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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皋集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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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皋集卷之十四
 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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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马节度使赠兵曹判书沈公谥状
公讳榗。字晋卿。沈氏。系出青松。左侍中青城伯讳德符之裔也。其后有讳光彦。左参赞谥胡安。寔公五代祖也。高祖铉。参奉。曾祖宗范。监察赠户曹参判。祖僔。参奉赠户曹判书。考之汶。赠大司宪。妣文化柳氏。县监廷女也。公以 孝宗庚寅生。幼而志大。异于凡儿。见者皆以伟器称焉。长有文雅。既而投笔。 肃宗丙辰举武科。时公伯父判书公。留守松京。怒不肯见。公告曰。男儿立身。文武何间。忝违家训。罪当折臂。然鹰扬于世。亦一道也。留守公奇其辞。即召见。问以经国诘戎之策。公应对不穷。留守公无以诘也。逆贼许坚。藉其父积开体府。招聚年少武人。为超池举沙之戏。阴选其勇力者。一时韎韦之士。鲜不趋风。公独不肯曰。吾虽不得仕。不忍为此。以军门升六。忤铨官。久乃调武。兼宣传官。庚申。参保社原从功。甲子。丁外忧。终制。由武兼。出为花梁镇节制使。己巳。以内资寺主簿。出监高敞县。廉谨综明。治政最一道。秩满归。县民遮路攀辕。不忍送也。丙子。拜草溪郡守。岁大荒。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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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赒。民无捐瘠。方赈也。道臣因事状罢。邑中民。一时号哭曰。胡夺我父母。已而事得已。驩声殷于境。寻丁内艰。而绣衣以廉介追褒。特命加通政阶。庚辰。服阕。除咸兴中军。壬午。入为内禁将。即日。移拜长兴府使。府旧多瘼。公悉革之。甲申。忠翼赵公掌西铨。知公可用。移拜顺天营讨捕使。营有囚三十馀人。系狱十年。情颇暗昧。至岁除。公与之期而悉纵之。使归见其父母。及期无一人不至者。公为之请于节度使。而全释之。皆为良民。乙酉。以内禁将还。旋除五卫将。丙戌。出为中和府使。己丑。为甲山府使。坐事递。癸巳。为龙川府使。治声益著。选于循吏。其在高敞,草溪,长兴,顺天也。皆有遗爱之碑。其在龙川也。 肃宗为书其名于殿柱云。丙申。拜所江防御使。寻因事罢。翌年。忠悯李公。举为全罗右水使。号令严明。军政大修。尝出海操兵大风。诸镇舰出没波涛间。将至倾覆。公亲自临洋指挥。船与卒一无损焉。军中服其能。是岁。 肃宗入耆社。公以年近七十。推恩升嘉善阶。己亥。忠武李公弘述。辟为训鍊别将。旋以水使时事坐罢。庚子。叙为内禁将。俄拜全罗兵使。朝廷方拟大用公。而公亦奋励自任也。未几。 肃宗宾天。 景宗嗣位。有疾无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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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佞高祖忠献公。时为元辅。与忠文李公颐命,忠翼赵公泰采,忠悯李公健命。决策 上前。奉 大妃旨。建 英宗为王世弟。于是群壬。挟戚阉以建 储为案。大起诬狱。首杀定策四大臣。鱼肉搢绅。以逼 世弟。是为辛壬士祸也。公从子尚吉。坐是狱。不胜拷掠而死。辞连公。公以缘坐。配梁山。未至被逮。始贼臣李师尚。有求于公。公诟之。凶人沈檀。与公同宗。而不与通关节。又忤贼臣尹就商。而公则为士类所推引。凶徒素嫉之。及是群凶百计锻鍊。必欲取服。酷加刑讯。至十一次。公终不挠屈。一夜卒于狱中。凶徒不以死闻。明日诬致大辟。实壬寅七月也。呜呼惨矣。 英宗元年乙巳。天讨乃行。迸黜群凶。义理大明。诸冤毕白。命复公官与祭录。后丁未。凶党复颛柄。悉翻前案。辛酉。特命复旧秩。 先王八年甲辰。命赠公兵曹判书。二十四年夏。大臣请与柳公就章。并赐谥。 上许之。呜呼。公可以无憾矣。公刚敏廉谨。莅官威惠并行。发奸如神。吏民畏而爱之。不敢欺也。家居内行纯备。澹泊如寒士。虽屡典腆膴之地。喜周人之急。而不为子孙计。配赠贞夫人长兴任氏。赠承旨湜女。先公十八年卒。有二男。长尚奎。次尚友。侧室男尚咸。祸初。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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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之泉岘。其后移厝于同岗之艮坐。夫人祔焉。呜呼。辛壬事。尚忍言哉。天步艰难。王室如燬。负涂之豕。盈车之鬼。踯躅猖獗于世。动摇国本。屠戮忠良。三纲斁矣。人类灭矣。三百年 宗庙社稷。凛如一发矣。自古邦国之变。士林之祸。何代无之。而未有若辛壬之酷焉。岂所谓阳九百六之运者非耶。呜呼痛矣。昔皇甫威明。以西凉豪杰。耻不与于党人。至上书自劾。其志诚卓矣。而公以一武夫。当耄耆之年。淫刑酷罚。不能怵其心而夺其守。使鬼蜮之徒。曾不得以售其计。死愈惨而名愈烈。得与当时殉国之诸君子。同其屈伸。苟非平日察夫忠逆邪正之界。而审于去就趋向之际者。乌能与也。虽谓之贤于威明。可也。呜呼伟哉。故太学士文简赵公观彬。志公之墓。有曰。迹介冑。心韦布。治邑良制阃壮。而终则死于士祸。大为公议之所悯恻。呜呼。赵公可谓知公之深而状公之实也。已谨次其始终如右。归于太常氏。而请其节惠之典。
工曹判书赠左赞成李公谥状
英宗大王四年戊申春。岭南贼起。将犯京师。前工曹判书耆社李公时在湖西之蓝浦县。慨然谓悔轩赵公观彬曰。吾虽老且病。义不可偃息在家。愿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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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国难。时道梗不能通。公匹马。崎岖山谷间。诣阙奔问。难已见 上。 上温旨留之。拜都总管知义禁。是年冬十二月。得疾卒。寿七十有一。讣闻。辍朝赐祭赙如例。用奋武原从勋。赠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知经筵事,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知春秋馆成均馆事,五卫都总府都总管。明年。归葬于蓝浦篁洞壬坐之原。从先兆也。 英庙尝语及公。教筵臣曰。予恨未及枚卜此人。嗟惜久之。公讳裕民。字宽甫。旧字德裕。青海之李。出门下侍中赞成事襄烈公讳之兰。佐我 太祖开国。为元勋。以平建州功。皇朝特封青海伯。本朝仍以为青海君。配食 太祖庙庭。自是六世而有讳麟奇。号松溪。有文章节行。工书法。官同知中枢府事。寔公高祖。曾祖讳明老。祖讳文柱。官司仆佥正。倜傥有志。癸亥反正时。与靖社诸臣。多所规画。季父青兴君重老。亦参勋籍。而公终辞不与。世与赵沧江涑,李掌令迥。并称。后赠兵曹参判。考讳翮。佥知中枢府事赠左赞成。妣庆州李氏。天休堂梦奎之后。进士孝承女。赠贞敬夫人。皆以公贵也。公以 孝宗戊戌生。少聪悟绝人。读禹贡一遍。即诵。或劝治明经。业一年尽七书。 肃宗丙子。始中第。入槐院。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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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成均馆典籍。迁兵曹佐郎。出监扶安县。以治最闻。朝廷赐表里奖之。既三考以司谏院正言。召移司宪府持平。又拜洪州牧使。勤于字惠。严于束湿。州有大堰曰合德。灌民田屡千顷。某宫家奉 王旨。将折受是地。公力争其不可。牒观察使。至再三。观察使为请于朝。而特寝之。州民颂德。因是又承表里之锡。旋移台职。大臣以循良。请仍任。既去。民竖铜碑以思之。复在宪府。以微事。被贼臣赵泰亿所搆。盖以趋向异见忤然也。丁亥。遭赞成公忧。既吉。除宪职。庚寅。升军资监正。出为忠州牧使。州地大。俗悍吏猾。号难治。公正名分。抑横滥。簿书立决无所滞。又使诉者。抱牒径造庭。自尽其情。士民畏而爱之。吏不敢售其奸。政既成。观察使当考绩。以百里太古为目。仓籴欠七万馀石。军额缺且半千。督其逋。以釐虚簿。填其代。以免白徵。不用杖。不烦搜括。巡抚李公晚成。亟褒于朝。 上闻而嘉之。命升通政阶。癸巳。拜义州府尹。府临边上。多富商巨贾。每使行赴燕。取官银贷之。分其殖。以为例。公严塞之。又立徵逋银屡万。府中肃然。明年。擢拜本道节度使。台臣言其骤升。祖淳先祖忠献公白 上曰。臣前年自燕回。至辽东。闻彼人称新湾尹为良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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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到凤城。始知李某之为尹。用是人为节度使。岂不使边门增高乎。然既有人言。请仍湾府。从之。未几。入为刑曹参议。历承政院同副承旨。升右承旨。俄拜水原府使。又以观察使褒赐表里。公之蒙是典。前后凡三。 上尝作代柱帖。公名在循吏中云。复入银台。己亥。出为骊州牧使。旋擢咸镜北道节度使。文官之居是任者。李清江济臣后。始有公也。至则谨边备。缮戎器。恤军民。威名远播。地与建州隔一衣带水。种落之渔猎者。不敢南向。先春以内。遂无窃蔘之患焉。公伟干美须髯。器度凝整。神彩隽拔。望之俨然有不可犯之色。在官。御下甚严。吏校至不能识其面。其威重如此。辛丑。以汉城府左尹。召还。寻移刑曹参判。即 景宗初元也。群凶得志。以建 储为案。首窜四大臣。将杀之。次逐群贤之在廷者。贼臣李真儒遂诬公与寒泉李文正公。同日被削黜。既而诬狱大起。忠良屠戮殆尽。公自东郊。转之蓝浦乡庐。杜门而卧。若将终身。甲辰 英宗即位。迸黜群凶。诸诬悉白。公亦蒙叙拜同知义禁府事,汉城府左尹,掌隶院判决事。时当更化之初。丈岩郑文忠公浩。为首相。慨然将登进善类之遗存者。援清城金公。例拟公以训鍊大将。庙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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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竟未果。论者惜之。丁未。以侍从臣父。升嘉义。又因大臣言。升资宪。 上特授公兵曹判书。台谏以骤升论递。拜工曹判书。入耆社。是秋时事又变。公不乐在京。更归湖乡。明年果有戊申之变。初配江陵崔氏。宣教郎行远之女。赠贞敬夫人。先公三十九年卒。继配大邱徐氏。通德郎宗谊女。后公二十一年卒。有一男四女。男榕。文科承旨。女金锡福,金应烨。崔夫人出。女徐寅达,金稶。徐夫人出。承旨生三男七女。庆泰佥正,庆恒赠持平,庆复。女洪启承县监,郑述焕,朴汉杰,赵运庆,祖淳伯父履基牧使,金说泽监役,宋继孙。金锡福。一子一女。金应烨。二子三女。徐寅达。无后。金稶继子。庆泰四男。凤逵教官,鹏逵,羽逵文科承旨,翔逵。庆恒五男。星逵生员,中逵,天逵,云逵,昌逵。一女金履庠。庆复一男。渐逵。二女金晦柱,申光缉参议。内外曾玄。总百有馀人。公内行纯备。常以大夫人不及养。为至痛。事赞成公。定省之节。志物之养。洞属无方。及居忧。哀毁踰节。庐墓以终三年。伯氏有贞疾。事之如父。凡药饵衣食之供。一皆躬给。殡敛葬祭。情文咸至。其子又早死。公悯其孀。鸠俸禄以置祭田。或有所匮。必倾储而赡之。教子弟甚严。未尝假以色辞。对之。必问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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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勤慢。禁妄言语。交游常曰父子虽主恩。恩胜则必狎。狎则诲不入也。莫如以严为先。使自幼知父兄之可畏。则提撕劝戒。蔑不从矣。平居恂恂有长者风。日必早起盥栉。扫室端坐。竟夕无跛倚。治郡异绩甚多。人皆以神明称之。公绝口不自言。虽子弟。亦不敢问知也。与人交。汎爱而不设畦畛。又能急于周恤。寒者脱新而衣之。饥者绝少而食之。如不及也。立朝三十馀年。屡试中外。自微至显。小心谨畏。常以忠清为立身之本。虽冗簿漫讼。必頫首尽知。不以名位之尊。或有所忽。不肯为家人业。屡典雄府。归装辄萧然。时复称贷。家人或见于色。公曰。我本寒士。少时侨人矮屋子。使小奚婢。拾松叶易米而食。今受国厚恩。持粱刺肌亦多年矣。忍更持官钱。殖私产以为妻孥地乎。且以田园遗子孙。何如清白传家。自龙湾归。茅茨尽捲屋。不蔽风雨。或劝以易瓦。公笑而不答。退渔金公镇商。见公所为。每叹曰。真宰相也。教官公将请易名于朝。谓不佞通家而职太史。属以状。窃惟公之才器德行。自有大过人者。使公而尽其所蕴。治可以垂绅笏谈谋谟。坐镇廊庙之上。危可以奋威武任捍御。为国家干城。然历事 三朝。非不遇也。起家至列卿。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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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也。而其所试常在于治郡按阃之末。终未得树功名。耀事业于一时何哉。虽然。公进于朝。则忠献,文忠之所荐引也。逊于野。则辛壬诸贤之所遭罹也。退渔名流也。心服之不暇。 元陵明主也。追憾其未究用。然则虽并其循良之名而抹摋之。固已杰然为当世之伟人矣。谨撰次如右。以俟太常之裁择。
吏曹判书赵公谥状
谨按公讳明鼎。字和叔。号老圃。林川之赵。以讳天赫。为鼻祖。中中朝进士。仕高丽。封嘉林伯。至嘉兴伯石坚。又大显。自是以来。入我朝。六世登文科。有讳瑗。承旨赠吏曹判书。号云江。是生讳希进。掌乐院正赠都承旨。寔为公高祖。曾祖讳时馨。郡守赠户曹参判。祖讳显期。号一峰。被经行荐。官止仁川府使赠吏曹判书。考讳正纯。号石谷。以持平。当戊申逆变。首论贼臣李光佐。配绝岛。踰年宥还。殁于乡。后以公贵。赠议政府左赞成。妣赠贞敬夫人公州李氏。佐郎公干女。以肃宗己丑生。李夫人将娩。石谷公梦大龟。以命小字。生而患慢惊而殊。家人抱祷于城南石龟。移时复苏。乃委诸途。邻人收养之。八岁。始还家。九岁。遭李夫人丧。持制如成人。公幼颖异。四岁。学千字文。四日毕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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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通经史。旁及百家。不烦长者镌诲。壬子。丁石谷公忧。乙卯。中司马。庚申。除童蒙教官。是冬擢增广甲科第二。例授司䆃寺直长。壬戌。被选为艺文馆检阅。升待教兼侍讲院说书。癸亥。大射于頖宫。连获三矢。受表里之赐。秋。升兵曹佐郎正郎。移拜司宪府持平。时郑羽良当铨。举洪宇远,李元桢之孙。拟寝郎。公启斥其罪。又论贼臣申致云之罪请削职。 上并从之。仍谕大臣曰。宪臣近日诸启。快洗台阁之羞。冬。复为持平。赵公重晦言私庙事。 上怒甚。废视事。六日不接臣僚。公同大臣三司排闼。及引见。不请赵公罪。被削职。明春。叙付别兼春秋。俄拜吏曹佐郎。升正郎。秋。选入弘文馆。为副校理。旋除咸镜北道评事。以亲病递。除校理兼中学教授,侍讲院文学。因虹变。同诸僚进劄陈戒。寻乞养。出令龙冈县。翌年。以修撰召还。中重试丙科。时 御制自省编成。公以校理入侍。陈戒曰。述编时。引接儒臣。殆无虚日。臣就直五日。今始登筵。或恐 圣心已倦。编成未一月。不能实践如此。况可为贻燕之谟乎。 上曰。儒臣言。可谓起予。仍赐豹皮。旋除校书馆兼校理。监印续大典。 上亲祼 太庙。至 中宗室。忽有感惕。屡下奋励之教。公后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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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奏曰。中兴一事。不必作为名言。今日行一难事。明日行一难事。自可渐致。然凡事不出于实心。不久而必致倦怠。未知 圣明自量。果能保终如始乎。 上曰。儒臣言是也。予欲勉强以观其终。而精力衰耗。恐不能办。对曰。 圣体虽有倦勤之时。毋曰倦勤如此。衰耗如此。如此则群下必有玩愒之患。 上曰。予有苦心。欲使诸臣知之。对曰。诸臣知之何益。 圣心如是也。故虽有奋励之教。而群下或虑其不能成。 上曰。此言尤直深见予不足处。赐表里以褒之。旋升掌乐院正,兼西学教授。秋。掌试于湖南。除侍讲院兼弼善。寻拜司谏院司谏。明年春。除侍讲院辅德。 御制元良劝学文。命公持往 东宫。陈义勉学。公请改书筵讲规。论语除注。兼行召对。定其遍数。仍为临读。 上令公书揭新规于板。以校理夜对奏曰。夙夜箴。有曰。事应既已。我则如故。伏见 圣上辞气之间。频露不平。此无他。治心之工。有所未至而然。愿自今治心应事。一以箴语为符焉。 上起坐曰。箴语为我更诵。公更诵。 上称善。翌日。御笔书求人则备。自检则昏。将此陈箴。提醒夙夜十六字于夙夜箴卷首。命公读箴。 上曰。昨闻所陈。予心不觉感惕。顷以表里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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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又赐此书体。予至意随事提警。公对曰。 殿下既自知为病。则其治病之药。何待臣言。近日筵席间辞意。以义理则大不可。以事体则极乖舛。 上方入一番人调停之说。故公言如此。寻与三司启请。追夺光佐等爵。 上震怒下严教。公进曰。明主可以理夺。臣请明陈之。臣言若出于党心。则亟诛无赦。不然。亦宜少霁威怒。平心察纳。 上曰。第言之。对曰。一镜教文之凶悖。一国共愤。而光佐为首相。不惟不讨。乃反擢长本兵。此一大罪也。虎龙伏法时以前所援引。皆是诬告纳供。而光佐之再入相也。复以诬告之人。还置逆案。冤死之四大臣。亦施同律。此二大罪也。戊申之变。其倡凶而煽乱者。无非其爪牙腹心。奖擢吹嘘之类。此三大罪也。至于泰亿。其罪与光佐无异。而若其定策门生等说。胁持君父。无所忌惮。此尤渠断案臣等之所知者如此故耳。不然。冢中已朽之骨。臣等何所嫌恶而然乎。 上意稍解。公仍请还收严教。 上许之。两司诸台引避。并依启。公又以因其避而许递。有乖待台臣之道。请还收。不许。仍递公职。翌日。 上谓大臣曰。今日朝廷。只见此一人。寻升弘文馆副应教。以绣衣廉察沿海圻邑还。移司仆寺正。冬。以书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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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赴燕。复命。拜副校理,中学教授,弘文馆应教,兼侍讲院司书。已而。擢拜承政院同副承旨。秋。坐事谪黄州。寻宥。冬。出尹庆州府。田制久紊。公悉量之。得剩田七百馀结。每朔望谒圣庙。引诸生课诵经史。及瓜。除同副承旨。闵公百祥。为大司谏。讨光佐等。 上窜闵公于巨济。遂下不忍闻之教。公进曰。百祥所陈。出于赤心。 圣上不少徐究。至下不忍闻之教。岂不万万过中乎。 上曰。近日三司。以不设侍药厅为罪。予实同入于其中。此岂臣分之所可为。公对曰。 殿下为容护一逆臣。欲以身当之乎。伊时。凶党与妖宦逆婢。弥满内外问寝视膳之节。 殿下亦不得自由。他事尤何可论。此后必勿发此等下教。以防邪说焉。 上切责之。九月。首相金在鲁陈劄。 小朝。请公削黜。 上以为轻。命窜三水。教曰。闵百祥,赵明鼎。予甚惜之。为其汩于党习。必欲惩改也。后三日。改端川。壬申冬。宥还。明年夏。以久废可惜。特拜同副承旨,总戎使。赴御营留阵。只使将校听传教。而直赴阵。公以无所符验甚疏忽。请自后将臣。必亲听传教而行。 上命著为式。旋升左副承旨。九月。承命编宫园仪式。既进。赐貂皮耳掩。旋移兵曹参议。十二月。命为京畿左道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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恤使。明年二月。复命称旨。拜忠清道观察使。行乡饮酒礼。又行习操营牙兵数千。多在远邑。公谓非待变意。悉以近邑启请换定。是秋大水。一路大饥。公捐廪。补赈谷万馀。又以灾结不敷。屡请加俵而不能得。公曰。不可使饥民。复困于白徵。遂擅分二千馀结。民情大悦。而公竟就理。遇赦宥。拜兵曹参议。已而。湖西绣衣。又以军饷擅分论启。配海南。旋宥。路出湖西。百姓老少群聚。迎于境上曰。向非我公。吾侪其尽刘乎。至有流涕而送之者。丁丑夏。拜右承旨。差 御制编次人。时续修丧礼补编。 上命公同参校正。公言王朝典礼。古经疏缺。以士大夫丧祭之礼。旁照而行之者多。如赠玉帛一节。士大夫则主人盥手。亲赠哭拜。而五礼仪则自 上虽随丧。必使领议政替赠。非古礼意。 上称是命著令载之。是月。拜吏曹参议。移左承旨。寻迁刑曹参议。五月。以补编劳。升嘉善大夫,承政院都承旨。旋拜黄海道观察使。时本道有妖巫之变。上谓公曰。卿其威以镇之。恩以怀之。俾宽我西顾之忧。既至界。为文谕坊曲。其迷溺不能返者。悉锄之。民心遂定。海州石潭。有李文成公书院及古宅。年久坏圮。皆葺新之。又印击蒙要诀,乡约二书。广布列邑。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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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民讲习。沿海民多叠应军役者。请于朝。蠲其布。己卯夏。坐微事罢。未几。拜司宪府大司宪兼差备边司提调。右议政李公𡎋言于 上曰。赵某有气力。可大用。 上曰。予亦熟知之。旋拜司谏院大司谏。副提学金公时粲。直言忤旨。窜海岛。 上下令曰。有敢救时粲者。当亲鞫。公曰。吾职在谏官。不可以终嘿。遂求对。上问其故。顾大臣曰。昔汉武谓汲黯戆。今赵某之戆。又不可说也。因命递差。即拜户曹参判兼五卫都总府副总管。秋 上亲制铭八字。命入侍诸臣赓之。公以诗颂太康屏揭无逸书进。 上曰。可谓举笔不忘规谏。特赐虎皮于前。除同知义禁府事。寻拜弘文馆副提学。因夜对。论时弊。以设科太频。承传太多。奔竞转甚。害及生民为言。 上曰。奔竞固宜有害。及生民何也。对曰。势家子弟。全不读书。年过十五。已赴大科。侥倖得中。则年除岁迁。无官不做。承传之人。又不限年。童子备官。何以治民。今文荫武。弥满朝籍。一二十年。堇得一县。故居官之时。巧作名色。专事剥割。如是而民安得不困。 上曰。诚然。奈何矫之。对曰。防其流。不如塞其源。科举宜简。承传宜慎。年满三十始许入仕。则似为一分救弊之道。雷异登对。请开言路。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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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退又上劄。极论如大科讲一经。小科通小学。然后许赴殿会试。皆公所建白也。十一月。以 坤殿册礼。奏请兼充冬至副使。赴燕。明年四月。复命。以准请劳。升嘉义阶。寻除刑曹参判。冬。复拜副提学。 上命极选国子长。大臣以公及徐公志修对。遂拜成均馆大司成。设讲会以四书课诸生。一依朱子读书法。又抄太极图说,西铭,敬斋夙夜等箴。使诸生诵习。后 上引诸生试讲。谓有成效。赐皋比。秋。兼同知成均馆事。特命仍任大司成。九月。拜同知经筵事。寻特除咸镜道观察使。 上慰勉而遣之。既至择诸生中年少者二百五十人。使诵小学,论,孟,诗,书而赏罚之。重修圣庙及云田书院。行乡射礼。又选武士善射者二百人。月试之。厚其赏。缮戎器。蠲库债。务为经远之道。儒武皆磨崖而颂。因人言递。连拜大司宪同知敦宁府事。寻拜副提学。疏请继讲论语。以励晚暮之工。节财用以备嗣岁之忧。赐批嘉纳。移拜吏曹参判。以编次人入侍。又盛陈财用大匮之状。 上倾听之。明日谕诸臣曰。赵某在副学。时固其职耳。今以他官言。苦忱可见。复除大司成。癸未春。病递。赵公暾。代公为北伯。牒庙堂亟侵公。 上以交承间相较。并命削职。未几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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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同经筵。自此屡有除。皆不拜间。亦置对自卞。 上判其供凡七百馀言。逐条开释。公犹不出。 上命召。公及赵公至榻前。两解之。亲写两忘字。分给之。旋除刑曹参判。公遂陈疏归乡。 上不省促之还不膺。 上命还纳榻前所受字。公乃入城待罪。削职旋叙。其后台臣林鼎远。挟憾投疏。以公不思自废。请施屏黜之典。 上怒命拔鼎远于台望。冬。又除大司成。公以四年。掌升补试。近古无例。乞解移汉城府左尹。甲申九月。行宾筵大臣礼官。请举 诞日陈贺。 上不许。诸备堂亦进前交请。公伏不起。 上曰。诸臣皆请。卿独不请。何也。公始进曰。臣伏见传教。以今年 圣寿。同于 圣母之丁丑。不忍举贺仪也。此教虽过矣。其出于无穷之孝思。与甲戌之不受贺礼。前后一揆。臣窃以为 圣寿无疆。群下展诚之日。无有穷已。今日奉承 圣教。仰伸孝心。似或不悖于义也。 上曰。宰臣可谓知予心者。大臣诸臣不如也。十月特除副提学。命入参朝夕讲。讲罢。特除吏曹参判。寻坐国子事罢。丙戌夏。除都承旨。俄移副提学。盖十年之间。十长瀛馆。九掌成均。国朝所未有也。 上重讲小学。特升公资宪阶。拜刑曹判书兼艺文馆提学,都总府都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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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旋特除吏曹判书。冬。坐罢。叙拜礼曹判书。明年。历刑判,大宪,汉城府判尹,弘文馆提学。戊子夏。因事特补巨济府使。旋寝。是后拜议政府右参赞者二。艺文提学, 世孙左副宾客,礼判者一。拜吏判者再。己丑。连拜大宪判尹兼左副宾客。大臣请递京兆,筹司。专委辅导。 上可之。时 正庙以世孙开邸。公之受知正庙。自此始。庚寅三月。拜议政府,左参赞。夏。登书筵。书进程伊川上哲宗疏尾附陈戒语。 世孙嘉纳之。秋。以特进官。进经筵。有宗臣请进馔。忤旨。 上却汤剂不御。公奏曰。所贵乎讲学者。将欲践而行之也。今殿下激恼于宗臣。久不进汤剂。药院之启。亦不赐答。正所谓心有所愤懥。则不得其正者也。开讲何益乎。上笑曰。谁令赵某入来者谓必有言。果然。遂进汤剂。谓大臣曰。此人素刚直。七月入对书筵。进新凉劝学箴。 世孙亦制新凉自警箴以答之。辛卯春。兼知春秋馆事。冬。拜右参赞。壬辰正月。兼右副宾客。又进为文。亦玩物箴于 世孙。 世孙喜属文。故因以为勉也。三月。坐前铨曹事。被门黜。旋放。八月。拜艺文提学兼左副宾客。一日。 上烦恼。拜 真殿。还至 毓祥宫。露伏中门外。廷臣皆免冠请还宫。 上不听。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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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 殿下凡有事。每恐贻戚陟降。今以党人之故。自贬 圣躬。露伏泥涂之中。其为贻戚于陟降。何如也。所谓党人者。皆 殿下之臣子也。饬励诲谕。终不悛改。则诛窜何所不可。 殿下何不高拱御座。谈笑而处之。 殿下平日。以古圣人自期。未知古圣人。亦有此等举措乎。 上色稍霁曰。卿言虽如此。卿亦曾为党论。对曰。臣若果为党论。鈇钺之诛。亦所甘心。昔娄敬一言。汉帝即日西都。臣虽无似。何遽不若一娄敬乎。 上大笑曰。卿且止。予有所思。即以步辇还宫。癸巳春。拜左参赞,左副宾客。 世孙赐朱子书一部。公进状谢。三月。子德润中进士。 上命公率德润入侍。特赐 御制诗以宠之。四月。以弘文提学。坐事罢。寻拜右宾客。秋。拜吏曹判书兼艺文提学。时有忌公之主铨柄文任者。嗾台谏论罢而并代之。其冬。 上察之。遂收罢职之命。 世孙亦使掖隶存问。未几。拜右参赞。甲午正月。以特进官。入昼讲。时新举贤良科。公进曰。贤良科之特设。 圣意非偶然。入格之文。无甚可取。士子之不读书。无蕴抱。固可慨。而 殿下平日若有来谏拜昌之德。则草野之间。岂无直言极谏之人乎。此正 殿下自反处。且 殿下所自期。在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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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而耻为汉,唐。顾今五十年治化。远不及三代。盖由于 圣学不懋其实。治道不得其要也。若使臣对策。则当先责备于 殿下矣。 上拍案嗟赏曰。卿言直截贤哉。予以筑金台之意。赐卿熟马以表卿直。公感激辞谢。时藏乐已半年。公请复乐甚恳。已又陈疏申请。又言建功二字之日登丝纶。大失王言之体。 上下教历数公平生。以为三愚。命刊诸仕版。公荣之。遂扁所居曰三愚堂。翌日。教曰。言则直矣。命给牒。四月。拜右宾客。 世孙引 文宗故事。降手札。兼赐生姜。公小亭适成。取姜能通神明之意。名以通神。以识 睿恩。六月。坐以弘文提学。不赴都堂会圈。谪乔桐。旋宥。乙未春。以宾客。对书筵。进功亏一篑箴。奉令赓橘屏绝句及十二韵排律。即席制进。 世孙谕以壮观。撤屏赐之后。又赐橘杯。公制进橘杯歌。以付陈戒之意。又进岁不我与箴。九月。特拜崇政大夫判义禁府事。冬。坐罢。丙申正月。制进 贞圣王后玉册文及 中宫殿乐章。二月。以焚黄下乡。特除弘文提学。以在外付签。三月。 英宗升遐。 正庙嗣位。特命荡涤。差纂辑厅堂上。四月。差国葬都监堂上。连除知经筵弘文提学。制进 真宗大王谥状。旋坐兼带尚方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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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承命献科弊变通议。时 上锐意革科举之弊。欲只存大比。尽罢诸科。公以为科弊。虽不可不革。而诸科亦 祖宗朝旧规。行之已久。未可猝变。不若因其已行。而矫其为弊。且 圣上新即位。政法宜务难慎。乃献议以简科举。试一经。亲临面试。及式年之分属讲制为目。其本则以先立国纲。益勉圣学。使一邦民俗。咸囿菁莪,棫朴之化。为归。既又上疏。申论科弊。以及开言路。节财用。其论科弊曰。 圣教若果以尽革诸科。只存大比。则圣意所存。岂不诚嵬嵬卓卓。而臣窃以为言其事则殆近矫过。言其时则不免太早。且变通存革之际。或不能一一允当。则缘法生奸。其流之弊。反不如不改之为愈。新法既完之后。言之无益。事贵有渐。戒在太快。惟 圣明。勿以先入为主。益加慎重。益加咨诹。先就见法中从便釐改。以救目前之急。若其大更张大变通。姑俟 圣学之益高。圣化之益隆。从容徐议。务归至当。恐为万全。其论言路曰。粤自代理之初。至于临宁之日。所以优容开导。明示来谏之意者。可谓靡不用极。而筵席章牍之间。未闻有匡救君德之言。此殆由于政令施措之姑无可以谏止者耳。然若以古人忧治忧明之意。兼付责难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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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之义。则亦岂无可规而可勉者耶。臣故以为言路未尽开也。抑群下之从违。必随 圣意之所向。盖人君临事定计之后。凡有咨询。必以合于意者为是。而以不合于意者为非。从违之间。喜忤立判。彼在任使之列者。虽或有别般意见。本事之得失。既不关于渠身之利害。 圣意所定。谁敢违拂。甘自陷于见忤之科哉。由是而雷同苟合。骎骎然终归于出言莫矫之域。则其国岂不殆哉。惟 圣明深加警惕。必以传所谓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作为听言之要符。无或以自圣自用之意。参错于其间。则 宗社幸甚。其论财用曰。若夫节财用一事。即今举行。皆是万万不获已者。撙节二字。姑无可论。而本来荡然之经费。猝当此许多事役。其东觅西贷。艰辛苟且。从可以推知。然命令一下。有司之臣。不敢淹滞。尽力奉行。姑未见十分渴乏之形。则虽以 圣明之宿谙其弊。或不无挨过缓视之虑。此甚可闷。伏惟 圣志卓然。虽以顷日诸宫房釐革之举观之。亦足见 圣意之一出于裁省。而臣以为节财用三字。言之虽易。而行之实难。盖其纠结棼错。积以累百年。若欲行量入为出之政。则人心波动。沮毁百端。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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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而行若干减损之政。则又不足为补益之道。此臣所谓不可易言者也。在 圣上必须以卫文侯大布大帛之心为心。凡有设施。必审择而取舍之。其所委任而责成者。又必得刚确谙鍊。不动祸福者。然后方可以行之。惟 圣明熟量焉。疏入数日。批始下。令庙堂禀处。公遂复上疏。略曰。臣疏上款虽论科事。而臣与诸臣之献议者。俱在香案前。则独臣此疏先下庙堂已是格例之外。若其下二段。戒在方来。惟在 圣心之存省。而本不关于庙堂之覆奏。则何为而有此命也。荛说之不屑赐答。在臣心只增惶愧。何敢抗颜烦渎。而第此事。颇有关系。伏惟圣人作而万物睹。德音孔昭。朝野咸耸。数月之间。风采丕变。无若丹朱之戒。庶几其更发于吁咈之际矣。不幸臣陈腐之谈。偶未概听。人将曰彼夫也。是雷肆旧僚积几年侍讲者。而草草规勉之语。尚不得一字之答。如吾疏逖者。尤何敢妄有云云。则是以臣一疏之故。遂闭四方之口。其为害殆甚于訑訑之拒人。臣虽万被诛戮。何以赎其罪乎。言路闭塞。实关有国兴替。其端甚微。流弊甚大。此臣所以冒嫌冒死。不得不更言者也。 上报曰。卿疏之批。首言尽卿意见。则可谓说卿言矣。末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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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禀处。则可谓用卿言矣。庶不负卿恢拓地步之请矣。又下教曰。重臣再疏自引。而予之初意。大臣总百官而董庶务。言路之闭塞。当委之台阁。财用之悭费。亦当责之有司。是为禀处之道也。盖欲以重臣之言。不归于空荡荡也。于是台谏李养鼎。启请窜配。窜定州。公闻命即发至配所。取周易,心经,近思录等书。日夜佔毕不倦。是时。贼臣洪国荣新有宠。威震朝廷。公守正不阿。尝贻书戒之。国荣大憾之。乘机媒孽。遂抵于罪。是年十月。特命放还。明年秋。又因堂疏。放逐乡里。公即僦居衿川民舍。十月。丁继妣李夫人忧。大臣请许入视含敛。既成服。奉丧归石谷乡庄。公时已届七耋。犹执丧如礼。自戊戌冬。哀毁疾作。以己亥正月某日。卒于庐次。寿七十有一。道臣以闻。 上命还复职秩。为政院所格。至庚子四月。 上夜下备忘记。若曰。故重臣赵明鼎。即予旧时宾客也。实有甘盘之谊。生前所坐。元无关于忠逆义理。而死犹不得复其爵秩。尝所悯恻于中。予之瞿然衋然。久而不忘者。别有存焉。伊时事端。巧发于再上疏。本之后疏。语亦不过指陈衮阙也。不幸此疏。适促遭罹之祸。在朝廷。得无訑訑之嫌乎。累提此事。申谕筵席。如使重臣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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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感予意也。特令该曹。复其官爵。吊祭等事。依例举行。 圣朝哀荣之典。于是而备矣。始葬麻田之鹊川。是月移葬于石谷公墓庭子坐之原。公之谪定州也。午炊于长湍店舍。时赵公暾弟判书公曮。以箕伯。亦被搆就逮。赵公候其弟于此。与公遇。赵公问被谪之故。公出二疏示之。赵公击节叹曰。今君此疏。可谓尽老臣之责。虽死何憾焉。仍戏曰。不意君能办此事。公亦戏答之。既而又遇少赵公于途。执公手泣下曰。君此行。诚暮年光华。视吾百万赃污。为如何也。公曰。君勿戚。 圣明在上。观者为之咨嗟。后有人以北关事。问于赵公。赵公曰。此事已付之先天矣。公之不记旧怨。士皆推服。而世亦多赵公之有古人风。公勤学好文。虽年老位高之后。犹日课诵读。故其为诗文也。多积博发。顷刻立就。而纡馀温厚。读之可知为君子人也。有集十卷。藏于家。 正庙尝取览。将刊行。遽上宾而未果。呜呼惜哉。初娶昌原俞氏。都正嶈女。再娶广州李氏。通德郎观夏女。三娶全州李氏。通德郎命翊女。四娶高灵朴氏。景赫女。皆无子以族子德润为子。今咸镜监司。公天资宽重毅确。而培之以学识。济之以才猷。故居而事亲。出而事君。行而著于政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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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皆绰有可观志物之养。怡愉之容。老而不懈。终至于不胜丧者。如其孝也。忧国如家。爱君如父。言路闭则思所以通之。财源涸则思所以节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格君心为第一义者。如其敬也。愤嫉奸邪。不畏强御。斩截于卞别之际。贞固于持守之地。至死而不可变者。如其直也。锄强植弱。察隐恤穷。恩足以亲人。威足以济事者。西京之循良也。据皋比之席。赞菁莪之化。黜僻取正。文风丕变。人推藻鉴之明。士知轨辙之趋者。欧阳之致多士也。此盖公行己立身。落落之最者也。若其室家朋友细行小谨之美。言论文章风流之绪馀。又何足轻重公哉。祖淳自幼少时。夙闻公名。愿识公一面而不可得。及释褐而事我 先王。侍诸帷幄燕閒者数矣。每语及 英庙晚年人物。先王辄称公为真宰相。常曰。赵宾客而不名。呜呼。公生而事 英庙。遭际风云之盛。殁而为 先王所敬重如此。呜呼。此古所谓遗爱者非耶。谨撰次其家状如右。以备太常氏之节惠焉。
户曹判书李公谥状
公讳台重。字子三。韩山之李。始自稼亭显。而其子牧隐先生。文章道义。为丽季名儒。既而当我朝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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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以宾友待之。实为公十三代祖也。自是以来。门阀益大。高祖讳穧文。府使。曾祖讳廷夔。 孝庙为 显庙始置辅养官。而公首膺是选。文吏参。祖讳涬。游静观华阳之门。邃于易礼之学。荫郡守。考讳秉哲。参奉。妣潘南朴氏。吏判典文衡泰尚之女。端庄好礼。口授书史。以教诸子。 肃庙甲戌。生公于结城三山里第。郡守公有日光照室之梦。成童。受业于芝村李文简公。公亟诩可之。及聘妇。家服用稍华丽。皆斥退之。辛卯。丁参奉公忧。哀毁几不支。丁酉。中司马。叔氏府使公同赴会闱而工书。请为公书卷。公不肯。竟自书。英宗丁未。丁朴夫人忧。执丧如前。庚戌。擢庭试。是科也试官皆一番人。以本朝纂辑厅。进 肃庙宝鉴为表题。于是半场之人。多模糊下语。公独举别录义理为文。主试者。亦不敢黜焉。时主文子居魁。台言涉私。公以榜有人言。不膺堂后命。已而单荐入史局。不果行。有沮之者也。甲寅。因大臣筵白。升六。除正言。即递。入绣衣抄启。不膺下吏。乙卯。拜持平。疏申前执。仍论朝廷上廉防坏丧。大小臣僚。一以耐耻容身为计。凡有所遭。观其疏则或曰。铁限在前。或曰。死不敢进。朝发言如此。夕已就命。此套成风。视若当然。又言忠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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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谗诬肆行。宫掖近戚。未脱暗昧之案。 先朝元老。尚在丹书之籍。惩讨弛缓。而漏网者滔滔。阴阳混淆。而趋利者营营。疏入。 上怒甚。夜五鼓。召公入。厉声问宫掖近戚谁也。对曰。徐德修也。 上曰。德修事乙巳以后。毋敢言其冤者。何谓暗昧。对曰。母事。 坤宫置德修于辛丑逆案。非臣分所敢。仍奏曰。辛壬事尚忍说耶。镜梦辈妆出逆虎告变。锻鍊成狱。诬作爰辞。忠臣义士。骈首就戮。语未究。 上呵之曰。吾使尔说此耶。又问。 先朝元老谁也。对曰。辛丑四臣也。 上曰。两臣既复官。何谓四臣。对曰。两臣虽复官。金昌集,李颐命。尚在罪籍。复官者。亦未复谥。于是 天威震叠。迫责摧折。多有人臣所不敢闻者。盖 上惑于调停之说。务欲包容凶徒。赤子龙蛇。凡廷臣之语及辛壬义理者。辄以党论诛罚之。依阿成风。士类咋舌。至是公倡言不讳。 上心触激。将处以极律。傍观为之战慄。公侃然进曰。鈇钺汤镬。臣不敢逃。但金昌集事。大凡当大事于危疑之际者。多被交搆疑间之患。是以古人谓虽有手书。亦不可信。真经历之语也。 上又厉声曰。止处分尔一张纸足矣。所召见者。尔曾入翰林单荐。故欲知为何状人耳。因转怒曰。蔑君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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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党论。则为官爵耳。公复进曰。臣登科今六年矣。若住京洛。干当路。迎合 上意。何所不得。今为非亲非旧。既骨之金昌集。触犯 天怒。欲为官爵计耶。臣不知为党论。只知有 君父。故进言于君父之前而已。遂命黑山岛围篱安置。正言洪启裕疏救之。亦被窜。黑山远而恶。瘴雾如雨。虺蝮杂于居室。从人皆愁悸涕泣。公独无几微色。旧多鬼。或白昼迷人。及公至遂绝。岛人至今传颂。丙辰。撤篱移配于灵岩。居八月。因邦庆宥还。丁巳。叙拜正言。自是连拜两司春坊。皆不膺。戊午。朝廷欲以外职。勉出。除庆尚都事。又不就。庚申。拜持平。时 上心亦稍悟。燬辛壬诬案。复金忠献,李忠文官。而贼臣李光佐。既致仕。犹偃息城闉。 上眷不替。居三司者。见 上眷不替。噤不敢声讨。公不胜忧慨。从县道上辞疏。有曰。春初处分以来。义理将伸而未伸。惩讨当举而不举。廷臣迟疑等待。惟望 圣上之独断先正四十馀手劄。固不可复见于斯世。而亦岂料委靡颓败之至于此极。若非班资崇卑之是计。清要先后之是竞。 殿下之廷。将无一事可为。今宜收聚刚方正直之士。布列台阁。上以补阙拾遗。下以绳愆纠缪。以著光明之治。是日。三司始讨光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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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三从弟副学公。以东壁主张 上疑三司之启。亦出公意。以迫诸臣。惹事切责之。投畀甲山府。儒臣台臣。连疏救不得。先是。都堂会圈。公并入于吏曹录。至是以偏论不公。命革吏曹录。后有请复旧者。 上曰。复旧如李某者。为之矣。是秋相臣请宥。明年。叙拜副校理。四五年间。除拜殆无虚月。历升应教辅德。两司亚长。间除都厅。皆不出疏辞。辄引言不出身不出之义。丙寅。清人设新屯于芒牛峭。将退栅三十里。朝议遣别使请寝。以公为陈奏书状。又不起。 上以事关边忧勉之。公不得已肃命入侍。乃乙卯后初筵也。 上追悔往事。以示慰藉。问曰。彼若不准我请。尔将何以处之。对曰。此边疆利害。非 宗社大事也。若一年二年。期以埋骨燕山。臣未知其可也。 上深然之。旧例宫中贸易燕货。常在包外。象胥援例言之。公正色曰。吾之职在准法。尔敢言法外事乎。翌日。忽有纹缎禁贸之令。仍命公商定禁条。是行也装甚简。从人亦不备数。竣事将还。朝廷新定比包式。使书状。搜验于栅外。公留栅外二日。包运不至。公曰。执法之官。岂可待包货迟留。遂径渡江。坐是。承拿命。蒙放。即归乡庐。寻以劳。承锡马之典。丁卯。升拜东莱府使。以与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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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雠呈递。寻拜义州府尹。不就。置对。俄命以外补。例赴任。犹不膺。即其地定配。宿疾沉剧。大臣陈状。宥还。明年。叙拜副应教。旋擢同副承旨。即递。己巳。复拜东莱府使。申前辞递。因事逮至京。差备局副提调。即日投疏归。又被逮。谪补甲山府使。庚午。移拜全罗监司。时公秉执弥确。望实俱隆。虽素嫉者。无得以疵议。而上心亦颇注向。每筵席询问。廷臣交口荐引。庙剡铨注。必推公为先。公入京疏辞。略曰。臣自少寡谐。与世不能推移。粗躁迂僻之诮。乖激狷滞之目。已播于出身之初。加以一再妄言。重激 天怒。则举世相传指为怪物。臣之所以为臣。固一而已。夫何近年以来。毁誉忽变。憎爱相半。至于声闻素昧。面目乍接之人。亦以宽平忠厚等目。交口尉荐之不已。虽以则哲之明。犹不能无动于屡至之言。尽如言者之言。昔之粗僻者宽平。乖狷者忠厚。刓方为圆。虽以为善变。自独守之君子见之。其改头换面。鄙贱可恶。殆无异于穿窬者也。疏入不许。乍囚旋放。督出百方。公待命金吾。坚不动。竟补珍岛郡。至郡。宿症复作。筵臣以闻。 上顾承旨曰。李某今番处义。亦似有据往时事。予至今悔之。予之悔之。某必不知。宜录示筵说。俾知予意。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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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谆复。凡屡十百言。而至举公年甲。有老君臣之教。盖 圣诞在甲戌。公亦同岁也。遂解谪归。未几 上有疖候。幸温泉。公以行朝祇迎。有古例进伏路次。 上历问祗迎诸臣姓名。至公喜甚曰。某亦来耶。因命拟试官。承命考试。继又特授兵曹参议。疏辞不报。命以师律拿入。谕之曰。今降职为卫将。此与谴补同。其敢辞乎。公不得已于帐殿谢恩。方始拜。忽闻殿上宣呼卫将还寝。以兵议唱胪。公念仓卒不可强辞。遂毕拜。移同副承旨。命先随驾后肃谢。陪扈至京。上疏陈情而递。公尝言伊日事曰。在岛邑。伏见筵话感激。叩谢之心。消铄不得。暂膺试命。亶由于此。陪还京师。退守私分。于进退之节。恐无大妨。于君臣之义。似为得中。未知后世。谓如何也。又拜全罗监司。辞递还乡。自是连拜承旨,判决事,大司成,户兵刑工参议。皆不就。癸酉。往叔氏丹阳任所。览四郡诸胜。仍游枫岳。转至岭东。承黄海监司除旨。复还丹阳。将入城控辞。 上虑其又不膺。欲以特补为命。大臣言以三品官。补二品。尤恐其不欲出。 上为寝之。及至京。恩旨愈恳。有欲一见面之教。于是公乃肃命。既登筵。 天颜喜甚。首示咎悔曰。往事出于不相知。次及书状时。已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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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诚。又谕以温幸随驾后。恨不能遂使立朝。公略陈情势之不可强。筵臣以榻前辞职。违例驳之。 上笑曰。毋今次必用而后已。公逡巡退伏。 上谓公曰。予欲必用卿。卿何过辞。卿与予同庚。君臣俱老。虽欲事之。亦几何时。海西之民。今将尽刘。卿往弛予西顾忧。公感激起对曰。 圣教至此。臣何敢言辞。 上即席授符。仍使辞陛。复问将何以为治。对曰。上下之不相信久矣。庙堂不信道臣。道臣不信守令。如此而何事可做。痛祛此习。为今日急务。 上曰。此一语足了海西事。临退。 上目送曰。岂但海西。朝廷始得人。筵臣皆贺。是岁海西旱极而涝。遂大侵。本道水田少。旱田多。旱田例不报灾。公悉以灾启闻。庙堂执不可。公辄引辞陛时所陈以请。竟蒙准许。行部虽山僻海曲。靡不躬自慰抚。布宣德意。饬列邑赈政。必先四穷。营下用富。郑公青州旧法。设帐幕具饘粥。以待流丐。于是全道赖活。甲戌。升拜平安监司。辞不许。时物议纷然。谓不宜前赴。公笑曰。受命于海西。逃遁于关西。非义也。既至举大吏。尤无良者。惩之。亲戚之相讼者。必先治其败伦之罪。吏校之行赂者。痛加禁抑。威化大行。升平久。壮十部半虚伍。独收布军多富户而额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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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公遂移其军以充之。又大出钱为军装如其数。设典司者。令可久。自是愿入者多。修沿江列邑都试之规。登慈母山城曰。形胜足以控制远近。古人分平壤武备之半储此城。良有意也。遂缮其雉堞廨宇军器而一新之。长庆门地最卑。江涨。水辄溢入。城垫人居。筑石为巨堤。南水门亦低陷横溃。并筑拒之。水患遂息。营债为市民痼弊。敕库又多逋。公悉别其久近荡减之旧例。有别备钱三万缗。公谓此事。犹唐藩镇羡馀之献。 圣朝不宜有此。及瓜疏寝之。凡修举之费。皆取办于此。复捐俸以足之。前后共十八万馀缗。而公货不与焉。是时。八路绵荒。朝令发营储绵布。散卖幕僚及家人。皆不欲。公曰。今绵荒如此。以五万疋散之贫民。蒙其利。吾岂虑异日无形之谤。不为国家施惠乎。遂悉卖之。公按海西时。柄相之兄与侄。为邑宰不善。公黜罢之。柄相深衔之。惮其名不敢售。及公殁。一按使受柄相旨。欲追搆公。究问当时幕属。竟无所得。敕使过境。供馈丰美。军卫整肃。敕使问道伯姓名。竦然曰。是某年不挈伴倘之书状官耶。戒其下毋敢需索。 毓祥宫收税奴。横于关西。公痛与杖逐之。奴归诉于 上。 上责之曰。李某视官爵如弊屣。吾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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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之藩任。谁教汝作挐耶。丙子。递拜礼参同经筵。 元孙辅养官。又差备堂。以病替纳符。 上亟召见。迎语劳苦曰。自今毋下乡。为我辅养 元孙。故事相见礼必择日。 上命即日行之曰。人君造命。命出之日。即吉日也。旋以 陵役劳。升嘉义。焚黄归乡。连拜刑,吏曹参判,副提学,左副宾客。有陈贺将入参。至洪州病作。上疏自引。而至贺日。擢拜户曹判书命下。两班耸然。公疏辞不许。连下敦迫之命。公愈惶感。将行谓家人曰。海藩膺命。良非获已。曩在副学。欲俟病间入谢。尽暴所怀。既不果。误恩转加。己责愈重。今若一疏梗生。自为身地。义有所不敢。只当今日进一言。明日白一事。务积诚意。以启 圣心而已。遂与屏溪尹公凤九。副学金公时粲。往覆论时事。所宜言为囊封而行。虽家人不敢问也。及京病猝剧。殆不能省人。其谵呓犹忧爱语也。疾既革。除艺文提学。家人以告。公有惕然色。口中微呻曰。过矣。以十月十三日。卒于寓邸。寿六十三。殡敛勿用缎锦。勿立神道碑。遗戒也。讣闻。上震悼隐卒。吊赙皆逾常格。特命存恤诸孤。长子待阕服。调用。三年给全料。既又临朝。屡叹惜其未究用。邦人无知不知。无不咨嗟太息。而两西之民。奔走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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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曰。我公逝矣。谁活我百姓。十二月。合葬于结城三山面木岘某坐赠贞夫人墓。夫人安东权氏。府使諴女。判书𢜫孙。后配贞夫人密阳朴氏。赠参判道源女。有七男四女。长男复永。荫判书。次得永。文承旨。次克永。荫都正。为第四弟后。前夫人出也。次直永。次翊永。郡守。次学永。府使。次牧永。县监。女长徐迨修。次府使尹羲厚。次判书金文淳。次府使金麟淳。后夫人出也。羲寅判官,羲宾,羲民。女生员沈学之。庶女闵百咸。长房出也。羲文府使,羲云县监,羲淳生员,羲臣,羲年。女县监朴宗龟。二房出也。羲元,羲坤参奉,羲温牧使。女县令金世渊。三房出也。羲龟,羲蓍判官。四房出也。羲蓂武五卫将庶子。五房出也。羲先县监。女承旨金教喜。六房出也。女适洪阳燮。七房出也。皆公孙男女也。羲元子道在。今吏议。羲坤子大在。奉事。常在。今县监。时在。今县监。羲温子纲在。今郡守。羲淳子禄在。监役。羲蓍子龙在。参奉。羲先子昌在。今奉事。景在。今直阁。皆曾孙之立朝者。其馀内外孙曾玄幼者。并不录。公秀眉目。疏髯。风仪峻整。气像祥和。人望之敬惮。就之欢悦。颖悟天成。六岁。闻己亥礼论。己巳凶壬事。已能卞别是非。十岁。时在其内兄座。座客皆自中望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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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偏党。众论峥嵘。公辄曰。楚之贵戚大臣。因恶吴起。至使矢集王股。岂可不谓之逆乎。一座语塞。及游师门。识解明透。志业宏大。常曰。天生男子。岂徒具七尺身。天下事皆吾分内也。微时意不在仕宦。与权夫人约。优游畎亩。壬癸年间。见国势缀旒。忧愤甚。欲出而有为。及丁未则又索然矣。戊申变作。公在三山守制。邻民之赴军者。来辞曰。小人此去。生还未期。愿托妻子于公。挥泪而行。公不觉汪然出涕曰。彼无知者氓。犹知赴国难。吾以三百年世禄之裔。不能与国家出力。安用生为。感奋者屡日。公决科之意。盖原于此云。公姿性宏厚公明。不欲以一德自命。故律己清严。而耻为皦厉。持论方正。而喜主宽平。见人之善若己出。闻人之恶。惟恐露。清浊酸咸。咸囿度内。虽异趣者。其人苟可称。亦乐道之交际。酬接之间。有可以感服人者。谪甲山也。按使即沮败公翰荐者。一见与语。半日而别。别而惓惓。月三四书问不已。出疆也。副使亦尝疏参公者。款服称悔。以托平生之契。回路。出其未葬母之子拜焉。临斋尹公。尝论此事曰。子三有过化之妙。语虽谐。实心服也。公遁荒二十年。名德为一世准则。士友间是非得失。必正于公。两宋从享。位次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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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决。公与从叔奉朝贺公。贻书洛下诸公。议遂定。调停论行之后。朝论殊缓峻。有东南标榜之目。公谓其人。皆国边不可使之乖裂。每入京。调剂劝谕。俾不至大乖。时象之赖公维持者。实多也。笃于天伦。事生丧死。必敬必诚。再莅藩臬。深以不洎为痛。墓道及祀享。极其致隆。每封祭需。必整衣冠亲莅。虽甚病。未或废也。与诸昆季湛乐。作童幼戏嬉以相娱。伯氏郡守公。长一岁。承事不敢少忽。尝得苇鱼。兄弟将群尝之。叔妹朴孺人。手治之。伤指出血。公曰。奈何以悦口之累。致伤同气之肤乎。遂不食。平居安分无适。夏絮冬葛。不以为病。疏食方丈。处之如一。橧巢金公信谦。尝叹曰。世之忽于衣食者。多勉强。若某公。特不屑于意。此政人不可及处。自少及老。无寸土数椽。而处之裕如。人有问者。答曰。为伯氏率下甚便。及郡守公殁。与伯侄同居者又十馀年。在藩时。或以家产言公曰。按藩非素志也。况可营家立产乎。伯氏宰金山。郑公益河以按使。为公助子婚。公谢曰。受之固有名。家兄已粗具。又受之是货也不受。近世之言清德者。亦鲜有公匹。其治藩。崇学校。阐孝烈。礼衿绅。育人材。以名教。为先。存大体。去太甚。略眚灾。贼故犯。以宽简御下。残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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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武。未尝轻置下考。其不得已者。必贻书致慰。助其行资。虽素昧身故。或遭艰。使褊裨主其丧。问其逋。虽多代偿之。有老荫而疏于吏治者。公曰。大事吾为之代行。小事恕之。使保其廪俸。以奉某公之祀。不亦可乎。周难恤穷。施若应响。故求丐者。归常如市。馆舍至不能容。廪俸亦不能支。毫无厌苦色。公强记绝人。少时所记诵。至老不忘。为文词。条畅赡敏。章疏虽立就。皆得告君体。于诗律尤不屑。而有时酬唱。调格高绝。为识者所叹赏。顾未尝留草也,公自在韦布。已负公辅之望。既通籍。朝野视之如祥麟,瑞凤。莫不日望其登庸。既而有乙卯黑山之行。则时不可有为。而顾士类之属望愈重。公尝自叹言。始吾释褐。自期无甚高远。但欲正色立朝。随事献替而已。一疏狼狈。辗转艰棘。一身行藏。亦未知何以税驾也。方公自靖之初。时相有讽公者曰。三司之有情势者。或由春坊而进。或因外任而出。如军门郎与官职有间。三者盍择焉。公曰。不就三司。而求进于春坊。实犯春秋君老不事世子之义。不敢为也。外任忧菽水者。或为亲屈。岂可以妻子之累也。军郎吾族叔尝云。经幄之臣。不可作大将私人。吾尝谓其论不易也。庚申后。宋相寅明。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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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过。使人致意。公笑曰。为我谢相公。行事合于义乎。吾当敛衽相从。何必私致意。然吾自少稔知公规模。诚不敢深信。戊辰。升资后。 上心必欲督出炎海荒徼。谪补相继。公所守愈确。议者以公占地过高。而有劝痛陈所怀。以定去就者。公曰。人臣无自绝君父之义。谓我以乙卯 上教自废者。不谅人者也。拟我以绳墨出处者。过于分数者也。谓宜一陈所怀者。虽近似。亦非知我之言也。盖乙卯疏意。在匡救本源。以明大义。遽致矶激。非拟被罪也。庚申。疏当义理粗伸之日。时论观望。故辞职之疏。略入数语。又婴 上心之烦恼。前后疏皆无补于事。徒使 君上增成过失。可胜叹哉。自此以往。惟当守身不出言不出之训。然 上心如不欲舍我。亦何敢苦辞。第临之以威武。诱之以荣利。则死不敢奉承耳。 上久亦默察而验之。始疑以党习者。终觉其本于忠直。初认为矫激者。晚知其为不可夺之节。 圣心确然。拟以大用。诚礼愈勤。契合方隆。公于是无可辞之义。自非谠言直道。积久孚感。乌得以有此。矧若囊封中所欲言。皆 宗社安危。世运兴替。攸系当时。有识之所隐忧永叹而不敢发者。公独笔而书之。毅然不疑。天不夺公之速。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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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陈黈纩之前。君德可尊于三古。民生永赖于万世。其至诚血忱至此。又大过人矣。孟子曰。大人者。格君心之非。公庶几焉。公与金公镇商,尹公心衡。不仕则同。所守各异。尹公主不合则去之义。公则不然。以为诚心事君。不得则止可。永守苦节。自废一身。非活法也。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君上若欲用我。岂无积诚挽回之道。景平一味引退。 上亦任其放散。为景平地犹易。吾则自以谓诚力所到时无不可。而 上亦不便舍。故吾所处尤难。景平尹公字也。公与尹公。为平生之友。凡言议好尚。靡不相同。独去就之迹。不苟同如此。后生末学之论两公者。不见其所同。只见其所不同。不疑其果哉。则疑其幡然。岂理也。尹公之不出。忠爱也。公之出。亦忠爱也。特所遇不同耳。禹稷颜渊。易地则然。车轮鸟翼。顾可以偏废哉。公尝论吕晚村华夷之分。严于君臣之义之说曰。为晚村者。论以事势。必不可成。然中夏之不可变夷。夷狄之不可主夏。此义炳然。若人人讲明此义。一人尽一人之力。二人尽二人之力。一村一邑。以至天下皆然而已。成败利钝。本不必较量。论宋文正事功曰。尤翁以明天理正人心。为己任。使东土数千里之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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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衽之必可耻。皇朝之不可忘。朱子之不可侮。虽异类害正。憯毒于当时者。亦不敢肆然而背驰。是谁之力也。可谓功不在禹下。论老,少分党。辛壬忠逆曰。凡讲义理。当先看其头脑。韩,赵诸人。未尝非名类。而不见大体。自取窘径。四大臣为国尽忠。至于杀身。何可苛摘其节目间事。至于五人。虽非中行。要之皆国边人。在国家可褒不可黜。噫。真可谓知其远且大者矣。公治命勿请谥。七八十年之间。士论沸菀。咸以世无谥法则已。公不可竟无。至 当宁壬午。大臣始筵白。上可之。道在乃以状。属祖淳。窃惟公至诚爱君。忠言剀切。类陆敬舆进退皆忧。领袖士林。类范希文信道不回。谓天可正。类涑水公阅历险夷。为一代完人。类刘元城世之君子。有考于斯。庶可以知公之全德。谨告于太常氏。
靖陵参奉赠吏曹判书金公谥状
公讳富弼。字彦遇。自号后凋堂。金氏。出光州。新罗王子讳兴光。知国将乱。遁于光为民。是为鼻祖。至孙讳吉。佐高丽太祖。为三重大匡司空。自是昌显。至十三世少监务。当国初。徙居于岭南之安东。即公五世祖也。曾祖讳淮。赠参议。祖讳孝卢。隐居礼安之乌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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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行。赠参判。退溪李先生铭其墓。父讳缘。监司。号云岩。尝以谏官。论窜金安老。为其所中。与晦斋李文元公。同被斥逐。即文元所谓志契断金。献替同襟者也。母昌宁曹氏。国子生致唐女。以正德十一年丙子。生公。幼与凡儿特殊。及长。服袭义方。无子弟过。嘉靖丁酉。中司马。声名出诸生间。同舍生。有枉罹法当死。公见大臣为言其状。得免死。甲辰。云岩公卒。明年。 孝陵升遐。明年。服阕。遂弃举业。入则奉太母李夫人及母夫人以礼。出则师事李先生甚谨。不以外物经心。既而植松柏于庭。扁其堂曰后凋。人莫原其意也。嘉靖末。朝廷闻公行义。始调祠官。不起。隆庆戊辰。又除孝陵参奉。李先生时在都。贻书勉出。公以诗答之曰。为向山云寄一语。何心藏壑又升空。云言舒卷虽由我。亦在神龙变化中。盖寓讽也。己巳。又除 靖陵参奉。亦不膺。李先生有诗曰。后凋主人坚素节。除书到门心不悦。坐对梅花冰雪香。目击道存吟不辍。后朝议将以六品职待公。不悦者惎之不果。万历丁丑十一月。考终于寝。遗命勿用官衔。享年六十二。踰月乙未。葬于安东金鹤山向东之原。配晋州河氏。尚瑞直长就深女也。无子。以弟富仪子垓为嗣。登第入翰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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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倭变。以义兵将卒于军。赠修撰。是生四子。曰光继教官。曰光实,光辅,光岳。自是繁衍。至于今八九世。胜冠屡百人。公生平简于著述。又不存藁。至七世孙莹。始裒辑若干篇。藏于家。公姿性孝友刚正。制行谨严。其在云岩公忧。杖而后能起。执礼一遵古仪。其后丧太夫人及母夫人。亦如之。乡党莫不称服。晨起必拜庙。四时必有祭。祭之日。必沐浴致洁。至老不懈。视兄弟如手足。富仪晚患风痹。公每垂涕救护。女弟朴宜人殁。却肉至服尽。朔望辄为位。哭中堂。恩礼之笃。人所罕及。待人贤愚。各尽其分。善者倾与之。曲者正色责之。无所容贷。故邻党朋侪。或有过差。辄曰后凋知否。教子弟。必以孝悌忠信为先。尝曰。学问当以孝悌为本。又曰。真心为善。乃真善。如有毫分修饰。虽善亦伪也。 仁宗在东邸。令闻夙著。八方延颈。公早游太学。以策名清时为期。及龙驭。猝然上宾。则公摧沮恸冤。不复有当世意。每年六月晦日。必入居仁山坟庵。彻晓哭。尝有感诵屈原,岳飞传。遥忆河西听松翁之句。其悽切慷慨之心。有不可掩者矣。初李先生讲学于乡。长公十五岁。公始朋友之。既又长少之末。乃执弟子礼。登门请业。论者谓苟非知足以知圣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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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也。而公犹以晚觉为恨也。及李先生卒。公素衣素带素食。行心丧一年。与弟富仪。堂兄富仁。堂弟富信,富伦。表从琴氏兄弟。并游李先生门。居又同社。日夕相聚。非谈诗论文。率辨说义理。以勉德业。以规过失。以至婚丧吉凶。无不相质相佽。而行礼义忠信。遂成其俗。寒冈郑文穆公。尝叹曰。凡人一家难尽善。乌川一里。无非君子人者。公为学。主敦本务实。及登师门。闻见愈精正。平生着力。在心经一书。每瞑目端坐。心究体验。有会则欣然忘食。侍李先生讲论。有时侃侃守己见。先生亦往往舍己而从之。故与公书有曰。晦庵书疑辨处。考据甚的。深荷深荷。又曰。向日面究。终有不快于心。得示乃知之。与他门人书有曰。彦遇诸人。共读心经。多所开发。方知昧误处不少。其见重于师门如此。今 上丙子。岭南儒生上疏。陈公道德节义之实。请赠爵谥。事下。该曹转庙堂。未果行。己卯。儒臣李彦淳上疏申请。大臣奏请特许。于是赠公吏曹判书。兼衔如例。公后孙商儒。以状属不佞。呜呼。今去公世且三百年。其邃学特行。为其子孙者。尚不得以详传。况他人乎。不佞曷足以阐潜扬微。虽然。谥者。节惠也。公问学中人也。其造诣之妙。非人人所得以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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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人人岂足以轻重公哉。惟贤者之言。可以垂百代而不泯。若是乎。节其惠而确据之有素也。公之生也。退溪先生赠公诗曰。义同自直蓬麻植。乐似相宣金石声。愧我久昏神鉴炯。凭君新操玉渊清。此退溪之所推诩也。公之殁也。栗谷李先生与人书曰。戊午秋。拜后凋于陶山。累日讲讨。义精仁熟。弥密弥坚。今已易箦。斯道沦丧。正义湮没。此栗谷之所叹伤也。两先生。皆东方之大贤也。其识公必有真。其拟公必有伦。又谁能易之哉。呜呼。其伟矣。若夫公车之永废。除书之不赴。其迹如听松公。六月仁山之哭。其迹如河西公。夫迹者。心之践也。执迹而徵心贞确。不移之操。同时诸公之谓之与日月争光者。非过实也。谨状如右。以俟太常之裁择。
大提学李公谥状
公讳鼎辅。字士受。自号三洲。李氏。籍延安。唐中郎将讳茂之后。至本朝。樗轩文康公讳石亨。始大显。四世而有左议政月沙。文忠公讳廷龟。以文衡。撰壬辰辨诬奏。天下诵其文。寔公五代祖也。高祖吏判典文衡讳明汉。号白洲。谥文靖。曾祖讳一相。号青湖。官礼判谥文肃。亦典文衡。国朝三世典文衡。惟公家而已。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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讳成朝。佥正赠吏判。考讳雨臣。参判赠赞成。妣赠贞敬夫人。南原尹氏。承旨彬之女。公其仲子也。公以 肃宗癸酉生。幼有英气。文才夙就。未成童。能为俪文。辛丑。中进士。 英宗甲辰。除 翼陵参奉。寻弃去。壬子。擢庭试丙科。明年春。荐为检阅。历待教。升奉教。每入侍。举止安详。记注精敏。丹岩闵文忠公。见而叹曰。真史才也。时 上入彼此调停之说。忠逆未分。贤邪杂进。章奏间语。有涉时讳者。 上辄留不下。公慨然曰。是不可不以职争。疏请出付史馆。人谓得体。丙辰。升兵曹佐郎正郎。于两司。为正言,持平,献纳,执义。入弘文馆。为修撰,校理,应教。间拜文学,弼善。京畿都事,校书兼校理,汉学,四学教授。又荐为吏曹佐郎。升正郎。通塞一主己见。不为众夺。一时名士多归之。而忌嫉者亦众。为正言也。上疏力辨建 储大臣之冤。仍言东莱府使具宅奎凶逆血党。不可升擢。请改正。 上下严批。罢其职。为持平也。因台吏被刑。疏言 殿下于言者。不惟不用其言。摧折之不足则迫逐之。慢骂之不足则僇辱之。末乃移怒。至于严刑台吏。轻侮台阁。无异奴隶。言路塞而国不亡者。未之有也。又上万言封事。极论时弊十一事。其论荡平之失曰。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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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刱出荡平之目。不究其是非忠逆之分。一以官职之互对。言论之模糊。为导率调剂之良策。于是乎在下者。靡不迎合。随时反覆之风。已成俗套。收用不逞负罪之徒。则辄曰。体 圣上涤荡之意。或有排斥防杜之论。则辄曰违 圣上消融之志。入而告于后。则曰。荡平有垂成之望。出而语于人。则曰。荡平非可行之道。 上有过举。则阳为匡救而阴主激动。下被谴罚。则内实甘心而外若救解。伸理之典。不分义理。而必付荡平治逆之律。罔念紧歇。而亦用荡平。所谓荡平。徒作时辈固宠济私之窝窟。以至衣带器用。亦有荡平之称。廉隅坏而官方乱。名节坠而谠直消。色目之外。又添色目。昔之二党。今为八九。病国之害。有甚于元祐之调停。元符之建中。 殿下以荡平。固当如是恬然而不悟耶。抑或自知而聊复如此耶。是故。稍欲自靖者。不肯染迹于其间。其或迫于严命。黾勉供职。中心则仇敌也。其论则楚越也。何以责其同心共贞。以济国事耶。疏入。 上震怒。下批切责。又因衣带之说。屡下未安之教。公即自引而递。疏竟留中。后再除而公又疏伸之曰。臣妄触时讳。前后筵臣。迭相非斥。至其动于祸家希觊甘心之说。危怖极矣。论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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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当观义理所关。岂有为人所动之理哉。自古进谏于君者。或有采陈风谣者。则臣亦窃附其意。近来闾巷之间。以黑白之出于五色之外。咸甘之出于五味之外者。辄称以荡平。荡平之作一俗谚可知。臣岂敢以所无之事。妄陈之哉。 上不悦。亦无以罪也。为校理也。乙巳旧人。稍稍自引去。而有郑玉者。为台谏。引他事以中之。公因灾异陈戒。又斥玉倾讦事。 上方怒。在外诸臣。命削公职。为应教也。 上方讲易泰卦。公进曰。今日朝廷。亦安知无小人。进退之机。不可不审。 上知其意有在。特命重推。有轻薄子挟人势横甚。匿妖妓于家。法司欲追绳。而吏不能捕。公适为宪官。倾府属围其家。其人计穷。造门哀乞。终不听。 端敬王后复位。以都厅劳。升通政。拜刑曹参议。居数月。民知有畏。历承旨,兵曹参议,参知。出为水原府使。公议请筑府城。与秃城相掎角。请战马之在洪原,大阜两牧者。以壮军容。又陈民田虚税之弊蠲之。民立铁碑颂德。辛酉。入为副提学。历大司谏大司成。是时。公同堂三兄弟。并列清要。台臣李善泰。以招权主言议搆之。 上斥善泰。公力辞递。寻拜礼曹参议,副提学。坐罢。叙拜兵曹参议。为副学也。当馆录。而赵公重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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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论私庙事。大忤旨。人有为公虑者。公曰。祸在未然。义在当取。吾为其所当为者而已。癸亥。遭内艰。翌年。又丁外忧。服阕。连拜刑户兵礼四曹参议,副提学,大司成。丁卯。为承旨。时一边人欲停逆臣光佐,泰亿合启。公于筵中斥之甚严。 上特递之。戊辰。升咸镜道观察使。公以北俗蚩顽。不知教。作警民一篇。刊布州县。使民诵习。明年。病递。入为副提学,同义禁,副总管,左尹。庚午。拜都承旨。兼带备堂。旧例生员进士会试。必择诸生之有声名者。为榜首。自许增榜。废其规。公惜之。因事为 上言。忤旨。补仁川府使。旋收还。为礼曹参判。 上以三司讨逆。非荡平之意屡拒。犹不止。遂猝幸 懿陵。伏陵前泣不起。大小从臣皆泣。公植立班中。独不泣。高声呼曰。日已暮。大臣何不趣驾还。上意甚恨之。顾近臣曰。彼独不泣。是无臣分也。公不自安。求外宰成川。有女子诉曰。妾兔山人也。府下某姓人。丐良人钱不还。良人将责之。至此月馀不还。请自宫迹之。公笑曰。汝自失良人。何与于官。麾之去。潜召某姓人问之。对曰。人与钱俱还。已月馀矣。公察其异。命囚之狱。寂无所问。一日忽径造其家。命吏发园北屏处。死者在垒石下。因具狱论某姓人死。成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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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神。入为右副宾客。甲戌。升资宪。为判尹,都总管。寻移刑判。明年。为右参赞,礼判。以 仁嫔封园都监堂上,升正宪。 三殿上尊号。又以都监劳。升崇政。历判义禁,知经筵,同成均,土判。丁丑。连除弘艺两馆提学。世孙师守御使。二月。 贞圣王后升遐。未几。 仁元大妃继陟。公兼行 两魂殿堂上。升崇禄。戊寅。拜吏判,知春秋。因事陈书见罢。叙拜判敦宁。其在铨曹。选举清峻。士论翕然。壬午。入耆社。寻特拜大提学。上疏恳辞。 上使读而听之曰。真文衡疏也。癸未。以 上寿七旬推恩。升辅国阶。秋复典文衡。至是凡三拜矣。公自陈年老辞益力。 上许之。自是优游西枢者。数年。公素解声律。乐谱新词。多公所自制。而别业在鹤滩上。每暇日。携琴歌一棹沿洄。韶颜炯眸。望之若神仙中人。丙戌五月。寝疾卒。享年七十四。 上震悼。隐卒如例。命促易名之典。葬于阴竹县钓堤负辛之原。有文集略干卷。藏于家。初配骊兴闵氏。县监承洙女。继娶恩津宋氏。参奉相允女。三娶宜宁南氏。汉纬女。并无子。取从父弟惠辅子健源为嗣。文科注书。一女尹显东。闵出也。健源又无子而殁。宗人立族子喜秀为后。公英秀贞刚。精采动人。峭亢寡言笑。每上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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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侃侃无俯仰态。 玉色辄为不怡。谪之必称悖慢。公亦不动。然谅直之辞。忠爱之诚。蔼然自著。故 上心虽苦之。恩眷亦终始无替也。笃于孝友。其在父母侧。常效婴儿戏。及荐居忧。公已老矣。衰绖不脱。哭泣不懈。以善丧闻。与季氏判书公友爱绝异。一日不见。则思恋形于色。既贵矣。衣食亲为之经纪。疾病则忧遑之色。有足感人者。与人交。边幅不设。然诺必践。虽在卑贱。亦无忽焉。天性然也。盖自簪笔之初。慨然以名节自砺。将以尊君德张士论。及时事日非。士大夫趍向日卑。则虽委蛇朝端。黾勉供仕。然清介自守。未尝同流而合污也。少时博涉经史。而酷好尚书。每读。至鸡鸣不辍。暑月裈衣腐烂而不觉也。诗文赡敏。有骨气。尤长俪文。诸公皆推其能。长国子。作成有方。主科试。一毫不容私。世称竹泉金公后一人云。公卒之初。 元陵饬与谥而未果。其后公家零替。又未遑也。喜秀始将请之。以状属祖淳。谨撰次其大略如右。
安丰君谥状
谨按公讳。字辉远。 元宗大王别子绫原大君贞孝公之曾孙。贞孝公讳辅。有忠义大节。事具宋文正公所撰神道碑。祖灵春君讳涏。考昌恩君讳权。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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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郡夫人柳氏。寔忠臣府使赠参判讳秩之玄孙。而其考曰通德郎讳春植。以 肃宗大王四十五年五月十四日生公。公生十四岁。 英宗大王八年。授安丰守。以殿讲居首。升副正。以宗学讲居首。升阶明善。又居首。升昭义封君。 庄献世子薨。拜守墓官。升中义。明年。升承宪。又明年。复命。升崇宪。间兼五卫都副总管。以四十六年五月二十三日终。寿五十二。讣闻。致赙祭。 王世孙别遣人问丧恤孤。 正宗大王临御。命追施礼葬之典。录孤之恩。后又命特赠嘉德大夫。又命旌其孝。公初葬广州三政洞。屡启暨坡平郡夫人尹氏。合窆于治东十里导麻峙先茔右冈负子之原。尹夫人士人鼎复女。生一男一女。男厚瑾。荫都事。女适县令金载七。孙男一人。复铉。前郡守。孙女三人。嫁为士人妻。外孙男三人。婿一人。内外曾玄男女若干人。公详顺孝敬。清慎端悫。秉心以礼。接物以忠。而家而国。有始有卒。而其于爱亲天性云。生而英茂。全州郡夫人乳之。呼楚则应声啼。自是吮乳辄约。未龀哭仲父昌善君。哀恸如成人。既而温良醇笃。惟父母旨是迎是随。昌恩公疾革。斮指进血。及丧。柴毁踰节。得寒热大汗之症。指经岁良已。而遂屈不伸。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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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见。全州郡夫人疾。则夜独投家园屏处。沐浴焚香。露立祷天。乞以身代。如是者数。丁忧。近艾而自致愈谨。丧毕忽忽如不齿人者。每黎明。谒庙。其容有戚。上冢哭泣。如衰麻在己。焚黄改题神主。涕泪纵横。忌之月。罕出入。寡言笑。宿斋戒。享具别储。偫而馀残。须荐食及猝遇他时物。不荐不口。从兄家不甚贫。而自具祖考妣墓田。外王考老丧子。诚养于家。终其世。其孙国镇。幼寄外氏。去京师千里。躬挈归。为娶妇。置产使主其祀。未几。国镇死。又迎其母韩氏于家。而殚力立嗣。以不至绝。始公有三弟。仲安平守魁岸。公甚爱之。才付职而夭。甚悼之。抚指于邑曰。吾弟病剧。吾煮药。苍黄火灭。吾指触垆而吾不知创。吾指今愈而吾弟不可得见。隐痛之声。若抽肠肉。与叔,季两公。周旋一室。衣裾鳞次。非公故不舍。两公以家众渐殷。请异居。公曰。安平殒折。母心结轖。依依恋恋。三息而已。岂愿其中复分张。且虽欲同昕夕。无违膝颜如今日。得乎。言已恻恻。两公含泪而止。既异居。悲不自禁曰。噫。此岂所谓事亡如事存与哉。一妹贫无食。割俸畀之。与群从兄弟。作月三会。款洽规切。群从爱惮。立朝四十年。凡差祭从驾未尝祈免。禁直未尝不恪。曰法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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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食公上。不事事。玆又敢自便。属 上愆豫。府吏以撤问安告。泆然色喜。傍有睹者。归语人曰。贤哉。真忠孝君子。入阙见班序不整。厉声曰。肃朝廷。所以尊 君父。诸公悚然。而其承命主婚。举止中式。宫中属目。守墓之官。任重眷隆。百司皆待。而严饬下属。无敢侵渔。锡与尽散曰。吾不敢私吾家。故尔。惟痛迫自效。疏食不御肉。三年如一日。居家恬穆自守。惰慢之气。不设于身。谑浪之语。不出于口。虽仆隶下走。不恣诟詈。惟恐其或伤于声色货利。泊如也。置田数区。岁侵直凉后。雠辄倍斥其赢馀。以与田主。外方奴婢。券簿颇多。悉焚不省。常书清心寡欲。乐善嗜义八字于屏。而退渔金公镇商。扁其养拙之窝。公退终日其中。萧然清克。间出居止贞孝公冰湖别墅。与邻士子。耦射侣钓。徜徉水石。有江海之想。名宰某尝遇之曰。观其车徒。类达官人。何其是从容儒士者。且吾怪未前识。盖公喜与布衣游。不近燀赫门。以故同朝多不知其面。然与人无牙角。不讦扬为直。不乖异为名。从其游者久而不厌。或冬日来谒。额上有汗。公遽问有何故。曰无有。乃谓曰。心整则足整。儒生曷为当寒而泚。吾以为亲癠焉耳。虏使之来。有欲观者。公曰。昔吾曾王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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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丁丑媾成。不启北门。坐必背北。埽除之贱。不令目北来物色。今公何庸见彼客愧服。其和而能尽。又类此。振穷济急。不计有无。一荫官旅死。莅吊治具。通告返榇。其亲戚士友吉凶迫窘。赖公得成礼者。不计其数。而远乡乍面之人。琐尾丐米。无不得所欲而去者。故闻公之逝。朝绅野隐。闾井台史。凡习公者。皆为之咨嗟涕洟。或起义而服之。公敦尚儒术。尤慎于礼。每闻士大夫失礼。蹙頞良久。而病薄俗哓哓。惮贤害脩。见有笃志力学造诣。叩问山林长老。或迹不相值。而缅慕不已。其在冰湖。立规会讲。自小学始。忘其年位之已高。若公可谓弱于财而强于义。啬于今而富于古者矣。公谙习国朝故事。斯文是非。忠邪进退。士祸源委。靡不瞭悉。而多所论著。又明于氏谱。作内外十三世谱。未及就。有丧礼考證抄记及诗集。藏于家。我国家优礼宗臣。不任以职。所以覆庇之甚厚。然瑰奇异能。非常之人。亦无因缘自见。往往驰马服美。博奕纵酒。抨琴瑟。招妖冶。极愉艳宕佚之乐。既无所受事。而廪入不足以沾其三族。甚或龌龊自营。污下无不至。其彬彬尔雅如公之所为。岂易得哉。夫以公之贤而局于制。不得施设。其有淳德懿行。足以范世砺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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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又谦谦韬匿。使无得而名言。然其积于内而溢于外。愈闇愈章。卒之绰楔。煌煌增邦国光。守 园之日。勤劳炳著。既官庀其襄矣。甄录其嗣矣。孙复铉之以 陵官入对。记其遗忠。即除县宰。于乎行远矣哉。斯其尊而光。卑而不可踰者。与作易者。其知之欤。祖淳自童子时。与公之内外诸孙游。得公之德之行甚悉。窃有翩翩佳公子之慕。而恨吾生之晚也。今公之孙郡守君。将请节惠于太常。以李将作友信氏所为状。属祖淳。将作林下士也。学术文章高一世。其摛叙皆祖淳夙所稔闻而能道之者。遂不复强事窜易。而谨述如右。
左副宾客赠左议政任公谥状
公讳絖。字子净。任氏。出丰川。上祖讳澍。高丽御史大夫。奕世载德。至本朝。尤盛。曾祖讳由谦。工曹判书谥昭简。祖讳干。 宗庙署令赠左赞成。考讳礼臣。金山郡守赠吏曹判书。妣贞夫人西原韩氏。生考讳翊臣。司宪府监察判书弟也。妣完山李氏。公以万历己卯生。十岁。李夫人殁。持丧如成人。癸卯。中司马。游黉舍。有声。丙午。判书公卒。乙卯。又丁监察公忧。哀礼俱至。光海主昏暴无道。公居田间。不赴举。天启癸亥。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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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反正。始拜 顺陵参奉。移集庆殿。不仕。李适叛。扈驾公州。拜冰库别提。是秋。擢增广第二。例授丰储仓直长。明年。荐为承政院注书。丙寅。升成均馆典籍。迁监察。丁卯。以户曹佐郎。扈从江都。筹军食。俄荐兵曹。历拜司谏院正言,司宪府持平。崇祯戊辰。以正言弹铨官被挤。为咸从县令。精勤吏职。邑政大举。已而弃去。民遮道愿留。刻石颂德。叙为户曹正郎。移礼曹。又出为灵光郡守。其治如初。明年。又弃去。又明年。选入弘文馆。为修撰。历校理,副校理,成均馆司艺,司宪府掌令。再为侍讲院弼善。癸酉。以平安道暗行御史。劾守令不法者四人。升侍讲院辅德。移司宪府执义。又改司仆掌乐二正。以均田使。按庆尚右道。戢豪右。整疆亩。奸民有上言沮毁者。 上严斥之。盖察公廉明也。还拜执义。自是四五年中。长在三司春坊。而尤以持宪著名。闾里相戒。毋敢犯公令者。丙子。 仁烈王后薨。以封闭官。升通政阶。拜承政院同副承旨。递付佥知中枢府事。修聘日本。充公正使。关白请游山。不许。将还。馈金币。受之悉投海中而归。日本人至今称投金海云。还泊东莱。闻南汉下城。叹曰。才从鴂舌国来。又将为可汗陪臣耶。痛哭不已。复命。拜右副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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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左副。用使勚。擢拜嘉善大夫汉城府右尹。会朝廷有南顾忧。差遣三南舟师检察使。措置有方。还为刑曹参判兼五卫都总府副总管。戊寅。再南出。条陈舟师便宜。复还右尹兼同知义禁府事。清人将西犯。借兵于我。朝廷拟公元帅。公慷慨曰。虽死不可行。遂七日不食。朝廷知不可夺。遂寝之。出为忠州牧使。寻移安东府使。岁适旱饥。民无捐瘠。暇修学政。多士向风。秩满归。明年。拜黄海道观察使。新经大乱。役繁民弊。公明以莅之。宽以抚之。一路向苏。癸未。入拜同知中枢府事。移承政院都承旨。时 昭显世子质沈阳。公以左副宾客往焉。随事陈谏。语多鲠直。改岁将代。命仍之。是年九月。卒于旅馆。寿六十六。明年。归葬于长湍津东面负癸之原。 上恻然下教。加赐赙令。沿道护送。又用宁社靖社原从勋。赠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左议政兼领经筵事,监春秋馆事, 世子傅。遣官致祭。夫人东莱郑氏师闵女。男女孙曾。总若干人。公为人高亢峻直。不容人过。群居众处。罔不严惮。遇事如破竹。先从顺理处入。人莫能夺其守。以是所如寡合。通籍二十馀年。太半栖遑于外。然其声名气节。大为一时名类之所推尚。故其辞元帅也。白江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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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贞公。亟叹辞楚役为高义。其在质馆也。潜谷金文忠公。每言任某一身。都是春秋大义。祖淳先文正公与公及其兄䋁。居同里。友相善。及公入沈。文正亦被系。临归。留扇赠公。题诗其上。辞甚感慨。既又撰公之碑。有曰。余幽絷北窖。公以宫僚从。虽显荣危困之相悬。而显者不以为荣。危者不以为困。则未始不同也。噫。文贞,文忠暨先文正。玆三人。名与德。皆国人之所信服也。其言可以悦绎于当时。徵信于来后。而其言也如此。则公之贤可知。其交游资益之盛。又可知已。后生蔑学而敢赘焉。今公之裔诸生某。将丐易名之典。以祖淳文正孙也。托以状。谨次如右。以俟太常氏之裁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