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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x 页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礼山 洪奭周成伯 著)
 应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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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华馆上梁文(抄启 亲试。御考壮元。)
伏以四表同文。凑梯航于北斗。千里迎诏。焕翚革于西郊。适子馆兮。观于华也。盖闻声明文物。中华之所以隆。朝聘迎劳。侯度之所当谨。是以瑑璧苍缫。厥有周行人视馆之仪。委貌玄端。亦著晋文公迎使之礼。矧我 国素称小华。自前世谨事大邦。八条肇用夏之风。粤自箕圣之东至。万国同执玉之会。尚传扶娄之西朝。浿萨朝宗。万折归沧海之路。箕尾环拱。三阶知天极之宫。顾今八域车书。三代礼乐。鸭水波晏。知有中国之圣人。鳀岑春回。新颁洪武之正朔。中天下而定四海。其地则风雨所会阴阳所和。字小邦而怀诸侯。斯礼也圭璋以聘璧琮以享。乃玆居北辰之地。偏纡眷东方之恩。焕人文而启治。九章八音之殊赐。应天命而锡号。千秋万岁之洪基。人间黄河。同膺千一之休运。云里丹凤。屡衔九重之 恩纶。肆我 圣上秉礼之衷。爰营城西授馆之所。倪学士之新编尚在。非无太平之宴宾。午正门之遗制可徵。要仿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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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迎价。逐于城闉五里之外。肇刱轮奂百尺之构。九介传辞。瞻五云于 天阙。千官拜表。送八月之星槎。右临迎恩。恩莫隆乎命德。左辟敦义。义莫大于尊王。寔表慕华夏之诚。爰揭迎王春之地。望长安于日下。北指冠盖之相连。树华阙于天中。前通玉帛之交凑。王城东近。浮瑞彩之溶溶。母岳西盘。镇形胜之屹屹。猗玆一区筑馆之举。可卜万年华国之休。 西巡之羽旄时瞻。腾夏谚于一豫。中营之旗鼓载肃。讲周礼于六师。奚但有咏皇华之行。抑亦为壮 王都之助。百堵方作。六伟载歌。
儿郎伟抛梁东。凤城龙阙瑞云红。太平 圣主朝元日。人在王春雨露中。
儿郎伟抛梁南。大明亭午瑞光含。皇风清穆覃夷夏。黑齿犹知重译三。
儿郎伟抛梁西。隰苓歌罢远山低。五云多处蓬莱殿。贺正年年厥篚携。
儿郎伟抛梁北。隆此上都观万国。 圣上龙飞十二春。衮衣高拱临宸极。
儿郎伟抛梁上。 高皇盛德如天旷。便蕃锡赉维何其。赤舄桓圭并郁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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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郎伟抛梁下。东西南北皆诸夏。欲知万岁恩波深。渤海无边江汉泻。
伏愿上梁之后。式畅华风。永固藩服。山川归大禹之贡。八荒一家。衣冠集帝舜之庭。五玉三帛。皇道荡荡。长若是于赤县神州。文教彬彬。永有辞于青邱左海。
神明舍上梁文(抄启课试)
伏以三阶分垣。太一有常居之所。八卦定位。子半辟群动之门。是知万化之源。实在方寸之地。粤自阳变阴合。而动静之枢运。上穹下隤。而高厚之位分。一理流行。昭旷太虚之室。万品发育。絪缊造化之机。惟玆最灵最贵之人。禀得至神至明之气。听主宰于上帝。与生俱生。统性情之大原。无极太极。悬宝镜于照胆。湛然全体之虚明。鸣洪钟于待桴。昭乎妙用之呈露。奉之若灵龟拱璧。眇然身而参三才。放之则焦火凝冰。忽焉间而抚四海。得其门者盖寡。人在梦觉之关。舍此路而不由。茅塞道义之囿。所以腔子里之要在。必贵主人翁之定居。原其初也。取材于诗书六艺之林。相宅于上下四方之宇。范围于六合之表。莫知其穷。经营于半亩之中。不见其内。亭亭然直上直下。圆盖方舆。荡荡乎无东无西。广居正位。成之不日。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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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之灵台。其大如天。地辟孟氏之安宅。于是乎主一无适。过三不违。阖坤辟乾。中和随寂感之候。外宾内主。精一辨人道之机。八窗玲珑。惺惺翁之不寐。千门恢廓。浩浩天之无涯。决篱破藩。邵翁四达之楼阁。升堂入室。夫子数仞之宫墙。不动如岳峙渊渟。镇八柱于坤轴。有时乎春嘘物茁。开万户于雷声。洞然若八荒之庭衢。廓乎开千圣之阃域。万累净尽。程氏之廊柱不差。百神昭临。卫公之屋漏无愧。敬齐高辟。前通方塘之涵光。勿旗一麾。何患破屋之御寇。斯谓神明之所舍。允矣君子之攸居。大易之一圈中涵。建诸天地之屋极。秉彝之五常全具。扶得宇宙之栋梁。万象昭森。六伟齐唱。
儿郎伟抛梁东。牛山佳木郁成丛。蔼然一气如天达。春在羲皇六六宫。
儿郎伟抛梁南。万化源头月窟探。三百三千间架密。洋洋峻极与天参。
儿郎伟抛梁西。轩豁天端与地倪。一扫榛芜通义路。无边秋月照寒溪。
儿郎伟抛梁北。退藏于密无人识。天君穆穆上都隆。万里昭然观万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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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郎伟抛梁上。上帝昭临天宇旷。北极枢星常厥居。煌煌列宿齐环向。
儿郎伟抛梁下。旁薄昆仑辟四野。活水真源如许清。一天教雨沛然泻。
伏愿上梁之后。动辟静翕。上际下蟠。历阶序升。神游一元之始。开窗旷望。明烛万法之原。智水仁山。卜万年之基址。孔里颜巷。游群圣之门庭。
讲制节目序(抄启课试。御考壮元。)
学校之不行于天下。千有馀年而后。有抄启讲制之规焉。讲制者。所以补学校之阙也。古之学校。养之于永仕之前。今之讲制。养之于既仕之后。古之学校。学优而仕。今之讲制。仕优而学。其为教一也。盖其先之以讲。则四术之诲也。申之以制。则六语之教也。分月课书。则乐正之冬夏诗书。而春秋礼乐也。月一较艺。则族师之月吉读法。而书其有学也。以至于前席横经。则济济乎圜桥之听也。春秋习射。则秩秩乎矍圃之游也。岁终课画而宠之以升擢。则大司徒三物,宾兴。大司马辨论,官材之遗意也。呜呼。生于千有馀年之后。而得见三代以前学校之盛。可谓荣矣。况三代盛时。天子五年一视学。今之在讲制之列者。 亲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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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诲。昵觐 耿光。周旋乎寅陛之上。出入乎銮坡之间。其近也无异函丈之席。其频也不啻三昼之接。是又三代以前。塾庠序校之间。藏修游息之士。所未能与焉者也。凡吾党握管挟书之徒。其孰不俛焉孳孳。以阐吾 君作人之化。以贲吾邦誉髦之盛乎。奋发兴起存乎志。沉潜磨砻存乎心。服而行之存乎躬。又安用节目为也。虽然。礼本于人。而三千三百之粲然有条者其目也。乐出于天。而五音十二律之皦如绎者其节也。譬之操缦。太缓则慢。太急则绝。疏数之间。不可以无节目也。譬之攻木。先其易者。后其疏节。先后之间。不可以无节目也。是故。一讲两制。以适疏数之中。始经终史。以秩先后之序。文质繁简。得礼之宜。作兴鼓舞。与乐同功。此其大略也。呜呼。先圣王学校之制。今不可复见矣。而其书之可考者。惟大学一部而已。经之以三纲。纬之以八条。始之以格致。终之以治平。古之为节目者。莫详于是书。故朱夫子之序曰。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又有曰。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节目之名。盖自大学始也。谨按讲制节目。讲必自大学始。此其所以同符于三代学校之制欤。凡百君子。与是选而遵是规者。无求之讲制之节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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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之大学之节目。则其庶几乎。
今古文辨(抄启课试。壮元。)
辨曰。六经之行于天下。非一人之力也。易虽不经秦火。而费直,王弼之本。彖,象,文言。离合不一。至晁吕而后。始复孔氏之旧。诗在汉初。有齐,鲁,韩三家之异。今之行于世者。毛氏之诗也。春秋有五家。而左氏最晚出。然今之言春秋者。皆主左氏。仪礼出于高堂生。周礼出于河间献王。皆不详其所从得。然天下之言礼者。亦莫不宗之。夫是五经。传之者有异同。得之者有先后。其始行也。世之疑信者亦相半。然终亦能大行于天下。至若周书出于汲冢。连山出于刘炫。三坟出于宋世。则真伪立见。终不能以一日行于世也。盖六经之于载籍也。犹山之有嵩岱。水之有河海。上天之有日月也。燕石可以欺玉。鱼目可以混珍。至于筑土而象嵩岱。凿井而比河海。𤒈爝火而代日月之明。虽妇人孺子。尚不可以欺之。况于天下万世之学士大夫乎。或有谓尚书古文。为非孔氏之旧者。呜呼。是亦不考诸此而已矣。盖其为说也有六。而今所以辨之者。亦有六焉。其一曰。古文出于孔壁。而孔安国为之注。自孔安国以至于梅颐。四百馀年矣。而世未尝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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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古文尚书。汉,晋以来。鸿儒宿学。如郑玄,王肃,杜预,范宁之徒。皆未尝见。是必晋,宋间诸儒托而为之者也。为是说者。何其不思之甚也。文章之有古今。犹天地之有四时。非人力所能为也。下尚书者。莫古乎左氏。左氏之辞命。彷佛于誓诰者何章。叙事之影响于典谟者何句。至于史,汉以下固不论也。何况晋,宋间浮靡浅陋之文乎。若谓秦,汉以后。有能作禹谟,说命者。其人必知道而能文者也。其他所作。亦必有表著于世者。愚请问之。且吾未见知道君子而为伪以乱经者也。其二曰。今文得之背诵口受之际。而反得其艰险。古文得之科斗磨灭之中。而乃得其平易。且今文古文。均是书也。而文体之不同。判若两涂。是可疑也。为是说者近矣。而犹有所未晓也。盖书之为体。固非一端。虞夏以前。多平易。商周以后。多艰险。诰民者多难晓。命官者多易读。即以今文论之。益稷之与盘庚。无逸之与多方。固非一体也。况文之易诵者。其忘也亦易。难记者。虽久而不忘。固无怪乎伏生之偏得其所难也。至于安国之书。辨之于科斗疑似之中。寻之于简编脱落之馀。如非其甚平易者。固有不能读而弃之者矣。此又事理之灼然而无疑者也。其三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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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三百十一篇。亡其辞者六篇而已。经传所载之逸诗。如彼其多也。尚书百篇。其逸者四十二篇。而中庸,孟子,左氏,礼记所引之书。无一以逸书称者。岂古人引书。必取于五十八篇之内而已乎。疑后之为书者。杂取经传所引以傅会之。此又知其一。而不识其二者也。夫混淄渑于一器。知味者能辨之。杂雅郑于一阕。不待知音者而后喻也。裁截锦绣。杂之于布帛之中。虽五尺童子。知其不能为完衣也。以司马子长之才。杂引典谟。以为帝纪。其文之不相合。犹若美玉与珷玞。然今之尚书。何其无斧凿离合之痕也。若必以逸书之不见于经传为疑。则汤之盘铭。太公之丹书。辛甲之虞箴。周书之绵绵蔓蔓。又安知其不在于四十二篇之中乎。且使为书者。知傅会经传。则伊训之造攻鸣条。泰誓之宁执非敌。不应不合于孟子之本文也。其四曰。小序之文。不类先秦。安国之序。不类西京。序既不可信。则经又岂可尽信乎。此又不可通之说也。小序之出于何时。孔序之为真为假。固有不可知者矣。然序自是序也。经自是经也。序可疑则疑之。经可信则信之。若以序之可疑。而并及于其经。则是何异挹泾水之浊流。而投胶于清渭乎。其五曰。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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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对偶。决非三代之文。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文章之高下。在于雅俗繁简。固不在于对偶与否。天之文。日月是也。地之文。山川是也。易之文。阴阳奇偶是也。对待者。固自然之理也。使为古文者。抽黄对白。琢句雕字。如后世四六骈俪之文。则固可谓之非古矣。若其发言成章。自然而然者。又何嫌于对偶乎。即以古文之对偶者言之。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则孟子引之矣。戒之用休。蕫之用威。左氏传引之矣。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周本纪引之矣。是又可以为后人之伪作乎。至于伪泰誓伪汤诰。其文之见于史记者。佶屈聱牙。颇类梓材,大诰。初未尝有对偶。而亦不害其为伪也。其六曰。古文之可疑。朱子盖尝言之矣。是又不然。朱子之言。今可考也。有曰。小序可疑。又有曰。某尝疑孔安国书是假书而已。孔安国书云者。谓安国之传。非谓经之本文也。故其下即云毛公诗如此高简。汉儒训释文字。多是如此云云。则其指安国书解而言可知也。固未尝有一言以古文为伪者也。使朱子诚以古文为伪。则危微精一之训。何为如是其反复。上帝降衷之语。何为如是其深味。至于肇修人纪一章。又何为三复叹息。而以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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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贤不能及也。及其晚年。德弥高而见弥精。犹尝为禹谟之注。则夫岂以一生精力。而费之于真伪相伴之书哉。朱夫子卓见独识。迥越千古。勇往直前。不顾旁人是非。古如孝经。信如诗序。皆断然以为后人之附益。而不小疑也。使古文而可疑其伪也。又岂肯含糊回避。欲说而不说乎。若谓编简脱缺之馀。或有一二句之为后人所补缀者。愚不敢知。已至于二十五篇之全。夫孰得而容议于其间哉。夫是六说者。皆不足为古文之累矣。掩翳愈多。而光曜弥新。信乎六经之在天下。如上天之有日月也。假使六说之外。又有云云者。愚请得随其说而辨之。如汉文学之盐铁论。往复百回而不厌也。呜呼。遵执中之训。足以正其心。懋敩学之方。足以致其知。自是以往。二帝三王修身治国之大经大法。可求于古文者。不一而足也。不讲乎此。而屑屑于今古文同异之辨者。多见其不知书也。
灵星,寿星祭仪。(抄启课试。御考壮元。)
议曰。灵星,寿星之秩于祀典也久矣。周制。仲秋之月。祭灵星于国之东南。秋分日。享寿星于南郊。由汉,唐以来。历代遵之以为彝典。逮我 国初。亦循其礼。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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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南郊。秩以小祀。牲用特豕。酌以象尊。其日则上辰秋分。其器则八豆八笾。其节文度数之载于五礼仪者。班班乎可考也。其废而不举。未知自何时始。盖灵星者。苍龙左角也。为天田主谷。祀之所以祈农也。故其祝曰。默管玄造。功利三农。感通精禋。百禄来崇。寿星者。南极老人也。以秋分之夕。见于丙。其应为寿昌。祀之所以祈寿也。故其祝曰。载居南极。载昭寿徵。申锡扶佑。胡考是膺。夫神依于民。农者。民之本也。祭以祈福。寿者。福之先也。况今一德上格。百神咸秩。坻京之祷。寤寐于 丙枕。冈陵之颂。洋溢于匝域。馨香之荐。宜莫是先。而二星之祀。阙然不讲。此宗伯之臣所以建言请复。而馆阁稽古之士。亦无异议于其间者也。且吾东方。盛德在木。上应苍龙。灵星之躔。实在其方。声教之讫。南渐大海。煌煌寿星。如期而见。然则二星之祀。于我东。其亦有不偶然者欤。虽然。尝窃考之。古者天子之祭。遍于群神。诸侯之祭。所及有限。盖大而社稷山川。小而门户行灶。皆自地祗以下而不及于天神。故王宫之朝。夜明之夕。天宗之祈。实柴之祀。司中司民司禄之祭。皆不载于侯邦之礼。独南坛之风云雷雨。为天神之祀。而南坛之礼。盖由义起。无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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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仪。而寓事天之诚。其礼至重。其义至精。有非他祀之所得以援例者。其在星辰也。则惟太仆氏得以其职。祭天驷房星。然其称也。亦不曰房星。而曰马祖。其馀虽大如五纬。尊如斗极。近如分野主星。俱不在常祀之列。则二星之特举牲币。愚未敢知其如何也。此其未可遽议者一也。爰稽我 朝家法。恤祀重农。大小群祀。祈年者居多。有社稷焉。有雩祀焉。正月上辛。有祈谷之祭焉。二月吉亥。有先农之祭焉。水旱虫蝗。则又有祈告酺禜之祭焉。为民惓惓之意。不一而足。又何必益之以灵星之祀哉。子曰。祭则受福。夫精诚感于下。而福禄降于上。寿考维祺。如几如式。自然之理。无适而不然。故神曰。卜尔万寿无疆。 宗庙之祭也。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方社之祭也。绥以多福。寿考攸宁者。社稷之乐歌也。神其降康。俾我寿臧者。南坛之乐歌也。黄耇鲐背。于万斯年之休。又不待求之于寿星而后可致也。礼不欲多。多则不专。礼不欲数。数则易懈。与其增于前而弥繁其节文。曷若因其旧而益致其诚虔哉。此其未可遽议者二也。且二星之祀。虽曰周制。而礼经既无明文。史记封禅书云。或曰周兴而邑邰。立后稷之祠。至今血食天下。于是高祖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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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国县。立灵星祠。然则灵星者。后稷之祀也。盖是时。郡国未有祀稷之礼。故灵星为天下之通祀。自东汉以后。郡国无灵星之祠。而后稷氏既配太稷。亦不降侑于灵星。则其祠之名虽存。而其为礼也。已异于设祠之初矣。周颂曰。自堂祖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序者引高子之说曰。灵星之尸也。果如其言。则牲用太牢。宜在大祀。而周官诸书。并无其文何也。至于寿星。则尔雅曰。寿星角亢也。史记封禅书曰。于社亳有寿星祠。司马贞释之曰。盖南极老人星也。张守节曰。角亢在辰为寿星。三月之始。万物始生。春气布养。各尽其性故寿。宋真宗景德三年。始置寿星坛。以秋分日飨寿星及角亢七宿。元礼四年。始罢角亢七宿位。专祀老人星。夫寿星之祀。若果为老人星。则史记天官书。只言其候之南郊。而不言其祀典。封禅书。只言其有寿星祠。而不言其为老人星。何也。老人星见于南方。不见于北方。而其祠独在于社亳。又何也。质之于礼经。考之于传记。参之于诸家之论。其可疑者若是其多也。君子于其所疑。盖阙之而已。而况于莫重之祀典乎。此其未可遽议者三也。惟我 皇明太祖皇帝受命之初。遍举群祀。而二星之祭。乍举旋止。故会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76H 页
典无其文。集礼无其仪。天子之所不祭者。诸侯固不得而祭也。则二祀之废而不举。虽未可详其所由。而抑或以从周之义欤。若果然也。则尤非今日之所可议也。然祀典至重。礼意至微。知其折衷。请俟达礼之论。谨议。
量田议(抄启课试。壮元。)
议曰。愚尝读朱子书。至论经界利害。未尝不三复而喟然也。呜呼。朱子所谓经界者。非今日之所谓量田乎。朱子之于经界。有不可不行之论焉。有必可行之术焉。又有将不得行之虑焉。愚于今日之量田亦云。愚不敢更为臆决之说。请但以朱子之说而證之。贫者无业而有税。则私家有输纳欠负。追呼监系之苦。富者有业而无税。则公家有隐瞒失陷。岁计不足之患。奸欺百出。率不可均。而公私贫富。俱受其弊。此所谓不可不行之论也。先择监司一人。专主其事。路择于郡。郡择于县。既得其人。使之深思熟虑于其始。而委任责成于其终。此所谓必可行之术也。此法之行。贫民下户。虽所深喜。豪民猾吏。皆所不乐。而贤士大夫之喜安静厌纷扰者。又或望风沮怯。例为不可行之说。此所谓将不得行之虑也。朱子之说。既如此矣。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76L 页
请又得以今日之事而论之可乎。谨按大典通编。每二十年。一决改量。而量田之不复行。于今八十年矣。陈荒者不得免税。新起者率多欺隐。富家巨户。坐享兼并之利。筚门圭窦。偏受催科之苦。而公家之税。日以耗缩。究其势。必至于上下俱困而后已。今日之不可不行者。固无以异乎朱子之时矣。方今 圣明在上。百度毕举。凡所以为民利病者。靡不讲究而措置之。庙堂之臣。谋谟于上。任事之吏。奔走于下。但患无良法耳。苟有法也。举而措之。一号令之间尔。愚窃任其必可行也。虽然。恒人之情。习故狃常。刱见数十年来所未有之事。鲜有不目骇而心惑者矣。其所以为横议浮论者。计必有甚于朱子之时。而况旋观今日。介然特立。而不为浮言所挠夺者几人。晓然独见。而深究吾民利害之实者几人。视民如己。而着力担当。综练细务。而毫忽不差者。又几人欤。八路三百六十州之事。愚恐无以尽得其人。至于量田之行。例必设官置使。而文簿计会之事。又必皆委之吏胥。上自厨传之费。下及纸墨之需。其势不得不出于小民。民未见利。害已先至。矧又乘时诔求。下及鸡豚。缘隙舞弄。弊如牛毛。行之而不得其术。又反不如不行之为愈。以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77H 页
是论之。愚又恐其将不得行也。孟子曰。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者。井地之谓也。井地不能而为均田。均田不能而为限田。限田不能而至于量田。犹有经界之名焉。今于量田。而又曰不能。则是终无仁政惠泽可以及民。而为国家者。其将坐视吾民之颠沛流离。常赋之日朘月削。而诿之曰莫可奈何而已耶。夫量田之于井地。其难易大小。固亦远矣。孟子以区区五十里之滕。而犹欲行井地之法。以吾东方数千里之大。又逢千一休明之运。而乃曰不能行量田者。愚窃耻之。若夫浮言之易挠。则在乎断而行之而已。人才之难得。则在乎诚心求之而已。至其为弊之端。亦当处之有术。如曰法不能无弊。而并与其法而废之。是何异虑风波而逆废舟楫哉。窃谓量田之法。不可不行。行之亦不可不虑其弊。欲杜其弊。得人为先。省费次之。赏信而罚必又次之。今日之事。不必置量田使之名。但如朱子所论择道臣而任之道臣。择守令而任之守令。又各于其一邑一乡之中。择其公平廉白端雅整饬。为乡里所推重者若干人。各任其乡之事。又择其综覈敏练熟谙事情者若干人。为之任使。而为守令者。亲阅其成。无以一方生灵之命。付之豪乡猾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77L 页
胥之手。则所谓弊端者。十去其五六矣。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一代之人。自足了一代之事。一乡之人。又足了一乡之事。舍之而不求者有矣。求之而不得者。愚未之信也。宽为之限。而严为之法。精于其始。而简于其终。俾任其事者。得以弹心于岁月之间。而无复迁改更革之繁。凡系文簿计会之类。务从简约而易晓。至其繁文碎节之无当于实事者。一切省去。则纸墨之费。亦不甚多。官可以自辨。而不至徵求于无告之下民。所谓弊端者。十又去其七八矣。如是而犹以为未足也。又择于在廷之士刚明正直通民情者若干人。分遣绣衣。潜察其不如法者。而以三尺之律随其后。暨乎事成之日。又以举行之善否。定其赏罚之轻重。则量田之弊。于是乎十去其八九矣。朱夫子所谓必可行者。岂欺我哉。抑又闻之。古之为经界也。将以利于民。后之为量田也。将以利于官。其事则一也。而其心不同。则利害得失之相去。不啻若天渊矣。呜呼。今之为有司之臣者。诚能以为民之心而行之。则亦无患乎匹夫匹妇之不获其利矣。谨议。
禁酿议(抄启课试。御考壮元。)
议曰。酒之为禁于圣世也久矣。太上明教以正德。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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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裕财以厚生。周官萍氏。掌几酒谨酒。几者。察其不节也。谨者。制其无度也。故群饮者有刑。湎酒者有罚。于是时也。祭祀用酒。燕飨用酒。洗腆致养亦用酒。然一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则亦未尝过也。是以礼俗相成而狱讼不兴。此所谓明教以正德也。汉文帝后元年。诏戒为酒醪以靡谷。景帝中元三年夏旱。禁酤酒。夫天生五谷。以为民食。一夫不耕。或受之饥。民可以终身而不醉。而不可以一日而不饱也。今计一年酿酒之费。无虑累万人一年之食。而究其所得。不过为酣𨠯流连败德丧仪而止耳。以粒粒辛苦之物。而为酣𨠯流连之资。弃民生日用之急。而易败德丧仪之具。此何故也。西京近古。务本节用。靡谷之禁设于前。而红腐之积溢于后。此所谓裕财以厚生也。盖酒有常禁焉。亦有时而申禁焉。周官之几酒谨酒者。常禁也。汉之以旱而禁酤者。有时而申禁也。常禁者。所以为正俗之具。申禁者。所以为救荒之务。故常禁则为之限节而已。有时而申禁。则不得不尽禁其酿也。谨按大典会通。有会饮之禁焉。有街路上使酒之律焉。固未尝无常禁也。特其法久而懈。名存而实去耳。此固有司之臣所当修明者也。况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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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潦不时。年谷告歉。公私蓄积。廪廪有嗣岁之忧。庙堂之臣。谟谋于上。牧民之吏。拮据于下。其所以求生谷之方者。不为不勤矣。苟欲生谷者。曷若去其靡谷者之为顺且易乎。夫尾闾泄之则欲水之无渴。不可得也。斧斤伐之则欲山之无童。不可得也。今夫酒亦五谷之尾闾,斧斤也。其当申禁也。亦岂待两言而决哉。今之所以不能禁者。忧其纪纲之不立也。虑其扰民之有弊也。然纪纲不立。则百事皆不可为也。奚特禁酒而已哉。为今之计者。固当务立其纪纲。不当以纪纲之不立。并与当禁者而不之禁也。且举措得宜则人心服。人心服则纪纲不期立而自立矣。禁酿以裕谷。裕谷以救荒。岂非举措之得宜者乎。至于扰民之弊。亦固有之矣。东俗哓哓。每一令出。民辄骚然不自宁。况操纵由于吏隶之手。而虚实混于视听之际。彼上挟官府之势。而下探奸贿之窦者。中夜叩门。白挺乱下。东西吃喝。左右搜括。一经其迹。鸡犬尽空。安知利民之意。不反为害民之端乎。然则酒不可以不禁也。亦不可以遽禁也。其唯禁之而得其要乎。酿不必禁也。禁其大酿与买卖而已矣。饮不必禁也。禁其会饮与醉𨠯而已矣。然既不敢会饮。亦不得醉𨠯。则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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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饮焉者寡矣。况不得开店而买卖。则彼下户贱氓。虽欲醉𨠯。亦何从而得饮哉。且酿酒者。所以徼利于买卖也。既禁其买卖。则彼亦何苦而酿此靡谷无益之物哉。是名虽不禁其酿。而实禁其酿也。名虽不禁其饮。而实禁其饮也。今若下先甲之令。限以若干日。将令前所酿。尽行区处。然后始禁新酿。则令之行也不急。而扰民之端。十可去其二三矣。其禁之也。不必搜索其酿具也。亦不必毁坏其酒器也。开店以市者。卖买同罪。载酒以馈者。与受俱罚。申严三人以上会饮之禁。痛惩街路上醉𨠯之罪。其开店载酒者。皆执见赃然后治罪。而禁隶之因缘作奸于法外者。又绳以一切之法。则令之行也不烦。而扰民之端。十又去其六七矣。自是以往。则又在乎有司之得其人而已矣。夫禁屠之难。无以异于禁酿也。然断以行之。四年于玆矣。而犯者日益少。民亦未尝加扰。然则奚独于禁酿而疑之哉。窃以为禁之便。谨议。
亲试习俗对策(抄启壮元)
  
 王若曰。咨尔子大夫。静听无哗。予闻皇民敦。秦民拘。山民朴。市民玩。试问今日士夫之弊习。敦而朴尚矣。拘而玩近之。习之为言。鸟数飞也。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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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正习弊习。均之非天性之自然也。然则父兄之使然乎。师友之使然乎。予一人之使然乎。明镜无见疵之尤。建言无显过之咎。请与子大夫。极论今日之弊习可乎。立朝持身。莫过于名检。而强项方头。逖矣无闻。郭奕李锥。恬不知耻。以窥覸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乐于弛置。喜其放纵。则江左之占便。而雅道乃阙如。甘为足恭。全吾躯壳。则唐相之怵祸。而谨慎反不及。详言正色。归之迂滞。鄙悝谑浪。许以圆活。而以是做官。恐在人后。以是做科。必欲力取。群一世骎骎入于卑贱冗琐之态色。且几年矣。华国贲猷。莫尚于文学。而作成非忽于勤恳。徒启倖门。蒐罗非忽于宏博。或涉滥竽。凭藉地望。则杖杜伏猎。一无挂碍。忌忮臭味。则冠冕玉佩。百计沮抑。好恶不厌于人心而劝惩乖。栽培不承于天道而钟毓罕。于是乎才尽斗筲。风转浇薄。掇拾于举业之馀者。尘羹涂饭也。剽窃于俗学之绪者。剪䌽刻楮也。作者之阡陌。茫茫如坠烟。义理之门户。窣窣如隔壁。群一世骎骎入于兔园鲁卤之样子。今几年矣。励世矫俗。莫善于言论。而恩牛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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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为一成之见。苟容窃位。为万虑之主。无所可否。谓之守拙。随人雷同。谓之识务。众默而独言。则曰生事。众是而独非。则曰没紧。耆事数典。缝纫调剂之责。一任于上。而梯荣媒利。沉酣宴安之乐。专享于己。此岂恢恢之量。未孚于瞻聆。訑訑之色。自露于几微而然欤。予固反躬骍颜之不暇。而尚亦有气义感而星斗寒。肯綮到而金石裂。以愚衷血悃。为直言括论。污予不至于威拒忠谠。而衮阙看作忌讳。党伐把做声势。不爱名节而爱爵禄。不慕风采而慕脂韦。群一世骎骎入于叔季容悦之圈套。且几年矣。维持防闲。莫紧于廉耻。而名检不足守。文学不足贵。则物欲有诱而无惮。浮念随好而移心。处朝廷而倡披衿绅。典藏邑而窫窳生灵。智骛于锥刀之间。形役于粉饰之科。孰是辞枢密之人。孰有蹈白刃之操。垢布弊缊。揶揄以寒乞。巧宦善贾。歆艳为英雄。相聚言论。竟不离于眄睐之利。咳唾之私。而颠倒胶汩。曾不识礼义二字。群一世骎骎入于驵侩骗诈之窠臼。且几年矣。呜呼。朝廷者。四方之标准也。大夫者。四民之矜式也。上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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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之言。则下有角力之斗。上有慢儒之象。则下有嘲鲁之风。上有自专之意。则下有不让之俗。上有聚敛之臣。则下有窃盗之民。居朝廷而为士夫者。可不知所慎欤。肆台一人夙夜愿治之苦心至诚。在于物阜而民安。燕诒奕叶。谟永弼谐。思与世禄之遗裔。共享万亿年无疆之休。而乃其所以奔奏疏附。经济弥纶之者。亦果一一副予所责成者欤。否则今日之弊习。何至于此。夫知如此为病。不如此为药。若不知病之为病。方且洽洽自得于痈疽之未及溃。蛊毒之不甚炽。则医在所忌。而弊终不可救欤。予尝味青城道人之告陆游曰。为国家致太平。与长生不死。无他术。谨而已。今予之求助于子大夫。亦惟曰谨之术也。何以则谨名检。不至于太庸琐。谨文学。不至于太鲁卤。谨言论。不至于太容悦。谨廉耻。不至于太骗诈。朝气士风。循循有救弊归正之效欤。汉武之策不云乎。嗟尔君子。毋尚安息。神之听之。介尔景福。呜呼敬之哉。其咸猛省之茂明之。靡有姑息。靡有所隐。予将亲览焉。
臣对。臣尝读汉书。至文帝之语张释之曰。卑之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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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论。未尝不废书而叹曰。惜乎。此汉治所以止于少康也。今 殿下以卓冠百王之学。任陶铸一世之责。诚心求治。眷眷如不及。挽回三古。此正其时。汉,唐以下。岂足道哉。而臣伏睹 圣策。历询救弊之术。皆曰不至于太而已。臣固知今日之弊习。沈痼已久。难责一变之效。与其志大而无成。不若循序而渐进也。虽然。苟但曰不至于太而已。则臣窃恐其流之弊。必至于牵补架漏。安于小成。而无复拭目改观之美矣。夫古之君子论学必孔,孟。论治必唐,虞,三代者。夫岂苟为是大言哉。诚以不如是则大有为之功。无时可成。而积痼之弊习。无时可祛也。今臣之所望于 殿下者。即唐,虞,三代之事也。臣请得以唐,虞,三代之所习而言之。尧,舜之民。比屋可封。三王之民。皞皞如也。不识不知。凿饮耕食者。庶民之习也。济济相让。蔼蔼多吉者。士大夫之习也。夫以今日之民。而视唐,虞,三代之民。以今日之士大夫。而视唐,虞,三代之士大夫。岂不邈然若霄壤哉。然其至异之中而有同者存焉。即此心此理是已。唐,虞,三代之人亦是心。今之人亦是心。唐,虞,三代之世亦是理。今之世亦是理。然则谓今日之习。不可复为唐虞三代之习者。臣未之闻也。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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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为截然不可企及。而且欲为少康之治而已。则是所谓苟也。苟之一字。百弊所根。故名检苟而绳墨至于毁弃。文学苟而诗书至于束阁。言论苟而嗫嚅媕婀之成风。廉耻苟而褦襶市井之恬如。臣窃恐今日之种种弊习。未必不皆由于苟之一字也。如是则虽欲为少康之治。其可得乎。故臣窃愿 殿下。先于一心上。立个大本。必以唐,虞,三代为期。一举措一政令。无或近于苟且。然后百弊之源可祛。而一世之习复正矣。臣蒙学蔑识。实不知所言。 殿下既命之曰。靡有姑息。靡有所隐。曷敢不罄竭其愚忱。臣伏读  圣策。自咨尔子大夫。止予将亲览焉。臣双擎百拜。窃不胜钦仰我 殿下厉世矫俗之至意也。臣谨按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盖天命之性。善而已矣。兼乎气质。则有不齐者焉。然犹未甚相远也。及其习然后。习于善而日趋乎善。习于恶而日流乎恶。善恶万殊。不复知其天性之本同矣。譬之于丝。其本则素也。檗焉而黄。茜焉而红。蓝焉而青。涅焉而缁。随其所染而异焉。习之不可不慎也如是。是以函人唯恐伤人。矢人唯恐不伤人。业之所习也。芝兰之室。不闻其香。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人之所习也。邹鲁之士多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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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之士多烈侠。地之所习也。夏人忠。殷人质。周人文。西汉之人。重厚而近质。东晋之人。浮虚而文胜。时之所重也。习之不同也如是。然习之为言重也。学而后有习。学之为言效也。教而后有学。故为人上者。必以一心为设教之地。俾百姓有所效法。不忧其习之不醇。而忧其心之不正。不忧其心之不正。而忧吾心之有所未尽。修之于方寸之中。而推之乎亿兆之众。端拱于九重之内。而化行乎四海之外。表端而景正。源清而流洁。风行而草偃。辰居而星拱。夫岂有他道哉。今我 殿下以上圣之德。居君师之位。眷眷一念。惟在于矫救习俗。忧民习之不古也。则拊摩而劝诱之。忧士习之不古也。则激厉而教诲之。忧朝廷搢绅之习之不古也。则激扬以劝惩之。诱掖以成就之。凡所以彀之于正。道之于善者。靡所不用其极。宜其俗有丕变之机。治臻熙皞之极。而今日之俗习。何其一反于是也。敦朴之美。尚矣无论。拘玩之弊。不幸近之。若曰父兄之使然。则宜其家各异习也。若曰师友之使然。则宜其乡各异习也。而今也则不然。贱名检而废文学。坏言论而弃廉耻。举一世滔滔者皆是也。则臣愚死罪。窃恐 殿下导率之方。犹有所未尽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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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者。固四方之标准也。大夫者。固四民之矜式也。至若人主一身。临乎万方之上。实为兆民之主。其为标准矜式也尤大。可不慎欤。臣伏睹 圣策。有曰。知如此为病。不如此为药。大哉 王言。臣诚钦诵之不已。而顾今日许多弊习。总莫逃于孔昭之 圣鉴。则殿下既已知其如此矣。又何难于一举而反之也。臣窃谓救弊之方。溯其本而言之。则诸条总是一条。而分其目而论之。则一条各有一病。亦各有一药。臣请得因 圣问而历陈之。名检者。士林之根基也。名检正。然后士大夫尊。士大夫尊。然后朝廷尊。羔裘素丝。清俭之风也。垂绅搢笏。正直之操也。仪容则肃肃济济。言语则訚訚侃侃。难进而易退。秉公而忘私。士大夫之名检宜如是也。虽然。名检之正与不正。亦惟在乎礼教之如何耳。唐虞三代之世。上自朝廷。下逮闾巷。既莫不有礼矣。其所以预教而素养之者。幼而有洒扫应对之教焉。长而有闾塾州序之教焉。居于乡党。则饮射酺禜之无非教也。升之太学。则弦诵诗书之皆有教也。及其登于王朝。命为卿士。则大而进退出处之际。小而周旋步趋之间。一言一动。罔不有度。一政一事。必依乎礼。赤芾金舄。称其礼容。玉佩葱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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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其德音。济济吉髦。百工相师。当是之时。教化固其内。节文闲其外。虽欲毁矩绳而越礼防。不可得矣。宁复有裂弃冠冕。颠丧威仪。如江左之自诩风流者乎。模棱两端。畏首畏尾。如唐相之惟事苟全者乎。旁岐曲径。钻刺窥伺。如郭景尚,李世善之恬不知愧者乎。且古昔盛时。名检一毁。则辄不得与于宾兴汇征之列。今也则必弃其名检。然后做科做官。始可惟意捷径。岂今之所以导养之者。有不及于古欤。文学者。政事之根本也。习之于缝掖之时而后。可以施之于搢绅之列。修之于门庭之内而后。可以行之于朝廷之上。沈潜玩索。含英咀华。发为文章。黼黻笙镛。立言则表准百代。需世则润色皇猷。士大夫之文学。宜如是也。虽然。文学之盛与不盛。亦惟在乎实用之如何耳。唐,虞,三代之世。去上古未远。人民朴素。夫安有如今许多书籍。许多文字。而若论其真个文学。则莫尚于唐,虞,三代。是其故何哉。呜呼。组纂絺络之工繁。而人始有不得其煖者矣。臇臛缕切之味滋。而人始有不得其饱者矣。文学之日卑于古。正以其朴素之渐凋欤。试以唐,虞,三代时书籍文字考之。千圣心法。不越乎数句。一代纪实。或不满全简。可谓至少矣。然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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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一字工夫。一句中有一句效验。作之者既无虚辞。读之者辄究实效。以之阐扬其德业。则发皇俊伟。启沃其谟猷。则密勿宏深。被之管弦。正声沨沨。节以仪文。治化彬彬。虽以降一等之西京言之。诗礼足以检身。春秋或以决狱。章奏则片片赤心。训诂则句句事实矣。岂若谈天雕龙。总无当于身心。汗牛充栋。徒以资其口耳者哉。则何况尘羹涂饭。剪䌽刻楮。坠烟于作者之阡陌。隔壁于义理之门户也。今之所谓文学者。亦不为少矣。未尝闻其读何书而验之某事。用何文而措之某政者。则槩不过涂说而止耳。画葫而止耳。如是则虽腹笥万卷。倚马千言。与杖杜伏猎者。相去不能以寸。又何贵乎文学哉。然则岂今之所以施用者。不及于古欤。言论者。国家之元气也。折槛牵裾。风采可观。借剑袖弹。邪佞是慑。面折廷诤。则衮职赖以无阙。回澜障川。则义理赖以撑柱。故国家之盛衰安危。恒视言路以占之。士大夫之言论。有如是矣。虽然。言论之行与不行。亦惟在乎激劝之如何耳。唐,虞,三代之时。以尧,舜,三王为君。以皋,夔,伊,吕为辅。虽使龙逄,史䲡。比肩于朝。汲黯,朱云。接迹于廷。尚安有一事之可言。而君臣之间。交相勉戒。一则曰舍己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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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则曰从谏弗咈。夫以舜汤之圣。听凡人之言。皆将不概于其心。固安有己之可舍。谏之可从者哉。此正后世人主所宜深思处也。于是乎设敢谏之鼓。立诽谤之木。勤勤求之。如恐不及。而盛德大业。从此无亏欠矣。夫岂有苟容而窃位。随人而雷同。脂韦突梯。以忌讳为长策者哉。夫气义感而星斗寒。肯綮到而金石裂者。今之朝廷。固可谓无其人矣。渭人之买。亦何必待真个騄駬。则臣窃恐 殿下所以求之者。或有所未得其方。而且使缄嘿苟全之徒。得以躐荣。没紧生事之目。便作公论。而别般激劝之举措。寂然无闻于其间。今之所以来谏者。亦果不及于古矣。廉耻者。世道之纲维也。人有所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穿窬之行。乡人不为也。嘑尔而与之。行路之人不受也。廉耻之心。岂非秉彝之所同得哉。自是而扩充之。义所不可。则却万钟而无悔。心所不安。则芥千金而无吝。士大夫之廉耻有如是矣。虽然。廉耻之励与不励。亦惟在于学问之如何耳。唐虞三代之时。固未尝有廉耻二字之目。而人自不为可耻之事。则廉耻二字之表而出之。其亦衰世之意欤。顾今日俗习之弊。奚但是四者而止哉。奢侈之习滋。而不得不窫窳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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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之习滋。而不得不倡披衿绅。智鹜于锥刀。则习之弊于巧诈也。形役于粉饰。则习之蔽于文胜也。色色件件。皆从心术中生。病于是则名检也文学也言论也。次第坏了。而吾心固有之廉耻。亦不得不抛却矣。何望乎辞枢密之操。何责乎蹈白刃之节。己不知耻。则反以人之知耻者为耻。譬如病风之人。反以不病者为病。沈痼至此。卒难矫革。惟有治其本原。使之自悟。则良心之所发见。亦必有颜发骍而背透汗者矣。顾今之人。移其固有之耻心。用之于耻谈。学问人既不学。则心术无由而可正。私欲无由而可克。而浮念无由而可退。滔滔一世。竞入于迷津醉梦之中。毕竟争投于罟擭陷阱。而莫知反而求其本。况复为士则有科举之诱。立朝则有利禄之诱。苟不忘廉没耻决性命以争之。则难保其必得。以此诱之。而欲其不至于颠倒胶汩。其亦难矣。然则今之所以培养者。亦果不及于古矣。夫上智之姿。固无待乎劝惩也。若夫中人以下。则不赏不陟。无以为劝。不罚不黜。无以为惩。善而无劝。恶而无惩。虽尧舜在上。亦无以责其于变之化矣。今我 殿下谆谆恳恳。必欲针砭末俗之盛念。见于政令。形于 丝纶者。匪至一再而止。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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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大庭发策。询及刍荛。虽在木石豚鱼。宁或不孚。而其所以化未徯志。治未从欲者。诚以砺世磨钝之术。犹有所未至也。夫所尚者。名检也。而放倒者。反为进取之媒。所贵者。文学也。而剽窃者。徒有徼倖之阶。所欲闻者。言论也。而缄口结舌。宠禄可全。所欲励者廉耻也。而从他笑骂。好官自做。间或有不染污俗。稍能自好之人。方柄圆凿。既已不合。群嘲众嗤。必随其后。虽或不至于沉沦废弃。荣涂媒进。必在人后。然则随波逐流之徒。亦何苦而必为异俗之行哉。习所以弊。此其一端。夫赏罚黜陟之柄。固在乎人君也。举而措之。其又奚难。救弊之法。虽难历举。而论其大要。亦不出此数条。伏愿 殿下先之以小学之教。而养之于孩提之时。申之以庠序之制。而养之于藏收之际。及乎朝廷之上。修明礼仪。尊卑上下。秩然有序。内外大小灿然有章。俾簪绅冠佩者。内焉而有所持养。外焉而有所观瞻。不得一刻自放于礼法之外而后。名检庸琐之习。庶乎其可矫矣。人器则先德而后才。辞章则先实而后文。圣经贤传。无徒为诵说之资。牺樽青黄。不但为观瞻之具。究之实用。收其实效。一切俗学。狃今贱古。苟且俚浅之论。摈而不与。无使政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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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判为两道而后。文学鲁卤之习。庶乎其不矫矣。虚心受善。逆志求道。乾刚之德。恒戒其上亢。是非之辨。一任于公议。言之是者。施行之。犹恐不及。言之非者。包容之。使得自尽。克恢藏薮之量。大开不讳之门。俾一世明知 圣意之所在。风声所耸。人思自奋而后。言论容悦之习。庶可得而矫矣。揭出学问二字。作为衰俗顶门上一针。稍变科举之规。而归重于经术。渐清仕进之路。而深抑其奔竞。显位厚禄。不可以曲径求也。荣名厚利。不可以倖门干也。于是乎导之以义。使之以礼。摧折之勿过而以养其气。耻辱之勿加而以全其操。以感发兴起其固有之良心而后。廉耻骗诈之习。庶可得而矫矣。如是而后。申明关和之典。总揽造化之权。赏信而罚必。黜幽而陟明。明如日月。信如四时。无私如天地。不渝如金石。俾一世之人昭然知其不可以智力求而徼倖免。则大小臣工。自当淬砺精白。涤去垢染。咸归于大中至正之彀。而四者之弊习。庶几乎一变而至道矣。然凡此诸条。亦皆节目间事。乃所谓一病各有一药者。而未及乎溯其本也。苟求其本。则矫革之方。恐不可专责于在下。而所宜尤先用力者。实在乎端本澄源之地。窃覸我 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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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睿智之资。诚敬中和之工。涵养于燕閒之中。扩充于泛应之际者。既已尽美而尽善。宜无所复事加勉。而第伏念圣不自圣。所以益圣。非惟人君之自勉。不可曰吾身之既圣而或怠。虽人臣之进戒。亦不可曰吾君之既圣而或弛也。伯益无怠之箴。召公玩物之戒。夫岂以大舜,武王之德。有所不足而然哉。人臣爱君之诚。自不能不然耳。伏惟人君之道。聪明太过。则事或易至于太丛脞。刚健太过。则下或不能以尽其情。英睿太过。则视群下则皆莫能及。或不能无轻蔑之心而独断自恃之意胜。视细务皆无足为。或不能无忽略之心。而谨微积小之意怠。此皆流弊之必至者。而古人所谓忧治世而虑明主者。诚可谓千古之格言也。伏愿 殿下清燕之暇。益加存警。万机之应。随事精察。廓然大公。而无或容一毫偏私之意。物来顺应。而无或有一分偏重之虑。政事之或失。则必反而求其所由原。风俗之或颓。则必反而求其所以致。至于如右数事之为弊。尤可十分警惧。勉之又勉。日新又新。表里洞然。显微无间。不越乎一心之上。而天地已位。万物已育矣。亮采则庶明励翼。平章则百姓昭明。四方风动。治化一新。尚何弊习之足言。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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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真可复为唐虞三代者。于是而可信。其必然矣。于乎休哉。 殿下既以谨之一字。俯询于臣等。窃谓谨之之实。莫大乎此。伏惟 殿下澄省焉。臣既以唐虞三代之事。仰陈于前。而又伏念道无古今。时有同异。此所以唐,虞,三代之所尚。亦或随时而不同者也。今之时。其损文就质之时乎。凡今之弊。其原非一。而大抵多由于文胜。朝列之上。或有饰外之举。侪辈之间。绝少诚悫之意。发言则鲜由衷曲。行己则率多表襮。形诸文字。耀人耳目者。时或蔚然有可观。夷考其实。不啻相反。名检则由是而无修饬之实。文学则由是而无蕴蓄之实。言论则由是而无剀切之实。廉耻则由是而无谨厚之实。譬诸与人言者。诚有馀而言不足。则自能有感格之效。若反言有馀而诚不足。则虽日聒于前。难乎望其听受矣。臣故曰凡今之弊。多由于文胜也。窃愿损周之文。用殷之质。言动施措之间。常存抑文反质之意。诚心做去。实地踏着。政事则无取乎侈观。文章则一反于大朴。取士则必主其德行。而浮华轻躁者不得与焉。用人则必先于忠厚。而浇诈机巧者不得与焉。俾举世之俗。骎骎乎有淳质朴素之美焉。则未必不为革弊习之一助。惟 殿下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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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臣谨对。
亲试经术对策(抄启壮元)
  
 王若曰。术莫大于经术。而苟不能善其术。则其弊也又莫痼于经术。予尝有忧于经术之弊。思有以一振者。子大夫之所睹闻也。今与子大夫策当世之务。可不以经术为清问之第一义乎。何谓经术。志曰。圣人之制作曰经。贤者之著术曰传。因记训曰诂。因章句曰注。则自传以下皆术也。而用此术者王。假此术者霸。术在上则世教淑。术在下则师道存。经术之于为治也。其系也不亦重乎。八儒之说。起于陶潜。各以一经。为派别之所由分。而至宋濂则又有所谓游侠旷达智数事功之儒。是四者。何与于经术。而比论之如此哉。易则自商瞿之受于孔门。以及田,何。一源无二。而何之流分为四家。施,孟,梁,京各立专门。后又分为费,高,马,郑,荀,虞,陆,王诸家。至宋则遂有一百四十馀家之多矣。其传授之沿革。孰为理孰为数。而程,朱之所宗者。果何家也。书则三千之徒。并受其义。而汉兴。伏欧阳生,大小夏侯分为三家。及古文尚书出。欧阳,夏侯皆泯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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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惟古文与伏生之书。并行于世。然朱子以断简脱文。不可强通。而不为之注。则由汉迄宋。尚书四十馀家。皆不免于傅会牵合之归乎。且不自为注。而晚年属之九峰。则岂九峰之经术。有逾于朱子。而可通朱子之不可通者乎。诗则有齐鲁韩毛四家。而毛诗出自子夏。特传于后。然韩婴之外传。子贡之诗传。申培之诗说杂见。而真赝相眩。疑信莫适。至朱子。一扫序说。另著集传。而同德如吕伯恭。高足如辅汉卿。偏多异论。盖尝往复质难。竟未归一。然则朱子集传。犹为未定之书。而毛诗五十馀家。不妨有甲乙之见乎。春秋家则公羊,谷梁。并师子夏。左传作于邱明。均之圣门之馀绪。而治公羊者。自蕫仲舒以及何休是已。治谷梁者。自江公以及范宁是已。治左氏者。自张苍以及杜预是已。于是乎历唐及宋。因三传而为注疏者。又百有馀家。独胡安国传最盛。然先儒以三传行。而春秋古经。反失其真。谓之经掩于传。则传注之于经术。抑或有不足赖者乎。三礼则高堂生之仪礼。刘氏之周礼。小戴氏之礼记。分为三家。各自师承。而其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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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之载于宋志者。亦六十馀家。然或被汉儒之杜撰。不成完书。或为曲士之捏引。仍招厚诬。遂谓古今之异宜。而宋以后礼学自成一家。是则经礼判作两岐。而操术者弥难为力。此岂经术之本乎。虽然。凡古之为九经之术者。类皆授受源流。确有据依。即勿论看觑之横竖。出入之主奴。要之细心精功。齐头并脚。使道器圆融。本末贯彻尔。今之所谓经术者。何与此大相远也。骛于物名。详于器械。泥于考證。胶于辨博。而曾莫能究其大义之所归。以获作者之心。故其弊也如女史之诵诗。天人性命。则目之以陈腐。敬义存养。则笑之为迂滞。而其所胡叫胡喊。不怕天不怕地。自詑以发所未发者。苟非粗见浮识之谬检错解者。不过是前人不经意而仍旧贯处。且如瑚,琏注之夏瑚商琏。享礼注之发气满容。许行注之农家者流。此在经术。何病于义理。何累于训诰。犹且公肆诋诃。盛气立说。腼然求多于分金秤出之高手。惜乎烟墨不言。受其驱染。纸札无情。任其摇劈者。殆今之经术之谓乎。予所以禁购新书。岂得已也。惟其涉猎之学。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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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实得。浮薄之习。叵耐于近里则推之为。文辞也行检也。无往非此个样子。而堆案之稗官小说。略无愧色。匝席之珍玩淫技。认作雅致。风俗由此日乖。奢侈职是日盛。骎骎乎异端邪学之奸其间。而经之术或几乎息矣。恤恤乎思深哉。将如世道何。如人心何。予自近年以来。民生之困悴。朝象之溃裂。何莫非中朝之所发叹。而此犹馀事也。细节也。最是经术之弊。而世道人心之渐就难医。为忧之深虑之远之大关。每当中夜无寐。绕壁而彷徨焉者。子大夫亦岂尽知。夫知如此为病。不如此为药。经术所以受弊之源。子大夫尚能悉其由乎。予则曰好新以开其端。无严以致其极。好新故厌菽粟。无严故侮圣贤。此其转移之机。顾不在于从事真经术而善学朱夫子乎。何以则非圣之言。不经之字。弃之笆篱。视同垢秽。而使一世之风声习尚。俛焉孳孳于九经之正脉真传。以之家设重席。入操尘尾。而食一变至道之效欤。呜呼。古不云乎。帷囊同毁。而犹闻七略之名。冢壁皆残。而尚传九经之义。予于此。三复而有馀望焉。子大夫其勉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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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言予所欲闻之言。予将亲览焉。
臣对。臣窃谓经术之明与不明。只在乎行与不行耳。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臣亦谓九经皆备于我。九经虽多。只是一个实理而已。则圣人作经之后。此理固在于经。而圣人作经之前。此理固未尝不自在于天地之间。朱夫子以画前之理。为天地自然之易。臣亦谓作经之前。固亦有天地自然之经也。故乾坤之所以卑高。日月之所以照朗。山河之所以流峙。四时之所以运行。万物之所以生成。大之为山岳河海。微之为动植飞潜。触处触物。莫非此经。而及乎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则所谓则者。又只是此个实理也。一心之中。万善毕具。不待求之于外。而一部全经。灿然于方寸灵台之中。此所谓皆备于我者也。惟其气质昏明之不齐。物欲障碍之多端。垢蔽于宝镜。泥滓于止水。所以为此经之蠹鱼尘埃者。不一而足。于是乎虽皆有之。而鲜克知之。茫茫乎莫知所向。惟聪明睿智。能尽其性之圣。则全体此心。无非天理。其胸中之一节全经。直与天地自然之经。同流上下。声律身度。左绳右规。一言一动。自然是经。及其载之于简编。垂之于谟训。以先知而觉后知。以先觉而觉后觉。又不必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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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他。而只从胸中之一部全经。模写出来。便作一个指南之车。冥涂之烛。要之一片苦心。只是指示天下人日用当行之路耳。故当言而言。则是亦经也。当动而动。则是亦经也。当视听而视听。当衣食而衣食。则是亦经也。人虽欲须臾离于此经。岂可得乎。人人而无非经也。事事而无非经也。则顾何待别立经术之名乎。然则经术之名。其亦衰世之意耶。呜呼。经术之在天下。凡三盛衰矣。三代以上。经在乎上。而所谓经者。不出于人君躬行心得之中。于是则四海之内。咸囿于经术之中。而经术莫盛焉。三代以后。经在乎下。而天纵将圣。继往开来。若吾孔夫子者。实膺斯道之任。或删或述。或修或赞。颜曾思孟。畅之于前。周程张朱。续之于后。经之道虽不行于天下。而经之所以为教者。焕乎日星之明。坦乎康庄之大。人皆可见。人皆可行。而顾其所以为经者。不在乎口耳佔毕之间。申申与与。訚訚侃侃之际。一动一静。罔非全经之所在。而春风和气。泰山乔岳。又未尝不吻然同符于天地自然之经。盖其不以言为经。而以行为经。不以经视经。而以己视经。经术之于是时也。亦可谓一盛矣。后之学者。既不得圣贤之一部心法。则其所以为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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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徒在纸上之空言。而于自己身心上工夫。少无交涉。犹且肆然自大。居之不疑。公倡于天下曰。某字之义。与某字同。某句之意。与某句异而已。而自谓经术尽在是矣。苟不能善其术。则其弊也又莫痼于经术者。诚如 圣教。而究其弊也。专出于不以实理视经。而将作别般高远物事者也。经术之衰也。于是乎甚矣。然苟能使家诵诗书。户谈礼乐。虽曰空言。不犹愈于己乎。而既以经为别般高远物事。则自弃者。必曰经术非吾辈之所能及。而不敢为矣。自暴者。必曰经术无所用于世。而不肯为矣。滔滔流俗。如水就下。回澜障川。杳无其期。于是则并与空言而无之者久矣。夫经术之盛衰。世道之升降也。臣不敢知日衰日降。毕竟至于何境而止也。顾臣蒙学浅识。固不敢自谓经术中人。而隐忧窃叹之蕴于中者。亦有日矣。今承清问。敢不罄竭其万一。臣伏读 圣策。自术莫大于经术。止予将亲览焉。臣双擎百拜。有以知我 圣上卓冠百王之 圣学。陶甄一世之 盛意也。窃惟经术之于为治也。可谓重矣。盖经之为言常也。其道也。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天下之常道也。其德也。孝悌忠信仁义礼智。天下之常德也。其为教也。不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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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服饮食言语动作之间。日用之所常行也。其理也。即是无古今无华夷。一般同得之彝衷常性也。得此理于天而全之者。圣也。得此理于经而明之者。贤也。在圣人则即言即动。经在乎是。是以允恭克让。尧之一动而为经也。精一执中。舜之一言而为经也。克艰之谟。大禹之经也。降衷之诰。成汤之经也。噩噩乎诰命之为书也。洋洋乎雅颂之为音也。优优大哉。经礼三百。曲礼三千。渊乎微哉。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辞。以至于华衮斧钺二百四十二年褒贬与夺之权。斯又文武周孔一言一动之自然而为经也。由是而推明之则曰传。因是而解释之则曰诂曰注。理不能人人皆明也。而于是乎有经。经不能人人皆明也。而于是乎有传。传不能人人皆明也。而于是乎有诂有注。皆不过明此理而已。明此理者。欲以行之而已。故治唐虞之经。则尧舜之道行矣。治三代之经。则三王之道行矣。治邹鲁之经。则孔孟之道行矣。用之而王。假之而伯。在上而淑世教。在下而存师道。道有高下。时有隐显。而均是术也。夫训诂之而已。诵习之而已。皆不足以言经术。而必也精思力践。真知实体。涵养睟盎。充实光辉。退则修其道于一身。进则明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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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世。然后始可谓经术也。虽然。经之所以为经。有本焉。术之所以为术。有要焉。不得其本。则卖椟而还珠耳。不得其要。则适越而北辕耳。教亦多术矣。而经术为要。经亦多术矣。而心术为本。道于经术。又恶可不先其心术也哉。爰稽往牒。仰复 圣问。儒一而已。而圣人之道。如太和元气之无所不流行。而学者各得其一端。若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时。则陶潜所谓八儒。宋濂所谓六儒是也。而八儒者。原思氏之有道。子张氏之让。颜氏之诗。孟子之书。漆雕氏之礼。仲梁氏之乐。乐正氏之春秋。公孙氏之易是也。事不经见。臣未敢的言其是非。而至若龙门子之所分。则经术之外。皆名儒而实非儒者。亦何足论哉。经莫大于五经。而五经之学。其别千百。以易而言。则有商瞿之易。有田何之易。有丁宽之易。又再传而有施,孟,梁,邱之易。有京氏之易。又有费直,高相之易。而费直之易。号为古文。传之者马融。注之者郑玄。集九家而解之者荀爽。在吴则虞翻陆续。在魏则王肃,王弼。康成之易兴。而丁京之易微。辅嗣之易兴。而诸家之易废。大抵京,郭言数。辅嗣言理。言数而不言理。则溺于方术。言理而不言数。则失其本意。然而言理则数在其中。故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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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一出。天下宗之。但其所谓理者。乃老庄之玄谈。非周孔之本意也。隋志之六十九部。唐志之七十六家。宋志之一百四十家。若是多乎。而卒无一人探月窟。蹑天根。劈破两仪四象之大头脑者。九师兴而易道微。不其然乎。惟程夫子星陈极拱之传一出。而孔子之大道大明。邵夫子先天后天之图一出。而羲皇之妙契愈著。及夫紫阳夫子。而有本义焉。有启蒙焉。论理则本之伊川。论数则原之康节。是盖直接四圣之真传。而又何专门师受之可言也。以书而言。则自伏生之今文。而有欧阳氏之书。大小夏侯之书。自孔壁之古文。而孔安国传之。梅颐上之。孔颖达疏之。暨乎有宋。笺注日繁。然王安石失之凿。吕伯恭失之巧。苏子瞻失之简。林少颖失之繁。翘翘拔萃。独称四家。而其失也已如此矣。断简脱文。虽不可以强通。而二帝三王经世之大法。固不可不明。则皇极有辨。武成有定。二典三谟之是正。召诰洛诰之考證。夫岂可谓朱夫子之不用力于是书也哉。及乎佗工已讫。而吾衰已甚。留此未就之馀志。属之入室之门人。则九峰之书一字一句。莫非白鹿讲堂之口授面命。夫岂其有逾于朱子。而能通其不可通者也。以诗而言。则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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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公之诗。齐有辕固之诗。燕有韩婴之诗。赵有毛苌之诗。卫宏之所为序。贾逵之所为传。郑玄之所为笺。皆毛诗也。申培之说。便同汲冢之古记。子贡之传。无异张霸之泰誓。韩婴外传。虽未知其为真为假。而夷考其实。亦多浮诞之辞。呜呼。大雅之声不作。比兴之义蔑如。微朱子一扫序说之谬。而反诸大义之正脉。则孰知兴观群怨。果有思无邪之效也。谨按先生之言。自以为无遗憾于集传。则伯恭,汉卿一时同异之见。顾何足为白璧之瑕也。以春秋而言。则公谷左邱。均出圣门。由张苍以后。有贾谊,陈元,贾逵,服虔,颖容。皆治左氏者也。而莫详于杜元凯。由仲舒以后。有胡母,子都,严彭祖,颜安乐。皆治公羊者也。而莫盛于何邵公。由江公以后。有尹更始,萧望之,江熙。皆治谷梁者也。而莫备于范武子。然左氏纪事。而其失也浮誇。公谷明义。而其失也附会。惟程夫子推明百王不易之大法。而胡文定独得其传。然后炳如日星之义。人可得而知也。朱夫子之于胡传。虽不能无阙疑。而亦有曰。但得他三纲五常不坠于地足矣。传之于经。虽或掩之经。而无传亦无以明。则岂可曰全不足赖乎。以礼而言。则十七篇起于高堂。而郑贾之有注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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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官传于刘歆。而杜郑之相传授焉。四十九篇起于戴圣。而皇熊之有论说焉。汉志则十三家。隋志则一千六百二十二家。唐志之六十九家。宋志之六十四家。彬彬郁郁。先王之制度典章。庶几可见。而明堂之篇。或多汉儒之傅会。中霤之礼。莫考孔壁之遗文。况周官遗制。多被曲士之捏引。遂致疑信之各半。一坏于王莽。再坏于苏绰。三坏于王安石。而前世大儒。有如苏颖滨,胡五峰。皆倡不可信之论。虽然。是岂经之罪哉。经与礼。判作两岐。而治经者既鲜。治礼者尤鲜。夫礼乐政事之出于两途。犹为尚论者所深叹。况经术与礼乐之各为一岐者乎。所可幸者。通解续解之一出于朱门。而犹可得以见古礼之绪馀也。大抵经也者。所以明此道也。术也者。所以行此道也。古之为经者。要以行此道为主。后之为经者。非必皆不知经也。而寄之于言语文字之间。求之于考校排比之际。如斯而止尔。既不能行之矣。则虽谓之都不知经可也。古之为经者。惟其以行此道为主也。故即不论训诂之或得或失。师承之孰正孰否。莫不沉潜玩索。神融心会。造次于是。颠沛于是。终身行之。而绰绰乎有馀裕矣。今之为经者。惟其无意于行此道也。故缁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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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诵。不出名物之间。皋比授受。率取辩博之功。千言万语。无当于践履之实。连篇累章。只是为涂听之资。于是乎经术之真者。遂不可复见矣。呜呼。古之为术者一。今之为术者三。一曰破碎之术。二曰涂泽之术。三曰毁侮之术。究其病也。则均之出于心术之先受其病也。何谓破碎之术。夫纺绩者。将以衣之也。播穫者。将以食之也。若缕数布帛。而不加裁缝之工。粒计黍稷。而不施烝淅之方。则虽千纯万箱。亦何救于饥寒之苦哉。今之破碎者。有类于是。说性说命。则有似乎极本穷原。曰理曰气。则有似乎蚕系牛毛。一字之释。拖至万言。一句之异。横生诋诃。考其归也。则一无所用于为己之实功。或言大学八条。其本在心。而訾之者曰。经言修身为本。而彼乃言正心为本耶。或谓圣人之学。要人不失其本心。而訾之者曰。圣人本天。释氏本心。而彼乃言圣人之学。在于本心耶。夫离心以求经。析字以论义。始于支离。终于诐遁。此其害岂不由于心术欤。何谓涂泽之术。古之学者务实。今之学者务华。天人性命。谓何与于进取。敬义存养。谓无当于悦人。欲以虫呻蚓叫。缀绣组锦之薄技小能。而上掩前贤平淡简远之文。苟取一时之声名利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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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耳。故自夫开卷之初。而已曰某句可用于某文。某字可使于某事。多记诵者为博。善剽窃者为工。虽腹贮万卷。笔扛九鼎。向以圣贤之宗旨。则茫乎其不能措一辞。至于濂洛关闽之书。则又以其嘉谷之无味。大帛之无文。曾不一过眼焉者多矣。苟究其由。职以其心术之不在乎经。而在乎外物也。何谓毁侮之术。前辈之且取他长处。诚是君子之厚风。况乎日月中天。必欲求其阴翳。圭璧字尹。必欲索其点瑕。大拍头胡叫唤。直不知天地间有可畏惮可羞耻之事者。彼诚何心哉。谨稽 圣问中三条。则后儒求多之习。固可反隅而推馀。若金溪一派。流为江西。滔滔滥觞。陆沉华夏。高者如此。下者可知。以此为经术。反不如矇不识一字者之无所毁画也。盖由其心之不正。遂欲务胜于前人。由其不能潜心于玩索。则不知无味之味。由其不能公心于议论。则反求无过之过。噫。其学则贼中之贼也。其文则妖中之妖也。种种弊端。都由于一心之失其正。而其所以为害于天下之心术者。又可胜言哉。由今之俗。无变今之术。风声气习之日趍而日下。又何待智者而后知哉。稗官小说。认作家计。而俗尚由是而坏了。珍玩淫技。詑为风流。而侈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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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是而日盛。元气惫则疾病乘其间。正道微则异端干其隙。莠于苗而紫于朱。骎骎乎有洪水猛兽之忧。世道已矣。人心奈何。然而人心正。然后世道隆。教化明。然后人心正。则世道人心之淑与不淑。惟在乎君师之任耳。恭惟我 圣上。以圣人之德。居圣人之位。睿学卓越千古。道统直接三王。三代以前在上之经术。庶几复见于数千百载之后。则此正挽古回今之一大机会也。而今又以经术之不古若。 中朝发叹。勤勤恤恤。新书之禁购。朱书之表章。彀一世于大中之域。 询问之勤。下及刍荛。而既若曰好新以开其端。无严以致其极。又若曰转移之机。顾不在于从事。真经术而善学朱夫子乎。猗欤大哉。 圣人之言也。致弊之源。救弊之要。至矣尽矣。无容更加。而顾惟彼辈之好新而无严者。徒以其心术之失其正。而今所以善学朱夫子者。亦惟在于求朱夫子之所以为朱夫子耳。呜呼。海阔天高。若是其恢廓也。荷珠教雨。若是其洒落也。秋月寒水。若是其光明也。太一常居存其主宰。冰火渊夫(一作天)。戒其驰鹜。朱夫子之所以为朱夫子者。独非此一心乎。千里之远。千岁之久。惟此一心如合符契。则吾之心亦朱子之心也。以吾之心。求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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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之心。不亦简而易知。要而易行乎。此臣所谓欲治经术。不可不先心术者也。然苟不知之无由行之。故心术之正不正。所以必待乎经术之明不明也。谨考朱夫子读经之法矣。有曰。读书穷理。常不间断。则物欲之心。自不能胜。而本心之义理。安且固矣。又曰。存心与读书为一事方得。盖所以治经者。为此心而已。若心自心而经自经。淫视倾听。惰其四肢。堕坑落堑。一身无主。乃欲借区区诵说之工。傲然自得曰。经不在玆乎。则是乃虻贼之尤昔。而又何可与论于经术二字也。且以辟异端言之。邪说之肆行。外寇之患也。心术之加工。内修之功也。夫安有中国治安。而有夷狄之患者乎。臣窃谓 圣王在上。既以一心而建天下之极。表端景直。风行草偃。使八域之内。有是心者。皆从事于是经。治是经者。皆先务于是心。则经术之上隆于三五。不日可待。奚但如洙,泗,洛,闽在下之之经术也。顾其害人心术者未去。则其害吾经术者。亦未可去也。词章之为害而文灭其质。禄利之为害而外重内轻。声色之为害。而克己之功难施。习气之为害而存养之工不密。此皆不塞不流。不止不行者也。苟欲使一世之为经术者。不徒其言而惟其行。不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5H 页
惟其外而必其内。则诚莫若先自取人始。择用之道。必先经术。经术之人。必先实行。讲确虽精。而莫若践履之笃。援据虽博。而不如体验之切。其他雕虫之技。倚马之艺。无或以干其间焉。率之以身教。范之以礼俗。俾搢绅之列。罔非涑水之笃行。庠序之间。太半安定之雅饬。则夫孰不存心以致知。虚心以观理。得之于己而体之于身。无用之言。弃之若弊屣。非圣之书。放之若郑声。家有弦诵之音。人敦诗礼之风。所行者天下之常道。所谈者天下之常理。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国。则理而安。以之为教于一世。则无所施而不可。洁静精微。易之教也。疏通知远。书之教也。温柔敦厚。诗之教也。恭俭庄敬。礼之教也。广博易良。乐之教也。明白简严。春秋之教也。治道则二典三谟。颂声则二雅二南。青邱一域。其将匹美于熙熙皞皞之世矣。于乎休哉。是诚今日之第一义也。又伏念端本之方。固在于心术。而风动之效。实在于鼓舞激劝。今之经术。虽曰贸贸。山林岩穴之下。安知无独抱遗编。允蹈圣训之人。而玉韫不沽。井渫不食者乎。诚能贲玉帛之聘。勤弓旌之招。置之厦毡之上。赞我笙镛之治。则蔚然观感之效。未必不自隗始矣。惟 殿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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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哉。臣谨对。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礼山 洪奭周成伯 著)
 故事
  
弘文馆书进故事(四条○纲目)
   立五均司,市钱府官。令民各以所业为贡榷酒酤。
臣谨按此新莽之法也。莽以篡逆之贼。假周礼而文奸言。其事固不足论也。至于宋世。又有王安石者。亦借泉府司会之制。以刱青苗市易之法。而卒至于民穷财竭。天下骚然。夫岂周礼之不可行哉。其所以行之者。非其道耳。盖先王之意。在于富民。而后世之法。主乎富国。民既富矣。国何患不富。若主于富国。而不知富民。则其所以富国者。不反为财聚民散之归哉。善乎胡氏之言曰。古之帝王。以天下为公。视民饥寒。如在己。后世之所以不能行周官法度者。正以其无是心耳。金盘玉食。八珍罗前。是非南亩之粒粒辛苦乎。彤庭分帛。文绣炜煌。是非寒女之轧轧杼柚乎。崇台复阁。居之则安矣。而万夫之力。罢于是矣。镂簋象箸。睹之则华矣。而十室之产。罄于是矣。为人君者。苟能于事事物物上。无往而不推是心焉。则其有不宵旰孜孜而讲究于仁政者乎。其有不惕然警惧。而图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296H 页
所以裁损者乎。其有不轻徭薄赋。以纾穷蔀之而急。而黜贪兴廉。以慎字牧之选者乎。其敢以耳目玩好无益之务。而轻用毫分之民力乎。苟有是心而为之本焉。则周官法度。次第而行之。夫谁曰不可。虽然。臣又尝闻古人之言曰。兴一利。不若除一害。生一事。不若减一事。故欲行周官法度者。亦必先从其无名之供。不急之费。不合于周官法度者。而一切省约撙节之。然后始可议也。彼王安石者。乃曰天子当亨天下之奉。而以汉文之俭为不足法。是非所谓一言而丧邦者乎。新莽之事。既不足论。故臣敢推及于安石之论。以为鉴戒之资。唯愿深加 澄省焉。
   莽意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故锐思于地理。制礼作乐。讲合六经之说。公卿朝入暮出论议。连年不决。不暇省狱讼冤结民之急务。
臣谨按夫子有训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游氏释之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矧如新莽之逆乩。而六经肯为之用哉。虽今日讲井田。明日立五均。徒见其愤眊不渫。而归于乱民之域也。然后世之论。惩羹于是。而因谓六经之讲。果无当于民之急务。则是又不知六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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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本者也。呜呼。由三代而降。圣人之学不明。经术治道分而为二。抱陈编者。泥于训诂之末。徇俗务者。汩于文牒之繁。夫孰知修齐治平之事业。钱谷甲兵之经纶。无巨细精粗。而一本之于经传哉。盖古人有以春秋决狱者矣。有以诗三百篇从政者矣。有以一部论语。定天下而致太平者矣。生众用寡。理财之肯綮也。貌稽辞听。听讼之要诀也。询事考言。黜陟幽明。铨衡之大法也。及至反复乎风雅之所歌咏。贯穿乎六官之所铺置。则闾巷呻谇之微。官府米盐之细。殆可以不出户而瞭然矣。彼谓六经之训。不急于时务者。非簿书期会之俗吏。则掊克聚敛之小人也。唯 圣明深监古训。毋惑于流俗浮浅之论焉。
   敕令降者各归营勒兵。自乘轻骑。按行部陈。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效死乎。悉以分配诸将。
臣谨按人君御下。唯有一个诚字而已。上以诚御下。而下不以诚事上者。未之有也。上不以诚御下。而欲下之以诚事上。亦不可得也。驭之以智则人诈。示之以疑则人偷。接不以礼则徇义之意轻。抚不以恩则效忠之情薄。凡民之情。盖莫不然。夫宇宙之变态。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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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权术所能穷也。亿兆之奸欺。匪一人之智力所能胜也。权术愈用而变态益甚。智力已尽而奸欺滋炽。为人主者。竟亦何所利哉。故曰惟有一个诚字而已。夫以兵戈抢攘之中。寇盗新附之众。而光武之所以御之者。不过曰推赤心而已。而况于升平无事之时。股肱腹心之间乎。后世人辟。衒其聪明。仕其智数。自以为得。颠倒驾驭之术矣。而众情滋惑。上下日睽。卒困于亿兆之奸欺者多矣。其视光武之恢廓大度。果何如哉。唯 圣明。深鉴于玆。
   邓禹惭于受任无功。数以饥卒徼赤眉。战辄不利。
臣谨按患莫大于耻过。而祸莫深于遂非。以邓元侯之沈几大略。一有耻败徼功之心。而回溪之败。几不免为赤眉之俘虏。可不戒哉。今夫万乘之君。居乎百官兆民之上。其位则崇高也。其威则雷霆也。一有耻过之心。则孰敢有规其过者。一有遂非之意。则孰敢有言其非者。于是乎过日益深。非日益长。而宗社国家。将不知棁驾之所矣。虽然。耻过者。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既已耻之矣。其所以掩其耻者。亦有术焉。洒然而悟。憣然而改。赫然一反其所为。则易之不远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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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之不吝改也。孟子所谓日月之更也。昔日之过。曾何足为纤芥之累。而亦何必区区乎曲掩巧讳。以示人不广哉。冯异之败。虽由于禹。亦不可谓无过矣。及乎改涂易辙。坚壁养锐。而渑池一捷。功震关中。光武所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者。岂不谓其善补过哉。此虽一将之得失。而推类以观。尤切于人主举措之际。伏愿深留 圣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