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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第 x 页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薪湖随笔
  
[薪湖随笔]
  既读左传。因渔户借见十九史略。盖渔子之所读也。又此漫笔。取其适也。追点古人得失于事往之后甚易。为说有不可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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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史略
天地人三皇。以子丑寅三正。强立名号。真朱子所谓计父祖年甲也。
神农氏作。始为耒耜。然后民得以粒食焉。神农之前。民不粒矣。不粒而火食者。甚荒怪不足信。燧人钻燧。只取火而已。恐无烹煮之事。且在书契以前。谁闻而谁传之耶。
伏羲之有天下也。龙马负图而出于河。天所以启斯文之熙运。阐至理之妙缄也。董子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吾儒本天之学。盖始于斯。
乾健坤顺。理之端也。阳刚阴柔。气之原也。天一地二。数之肇也。艮山坎水。象之始也。离网涣舟。器之形也。奇为画而耦为点。文字之祖宗也。卦相荡而爻相变。事物之根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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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著称。后世之所加也。画卦之前。文字未有模象。鸟兽未有名号。相传有鬣者出河。其背有图。及后世。谓鬣者为马而后。号曰龙马。则其真马耶。余未之信也。
河图以生数为主也。故其上其下。其左其右。为天一地二天三地四之象。而一阴一阳之谓道也。阴阳互根而万物成焉。一六居北。二七居南。三八居东。四九居西者此也。
伏羲八卦。以长配长。以少配少。文王八卦。以长配少。各有至理。先天之学。不可偏废。堪舆家所谓四大格者。主先天。
易之系曰。河出图。洛出书。卦爻不但取象于河图。亦有演义于洛书。于此可认。而河图出于伏羲之世。洛书出于夏禹之时。则画卦而则于书者。何谓也。盖伏羲之所取者。只河图而已。所画者只八卦而已。后世圣人。并洛书而参其数。因以重之。为六十四卦焉。若康节所谓伏羲方圆之图。陈抟,穆修之学也。伏羲之易。不过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矣。是以。孔子曰。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朱子曰。六十四卦。重于伏羲不可考。既有八卦。则六十四卦。已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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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何以知其伏羲之世也。孔子曰。上古结绳而治。后世易之以书契。然则上古非伏羲。而后世非仓颉欤。
河马洛龟之说。自汉孔氏始行于世。后儒因之。文王,孔子之所未尝言者也。周公,箕子所未尝卞者也。自周室东迁以后。邪说朋兴。至于汉初而不戢。纷纷聒聒。如醉嚷梦呓。则河洛固可信也。龟马不可信也。安知非木石金玉之类浮出河洛而有其文耶。有周之起师也。赤乌白鱼。指无而为有。则庸讵知龟马不如乌鱼耶。有汉之盛也。飞鹖孔雀。以假而售真。则庸讵知龟马不如鹖雀耶。殊常诡异之迹。不见于经传者。余何敢从也。
伏羲以降。有女娲氏风姓相承十五世云者。齐东之说也。孔子曰。包牺氏没。神农氏作。孔子以神农直系包牺之下。则当信孔子之训。不当信世纪之言。且上世之人。莫不寿考。如风姓十有五世继承为君。则其历年多为千有馀年。少亦不下七八百年。当包牺以后。人文渐开。而耒耜之利。始于神农之时。不在于风姓之世。岂理也哉。耒耟尚未及出。况笙簧乎。又以女娲傅会于包牺之妹与女子。而汉吕,唐武籍口而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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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移国祚。贻祸后世。为此说者。甚于作俑者矣。程子比女娲于武后。以此也。
蜡者。伊祈氏之祭也。以岁事成熟。搜索群神而报祭之。名曰大蜡。大蜡之后。作息民之祭。是所谓百日之劳。一日之泽。炎帝之时。岂有蜡祭之礼哉。
日中为市。盖取诸噬嗑。故噬嗑谓之市。合卦爻。著而为文字。文字成而为士。耒耜创而为耕耨。耕耨作而为农。㓸揉兴而为器用。器用备而为工。交易始而为市廛。市廛合而为贾。此士农工贾之所以名。而其序次亦不紊。士也农也工也贾也。以其序而出。而医药占筮之技。又从以起矣。
炎帝八世。亦如风姓之不可信也。轩辕氏以诸侯。与炎帝战。以臣伐君。自轩辕始。然则成汤亦有按旧之口实矣。何谓以台为口实也。况以轩辕之神圣。炎帝无失德而伐之。宁有是乎。
系辞曰。作舟楫。不曰舟车。则车之始。在于轩辕。何所据也。水而有舟。陆而无车。可乎。陆先有车。而因车制而用之于水。以为之舟也。若所谓指南车。则轩辕之于蚩尤。周公之于越裳皆用之。而亦不见于圣人之言。大抵彤车者。陶唐氏之路也。鸾车者。有虞氏之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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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车者。夏后氏之路也。路者大也。自殷汤之后。以辂为路。则车制自殷而始备。汉之祭天也。乘桑根车。即殷辂云尔。
将相之称。始于战国。而风后为相。力牧为将。后儒之追述也。轩辕之世。岂有将相之官哉。以云纪官为云师。则风后当为黄云。力牧当为缙云。
历象日月星辰。备于尧时。星文之图。肇于甘石。而黄帝星官之书。今无传之者。孔子之杞。得小正之法。恐自羲和流来之术。而夏氏以前。皆用建寅之月。亦是黄帝之遗制欤。孟春为元。自颛顼。
有甲子而后有律吕。有律吕而有筹数。黄钟生于子。大吕生于丑。太簇生于寅。夹钟生于卯。姑洗生于辰。仲吕生于巳。蕤宾生于午。林钟生于未。夷则生于申。南吕生于酉。无射生于戌。应钟生于亥。度始于黄钟之长。量始于黄钟之龠。衡始于黄钟之重。六觚之筹。始于黍累。一觚四十。一觚三十八。一觚四十四。一觚四十三。一觚四十五。一觚五十二。觚而为方圆。方尺庣羃。不失毫釐。究其本则理也。若后世以纳音五行分排于六甲。而用之于历书者。术数也。非正道也。
世传少昊子有业弓者。封于尹城。为尹氏之始云。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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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尹。出于尹城。
国语有司天司地之说。昉于书所云绝地天之通。而事近不经。圣人之所不道也。意者南正重。火正黎。如尧之羲和。而一则看天文。一则相地理。故孔氏曰。重黎之后。为羲氏和氏。世掌天地四时之官。
历法始于黄帝。而少昊氏之纪官也。凤鸟氏司历。玄鸟氏司分。伯赵氏司至。青鸟氏司启。丹鸟氏司闭。分至启闭。各有攸掌。至颛。始统以为历。而天时正矣。
帝喾神灵。自言其名。在位七十有五年。则制作之盛。宜其蔚然可观。而无所徵者。以其鸿荒之时。记注无人而然欤。贾谊之书曰。帝喾曰缘巧者之事而学为巧。行仁者之操而学为仁也。故节仁之器。以修其财。而身专其美矣。德莫高于博爱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故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吾慎此而已。此为周官外史所掌三皇五帝之书欤。其文法辞气。不类上世之书。孔子若以三坟为信史。则书之删也。奚舍帝典以前文字哉。可疑者一也。杨诚斋易传曰。乾坤之画。古之天地字也。胡庭秀曰。黄帝时始有字。然则伏羲岂有书也。可疑者二也。楚倚相能读三坟。而后世无传。则贾谊何从而见之乎。可疑者三也。孔安国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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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十二世孙。作书序而曰。赞易道以黜八索。述职方以除九邱。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以下。先圣不取三坟。而其书则果有之矣。伏羲之世。安得有书。洵如有也。先圣何为不取。可疑者四也。汉时张霸之徒。伪作九共等篇。混之尚书之中。则所谓三坟。安知非伪作耶。
尧舜禹三圣人之事。当以尚书典谟贡歌孔孟之所称道者为准。如蓂荚之生于庭。微服之观于华。康衢之谣。击壤之歌。五弦之琴。南风之诗。黄龙之负舟。杂出于诸子。有不可以徵信也。既命羲和。以授人时。则蓂荚何为而生也。圣人一动一静。为天下后世法。尧岂微服出游以自轻乎。况克明俊德。九族亲而万邦和。则奚问于左右朝野。以验其治忽耶。若封人上仙乘云之说。特华胥藐姑之类耳。君子之所不言也。翁歌童谣。三百篇之口珠也。弦琴风诗。赓载歌之狐裘也。生寄死归。道德经之支裔也。列国诸子诪张浮言。著之为书。上诬群圣。下污柱史。固不可不卞也。曾先之取以为十九史略之首者。何也。
洪水九年。而鲧之绩用不成。禹承之又八年居外。则治潦为十有七年矣。十七年水灾。民何以聊其生欤。且舜殛鲧而命禹。则禹当力辞而后膺。史无所见。恐阙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第 150L 页
文也。禹虽先公而后私。三过其门而不入。鲧在徐山。禹岂可八年不觐乎。禹于鲧当屡觐。而及其死。亦必守制于其地矣。
禹一馈而十起。以劳天下之民。是郑子产之惠也。岂圣人在上。以言语慰抚乃如此也。绥之怀之。使自得之。日迁善而不自知也。即禹之治道也。欲以后儒凡腹。赞美圣人。不觉其归于违道干誉之科者。诚不满一哂也。
夏启承禅受之后。始继世为君。而夏以上少昊,颛。以侄承叔。高辛,唐尧。以子继父。盖不以天下为私。惟以贤为归也。启之仁明。能有父风。则太康之不堪嗣位。岂或不知。而不能荐贤于天。不能择贤于子。至于凶逆闯生。国统中绝四十年者。何也。或太康始贤而终怠。启未保其终而然欤。
少康遗腹子也。靡若有匡复王室之谋。则待少康之年长。能无太缓之叹乎。揆之以春秋不书葬之义。迟迟四十年之久。意必有不得不然之故。而无以即发也。如不然者。少康年十五六岁。亦足以讨乱而恢业矣。何必拖到不惑之年耶。以靡之忠。宁忍玩愒时月而已哉。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第 151H 页
羿为篡逆。而其臣有寒浞矣。曹操不以为戒。而司马懿出于魏。司马氏不以为戒。而桓玄出于晋。乱臣贼子。尚亦以是为鉴而敛其凶哉。
龙乘云气。游于天表。不可以羁絷也。不可以笼络也。刘累者虽有方术。何以扰而驯之哉。鹰不灵。饱之则去。曾谓神龙之变化。而屈首俛眉。受畜于刘累欤。至于檿弧箕服之谣。以讹传讹。登于传记。世岂有理外不伦之事欤。
琼宫瑶台。曾有是欤。曰不然。桀在纣前六百馀年矣。纣为象箸。箕子犹谏之。况桀之时。岂有琼瑶之室哉。侈风渐盛。务胜前人。自昔伊然。桀若有琼宫瑶台之观。纣必琼其山而瑶其池矣。岂止于象齿之箸哉。
成汤解网之祝。易之显比也。恩及禽兽。吾无间然。而出于诸子。非伊尹,仲虺之所传也。孔子孟子之所闻也。不可引以为正史。桑林六责。亦恐非汤时之言。苞苴行欤。似是后世之文。
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盖从孟子之言。而孟子未尝言其立与崩也。故程子曰。古人谓岁为年。汤崩时。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惟太甲差长故立之。编史者当从程子之正论。不必泥于赵邠卿古注之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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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尹之不放太甲。余尝屡卞。而史法尤尚谨严。当书以太甲不明。伊尹营桐宫。太甲徂而居忧。然后可以明君臣之大分矣。
文王与九侯,鄂侯。为纣三公。而九,鄂为纣所杀。则必无罪而死也。三公之就戮。自夏商以来所未有之法也。文王何不谏之。而只叹息于私室也。箕子谏而不听。微子谏而不听。则知不可谏而不谏也。然则何不去其位。而低徊盘礴也。必有所以。而欲去之际。囚于羑里而不去欤。余则以为文王为纣三公者。亦后世之言也。
麦秀之歌。非箕子之诗也。必周室东迁以后逸诗也。国亡。卿大夫厌冠哭于太庙礼也。箕子过殷太庙。其有不油然自悲。至于泣涕乎。纣虽无道而亡其国。以其亲则诸父也。以其义则旧君也。岂忍于宝玉自焚之后。直斥以狡童不与我好。有若修隙者然乎。且况管,蔡与武庚监殷之墟。则宫室岂至于毁坏。禾黍岂至于蔪蔪乎。若谓殷墟经管蔡之乱而荒废如此。则是在成王之时也。箕子未尝朝于成王矣。
汉南归西伯者四十国。诗之有二南。盖权舆于此。当是时。周,召已有所分理。而纣之命令。不能行于诸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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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奉而行之耳。
太公居于东海之滨。闻西伯善养老而归之。非文王卜猎而得之。宜以孟子之言。载之正史。
越裳白雉。特好事者杜撰耳。周公德为圣人。功为元辅。名闻四夷。声施百代。此恶足以大周公哉。如王莽之凶。援以为法。则适所以乱后世之耳目也。假使越裳献白雉。周公当以严辞斥之曰。王朝不宝远物云尔。反谓之奇祥异瑞。荐诸太室。非周公也。西旅贡獒。武王年且九十。而召公尚作书以戒之。况冲王在宥。而以祥瑞先娱其心。岂辅相之体乎。又况于穆穆清严之庙。显相在位。多士骏奔。陈远方怪物。注黄流而歌朱弦。祭以告之。其为累于王政。又何如哉。且越裳所谓中国有圣。指周公也。周公岂晏然自任乎哉。世乱道衰。邪说纷纠如此。而为人主者。视之若经训。行潦或为醴泉。凡草或为灵芝。上下相蒙。贻笑千载。可胜痛哉。
楚以胶舟御昭王而溺死不返。及徐子之难。穆王命楚伐徐而诛之。楚何前倨而后恭也。穆王不问楚子弑逆之罪。而反讨犬戎。则祭公谋父之谏。只以耀德不观兵为务。而不及于忘雠者。又何也。或楚以伐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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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原于周耶。万世臣子不共戴天之贼。岂忍以勋劳而原之哉。平王之不报申伯。盖有所来矣。
楚人弑昭王。而尚不敢僭号。殆百五六十年。至夷王下堂见诸侯。然后无所畏惮。而遂僭大号。下陵上替。如水益渍。周道遂衰。文武之政。不可以复见于二十馀世之间。可胜叹哉。
民维邦本。本固邦宁。梁则民溃而亡。周则民逐而奔。可畏非民。后非民。罔与为邦。为民主。奈何不念。共和十四年。置厉王于彘。而不思返国之道者。何也。畏于民而不敢返之欤。于是乎共和不免乎无君之罪矣。然而共心王室。和衷寅协。俾宗国不至颠覆。而阶宣王中兴之烈。则共和之功也。
幽,厉乱而周室迁。周室迁而风雅变。风雅变而春秋作。春秋作而乱逆惧。是周道衰而复兴也。
周自定王以后。能绵绵不绝者。王孙满一言之重也。周不以王孙满为王。汉不以北地王谌为帝。即周汉不复兴之兆也。商之微子亦然。
孔子生以灵王二十一年庚戌十有一月庚子。卒于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四月己丑。其间七十三年。即熙运也。孔子不作。人伦几乎熄矣。天之生孔子。为万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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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也。孔子之生于是时。在周王。可谓与有荣矣。
延州来季子聘鲁论诗。为季子之长。而不少概见。以徐君爱剑事载之。可谓舍重而取轻。
泰伯,仲雍辞国而逃。兼有伯夷之忠孝。而季札闻其先祖之风者也。但与三人者。同行而异义。大王,孤竹君。皆欲舍适而立少。三人者若冒位则逆命也。季札自其兄相继而立。是寿梦之意也。守区区之小节。不能光大先业。季札于是乎失之矣。以姬周之宗。窜身荆蛮。十有九世。不得与于中国诸侯之列。及至季札。贤而有礼。寿梦既欲序命以位。则季札顺其父命。当序而立。先降王号。以正僭伪之失。朝觐东都。恪修侯度。仍请天王。尊泰伯,仲雍为吴国始祖。追加显号。祭祀用商礼。以从其遗志。兴礼乐。建学校行仁政。布闿泽。江淮以南。将相率而朝于吴矣。于是倡以义声。克扶周京。复文武之旧。以承大王之绪。则季札何遽不若文王耶。曲谨不知巨体。君子至今惜之。
伍子胥鞭平王之尸。何以令其终欤。王裒不仕于晋。朱子以为行之过者。当奢之被诛也。子胥往其召。与父同死可矣。父死不见。弃其原隰之裒而去。既悖于义。叛之他国。提兵入郢。逞愤于君王之泉壤。又伤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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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子胥之贤。处君臣父子之间。不免后世之指议。甚可怜也。朝楚暮吴。去来不常。亦不可律之以四海一君之时矣。子胥大抵有志之士也欤。夫差锐意复雠。其观感于子胥也。
吴夫差败越而骄。疏谋士而亡。后唐庄宗灭梁而骄。远功臣而死。夫差即庄宗之鉴。而庄宗不以为鉴。鉴古而失者未之有也。纣不能鉴于桀。幽不能鉴于厉。东汉之任甫节。不能鉴于西京之恭,显。天宝之纳太真。不能鉴于永徽之武后。诗云殷鉴不远。为人君者。其鉴在玆。夫差之薪。即句践之胆也。夫差之子胥。即句践之大夫种也。夫差之姑苏。即句践之会稽也。及其得志也。种,子胥俱不免赐剑。是夫差,句践并时为鉴。而不能相鉴也。故并至于败。范蠡鉴于子胥而去。能免子胥之剑。惟在乎鉴之而已。
范蠡相齐越。名显诸侯。治产业。富拟王公。见几而作。以保其身。能使句践久犹不忘。铸金像象其平生。其智谋之过人。信义之著世。推此可知矣。但不知圣人之学。惟知货殖之为利。不知货殖之外。自有乐地。至今以功利称焉。可欠也。
蔡国在于王畿之内。封蔡仲之时。徙之淮汝之间而因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第 154H 页
其名也。蔡仲则封。而管叔之后无闻焉。何也。君子不藏怒。不宿怨。周公以管叔之罪。重于蔡叔而绝其后。则汉孝文不以长之恶而废其子安。曾谓周公之圣。不及于孝文欤。管叔兄也。周公弟也。纵不因私而掩公。以不得已之心。行不得已之举。及其死也。封其子以奉其祀。参情酌礼。夫孰曰不可。而周公不之举者。余窃疑之。孔颖达曰。不立管叔之后者。罪重或无子。或有而不贤也。张震曰。管叔不免诛绝。恩义并行。皆非知道之言也。罪虽重。不可不存其祀也。嗣虽绝。不可不继其后也。子虽不贤。不可不绍其封而监其国。如舜之于有庳也。余以为管叔之后。封于畿内。而后世无传也。
宋景公忧荧惑。子韦以司星之官。请移之于相。而汉有策免之法。请移之于民。而秦有坑坎之刑。请移之于岁。而梁有罪岁之言。子韦贤人也。其言为弊于后世如此。傥知其后弊之难言。则子韦岂为斯言也。
玄鸟堕卵而商以之兴。小雀生𪄟而商以之亡。祯祥妖孽。以类而至。君子不可暂忽也。
鲁之以礼义称者。伯禽教之以三年之丧也。人皆行三年之丧。则其俗之以礼而立。以义而比。从可知耳。周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第 154L 页
公方以礼义治天下。闻伯禽之报政。必喜而予之。岂以强弱之势。较齐鲁而言耶。
夫子对哀公问政。以尊贤亲亲为九经之要旨者。盖本之周公之治鲁。而欲使哀公法祖宗而为政也。周公为政。又本于文武。故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也。
夫子相定公。会齐侯于夹谷。先儒多有不信者。然而春秋左谷之传及家语。皆有所记。则不可谓不信也。但夫子之言于齐景公者各异。其所谓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恐是夫子之言。若史略所载者。非夫子攸训也。
定公不能用孔子。缪公不能用子思。平公不能用孟子。则周公尊贤之训。弁其髦矣。孟孙据于成。叔孙据于郈。季孙据于费。则周公亲亲之训。滥其觞矣。尊贤者。用其言行其道。而犹恐其慢焉。亲亲者尊其位。厚其廪。而不与其权焉。
夫子适郑。郑人有东门有人之说。是诟圣之甚者。钞史者不当收录。陈,蔡大夫发徒围之之事。朱子尝卞之明矣。
夫子删古诗三千。为三百十一篇者。史迁之言也。孔颖达曰。孔子所录。不容十分去九。马迁之言。未可信也。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第 155H 页
朱子曰。采得许多诗。不曾删去。然则诗三千之说误矣。前汉礼乐志曰。王官失业。雅颂相错。孔子论而定之。于是乎史记传闻之不实。可以卞矣。如逸诗之见于经传者。恐或略施斤削而然也。
夫子以生知之圣。不待学易。而与易理相合。则何事于读而知之也。然而加我数年之语。盖所以教人之意也。非夫子于不踰矩之岁。始喜易而言之如此也。史记谓之晚而喜易者。泥于圣训。而不能活看也。
史称孟子受业于子思之门人。孔丛子曰。孟子亲受业于子思。孔丛子以子思之孙。去古不远。当以孔丛子为信。孟子之书。史记以为退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七篇。韩愈曰。孟子既殁。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所言。朱子以为史记近是。则当从史记。
异端之学。墨子先出。老子,杨子又继起。至汉明佛法入华之时。相续不绝。而如许由,巢父之徒。关尹子之书。后儒妆撰而成之。为嘉谷之荑稗。迹其所由。则墨子为其魁也。
蒯聩有愧于申生。蒯辄有愧于子臧。而辄又甚焉。子路之与其难。不能裁度于大义。未免为血气所使。而亦可谓观过知仁也。
硕斋别稿卷之十八 第 155L 页
郑之受封。后于诸国。而其亡则居先者。以刑书之铸也。子产为政。用之有方。及子产之死。无子产之惠。而有子产之刑。将何以长其世而延其祚耶。虽以帝舜之圣。钦恤于用刑之际。况于战国之世乎。然而处晋楚之间五十年。不见兵火者。子产之功也。故孔子许之以君子。
介之推隐于绵而死。士至今悲之。然挟其势矜其伐。起怒于其君之无施。而逃之山中。非中行之道也。丙吉,冯异之不言。优于子推。凡效劳伐者。当以吉,异为法。
后世宦官之用。权舆于齐桓公。何者。竖刁自宫以适君。即宦官也。桓公问管仲。欲以竖刁为相。及管仲死。用竖刁。以宦官为国相。而其国岂有不败者乎。竖刁之后。赵高为秦相。汉唐以来。迭兴迭衰。罔不由于宦官。则桓公不得辞其责也。
晏平仲知齐政必归于陈氏。而孔子以君臣父子之大伦。告于景公。则宜劝景公一听于孔子。又从其后。相助为理。以张公室。以抑强臣。而反毁孔子而不得用。乃欲以宫室之喻。回景公之惑。不亦异乎。于是乎齐之不祀。平仲与有失焉。田齐之时。孟尝君中立。见湣王之死而田氏遂绝。恬然不动。孰谓孟尝之好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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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亦以四君称。而于其国。可谓乱臣矣。此陈乞父子反君之流弊也。若赵之程婴,杵臼出于陪臣之家。而子朝叔带之难。王室无人如婴,臼者。文武之政衰也。
夫子至齐闻韶。学之三月。不知肉味。其时夫子之年三十有五。景公闻夫子之言。欲封以尼溪之田而不得用。齐失行道之几矣。仕于鲁。为中都宰一年。四方则之。遂为司空,司寇。其时夫子之年五十有一。越三年。使仲由堕三都。越一年。摄行相事。诛少正卯。因齐归女乐而不得用。鲁失行道之几矣。仕于卫。问陈而行。往于赵。至河而返。道之不行命也。若史所云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者。余未之信焉。夫子作春秋。所以尊王也。楚子既弑昭王矣。既问九鼎矣。既僭大号矣。以夫子之圣。岂或应楚聘耶。或曰。孟子见齐,梁。而不以僭窃为非。孔子奚独于楚昭而非之哉。曰。程朱已论之矣。程子之言曰。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天下犹知尊周之为义。故春秋以尊周为本。至孟子时。七国争雄。天下不复知有周。而生民之涂炭已极。诸侯能行王道。则可以王。此孟子所以劝齐梁也。朱子之言曰。孔子尊周。孟子不尊周。如冬裘夏葛。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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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饮。时措之宜异尔。由是观之。孔孟易地则皆然。夫子岂往见楚昭哉。或曰。公山,佛肸之召。亦欲往之。则奚独于楚昭而不往欤。曰。公山,佛肸虽叛。能不僭号焉。能不弑君焉。能不问鼎焉。圣人虽以物无终弃之义。欲往公山,佛肸。若如陈恒者召之。则岂往之欤。春秋夷楚。而夫子尝欲居九夷。则非谓夷楚而不往也。以其有弑逆之罪也。夫子尝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以其召陵之役。能问楚成王之罪也。因此而揣其意。宁或驱车而入楚欤。或曰。长沮桀溺之问答。非在楚而何。曰。夫子如蔡及叶。而叶公问政。此其时也。叶,蔡皆是楚之所属也。非履楚王之地也。或曰。三家共攻昭公。公奔乾候。则三家之逆。不减于楚。而夫子犹仕于季桓子。何也。曰。孟子所云即指季桓子为政之时。夫子仕于鲁之谓也。曾,闵亦不仕于三家。则夫子岂事之乎。当三家之攻昭公也。夫子随昭公之后而奔于齐。定公之初。返于鲁而不仕。及为司寇。命仲由而堕三都。所以攻三家也。夫子若久于位。则三家岂不伏于典宪乎。或曰。夫子以貌类阳货。畏于匡矣。何不曰我非阳货。而几不免乎横逆之乱欤。曰。不当死而死。君子不由。况圣人乎。是以微服过宋。苟使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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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以貌而来围也。则夫子岂不言哉。余则曰貌类之说非也。阳虎之所畏者夫子也。欲致夫子而不能得。故阳虎使匡人围之。俾不得适他也。傥如史之所传。匡人为阳虎所暴。认夫子以阳虎而围之。则何以无一乱而解围耶。匡必有封人。封人率其民而出。然后可以围行人。如不然者。村聚之间。耕耘之流。将何以围人耶。或曰。有子曰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此岂非之楚之明订欤。曰。此非有子之言也。有子学于夫子。有夫子之一体者也。夫子因女乐而去。所谓司寇。夫子弃如弊屣。今曰失鲁司寇者。岂有道者之言乎。况以楚谓荆者。夷之也。如欲往楚。则何可曰荆耶。孟子虽见齐梁。未尝之秦楚者。夷之也。故谓陈良曰楚产也。又曰南蛮鴃舌。况先于孟子百有馀年。而夫子岂之荆云哉。当是时。子夏为筥父宰。冉求为季氏之臣。将何以先之申之欤。使子夏,冉求随夫子而行。夫子先以子夏而要之。申以冉求而祈之。以媒遇巷之荣。非夫子之所欲为也。或曰。夫子适齐。为高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则楚昭之贤。倍于齐景矣。何不使子夏,冉求以要其见云欤。曰。孟子之时去夫子相近也。犹有寺人瘠环之说。况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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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纪。出于焚坑以后。传闻之易讹者耶。夫子在齐。主于高昭子。高昭子知其为圣人。荐于景公也。非夫子要昭子冀遇于景公也。鲁平公欲见孟子。盖因乐正子之言。则孟子要乐正子为介于平公耶。夫子若见楚昭王。论语诸篇。不之见者。何也。余故曰夫子未尝之楚也。
三代之盛。莫如有商。盖自契之敷教。至高宗之典学。箕子之演范。自有渊源之所由来者。及孔子子思相继而作。则莫非契敷教之功。垂裕于后昆而然也。或曰。有商之史不传。何以知其优于三代也。曰。契之五典。见于舜典。高宗之学。见于说命。箕子则见于洪范。中宗之严恭寅畏。祖甲之不侮鳏寡。见于无逸。此夏周之所不及。而及其后孙。孔氏两圣人为百世之师。则商岂不远过乎二代欤。或曰。三代之史。如何则可欤。曰。文献无徵。自夫子之时已然。今何以整理也。夏书以禹贡以下。殷书以汤誓以下。周书以泰誓以下为信。而兼采孔孟之所以为说者。编之为一书。依纲目之例。春秋以后纯用左国。以备三代之史。而齐东之语并刊汰。俾后人无所惑焉可矣。或曰。五帝之史。亦何以则好欤。曰。马迁之纪。得之流闻。不足以为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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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神农,黄帝之史从系辞传。尧舜从二典。则不失于正矣。或曰。颛,帝喾与少昊将奈何。曰。以见于左氏传者编录则差可矣。或曰。伏羲以前则阙之欤。曰。书契未出。阙之可矣。或曰。春秋之有微显。何欤。曰。隐,桓之间则显。定,哀之际则微。所以避忌讳也。或曰。穆天子传。亦可谓信史欤。曰。是书出于汲冢。荀最校以正之。其竹简素丝长二尺有四寸。以墨书一简四十字。此盖好事者为之也。竹简之文。多刻而少书。古之制然也。恶足以信之哉。汝阳之驿。得三坟之书者。在于元礼。青城之石。得三皇之书者。在于天复。而所谓山坟气坟形坟姓纪皇策政典之属。皆赝作而眩人者也。或曰。仓颉摹鸟迹而文字形矣。有文字则岂无书籍乎。曰。此南唐徐铉之序说文者也。虽有文字之形。未有书籍之可称者。况仓颉文字。汉孝宣欲脩润其法。竟不行。虽有仓颉之书。后世安得解之也。或曰。颜渊与齐侯言尧舜黄帝之道。而重以燧人神农之言。然则无其书而有其言欤。曰。是岂非庄子至乐之篇乎。颜子未始见诸侯。则何以谓与齐公言也。颜子东之齐。孔子有忧色。庄子所以吊诡也。神农黄帝。犹有可以摹象者。燧人之言。见于何书耶。此所谓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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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谐之说也。或曰。诗亦可以入于史欤。曰。自虞氏之有书。至文武以后。凡有训命戒诰。以文不以诗。外于是则皆诗也。故文王,武王之圣。太妊,太姒之贤。皆因诗而见。如公刘,大王,王季肇基造业。劬躬焘后之迹。亦莫不见于三百篇之中。诗亡然后诸儒互相著述。始有百家诸子之书。周史之以诗发明。恶可已乎。或曰。如修周史。则共和十四年。当如何书之欤。曰。厉王虽逊于彘。王则王也。当书之曰王在于彘。如鲁之乾侯唐之房州之例矣。或曰。宋以殷后。奉成汤之祀。至康王而称王。则可以绍正统欤。曰。是何言也。使武庚,微子起义兵。复立于殷墟。而奉商之七庙。则虽武王。不敢以正统归之。若宋之康王者。历七百馀年。当赧王时。僭称王号。旋即为齐所灭。是岂可与汉之武烈。晋元宋高。比方而论之者哉。然则南北汉刘崇,刘䶮。亦可以绍刘氏之统欤。或曰。诗可以入于周史。则幽王,平王之际。可以备载。其后也无闻焉。奈何。曰。平王以后。亦多可采者。邶之燕燕诸作。在于桓王之时。齐之南山诸作。在于庄王之时。唐之无衣。在于釐王之时。鄘之定中。郑之清人。在于惠王之时。卫之河广。秦之黄鸟。曹之候人。在于襄王之时。陈之株林。在于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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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以后。则自简灵以后无所考矣。或曰。列国之僭王书卒。当书殂欤。曰。吴,楚僭号。而春秋书以吴子,楚子。因其本也。公侯伯子。依其本封之号。而书之以卒矣。同姓之鲁,卫,晋,郑。异姓之齐,陈。不称僭号则可予也。或曰。十九史略凡例如何。曰。自上古至列国。用立传之例。自秦至宋。用编年之例。其法不一。不可以为法也。或曰。学者教人。专尚经术。不用史书。无以考得失而卞是非。识治乱而占兴亡。经经纬史。不可以偏废也。曰。史岂可偏废乎。但学者本之六经。辅以全史。然后可免龙川浙东诸君子专归于史家之病也。朱子曰。读楚,汉,孙,刘,杨,李间数十卷书者。不作士大夫之意。若有专尚史学。而不知经术者。吾知其朱子所谓不作士大夫者也。读史书。亦致知中一事。自小学入大学。仍以语孟为归宿之所。有时考阅全史。以恢其心胸则可。朱子曰。格物致和。即事物上。穷得本来自然当然之理。而本心知觉之体。光明洞达。无所不照。又曰。不可闲坐说话过时。日看小文字。可以培植本原。以此两训。较看于经史之工。则庶可以不悖矣。或曰。庄子之言。亦有以取信者。如孔子厄于陈,蔡。七日不举火云者是也。此可以收之欤。曰。孔子陈,蔡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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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屡言之矣。子路曰。如此者可谓穷矣。与论语所谓愠见固穷。未尝有异。而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子路扢然执干而舞者。庄子之夸辞也。如以庄子容有可信。则伯夷,叔齐闻西方有人。至于岐阳。武王使周公往见之。与盟曰加富二等。就官一列。二人相视而笑。北至首阳之山。遂饿而死。其所谓至于岐阳者。从孟子之说。其所谓饿死首阳者。从孔子之说。而皆大同而少异焉矣。然而浮词客气。无实莫甚。此何可收之也。夫子之楚。亦出于庄子。其言曰。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爵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孙叔敖者楚庄王时人也。谓之与孔子执爵。岂成说乎。古公亶父居邠踰梁之事。庄子与孟子无少差错。是则可信也。或曰。战国策亦可以代史之匮欤。曰。此特欺人病俗之言耳。纵横家得志于列国以此。列国之狼狈于强秦以此。民生之涂炭。风谣之邪辟亦以此。而间多实际之事。此不可不编入也。或曰。马绣绎史何如。曰。以春秋以后威烈王以前。史乘无传。而马骕博采诸子。以补其缺。可谓大费心力。然神怪之说。虚谎之论。俱收而并蓄。只是消閒破寂之奇话而止耳。何可与论于正史乎。余则以为全史甚氄杂。不可以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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匮石室之藏。黜三国志以补季汉书。黜辽,金史以补南唐书。黜魏,周,齐书以补十六国春秋。然后可以正其失而统其宗也。如不然。则中国不尊而大义不明也。伪朝自大而王章自屈也。或曰。黜与补者皆得之。若南唐何所取也。曰。陆游文章。尽在于南唐书一部。而其礼乐文物。比之石敬瑭,刘知远辈朝起暮灭之国。可谓翘楚。此不可以泯没也。或曰。越绝,吴越春秋。固不可以备正史欤。曰。是亦奇文耳。事实且多荒唐。而周太伯,仲雍之事。非此则无传。不亦有功于史家乎。如刘向说苑,董仲舒春秋繁露,韩婴外传,陆贾新书。多有可采者。汰其诡而取其正。删其繁而掇其英则可矣。或曰。老子柱下之藏。无所传者何欤。曰。周之典籍。诸侯皆毁之。故班禄之制。孟子不得其详。诸侯之毁典籍。为秦始焚书之倡耳。既丧于诸侯。又烧于秦始。将何以传之后世耶。或曰。墨翟囚于宋。徐衍入于海。此在何时欤。曰。邹阳之书有之。张皇幽眇。岂史之云乎。然则舜之让位于石户之农北人无择者。皆可以备正史乎。或曰。孟子不言庄周。何也。曰。先儒已有所论。而如孔子不言墨翟。当其时。其为害不至如后世而然也。孔子言攻乎异端斯害也。政所以指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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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也。孟子距杨墨。则庄周在其中。斥仪,衍则苏秦在其中矣。或曰。贾谊多引古史。而今无所传于史家者。何欤。曰。贾生亦以诸子所传者言之。且去秦火不远。多有口授而传之者。如屠牛坦。即管子书中人耳。或曰。人皇分王九州之说。何所本欤。曰。战国之士有为人皇之说者。以为人皇氏依山川土地之势。度为九州。谓之九有。于是州有九土。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泽有薮。水有六品。自此以后。人皇兄弟九人之说。增衍而傅益。仍以有盘古氏之名。而如王圻三才图绘中。画其像而立其号。则尤失于诞矣。朱子尝閒居。信手乱抽通鉴一两卷看。值难处事。不觉骨寒毛耸。大抵看史之际。以吾身设为古人。以往事看作今日。先究如是则成。如是则败。如是则为君子。如是则为小人。如是则扶世教而靖民志。如是则误世道而害民心。然后始以古人之所以处置措施者。商度于吾心。此则吾亦可以做。彼则吾终不会做。如是然后可以长吾之知。知之不致。则不如不读。朱子曰。看诗须看诗人意思。看伐檀诗。便见清高意思。余以为看史亦如看诗推此法以看群书。然后方可谓善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