允墓志。)非有(韩守戒。)素所学问。(曾宜黄县学记。)究穷于经传史记百家之说。(韩上兵部李侍郎。)落其华而收其实(颍东轩记。)者。亦孰能与于此。(王灵谷诗序。)求其辞时。若有少失者。要其归。不合于道者少矣。(曾徐干中论目录序。)汉氏以来。(韩与孟简尚书。)有道而能文者。莫若韩愈。(欧读李翱文。)愈之后三百有馀年而后。得欧阳子。(坡六一居士集序。)其为文章。(欧石曼卿墓表。)将与诗书之作者并。(曾王子直文集序。)吾既(韩贞曜先生墓志。)学之二十馀年矣。(韩答李翊。)其他(韩送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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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序。)著书之士。(欧送徐无党南归序。)博而精。丽而不浮。其归本于道者。(曾答送都官。)岂容有(坡课百官策。)若巩者哉。(曾上范资政。)吾之所以(曾南轩记。)口咏其言。心惟其义。(韩邓州北上于襄阳。)反复而不能已。(曾送钱纯老知婺州诗序。)亦所以矫(王三圣人论。)世之模拟窜窃。取青媲白。肥皮厚肉。柔觔脆骨而以为辞者。(柳毛颖传后题。)此岂非古人所谓可为知者道。难与俗人言者类耶。(韩送陈秀才彤序。)文章士之末也。然(柳答杨京兆凭。)未有不通此而能为大贤君子者。(韩答侯继。)吾弟(柳宗直西汉文类序。)才高识明。(坡答李廌。)致力于斯文久矣。(坡答刘沔都曹。)当务使(坡答黄鲁直。)闳富典重。(曾王平父文集序。)增其所未高。(韩重答张籍。)毋轻议巩。(王答段缝。)
  
(附。)上书(老上皇帝书。)家兄(颖与黄鲁直书。)
 伏睹兄(柳与李睦州服气书。)甚喜(老送石昌言北使引。)南丰(欧送曾巩秀才序。)之文。(坡与梅直讲书。)终日以读之(老上欧阳内翰书。)不厌。(韩送区册序。)区区(韩论捕贼行赏表。)不能无慨然者也。(王上时政疏。)古之君子。(坡醉百堂记。)学为文章。(欧送徐无党南归序。)其所读。皆圣人之书。(韩上宰相书。)左氏国语庄周屈原之文。稍采取之。(柳报袁君陈秀才避师名书。)其下。(坡放鹤亭记。)惟太史公书。(韩送王秀才序。)有法度可观。(韩柳子厚墓志。)过此以还。(坡登州谢两府启。)独韩愈(柳与韦中立论师道书。)欧阳修(欧醉翁亭记。)其尤也。(韩送孟东野序。)韩子之(柳读毛颖传后题。)神施鬼设。(韩贞曜墓志。)不专一能。(韩送穷文。)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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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老上欧阳内翰书。)闲肆平淡。(欧梅圣俞墓志。)金声玉耀。(柳与友人论文书。)皆天下之奇材也。(王读柳宗元传。)吾兄(欧游倏亭记。)沈潜乎(韩上兵部李侍郎书。)诗书易春秋(韩原道。)百氏之书。(韩答侯继书。)其隙也。(柳始得西山宴游记。)取二家言观之。则(柳与刘禹锡论周易九六书。)作为文章。(韩进学解。)沛然如川之方至。(颖子瞻和陶诗集引。)又何羡乎(坡前赤壁赋。)曾巩。(曾送周屯田序。)巩之(曾答范资政书。)泓涵演迄。(韩蓝田县丞厅璧记。)宽厚宏博。(颖上枢密韩太尉书。)不可谓不至矣。(坡形势不如德论。)若夫(老衡论任相。)猖狂恣睢。(柳答韦珩推避文墨事书。)大放厥辞。(韩祭柳子厚文。)峻如马迁。富如相如。(柳与杨京兆书。)亦容有未必然也。(老辨奸论。)向所谓(韩原道。)韩子,(坡韩非论。)欧阳子(欧秋声赋。)其文已不逮先秦古书。(坡与王庠书。)况巩也哉。(曾寄欧阳舍人书。)君子(坡王君宝绘堂记。)通经学古。(坡六一居士集序。)养其根而俟其实。(韩答李翊书。)其文(坡答张文潜县丞。)博辨雄伟。(欧黄梦升墓志。)虽弄翰戏语。率然而作。(坡范文正公文集序。)皆可以(柳与崔饶州论石钟乳书。)上窥姚娰。(韩进学解。)灏灏而噩噩。(韩上于襄阳书。)苟如是。(韩上张仆射香。)可使(柳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子固。读吾书。(王与曾子固书。)何必(欧菱溪石记。)读其书(欧王彦章画像记。)而后。(欧梅圣俞诗集序。)为文章(柳贺进士王参元失火书。)也哉。(颖黄州快哉亭记。)
古之于辞。必己出。六朝文。虽以剽窃见讥。然尚有所裁剪镕铸。不专用古人成语也。其割裂古人成语。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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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文者。盖自宋人之表启始。其始也。以夸一时之巧。浸淫乎遂为功令。而举世尚之。夫集句为诗。识者讥焉。以其牵缀苟且。劳而无用。而且不能尽其胸中之所欲言也。而况于文乎哉。吾弟宪仲。与余读唐宋八大家文。遂戏取八家集中语。为书以示余。余亦戏效其体以答之。宪仲。才方富思方锐。日驰骋数千言。若有恨于纸墨之不足者。其以沛然之馀。而思有所横溢为奇也亦宜。余今年四十矣。聪明不逮。菁华日竭。而顾乃黾俛其所不能。以从事于无益之游戏。不亦过乎。虽然。观其驱驾群言。翕集众长。而不必其出于己也。有似乎古人宰天下之道。其亦戏之近乎道者欤。姑并存之。以著宪仲之能。而以志吾过。且以见吾兄弟相与之乐云尔。
实事求是说
宗人太初。仕而主瓮院簿。方钩稽官钱之乾没者。既而过余讲大学。客有在座而笑者曰。大学之道。亦可以钩稽官钱耶。余曰。何为其不可也。古人之必诵诗三百。然后可以达于政而专对四方。降而逮汉。犹有以春秋决狱者。有学尚书以听政者。凡治一经者。终其身。施诸事为。皆是经也。今之号为读书者。往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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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涉古今。兼古人十数家之功。然卑者粉泽其辞。渔猎其闻。以求耀人耳目而止。高者出入天人。张皇性命。包昆仑析缕毫。自以为穷天地万物之理矣。与之一廛。则眊然而不分禾黍。出而遇财赋,卒乘,讼狱之事。目张而臂缩。呜呼。使天下之不读书者。竞以学相诟病。此岂学之罪哉。夫讲大学之道。而不能以从事于钱谷。余固以为不善学也。客曰。然则君子之为学也。固将舍天人性命不谈。而日营营于货财衣食之涂欤。余曰。非是之谓也。先王之教。必先自洒扫应对始。自今人视之。洒扫应对之比读书。可谓卑矣。其稍进也。则为俎豆琴瑟弓矢骖辔之事。六书之形声。粟布方田之乘除。其比诸天人性命之蕴。亦可谓浅矣。然今之人。惟不习洒扫应对也。故幼而骄。长而惰。委亲养于仆御。而不能执子弟之职者多矣。惟不讲礼乐射御书数之节文也。故遇一事。辄茫然不知所置手。然而性与天道之妙。夫子之所未尝雅言。子贡之所不得闻者。则类皆能辩辩言之。彼其知岂诚过于子贡哉。且非独为学也。古之治天下者。未尝不以礼为本。成周六官之职。自人君之服饰饮膳宫壸侍御之事。耕稼市易轮舆旊冶之工。山虞泽衡委稍草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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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炭之所治。皆所谓礼也。天官冢宰。天子之所与论道而总百官者也。其为职。乃下至于酒浆丝枲。先王之意以为是无适而非道也。后之君子则不然。端委而谈王道。其名甚美。粗求先王之遗文冠昏祭飨之仪章。藏而不行。时出而讨论之曰。是礼也。至于国家之大计。生民之大命。日用而不可阙者。一付诸庸陋琐刻不读书之胥史。而徒执空言以临之曰。君子不言财。岂诚能无仓廪府库而治。不衣不食而使人哉。然则使君子不言。而言之者。皆小人。无惑乎民之日病也。呜呼。斯皆不务实之过也。虽然。使天下务实而日营营于货财衣食之涂。是又以管商桑孔。易邹鲁也。客曰。然则如之何而可也。余曰。是无患焉。求其是而已矣。后世之为学者。亦自谓求其是矣。而不能以措诸用者。空言而非实事也。其营营于货财衣食之涂者。皆自谓求其实矣。然所求者利害之实。而非是非之实也。使其事必务实。实必求是。则学安有不成。治安有不古若哉。太初曰善哉言乎。大学之始。不曰穷理而曰格物。物者固实事之谓也。李子审夫。读书求古人之道。其行己常顾其言。大书实事求是四字于壁。以书来曰。愿有以为说。余喜其意不约而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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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书所与太初言者以归之。太初素善于李子。其又以余言质之哉。
释锁答问
或设为勾股之术以问曰。有直角形。以弦与句,股和之较。乘弦与句,股和之和。得百二十步。直积得六十步。为句,股,弦各几何。应之曰。是数也。虽隶首执策。黄帝演术。周公布觚。伏羲考象。必不可得而知也。何以知其然也。凡筹数之所以泛应万变。不差毫忽者。以其有一定之则也。今夫弦和较之乘弦和和者。其数必倍于直积。若知是二者。而可以推句股弦也。则只知直积者。亦可以推勾股弦也。然则直积之十八者。可以为三六。可以为二九。直积之十六者。可以为二八。可以为四四。亦可以为一与十六之相乘。此果有一定之则乎。天之高也。日月星辰之远也。四时八节二十四气之变化而无方也。三百六十五度九百四十分之棼然多端也。执径寸之笇。测窥衡之管。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者。何也。有一定不移之则也。顶上之发。颔下之须。近在吾身。而终莫可计其多寡者。何也。无一定不移之则也。然则斯数之不可推也。焯焯然明矣。或曰。子徒见一百二十步之倍于六十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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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为是曼衍之辞。以塞其不能推测之愧耳。安知它数之不必然耶。曰。吾请为子实之。今将设为两数。以勾为六。以股为十者。其一也。以句为五。以股为十二者。又其一也。是二数者。皆可以为积六十步也。试以其六与十者推之。得弦羃一百三十六。为弦者一十一步六分有奇。为弦和较者。四步三分有奇。为弦和和者二十七步六分有奇。两数相因。则得一百十八步六分有奇。其实则一百二十步也。(六分之后。更得六厘四步。三分之后。更得三厘。相因则约为一百十九步有奇。正合一百二十步。)又以其五与十三者。推之。得弦羃一百六十九。为弦者十三。为弦和较者四。为弦和和者三十。两数相因。亦一百二十步也。可以为彼。可以为此。吾所谓无一定不移之则者。其果诬耶。然则其所以必相为倍者。可得而知其故欤。曰。善哉问乎。孟子曰。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吾请为子言其故。今夫所谓直积者。以句乘股之名也。而其中之所具为弦和较羃者一。弦和较。乘句弦较,股弦较者各一。句弦较,股弦较。自相乘者又一。弦和较之乘弦和和也。其为弦和较羃一。弦和较。乘句弦较,股弦较各一者。皆与直积同。而其所不同者。直积之所馀。为句弦较,股弦较。自相乘之积。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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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之所馀者。为弦和较乘一和之积耳。(就弦和和,弦和较相乘之中。减弦和较羃。则为弦和和乘两弦之积。又于两弦之中。减勾弦较。股弦较各一。则馀者为勾股各一。)虽然。就弦和较乘一和之积。而减勾弦较,股弦较。自相乘之积。则馀者又俨然一直积也。然则其数之全者。非两段直积乎。两段直积。非一段直积之倍。而谓之何哉。敢问馀者之为直积也。何故曰弦和较之为数也。勾弦较之减于股也。亦股弦较之减于句也。故以弦和较。乘勾也。则比诸句羃而少一。股弦较之乘句也。以弦和较。乘股也。则比诸股羃而少一。勾弦较之乘股也。合而言之。则比诸弦羃。而其所少者亦然焉。请图弦羃而观其所少者焉。于其右之下也而减股弦较之乘句者焉。于其左之上也而减句弦较之乘股者焉。其隅之不齐者。衡而观焉。则必为句弦较。从而观焉。则必为股弦较。合而言之。则句弦较,股弦较。自相乘之积也。去此而观其馀者。则以一句乘一股之形也。以一句乘一股者。不谓之直积而谓之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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삽화 새창열기
如图甲乙丙丁为弦羃。则甲戊为句。甲庚为股。甲戊己庚为直积。乙庚为股弦较。乙庚己壬。为股弦较乘句。壬丁为句弦较。己壬丁辛。为句弦较,股弦较相乘之积。戊己丙辛。为勾弦较乘股。
田间对
茅季伟。以盛夏适野芸苗。既暇。危坐于阡陌之间。有大树焉。日朝而阴西。众方争趍其下。俄而景移。杂然皆东。后至而亡屦伤踵者相续。有顾季伟而咤者曰。曩子在吾东。今子居吾西。君子固无特操若是欤。季伟哑然笑。三问而不应。问者始瞿然有间曰。吾过矣。子之坐终日而未尝变也。吾以吾之不定。而反惑于子之定。吾固妄矣。虽然。夏絺而冬貉。潦蓑而曝盖。由圣贤未之有改也。吾夫子且不云乎。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谁与。今子恒去众而立于独。又以是胶而不动也。知道而识时者。固如是乎。季伟曰。然。吾田父也。安知道。抑吾尝闻稼于徐孺子矣。春耕而夏耘之。秋至而穫焉。吾以是为趍时也。夫水旱风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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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乎天者也。耕播穮蓘。存乎我者也。吾尽其存乎我者。而听其成于天。吾力已致。吾事已备。吾内无慊乎心。而外无营于物。忮求不作。利害不炎。湛乎如水不波。豁乎其四达而不窒。当是时也。虽溯泠风吸蔗浆。阙床而累冰。未足以喻吾爽也。独区区树荫乎哉。吾俟时乎天。而众或争时于人。吾就荫于内。而众皆就荫乎树。众实违吾。岂吾之乐去众哉。虽然。挟纩于冰雪之中者。益之以狐貉而不辞。苟以吾为恶荫而逃之者。亦非情也。子盍试思之。子之获就于是荫也。果从容优游绰绰然而自得之欤。抑将与人争而后得之欤。不然则孰使子膝抵蹙而不得舒者乎。孰使子臂交加而不得伸者乎。孰使子不得专一武之席而局局然如槛中之猿者乎。又孰使人与子交相嫌也。盻盻然如视寇敌。而冀幸其一去而宽我者乎。以是而就荫。其不如独立于烈日之中也亦远矣。子默矣。吾且复芸吾田。问者盖俛而有赧色。郭林宗闻之曰。季伟贤乎哉。虽然。尚不及孺子。孺子则无是言者也。
名子诫
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大有上九之辞也。其下则承之曰谦亨。夫易之为道。消长相因。故泰过则否。益穷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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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惟大有之上。处丰富之极。而无盈盛之灾者。岂非以有谦而承之哉。是以为卦者六十四。而吉莫纯乎谦。为爻者三百八十四。而辞莫盛于大有之上。天地圣人之情。亦可见矣。吾家自文敬公已来。有卿有公。既昌既炽。逮于今十世矣。凡我后之人。其可不兢兢焉思所以承之耶。小子乎。识之哉。今锡尔嘉名曰祐谦。尔其入而逊悌于家。尔其出而退让于人。尔慎无席势而自大。尔慎无得小而自满。尔慎无虚憍恃气而加人。尔慎无以不学而求名誉。尔慎无以习于轩冕而侮穷贱。尔慎无以生长于温饱而忘困约。凡人之傲尔陵尔。谯责尔挫抑尔者。是皆玉尔于成者也。尔慎无以愠且怼。加之。其承奉尔推奖尔。使尔身傲然自高。而使尔心快然自得者。是皆贼于尔者也。尔慎无入于其言。小子乎。其识之哉。凡吾所诫乎尔者。皆谦之道也。尔尚无忘吾言。天其将祐尔。尔其将无往而不亨。余以是字尔曰稚亨。亨也者。通也。通也者。非直以富贵利达之谓也。小子乎。其尚勉之哉。
书长水吏事
长水吏者。不知其姓名。唯以长水吏称。长水为县。自高丽时。上下凡九百年。其吏于县者。不啻以累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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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其可以长水吏。特称于世者。唯一人而已。当 肃宗戊午。吏从其宰赵侯宗冕。过长尺崖。宰马惊堕崖下深湫中。吏即咋指出血。书堕泪二字崖石上。遂从投水死。今去之一百四十馀年。血字宛然不渝。今 上壬戌。崔宰寿亨。始刻石表之曰堕泪碑。庚辰。镇安县监郑世翼景守。又为之详记其事。且讽县宰。欲揄扬于朝而置田。以岁时祀之。或曰。死生亦大矣。死而无所成。君子谓之徒死。使长水吏。死而能有救于县宰。可也。虽不及救。而仓皇抱持于将坠之际。与之俱死。亦可也。今县宰则已死无及矣。而吏乃与之俱。玆非所谓匹夫自经于沟渎者乎。古人有言曰。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是吏之死以轻重权之。其将何居。余闻而叹曰。嗟乎。有是言也。夫可以死。可以无死。君子固不死也。然知其可否之真而不失者。非君子亦莫能也。故在君子则为权轻重。在凡人则不为计较利害者鲜矣。天下之蒙诟戾义。彘行而狗食者。皆始于计较利害者也。如长水吏者。虽未知其于中庸何如。若其不为利害所移也。则决矣。且长水吏之死。亦岂徒然而已哉。礼曰。谋人之军师。败则死之。谋人之邦邑。危则亡之。又曰。大夫死众。士死制。将死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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彊之臣。各死其地。盖古人之重其职也如此。天下之为人臣者。各以死守其职。则天下无不修之职。天下无不修之职。而天下不底于治平者。未之有也。昔贾谊傅梁怀王。怀王堕马而死。谊自伤教导无状。哭泣岁馀。亦死。不知者以谊为愤闷以自残也。其知者。以为是忠臣贞士之用心。真可以托六尺之孤者也。今夫吏之从其官也。固将以扶持卫护。为其职者也。梁王之堕马。非贾傅之罪也。县宰之堕马。亦非其吏之罪也。然其于教导护持之职也。则皆不复可问矣。使为贾傅与长水吏者。其心施施然曰彼已死。无所及矣。吾且独奈何哉而已。则是败军之士。可以不死。其将亡国之大夫。可以不死其主。而忘其君废其职者。接踵于天下矣。此固天下之所以日入于危且乱也。嗟乎。使天下之立于人朝者。皆如长水吏。则必不枉其守而苟合于人。使天下之有官守者。皆如长水吏。则必不怠其事而偷安于一时。使天下之受人顾托者。皆如长水吏。则必不坐视社稷之危。而独为其身谋。宜景守之欲揄扬其事于朝。以风厉一世也。嗟乎。长水吏之死。已百馀年矣。其地在路傍。过而摩挲其血字者。亦必不为少矣。而无一人有意表章者。遂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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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名姓湮没之。是其心岂皆不知节义之可重哉。盖必以为徒死而不足尚已矣。然则如崔宰与景守者。其用意又岂不卓然过人哉。若赵宰者。其政绩虽无所考信。其亦能为人所爱。得人之死力者欤。呜呼。是皆可书也已。
正名辨
生人之道礼为大。礼之目。以累千计。而名为大。名之所施。不可以数计也。而父子君臣夫妇为大。君臣夫妇以人属。父子则出乎天者也。故名之出乎天而不可易者。惟父子为最大。夫名也者。循其实而已矣。是故覆我者谓之天。载我者谓之地。临我者谓之君。配我者谓之夫。生我者谓之父母。临我配我者。皆在于有生之后。惟父母之名。与天地并。父母之名而可易也。则是必有逃乎天地之外者而后可也。自上古圣人。设五品之教。以至于虞,夏,商,周之所化导。宣父,宗圣之所授受。其所以发挥孝子之道者。亦备矣。而未尝有言父母之名不可易者。是岂以其名。为不足重哉。夫天下之悖子戮民。有弃其父而不顾者矣。有贼其亲。甚于路人者矣。而终未尝有敢灭其父母之名者。此固古圣人之所不必虑也。然而后世之识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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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乃或有欲称其父母为伯叔父母者。而方且以为天地之常经。百王之大法。吾诚不知其何说也。或曰。是固为人后之礼也。传有之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大夫及学士。则知尊祖矣。诸侯及其大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为人后者。后大宗也。大宗。尊之统也。是故。绝其父母。以后大宗者。尊尊也。为大宗后而降其父母之名。亦尊尊也。今子知父母之名不可易。而不知大宗之统不可贰。不几于蔽近而忽远欤。曰。有是言也。古之为人后者。固皆大宗也。后世则不然。有以兄之子而后弟者矣。有以大宗之子而后小宗者矣。有服绝亲尽。所同祖之庙已祧而为之后者矣。是果何所尊而忍降其父母之名也哉。且夫祖则固尊于父矣。大宗则固尊于祖矣。原其所以接于己。亦皆由父推之耳。盖唯有父。然后有祖。尊祖者。以其为父之父也。唯有父。然后有大宗。尊大宗者。亦以其为父之大宗也。故缘父之尊其亲。有不以父命辞王父命者矣。缘父之尊其大宗。有降其父母之服而为大宗加隆者矣。若必绝其名而后可。则是绝其为所生也。既绝其为所生。则又将奚有于其所生之大宗哉。世固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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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其父而能厚于祖者。今使为人子者。轻绝其所生之名。而致厚于大宗。是则率天下为伪而已矣。曰。如子之言。是谓服可降而名不可易也。夫有父母之名。斯有父母之服。存父母之名。而降父母之服。是恩隆于彼。而服重于此也。又恶在其不为伪也。曰。不然。生我之谓父。腹我之谓母。是名也出乎天。而不可易者也。服也者。或以恩制。或以义制。可以因时随宜。而低昂者也。均之为祖服也。承重则斩。否则为不杖期。均之为母服也。父在则周。父没则三年。其服之轻重绝异。而其名则未始改也。贱妾之子。为其母。降服其期也。有练冠縓缘而无服者矣。其母之名。则未始没也。所生之母。或嫁或出。已绝于其父。而得罪于祖先矣。其子之为父后者。不敢服数月之丧。而亦未尝有并没其母之名者也。名之不可没也。以其有所生之实也。服之不敢尽也。以其义之有所不可也。义之所在。情有所不敢遂。是则非所谓伪也。曰。母之或嫁或出者。古人谓之嫁母出母。而不敢母也。以其所生之服。服其继母。而且服继母之党。是其平居之言语。宜呼继母为母。而不敢以呼嫁出之母也明矣。是不适足以为为人后者之證乎。曰是则固为人后者之證也。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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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出妻之子为母期。则为外祖父母无服。服则绝矣。而母之名。则不可易也。非惟母之名不可易也。虽外祖父母之名。亦不可易也。礼又曰。大夫之庶子。为母大功。又曰。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缌。又曰。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缘。是三者。皆谓其所生之母也。是皆以适母为母。而服其适母三年。且服其适母之党如所生。而不敢服其所生之外党矣。然未尝以其移服之故。而并绝其母之名也。夫嫁母出母。得罪于祖与父者也。庶子所生之母。以贱而厌于父者也。然且不可以绝其名。而况于为人后者之所生乎。且嫁母出母。是因其嫁与出之实而称之者也。今谓所生为伯叔父母。是亦果有其实乎。且既谓其父母为伯叔父母矣。则由父母而推之者。皆一视伯叔父母之属可也。伯叔父之子。谓之从兄弟。从兄弟与所生父母之子。其服固皆大功也。从兄弟之子。则其服宜小功也。而今为之大功矣。伯叔母之父母路人也。而今为之缌麻矣。不循其实而假其名。固无往而不窒也。夫知外祖父母之不可以为路人。而不知其母之不可以为伯叔母。是所谓舛也。知其母之不可以为伯叔母。而然且祢之是所谓伪也。曰。先儒之为是论也。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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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父母之名不可易哉。然而为是者。唯恶其二本故也。曰。二本之说。果何从始也。孟子曰。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所恶乎二本者。以其乱于所生也。今欲自绝其所生。而强附于一本之义。孟子之意固如是乎。夫所生之恩。属乎骨血。所后之义。重在统绪。属乎骨血者。无二本。重在统绪者。无贰尊。是可以并行而不相害者也。夫无贰尊者。无贰统也。古之立后者。必大宗。夫所谓大宗者。非天子诸侯之别子。则必始仕为卿大夫。而有爵土之封者也。虽位在卿大夫。而继世承绪。实皆有君道焉。其支子之为大宗后。亦犹同姓藩侯之入承大统也。是以其为后者。不独其诸子之行而后可也。丧服斩衰三年之经。有曰为人后者。而释之者曰。不言为所后之父者。或后祖父。或后曾高祖也。夫大宗绝矣。无可后之子。而有可后之孙。是其势固不得不立孙。是孙也于其所生父母。将如何而可。将祢其祖而以其父为兄弟欤。是乱天叙也。将祖其祖。而以其父为伯叔父欤。天下固未有无父之祖。又安有无父之伯叔父哉。且后世帝王之入承大统者。虽以弟继兄。以叔继侄。皆为之服父母之服。然其不可以兄与侄为父也则决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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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重不在于称号。而在于统绪也亦明矣。又何必绝其父母之名而后。可以为无贰统哉。夫必若冷褒段犹之尊定陶共皇。张璁桂萼之尊兴献帝。然后始可以贰统律之耳。父母之亲。不可以干统绪之严。统绪之重。亦不可以夺父母之名。是则仁之至义之尽。而真百王不易之大法也。曰。恒人之情。固不能不厚于所生。虽深绝其名。犹恐其不专于所后也。况存其名以贰之乎。曰。恒人之情。固不能不厚于所生。如其不厚于所生。则是其心亦必不能厚于所后矣。且子诚以为彼一朝而绝其父母之名。其心能无所怵然而不忍乎。如其无是心也。是其人亦必不能善事其所后矣。如其有所怵然而不忍乎。则是其心方将疑礼之不近于人情。而不能以一日安乎是矣。虽求其厚于所后。是亦抑而行之而已矣。父子之间。抑而行之。欲望其诚且久。亦难矣。又孰若不没其名于所生。而深著其重于所后。内即乎人心之安。而外辨乎大义之严。言之而至顺。行之万世而无窒也。且不易其父母之名。而直以大统移其重。是以义断也。强易其父母之名。而求其移情于所后。是以名胁也。名虽易矣。而所生之实。终不可掩。是则以伪胁之而已矣。吾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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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下之事以伪而能久者也。而况于父子之大伦乎。且不惟其义而徒欲夺其名。使专于所后。是必如欧阳子所谓窃取婴儿。讳其所生者而后可也。曰。子之言则辩矣。子思子曰。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言游氏曰。汰哉叔氏。专以礼许人。今子之所辩。礼之至大者也。其亦果有所徵乎。曰。唯唯。吾安敢无徵而为是言也。礼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是固未尝易其父母之名也。然是说也。欧阳子尝举之。而诸儒攻之者。又纷然吾固不敢复言也。抑尝思之。圣人之制礼。固将以立天下之经。亦将以通天下之变也。故其经礼节文之间。固已纤悉备具。而尤拳拳致详乎其变。至于亲属称号之际。厚薄升降之间。亦莫不反复而缕言之。如尔雅之释亲。曲礼下篇之所载皆是也。且以一衣服之粗细。一辞令之易于。苟有变焉。皆谨以志之。夫以其所生之亲。而易之为伯叔父母。其为变果何如也。而周公之经。邹鲁之记。二戴氏之所传。杜郑孔贾之所释。曾未有一言近乎是者。若师丹傅喜之争定陶恭皇也。其致严乎大统者至矣。而犹未尝禁其称父母也。以曹睿之无嗣。而择后于宗室也。预为防禁。无所不备。而犹曰不得谓考为皇称妣为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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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亦未尝禁其称考妣也。汉魏之时。去古犹近。使圣王之制三代之俗。一有可徵于易其名者。则其为说宜不止于是矣。善乎。曾子固之言也。曰。以本亲为世父叔父者。不特礼未之有。载籍以来。固未之有也。由是言之。果孰为无徵乎哉。曰。子之言则诚辩矣。子之持论也常一。唯朱子是遵。今之言礼也。亦果不异于朱子乎。曰。朱子之论濮王礼也。果有异乎是者。然是出于门人之所记者也。门人之所记。其异同于朱子之手笔者。亦多矣。而及朱子修家礼及仪礼经传也。则又无一言近乎是者。夫家礼者。一家之礼。吉凶巨细。无不备者也。仪礼经传者。家乡邦国王朝之礼。若常若变。若小若大。无不备者也。使朱子之论。果以是为当然而无疑也。则天下之礼至大且重。又孰有加于是者。而可以不一概见也哉。曰。然则人之持重于所后者。称其所生。固可以沕焉而无别乎。曰。是则圣人之所不言也。固吾之所不敢汰以许也。顾今国家之典制。应举投牒及修户口之籍者。皆许称生父。不易其实。而稍别其名意者。其或可欤。曰。如子之言。古之立后者。必大宗也。且礼有之。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期。持重于大宗者。降其小宗也。由是见之。父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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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不可降也。其降者为大宗之重耳。然则今之非大宗而立后。且降其父母之服者。皆非礼也。子又何不明言而正之。曰。由古之礼则固然也。由今之宜则又不容有一说拘者。且其说甚长。其义至赜。非吾与子之所能及也。请姑俟异日讲焉。
三宥辨
古之断狱也。上以好生为德。而下以执法为职。故尧曰宥之三。而皋陶曰杀之三。信乎。曰是苏氏之臆说。非尧与皋陶之实也。好生者。固人君之德也。有司者。固亦将宣上之德。以究乎民者也。人君有好生之德。而为有司者。乃沮格壅阏而不之行。可乎。夫人君之所以为德。有司之所以为职。其道未尝有二也。各唯其当于理而已矣。苟于理当死耶。虽人君之好生。亦安得违理而生之。苟于理不当死耶。理之所在。即法之所在也。执法者。又安得而杀之。如苏氏之言。则是贼臣逆子杀人之盗。尧皆将不忍加法。而无情横罹。不知而误犯者。亦不能见恤于皋陶也。是又何以为尧与皋陶。或曰。是谓罪疑也。罪疑惟轻。非有司之所敢擅也。嗟乎。是后世人臣避嫌自便之说。而启人君干誉专美之心者也。曾圣世谓有之欤。尧大圣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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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陶亦圣人徒也。使其疑而不能得其当也。则何足以为圣。既得其当矣。则尧之当即皋陶之当也。夫安有在尧则当宥。而在皋陶则当杀者也。使尧心知其不当宥而曰宥之。则是以空言市恩也。使皋陶心知其不当杀而曰杀之。则是欲归美以谀上。而身率天下以深刻也。是二者。无一而可也。且以罪疑者。为不当轻耶。吾未闻圣君在上而有不当之政也。如以为当轻也。为有司者。固当导其君以成之。今君欲宥之。而有司者。不肯从。是沮君之美。而道君以不仁也。幸而为人君者。皆如尧则可。不然则使后世之为人臣者。坐视无辜之骈戮于刀锯。而莫敢发一言者。必是说也。噫嘻。其亦非仁者之言矣。然则古贤相所谓恩欲己出。怨将谁归者非欤。嗟乎。是衰世之臣。事猜克之主者之为也。其为人臣。全身远祸计则可矣。非人主之福也。夫为人主者。端拱于上。而四海莫不归德者。岂家家而惠之。人人而煦之哉。居公卿大臣百执事之任者。奔走四方。莫不以宣上仁德为事。而四方之民。莫不受其赐。民莫不受其赐。而人主享治平之福矣。如必使居公卿大臣百执事之任者。皆禁不得示恩于民。而为人主者一一而躬亲之。则虽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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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宵不得寐。其势必不能遍于四方矣。使为人君者。恒仆仆不胜其劳。而民不见德者必是说也夫。或曰。苏氏之说则诚谬矣。然其说盖原于礼。礼曰。公族有死罪。有司谳于公曰。某之罪在大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三宥不对。走出致刑于甸人。公又使人追之曰。虽然。必赦之。有司对曰。无及也。夫公族者。固人君亲亲之恩。所宜加也。虽欲屈法以宥之。不亦可乎。曰。是固周官议亲之意也。然有议之而可宥者。有议之而不可宥者。议之而可宥者。罪之轻而恩可以胜法者也。议之而不可宥者。罪之重而恩不得以掩义者也。是莫不有至当之天则存焉。义之所在。人君安得以私恩掩。而恩之所得而全者。有司亦安可以不将顺哉。且以公族为异于众人。而有三宥之恩。犹之可也。谓三宥不对。而走出致刑于甸人。则其诬又甚矣。夫生人杀人者。天子之大枋也。虽皂隶匹庶之贱。犹不可以不俟命而专戮。而况于公族乎。桓温之废帝奕而立简文也。诬武陵王晞有罪。请诛之。简文帝不许。而温固请之。帝乃为手诏曰。若晋祚灵长。便宜奉行前诏。如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温惶惧流汗。不敢复言。夫以桓温之彊。而不敢行之于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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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文。曾谓三代有是乎。使后世奸凶之臣。欲剪除公族。以济其不逞之图者。得是说以藉口。其为祸又可胜既哉。若曰。君固将杀之也。特不忍自我杀之。而姑听有司之所为云尔。则是外示不忍之恩。而阴使有司代之杀也。其不诚孰大于是。古语有之曰。兵莫憯于志。而镆铘为下。意实杀之。口姑宥之。是其憯殆甚于操刃矣。然则礼不足信欤。曰。是见于文王世子之篇。文王梦龄之诞。周公践阼之诬。皆是篇也。礼记之不可信。固未有如是篇之甚者也。呜呼。后之儒者。不得圣人之意。而轻信其所闻以为说。其祸之流于万世者亦众矣。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记连山烈妇事
往余待罪湖西。得孝子烈妇事行。尤彰彰较著者。凡若干人。记之。盖余所获闻而信者如此。若湖西之为孝子烈妇者。则不止是也。余所目见而未及记者。又有一人焉。曰金有勋妻某氏。有勋。连山吏也。其子为县知印。与其侪戏而伤。伤几过数十日。又重得它病死。狱既验。坐其侪远配。有勋诉于县。又来诉余。必欲置其侪死。不得则乃与其子。砺白刃。俟其将发配。刺杀之大涂中。县上其事。余心怜其父子俱就戮。欲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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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其罪。而法不可。乃坐有勋首谋指使律。且即刑有日矣。有勋妻蓬首裹足。奔走伏布政门外。号呼曰。妾之夫非杀人也。复雠也。奈何令妾家三人。俱偿彼一人命也。余为告之曰。子复父母雠。法许免死。父复子雠而免死者。法无是也。况尔子实以它病死。官既有成决矣。而白日剚刃公门外。是无官法也。尔诚可哀。其将如法何。再进而再却之。于是。有勋妻度其夫必死。死且必不淹日。连山县。距布政衙几百里。以一夜奔归。天未曙。自经死狱门外。比明县吏卒见者。皆大惊呼相传。或为之涕下。余方以翌日坐公堂治务。而县牒至。言有勋妻死状。余亦大惊。亟移书停有勋刑。比余去任。有勋父子皆在狱中。得不死。嗟乎。彼委巷一女子耳。义不忍独生。而使其夫死。捐躯于俄忽之间。以延其夫垂绝之命。虽古烈丈夫。何以过是。夫有勋固当死无疑。然与无故而杀人者。其情亦有间矣。使余少缓其事。迁延以俟岁月。则烈妇之死。必不至若是遽也。顾欲以一切法取决于旬时之内。是余虽不杀烈妇。而烈妇实由余死也。及烈妇既死。而犹不能出有勋于狱。以少慰烈妇之灵。此余所至今恨也。常欲闻于 朝。以旌其烈而未果。今余病甚。恐遂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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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言而使烈妇泯然于无传也。乃力疾书其事如此。呜呼。异日为方伯县宰者。尚有能因余文而表扬之。以少偿余恨者欤。
北方疆域志
渡鸭水而北一百二十里。皆空无居人。西入栅门而后。为凤凰城界。自栅门西北百八十里而得分水岭。岭之西为辽阳州界。自分水岭西北百十有五里而得十里河。为奉天府承德县界。自十里河西北百有二十里而得老边城。为新民屯界。老边城或称白边站。自白边站西南百有四十里而得一板门。为广宁县界。自凤凰城。至广宁县。皆奉天之隶也。自一板门。西南百有七十八里而得闾阳驿。为锦州府锦县界。自闾阳驿。西南百有九十里而得双树铺。为宁远州界。亦锦州之隶也。奉天锦州。又皆盛京之隶也。自双树铺。西南二百十有二里而得八里堡。为山海卫界。盛京之域尽乎此矣。其西八里则山海关。关之西为临榆县界。自此皆直隶地也。自山海关。西八十五里。而得上白石堡。为抚宁县界。自白石堡。西五十里而得双望堡。西七十五里而得野鸡垞屯。为滦州界。自野鸡垞。西四十五里而得乾草河桥。为迁安县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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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卫。至迁安县。皆永平之隶也。自乾草河桥。西三十五里而得榛子镇。为礼润县界。或曰镇西十七里。有白草洼。犹迁安地云。自白草洼。西八十三里而得沙流河。为遵化州界。自沙流河西十里而得两水河。为玉田县界。自两水河。西八十里而得别山店。为蓟州界。自别山店。西八十里而得段家岭。为三河县界。自段家岭。西七十里而得燕郊铺。为通州界。自燕郊铺。西三十里而得定福庄。为顺天府大兴县界。又西二十二里而入皇城。皇城之内分两县焉。东为大兴。西为宛平。自礼润以后。皆顺天之隶也。由山海而外一千三百有五十里而为州为县为城为屯者廑七。由山海而内六百有七十里而为州为县为卫者凡十有四。或远而疏。或近而数。畿内与边陲异也。夫诵其诗读其书。而不知其人。君子以为陋。况觌其容貌。与之谈论。而不识其姓名者乎。东人之入中国者。或往来数十遭。终身跋履乎其土。而问其壤界之何属。则茫然不能对者众矣。余是以志之特详。以俟夫有志于问津者。
吴氏丧服论条辨(吴氏。名嘉宾。中国人。)
第三篇 丧服一篇。大率以服之轻重为序。服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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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服轻者精。其或前而或后。固也。服莫重于斩衰。而斩衰之服。又莫重于子之为父。丧服之序。自不容不以此为先。至于长子之服。虽均为斩衰。而轻重则较然别矣。故居最后。若曰。卑者在先。尊者在后云尔。则义例之不可通者。有匪一二。且子之为父。臣之为君。受服者固卑矣。所为服者。非至尊乎。丧服轻重之义。专在于所为服者。恐不可主于受服者之尊卑也。
妇人之为夫党尊卑。率多降其夫一等。自夫之祖父母世叔父母皆然。尊者之为妇服也。唯正尊而外亦宜报以一等之降。经虽无文。可推而知也。历代相沿。率为定制。是以温公书仪朱子家礼。亦无异辞。若所谓降其夫二等者。古今传记。皆无其文。未知何据。
第六篇 古书之传于今者。往往多阙漏不备。丧服经传。虽号最精。亦不免此。若必欲一一强通则凿矣。昆弟之子服期。女子出嫁者当为大功。其不见于经传。必阙漏也。不然则以昆弟之子及己之女子子。比例推之。不待言而可知也。夫服之相为也。以报为义。自臣妾以外。则未有一服而一否者。女子嫁者。既为世父叔父大功矣。而世父叔父。顾无一日之服。是又礼意之所必不然也。若曰有服而不得列于哭位。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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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没其文云尔。则经传之中。亦应稍著其曲折。决不若是之阔略而模糊也。至于逆降之文。虽是传注所述。于义无当。于礼无稽。平生蓄疑。不敢遽质。而既非本篇所刱说。今亦未可索言也。
又按丧服经缌麻章曰。夫之诸祖父母报注疏。皆以为夫之从祖祖父母外祖父母。后世说者以为外祖父母不当言报。此当兼从祖父母而言。是也。从祖祖父母。祖父之兄弟若兄弟之妻也。从祖父母祖父兄弟之子若妇也。此皆丈夫之所为小功者也。故其妻从而服之。降一等而为之缌。其为夫之从祖祖父母从祖父母者。亦皆为之报服。夫以夫之从祖祖父母。从祖父母而且为之报。以夫之世叔父母而独不为之报服。此必无之理也。以是推之。则礼经之所未言。皆可以义例推之。而谓世叔父母为兄弟之女子无服者。恐不可以为训矣。谓夫党尊属之为妇服。皆降其夫二等者。恐亦未可以为当矣。
妇人之绝于夫家者。侄与昆弟得受之。而世叔父母则不可。此尤恐非教人惇睦之义。传曰。兄弟之子犹子也。兄弟之女子子。独不犹己之女子子乎。世降俗薄。各子其子。其能惇兄弟之义者。盖鲜矣。设教而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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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尚恐其不克遵。况区而别之。若是其甚。使世之为人昆弟者。坐视其同气之女流离于道路而不肯恤。先王之礼。必不若是其不情也。篇中有曰。侄得受其姑之归者。昆弟得受其姊妹之归者。以其所自出也。无父母而有世叔父母。则为无所归。以非其所自出也。侄之于姑。谓之所自出者。岂非以其为王父母之所出乎。然则伯叔父母之亲。昆弟之女。独非父母之所出乎。在孙也则得受其王父母之女子。在子也则不得受其父母之孙女。此又何义也。又有曰由此之党言之。则己之女子子与昆弟之女子子。其道相近。由彼之党言之。则妻之父母与妻之世叔父母。其道相远。先王之治外亲也。不使有旁尊。故服丧之道。亦以是槩之。此说尤恐不衬。丈夫之服妻之父母。止于缌麻。世叔父母之无服固也。妇人之服其私亲也。只降于本服一等而已。又何与于男子之视其妻党也。先王之治外亲。固不可与父党比矣。然旁亲之不为服。唯妻党耳。至于母党。则舅与从母。皆以傍尊而为之缌若小功矣。况其父党之傍尊乎。若曰以其夫之故。而不敢厚其私亲之傍尊。则女子之不为服。尚或可也。女子则既服其降一等之服。而世叔父母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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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无服。是又何所当也。
第七篇 女子笄而不为殇。所疑诚然。但谓女子未嫁。虽二十以上。亦当为殇。则恐未然。三殇之以年为节。礼有明文矣。礼之所可疑者。过而从厚。固君子之所许也。礼之所未言。以意刱之。而遽降其天属之服。恐非仁人之所可忍也。夫殇之降也。降于本服也。适人之降也。亦降于本服也。妇人之未嫁者无长少。皆服以殇。而其嫁者又为之降。然则其所谓本服者。又将何时而可施耶。既言降服之为大功。则本服之为期可知。此亦所谓不待言而可知者也。若所谓夫之姊妹之长殇。特因文势之便。言妹而并及于姊耳。古之娶者。亦有早晚之不齐。娶之早者。其或有十九以下之姊。亦未可知也。
第十篇 此篇与上第八篇。皆言两出者。尊不同则无服。夫尊同则服其本服。尊不同则尊者固当为之降服。卑者之或降或不敢降。则礼无明文。未可知也。然以其尊不同也。而因绝其服。则无是理也。第八篇有曰。尊同则为己荣。尊不同则为夫辱。身为大夫。而使其妻。为士庶之妻服。何辱之有。况以其爵降乎。身为士庶。而使其妻为大夫之妻服。尤何辱之有。况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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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而我亦报乎。记有之。曰亲者无失其为亲也。夫以爵位之故。而绝其天属之服。唯施于君臣之际则可。非所以议于卿大夫也。
第十一篇 傍尊不足以加尊而为昆弟之子期。乃是丧服传本文。恐不可以不知礼。斥之。夫服之轻重。由亲疏辨也。人于己。有期年大功之恩者。己于人。亦必有期年大功之恩。己于人。有小功缌麻之恩者。人于己亦必有小功缌麻之恩。是以五服之纪。未有有施而无报者。其有施而无报者。必皆尊卑之截然者。君之于臣。父祖之于子孙。夫之于妻妾是也。然父之于长子。为三年之衰。夫之于妻。有练有禫。亦具三年之体。父与夫。皆正尊也。犹且如此。况傍尊乎。传说。恐不可易。若曰祔于其父之庙。不可以不服期。以有事于其祔也云尔。则从父昆弟之祔于王父之庙者。亦可以服期乎。若曰同祢庙则期。不同祢庙则大功云尔。则王父之庙。父之祢庙也。为子者可以不与其祭。而无事于其祔乎。
第十五篇 三代之世。无以诸侯之臣而称为公者。其言公者。必有国之君也。公士大夫之众臣。固当从盛说为是。然臣于国君。恐无布带之理。传文之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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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战国之交。抑或缘当时诸侯之僭称欤。然春秋之末。自荆楚以外。亦未有称其臣为公者。此段只合阙疑。而来说傍引曲證。亦极有理。
第十七篇 大宗之嗣。不可绝。而父母之名。不可易。此诚不刊之正论。近古礼家之所未及也。然因是而谓不可称所后者曰父母。则恐不免大乖于礼意。为人后者。为之子。非礼传之正文乎。礼经之文。又有曰为所后者之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夫为人后者为之子。所后者其父也。所后者之妻。其母也。所后者之妻之父母。其外祖父母也。服母齐衰。服外祖父母五月。此所谓若子也。若如来说为后而不为之子。则继体之重。固可为之三年矣。其妻有宗妇之重。尚或可为之重服矣。妻之父母。又何为之从服乎。承重之孙。为祖母三年。而未尝闻有服于祖母之父母。况宗人之异昭穆者乎。此一段明与经传相背。恐不可不亟加删正。篇中又有曰。称所后者曰父母。诬也。此说尤恐碍眼。讳其所生之本。而并没其父母之名。如欧阳子所谓闾阎鄙俚之人。窃取襁褓之为则谓之诬固也。称所后之父母曰父母。称所生之父母曰本生父母。劬劳字育之恩。不没于所生。而祖宗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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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之统。专重于所后。是固天理之当然也。何诬之有。或曰。古礼为人后者。不必皆其子之行也。有以弟而继兄者。有以孙若曾孙而继祖者。若是者亦可以为之子欤。曰。以弟而继兄者。其兄之父母。固为己之父母矣。以孙而继祖者。虽傍孙。即为之亲孙矣。为之后者。继其统也。非以为亲生也。虽无祢而有祖。无子而有孙。又何伤于继统也。近世之俗。有嫌其祢位之阙。而强取已故之木主。以续其世序者。是则诚不免于诬矣。
第十九篇 嗣举奠登𦿉曰必有以也。鄙人所见仪礼本文。作𦿉有以也。不作必字。
传曰。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愚亦曰。礼虽古人未之言。亦可以义推也。然非积学深思。心通乎道者。未易言也。此书二十篇。旁推曲畅。授据凿凿。发挥于经传之表。往往有至当不易之论。直可以夺曲台之席。呿康成之舌。贾,孔以下不论也。褊方末学。株守断简。一二蓄疑。亦不敢自隐。非敢以是自附于刍荛之一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