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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x 页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四(丰山 洪奭周成伯 著)
 抄启故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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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大全语类三十条
戊申封事曰。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荡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未尝敢有须臾之怠。然犹恐其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谏诤之职。以自规正。而凡其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发之私。盖虽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凛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
 臣谨按古先圣王之御天下也。上则对越皇天。下则顾畏民碞。不显亦临。不谏亦入。虽在燕閒隐微之中。固未尝有顷刻之或怠也。然犹不能无待于法家拂士之助。故左右前后。则辅弼疑丞之职也。出入朝夕。则绳纠献替之论也。在舆则旅贲之规。位宁则官师之典。倚几则诵训之谏。居寝则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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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箴。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师工之诵。初不敢以吾心之已正。而或忽于交修之方也。臣窃覸我圣上典学之工。度越百王。缉熙之敬。同符前圣。清燕蠖濩之际。严恭寅畏之念。固已无一毫之间断矣。独未敢知左右朝夕之地。其能有从容启沃。以格心为任者乎。将顺匡救。以责难为恭者乎。侃然正色。非尧舜不陈于前者乎。直言谠论。数犯颜色。如汲长孺之以严见惮者乎。如或未然则臣愚死罪。窃恐其不能无妨于清化源端治本之地也。臣固知 圣学高明。无容群下之协赞。而大舜之圣。尚设诽谤之木。夏禹之德。犹有铎鼗之悬。则大圣人不自满假之德。固宜若是。而亵御𥌒史之贱。亦得以进规于三代圣王之前。则位无贵贱。人无智愚。苟有所见。皆可以毕达而无隐矣。今日人才。虽曰眇然。苟能诚心而求之。诚心而听之。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适吾意。而求其能辅吾德。不以妄言为罪。而以不言为罪。则端良方正之士。不患其不至。而匡拂箴警之言。不患其不闻矣。此实出治之大原。进德之要务。惟 圣明深念焉。臣又谨按自古告君之深切。莫如戊申封事。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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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尾万言。无非当今之药石。千古之龟鉴。有难以一言一事。拈出敷衍。而最其辅翼。太子一条。实与论天下大本者。相为表里。其请选端方正直道术博闻之士。与之居处。而卒又拳拳致虑于戏慢媟狎奇衰杂进之害者。尤为要切。顾今 元子宫衣尺渐长。讲筵频开。 宗社臣民无疆之庆。亶在于是。伏愿并加 留神焉。
己酉拟上封事曰。古之圣贤。欲修身以治人者。必远便嬖。以近忠直。能审乎此。以定取舍。则其见闻之益。薰陶之助。所以谨邪僻之防。安义理之习者。自不能已。而其举措刑赏。所以施于外者。必无偏陂之失。一有不审。则不惟其妄行请托。窃弄威权。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导谀薰染。使人 不自知觉而与之俱化。则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胜言者。然而此辈其类不同。盖有本出下流。不知礼义。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窃科第。而实全无行检者。是皆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苟非心正身修。有以灼见其情状。如恶臭之可恶。则亦何以远之。而来忠直之士。望德业之成乎。
 臣谨按国之治也。鲜不以亲贤而远邪。国之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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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不以亲邪而远贤。然人主之心。莫不愿治。而贤者不必见亲。莫不恶乱。而邪者未必见疏。何也。盖贤者。必刚方而正直。敢言而不讳。不以徇欲为忠。而必以责难为恭。故置之左右。处之近密。一言一动之少差。则逆耳咈心之言。随而至焉。其有以害于便嬖燕私之好。而妨于耳目口鼻之欲也。亦已多矣。邪者则不然。便敏捷给。既足以供使令。巧佞慧黠。既足以识旨意。而疲懦软熟。脂韦媕婀。又可以惟吾所使。而无不可者。为人君者。徒知逆意之可厌。而不知承意之可恶。徒知适己之可好。而不知正己之可敬。于是乎爱憎易方。亲疏失宜。急于一时燕私之计。而不暇复为天下万世无穷之虑矣。臣闻宇文士及。尝以佞人。见斥于唐太宗。因进谢曰。南衙群臣。面折廷争。陛下不得一举手。今臣幸在左右。不少有将顺。虽贵为天子。亦何聊哉。太宗意解。甚矣士及之巧言也。可谓一言而丧邦者矣。谠言盈庭。而衮职无阙。举措得宜。而国家治安。则君臣上下。共享其礼豫和平之福。尚何无聊之有哉。若或谄佞成风。谏诤不闻。唯其言而莫违。唯所欲之必遂。宜若快意而适心矣。然而纪纲日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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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日坏。民生日困。治效日阂。天下之势。日入于危乱之域。而凡所以见于政令施为之间者。无一从欲而徯志。则其为无聊当如何哉。夫以太宗之明。尚不能无惑于士及之言。则贤君哲辟。亦岂可不知所戒哉。若其得失之效。辨别之方。莫详于朱夫子此言。臣敢书之。以备 清燕之览。
乞修三礼劄子曰。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遭秦灭学。礼乐先坏。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前此犹有三礼,通礼学究诸科。礼虽不行。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说。熙宁以来。王安石变乱旧制。废罢仪礼。独存礼记之科。而博士诸生。又不过诵其虚文。以供应举。一有大议。率用耳学臆断而已。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绝无师授。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说者。而不知其为缺也。
 臣谨按欧阳脩之言曰。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此实世道升降之一大关棙也。盖古人之于礼也。得之于天理之自然。验之于人事之当然。体之于身心之上。而行之于日用之间。事亲而有事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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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事君而有事君之礼。朝廷而有朝廷之礼。乡党而有乡党之礼。坐焉而有坐之礼焉。立焉而有立之礼焉。饮食衣服焉而有饮食衣服之礼焉。盖无跬步之地晷刻之顷。可以离乎礼者。故其民亦皆习而行之。安而居之。以是为当然而不见其高远难行。此所以渐摩陶镕。皞皞乎不知为之者也。后世则不然。日用常行之节。既皆一任其苟且放倒。而论道出治之地。朝夕从事。不出于文墨簿书之间。顾以其名物器用之末。登降拜揖之数。缀拾于灰烬帷囊之馀。藏之有司。时出而为之观美曰。此三代之遗礼也。于是乎礼与政分而为二。而礼不得不为无用之虚文矣。于是乎簪笏而箕踞者有之矣。黻舄而裸裎者有之矣。珩璜而谐谑者有之矣。乡饮之义不讲。而孝悌之道衰矣。庠序之制非古。而争夺之风起焉。制于外者。既无其具。则存乎中者。从亦可知。故威仪坏则人心放。人心放则天理晦。天理晦则教化不行。风俗日渝。而国不得为国。人不得为人矣。呜呼。可不惧哉。南渡之世。尚亦有诵其虚文。以供应举者。而今则三经之讲礼不与焉。故并与口读之学。而未之闻焉。夫残编断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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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非礼云之本。而欲举千载之坠典。亦安可舍是而它求哉。礼书之表章。亶为今日之急先务。而若其导率之方。则惟当先自朝廷之上。兢兢于威仪容貌之间。然后八方观瞻。有所矜式。惟 圣上懋哉。至如乐之为道。虽未易言。而胄子之教。古人所重。且其长短疾徐之间。有足以验时运之盛衰。则此亦王政之所不可忽。今世之学士大夫。顾未尝过而问焉。而金石管弦之器。只以资濮桑下里之哇音促节。则其在风俗升降之际。所关亦非细故。伏愿并加 留意焉。
南康任满禀事状曰。今者饥饿之民。虽得蒙被圣恩。以幸免于死亡。然亦类皆鸟形鹄面。苶然无异于大病之新起。若有司加意抚绥。宽其财力。则一二年间。筋骸气血。庶几可复其旧。若遂以为既愈。而不复致其调摄之功。但见其尚能耕恳田畴。撑拄门户。而遽欲责以累年之逋负与夫去岁倚阁之官物。则是人者。其必无全理矣。
 臣谨按朱子以饥民之少苏。譬大病之新起。真确论也。臣尝因是而推之。凡当灾异歉荒之时。君臣上下。动色相警。不敢为礼豫之举。弛力薄征。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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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事。一以撙节爱养。蠲恤赈贷为务。故其始也。虽若有朝夕不保之虑。而终得免于流离捐瘠之患。及于荐饥之后。若值稍登之年。则必曰往岁之歉。尚无所害。今岁之丰。吾又何虑。于是乎戒惧之心渐弛。抚摩之意浸倦。不急之用稍广。积岁之逋并起。旧欠方督。新税随徵。糜粥才罢。鞭扑继至。彼鸟形鹄面之类。方且救死扶伤之不暇。将何以堪此重负乎。此古人所以有病加少愈之戒。而圭窦罄室之中。至有丰年不如凶年之叹。此岂非为民父母。所当惕然而动念处也。顾今几甸三南。皆以频年之歉荒。又值春间之乖气。不惟有朱夫子所譬之大病。而又经真个大病矣。其在将护之道。尤不可不十分加意。而今年年事。庶几有登熟之望云。臣窃恐有司之臣。以其登熟之故。或忽抚绥之方。伏愿 圣明。深加轸念焉。
与钟户部论经总制钱书曰。自户部四折而至于县。如转圜于千仞之坂。至其祉而其势穷矣。县将何取之。不过巧为科目。以取之于民耳。而议者必且以为朝廷督责。官吏补发非有与于民也。此又与盗钟掩耳之见无异。夫吏依公以侵民。又阳自解曰。此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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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欲得。非我曹过也。夫愚民安知其所以然者。何哉。亦相聚而怨曰。朝廷不恤我等耳。
 臣谨按自古聚敛之臣。所以荧惑人主之听。而贻生民切骨之害者。其术无他。惟曰不加赋而上用足而已。夫不加赋则害不及民。上用足则利归于官。为人君者。孰不甘听而乐闻哉。然而不知其害之反有甚于加赋也。盖国之经赋。固有定名。亦有定数。官之取之也有定法。民之输之也有定限。惟其有定名也。故出入不眩。惟其有定数也。故轻重易均。惟其有定法定限也。故吏无所容其奸。而民得以尽其力。彼所谓不加赋者。即不过巧为科目。以笼愚民耳。其所取者。既出于经赋之外。则名色之琐细。蹊径之巧密。非但民有所不能知。而官亦有所不得以知者矣。取之日急而民不知其所由。用之日繁而官不问其所出。于是乎天官之式贡。度支之会计。皆无所施其法。而奸弊之作。又将不胜其猬毛之繁矣。彼为聚敛之术者。亦自知理屈而辞穷。则乃曰吾取之于官。而未尝取之于民也。殊不知官将安取哉。善乎陆贽之言曰。朝廷取之于方镇。方镇取之于州。州取之于县。县取之于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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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将安取哉。是皆出于疲人之肝脑筋髓耳。不惟是也。贪饕不法之吏。夤缘凭托。以充其溪壑之欲。而归怨于朝廷。以掩愚民之耳目者。又不可胜数也。此其上下之相蒙。公私之俱病。其害岂特止于加赋而已哉。所谓经总制钱者。在南渡之时。行之已近百年矣。版曹经费太半出此。而朱夫子之所论。犹若是丁宁痛切。惟恐其革罢之不亟也。古圣贤忧国爱民。重本轻末之意。于斯可见矣。伏愿 圣明以朱子之心为心。严饬有司之臣。凡有一毫近于无名之税者。痛加革祛。以为纾民力正国体之道焉。
答张敬夫书曰。孟子论王道。以制民产为先。今井地之制。未能遽讲。而财利之柄。制于聚敛掊克之臣。是以末流之弊。不可胜救。愚意莫若因制国用之名。而遂修其实。明降诏旨。令逐州逐县。各具民田一亩。岁八几何。输税几何。非泛科率又几何。州县一岁所收金谷总计几何。诸色支费总计几何。有馀者归之何许。不足者何所取之。俟其毕集。然后选忠厚通练之士数人。类会考究而大均节之。务使州县。贫富不至甚相悬。则民力之惨舒。亦不至大相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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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谨按民产不制而言治者。皆苟而已。制民产之道。莫先于井田。而井田之制。朱子亦以为未尝遽讲。则今日之所当务者。宜莫如朱子此书之所论也。盖田地在民。赋税在官。在民者之与夺增损。固难遽议。而在官者则裁省均节之际。伸缩在我。亦何惮而不可为乎。臣愚窃以为宜令大小州县。各具一岁所收田税,结钱,大同,军布。以及各仓粜籴诸项杂役捧留上纳之数。又具一岁之内公私诸色应用支费与不时应辨之需。不论大小。一一开录。无得毫发隐漏。又令在京衙门。各具一岁所捧及所用之数。俟其毕到。另令有司之臣悉心理会。一以省其用度。简其名色为务。上自军国之经费。下及郡县之私用。无益者不急者罢废之。过制者广费者减节之。名色之氄杂者。合而一之。无名之费。不正之税。一切痛革。参量各色之大小。以定税入之轻重。要令所入浮于所出。而既定之后。若有一毫之加徵。则绳以不法之律。如是则蓄储之备可广。汰侈之风可革。官有养廉之资。民有纾力之道。而上下公私。交享其利矣。但任其事者。不能以损下益上为心。而朝廷之上。未能以敦本节用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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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治之源。则虽欲区区于减省之末。而终亦无着手处矣。臣言虽迂。而其实则朱夫子之所尝言也。惟 圣明留神焉。
与赵师书曰。先儒解孟子訑訑二字。以为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此言甚有味也。今时士大夫非无爱人忧国之心。但虽贤者。不免有此气象。所以虽其所知所与可以尽言而无间者。亦未必得竭怀抱。而况于疏远卑贱之人乎。此可为长太息也。
 臣谨按朱子此言。为士大夫而发也。今夫士大夫于其朋友交游之间。一有訑訑之声音颜色。犹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况乎人君以千匀雷霆之威。居九重深邃之中。限之以尊卑之截严。束之以忌讳之多端。苟不能屈己虚襟诚心开纳。而少有自满之心。略示厌苦之意。则天下之士。有怀奇策抱谠言。而老死岩穴之中耳。孰敢一言于黈纩之下乎。人君之患莫大于好胜人。苟以胜人为喜。则内必有侈然自大之心。而外必有轻待群下之意。侈然自大。则必自足其智。轻待群下。则必不求善言。此所谓訑訑也。訑訑之色。一见于外。谄谀者不肯言。怯懦者不敢言。大臣持禄而缄默。小臣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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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嗫嚅。草野林壑之士。亦将闻风而自沮矣。直言不闻。群策不集。乾刚日元。臣职不修。而上有丛脞忧劳之叹。下有郁抑壅蔽之患。如是而天下之事。不至于坏乱者。未之有也。夫区宇之大。固非一人之耳目所能周也。万几之烦。固非一人之思虑所独运也。苟不能集众智而为智。合众善而为善。则虽有绝人之姿。高世之知。将谁与为理哉。夫以尧舜之圣。宜若无待于求助矣。而称尧德则曰舍己从人。数舜功则曰好察迩言。此尧舜所以圣而益圣者也。窃伏惟 圣学高明度越千古。而虚怀求善。犹恐不及。询荛之举。至及于臣等之愚贱。臣何敢更以一辞仰赞。而顾臣之所尝仰望者。尧舜之事也。不敢不一为 圣明陈之。
与陈丞相书曰。元城刘忠定公有言子弟。宁可终岁不读书。而不可一日近小人。此言极有味。
 臣谨按贾谊之言曰。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朱子引之以为天下之至言。可不重欤。恭惟我 元子宫睿质夙就。典学弥勤。讲席之开。粤自八龄。可谓早谕教矣。弓旌之招。屡及岩穴。而雷肆横经。皆极一时之选。可谓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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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矣。顾臣之区区忧虑。独未敢知燕处游息之际。朝夕追随之地。所闻所见。果能无一言一事之或近于不正者乎。顾今 圣化郅隆。朝著清明。至于近小人三字。臣固知其万万无是虑也。但所谓小人者。非必有奸险倾巧之姿。谗谄奰慝之情而后。始足以为害也。但是便嬖近习之流。既乏学术。不识大体。只以承奉容悦为纳忠。奇技玩好为效诚。匡拂之言。则谓之逆耳。讲习之功。则谓之劳神。此其常态。固无足怪。而 从容燕閒之中。耳擩目习于此等议论。则其为有妨于闻正言行正事之工。实非细虑。伏愿 博求隐德之士。以广宾僚之选。仍许日讲之外。无时进见。要令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居其强半。而又于 问寝侍侧之际。益轸 身教之方。每勤遇物之 诲。则其所以成就 天纵之姿者。盖将有不期然而然者。而吾东方亿万斯年之庆。自今伊始矣。惟 圣明深念焉。
与赵尚书书曰。今日之事第一。且是劝得人主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常以天下事为念。然后可以讲磨治道。渐次更张。
 臣谨按收拾身心。保惜精神此二句。真致太平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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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命之单传要符也。收拾身心之方。则朱夫子封事奏劄尽之矣。臣请因保惜精神之说而推之。夫一人之精神有限。而天下之事务无穷。欲以有限之精神。遍应无穷之事务。其亦难矣。圣帝明王。端拱于九重之中。不作聪明。不衒智能。不役志于无用。不劳心于无益。不以耳目之欲损其直。不以喜怒之情伤其和。然后内欲不萌。外物不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此所以泛应曲当于一日万几之来。而无或有毫发之差也。臣闻刘洎之告唐太宗曰。皇天以不言为贵。圣人以不言为德。多记则损心。多言则损气。心气内伤。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爱。如洎者。可谓爱君矣。窃覸我圣上忧勤惕厉。一念靡懈。此诚百王之所罕有。群下之所共仰。而第伏闻寻常簿书。辄亲 宵旰之听览。闲漫丹铅。亦费 清燕之工课。或以细务而过加 思虑者有之。或因微事而屡烦 辞教者有之。臣愚死罪。窃恐其不能无妨于保惜之道也。夫以大舜之无怠无荒。而恭己无为。文王之日昃不遑。而罔兼庶言。盖惟不亲于其细。所以能成于其大。伏愿 圣明。深加留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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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吕伯恭书曰。学校之政。名存实无。徒以陷溺人心。败坏风俗。不若无之为愈。闻尝有所釐正。而苟且放纵者。多不悦其事。亦可想而知矣。然当留意于立教励俗之本。乃为有补。若课试末流小小得失之间。则亦不足深较也。
 臣谨按古之为教也。将以成其器。今之为教也。祗以坏其材。古之为教也。将以进其德。今之为教也。秪以溺其心而已。何则。古之有庠序学校也。所业者诗书礼乐。所勉者孝悌忠信。学成而艺立。则举而用之而已。为士者。初未尝有意于求也。今也则不然。上之所以取之者。既不出于科臼饤饾之外。而下之所以为业者。太半在声名利禄之涂。夫文艺之于取人。末之末也。况夫科举之文。又是文艺之末。而争新斗巧。唯得是求。淳朴之源日漓。廉耻之意顿丧。则其为心术之害。风俗之弊。容有极哉。顾今师道在 上。文教蔚兴。拳拳于培养作成。勤勤于诱腋奖拔。鸢鱼菁莪之化。庶几不专美于古。而黉舍之间。弦诵浸微。朝廷之上。人才日乏者。岂非以词章之习犹未尽祛。而声利之诱犹未尽除耶。至于泮儒应制之规。亶出造士之 盛意。乙夜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四 第 319H 页
亲考。宝墨辉煌。缥缃楮毫。珍颁络绎。往往有释褐登朝。坦步亨衢者矣。鼓舞作兴之功。可谓莫盛。而顾其所习之文。不过是抽黄对白之体。雕虫绣虎之技。则臣愚死罪。窃恐其不足以上烦 御考。而正未免于朱夫子所谓课试末流小小得失之间也。伏愿 明降德音。大加振励。参究两程太学之制。以立斋舍之科条。另择读书饬躬之士。以为诸儒之师表。俾冠章甫而衣缝腋者。日以讲磨经传。砥砺行义为事。其有惰慢悖傲。不率教者。斥而去之。以俟悔悟。日次应制之时。或以经义之剖析。或以时务之讨论。勿取无益之华藻。要验所存之深浅。比及日月稍久。望实已著之后。博采群议。或施拔尤之典。而亦必以经行为先。文艺为后。则端士趣而得人材。一举而两得之矣。惟 圣明。深留意焉。
与刘共父书曰。存祗惧之心以畏天。扩宽弘之度以尽下。不敢自是而欲人必己同。不徇偏见而谓众无足取。不甘受佞人而外敬正士。不狃于近利而昧于远猷。
 臣谨按此言者。真千古人主之座右铭。而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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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辟之尤所当深念者也。盖时无艰虞。则礼豫之欲渐萌。而祗惧之心。或不能不弛矣。政少阙失则求助之意必狭。而宽弘之度。或不能尽扩矣。内有自满之心。则不能不欲人之必己同矣。外有轻待之意。则不能不谓众之无足取矣。谀佞易入。而忠戆之论日疏。则虽有敬贤之名。而不见好善之实矣。聪明易衒。而经远之虑不固。则虽有兴利之志。而反为生弊之端矣。于是乎狃安之习滋。而敬畏之念浸忽。独断之说行。而上下之情不通。纲纪日坏。风俗日颓。国家之势。骎骎入于危乱。而大小恬嬉。曾莫之知。古人所以忧治世而危明主者。谅以此乎。恭惟我 殿下。一念寅畏。无少间断。虚心求善。独恐不及。斯六言者。既已 真知而允蹈之矣。第伏睹 聪明睿知夐越千古。而群臣百官。无足以少当 圣心者。则臣愚死罪。未敢知 酬酢应接之际。果能无轻视群下之意乎。一念之间。如或有毫分近似于是者。则臣窃恐旁求虽勤。而贤材不可得以致。开纳虽切。而谠言不可得以闻。万机或旷于独运。群情或滞于上达。而辞令施措之间。或未免有不得其当者矣。臣闻忠臣有过计之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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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圣主有先事之戒。故先正臣李滉尝告于 宣庙朝曰。 圣质高明。群臣才智。不足以满 圣意。故论议处事之间。不无独智御世之渐。识者预以为虑。顾臣今日之所陈者。非臣之言。即先正之言也。伏愿深留 圣意焉。
与刘共父书曰。古之大臣。以其一身任天下之重。非以其一耳目之聪明。一手足之勤力。为能周天下之事也。其所赖以共正君心。同断国论。必有待于众贤之助焉。
 臣谨按万机不可以独运也。八域不可以独驭也。为大臣者。尚求众贤之助。而况于人君乎。夫天下至大。生灵至重。事事而亲之。则筋力之所不逮也。人人而择之。则聪明之所不及也。故人君之职。在于择相而已。人君择辅相。辅相择庶长。庶长择百执事。举一贤而群贤汇征。修一职而众职咸理。斯不亦至简而至要乎。顾今日承佐对扬之地。不闻有以人事君之举者。亦已久矣。百职俱弛。万目不举。遂使 至尊独劳于上。而有时乎下行有司之事。臣每伏读 圣教。未尝不以劳逸之倒置为叹。而至其所以矫救之方。则臣未之闻也。今之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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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不以世无其人为口实。而乾坤之穹隤自如。河岳之流峙不断。则钟英擢秀。必有其人。况天生一代人。自足了一代事。固有圣贤之明训。未尝求之。而遽谓天下之无人可乎。伏愿 特降明谕。令大臣以下各举所知。随才试用。上自朝廷之上。下及岩穴之间。博采广求。俾无遗贤之叹。 殿下亦宜益懋好善之诚。洞开进贤之路。勿取诸言语文字之间。毋杂以妄庸便佞之伍。求言则必见诸行。循名则必责其实。求之惟恐其不得。得之惟恐其不用。如是而贤俊不登。理化不兴者。臣未敢信也。惟圣明。澄察焉。
与刘共父书曰。今之人。于天下之士。固有漠然不以为意者矣。其求之者。又或得之近而不知其遗于远。足于少而不知其漏于多。求之备而不知其失于详也。
 臣谨按今日之所以求人材者。可谓狭矣。限之以贵贱。而一国之中。去其太半矣。局之以远近。而半国之中。又去其半矣。及其较之以地望阀阅。则举一世。可以拟议于清显之涂者。堇堇千百分之一耳。夫以唐虞三代之隆。旁求于八域之广。而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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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难之叹。况以一隅偏方。求诸千百有一之中。而欲其不至于遗珠。吁。亦难矣。然人之有材。如水之发源。壅阏则污泥。疏浚则川治。国之用材。如匠之治璞。抵掷则瓦石。追琢则圭璋。故培而崇之。则十室无可弃之士。抑而绝之。则四海无可用之人。试以吾东故事言之。罗丽以前之材。无择乎八路。我朝中叶以前。三南为搢绅之冀北。近古以来。限于湖西。而今世之冠冕玉佩。窄窄乎城闉之内而已。是岂风土之有古今而然哉。惜乎。世俗之人。不知培养之失。其宜菟罗之无其术。时或以素所不用之人。骤试以素所不习之事。而一见其生疏朴野之态。则同声而和之曰。远且卑者不可用。是岂其人之罪哉。为人所弃。则彼亦将自弃其身。为人所轻者。彼亦将自轻其身。其出类拔萃而不甘于自弃自轻者。则亦将高举深藏。而犹恐姓名之或露。吾又安得而识之哉。臣伏见月前所 下传教。崇儒之意。溢于纶綍。旁搜之 命。至及草野。是诚贤俊登庸之一大机会。弹冠拔茅之休。臣方拭目以俟。而侧听累日。尚未有一人应 旨之举。岂世果无其人耶。抑有司者。或不能对扬而然耶。臣窃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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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岁。亦尝有宣召。人之应 命而至者矣。其人之才学闻望。果未知其足以称是选否。而群訾众骂。哗然四集。甚者狼狈而去。幸而不至于是者。侈之一命。以荣其归而已。究竟何补于民国。而草野韫椟之士。又安知不视此以为去就哉。今 殿下既已求之矣。必也毋拘以门地。毋限以远近。博采广询。不得不已。而其得之也。又必随其一能而无求备焉。明试敷奏。收其效于实言实事。然后视其人才之高下。而待之以格外不次之恩。则嵁岩丘园之中。亦岂知无贤于隗者哉。伏愿申加 留意焉。
与魏应仲书曰。少说閒话。恐废光阴。勿观杂书。恐分精力。
 臣谨按朱子此言。虽为学者而发。而在人君。尤为亲切。盖人君有一日万几之繁。则光阴尤不可以不惜也。有四海生灵之责。则精力尤不可以不养也。临朝咨访。则民国之吁谟也。厦毡讨论。则贤圣之训典也。又将奚暇而及于閒话杂书也哉。窃伏睹我 殿下一念忧勤。宵肝(一作旰)靡遑。而万几 酬酢之馀。乙夜舟(一作丹)铅之课。又不越乎经史之实工。至朱夫子此语。既已 手圈而发挥之。 命题而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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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矣。顾何容更事加勉。而第念歌诗词律之类。亦系移风易俗之一助。虽不可以杂书论。而比诸经传。固有缓急之异。则其在爱养精力之道。恐不必过费工课。臣方与荣于校对之役。非敢昧 圣意之所在。而言出忧爱。不避猥越。惟 圣明。裁 察焉。
答梁文叔书曰。近看孟子见人。即道性善称尧舜。此是第一义。若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圣贤。
 臣谨按草野韦布之士。有志于学。犹必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而况于人君乎。恭惟我 殿下。以上圣之姿。抚极治之运。道兼君师。化洽朝野。此诚三代以后所未有之盛会也。为今日臣子者。夫孰敢以汉唐以下之事。期望于 圣明哉。然而旋观今日规模法度之间。则不能无因循苟简之叹。用舍举措之际。则未见有奋发振励之效。其退而验之于民生之丰悴。世道之升降。则不但唐虞之邈然。而所谓汉唐之小康者。亦无复可见之日。于是乎我 殿下励精思治之志。亦不能不少衰于前日。而所以求之于庙谟朝议者。又或往往有卑之毋甚高论之意。夫如是则民国经远之谋。何由可讲。流俗苟且之习。何由可矫。人心世级之日溺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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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者。又将何由而可挽耶。此则臣之所大惧也。居今之世。而语及于唐虞二字。夫孰不窃笑其迂阔。而以先王之治。为必可复者。明道之言也。自是无人。岂是无时者。伊川之言也。二先生之言而非迂也。则谓今日不可为唐虞者。安得免于吾君不能之罪哉。夫时无古今。化有污隆。有尧舜之德。则必有唐虞之治。其理固然。不可诬也。伏愿 殿下。勿以唐虞之治为不可企及。而反求诸钦明精一之地。则实万世无疆之休也。
答廖子晦书曰。古人察理精密。持身整肃。无偷惰戏豫之时。故其政不待作威而自严。但其意则以爱人为本耳。及其施之于政事。便须有纲纪文章。关防禁约。截然有不可犯。然后吾之所谓宽者。得以随事反人。而无颓弊不举之处。人之蒙惠于我者。亦得以通达明白。实受其赐。而无间隔欺蔽之患。
 臣谨按王政之有宽严。犹天地之有四时。雨露霜雪。不可偏废。而生长收藏。各得其宜。盖纵弛非宽也。惨刻非严也。赏罚信于下。则纪纲立于上。纪纲立于上。则教令行于下。而宽严之道。两得其宜矣。窃覸近日。 恩赏太频。而未必无屑越之弊。法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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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立。而太半是玩愒之习。崇班厚禄。袖手恬嬉。而未闻有溺职之罚。贪官猾吏。恣意跳踉。而未闻有惩一之典。盖朝廷之上。公法之重。不能胜颜私之拘。而民亦不知有国纲之可畏者。亦已久矣。且 王言一出。八方传颂。朝令一颁。关石昭揭。而有司之臣。或不听尽心于奉行。虽以关系民事者言之。蔀屋之幽隐一彻。 九重之玉食靡甘。憧憧于宵旰之间。惓惓于苏救之方。或形诸 丝纶而恳恻丁宁。或划为科条而精密详备。及乎庙堂之臣。覆奏而颁行也。一则曰各别严饬。一则曰期有实效。如是而又以为未也。则于其行会也。又申之曰。毋或看作例饬。此亦不可不谓详且切矣。而令至之日。便已看作文具。稍久之后。殆同束之高阁。对扬无论。犯科自若。而朝廷既不何问。廊庙亦复任他。忧勤之念徒费。振刷之责莫任。实惠无下究之时。民生无少苏之日。则此不几于宽严之两失乎。朱夫子之必以纲纪文章。关防禁约。为政事之要者。可谓深切。伏愿 圣明。必以令行禁止。为以严济宽之本。又以赏信罚必。为令行禁止之本。而又于出令之初。博采熟虑。务归至当。无或有频烦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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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弊。则纪纲之立。特一转移间事耳。纪纲既立。百度咸举。无姑息苟且之政。而吏信其法。无间隔壅蔽之患。而民受其赐。则威不怒而畏如鈇钺。惠不费而怀如父母。惟宽与严。一举而两得之矣。岂不休哉。
答范叔应书曰。絜矩章。专言财用。盖人主不能絜矩者。皆由利心之起。故徇己欲而不知有人。此所以专言财用也。
 臣谨按利者。生于物我之相形者也。故其弊也必至于徇己欲而不知有人。盖自匹夫而言。则惟其身之利。而不知有他人之害。自一家而言。则惟其家之利。而不知有他家之害。至于人君则不然。八域之广。莫非吾家。兆民之众。莫非一身。譬如父母之于赤子。元首之于四体。尚何物我之可论。而利害之可较哉。是以圣帝明王。公天下以一心。而藏其富于百姓。百姓足而君亦无不足。季世则不然。尊居万民之上。富有九宇之内。而不能胜其一念之私。于是乎损下益上之政兴。急征重敛之弊繁。甚至于内损经费之入。外纳羡馀之献。而以堂堂万乘之尊。效匹夫帑椟之积。究其所由。莫非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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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之为病根也。殊不知府库日充。而生民之膏血渐竭。货财日积。而蔀屋之怨咨并兴。均输起而汉道衰。琼林建而唐室乱。则向之所谓利者。其不反为大害之招乎。惟今 圣明在上。治化清明。夙宵忧勤之念。惟在乎民生之疾苦。则一利字之未祛。固非今日之所可忧也。但恐无名之税。或未尽罢。不急之费。或未尽省。而有司之臣。或不能晓然于藏富之义。徒欲汲汲于兴利之方。则 如伤若保之泽。亦将有不得而下究者矣。伏愿深留 睿念焉。
舜典象刑说曰。喜而赏者阳也。圣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阴也。圣人之所恶也。然其行之也。虽曰好赏。而不能赏无功之士。虽曰恶刑。而不敢纵有罪之人。
 臣谨按人君以眇然一身。深居九重之中。而能鼓舞群生。风动四方。意谕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者。其故何哉。以其有赏罚之柄也。故曰有功不赏。有罪不罚。虽唐虞。不能以化天下。又况爵赏刑罚。皆出于天命天讨。而非人君之所得私者乎。窃观于近日刑赏之际。则懋功之政虽行。而或不能无侥倖之弊。 钦恤之念愈勤。而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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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无纵弛之虑。朝廷官爵。或未免为慰悦人情之具。王府关和。或未免有随时低仰之患。宁失不经。固天地好生之 大德。而至于恩赏之太滥。则臣愚死罪。窃恐其尤不能无害于励世磨钝之柄也。凡人之情。孰不爱官。而圣王之心。亦岂不欲从民之愿哉。顾以职曰天职。禄曰天禄。上有亮天之任。下有治民之责。苟非其人。必有受其殃者。况国家之禄位有限。而人心之倖望无穷。又焉得人人而慰悦之也。且爵禄太轻。则人不知劝。人不知劝。则教化不行。纪纲不立。而希觊之心日启。廉耻之风日坏。其有关于世道朝廷者。诚非细故。伏愿 圣明继自今。凡于 一赏 一罚之间。必断之以当然之则。行之以大公之道。而于官人爵人之际。尤加慎重。毋或以朝廷之公器。为一时之私惠焉。
改官议曰。今改官人。虽有引见之法。然未尝亲奉玉音。询考治行。欲乞今后引见之日。每十人中。特宣两人升殿。询其前任职事及民间利害。如有庸缪。即行退黜。仍将举主降官放罢。则举者知畏。而庸妄之徒。不敢徼倖求进矣。
 臣谨按人君之职。莫大于养民。而养民之任。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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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守令。则择守令者。即人君之第一要务也。然郡邑之众。职官之繁。不可以人人而亲择。此所以有举主赏罚之法。改官引见之规也。窃观近制。每岁春初。令三品以上官。各荐守令三人。无荐者。不得除职。及除职 陛辞。未尝不 亲临召见。其所以择之也可谓精矣。其所以考之也可谓审矣。虽然。荐举之法。虽精于其始。而赏罚之制。不行于其后。所荐之人。虽有贪饕不法之罪。而为举主者。晏然若不知。则徇私 妄举之弊。其谁得以禁之。至于 陛辞召见之日。则周旋奏对之间。其人之能否优劣。固莫逃于 天鉴之下。而与其泛观于周旋奏对之际。又曷若考之以邑务民事之实乎。且况以一介疏贱之踪。登 天陛密迩之地。严畏怵惕之际。不能不颠倒失措。则又难以一言一事。遽判其治迹之善否也。臣窃谓守令 陛辞之日。每以民事上说话。 从容询问。以验其所存之如何。而其曾经他邑者。即以前任时邑弊民瘼及为治梗概。一一 俯问。许其详细敷陈。如有因事上京者。亦仿 召见讨吏之意。间或 引接。访其治状。其条奏详明及漫不知何事者。明加黜陟。则未必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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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功试言之一道。而又申严保举之法。随其轻重。无或饶贷。则内可以恢公于荐剡。外可以得人于郡邑。而遐士幽隐之中。蔀屋利病之状。又可以毕达于万里阶庭。一举而三美具焉。岂不休哉。
学校贡举议曰。以易,书,诗为一科。而子年,午年试之。周礼,仪礼及二戴之礼为一科。而卯年试之。春秋及三传为一科。而酉年试之。诸经皆兼大学论语中庸孟子。论则分诸子为四科。而分年以附焉。策则诸史时务亦然。则士无不通之经。无不习之史。而皆可为当世用矣。
 
臣谨按今之科制。莫良于式年。而其不得人。亦莫甚于式年。其故何哉。盖徒制而不讲。则无以培其根本。徒讲而不制。则无以验其才识。式年之制。先制而后讲。既讲而又制。其试之也详。其取之也精。故我 朝名硕之出于是科者。磊落相望。则其法固不可谓不良矣。风气日下。人材日卑。今人之精力。既不如古。而七书背讲。功力浩汗。操觚摛翰之士。既不暇兼治乎此。专其业者。又皆穷年阅岁。枉费许多功夫于记诵音读之间。而茫然不知其意义之所在。甚至有四书三经如诵己言。而不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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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作一句语者。三场之发解。生划之比较。不过姑存制述之虚名而已。故方其设科而择人也。既不望之以贤俊之士。及其策名而通籍也。又不待之以通显之任。臣窃恐古圣王为民求贤之意。不当如是。而且以登科者言之。辛苦平生。仅得一第而进不足以拾青紫。退不足以裨身心。毕竟抱红牌而穷老牖下。则亦岂得为慰悦之道哉。至于专治制述之科。则虫篆对偶。既不足以定人材之高下。而奸弊之难防。较甚于式年。故亦往往有专不识字。滥窃高第者。又如 大庭之即日唱名。节制之直赴 殿试。战艺于一日之中。定榜于晷刻之间。为举子者。既无以尽其才。为主司者。又不暇审其文。得者无异探钩。失者辄多遗珠。为国家得人材所重何如。而乃若是倥偬急遽耶。为今日救弊之法者。莫若先就式年之科。稍加变通。以四书三经及春秋三礼。分属四式。而四书三经用背讲。三礼春秋用面讲。三礼则从自愿。只讲一书。又于背讲之中。除谚解注释。只诵经文。则所治之书。虽增于前。而所诵之文。全减于旧。穷经学古之士。亦不患其精力之不逮矣。及其考讲之时。务以文义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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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令旁引曲證。以观其所存之深浅。则帖括口读之士。亦不患其意义之不晓矣。又于初试之时。罢去赋表功令之文。而专用论策。略仿朱夫子诸史时务分半之例。无以华藻为先。要以实用为归。则鬼园饤饾。尽化为经济之实学。而朝廷之上。亦不患需用之无人矣。至于式年外诸科。固难卒罢。而宽其考限。多数试取。入格之后。皆令面讲一经。而不必苛评句读。只取其通晓文义者。又面试论策一通。以定其高下。则假借者无所容其伪。徼倖者无所售其望。而弹冠登朝。无非可用之材矣。伏愿以臣所言。 下之有司。详立科条。以为施行之道焉。
天子之礼曰。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朝夕承弼厥辟。
 臣谨按古之言责。在于近臣。此周官所以慎简仆臣。而汲长孺萧望之之徒。所以必愿出入禁闼者也。窃伏睹我 殿下求言纳谏。孜孜如不及。虚襟之 询。下及刍荛。止辇之受。不择狂瞽。而至于近密之列。崇显之班。绝不闻一言之及于 衮阙时弊者。臣诚惝惑而莫知其所以也。夫忠爱之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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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莫如近臣。知圣意之所在者。宜莫如近臣。昵侍清燕。屡值可言之会者。宜莫如近臣。近臣而不言。则将何以责草野疏逖之踪乎。顾臣之尤所大恐者。疏贱之人。徒见近臣之不言。而妄疑 圣意之不在于求言也。伏愿申警迩列之臣。屡进造膝之规。而益择端方正直之士。置之左右朝夕之地。俾于出入起居发号施令之际。随事纳诲。以尽承弼之责。不独入告于 燕濩之中。而又播之章奏之间。仍令四方之人。晓然知近臣之知无不言。则言路之开。其将自此始矣。惟 圣明。澄省焉。
读书之要曰。以二书言之。则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则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未得乎前。则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
 臣谨按读书之法。最贵专一。所谓读论语时。如不知有孟子。读第一卷时。如不知有第二卷者。真朱门教人之单传要符也。窃伏闻 元子宫讲学之筵。以孟子史略间日进读云。经史之相为表里。固不可阙一不讲。故朱夫子亦尝使学者。循环读一经而兼看史书。然 讲筵程课。所贵体段之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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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龄典学。尤宜精力之不分。则今日讲一经。明日讲一史。迭进错奏。互为先后者。无或有妨于专心致志之际。而毕竟收效之多。亦岂能如专讲一书之为通贯浃洽耶。今若专以孟子。逐日进讲。而史略则依魏应仲书看史。数板反复数遍之例。从容讨论于读诵之馀暇。恐无不可。 讲筵体重。有非臣等之所敢容议。而窃不胜区区芹曝之微忱。玆敢书之。以备刍荛之择。
跋余岩起集曰。近年以来。风俗一变。上自朝廷缙绅。下及闾巷韦布。相与传习。一种议论。制行立言。专以酝藉袭藏。圆熟软美为尚。使与之居者。穷年而莫测其中之所怀。听其言者。终日而不知其意之所乡。回视四五十年之前。风声气俗。盖不啻寒暑昼夜之相反。是孰使之然哉。
 臣谨按朱子之论当世风俗如此。而窃观于近日世道。不能无不幸近之之叹。是岂非有识之所深忧哉。夫酝藉袭藏。近于深沉。圆热软美。疑于和平。此固一种乡原之徒。欺世乱德之好题目。而以其脂韦突梯。善承意指。则为人上者好之矣。含胡脔卷。与人无忤。则为同列者喜之矣。姑息苟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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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事。则亦不至甚得罪于一世之公论。于是乎胡广之中庸。味道之模棱。骎骎然归于一个圈套。而磊落明快之论。刚介质直之行。遂不复可见矣。呜呼。彼为此习者。其于一身之计。则亦可谓占得便好。而孰知夫义理之不明。风俗之日卑。毕竟为天下国家无穷之害乎。臣又尝因朱子之说。验之当今之弊。而得其所以为无穷之害者。有二说焉。一则曰可笑也。二则曰不紧也。平居则箕踞跛倚。群处则谐谑放浪。读书则先问科场之利害。为政则惟事目下之牵补。此正近世之痼习。而时眼俗见擩染已久。反以是为当然底道理。一或有规行矩步。端言正色。稍欲为人之所不肯为者。则辄已群起哗然。而加之以可笑之目矣。于是乎无勇者。羞涩而退步。有志者。浩叹而深藏。其误了一世之人。固已不少。而犹以为未足也。则不紧之目。又从而出焉。今有人焉。坐于稠人广会之中。开口说天人性命礼乐刑政。勉人以孔孟程朱之教。告人以唐虞三代之事。则其有不曳笏却立。怫然曰。何预吾事者乎。纵不发之于言。其有不目笑心非以为迂远而不紧者乎。不惟是也。读书而有意于穷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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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不紧。当官而有意于尽职。则谓之不紧。立乎朝廷之上。而出一言论一事。则亦谓之不紧。廉洁为不紧之目。而金珠脯醢。惟其所欲。名节为不紧之目。而回面污行。恬不知耻。盖不紧之目一出。则圣贤明白之训。国家长久之计。皆无可施之地。而举一世如醉如狂。汲汲营营以求之者。不出于自己一身目下之计而已。若此不已。则几何而不胥天下为夷狄禽兽也。呜呼。倡为此说者。其亦不仁甚矣。为今日急务。惟当先从不紧可笑之人而奖拔之。不紧可笑之言而采纳之。然后庶可为矫俗之一道。而至于不以仁义诚信为迂阔。不以功利权谋求速效。惟在于自 上导率之如何。臣窃谓今日之悠悠万事。无大于此者。伏望深留 圣意焉。
书万君行事后曰。自乡举里选之法废。取士者先文艺后材实。于是野多遗贤。朝多旷位。而治具民俗。每不能无愧于前世。
 臣谨按古之取人也以材实。今之选士也以文艺。古之授官也。为上者求于下。今之设科也。为下者求于上。取之于场屋衒鬻之中。则鞰椟待价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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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得而见之矣。选之于功令剽窃之末。则敦本务实之士。吾不得而闻之矣。决得失于一有司之目。而往往有奸冒私伪之弊。出于其间。则所谓文艺者。亦未必是真个文艺。如是而欲望人才之日进。理化之日隆。其不犹却行而求前乎。我 朝取人。虽重科举。而经行遗逸之荐。实亦有 列圣朝故事。鸿儒硕佐之出于是选者。磊落相望。而先正臣赵光祖。又尝建言于 中庙朝。特仿汉贤良孝廉之法。设荐举科。得人之效。于斯为盛。虽世道中否。不究厥施。而其所以光启我 国家中叶以后。右文多士之盛者。亶由于此。不可诬也。顾其设科之制。一废不复。而挽近以来。经行遗逸之荐。亦复寥寥而无闻。至于乡荐道荐之仅存其名者。未免为应文备例之归。而 朝家之所以试用者。远出于科目文荫之下。则草野嵁岩之中。怀奇抱异之士。安得不高举远引。而徒怀逡巡之心哉。人心不古。俗弊已痼。科弊虽不可不革。乡举亦不可遽复。今若参互于两者之中。内而成均四学。外而诸道诸邑。俾各举尔所知。参以公议。优之以县次续食。试之以 大庭亲策。或极言时事。或敷陈经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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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学兼茂者。施以拔尤之典。其次则随才器使。其下者罢而遣之。尤无实者。罪其举主。如是则上有得人之效。下无自衒之耻。而因科制而寓乡举。以才实而兼文艺。亦庶几一举而两得之矣。稽之于前代良法。则两汉贤良之廷对也。参之于 国朝故事。则赵文正荐举之科也。质之以前贤之遗训。则朱夫子贡举议所谓折解额之半。以为德行之科者是也。惟 圣明折衷而采纳焉。
敬斋箴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
 臣谨按敬斋一箴。实兼动静。而潜心以居。对越上帝一句。专指静时工夫而言也。臣尝因是而推论之。窃以为人君为学持敬之工。不难于显著之地。而最难于隐微之时。何者。人君以一身。为天下万民之表准。向明而朝。则百辟之所仪型也。清道而行。则八方之所瞻仰也。路寝视事。则承弼谏争之臣也。细毡横经。则师保宾友之列也。丝纶之播。六服传诵。简册之记。万代观法。则其所以兢兢翼翼。而致力于容止言动之间者。亦固有不得不然者矣。及其酬酢纷纠之馀。燕閒幽独之际。寅畏之念少弛。疲勌之气方乘。而所对者宦官宫妾之流。所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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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纷华玩好之具。当是时也。欲其无一毫之间断。吁。亦难矣。虽然。诗不云乎。陟降厥士。日监在玆。又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在凡人犹然。而况于受天命居天位。而代天职者乎。呜呼。人事之动静虽异。而上帝之昭临无间。一心之操存易懈。而天命之去就难谌。为人君者。诚能念及于此。则方寸之内。晷刻之顷。无往而非祗惧惕励之地矣。尚何燕閒之可忽。而幽独之可肆哉。此朱夫子所以必拈对越上帝四字。为持敬工夫之第一义欤。恭惟我 殿下清燕蠖濩之间。缉熙顾諟之工。固无容更事加勉。而以舜禹之大圣。尚曰人心之惟危。则一念操舍之际。圣人之所深戒也。伏愿益加 留念焉。
黄端明墓志曰。命近臣言阙政。公曰。前给笔札。群臣悉已条对。今什未一二施行。夫言非难。行之为难。愿陛下力行而已。无以多言为也。
 臣谨按忠臣之陈言。犹良医之用药。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故魏相辅政。条奏晁蕫之对。苏轼侍讲。书进陆贽之议。盖人材有升降之殊。而理义无古今之异。与其拘泥于俗见。莫若师法于前训。臣近因故寔之役。翻阅历代名臣之奏。以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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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东先贤之昌言嘉猷。往往亲切的当。有若预睹今日之病。而先设对症之剂者。虽使今世之能言者。竭心殚虑。而吐出其胸中之蕴。顾何以毫发有加于古人之所已陈者哉。伏愿 殿下特命庙堂吁谟之臣。下暨近密论思之列。就历代史册名硕文稿。与夫 国朝文献之可考者。掇其尤切于当世之务。以代公车之奏。而当其 躬赐省览之时。又勿看以古人简册之陈言。而视作今日厦毡之亲听。则其有犁然相契于开卷之际者。亦岂曰少补云哉。虽然。非言之难。行之惟艰。臣尝伏闻于 筵教。则 殿下盖尝以民事之次第当行者。列书殿壁。以备忘忽。为民惓惓之 德意。猗欤盛矣。又伏愿更就前贤之议论。而反求今日之政令。以某事之当行。某事之当改。列为题目。常加警省。必期于无一事之不行。无一事之不改而后已焉。
数文阁直学士李公墓志曰。易以九居五六居二。为当位。而词多艰。以六居五九居二。为不当位。而词多吉。盖君以刚健为体。而虚中为用。臣以柔顺为体。而刚中为用。君诚以虚中行其刚健。臣诚以刚中守其柔顺。则上下交而其志同矣。愿观象玩词。求刚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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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远柔佞之士。
 臣谨按君臣之分。固如天尊地卑之截然不易。而其义则又如元首股肱之一体相须。故君道主刚。而其接下也。必以谦虚。臣道主顺。而其事上也。必以方直。此天道所以下际。地道所以上行。而圣君贤辅。所以交济其美者也。窃覸我 圣上虚怀求善。谦德弥光。推诚待下。情志无间。明良喜起之歌。庶几复作于今日。而及其退而观夫朝廷之上。则左右朝夕之地。未闻责难之语。论思匡弼之列。绝无犯颜之风。持禄者。以含胡为能事。畏罪者。以率直为深戒。而其所谓能尽事上之道者。不过以趋走唯诺为恭。擎跽曲拳为敬而止耳。顾何望协赞交须。以对扬 圣德之万一哉。风俗规模之日卑。虽若非一朝一夕之所可猝变。而乃其转移之机。实不越乎我 殿下用舍好恶之际。苟能使大小臣寮。晓然知鲠直刚毅之必见奖拔。而脂韦软美之不足谋进。则亦将何苦而不改其媕婀嗫嚅之态。上获戾于 君父。下得罪于公议哉。臣又因是而窃有所仰陈者。有国之患。莫大于士大夫之不自重。苟不自重也。则毁弃廉隅。放倒名节。终至于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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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后亲。而恬然其无所不为矣。然而其所以养其自重之心者。亦惟在于君上之培植。窃观于近日 辞教之间。则或以匪怒之诲。而反过于摧折者有之。或因慨世之意。而反近于轻视者有之。设禁于言事之地。则未免有钳制之叹。裁折其处义之过。则或归于束缚之科。臣愚死罪。窃恐非所以养其自重之心也。伏愿并留 睿念焉。
张魏公行状曰。不私其身。慨然以天下百姓为心。此君子也。谋身之计甚密。而天下百姓之利害。我不顾焉。此小人也。志在于为道。不求名而名自归之。此君子也。志在于为利。掠虚美。邀浮誉。此小人也。其言之刚正不挠。无所阿循。此君子也。辞气柔佞。切切然伺候人主之意于颜色眉目之间。此小人也。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此君子也。人之有善。必攻其所未至而掩之。人之有过。则欣喜自得。如获至宝。旁引曲借。必欲开陈于人主之前。此小人也。难进易退。此君子也。叨冒爵禄。蔑无廉耻。此小人也。
 臣谨按古之论君子小人者多矣。未有若此言之。详且明也。然为人君者。鲜不知此。而及观其用舍之际。则又往往不免于相反何哉。盖君子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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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子者在此五者。而其刚正不挠。无所阿循者为尤大。小人之所以为小人者在此五者。而其伺候人主之意于颜色眉目之间者为尤甚。此君子所以易疏。而小人所以易惑者也。呜呼。小人之所以伺候人主之意者。可胜道哉。喜声色则投之以声色。好财利则徼之以财利。右文则假经籍以求合。尚武则借干戈以效功。幸而人主之所好者。不出于正道。则彼亦必阳自托于正道。以先中人主之意。然后投间伺隙。而阴售其所欲焉。窥觇于意向之始。逢迎于言语之前。喜未形而誉言已至。怒方蓄而谗言先发。谋谟于帷幄之内。则惟予言之莫违。任使于朝廷之上。则惟吾欲之必遂。虽以聪明英智之君。鲜有不为其所移者矣。顾以疏率之态。愚戆之论。强拂于倾向之际。直犯于忌讳之地。而冀其有纳约转圜之效。吁。亦难矣。人主之欲免于斯者。其惟逆于心而求诸道。逊于志而求诸非道乎。臣尝窃听于朝野之论。则忧时慨俗者。每叹君子之不可见。而安常狃近者。又谓小人之无足忧。一则曰世道日卑。虽欲用君子。而其如无其人何哉。一则曰 圣明在上。朝著之间。幸无小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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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言。是二说者。臣亦不敢以为不然。而第念十室之邑。固有忠信。而五帝之盛。不能无象恭之奸。顾其进退。只在人主一念之间而已。夫虚怀求善。贤俊之所以至也。喜同恶异。谀佞之所以亲也。伏愿圣明。勿以无人而或忽于求骏之方。勿以已治而或弛于羸豕之戒。 嘉纳逆耳之论。 深察誉树之习。以为明辨审用之地焉。
浙东客次榜曰。到任以来。凡所论荐。皆必稽诸公论。考其事实。然后剡奏。有贤哲之士。潜晦不耀。而某之愚不足以知之。则却望相与推扬。具以见教。
 
臣谨按此朱夫子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时榜文也。夫天下之区域至广。一人之闻见有限。设为牧伯令长。所以分治之也。居其职者。岂直为米盐簿书之役。鞭扑追呼之政而已哉。既任一方之责。则一方之内。无非吾事。而至于人才之荐扬。尤其大者也。故周有贡士之制。汉有蔽贤之罚。夫子之在浙东也。职以常平茶盐为名。而其拳拳于人才如此。则古圣贤所以用其心者。亦可见矣。今世之从政者。安常习故。苟免罪过。而朝廷之所以责之者。亦未尝以人才为第一义。虽在公卿侍从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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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已不复能留意于草野之遗贤矣。而况于远方下邑之吏乎。谨按经国大典。有京外东西班三品以上。每三年各荐三人之例。而顾今乏才之时。尤合有拔例之举。臣窃谓宜令京外长民之官。留心搜访。转报道臣。以为 启闻试用之地。而仍以所举之贤否。兼课守令之殿最。久而不举者。亦用蔽贤之罚。则怀奇抱异之士。庶几不终老于岩穴。而朝廷之上。亦不患需用之无人矣。设使其所举者未必尽贤。拔十得五。不犹愈于弃而不求乎。惟 圣明深念焉。
语类曰。须磨厉精神去理会天下事。非燕安暇豫之可得。
 臣谨按有事则张皇躁扰。无事则玩愒伈泄。恒人之情。莫不皆然。惟深识远虑之士。乃能淬厉奋发于无事之时。而雍容整暇于 临事之际。惟 殿下以今之时为有事乎。为无事乎。朝廷无赢豕之虞。疆场无牧马之警。涵濡生息。百年升平。固不可不谓无事之时也。赋役不均。而蔀屋有颠连之苦。纪纲渐弛。而廓庙无振刷之权。人才日降。风俗日坏。而大小恬嬉。粉饰太平。及其有格例。间一二小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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惝恍犹豫。瞻前顾后。而莫肯有出一谋发一策。留意于矫球之地者。臣未知若此不已。将主何许模捸。而天下之事。果有出于平常意虑之外者。则又将何术而处之耶。迨此閒暇之时。正是淬砺之日。而所谓淬砺者。又不在于政令事为之末。而惟在于精神之振作与否。苟于 清燕蠖濩之中。常存惕励奋发之志。则大小臣工之精白一心。奔走率职。特其影响之应耳。故曰阳气发处。金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惟 殿下勿以已安已治之故。而或弛于大有为之志。则 国家幸甚。生灵幸甚。
朱子大全语类仰质十一条
 臣窃惟学优而仕。仕优而学。学与仕。元非二道也。朱子与黄仁卿书。有曰。在官何尝不可为学。直患自不爱日用功耳。盖不惟从宦之暇。可以读书。大而事上使下之际。小而米盐刀笔之间。莫非己分内事。即此而讲究。则可以致知。即此而做去。则可以力行。亦何必关门独坐而后。可以为学哉。然臣即不学而仕者也。尝试验之于日用事为之间。则未尝有职务之繁而神已劳矣。未尝有纷华之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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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心已驰矣。理不素讲。故临事而是非莫辨。志不素定。故处世而俗习易染。非无读书之暇。而志不专壹。非无用工之意。而事多捍格。况是声利之场。移人最易。往往俛仰之间。忽焉不自知其本心之所在者。亦已屡矣。每一念及。惶汗浃背。而其奈涵养无素。根基未固。一时奋发之心。终无以胜百端之挠夺。每诵朱夫子教人在官为学之语。疑或有吃紧下手之别般妙诠。而臣实愚昧。不得其要矣。臣窃惟帝王之德莫大于纳谏。故伊尹之述成汤。不美其无过而美其改过。吉甫之歌宣王。不称其无阙而称其补阙。至于罔淫于逸之戒。无若丹朱之箴。则亦不待其有过而后谏也。宋太祖尝语侍臣。唐太宗虚心求谏。容受尽言。固人主之难事。然曷若自不为非。使人无得而谏之为愈乎。其曰。自不为非则善矣。而至曰人无得而谏。则臣未敢以为是也。假令上无过举而下有谠言。适所以彰其乐闻之美。何必以无得而谏为贵哉。为人君者。若必以人无得谏一句。留着胸中。则究其流弊。将必至于傲然自圣。厌闻忠谠。而媕婀谀说之辈。孰不以圣化已隆。无事可言。为承意献谄之资乎。然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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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祖之言。恐未足以为后世法。而朱夫子乃欲以此语。日启迪于上前。臣于是窃不能无疑矣。
 臣窃惟夜气之说。最是学者所当体验处。何叔京以夜气属之未发。则固不可。而朱子又欲以夜气属之复见天地之心。臣亦不能无疑也。盖向晦宴息之时。未必无思虑之发。则固不可专作未发看。而比诸朝昼应接之际。亦当有动静之别。夜气清明。乃是动极而静时气象。一阳未复。乃是静极而动之端倪。二者之间。疑若不同。而朱子之言。乃欲以此而喻彼。此臣之所未敢晓也。臣又按夜气之清明虚静。虽若较胜于事物纷至之时。而轇轕劳扰之馀。昏气易乘。隐暗幽独之中。邪念难制。如非苶然疲倦。颓然思睡。则俛仰之间。又不觉此心之三走作矣。省察克治之工。在此时。尤不可放过。而最是清晨平朝。天气澄明。昏睡已觉。浮念未起。神气稍静。事物不交。湛然虚明之本体。庶几昭昭乎呈露。正与一阳初动。万物未生时境界。恰好相似。则朱夫子之不以平朝之气为复处。而必以夜气为可见天地之心者。必有至精至微之旨。而臣不能得其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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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惟朱夫子德全道备。几于圣域。而犹以气质之偏于一刚字。不敢或弛于省察克治之功。故诵先训。则有佩韦之诗。讲大学。则有忿懥之戒。或自叹以太阳馀證。或自勉以弘大平粹。古圣贤自修之严。有如是矣。夫气质之强弱不齐。工夫之矫揉各异。顾今之世。风声气习。日趍日下。议论则含胡鹘突。行事 则脂韦熟软。惟恐一言之明截。惟惧一事之模棱。涔涔如大冬严寒。拥败絮关破户。缩体呵冻。不敢一举首向外。何尝有一毫近似于太阳馀證者哉。然则今日之善学朱子者。顾不在于学其刚处乎。然臣窃观朱书。则与留丞相论经界一事。而至曰匹夫之志。决知其不可复入相公之门。与赵子直争祧庙一议。而至曰自此不敢复通记府之问。至于刘共父,张敬夫之刊订程集。不过因一字一句之同异。而至责以訑訑之声音颜色。是四公者。皆当世之大人君子。则一语不概。何至其若是严斥乎。圣贤言行。固非后学之所敢轻议。而求疑于无疑。释疑于有疑。然后乃可以发明其千古不传之心。玆敢昧死仰质焉。
 臣窃惟持敬之工。一心字足矣。而圣贤教人。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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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衣冠。肃容貌。为先务何也。盖道之浩浩。无处下手。而心本活物。出入无时。苟无其术。而汎然言之曰。我知治吾心而已。则祗见其越把捉而越不定矣。故下学之初。必先从外面有形迹处着手用功。然后方有所依据。此程子所谓制之于外。以安其内。而论语之四勿。玉藻之九容。皆必自视听言动上用工者也。窃观朱夫子平日教人。亦未尝不以是为第一义。而至答朱飞卿之问。有曰。心无不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著意安排。而四体亦自舒适。此与制外安内之训。有若不同焉者何也。且志不率气。固是初学之通病。而其所以为对症之剂者。亦惟曰熟之而已。今日行一难事。明日行一难事。初虽捍格。后必渐习。既久之后。亦不待着意安排。而自然中节矣。今以久放之心。易昏之气。卒然从事于整齐严肃之工。而遽欲其不待安排。则不几于躐等之弊乎。臣于是终有所未能晓然者矣。
 臣窃惟圣贤教人。譬如良医之用药。寒热虚实之不同。而温凉补泻之各异。故朱夫子每与江西学者论道。辄劝其排比章句。玩索文理。或见门人之缴绕文义。则又深以考校同异研究纤悉为戒。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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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吾夫子退子路进冉有之遗意也。臣尝反而求之于二者之间矣。读书不多。玩理未精。而章句训诂。犹未免有墙面之叹。则排比玩索之功。固不可忽也。及其对案开卷。从头理会。剖析于字句之间。研究于同异之际。章句不得而求之或问。或问不得而求之小注。亦尝浸淫以及乎蒙引汪订诸书矣。枝上生枝。节上生节。心绪转益杂乱。讲说徒归支离。而身心亲切之地。都不见有得力处。若又惩羹于此。而便欲刊落枝叶。扫却笺注。专以活看二字。为读书之妙法。则不博径约。固是初学之大戒。而所谓活看者。又不几于囫囵苟且之归乎。盖活看者。易归于疏略。细看者。多流于穿凿。此正学者之通病。读书之士。自当各就其偏处用力。而以臣愚鲁。既乏纤密之工。又有局滞之叹。扶东倒西。无往非病。若使如臣者。得奉朱子之警咳。将未知其何以药之也。
 臣窃惟张敬夫有事物纷至之时。精察此心之所起之语。而朱夫子答之。若曰。是似更于应事之外。别起一念以察此心。以心察心。烦扰益甚。此正与观心说辨析之训。同一精微之旨也。但善恶之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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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在于一念发处。故圣贤教人。多从此处下手。而其所以下手之要。亦惟在于察之一字。此朱夫子所以于大学正心章。特下两个察字。而其于延和上殿之劄。亦有曰一念之发。则必谨而察之曰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盖应事之时。固不可两用其心。而只就应事之中。精察其所以应之之为善为恶。则此正日用间随事省察之要道。张敬夫所谓精察此心之所起者。亦作如是看。则恐无大病。而乃谓其烦扰益甚何也。今欲于事物纷至之时。吃紧着眼。精加剖析于天理人欲之几。而不陷于以心察心之病。则将未知何以用功耶。
 臣窃惟圣贤所以教人者五。而答问居其第四。君子之所以为学者亦五。而审问居其第二。若是乎问之不可以已也。今臣等躬逢盛际。偏被 君师之陶铸。又于月课讲制之中。特寓经席发难之意。许令有疑必质。有问必 答。殆无异抠衣摄齐。从容于函丈之筵。此诚臣等千载一遇之会也。独无奈讲究无素。昏蔽已痼。不惟释疑之为难。而会疑之为尤难。其所谓可疑者。除非名物训话之末。字句同异之间。则又不过骑驴觅驴之一场。閒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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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日用身心上要切处。则茫然不知所以为问。细事烦 听。则猥越是惧。悬空觅疑。则不诚尤甚。所以十馀条之内。仰质之数。不过一二者也。窃观朱夫子所记尹和靖事。则徐度问于和靖曰。某尝有意于学。而未知所以为问。和靖曰。此语自好。若果有此意。归而求之。有馀师。徐氏之问。真可谓先获臣今日之心。而和靖之答。亦可为臣顶门上一针矣。但人各有自己病痛。其所以求之者。亦必各有亲切工夫。若使问者。再下一转语。问其所以求之之要。则将未知何以为答耶。
 
臣窃惟圣贤之一语一嘿。莫不有精义存焉。况其立朝告君之事乎。朱夫子封事奏劄。字字句句。直截分明。无毫发回互处。而至其论便嬖近习之害。尤为痛切。如曰名为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阴执其柄。如曰以私心用私财。而不能无私人。此皆人臣之所难言。人主之所厌闻。而夫子之言。不少忌讳。盖其至大至刚之气。忠君爱国之心。自发言辞之间。而古所谓批鳞犯颜者。有不足以言之矣。第按庚子封事之论。曾觌龙大渊。只曰一二人戊申封事之论。甘昪亦只曰向所面奏者。而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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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尝直斥其姓名。似属可疑。或以为议论贵直。而机事贵密。故夫子之不斥其名。盖有虑于噪呼逐虎之戒云。然而夫子之于此事。前后指陈。明白痛快。不啻王庭之孚号。盖不待见其名。然后知其为论某人也。或者之论。恐亦非夫子之本意。而夫子所以未尝直斥其名者。岂以身非言责之官。则论事之体。固当如是乎。此臣平日之所尝讲究而未敢质言者也。
 臣窃惟程子之于崇宁。朱子之于庆元。所遭之时既同。所处之地亦均。而程子居龙门之南。止四方学者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门也。朱夫子既遭党禁。或劝以谢客遣徒。先生答之若曰。人既来。即无可绝之理。若合过岭。亦是前定。非阖门闭户所能避也。两先生平日气象之相近。非如夷清惠和之各得一偏。而独此一事。反若有隐显语默之不同者。何也。盖其不同之中。亦必有未尝不同处。而以臣愚迷。终未能得其说矣。
 臣窃惟孝经出于曾氏。诗序出于子夏。后世儒者尊阁而瓒享之。传以为圣贤之手泽。而不敢议到于只字片言之得失者。千有馀年矣。朱夫子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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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有馀年之后。断然以为后人之附益。始也疑之于不疑之中。而终焉决之于既疑之后。于是乎诗序辨孝经刊误之书作。而真伪古今之辨。昭昭然如黑白分矣。夫学未到朱子。而欲妄议经传之真赝。固不免于侮圣言之罪。然于其真可疑者。而终不能一言以质之。则珉玉之相杂。又岂不反为经传之累哉。臣于朱夫子全书。奉之若拱璧。信之如神明。而独于遗集一卷。往往有不能无疑处。如诗而性理吟,读书乐。文而家政,家训,居家要言,不自弃文诸篇是也。盖其警世训蒙之际。固亦多格言名论之可以服膺者。而意味之深浅。笔力之高下。比诸夫子平日之作。实有不可以同日语者。至若字句之可疑。固非一端。假使其出于先生之手笔。门人弟子之亲编。犹恐其不能无传写之误。况其东西掇拾于累数百年之后。而其所从来。又不端的者乎。且七夕一词。明载于唐人集中。而联珠诗格。以为先生所作。蔡沈之非先生女婿。可以徵信于行状。而尧山堂记。乃载葱汤麦饭之诗。此二书者。皆近于稗官不经之谈。而亦未免混截于遗集。则遗集之难以尽信。亦可知矣。朱夫子之去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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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百年。而遗编断简。朱紫混殽。如游察院之文集。江民表之语录。吕与叔之中庸解。苟非朱夫子之千古只眼。几不免有以讹传讹之叹。况今日之于朱子乎。虽然。既编于大全矣。亦既颁行于学宫矣。其事至大。其体至重。固非新学后生之所敢得以容议者。故臣之抱此意而咨且嗫嚅者。亦已久矣。第念朱书之 特许仰质。实是千载一遇之会。今而不言。则殆将为终身不决之疑。而又适当全书会统之日。冀或有一分裨益于删述之义例。故玆敢昧死而一言之。
 
臣窃惟学问之道。虽无二致。而博约之工。各有攸当。故汎滥百书。不若精于一者。为贪多务广者言也。人只读一书不得者。为厌烦好径者言也。臣尝反而验之于平日读书之际。则一卷未了。而便思读第二卷矣。论语未讫。而便要看孟子矣。誇多斗靡之意胜。而精力徒疲于涉猎。专心致志之工少。而义理只归于口耳。终年兀兀。依旧坐黑窣窣地。而毕竟无一字一句之真个有得于身心。则汎滥之害。臣亦自知熟矣。然便欲因是惩羹。而尽废博观之工。直趋径约之地。则窃自念謏寡之见。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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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工。于前辈文字。如茶饭日用之不可阙者。茫然尚有墙面之叹。而况乎天地事物之理。古今治乱之迹。礼乐典章之梗槩。食货兵刑之源流。平日之未尝讲究者。都抛笆篱。认作己分外事。而徒就一字半句上。做个终身之活计。则又将何以措诸实事。见诸实用。而以为一半分需用之道乎。谨按语类。有曰。为学老少不同。年少者。须用无书不读。若年齿向晚。却须择要用功。又曰。精神长者。博取之。精神短者。但以简易者涵养。今臣以年则固是无书不读之时。而以精神则当就简易涵养之地。伏未知何以用功。而可免于枉费之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