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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x 页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丰山 洪奭周成伯 著)
 进香文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2H 页
惠庆宫进香文(以忠清监司进)
天将降圣。必资母仪。若周有任。文考膺期。洪惟 慈德。毓我名门。圭璋琚瑀。此厥栗温。孩提之嬉。俨若巨人。婉婉令声。洽于六亲。明明 英祖。曰我贤妇。嫔于贰极。上奉 二后。时维十龄。动中规则。作范宫壸。小大翼翼。笃生 圣人。庆我 宗祊。在娠之教。与性俱成。履艰茹荼。德音不瑕。遂享隆养。受福孔遐。千乘 躬行。上齐曾闵。愉色和气。 慈孝交尽。名因礼限。物与志备。谦光弥彰。 恩不私被。竹编玉镂。 显号煌煌。有实斯名。曰孝曰康。维岁寅卯。庆旷编策。黄耇鲐背。人瑞敷锡。中春 观华。奉寿肆筵。莱衣五色。被我筦弦。伛偻杖鸠。褴褛衣鹑。咸戴 慈恩。米帛兼珍。爰及八路。靡泽不溥。籴蠲常耗。赈有馀簿。每岁流虹。康爵逸逸。 文孙有庆。叶于月日。毓祉诒福。于万斯世。景春有记。恭识善继。前丁后甲。告庆如式。登于期颐。大德必得。时愆于和。翌瘳不迟。 宸诚所格。匪药匪医。如何降割。震惊神人。哀庆之变。曾不屡旬。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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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慕。永孝维则。 亲心为心。思莫不极。灵辰倏忽。即远将下。 宁王所相。虚左华麓。长安八达。物色如昔。神理无远。 健寝咫尺。呜呼涒滩。万事千古。觓彼兕觥。独留外府。星霜十七。 陵柏摎枝。山哀海哭。旧恸新悲。洋洋 陟降。恍陪晨昏。尚其永宁。绥福后昆。伏念属忝同休。 恩若偏隆。迎华瞻羽。集福呼嵩。奉 讳湖藩。形拘神驰。伻官荐诚。北望赍洟。
健陵迁奉时。内阁进香文。
呜呼涒滩。恸缠率普。皇皇含生。若婴失乳。矧伊迩班。常视家人。 君师怙恃。义兼尊亲。衔恤靡至。二十二祀。顽然不灭。复睹滦水。是岁何岁。 宝箓七旬。兕觥虚藏。 蜃卫重陈。是月何月。节近虹渚。 珠邱载启。玉衣恍举。是地何地。宿昔陪 跸。句陈豹尾。宛如昨日。始僾将见。竟邈靡追。茫茫穹壤。此何人斯。维玆花冈。 宁考攸卜。既迁 显寝。肇迓天禄。岁戒 銮路。每归如疑。幽明顾托。永言不离。今玆之缅。若将远适。依迟眷跼。即于新宅。如往而复。视旧尤迩。孰为而然。圣孝攸使。猗欤 圣孝。百王莫崇。千乘不有。恤恤如穷。情为礼酌。义兼仁至。得为而为。靡极不致。茹恸终天。有辞穷宙。银印常奉。瑶牒不镂。三朝洞洞。维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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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宫。奉爵延禧。志物交隆。追远弥笃。述事有光。准玆东海。遂建天常。既源百行。乃集群圣。尧仁舜哲。禹勤汤敬。姬周彬郁。洙泗删述。措诸有政。溥博时出。穆清毖祀。宣室钦刑。阳秋数十。首揭大经。崇雅绌浮。左戚右贤。赫然太阿。命讨皆天。风霆匪怒。嘘茁常春。孰幽无烛。孰枉无伸。憧憧 丙枕。鹑鹄在目。谆谆十行。革歉为熟。弱舒彊怙。猾伏奸沮。若临于顶。朝夕监女。环海三千。方寸有馀。胡越庭衢。视玆壁书。洋洋谟烈。史不胜撰。本之则有。悉自经传。发为文章。五纬交焕。丕彰声明。柞棫云汉。荣与臣邻。虎观龙图。宁直贲饰。欲亲士夫。浸𨡉二纪。肺浃肌沦。民陋文景。士诵关闽。益升大猷。庶几黄唐。呜呼气数。奈何苍苍。缀衣始出。百灵震惊。唯玆诒燕。保我太平。星霜屡遒。睹闻寝疏。海哭山哀。若庚之初。矧华一区。若偏滋液。靡民不涯。靡土不泽。新礼旧题。未老遗扁。微旨畴会。欲说先泫。曩愆于兆。小大胥戚。若留而待。自天有锡。梧象再耕。洛龟初食。于千万年。永绥玆域。粤丙之春。襄我 献敬。象设孔近。若侍温凊。翼翼 圣妃。从与同原。揆神以人。配乾维坤。既无不宜。降福无疆。 圣嗣 文孙。奕世炽昌。昭昭玆理。譬影于形。敷衽欲质。冥漠谁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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輁在驭。蜺帟垂帏。群臣百姓。尚如瞻依。灵辰戒期。肃霜警寒。重泉再掩。万涕同汍。伏念臣等。遇旷载籍。报蔑纤末。归拜何颜。抱恫如割。 惟宫咫尺。想像一堂。毕生之诀。止于玆觞。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丰山 洪奭周成伯 著)
 祭文
  
拟祭昌黎先生文
呜呼。公之遗斯世也。盖将九百有馀年矣。而其嚬笑咳唾。常若朝夕于耳目者。以其遗编之尚传。然天下之能读公文者。肩相戛也。而学公文者。十百而无三四。能学公文者。世相望也。而知公心者。则千万而不一二。沉深博大。蹈厉发皇。渊奫岳嶪。玉尹金锵。宜乎妇人孺子。皆知公文之不常。而若其意深而辞简。句健而神遒。人千言而劫劫。我单辞而优优。人皆争妍于春蘤之已谢。而我独俟实于禾黍之有秋。是则子厚之所望洋。持正之所汗流。而况乎末俗之咿嚘。嗟乎。文以道尊。道由文彰。声大响宏。加膏希光。不有公心之正直。孰为公文之炜煌。今世之言公者。涂说于原道之篇。耳食于抵佛之牍。听其喋喋而呫呫。亦疑乎知公之肤膜。而夷考其突梯脂韦。枉己而徇人。又孰能彷佛公之屹然独立。确然自守。而不以荣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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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伸。呜呼。全纯愚而自靖兮。将与世而异宜。欲黾勉而低心兮。顾初守而自非。并一时而不谐。历往牒而相寻。盖世之怀金结驷俛拾绯紫者。不知其几何人矣。而余亦有慕乎公之龃龉而崎𡼲。抑公所谓。余亦不自知其何心者耶。呜呼。长庆千祀。潮阳万里。公身已去。公心不死。公格有庙。我徂无以。笺有琳琅。盘无蕉芷。嗟公之所以为公者。在其一片之耿耿。而不在乎七尺之挺挺。公之所以至今存者。存乎英华之烂然。而不存乎梁桷之揭虔。则洋洋乎其如在地之水者。又乌得不鉴余衷契余辞。而犁然乎前后之一揆耶。呜呼悲夫。
开城留守时。告礼德先墓文。(代伯父作。○八篇。)
瞻彼祖江。源远流洪。祖江之原。有郁杉松。积善有祉。及我云孙。云孙来拜。大纛輶轩。匪我之荣。先祖是诒。陈觞告虔。报本之思。
     
(右告文懿公墓文)
文懿之庆。贞简是承。惠我无疆。五世绳绳。匪德而禄。以荣为愧。唯是先烈。庶勖无坠。礼限藏祧。诚均追远。祗荐嘉旨。尚鉴微悃。
     
(右告贞简公墓文)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4L 页
文敬家声。大老师傅。敛而不试。施及曾玄。其施唯何。芾冕煌煌。居宠受任。匪分之常。曷以堪玆。先训是式。尚庶临我。幽宅有侐。
     
(右告佥正公墓文)
木茂在根。水深在源。维忠与孝。遗我后昆。曾孙受之。夙夜憧憧。怵焉若惊。宠禄之隆。履玆春露。我思弥长。顾我绥我。既洁我觞。
     
(右告参判公墓文)
人世悲欢。倏如过梦。触境有怀。愈久愈恸。髧髧我发。忽焉尽白。黔山之阳。有屹牲石。分符在西。密迩瞻依。来扫堂斧。若想音徽。
     
(右告通德郎公墓文)
人亦有言。夫贵妇荣。我厕于朝。曰守曰卿。君独胡为。舍我先去。有服弗命。有车不御。冥冥泉路。孰知余悲。结发之情。尚歆玆卮。
     
(右告金淑人墓文)
百载偕老。人愿所同。周岁中馈。一何匆匆。苦乐悲忻。遂成永隔。我卜寿藏。君则先宅。既纡我轸。聊奠我卮。君闻不闻。我涕在颐。
     
(右告李夫人墓文)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5H 页
我有滫瀡。汝馈汝供。我有衣裳。汝纫汝缝。使我奠汝。奈何不悲。我即于西。室宅孔宜。汝姑在前。汝夫在后。汝独不见。知我哀否。
     
(右祭子妇李氏墓文)
祭庶曾祖母金氏文
呜呼哀哉。灵归我家。五十二岁。笑咷嚬舒。无往不与。置我于膝。始龀其齿。我稚善戏。灵发如委。我读人皇。灺烛照案。指凡为虎。四座齐粲。抱我于轿。靡靡江行。彼舟此楫。诏我其名。南家之北。有门不键。谓尔有故。我宿我饭。呜呼可忘。戊申之夏。称恩则疏。镂肺匪假。我毛有二。灵衰可知。视我犹孩。辄解其颐。晨驰问疾。尚知我来。有语在喉。吞不复开。其生也荣。寿以归之。灵则奚憾。生者之悲。灵犹有知。当醉我杯。如其冥漠。亦已焉哉。呜呼哀哉。
内阁诸僚。祭故直提学李公(始源)文。
自公云逝。岁倏再秋。隐几旧室。菊衰兰幽。嗟公风度。久益难忘。松挺谡谡。鹤矫昂昂。退然丘壑。若置幽舆。假之鸣盛。磬镛瑀琚。谓公遗逸。扬显蜚英。谓公荣达。骨癯神清。何以名公。自号野人。公虽质胜。文亦彬彬。叩其胸中。万卷星罗。溢为藻华。矢口纚纚。是以 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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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自在缝䘸。金莲鏒镳。贲我西掖。娓娓前席。处朝如家。不襮不表。 圣主所嘉。乃眷乃登。奕然青紫。归视其室。寂寥经史。铨柄词席。谓用不究。六旬少三。人惜其寿。唯其德门。馀庆未已。英僚新简。寔公犹子。于是思公。历历典型。遂荐我辞。公庶我听。
成川香枫山祈雨祭文
于赫明神。受职于天。天心爱民。神亦宜然。哀我民生。判于今日。斯须不雨。大命其讫。涉冬徂夏。旱亦孔酷。既愆来牟。将及百谷。群望之遍。亦既有日。谓言祁祁。凄以西䫻。民之将刘。神则畴托。静言厥由。迷不能得。吏有不虔。罚蔽厥躬。何辜元元。并丁蕴隆。民有幽郁。或以召沴。害又归民。谁执其戾。今玆之祷。适值下车。礼虽屡举。时维一初。如其有咎。请塞以身。尚庶无罪。归福于民。既泲清酤。有粲笾簋。方千之泽。祗伏以俟。
成川白杨山祈雨祭文
有奕维山。濯灵于邑。含渰吐澍。俾我民粒。今玆之旱。不月不时。曾不少惠。以彰厥施。畴昔之夜。若将霢霂。其注其注。熇熇以暴。神依于民。民依于食。嗟嗟神意。我不敢识。吏惰不蠲。民实无罪。移罚于躬。矢靡怨悔。洁牲恭币。爰陟玆冈。若与天近。神听洋洋。匪私于我。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6H 页
顾彼林葱。自我油油。遂遍大东。
祭伯父文
呜呼恸哉。伯父其尚知小子之来耶。小子自髫龀以前。未尝一日离伯父膝下。自既冠以后。亦未尝踰数月而不在侧。虽旬朔之间。莽苍之适。伯父必为之恋恋不置。及其归拜床前。又未尝不为之启齿而笑。拊顶而喜。唯恐其复去。孰谓其三岁离违。千里来奔。而声容謦咳。漠然不可以复承耶。呜呼天乎。此何人斯。顷岁之冬。祖道东郭。谓前路之匪遐。指后期之有时。曾不知千古之诀。在于斯日。匆匆一拜。奄隔终天。此小子之罪也。冬期于春。春期于秋。世故多绊。行车屡尼。虽怅微诚之莫展。尚云来日之可俟。遂令再期之间。坐贻毕世之恨。此又小子之罪也。今玆之秋。返自西邑。才抱愆和之忧。旋闻勿药之喜。回戚为矧。欲行旋留。荏苒拘掣。奄及于此。此又小子之罪也。呜呼恸矣。此生此恨。将何时而可忘耶。入境而若将有闻。入门而若将有睹。升堂褰帷而穹壤茫茫。惟有肠摧胸塞。失声长号而已。使小子之行。稍在于旬日之前。则犹可以少慰无涯之恸。而今竟至此。此皆小子之罪也。尚何言哉。尚谁恨哉。畴昔之夜。梦寐告凶。而小子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6L 页
不之悟。秋初之书。辞旨悽楚。大异平昔。小子执书怵惕。心为之不怡者良久。而亦昧然不之悟。是虽小子之愚迷。诚以上天祐善。吉人宜寿。而宿昔颐养之力。迩来康彊之节。又必享期颐无疑也。夫孰知世运错盩。常理舛迕。而天道人事。俱有所不可恃者耶。呜呼天乎。此何人斯。灵辰不可以久淹。它乡不可以久留。輀车夙戒。即路有期。江湖旧墅。吾伯父平日之所乐也。家亲随车。小子侍侧。皆吾伯父平日之所眷恋而不忘也。幽明虽隔。精忱无间。其尚有以慰释于冥冥之中耶。其又尚知小子之来。闻小子之言。而哀怜其号呼靡及也耶。呜呼哀哉。呜呼恸哉。尚飨。
重祭伯父文
呜呼恸哉。小子之违离膝下。三岁于玆。而伯父之弃小子长逝。亦已匝一月而有馀矣。灵辰不留。幽宅已卜。即远之驾。行将有期。而小子之食息言语。尚复顽然如常人。呜呼忍哉。此何人斯。兄弟之子。世称犹子。若小子之于伯父。岂直曰犹而已哉。小子才免于胞。而惟伯父顾复之。小子才能学步。而惟伯父提携之。置膝而保抱之。辟咡而诏诲之。一嬉笑而为之忻。一嚬呻而为之忧。恩勤煦育。天高海深。父严母慈。实兼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7H 页
而有。盖小子自十岁以前。未尝知有叔侄之称也。及小子稍长。离于襁褓。则诗礼之教。义方之训。又不以钟爱而或弛。口授面命。日以为课。挟册操觚。未尝离侧。一言之当。嘉奖踰于明锡。一动之愆。正色威于槚楚。盖小子自读书就学以后。又未尝知有外傅也。小子年既踰壮。而伯父视小子犹在抱之婴。虽在千里之外。一饭之多少。一衣之厚薄。未尝不拳拳系念。孰谓其一朝长往。弃小子不顾。而又未及一承颜色于终天之诀耶。呜呼恸矣。此何人斯。以小子之颛蒙疏闇。而承藉先庥。蚤涉荣涂。伯父未尝不喜其华显。而忧其冥擿。尝语人曰。某也有达相。然眉端常若有忧色。吾甚念之。小子惟伯父平日之训诲。是奉是承。用获免于大戾。以至于今。而独抱隐忧。伥伥然靡所告诉者。亦有日矣。以伯父宿昔眷念之慈。其或尚为之戚然于冥冥之中。而有以庇覆指导之耶。呜呼恸矣。七旬之寿。人所艳也。八座之位。不为卑矣。而承讣之日。荐绅章甫。街童市卒。知与不知。相告愕眙。惜朝廷之不慭。惑常理之难谌者。无不同然而一辞。此非小子之私言也。灵輀之返。出自东州。戴白垂髫。填街咽道。奠酹交错。车不得前。哀号相闻。如哭其私。父老相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7L 页
传以为数百年来所未尝有。此又非小子之私言也。呜呼冤哉。小子之私痛。其尤当如何耶。小子始学文字。伯父亲授句读。小子始涉笔为文。稍能成语。则伯父辄喜形于色。近岁以来。有文墨间事。辄命小子代劳。每成一篇以进。未尝不犁然许可。今小子欲为文以告诀。而胸臆填塞。辞不能成伦。其犹或俯垂鉴听。如平日之犁然许可耶。呜呼恸矣。文止于此矣。辞穷于此矣。弸结溢轖之至恨。又将何时而可泄耶。呜呼恸矣。呜呼哀哉。尚飨。
祭季舅文
维岁次乙亥之五月。我季舅故大司成观水徐公大期之前二朔也。其朔日乙酉。甥侄丰山洪某。始克具醴果殽羞之奠。哭告于筵几之前曰。呜呼哀哉。天祸吾家。游于未申。内外尊属。馀公一人。皤皤我母。以涕为靧。孰慰其思。亦唯公在。公之立朝。不要不膴。隐若有赖。士曰梁柱。公之居家。不问薪水。先祀有托。子孙循轨。呜呼。万事已于一瞥。譬厦未构。桢干中折。公私之恸。尚余未遑。仰视母颜。若割余肠。嗟古之世。德礼祉多。公生已晚。将奈公何。根柢孝悌。被服诗书。视襮如中。岳峙春舒。笙镛圭组。孰衒孰慕。劫劫众趋。犹矩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8H 页
我步。宿齐横经。吐辞皆里。薄言试之。氓讴于东。脂我大车。世路愈巇。望道之室。归思如驰。嗟公平生。百鲜一欢。吏部幼孤。伯道嗣艰。同甫晚遇。伯恭中年。俾世惩善。如何昊天。嗟嗟我舅。不可复觏。贮冰于壶。玉莹如透。视彼溷浊。终不肯久。胡宁弃我。独甘尘垢。嗟嗟我舅。不可少忘。昔我丧怙。公来奠觞。操文一恸。曰我焉归。今尚相从。悯我无依。公病在第。见我色悲。问我母疾。伤无后期。心知长诀。吞不忍宣。中间日月。忽又屡嬗。我服已吉。我母愈衰。自公之逝。家益不支。恋恋孝子。朝炊不夕。曾我是恝。莫慰母戚。公行可传。世无庐陵。公文可读。孰为昭明。如天之矜。假年与力。唯是二者。庶夫靡忒。公昔有文。必找于咨。今我废学。有意无词。词穷而泪。泪亦易涸。所不尽者。期以冥漠。呜呼哀哉。尚飨。
祭伯母文
呜呼哀哉。伯母尚忍弃小子耶。小子之事我伯母。三十五年于玆矣。恩我勤我。顾我诲我。疾病事故而忧念我。成立荣达而嘉悦我。以至于期祝我依仗我。愈久而愈笃。孰谓一朝弃我而不顾耶。呜呼恸哉。小子尚忍诀伯母耶。伯母之弃我小子。亦既四易月于今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8L 页
矣。药饵而不能专。含殓而不能与。殡不视肂。祖不视载。今又将远舍馈奠。一往三载。而不能复哭于筵几未撤之前。又孰谓小子之顽然冥然。忍至于斯耶。呜呼恸哉。伯母始归。小子方龀。尊章在堂。乐事如凑。提携嬉戏。左右供欢。不谓世间复有忧戚。及俯仰三纪。人事百变。而小子不天。荐遭未申之祸。则廓焉斯世。唯有吾母与伯母而已。吾母之白首煢煢。相与为托者。即有吾伯母而已。有忧相譬。有疑相咨。有时相对。或涕或笑。吾母自数年以来。气益衰。病益深。终岁在床玆间。唯见吾伯母然后。始强起谈语。穷日夜娓娓而不厌。小子每私自喜幸。以为吾母之病其少苏矣。自今以后。又将何时而见此耶。呜呼。伯母虽忍弃小子。又何忍弃吾母。使之无复有意于斯世也。呜呼恸哉。以吾伯父盛德纯懿。而配以吾伯母之孝友慈祥。苟天可谌。何福不宜。而中年毒戚。积所不堪。今其馀庆之所集。唯有我从弟一人在耳。拊育成就。亦既辛勤。显扬慰悦。指期匪远。呜呼。孰谓以我伯母食息不忘之慈。而忍使之累然持缞。独立而哀号也耶。呜呼恸哉。以伯母出天之孝。而忍背八耋之慈亲。以伯母根心之友。而忍遗只身之维新。夭乎神乎。胡宁忍斯。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9H 页
呜呼。伯母宿昔之所惓惓而不能置者。唯小子与维新耳。小子无德而禄。致位踰分。而诚薄才拙。曾莫能自力于一日之养。维新之孝悌勤敏。不惟足以昌大其门。亦吾家所恃为梁柱。而年迫五十。困顿无所成。斯固伯母之所寤寐如结者也。今小子误辱 恩命。拥节一方。廪俸之所资。庶或可效于滫瀡之供。而维新方俨然以袍帽带靴。拜于高堂。呜呼天乎。胡忍使伯母不少俟须臾。而为之一启齿以笑耶。呜呼哀哉。昔我来拜。色笑在傍。今我来哭。寂寞空堂。袭我缞裳。攀我帷扃。若将有诉。竟云冥冥。呜呼恸哉。小子之行。今有日矣。及其将归。益云邈矣。缞亦不可复袭。而帷亦不可复攀矣。呜呼。小子之顽然冥然。而竟忍至于斯耶。既酌我酒。既竭我声。声有时穷。酒不见倾。拜辞而出。足未忍动。汉南之阡。尚可一恸。呜呼哀哉。尚飨。
忠清监司时告先墓文(十二篇)
自我先祖。宜福于天。维德维禄。七世绵绵。小子何能。亦叨藩宣。循本追远。于以告虔。
     
(右。告七代祖考文懿公墓文。)
六世有庆。及我支裔。匪续而宠。夙夜惕厉。礼当报本。情当告行。庶几降监。无远幽明。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09L 页
(右。告六代祖考贞简公墓文。)
自庙之迁。遂阙拜省。一出三年。湖路又永。礼以世疏。诚不间远。祗荐于墓。式表微悃。
     
(右。告五代祖考佥正公墓文。)
昔年南节。遗泽在民。袭庆莅蒲。壤实相邻。唯惧或愆。以忝前休。尚其启里。荐辞于幽。
     
(右。告高祖考睡隐公墓文。)
西藩茂续。于久有烈。遗惠之报。世有㫌节。小子不类。受任增慄。陈辞告行。尚冀冥骘。
     
(右。告曾祖考靖惠公墓文。)
畴昔之梦。尚绕于膝。来扫茔域。松大藏日。二十年间。万事皆古。髧髧童孙。忽已腰组。匪先之庥。孰藉孰诒。曷云能报。祗告余悲。
     
(右。告本生祖考孝安公墓文。)
承不逮颜。养不及时。唯玆芬苾。尚远是追。今来辞茔。三岁为期。庙享于官。神庶从之。
     
(右。告祖考 赠赞成公墓文。)
离亲从仕。荣养是期。荣不逮养。风树先悲。才免我缞。旋仗我节。若将告喜。肠臆先结。哀哀劬劳。我实不灭。唯有至恸。彻彼重泉。一往三载。墓隧亦远。遗训在耳。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10H 页
尚矢自勉。
     
(右。告先考 赠议政公墓文。)
昔我在髫。尚忆謦咳。长读遗文。忽如千载。谓我可教。不见▣立。尚诱于默。诏我靡及。
     
(右。告从祖文清公墓文。)
礼西之麓。支分干均。追先之慕。及我傍亲。岁时来拜。霜露增惕。今当远迈。荐羞冀格。
     
(右。告从祖通德郎公墓文。)
自哭于东。人事日非。既失我怙。伯母又违。泉涂会遇。我不敢知。顽然独活。以荣为悲。昔我有行。诲辄谆谆。今来莫闻。涕秪盈巾。
     
(右。告伯父孝献公墓文。)
新兆于汉。风水云从。地隔神会。祖水西通。我哭于筵。重来告辞。辞不敢复。祗有馀悲。
     
(右。告伯母贞夫人墓文。)
祭凤凰山神文
惟治有镇。象民树牧。肇嘉取形。鷟翥鸾宿。穆然不运。溥厥涵育。含蓊吐浡。滋液渗洒。瑰琦秀俊。厥灵攸毓。永言报赛。自古有俶。顷岁鐖疠。十室九哭。狺狺阚虓。血人视肉。咎职由人。匪神不福。天心孔仁。有违必复。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10L 页
受职于玆。朏朔维六。视彼流亡。对餐怀恧。徼惠于神。吉蠲孔夙。降我康年。来牟穜稑。新绵如雪。室有杼柚。宿奸藏猾。屏若猬缩。时叙六气。不愆不伏。投畀胇胃。去其耽逐。昏樵于山。若行大陆。耋讴孩嬉。公无诉牍。偕我列县。譬毂于辐。神其永享。静嘉芬郁。式礼维旧。匪简匪渎。尚歆而顾。匪我私祝。
重峰先生祠。升配金节度使告由文。
天有正气。人得为忠。澹庵睢阳。兼者维公。公乘是化。河岳星辰。留此熊熊。不抹在人。其谁得之。有金节度。中行独复。不慑不惧。身挺义旗。首撄凶铓。斗南有人。于公深光。公士五百。孰与侯匹。或死或生。其义则一。风马云车。声气相求。从与侑之。吉日芳羞。
金节度使升配祭文
桓桓节度。既忠且勇。勇由义济。蹈难不竦。神明所持。贼刃为顿。裹创矢众。血涌如噀。狺狺凶渠。落其角距。北訾南蕯。皆我义旅。 王曰嘉汝。汝钺汝㫌。维忠是劝。岂私于卿。维南有祠。妥我文烈。先后三纪。异岐同辙。吉蠲维丁。升侑于堂。若斗配月。中有光芒。
全州府社稷祈雨祭文
吁嗟南民。亟病于旱。自己徂甲。亦孔之痯。闵玆馀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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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尪新瘳。尚庶屡礼。永顿神庥。今泽之閟。不日不旬。小大皇皇。并控明神。神维司土。不雨则焦。神维司谷。不雨其枵。况神承天。天实至仁。岂其藐藐。刘此下民。我篚既洁。我豆既实。民之大命。其在今日。何求为我。视彼颠连。自我祁祁。遂遍方千。
全州府城隍坛祈雨祭文
维邑有城。基于隍只。民具是庇。殿一方只。阖以象阴。辟为阳只。神化无迹。利泽洋只。今玆之暵。亦孔痒只。云或黭黭。雷磅硠只。若将沛然。杲以旸只。哿矣衍沃。奈㯺疆只。维神监下。实昭彰只。藩宣失职。纽解纲只。奸百其窬。莫能防只。利门旁穿。公敚攘只。吏凭其威。谓无伤只。民或愬冤。覆谓狂只。郁而不泄。旱弥亢只。民独奚辜。并罹殃只。神如回眷。俾民康只。若其有咎。请身当只。穹然闵覆。上颢苍只。含弘发育。地道章只。神维两间。厥职扬只。曷不钦承。降百祥只。刚鬣在俎。有飶芗只。载降载升。灵皇皇只。载风载电。倏神光只。惠我滂沱。遂穰穰只。
祭亡儿文
维丙戌六月晦日庚辰。病父抆泪和血。因夕食之馈。为文以告于亡子之灵曰。呜呼甚矣。余之顽且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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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汝至此。而余尚安然寝。果然饱以至于历日而自如耶。呜呼恸矣。使汝至此者。又果谁之罪也。使汝至此而无它遗恨。余犹不忍舍汝而独存。况其为恨者。殆不可以言语既耶。呜呼。汝之始生。礼盈俊迈。家人见者。无不相贺以为伟器。虽余亦未尝不以远大期也。及汝渐长。质直宽大。恢恢有地步之可占。而聪明艺业。颇歉于夙就。以余昏愚。不料汝夭折。而唯恐其才学之不及人也。汝虽有善。未尝或奖诩也。汝少有过。未尝不摧折也。汝有所欲。未尝不抑遏之使止也。汝之所惮。未尝不勉强之使就也。盖自汝稍长有知以后。未尝一日而得快其意也。使余早知汝至此。又何忍督过乃尔。虽然。此固教子之常道。未足以为余恨也。惟汝天资忠厚孝友。无世俗便巧儇佻之习。诱掖而成就之。宜有以大过人者。而繇余颛昧教失其宜。在汝之尚幼也。则骄之以爱而已。及其渐长而思欲纳之于义方也。则又率捍格颠倒。施措失序。或遗其大而察其细。或纵于始而急于后。至于比年以来。则其使之兀兀弊精而不休者。又恒在于场屋程式之文。俾汝强其才拂其性。劳苦而不见其功。遂使汝至此而止。是则余之所恨而犹非其深者也。汝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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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而余不能防。汝病已痼。而余不能药。动息之不能谨。居室之不能择。遂使汝骎骎入于难医之域。而方始为之张皇恇扰。举止失序。寒热杂投。补泻舛施。于是焉汝之病。遂不可为矣。呜呼恸矣。病卧于床。委之庸医。古人尚谓之不慈。若余之于汝也。则方其始病而未尝求医。及其既卧。而又不能专委一医。竟使汝至于此酷。一则由余。二则由余。呜呼恸矣。又安得不为毕生难忘之深恨也。抑余之恨。又复有大于是者。积善积恶。殃庆以类。天理不忒。鬼神难欺。顾余之平日所积。皆不善也。居家而不能顺适亲心。立朝而不能报效 君恩。偷私自便而不暇恤人。无挟自多而不思进德。又重以外知慕善而内不立诚。实之不克而名或先驰。颓然自放而人或称其能勤。枵然无得而人或疑其有蕴。克伐不祛而人或信之以宽和。嗜欲交胶而人或诩以为恬淡。推是以接物处事。曾无一利泽之及人。而又往往窃宽恕仁厚之声。呜呼。为善而人不知者。谓之阴德。为不善而人不知者。固宜有阴祸。况乎加之以无实之名。重犯造物之所大忌耶。呜呼恸矣。余实自招。余尚谁恨。所可恨者。以余之积恶。而殄灭之祸。不及于其躬。偏罹于无罹之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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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独何理也哉。岂以余名位已溢。年纪而迈。虽即溘死。无足为罚。而唯夺其所爱。绝其血胤。使不得上承祖祢之祀。然后始可以大惩其不善也耶。呜呼恸矣。酷矣极矣。皆余之咎。又将孰怨而孰恨哉。呜呼。余之得汝。年垂四十。其爱且重可知也。自汝在襁褓孩提。余未尝斯须而不顾复汝也。及汝知读书。而余又适谢官杜门。对案而坐。携手而行。盖未尝晷刻而不与汝偕也。汝或以事出门。虽城闉之内。半日之顷。余辄怅然而虑。余时在外。虽不踰数日。汝必为之思慕而不能释。今尚忍大弃。汝身一往而不复顾耶。呜呼恸矣。方汝之病。余常寝卧汝侧。一日而入视者。不啻十数。然汝必时时索余曰。爷来何迟也。及汝病革。已不能省事。忽呼余曰。爷乎吾将死。奈何。余不忍闻。即强为好言曰。今将药汝。汝行且愈矣。仍以余喉嘘气而纳汝口中曰。余之气即汝所以生也。尚庶或接续而复生耶。遂出而煎独蔘。及余再入呼汝。则汝已无所闻矣。呜呼惨矣。以余与汝而为父子者。曾不满二十年。其为千古之诀。又若是匆匆而止耶。晨夕不淹。月且易矣。窀穸有事。地已卜矣。祖载之期。又将迫矣。生死幽明。永离隔矣。余将委汝于荒原。而汝将弃余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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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返矣。天乎神乎。胡宁忍斯。呜呼恸矣。使余未死。决不能忘汝。使汝有知。必不忍忘余。今余衰病已甚。生育望绝。求汝为顾况之非熊。不可得也。其或者他世他生。复为父子。终受汝孝养。以偿今日之遗恨也耶。呜呼恸矣。言止此矣。汝其尚有闻也否。呜呼痛哉。尚飨。
再祭亡儿文
呜呼恸哉。明日之朝。汝将永閟于幽壤矣。其将使余委汝而独归。即安于故居耶。呜呼天乎。此何人斯。畴昔之宵。余视汝疾。出卧于户外床上。恍惚之间。遽抱汝。蓦然而起。飘乎若腾空御风。而不知其奚适。忽闻有傍人语。而去京远去松都近。蘧然而悟。默而念之曰。是殆吾先垄所托之临湍也。余果胡为乎此梦。心独恶之。而不敢以语人者。有日矣。又孰知今日之行。宛然为畴昔之梦耶。呜呼恸矣。众万之生。其果皆有前定。而非人力之所能与耶。呜呼。自吾曾祖考妣以下。皆卜兆于玆。而吾考妣爱汝最笃。神理可谌。当必有以庇护汝。今吾衰病已甚。肝胃重铄。其与汝相依于此地也。亦将不久矣。汝其尚归安而无恨耶。抑古人有言曰。骨肉归复于土。魂气则无不之也。尚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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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而不灭者。从余偕返于室堂耶。呜呼恸矣。余不得而知之矣。汝则尚有闻于余言也耶。呜呼哀哉。尚飨。
三祭亡儿文
呜呼恸哉。方汝之病也。余常在汝傍。汝忽请视余鬓边之圈。余即欹首以示之。汝用手摩挲再三曰。此无乃圜金耶。余应曰。非也。汝遂默然。后数日复如是者再。及汝病革。已不能知人矣。忽呼人觅小报来。来即谛视者良久。余问其故。则曰欲知爷升秩否耳。余虽怪之。特谓汝𥠧年童心。不能忘荣进而已。孰谓夫数旬之后。真符汝言。而汝则反不及见耶。呜呼恸矣。谵呓之中。其亦有兆验之先发耶。抑其或偶然而然耶。今玆之事。汝或能有知于冥漠之中耶。抑其将茫然而无所知耶。呜呼恸矣。余晚得汝。而余又早衰。余尝误期汝远到。恒恐余一朝溘然。不及见汝之荣显。孰谓汝反不及见余之进秩耶。呜呼恸矣。天下宁有是耶。汝生之初。余已亚卿。汝歾之后。余始八座。余之无似。谬窃名位。朝升夕躐。殆无虚时。而汝则曾不得一见余进秩。嗟乎嗟呼。汝生之短。一至于此极耶。余之屏迹。于时已十阅岁矣。揆分度能。自分永废。矧玆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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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之后。荣不逮养。而汝今又弃余矣。从玆以往。虽千驷万钟。余又尚何心而独享耶。呜呼恸矣。上而无告喜之所。下而无供欢之人。欲出而报 君恩。则才与力。又不逮矣。进退跼蹐。其将永为天下之穷人而已矣。呜呼悲夫。汝亦能知余悲耶。自余失汝。夜必梦汝。逮旬而渐疏。今汝之不入余梦。已月馀矣。岂余之顽。日远而日与汝相忘耶。抑汝已返于太虚。化为无物。而不复有炯炯魂气之往来耶。如果然也。则余之所悲。汝无由知之矣。余虽有言。汝无由闻之矣。汝知不知。汝闻不闻。固无所益损于余悲也。抆泪而书之。失声而号之。亦聊以泄余悲而已矣。呜呼悲哉。尚飨。
祭亡儿小祥文
呜呼。自汝弃余。余犹然疑。若梦未觉。若醉未醒。既秋而冬。又春而夏。草彫复荣。木落复实。独汝声容。一閟无返。呜呼悲夫。汝真死耶。汝何忍死。汝死何之。上有怙恃。诸父孔慈。伯姊婉婉。群从怡怡。室家孔宜。饮膳惟时。汝游汝息。惟汝所适。何厌何苦。而去不留。哀汝父母。为天下穷。白首相视。泪尽无辞。门内之会。索然无欢。煢煢者嫠。彼又何辜。呜呼酷矣。汝何忍斯。汝侍汝趍。宛其在目。汝惟汝问。耿耿在耳。窗牖乍开。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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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来。心摧肠绝。欲暝复视。千恨万哀。吞不复宣。岁月既徂。人事寝陈。兴居笑语。有时如恒。忽焉有物。枨击于胸。中言而忘。若狂如痴。惘惘忽忽。一病经年。谓余慈汝。孰使汝夭。谓余忘汝。孰使余病。余病不死。忍见斯日。缀玆短辞。悲不能文。入室褰帷。遗挂在壁。触目惊魄。心曲如割。殽果既旅。皆汝所嗜。汝尚有知。庶几一饱。一听我语。以慰幽冥。若汝无知。亦已焉哉。
祭亡儿大祥文
维戊子六月之十五。即亡儿大祥之日也。前一日壬午。父因朝日之馈。操文哭告于灵几之前曰。呜呼恸矣。明日之晨。吾将送汝而祔于庙矣。往岁之秋。吾掩汝于土而独归。安于吾居。吾之肠已寸断矣。然汝主则犹在于常所寝处之室。密迩吾居。举目相对。门窗之启闭。尚或彷佛汝动作也。筵几之铺设。尚或想像汝踪迹也。朝夕之飨。尚若有凭依。而朔望之哭。尚可以泄余哀也。而今而后。灵帷撤矣。馈食罢矣。汝之迹日邈日陈。而将纯以神道待汝矣。余之服由禫而吉。而渐与汝相忘于廓然矣。呜呼。尚可忍耶。汝之入地已三载矣。余欲为文以志汝圹者久矣。而心血渐耗。神守渐失。每一抽思。胸臆先塞。迄今不能得一语。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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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则心之耗者。尽涸而无馀矣。神之失者。尽夺而不留矣。对卷而迷字句。握管而忘点画。言脱于喉而十错其五。虽欲抑情忍哀。搯胃呕肝。以就汝不朽之图。不可得矣。呜呼。荒原短陇。一坏萧然。芒芒千祀。孰知为谁氏子之藏耶。已矣已矣。其将永为千古之恨而已矣。曩余检所蓄书籍。瞥见有残帙乱藁堆积架上者。则皆汝之手笔也。怵焉惊心。泫焉承眶。回盻而不忍视。嗟呼。汝之文固未及成就。而游戏吟弄。亦时有可喜者。况汝生几年。遗躅之可寻于世者。唯此而已。尚何忍委弃尘埃。任其埋没。而余既▦不忍一视矣。又孰将收拾删剟。存其一二。以俟汝立后而卑之耶。呜呼悲夫。斯二者。固不复可望于余矣。设或幸而能成。亦不足以为寿汝计也。其将使汝。泯焉阒焉。忽焉荡焉。同归于灰土而已矣。呜呼悲夫。父子一气也。余身尚存。汝之气。亦或有依余而不散者耶。如其然也。则余之思汝亦切矣。再岁之间。冀幸一遌于梦寐之间。而竟漠然不可得者。又何也。呜呼。余病日益痼。气日衰。其在世将无几何时矣。假使汝气有依余而不散者。其又将几何时耶。呜呼恸矣。余既不能视汝面矣。余既不能闻汝声矣。汝既不能绕余膝。而供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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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其散也。又何足益余悲。其不散也又何足慰。余怀憧憧而思之。切切而校之。秪见余情穷理极。若狂而无归而已矣。呜呼。余眼已枯。无复泪矣。余喉已乾。不能声矣。酹汝以文。文亦不能成矣。呜呼已矣。不知明年此时。余尚能为汝而哭否耶。呜呼恸哉。尚飨。
祭妹婿沈景召文
人寿百年。尚如奔驲。嗟君所享。在三才一。矧于其间。丧椓疢疾。有生之欢。曾几何日。念我逢君。不赢二纪。聆君笑语。裁屈数指。嗈嗈鸣雁。方集爰止。凄其风树。羽翮摧毁。嗟嗟若人。胡命之迍。既迍厥命。胡禀之纯。温玉在璞。不瑕不璘。佻言绝口。僻行离身。根心之孝。自厥丱羁。方病之缠。五官俱遗。惟玆洞洞。不与偕亏。披缞婴号。四邻同洟。嗟嗟若人。何负何愆。痼之剥之。又阏其年。帷堂昼嗥。馀息如绵。携持弱女。擗攘号天。嗟嗟若人。而至于斯。昔我初遘。孔乐且时。我衣纯采。子髦双垂。倏忽俛仰。万事嬗移。我实不天。积哀如屋。肠枯涕涸。不能复哭。惟君之怀。如癖在腹。霜梧三凋。日月何速。嗟君后事。未忍详叙。皇皇吾妹。檗荼交茹。推君之孝。再续先绪。尚有冥佑。式谷以女。昔君过我。吾毋治具。吾毋之思。絜此殽酤。新悲宿恸。彻地谁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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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其顾我。尚无玆吐。
内阁祭故提学永安府院君金公(祖淳)
自公骑箕。月已再浃。栋摧于厦。航失其楫。村舂辍相。矧我簪绅。跄跄班联。阒若无人。公昔在朝。镇我磐泰。望为圭臬。言则蓍蔡。雍容佩笏。不大声气。譬岳不运。雨霈云蔚。三十馀年。休戚安危。彝鼎旂常。畴克名玆。迹公平素。备有醇懿。弘长风流。卓荦谈议。伟人器度。大家仪型。春嘘旭煦。海纳渊渟。发为文章。万斛源泉。涵欧咀苏。轶许跨燕。本之则有。诗礼播菑。世厥忠贞。一节险夷。谁实知公。 宁考则哲。弱冠蜚英。遂登迩缀。清燕密勿。侃侃直辞。 王曰汝嘉。嘉乃不欺。家人父子。遂托肺腑。 凭几之音。垂我永裕。艰虞百端。不慑不摇。尊荣显融。不汰不骄。唯玆寸丹。确然其守。功施既博。敛若无有。词苑絺绩。将坛笠毂。浮云过鸟。不淹桑宿。三清之麓。岩洞幽幽。幅巾藜筇。归哉优游。觚棱咫尺。春系依迟。 宗祊之忧。遑恤我私。前脩有言。死而后已。尽瘁鞠躬。公实有是。翛然乘化。返命 云乡。生荣死哀。在公奚伤。芒芒人世。后逝之悲。如何昊天。不我慭遗。西清东壁。公所徊翔。岿然四纪。独为灵光。模楷矜式。惠我后生。今焉已矣。畴复仰成。青锁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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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不闻曳履。退哭于室。寂然帘几。黄骊之楫。远日有期。滔滔逝波。不可挽思。终古之诀。和泪为章。公忧私恫。并此一觞。
祭室人文
呜呼恸哉。君其真弃我而逝耶。上无怙恃。下无继嗣。君将使我。何所托而逝耶。我衰甚矣。衣待君而适。食待君而甘。疾痛疮疡。待君而少安。由今以后。将使我畴所待。而忍弃我逝耶。君之声音。历历我耳。而升阶则无闻矣。君之仪容。愔愔我目。而入户则无睹矣。褰帷而号。凭棺而咷。亦不复有应矣。畴昔之夜。若将有梦而冥茫恍惚。亦竟无所遌矣。呜呼已矣。君其真弃我逝。而忍使我抱此痛于无穷耶。方君病革。余坐君傍。君时已闭目若无省矣。忽呼余问曰。吾病若此。何至今不死耶。余正色曰。君何为出此言乎。君将使我谁依。而乃忍出此言也。君乃愀然者良久。歔欷而言曰。吾固知夫子之于我厚也。吾亦知夫子之舍我无所依也。岂不欲为夫子少留哉。特无奈疾苦何耳。既又呼子妇言曰。吾死之后。汝舅亦不能久矣。呜呼。人之有生。会当一死。非君弃我。我将弃君。顾吾衰病。诚不能久。而人之恶寡。或甚于鳏。则君之先逝。在君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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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矣。而吾之抱痛。亦将无几时矣。斯或可以慰余悲耶。呜呼。死者人之常。固无足悲。唯死而无主后。为可悲耳。君之举子。亦既屡矣。而余实不天。不能保一血胤。忍使君灵几之侧。寥寥无持缞而寝苫者。此其悲已无辞而可慰矣。且君之逝。犹有吾以为之主。吾死之后。又将使何人而为之主哉。君如有知。亦必不能无茹恨冥冥矣。呜呼。君又何忍于是而弃我逝耶。君之抱疾。已有年矣。每语余曰。吾既衰病。不堪干家。而儿妇之良。足以代吾。顾吾家寒。百用皆艰。苟吾不忍遽使孀妇肩此苦也。呜呼。君之怜妇。可谓挚矣。当君之在。可以仰成而犹不忍俾其替劳。今又将使之谁仰。而遽遗以此苦耶。自君之逝。吾岂忍复入闱门哉。窗棂户闼。君所曾出入也。房寝突奥。君所常坐卧也。架壁之楎。缄笼之鐍。无一而非君之迹也。触目森森。万端枨胸。吾何忍复周旋于是哉。顾儿妇孑然独居。无所咨事。而年又尚少。婢仆之禀畏。必不能如君在时。吾若又绝迹于内。不一照省。则吾家之事。将不知所税驾矣。于是乎抑情强颜。出入如昔。而时一顾盼。肠肚如裂。呜呼忍哉。君胡宁使我罹此苦而不顾耶。君之血属。惟一女子在耳。当君之病。女方怀妊。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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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月矣。君时甚惫。卧起须人。女欲近前。则必麾呵而去之。恐其或劳且伤也。顾吾弟而语。顾吾妹而语。谆谆如呓。皆为此女托也。呜呼。君于女儿。若是其拳拳也。而又胡忍弃之而不顾耶。女儿之弱。君所尝念。频年蓐劳。脆不能支。又君所忧虑而不能弛也。方君之病。积月焦熬。及遭大故。号擗委顿。见之者莫不廪然而寒心。今幸而无恙而分㝃矣。又幸抱丈夫子矣。君其尚知乎否耶。女家素贫。无以为契活。女之往留。粥饭唯君。薪炭惟君。有疾而药饵唯君。生儿而乳哺襁褓亦惟君。而今而后。又将使谁仰而为生耶。呜呼。君虽弃我不顾。亦忍弃吾妇吾女而不顾耶。呜呼恸矣。君其真弃我逝矣。大声长呼。而终莫之余闻矣。万语千言。而终莫之余应矣。姑将以泄吾悲耶。悲终不可得而泄矣。且将以罄吾怀耶。怀终不可得而罄矣。四十八年同室之情。其将止于斯而已耶。呜呼。一体牉合。肝肺交彻。君情余照。余怀君亮。逝者而有知耶。君将不待乎余言矣。若其无知。言又何益。祗足以增余悲而已矣。抑余之欲有言也亦已久矣。思之三旬。不能成文。及其既成。乃止于斯。神精之销落如此。又几何不从君于同穴耶。呜呼。斯须之别。终古之合。是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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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少慰余悲也耶。呜呼哀哉。尚飨。
再祭室人文
呜呼自君弃余。居然已三易月矣。余悲余忧。而君不之知。余謼余咷。而君不之应。今余叨 国恩。进阶 崇政。君当从封为贞敬夫人。而亦不之有闻矣。呜呼。君与余实同甲子。方其相遇。两发皆髧髧也。从幼而壮。从强而艾。无一不与君偕者。今余跻六十矣。而君独不少须臾以俟也。释褐而仕。衣绯而升。繇大夫而卿。服命宠章。又无一不与君偕者。今余登一品矣。而君又不少须臾以共我耶。呜呼。有人于此。将适远道出门。而与人邂逅。联武而行。共店而息。既已历数千里矣。而临当税鞅。忽焉相失。伥伥乎顾影而无俦。虽其人未尝有亲戚之情。朋友之素。吾知其必惆怅焉。于邑焉。徬徨焉。踯躅焉。忽忽惘惘。当食而不能下咽矣。而况于伉俪牉合。大伦之所系乎。又况于余与君之间乎。呜呼悲夫。余又将何乐于此世也。贞敬之封。妇人之极位也。记昔平居。君每谓余曰。吾当为 赠贞敬夫人。余辄以不祥止之。呜呼。君其果先知而然耶。抑亦偶然而有中耶。君性素不喜荣进。见余名位过盛。每劝余早退。而余实无勇。隐忍不能决。有时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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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曰。吾将归老江湖。恐君不能安淡泊也。今君已不在。余衰病益甚。实不堪复从仕宦。而尚复怀禄贪荣。冥升而不知止。君而有知。余益有馀愧矣。抑君固不喜荣进。然每受夫人封牒。必敬奉而藏之曰。此 君命。不可忽也。今日之 赠。又 君命也。今方以 教旨。敬奉于筵几之前。又将以吉日。改题于主。君其尚知而钦承也耶。呜呼恸哉。
祭亡室禫日文
今玆甲午。我生之年。君实偕之。时月差先。髧髦相遇。四鬓俱星。四十八年。若景于形。悲愉盛衰。亦既备尝。胡不少须。共举一觞。支离人世。百忧交缠。逝而无觉。君则浩然。荒荒帷闼。与影为偶。何故于我。独罹此疚。周甲之岁。人所艳说。于我何有。祗以增咽。升堂靡侍。视庭无趍。归视其室。室亦云虚。依依筵几。倏复如扫。欢固无繇。哀亦畴告。门帨之辰。适此中月。缘情荐事。礼亦无越。唯玆弸襞。终古莫泄。尚或有知。请俟同穴。
周甲日。祭长湍先墓文。
自树子宰。屡更霜露。哭子窆妻。有哀未诉。顽然不死。玆岁重遭。玆岁何岁。念昔劬劳。呱呱离腹。忽已戴皓。何攀何凭。邈邈穹昊。堂坊之左。密迩有宅。归依之愿。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19H 页
寤梦如积。迟徊宠禄。未克言去。百揆三事。遂冒匪据。趋庭面命。尚记申申。当官尽蕴。国耳忘身。缄口旅进。曾莫是践。归拜何颜。有泪空泫。信道而行。不可则退。方来之追。尚矢无悔。高车大盖。来展于茔。重壤无觌。谁与为荣。唯玆洞酌。自天流泽。双擎而献。庶几歆格。
祭淑善翁主文
呜呼。贵主之釐降于吾门。三十有三年矣。吾父母爱且重之。吾弟敬而宜之。吾阖门小大长幼。莫不感颂而依仰之。盖终始如一日无替也。呜呼。吾何以能备言贵主之德哉。吾家由先世而来。固与 国同休戚。至吾父子昆季。涵濡我 正宗大王暨 先大王天地河海之泽。殆家人父子不啻也。夫以 正宗大王之所慈育。 先大王之同气。虽在它人。其为贵当何如也。而况以贵主之德之懿。而吾父母之所爱且重。吾弟之所敬。而宜吾阖门小大长幼所感颂而依仰。终始如一日者哉。呜呼。生而备宫掖之奉。长而谐琴瑟之欢。忧戚不能干其心。嚬呻无由形于色。有子蜚英。有孙在抱。天下之乐。无一不具。懿德之报。固若是不可诬矣。而乂孰知一朝奄然。曾不待中身之寿耶。呜呼恸矣。方贵主之降吾门也。吾两亲。俱康强无恙。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19L 页
吾兄弟诸妹。皆安乐无他故。阖门之内。愉愉融融。殆不识世有缺欠事。悠悠人世。曾几何时。而风树瓶罍。衔恤终天。同气四人。或鳏或寡。无一获全。其室家之乐。唯吾季幸藉贵主之福履。尚为人所歆艳。而今焉亦已矣。呜呼。贵主之始生也。吾王考实在药院。以护产室。而吾伯父又从与焉。及夫满七日而退食也。吾兄弟迎拜于家。奭周时弱冠。吉周甫八岁。然尚能记吾王考伯父喜色之溢于容也。迨贵主方痘也。奭周以记注。侍 正庙左右。今犹记 天笑之朝夕为新也。及贵主出于閤也。我 先王躬临其弟。奭周以阁职从。又尚记 天跸之迟迟而暮返也。呜呼。俛仰如瞥。人事日非。公私之痛。未忍详言。而我 正庙之所慈育。我 先王之同气。今亦不可复求于斯世矣。呜呼悲夫。温温德容。既不可复睹矣。婉婉德音。亦不可复闻矣。唯盛德之浃于心者。又将何日而可忘耶。糗饵在盛。殽核错陈。芬香既升。文以为侑。冥漠之中。尚亦有俯监而歆格者耶。呜呼痛哉。尚飨。
酹尚德翁引行文
呜呼。朝言亹亹。夕言熙熙。忽焉而诀。其然其疑。西山之趾。有路萦互。我立而望。子去屡顾。山回目断。千古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20H 页
倏俄。尚或复睹。今以輀过。呜呼哀哉。五纪之欢。一室之情。万理罗缕。百编纵横。愉悲达塞。合散存殁。亿端千绪。纸蹙毫竭。瞑而有知。何待吾辞。如其无觉。言亦何为。呜呼。幽堂之志。昔有申托。我病废辞。吞不敢诺。唯子平生。知莫吾详。忍也遂谖。俾阏不章。维传若诔。尚罄吾思。灵其玆谅。毋谓我遗。呜呼。一林之园。石隤松残。灵不顾留。乐此临湍。湍山迤迤。德水漫漫。其生也达。其归也安。㪺醪载樽。有涕在目。子则行矣。奈何吾独。呜呼哀哉。
祭亡儿迁窆文
维岁戊戌四月之十六日丁巳。亡子某之柩。出自幽壤。将迁于新兆。老父衔恸抆涕。为文以告之曰。呜呼忍哉。余尚忍启汝窆耶。余尚忍复抚汝柩耶。余又尚忍缀辞属文而声之于汝灵耶。汝去余十有三年于今矣。尚或有荧荧者存。可以听余之声。亮余之情否耶。方汝之始去余也。余尚屡见汝于梦。今汝之不入余梦久矣。余谓汝廓然泯然。遂沦于无物已矣。畴昔之日。往相汝新兆而归。宵寐之间。忽复若见汝面者。虽蒙笼荒忽。不能详记。而盖涣然有久病新起之色也。虽熹微断续。不能谛其为何语。而盖亦有向余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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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而应唯者也。呜呼晞矣。汝果不廓然泯然。遂沦于无物。而尚或有荧荧者存耶。其尚能听余之声。亮余之情。而歆余之所奠否耶。记余之始掩于幽也。见梦于汝母氏曰。儿居甚不安。且有来搅儿者。觉而告余。相对哽咽。自是以后。汝母氏茹恨如噎。一语屡涕。虽余之顽。亦何尝一日不结轖于胸。而拙于谋事。荏苒推迁。俾汝之托于匪地。积有岁月。而汝母氏则遂不能待今日矣。甚矣。余悯且懒也。呜呼。风水之理。余固不得而知之矣。抑汝之托于玆。则初非为久厝计也。仓皇悲瞀。不暇审择。而穿竁之日。目见土色之不佳。今者之迁。无愚知亲疏。皆已懑然迟之矣。惟玆新兆。非余所臆。即吾曾王考之所留诒也。夙昔名师之所称荐也。标识而秘藏之。垂到今七十馀年。而始属于汝。物固有主。时若有待。汝其尚永绥于玆也欤。呜呼。自汝去余。人事亦屡变矣。余哭汝母。而汝不知悲。余卿余相。而汝不知喜。及余罹谴于 朝。摈斥于荒野。而汝不知忧且惧。今余之来近汝邱垄。业已再易岁矣。而汝亦漠然无闻知也。余今老矣。病且日甚。余餐余服。孰余调适。余寝余兴。孰余省视。顾反使余循汝之茔。求汝之宅。复睹汝棺殓。而又重掩汝形骸。乃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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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哭汝酹汝。为文以告汝。痛矣酷矣。是尚可忍为耶。汝虽蒙𥠧爱亲之心。亦庶几不后于人。呜呼冤矣。又孰使汝至此恝耶。余实不仁。获戾于天。尚谁咎哉。呜呼。肠摧肚铄。气竭神昏。今不能复有言矣。向汝之归于玆也。实迩吾三世先兆。而汝母氏亦从之。今汝虽去而稍东。犹不离莽苍际也。而余既益衰。行亦将从。汝于其间。逝而有知。其或将有团会之乐欤。呜呼。是尚可以为汝慰。而亦且可以为余慰欤。呜呼哀哉。尚飨。
祭仲弟文
维岁辛丑六月之初三。亡弟宪仲之灵柩。将厝于广州狎鸥亭之原。前二日癸未。伯兄衔哀和泪。缀辞酌奠而告之曰。呜呼痛哉。吾何忍哭吾弟耶。吾又何忍为文而哭吾弟耶。穷天极地之恨。非毫墨之所能罄也。腐肠铄骨之哀。非声泪之所能泄也。呜呼恸矣。吾又将为何辞而哭吾弟耶。吾老且病矣。久不能治文辞。时或强为一篇。命意造语。唯吾弟是议。及其成也。剔瑕刮垢。唯吾弟是赖。以至于脱藁就缮。句栉字勘。亦咸唯吾弟是须。今焉已矣。吾虽欲为文而哭吾弟。又谁将任此耶。呜呼。吾生十三岁而得吾弟。始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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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伦同气之乐。其爱且重可知也。当是时。吾家方全盛。上奉父母暨王父母伯父母。从弟与诸弟妹。又诜诜相继而生。一门之内。无往非欣笑湛乐之境也。而吾弟或晷刻不在眼。则吾尚为之惄然而不怡者屡矣。及岁月逾迈。悲欢屡变。而吾获戾神明。晚婴险衅。上失怙恃。下无妻子。茕然一身。不如死之久矣。而犹复视息眠餐。恬然如常人。有时或开口而笑者。直以有吾弟故耳。呜呼。天伦之爱。谁独无之。而吾兄弟之相与。实有人不能知者。吾弟在襁。见吾已笑。吾弟在抱。不吾暂离。吾弟学语。而于喁唯吾。吾弟能食。而匙掬亦唯吾。凡吾弟一作而一息。一声而一默。昼而嬉游。夜而寝卧。吾未尝不与之偕。及吾弟三岁而能识字。四岁而能通切音。五岁而能诵诗文。六岁而能推卦爻。自玆以往。读一篇。缀一辞。又未尝不于吾叩应。暨其年日益长。学日益进。或披卷论文。或即事讲理。君心我意。尔口吾舌。两语齐发。不约同符。相视而笑。其乐无既。盖终始五十馀载之间。无一日之非影于形。无一辞之不响于声也。虽间因事会。有时睽阔。而纸墨之间。心肺宣露。有怀必申。有疑必讯。耳目所接。无小大不相告知。千里之外。又未始不如一室也。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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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已矣。今独弃吾而何之耶。吾自近年以来。衰疾交攻。漫不能省事为。而又重以获谴明时。自屏荒野。凡家务轻重钜细。唯吾弟是托。吾不能察。而吾弟为之目。吾不能言。而吾弟为之口。吾不能有所指麾。而吾弟为之手。吾不能有所周旋。而吾弟为之足。吾不在家五年矣。而方寸泰然。不知有家琐之系念。亦唯以吾弟故耳。呜呼已矣。以吾弟出天之友。其尚忍弃吾于此时。使吾一朝而为盲为瘖。为拘挛跛躄之物耶。呜呼痛矣。吾固不愿久活。而藉使欲顽然寄息。又将谁恃以为命耶。呜呼痛矣。吾平生日用百为。固无适而非吾弟也。若其犁然神会。烂熳而不厌者。尤专在经籍觚翰。今吾欲一展卷。而吾弟之形貌。已森然在目矣。今吾欲一濡毫而吾弟之笑语。已恍然在耳矣。一瞥之顷。中肠九回。哽噎在喉。百杵撞胸。今吾之不忍对方册已浃月矣。呜呼已矣。吾又将何以寄馀生耶。呜呼。吾同气弟妹。与吾凡五人。虚脆善病。唯吾为甚。若吾弟恬静寡欲之性。沈厚内蕴之气。于法固应得上寿。而早弃科第。优游自适。一切外累。凡所以伐性伤和者。无毫发干其灵府。阖门之内。无不期之以久远。而吾弟之年。少吾一纪。凡吾身后之事。亦唯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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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弟为无忧。呜呼已矣。虚脆者将及大耋。而应寿者曾不少延。恒理之不可谌。一至斯耶。岂吾身愆殃之积。不自溘灭。而乃反移祸于吾弟耶。恸矣恸矣。吾弟摄养有道。鲜以疾病为虞。唯年未四十。须鬓已皤。吾以为吾家先世素多蚤白。殊不以为意。忽自八九年来。神观渐变。血不荣肌。黯然有黧黑色。而去岁以后。羸败愈甚。每一对面。辄不觉隐忧之填腔。及岁之除。就吾对床。晨起题诗。有岁去不应无住处。只教怊怅此人间之句。吾读之。忽若有愕然枨触者。迄于今往来于中不能少弛。而犹不料𥚣变之若是亟也。呜呼异哉。其果有先兆之动乎外者耶。吾弟之疾。才五日耳。前是二旬。吾弟来见吾三宿而别。问以后期。谓不踰朔。而吾心犹懑然迟之。岂谓其遂作千古之长诀耶。呜呼恸矣。廿三之朝。始闻病报。秪云是微感耳。而吾胸中又忽若有物枞击。惕惕然不禁其动。吾亦不自知其何故而然也。然而三日之间。四得书信。其三则皆吾弟手笔也。翌朝之书。出自口占。犹自云不日将瘳。又孰谓转眄俄倏。而蓦然以凶音至耶。恸矣恸矣。此曷故也。以吾弟之才之识之行之文。寿止中身。位屈常调。是固亲疏远迩之所共伤惜。而在吾弟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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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恨也。功名利达。皆吾弟所固有。而吾弟则既已挤之矣。况吾弟宅心持论。邈然非三古已下风规。滔滔斯世。其将安往而措此哉。即其文章之留一斑者。谷经殽史。蹀庄骖骚。抉云彍电。万变愈奇。垂百世而必传无疑。则区区隙景之迟驶。又何足为吾弟较挈也。顾吾闻吾弟比来。恒以人世为苦海。往往有速化无吪之愿。以吾弟恬愉畅达之怀。不宜有此。岂其拂厌混浊。一意长往。而不复少系恋耶。在吾弟诚浩然矣。独不念季弟之薰心推肠。独丛艰钜。弱子之栾栾攀号。靡所依怙耶。然以弟哭兄。以子哭父。虽天下之至恸。而亦常理之所不能克也。奈何使白首老兄。㱡㱡垂绝。而独抱此无涯之恸耶。言及于此。想吾弟亦戚然于冥冥矣。呜呼恸矣。其知耶。其不知耶。抑吾弟灵明慧悟之识。出俗离群。往往入神。尘世凡骨。定无其伦。殆古人所谓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归者。今玆之往。其果已方羊上下于芙蓉之城。灵芝之宫。而吾独为此嗷嗷无益之哭耶。藉有是也。吾则亦不得见矣。又安足以慰其悲也。昔年辛未。吾伯父以六十九岁下世。吾先人方五十七岁。时尚康强。未有疾病。子女满前。举世归福。而平居对人。不一启齿。皇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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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衔恤无告者。匝岁遂婴贞痼。以及大故。呜呼尚忍言哉。小子不肖。何敢自拟于吾先人。而顾其所处之顺逆。比先人万万不侔。吾弟得年不及吾先人二岁。而吾年之视吾伯父则止一年间耳。自念馀日。固应无多。矧今肝肺已铄。心血已涸。亦几何不相从于九京。复如平昔之怡怡湛乐耶。诚有是也。或可以少慰矣。一日寓形。其久抵岁未死。虽斯须之前。亦安得堪此悲苦也。呜呼。湍山旧茔。吾弟之所宜归祔也。日者之言。谓宜待时。今玆权安之地。亦吾弟宿昔之所徜徉也。西湍东汉。百里同归。魂去魄来。奚适不宜。呜呼。前月之旬。季弟约与我泛舟前江。吾弟闻之。亦欣然愿偕。今日月之曾几。江湖舟楫。风物宛然。而畴昔之约。不可复问。唯吾与季弟。相持恸哭于水色帆影之间而已。呜呼已矣。吾尚忍操文而哭吾弟于此地也耶。吾又忍委吾弟于荒黤寂寞之滨。而吾独将归安于寝处也耶。已矣已矣。言止此矣。吾既不能复为文矣。继之以哭。气短声竭。亦将不能尽吾哀矣。吾弟其尚闻此言也否。吾弟其尚知此哀也否。呜呼恸哉。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丰山 洪奭周成伯 著)
 哀辞
  
仲妹哀辞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24H 页
呜呼哀哉。自吾之不见吾妹。今已三月有馀矣。岁已新矣。时已春矣。涸冱者已融解矣。陨箨者已句萌矣。唯是吾妹之声音颜色。一往而不可复遌矣。呜呼哀哉。余尚忍文吾妹也哉。方吾妹之疾剧也。余入视之则尚能呼余而与之言也。然已不能竟其言矣。及余之出也。尚若有呼余者。然已不能成其音矣。方是时也。余中肠如割。顾而不忍应也。出户而视日。冥冥在崦嵫间也。及夜将半而余又入视之。及夜乡晨。而余又再入视之。则汝已不能呼矣。呜呼。同气之间。一诀千古。而吾之所以送吾妹者。若是其匆匆耶。呜呼哀哉。自是以后。余坐若忘。行若狂。五情摧陨。忽忽无生世意。然有泪承睫。而不敢使之被面也。索隅而后敢泣。然亦不敢使人闻其声也。今去吾妹久矣。吾妹之咳唾尚若接乎耳也。吾妹之婉昵尚若接乎目也。吾与群弟妹。禧戏团栾。而吾妹之怡怡言笑。尚若出乎其间也。然平居谭话。不敢及吾妹一语。诚不忍重戚吾父母之心也。呜呼。房闼之间。陈迹宛然。每一触之。神为之伤。黯然而兴。仰候吾父母。则虽不欲言惨。然已见有不怡色矣。吾尚敢以区区之情。形为文辞。以戚吾父母哉。虽然。吾终有所不忍已者焉。呜呼。寓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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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类。谁独无尽。唯托于文。乃能不朽。故曰生死者。一时也。声名者。千古也。夫程孝女之殁也以未笄。朱氏女已以十五岁。韩民女挐以十二岁。彼袭章服。垂颠毛。号为男子而贵且寿者。泯泯焉随埃尘而化。不可胜记也。至今千百岁。而人莫不知有玆三女子者。岂不以昌黎先生及程朱二夫子之文哉。呜呼。以余之愚且无文。而窃此于三君子。余固自知其不可矣。以吾妹之孝友婉娩。视彼三女子者。吾亦不敢知其不及也。文不文在我。传不传在后世。吾亦何忍以自已哉。吾妹之生也。容貌温然可爱。稍长。便能候父母意。方手执戏具。见父母有不豫色。立投之不复顾。家大人钟爱之。每与之同盘飧。凡家大人所嗜。一不敢近口。屡命之食。然后才下三四箸而已。季妹少二岁。与之游。一顺其意。虽玩好所甚爱者。往往解与之。亦不复有吝惜意见于眉目间者。及其夭。才八岁。呜呼哀哉。遂系以辞曰。
天既赋汝以纯明之姿矣。父母又诲汝以柔嘉之德矣。吾将谓其眉寿宜家。享有纯祉。而播芬于闺范女则。孰知其苗而不秀。曾不待乎秋霜之剥落。嗟乎。修短祸福之常。吾不得而识之矣。汝其将乘少女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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骖。指须婺以为路而上。逴乎皇英之所宅。欢笑提携于诸姑之侧耶。抑将霍然云散。奄然烟灭。而不复有肸蚃焄蒿之可迹耶。嗟乎。幽明屈伸之理。吾又不得而侧之矣。父母在上。昆弟在傍。饮食衎衎。言笑如常。汝纴汝紃。汝肴汝浆。青丝之佩。缬文之裳。弋雉宰牛臑肥若芳。粉餈糁酏。化蔗为糖。西园有果。有摘盈筐。有栗有楸。有枣有棠。埘鸡有子。以白包黄。凡汝所嗜。尽在汝床。左图右书。粉绘煌煌。北雁之诗。关雎之章。汝姊汝妹。湛乐且康。汝不归来。何日而忘。
澹华沈子哀辞
沈子宜稷。青松人也。于余为戚再从。与余同年生而长余数月。故余常呼之为兄。沈子状貌。不踰中人。羸若不胜衣者。然其志气卓然如古人。而其才力。足以配之。其胸中有书数千卷。其为文。脱弃凡近。剔抉幽诡。字琢句炼。必造其精。俗所习见。去若垢污。思所不及。探若货珍。神冥意极。忽与俱通。涵之既熟。沛焉大放。猝然遇之。心目俱駴。往往不能以口。而徐以察之。则根据旁罗。具有所从。绳彟森然。各执其职。于是世或哗然而訾。或懑然而服。卒莫不翕然称之。而沈子之意。未止于是也。方将长驾逸辔。铲险蹈坦。邈然追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25L 页
古人于千载之上而与之伍。其视汉唐以下。蔑如也。嗟乎。沈子余不获见其成矣。然沈子一布衣耳。生三十四年。不得一命之位以殁。而方其生也。学士大夫。争道其名姓。遐方辟壤之士。裹足千里而来求文者。相续于门。及其殁也。操觚翰读书诗以儒自命者。无问其知与不知。咸为之悼且惜。嗟乎。沈子何以得此于玆世哉。余与沈子。俱有志于文。而余之才下沈子远甚。余以卑近而沈子以高远。余以率易而沈子以精深。余方促促乎常涂。而沈子以超然乎大方。余视沈子。未始不芒然自失。而沈子顾不鄙余文。每自以为不及也。余方欲挟牍汜彗。以就质于沈子。与之集长矫过。偕趍乎至正之轨。而沈子已弃我逝矣。嗟乎悲夫。沈子号澹华。为人泊然无外慕。专用力为文章。所著述若干万言。尝随使者入中国。中国人。见其文。皆为之倾盖。沈子所与交。皆当世知名士。及闻沈子殁。争为之挽若诔。以致其哀。而余独为之辞。辞曰。
嗟嗟澹华而止于斯耶。天之生子。果何为耶。谓之无意。胡禀之秀。将其有意。何成之不究。予夺主张。果无物耶。纷纷纠缠。终莫之诘耶。举世泯泯。孰使子清。醇气既漓。孰与子以聪明。泓涵渟汇。以蓄其有。挟书万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26H 页
卷。与古为友。发之文章。绝俗离侪。空青云母。木难火齐。示之世人。不识何名。或瞠而疑。或呿而惊。子之用心。跨轶千穓。腾踔迈往。不见其止。何意之长。何年之短。牺尊青黄。忽为沟断。元宾廿九。浚川一廛。子之不朽。匪位与年。子之精英。不随形灭。登黄跐泉。万变一吷。南山有茝兮。北山有芸。思子不见兮。见子之文。丛薄蓁蓁兮。江汉泱泱。嗟嗟澹华兮。终不可忘。
张生哀辞
张生浩者。闾巷閒人也。其自持如士大夫。又好文艺事。自歌诗楷书。以至弹琴围棋。无不能者。顾独耻与世俯仰。于凡所谓机变推移。脩饰校度。候察人颜色言语以为悦者。一无所措其意。与人语。必穷竭其底蕴。闻者方欠伸勌厌。摇手左右视。或截以它辞。而犹矻矻不少止。然至其面数人过失。不少讳避。则鲠直者不能过也。卒以此所如见姗笑。穷不能衣食以死。而死又无子孙。余悲其人。朴直疏旷。殆近于古所谓种种之民者。而生既不得于人。死又不得于天。将遂湮没而无闻也。遂为辞以哀之。其辞曰。
便儇捷给。去道千里。纯朴不离。又莫余喜。枯棋净琴。习习清芬。终穷以死。奈何乎斯人。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26L 页
四从叔进士公哀辞
人之可悲。莫甚于夭。宜寿而夭。又悲之尤也。吾四从叔进士公。幼而有至性。未弱冠。尝为亲疾露祷。乞以身代。其后十馀年。丁外忧。竟不胜丧以殁。嗟乎悲夫。孔子曰。仁者寿。仁以爱为主。爱莫大于爱亲。然则人之宜寿者。莫如孝也。如公者。乃反以孝而伤其生。此果何理也。公素善病。自侍疾时。已羸悴不能支。既遭艰。叫叩涕泣。人皆掩耳不能闻。而公亦闷绝不知人者数矣。卒以是不起。人或谓以毁灭性。圣人之所禁也。公虽孝。其如礼何。余以为不然。夫隆古之时。风俗醇厚。孝悌兴行。而礼之节文。犹未大备卓行之士。往往径情而不顾。此圣人之所为禁也。迨世教衰而民俗益渝。节哀顺变之说。人人能言之。而求其能自尽于居丧之礼者。几何人哉。此之不议。而顾反以灭性之说。訾纯孝之人。嗟乎悲夫。此俗之所以日薄也。况公之殁虽不幸。由于哀毁。而固未尝有越礼踰节之行者哉。余与公。年齿相次。获见公童子时。其礼盈之貌。敦厖之姿。固俨然享福人也。及长。相与往来。谈论者屡矣。而未尝一见其㬥怒之容。此于法。皆应寿而竟至于斯。则尤可悲也。公殁不一月。公之配尹孺人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 第 527H 页
又以哭公殁。嗟乎悲夫。夫殉于孝。妇殉于烈。公之所以化其家者。可知矣。而既夭其生。又乏其嗣。此又何理也哉。余既悲公之甚。而公之兄进士公。哭公过时而悲。余遂为此文。以抒其悲。然其辞则又益悲矣。公讳宪谟。字圣年。得年廑三十。辞曰。
谓仁者寿耶。三十而止。谓孝之有后耶。又乏其祀。茫茫回斡。孰知其然耶。文以永之。其或能传耶。
黄君(夏渊)哀辞
近余居杨津上。杨津人。称一乡士大夫家。举必先黄氏。黄氏家杨津八世矣。有讳柱河。登农岩金先生之门。其殁也。先生为哀辞。深恸惜之。今尸其家者。五世孙夏渊元礼甫也。元礼闻余来。即踵余门相访。视其人。温雅无矜饰。而步趍循循。与之语。壹发于悃愊。见古书有格言可师法者。辄欣然有爱玩意。余方获戾。屏居绝不复与人交。惟以农岩先生故。不敢拒黄氏之后人。元礼为故参奉李公外孙。与余有戚属。及见其为人。尤乐与之酬对。然元礼尝欲以论语叩余。余衰病废学。未有以资元礼也。元礼每旬日。必一来见余。忽而无跫然音者。甫十馀宿。则元礼已不淑矣。余闻之。不觉失声。其舅氏谓余曰。吾甥有志而不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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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早病于目。不能肆力于经传。然幼而有至性。莅丧祭。不以疾愆礼。夙干理家务。细大中綮。素俭于赀。身口之给。斤斤免冻饿。而奉先之具。无不完且洁者。举债于人。其报也未尝踰期。有族人逋官籴而死者。为出力以偿之。不待其有求也。至他人有负于己者。缓之不甚督。有久而来输者。折其数若干以予之曰。饥歉之馀。吾受此亦足矣。其赴亲党之急。尤有人所难及者。吾兄弟虽禄于朝。而生事尚枵然。祭祀缓急之用。吾未尝有言于吾甥。而吾甥常先为之经纪。人之见吾甥者。虽邻里亦意其有馀蓄。不知其家之徙(一作徒)四壁立也。嗟乎。如吾甥者。岂但其行谊足称哉。世有举良吏才者。舍斯人其谁欤。而惜乎。天无所试也。又曰。吾妹氏有德有识。鞠吾甥成就如此。而今忽焉失之。其为悲岂有涯哉。顾尝泣谓余曰。吾儿见洪相国。归辄默然端坐。若有所凝思于中者。察其意。盖欲以吾高祖舅事金先生者。事洪相国也。高祖舅不幸无年。而人至今称道之者。以金先生之文也。呜呼。孰能为吾儿得一言之重哉。余闻之。益怛然以悲。元礼之先。贯于昌原。高祖讳格。与渼湖金文敬公游。文敬公称为畏友。曾祖讳仁燧。祖讳基定。考讳钟万。累世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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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儒学。而不名于仕籍。母即参奉李公女。李公讳在诚。吾王考姨弟也。余幼常从游。望以为师表。元礼二舅俱笃学有文行。余之识元礼以其舅也。元礼娶南原尹氏。郡守应铉之女。有二子皆幼。又有遗方在腹中。元礼之殁。其年才三十二。余既悲元礼之志。尤悲其母氏之言。又重悲其所托之不得人。终将泯泯于无闻也。乃述农翁所为辞而附之以今玆之所悲。俾相其绋。其辞曰。
峨嵯南麓兮。汉水一曲。农翁所咏兮。百世留馥。汉水有源兮。湜湜其流。农翁有徒兮。世笃其修。其修伊何兮。维孝维勤。门庭秩秩兮。邻里䜣䜣。诗书洋洋兮。唯友是求。谓新知乐兮。胡不少留。𥠧孩呱呱兮。慈母茕茕。胡坎之窈兮。胡峥其茔。春水渺瀰兮。农翁之辞。我述为诔兮。今古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