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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斋稿卷之十一
硕斋稿卷之十一 第 x 页
硕斋稿卷之十一
 序
  
硕斋稿卷之十一 第 185H 页
烈皇帝钦赐毛文龙史记序
臣尝读马迁刺客传。至荆卿,高渐离。未始不颜骍而背汗焉。彼二子者。固无怨于秦皇帝。徒从太子游。以意气相感。而能谋人之不敢谋。要以快其心。真天下之烈侠也。若其成败则天耳。有不可以成败而少之也。若臣者。崇祯死事之孤耳。视若人何如哉。陪臣李尚吉尝奉使东江镇。毛文龙予马迁史一部曰。是 皇帝钦赐余者。余老行间。不能几案且久矣。子其取之。尚吉携至东国爱玩之。将以身殉也。及殉于虏。书不随人而亡。呜呼。甲申之变。内府琼签缃帙。金泥玉牒。赤刀大训。并为灰烬。凘坏飘荡而止焉。独此书越层溟投绝域。尚能保有于世界陶轮之后。不亦异哉。臣愚窃以为文龙之予李尚吉。即 皇上意也。 皇上知天下之不可为。以燕人之事望于朝鲜。而密谕文龙。使之致朝鲜也。如不然。文龙宜宝藏之。何一朝容易与人。而归之海外哉。如臣不肖。不能以燕人而报 皇帝。则我 皇帝明命。将委之草莽矣。臣窃自悲之。遂拜手谨书。以俟燕人之剑筑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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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湖西观察使沈公(礼之)
湖西省在熊津府。显庆五年。唐与新罗共灭百济。置五都督。熊津其一也。王文度,刘仁愿,仁轨以都督留镇。立唐社稷。颁正朔凡九年。虽荒垣破城。极目荆榛。无复百济之旧者。然新罗宫室舆服。彬彬可观。廪然有中华之风。盖自此始也。又尝遣人学唐乐。金石丝管瓠革之音。日沸于府中。尚今传其谱。宋使刘逵,吴拭聘高丽。见女伶阔袖丝带弹琴按瑟。叹三代之遗尽在东国。夫如是者。盖新罗启之。而新罗不能自解。因文度二刘氏而解之。降及千有馀年。其遗烈馀韵。衣被群黎。则彼三人者之功。虽家尸而户祝。尚不可谓崇报也。况熊津即其所理也。精爽眷顾。如水在地。而不得列于祀典者。未遑而肰尔。则以官守而有德焉。死而食其土古也。故韩文公刺潮州。人知有学。而潮有文公之庙。历唐及五季。至宋兴且百年。犹伐碑载绩。以寓其爱慕不忘之思。文度二刘氏之熊津。岂不若文公之潮州。熊津士女。岂不若潮民。而我朝祀典。岂又有宋之不若耶。观察使沈公将行。请余言甚勤。余未暇及承流宣化刺史之事。而书此以塞之。将公何遽不及王涤之守潮。而若又碑之。虽当世无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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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瞻。亦岂患无其人乎哉。
送外从叔荷栖赵公(璥)出按关西序
平壤古王俭城也。为檀君,箕子,卫满,高勾丽所都。其山川谣俗。屡书中国史策。而星历之所不及也。风教之所不暨也。历世文献无徵焉。或曰檀君享国一千有馀年。或曰箕子朝鲜非平壤。以至卫满,高勾丽。其年代逾近。而其事逾晦。杨仆,毋丘俭,慕容氏父子。薛仁贵,李绩,程名振驰逐战伐之迹。亦茫然无复存者。虽其俗推卤之所使然。而盖亦今人之责尔。凡前世遗闻坠乘不见于柱下者。或得之墟墓丘陵之间。残碑废塔之文。以补其阙焉。昔闻柴原之地。有盗发冢。而大隧玄远。饰以瓦甓。可知为王公大夫之葬。遂窃宝货。剥石椁之铭而逃之。按地志。柴原在平壤北十里。高勾丽东川王薨。近臣多自杀以殉。而国人伐柴以覆。故号曰柴原。是岂非东川王之陵乎。古器与刻字。虽不可以复见。若稍掘其旁。穷搜而力探。必多有可观。而人无知其事者。惟樵竖牧夫踯躅窥其穴。以悲歌相吊。噫。得古之迹有如此。而尚不能发挥。况如檀箕之遐荒乎哉。公于簿书之暇。试求之。用塞今人之责。余方辑东事。抽笔以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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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图屏序
事要易知。而书契不如图画。文要常目。而简编不如屏障。屏障而备书契。图画而具简编者。其惟历代图屏乎。屏凡八叠。径尺馀。长倍其径。自鸿濛至明历几千百载。国都陵寝。年代姓讳。后妃谱牒。僭王伪帝羌胡之窃号。横书竖书。罔不毕录。联墨所以识正统也。圈朱所以表京师也。晋末四朝。唐季五姓。虽或受禅于正统。而终归纂(一作篡)逆也。故联之以墨。不圈以朱。所以严笔法也。周之平王。宋之高宗。系之东周,南宋。所以戒陵夷也。光武之标异行。所以美中兴也。都俞吁咈。进贤任邪。佛老刑名驰聘声色之书其大略者。所以存监法也。呜呼。一元升降。运有平陂。揖让而征伐。冠裳而革车。骎骎然月没星稀。绛云烬而青简销。则永历以后之所以不载也。若有览是图之屏。而俯仰顿挫。不忍卒其业者。吾必以为知其所以也。屏在李星瑞家。星瑞请余序之。
濠梁,舟村两先生㫌闾序。
东海者。鲁仲连所蹈也。日月于是乎出。江汉于是乎宗。灵怪钟结。挺为人杰。故海上多奇士。𨓏𨓏闻玉貌之风。以倡明帝秦之耻为家计。俾环海愚夫愚妇。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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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夫被发左衽之归。申濠梁父子两先生。惟其人乎。濠梁公东海士也。当启祯间。以眇然陪臣之微。而克尊帝京。江都之役。刃且缢者屡矣。及夫戎狄之祸滔天而神州沦丧。则毁冠裳而逃之。以终身田野。既天下莫不闻其义。舟村先生又克光承先武。倜傥不羁。羞与敌俱活。尝击剑忼慷咄咜也。宋文正公在野。讲修攘之计。外人不得闻。惟先生闻之。以十策进。宋文正公又荐桀骜扛鼎之士数辈。日夜读孙武子。每喟然曰。丈夫当奋拳张距。饮月支而系中行。仍放哭。哭声被林谷。先生壹郁无所泄。喜游海。筑室海门。驾舟而御风。灏灏乎茫洋两间。如将溯荆门略扶桑。而与鲁连朝暮遇也。遂作感遇词以歌之。伧子佣工。虽未解其意。或有感激泣下。两先生既没之百有馀年。筵臣有白其事者。 英宗大王特并赠其职。就诰命。书忠孝大节四字。我 圣上又命㫌其闾。曰忠孝之门。呜呼。春秋之义。不绝如线。而竹柏之褒。首及于两先生者。 圣人之微意。盖可仰认焉尔。人之过是门。必有以知两先生姱行危节。烛日月濯江汉。生而炳东海之灵。而死而配仲连之名也。虽然。齐国盖有仲连之闾。而当时表㫌之举。史无闻焉。则我朝树风扶教
硕斋稿卷之十一 第 187L 页
之盛。益有辞于后世矣。若或同志之士。酌东海之水以祀仲连。以两先生侑之。其庶几江汉于横流。日月于昏衢也。濠梁公讳翊隆。舟村公讳曼。平山府人云尔。
鹤滩奇游轴序
昔余舟而东。访丹丘之胜。槐里子,西川之允升,东门君圣偕焉。水宿渚行。文酒淋漓。推成汝为政。遇一树一石。辄联唱。其轴大如牛腰。然叫奇挐舟。沿洄不忍别者。 靖陵之楮岛也。故楮岛之诗居多。其岁余入梧掖。又三岁。君圣为光禄郎。允升乡。而槐里子落拓无所成。余退食若遘。此数子者。必展其轴。蘧蘧然相笑以为此游不可续。虽续焉。数子者亦难与之偕也。因怅悢而罢。君圣为郎之岁。成汝奉 靖陵。甚奇事也。成汝独往楮岛。想前游。已而失意而返。又历一岁。允升自乡来。槐里子谋举帆向楮岛游。成汝又为政。余及君圣不得偕。槐里子又成一巨轴。轴中人多未会前日游者。未知成汝若数子者能忆君圣及余否乎。楮岛或名鹤滩。
金笼岩传后序
余谒冶隐祠。有故老言冶隐时事甚详。余奇之。问金
硕斋稿卷之十一 第 188H 页
澍先生。亦能始终。曰丽季。以行人入上国。还到鸭水。闻我 国朝代兴。临流不肯渡。慷慨涕数行下。解衣付家人。转之山海界。不知所终。家人以其衣葬之。后人尚其节。将祠之。难其地。忽双虹闪闪出其墓。横插半月岩。岩在洛江上游。距墓不能五里。皆曰异哉。灵必凭依于虹。顾与之宅也。乃茀翳剔薮。建祠俎豆之云。岁己亥秋。舟过洛江。江上有颓祠。问诸舟子。以为金澍先生祠。余曰。此非所谓半月岩者乎。乃维舟而上。命酌读楚骚以吊曰。呜呼。先生一去无所闻。然其气壹郁而不飘荡。化白虹与黝云。风前驱而江号怒。雷之声又不绝而殷殷。
送痘神序
乙巳之冬。𥠧女痘。或曰。痘有神。痘已则送神也。余曰。否否。痘病也。曷其有神。既不迎之来矣。又何送为。或曰。痘发三日而如粟颗。越三日。胀如明珠。越三日而脓。又越三日而消。始痘也。设卓以祷之。且一经而不再焉。非神曷其然乎。余曰。诚如或者矣。固有神也。吾不知神何代之人。何朝之官。何乡何氏。曷其称乎。神其依痘而行也。称痘神而送之可乎。于是缚草为马。褰纸为旗。戒门者辟尘于道。明烛设帐而送之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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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主人肃以出而歌曰。若有神兮。中闺儿不惊而不啼。繄神锡之孔嘉兮。海与侔而山齐。桂醪兮兰浆。月欲曙兮前溪。前溪之前兮。风衙衙兮云迷。神之归兮杳茫。吾不知其南北与东西。
云水县楼小会序
藩镇州府郡县。辄设牙楼。以壮厥居。邑小不能楼者。虚其衙门之上。以仿楼制。故楼为觇邑者所先觇。而一有阙之。邑人为之羞色焉。楼非补治之具也。长吏为治。顾安事乎楼哉。然而必勤于楼者又何哉。楼者客所以馆也。民之攸瞻也。讨军实而望氛祲也。邑之设。长吏之勤有以哉。云水县隶湖南省。饶㓒楮丝麻。人众俗健。桀然为诸县长。县之为治。前临巨野。无一雉之郭数仞之沟渠。又无藩镇州府郡县所谓楼者。客患暴露。民滋狎侮。于诘戎占候。有未遑焉。为觇邑者笑久矣。余伯氏莅是县。慨然营始之。日裒材伐石兴燔窑。以观基于坐衙之南。里中父老咸曰。县之楼。历三数百年始。侯命之。吾徒其敢不子趋也。于是乎不旬日而成之。楼凡六楹。伯氏与父老子弟觞乎其上。请乡先生祭酒。射帿以观其德。鼓琴吹笙以侑之。齿以序。教孝悌。是日与宴者。无不动容兴感。余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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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以降。学校之政不行。而州闾无善俗。乡党无拂士。几乎人之类不识孝悌之道者。今伯氏举其坠。而邑免于羞。落其成而民趋于善。一事而两得之。岂不美哉。请告觇邑者。不必觇楼先觇俗。
灯夕联句序
内阁有松树。年老偃蹇。上可抵顶。荫则过百亩。余于灯夕。悬玉灯松树颠。方引壶拈韵。星瑞自翰苑邀余上敦化门楼。余乐而蹑其后。见九街灯火。点缀云霄。士女车马。笙歌不绝。星瑞曰。此夜政可觞咏。余乃出壶而倾之。因其所拈以联句。兴已辄返。微月欲坠。松韵飕飗吹灯。烟炷如晕。星瑞顾谓余。明年又与子偕。余亦颔可之。其明年。余又在内阁。松树玉灯荧然如昨。而星瑞之墓草已宿矣。九街灯火。想亦不改旧观。余何忍更登楼哉。虽欲强焉。女士车马笙歌。其观固自如。余将泫目而悽耳。况我壶畴倾。而句亦畴复联乎。俾余失意于今宵者。星瑞之所不料也。
删正石林燕语序
史氏衰而劄录家起。汉魏之世肇有之。至宋盛甚。可以观世变也。况其文悉猥琐䮞冗。如仙鬼怪兽奇亵诙谲之迹。始不如不传。传亦不足轻重。能代匮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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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于正史。而礼乐典章仪物言语政事。森然炳然。如身游大江之左。而与建炎诸公。追逐于翰墨湖山之间者。惟叶公梦得所为石林燕语是已。其板本残阙。字亦讹讹。岁纪寝久而寝不可考。遂编其年而正其序。汰繁较舛。釐为八卷。若珠璧瘗沙。景采掩蚀。及积费湔拂。而始认其全体也。高宗中兴之二年。余家尚书文安公。奉高丽王命入宋朝。叶公为馆伴。当其樽俎宴飨。歌宵雅鹿鸣。宾主旅酬。必有倡和之什。往来之礼。而惜乎而余家无所传也。或叶公子孙将有坠闻之流远。而可以想前脩之交际者。亦无因而诘之。于是余不禁累欷焉。玆牵连书此。以志余感云尔。
赠江都留守郑公(志俭)
万历壬辰之难。八路俱被兵。江都朝暮且危。钦差都司吴宗道隶邢将军麾下。絜褊师以镇之。当是时。如松岳,平壤古所称佳丽之地。宫室廨宇市廛。并为烟烬。极目哀痛。惟江都晏如也。公私盖藏如旧。墟里桑麻翳然不改。父老岁时游嬉。歌鼓不绝赛社。婚葬不失其时。即都司之功也。故甲津之濆。有石穹峙者。其去思碑也。人之往来。道是津者。无不旁皇指点太息。若羊叔子之岘山然。至今二百馀年之间。山川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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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变迁。邈焉沧海。而且经丁卯丙子之燹。虫沙鬼燐。山愁海思。无复旧者。其民慕都司逾甚。𨓏𨓏作酒食以祭其碑。碑之祭固无义也。慕其人而不可见焉。则酤醑稻米。伛偻拜跪于其下者。亦人情之所不可已者。碑露立受风雨澌潮。剥泐殆过半。将自今不及竖碑之岁而没其字也。使其字尽没。而石又残毁颓败。则民之祭之者。抑于何赴之。而都司之垂德于是地者。亦于何考乎。将蔑焉而止尔。岂不悲哉。直学士郑公膺居留之命。其节旄㫌纛。溯甲津挟碑而过。必住读其文。而慨然流涕者。以公之高文典册。伐大石以铭之。阁而覆之。庸诏无止。则民之祭都司。辄又思公。而公之名可以配都司。与其石而同不朽也。
宋閤门祗候侯章遗高丽王书帖序
汴都破。渊圣新立。赵氏不血食。仅一线耳。以哀痛诏。诏天下勤王。又乞援于外国以图存。其势固可已而不已也。侯章奉使高丽。谕出师。高丽不肯。章在馆中。致书其王。痛奸人之启边。励属国之奔命。上下殆数百言。恳恻明剀。而王又辞之。遂无奈何而归。以天子而乞外国之援。虽曰不得已。亦已疲甚矣。藉得援而攘寇。尚不可为天下之光。况不得请而行人狼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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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为天下羞矣。为宋计。夷同文之馆。塞明州之路。绝高丽使。乃兴兵问罪。以大朝于高丽与国视也。太宗降册命道君赐乐。隆恩厚渥。东薄于海。大朝有难。宜悉赋从征以徼惠。虑罔出此。不德孰甚焉。则高丽将恐惧震骇。囚服而求其死。当是不此之为者。可胜寒心哉。然宋若能此。金岂敢侮之如婴孩哉。中华之弱。亦外国之羞也。虽然。金人日喝高丽。而未闻高丽从金人。反噬宋朝。惟时节使价不绝。则亦可谓有辞于后世矣。故余于是书。未始不忼慷发冲冠焉。
太史公文钞序
昌歜羊枣。嗜有不同。然方丈之餐。尽数器。其腹隆然。虽体胾殽蒸之美。不复下一箸者。千百人亦未尝不同也。夫太史公之为书。无不悦于口。咀嚼而味玩。则夫子闻韶。亦将如斯已矣。然举其帙。如得方丈。不知下箸之孰先焉。至若啖蔗而渐入佳境。逾入而逾佳者。范雎传也。若美酒十千。鳞鳞漾涛。挽斗剧饮。而犹不告其渴者。魏公子传也。若烹羔炰豚。剑斸而啖之。鸡冠狗屠之伍。叫呶睢盱而斗食者。刺客传也。清烈若琼浆珠液。人或得以尝之。而不知辛咸甘苦者。伯夷传也。棼然若五侯之鲭者。滑稽传也。故虽馋夫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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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辄目饫而心饱。念不暇及他。此余所以有太史公文钞。而自以为就八珍之中。拣其最美也。然余之所嗜。人岂必尽嗜哉。若有不余同其嗜者。谓余之昌歜羊枣也。余将不辞焉。
东三考序
何谓东三考。曰东方三国之考也。何谓东方。自中国视。日出之乡为东方也。何谓三国。曰新罗,高勾丽,百济也。何谓考。曰年代若兴废之迹也。其上不及檀箕何也。世远而莫考也。下不逮于王氏何也。文献有足考也。
大雅曰。履帝武敏。商颂曰。天命玄鸟。降以生商。上古鸿荒之世。天人气交。大电绕枢而轩辕生。长虹流渚而伊祈诞。理有相感。不可诬也。东方一区。九夷杂居。年代无徵。至汉五凤元年。赫居世立于辰韩。是为新罗之始。而大卵如匏。吊诡不经。有未敢信。然中国汉兴之际。在东方尚属邃古。天生神人。人文肇开。则感应之妙。亦与枢电渚虹。并其神异。遹追雅颂之作矣。虽然。荒唐之说。史不绝书。盖亦齐东之陋也。况其疆域僻在百济之南。梁武帝时。始通中国。而姚思廉立传。不得其详。袭谬传讹。后出逾晦。是为新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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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丽疆域。最近于中国。汉唐以来。数为边患。燕主高云定安渤海。诸酋长皆出东明。而隋帝,唐宗,毋丘,慕容睢盱纵恣之迹。尚有传于丸都,安市之间者。余过平壤。谒乙支文德祠。问诸父老。多高氏子孙云。是为高句丽国志。
百济与罗,丽并峙。自王一隅。固东夷之大酋也。崔致远曰。高丽,百济全盛之时。南侵吴,越。北挑幽燕,齐,鲁。唐书曰。百济渡海至越州。越者句践所都也。能涉不测之海。观兵会稽。何其壮也。洎其亡也。国乘荒坠。典章仪物固茫然。金革之事。亦无传焉。登落花之岩。访钓龙之墟。人无不感慨而累欷者。是为百济国志。
夫馀既亡之后。其部落散处黑龙江。或寇钞辽塞。或筐篚于汉庭。而特不绝如线尔。南面称王。与海外群酋并列焉者。带素而止矣。朱蒙夫娄之胤也。为高句丽主。温祚夫娄之孙也。建国于百济。历六七百年而后亡。于是有以认夫娄之种德含光。长发其祥。而亦可验解慕漱之与殷契,周弃。永享厥命也。是为夫馀国志。
檀箕以还。环东溟而国者以百计。强者并弱。兴废靡常。及其星没而棋收。国都疆域。漫不可识。而殆半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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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辽藩。不系东国版图。惟驾洛介于三国。首露创业。诞敷圣化。厥享国一百五十有馀年。居登嗣位。八国交侵。赖新罗救之而获免。及至坐知。始惑女佞。终纳谠言。国以治强。铚知通使上国。得比诸侯。是小国之杰然者也。五伽倻无图籍可考。惟伽倻琴传其谱焉。是为驾洛国志。
朝骋古礼也。力争战而不修朝骋。君子讥之。惟东夷能恪修其礼焉。栈巨壑航积水。肃慎之砮。致诸石赵。乌羽之文。达于岛倭。其仪物诚彬且多矣。传所称君子国者以此。然颓靡不振。一听于人。凡有不虞。束手请命者。亦其流弊然尔。自大唐以来。外藩君长。并授官爵。而玉册金泥诰敕之命。史不绝书者。三国为最。盖天子羁絷之。俾罔敢或警。三国受其钳。特未之觉也。是为三国封典考。
东国文献。新罗有徵。兜率之歌。梁山之谣。洵为文苑之权舆。景德王以九经教授。元圣王定读书三品。圣德王置通文博士掌书表。于是乎蔚然有可观。而丽济蓁荒。特无闻焉。当是时。聘中国交强邻。玉帛织于途。岂无一二摛藻之士以辞令鸣一代之盛乎。盖夷俗服戎不服文。著作之流传。固寥寥焉。广搜遗逸。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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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艺文考。
三国肇建。既富且强。历年遐远焉。则其奠居之宅。出治之所。亦应壮丽而巩固。非陶穴草茇之陋矣。今过古都遗墟。彷徨指点。慨焉无所考徵也。搜遗史掇旧迹。作三国宫阙考。
罗济之世。风以区分。王氏兴。统三为一。逮至我朝。声教毕遂。一洗夷陋。焕然其章。然考传志订今古。其方音土俗。故自有三韩之遗。是为三国风俗考。
非正统而建元。僭也。新罗小国耳。假途于丽济而朝天子。山毛海珍。式供王府。用修藩度。罔或不虔。而尚且建元。自内于僭何哉。泰封,高丽之相继僭号。新罗启之也。乃著年号考。
三国之废久矣。其丘陵寝园。邈焉谷迁而海移。舆地不能载录。虽有父老相传。亦未可尽信。玆掇遗闻。作三国陵寝考。
送直学士李公(秉模)出按北路序
直学士李公。将按察北路。就余而曰。子无一言以贲行中。余曰。关以北方数千里。皮服以事弓马。风气之雄浑。谣俗之桀骜。尚有夫馀,肃慎之馀。然近按朝籍。北人之名甚罕焉何哉。或以为世降而无其人也。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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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之信焉。火珠之美。石镞之廉。利地之产也。自周汉时闻于天下。而尚今不绝。则独于人无之云乎哉。完颜氏得中国。名臣多出曷懒路。即今长津府是已。金之距馀,慎。殆二千年。尚收其馀而用之。况以今视金。不及三之一乎。盖有其人。而人特不知焉尔。以人事君。宰相之职也。公试阴求之。必有二国之馀者。李公曰诺。余乃书以赠之。
文可尚诗序
宋信国公祠。在关西之卧龙冈。曩余以阁臣承 命谕祭。拜遗像。耳目眉发髭须衣履冠带。耿耿然若平生。而奉英瞩于床下也。既祭。慨然想信国公子孙之在中国者。必有乃祖典刑。而独柰山川之限也。星土风谣之邈焉。何哉。遂太息而归。粤数年。人有以文可尚诗遗之者。乃信国公十六世孙也。 崇祯八年。自杭州东投。盖有先知者然。而自况以庾子山,苏子卿诸人。其诗婉而幽。曲折而往复。痛华音之变。泣毡裘之弊。自令人累欷而不忍舍也。若使文可尚遇我。必与之偕登卧龙罔(一作冈)。砥剑东向而叹也。信国公宋之大臣也。故委身而死之。可尚明之布衣也。故全身而去之。其处变虽殊。其义则一也。可尚仕明朝。如信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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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遽不死于燕市。而航海奔窜以自靖耶。未分可尚衣履冠带。虽不似宋制。其耳目眉发髭须。尚有典刑。或有胜于信国公之传神者耶。
送金侍郎(憙)补光州牧序
吏部左侍郎金公嗜酒甚。日辄倾四三榼。陶然醉也。外补光州牧。谓余曰。吾闲觞政。不闲于民之政矣。将若之何。余曰。公知夫觞政。则顾民政何有焉。掌酒。古大酋之职耳。秫稻曲糵。湛炽水泉。陶器火齐。所以备其物也。齐时洁香。所以尽其诚也。泛醴盎缇。所以授其材也。上以授之。则在下者备之以诚。及酒告成。而酒正辨其酒。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事酒者。有事之酒也。昔酒者。无事之酒也。当其有事之时。辨其事如辨其事酒。事已则进昔酒。以乐其无事。然备酒不以诚。则非徒酒之不成。亦无以辨。不徒不能辨也。亦将孤授材之义矣。故需之卦曰。有孚于饮酒。无咎。孚者诚之谓也。于是乎从民之所欲。若吾之欲饮焉。趋民之所好。若吾之好醉焉而可矣。曹参善饮而相天子。不以为泰。欧阳子自号醉翁。而治一州则有馀。盖能以觞政而济之民也。朝廷之授公邑。即授材也。公何遽不若大酋之备物以诚耶。吾将以辨酒之术。辨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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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金公曰。子有言。我且饮之。仍命酌醉而后登途。
南原尹氏族谱序
昔韦鼎始为谱。以楚太傅韦孟为祖。矢敦于其族。士大夫至今多之。当孟时。岂有谱乎哉。二十有馀世至南朝。考昭穆叙亲疏。后之志于谱者。靡不权舆于斯。盖孟之潜德蕴光。委祉后人。以受其宠绥。不在久近而然耳。我先祖太师公。当后唐清泰初。佐王氏立国。屡传至司业公。有大勋劳。受食邑于南原。遂为南原人。显庆中。刘仁愿以带方州刺史治龙城。立唐社稷。为中国所理。龙城即今南原。而亦称带方。故或曰带方人。其山川钟灵布濩。贤豪并出。用贲我声轨者。磊落相望。为东国之名阀。则顾安用谱且为哉。虽然。尊祖而收族。至今千有万代之远。皆能知贯于某邑。而某公之遗裔者。不谱亦难矣。吾宗旧有谱。岁寝远。故族姓寝繁。今在世者率不得入。不徒在世者然也。乃祖乃父。或以童子而入焉。其冠昏生卒官职葬地里居。后生无所徵信。都正谧慨然合族而谋改刊。凡例悉遵旧。间有修润附载者。焕然改观焉。余曰。以德以光。乃启我后人如楚太傅者。维我太师暨司业公是已。若扬厉承应。以休宁我先祖者。都正亦不多让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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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鼎也。是为序。
乙巳雅乐谱序
羲和之职缺。而周髀宣夜之制作。郡县变易。而山经,水志成。乐坏也。故有乐记焉。自春秋之时。先王之乐。不复闻于天下。而师襄入于海。夫子叹之。及后世。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不敢作礼乐也。故乐教之熄且久矣。或有古磬残钟。得于墟墓之间。人必珍玩。若仪天之器。尚不知其璿玉圭铜之干运也。见乐记则如探舆地之图。而徒见丸角尖裂粉布而墨画也。然有声者辄形之器。而器又寓之书。此所以乐记之列于学官。而为后世宪章之关和也。恭惟我 庄宪大王。当文皇帝盛时。丕显东土。焕乎有文。声明之治。洋溢乎区宇。 文皇帝特赐乐器以宠之。已而秬黍生于海州。磬石产于南阳。 命大学士朴堧制雅乐。 文皇帝遣使者来听。工肄于庭既九成。叹曰。乐之正声。尽在东矣。时中国之磬。犹未协律。乃遵古黄钟之法。斟酌而成之。外藩之有雅乐。自 本朝始。而雅乐之得正声。亦中国之所未及也。于是画其器汇其律。编之以为谱。夫作乐所以应天。而乐由天作。故翼星明而礼乐兴。言而履之者礼也。礼所以配地。而大人举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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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则天地昭焉。有位有德而后。作礼乐云乎者。不其然哉。然仪天之器。舆地之图。不能测其躔度而穷其纮綖。则是谱者似若无系于乐教。而圆而方。勾曲而折。弦而疏越。管而孔者。乐之器也。缀兆俯仰舒疾者。器之容也。触类以伸之。推以绎之。以验夫制作之侔天地。则谱亦不为不重。而 圣王之微意可知焉尔。诗曰。矢其文德。洽此四国。又曰。我客戾止。永观厥成。我 庄宪大王暨 文皇帝有之。谱成于乙巳岁。六周甲而 上命臣序之。臣皇瞿战越。谨拜稽手献颂曰。
天佑 圣人。制我广乐。有黧其黍。有苍其石。皇矣 天子。厥有宠锡。式扬 休命。以和以节。律中黄钟。且纯且翕。琴瑟既张。亦有干戚。穆穆 清庙。 列祖来格。于千万年。于乐其德。
内苑侍宴诗序
视朝之礼尚敬。燕礼尚和。君臣相须。固以敬为本。而一于敬则无以通上下之情也。故有燕礼焉。其羞配糁炮脍肩肺。其乐钟镈鼗鼓。其歌南有嘉鱼,南山有台。盖以饮食声音导其和也。惟我 圣上遇阁臣特异。每于 视朝之暇。 许侍清燕。或讨论经史。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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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翰墨。于今十有七年。日庚寅。 宣召诸阁臣暨厥弟若子。由左掖门入会于 内苑之笼山亭。历 上林诸胜。还 临水泽斋。斋在太液池。修花钓故事。以次投竿。凡得鱼。奏乐而节之。向晚肆筵春台。醇酤既醑。画帿既张。金带绿袍交映于花屿柳榭之间。在 筵者总二十有八人。而臣公辙唱第第二日。以宾师文清之子。簪花而与焉。 上顾而乐之。制五言近体以识喜。 诏诸臣联之。 御诗若曰。一席浑和气。家人视尔曹。盖言燕礼之尚和。而虽以 君臣之礼之严。有时乎家人如也。臣等倖忝阁列。尝朝夕左右也。故与是宴也。与亦荣矣。彼子若弟者。未释褐而与焉。为凭恃誇耀之资。而不思所以礼义维身。诗书教子。居而作法家拂士。出而需 昭代黼黻。与国同休。万子孙无斁。则岂 圣上燕礼家人之盛德至意哉。今我 元子衣尺渐长。行且备 鹤驾而陪 凤辇矣。是地是宴。将不知为几千万年。而我国之庆。相承于无止。臣等敢不舞手蹈足。对飏昌期。
张侍郎传后序
自十六国以后。九边诸酋稍桀黠有天下志者。辄先尝其与而张其声。故与国之臣。不幸当其时。往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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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以自见。是惟训鍊正张公其人乎。 显皇帝时。海内升平日久。武烈不竞。平秀吉颛日本之势。欲窥中国。将假途于我。怒其不许。悉赋而寇。未匝月。城阙荡为灰烬。 车驾越在草莽。诚危乎殆矣。公以藐然一武士。朝廷不识何状。而慷慨涕泣。愤不欲生。遂募里中少年以举义。战于竹山。又战于镇川。士卒不习兵革。敌且悍勇。而前后九战。能全胜者。以义气相感也。及褊将朴柄中炮死。公奋剑逐炮者立毙之。携柄尸溃围而出。贼追及之。下马手兵。且行且战。以一身而当百万之众。力屈势穷。无所施其智。然后裂甲裳。斫指书死国字。遂死之。其杀身之烈。何其壮哉。公子士逸尝举孝廉。墨衰将其军。移檄元帅。请复父雠。元帅许之。然食乏兵且钝。无能为也。喟然叹曰。进不能与父同死。退又不能报其雠。何颜立于人乎。乃庐墓不胜丧而卒。其子妇当丙子难。又死于敌。忠孝职尔。能尽其职者。盖亦罕觏焉。女子荏弱。而能办丈夫之所罕觏。尤岂不盛哉。若使秀吉得志长驱。梁萨浿而鞭辽沈。则中国之不分为十六。未可知也。其不然者。特东藩之力耳。东藩之所以为力。惟一二忠臣屹然为保障。使敌破胆而不能前也。然而 天子不知。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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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如公者将何以自见哉。虽然。父诏其子。子诏其妇。蒙难标节。视死如归。 皇上在天之灵。盖已临之赫然。而我 列圣二百年培养之化。若专于公之一家。史氏之阙。何有于公乎。公名翮。安东府人云。
西山帖序
忠义根于秉彝也。患难当其前。而忼慷不顾其身。扶危持颠。为宗国一奋者。往往出于人主之所不知。而贵戚大臣。或有稽颡贼庭。不知为耻。盖在其人。不在其地分而然也。故山僧之死于王事。朱子表章之。犹恐不及焉。为人臣。忠于所事。义也。固秉彝之同得。而尚乎其难矣。况山僧佛氏之徒也。彼既遗外于君臣之伦。故人亦不责之以忠义之事。而当患难。处乎邃林绝涧。而不识干戈之劳。直与鸟兽等耳。 显皇帝壬辰。倭奴寇东国。将犯辽阳。 帝赫斯怒。命李如松诸将以讨之。时贼强我弱。东国朝暮且下。 昭敬大王西幸王俭城。至鸭绿江。浮屠休静。仗剑谒于路左。请以僧兵佐之。乃拜八路十六宗都总摄。休静泣而行。雪英应于关东。处英起于湖西。会于王俭城。继如松后。战牧丹峰下。所俘䤋其多。如松大悦。诗以奖之。且诸将为书报曰。大和尚为国讨贼。忠诚贯日。人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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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而壮之。休静帅壮士。扈 驾汉阳。乃归而不自伐。世称西山大师。然世寝远。故事亦寝晦。罕有知其事者。后二百年。观察使勒其诗及书于石。号曰西山帖。嗟乎。壬辰之难。以忠义自见者顾何限。而岂有如大师之杰然为藩服之耿光。而名闻于中朝者哉。佛氏之徒也。人主之不知也。而揭竿奋呼。积劳行阵。能办乎贵戚大臣之所鲜能者。以如松诸将之轩驾沧海。眼空东土。尚亦畏服而尊仰之。是岂限于地分而然乎哉。当其时。师虽保其身于林涧之中而不出于世。孰且非之哉。盖其忠肝义胆。高于为人臣者。而视其国之沦丧。不忍不发愿而普济耳。是帖之夸示天下。其将历万劫而无穷。如恒河沙数焉。后之览其帖者。倘以为深有得乎朱子之遗意云乎哉。
四郡考序
水出长白山。东流为土门江。西流为鸭绿江。沿鸭绿而郡者有四。曰闾延。曰茂昌。曰虞芮。曰慈城。渤海大氏时隶西京。入辽为鸭州。后属高丽为甲州。山钜而洞邃。泉深而土厚。产人蔘,茯苓,貂鼠文豹之皮。其民善骑射。延袤且广。肃慎,夫馀不敢争其长。自昔志东略者。无不以是为归焉。旷而委之。自 本朝始也。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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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江外野人日盛。侵掠无虚岁。遂废四郡。移其民于内地。盖亦不得已也。及野人为满洲禽。其害乃绝。四郡则不复。且二百有馀年耳。人之为谋。辄曰贼路既虚。不必复治以启衅。余不以为然。 天启,崇祯之间。贼路出昌城,义州矣。彼二府者。既不撤其城而夷其邑。则独于四郡而废之。何如哉。与其盗至而无其备。孰如一人奋挺乎樊圃之间乎。非一人能捍之。特警而畏之。异乎无人之境也。故田有与人壤接。而虑其易争。塞塍缩亩以虚之。人乃乘虚而蚕食之。不徒失其虚也。将失其田而后已。势然尔。四郡废而浿水以西。吾不知也。尝于秘阁。与徐庆世校书。因言四郡形便。庆世呀然笑曰。是余平生志也。昔年奉使北边。登摩云岭。遥望叠山轇轕千里不能绝。问诸土人。乃四郡墟也。毋丘俭,慕容皝父子。冯弘,李世绩横槊驰马之迹。尚有可以历览者。及归。点其疆域。诠其兴坏。编之为书曰四郡考。世不我与。故秘而不敢出。今子有命矣。请得子一言。余亦欣然书此以塞之。若其山川途道镇戍之远迩因革。靡不发幽阐黯。历历如躬履而手探。诚博乎赅哉。然因循易。更张难。近忧则工而远患则疏。窃恐是书也徒为括地者挦扯焉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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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东国称白头山云。
带方世家言行录序
尝闻之先民焉。践形惟肖。毋忝尔所生。一乃心。秪共厥职。余小子遭际不常。扬华㨮英。若己有之。岂小子能然乎哉。徒荫先休耳。故无蚤夜。无敢不慎焉。于乎。我先世尝仕高丽王氏。大名矣。遂事 本朝。敉功懿德。父诏子戒。用能耿光我家国。蔚然为望。如简澹澡洁。有都观察使。被发跣足。矢罔为仆。有员外郎。文章尔雅。有醉夫先生。筵封廷辨。竭言无讳。有弃庵。迪诱诸生。以师道自居。有贞宪公。慨诸夏之沦丧。自放于江湖。有聋哑子。躬事大老。鍊志淬行。有一笑斋。硕人考盘。蕴戢而不泄。有洛阴丈人。悲歌市中。欲蹈东海。有望湖居士。瑰奇挺特。砥厉以气节。有艮辅。典秩宗豫机蜜。勋烈被于金石。有文孝尚书。出而专对。入而掌财赋。有龙原府院君。只手擎日。而耻不自宣。超然乎万物之表。有星州牧。单言片辞。贰废 母之议。有督邮。白刃当前。而不以不义屈。一死报国。涂血于原野。有果斋先祖。布衣抗疏。请斩虏价。有博士。以陪臣而秉春秋之义。忍以国毙。不忍贰其心。欲诛主和者。乃罹胡锋。丕惟我薪谷,林溪有之。世之不显。于乎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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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哉。余小子稚昧。无能为役。恐罔克承应。如谷临而冰涉焉。此言行录所以裒辑也。盖欲验其劬。躬而庇后耳。苟非朝野史乘碑碣状志。则掎摭不及者。不敢乎阿也。宁失之略而无繁者。不敢乎夸也。书名而不讳者。不敢乎私也。余小子藉手以立朝。即不外乎斯焉。恒居手其书。左右逢将。殆若奉顾眄而荷警咳。嗟乎。俾无见不肖而忝者。愧此编秩乎。
雅亭遗稿序
癸卯。余入内阁。喜与检书李懋官游。懋官亦余喜也。每归院静暇。藉松荫而听竹韵。饮懋官酒。论文章。懋官瘦骨支衣。竦肩引吭。纚纚语不已。尝自言年少时西入蓟州。倚长城见沧海东流。因驻车辽野。问藩胡战地。南游伽倻山。横啸云际。访崔致远古迹。翩翩若鼓埃壒而穷玄冥。其意气凛乎可观。聪䎸(一作晤)绝人。目一游辄诵。山经水志。周鼓汉碑。尔雅说文。草木虫鱼。上下三数千载荒怪诞僻。虽旷闻而稀见者。皆懋官有也。故有叩之。则左右商订。其辩愈长而愈变。发以为诗文。若有相之者。苍然闇然。如燕赵之市。歌筑互答。激之则烈其音。刻厉而警新。雅洁而幽靓。创意杼轴。独造妙界。绝无椎斧痕。今遗稿虽若干篇。尚可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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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为人也。虽然。如懋官者。多畸穷困窘。未尝希合于世也。故世亦不见容。往往被酒喜放。与旅人逐客。睢盱纵恣于薮泽墟里之间。以没其齿而不知反焉。余尝悲之。惟懋官砥行绩文。不以方外自命。绰约若处子。检内阁之书十有八年。被 不常之渥。而承 匪颁之锡。声光已赫然动人。而遗稿之刊。又出 圣旨。则以布衣而受 明主之知。更千古莫与为比。欲知懋官之为人。亦何待乎诗若文也。方余在阁中。徘徊轩楹间。见虬枝鳞笋。蔚然如昨日。而懋官则不可以复见也。怅悢者久之。适其胤光葵告余以遗稿成。遂书卷首。以识相予之深。
龙虎会联韵序
臣闻燕礼。诸侯之射也。乡饮酒礼。卿士大夫之射也。其进退周旋。登降揖让。必中乎礼。礼与乐相须也。故礼曰。君臣相与。尽志于射。以习礼乐。此所以射有仁之道。而射之义大矣哉。恭惟我 圣上履千一之熙运。御九五之宝位。学贯天人。道轶姚姒。礼功盛烈。溢于海隅。或于万机之暇。射以观德。循声而发。发而不失其正。其礼也有秩。其乐也无声。人皆欣欣然胥告。讲大射之仪。诵泽宫之章。于是 御春台。行文制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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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天气始肃。有雪翩然而下。宣法酝于文臣。炽炭燔雉。 命武臣枪以啖之。因 御射。文武耦而进。 御十有五矢。而获其十四者贯革也。五矢而获过其半者掌革也。舍与获如掌革者木棍也。掌革之制放贯革。其大如掌故名。木棍比掌革。其纵虽倍。其广不能六之一。树之百数十武之远。殆不辨其形。盖 御矢之获于的也。愈小而愈中。愈中而愈贯也。左右皆相顾而贺。臣乃扬言于众曰。专则一。一则安。安则久。自久而天。自天而神。乃圣人之极工。观乎射而可以仰验于全体大本之地矣。臣于前一日侍射。以五矢为一巡。巡至于十。连获四十九矢。而故留其一。有以相符于大衍之数。而留有馀不尽之 圣意也。况以燕礼。而寓乡饮之义。造我卿士。需之饮食。将于进退揖让之间。明礼仪兴学教。乐以治心而至于易直子谅。礼以治躬而至于庄敬严畏。和顺积中。英华发外奚。但射之云乎哉。即朱子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而圣贤之教。无一言一句非入德之门户者是耳。凡我有位。授简于兔园。演陈于虎观。恩之渥而荣之耀矣。其敢不绎己而反躬。以仁为射。以礼乐为的。思所以对飏 圣意之万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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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序
理一而已矣。本乎一。成于三。故太极函三为一。而精气神相混。谓之三一。昔宓犠氏画一而为爻。积三而为卦。或曰挂一象三。或曰体一用三。三而为一。即理乎云尔。是以。中庸始终言理。放之而弥乎六合。卷之则藏乎密。今夫东海之上视六合。不翅大泽之礧空也。放则不能焉。愈卷而愈密。此三一之所以名也。然寂然而不动。至于感而遂通。则卷可以放。而密不得不弥焉耳。系之以铭曰。
君子有德比于玉。幽人含贞介于石。玉耶石耶蕴于璧。
龙城双义录序
百济使梁。见台城危甚。涕泣端门外。安史之难。斯卢氏舟达三峡。朝帝于蜀。三韩之为上国守义。自昔然尔。 哲皇帝时。建州虏猖獗。 天子赐毛文龙尚方剑。开府椵岛。与属国相掎角。号曰东江之镇。 天启七年。虏躏我西陲。列邑瓦解。浿人郑凤寿与弟麟寿。募壮士入龙骨城。斩附敌者以循城。城陡绝。虏仰攻之数四。卒不克。歼其卒且半。及宵遁。尾击大败之。获首级数千。驼马铠仗殆无计。遂捷告东江。毛将军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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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赍银牌。承制授守。备都司官。于是二郑之名。达于天子矣。东江海之冲也。为虏酋所窥。傥无龙骨一战。为之挫其锋。则东江朝夕且不保。东江不守。则犯济南犯天津。直易焉耳。其危于蜀台城何如哉。夫卉服砮矢。涉不测之海。觐 天子于危急之际者。特不过侯度之常。而前史犹或多之。况以海上之匹夫。未尝奉君命以守边疆。而慷慨乘障。摧破强虏。用能光于属国。显于天下。岂非所谓奇伟卓荦之士乎哉。公既老且将死。而属国有城下之盟。又数年。燕都陷而九原不可作矣。君子以此论其世想其人。而悲其迹焉。今其遗孙圣鸐。裒公遗事付剞劂。凡世次官职貤赠颠末。诸公言之详矣。余不又列焉。特书公大节之关于天下之势如此云。
送闵判枢(钟显)之燕序
昔建州卫人之朝我也。赍砮楛皮革。捧表重译而至。上御勤政殿。展轩悬陈卤簿。舆辂在庭中。仗马在文武楼之南。侍臣在东西相向。鸿胪引使者。从西掖门入。工鼓柷而轩悬作。使者乃四拜。礼部郎奉书币。膳人设馔。宣 教迎使者升殿。工歌琴瑟随而历阶。歌鹿鸣,南山有台。劳酒至五行。使者降而拜者又四。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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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仪之盛如此。今清人。建州之馀耳。或称满洲。 万历中。数为边患。我朝命将讨之。禽其酋。书之史曰获建州李满住。满住者盖满洲之讹也。东人不知满洲之为国名而名其酋。字又传讹。盖不能觇国而然尔。我使赴清庭。受宴飨拜跽。反如我朝之待建州人也。故行者往往忼慨流涕。然小不可以敌大。寡不可以敌众也。脂车而行。岁以为率。人且恬不知愧焉。南宫闵公以上价。进秩判中枢府事。将入清戒其行。喟然而顾余曰。吾掌礼久。尝见建州使领宴仪矣。嗟乎。昔何壮而今何困也。男子宁蹈海以死。岂忍踵清人之庭乎。然吾且不能免焉。为之何哉。噫嘻。小大众寡之势然。而有不获已焉也。既不获已而行。则其惟觇国乎。觇国如觇脉。以客使而之殊方。言语之不相通也。情志之不相孚也。不翅若皮外之点指也。然善乎脉者。迟索虚实浮沉洪纤。盖尝一按而知焉。公之行。余以是蕲之。虽然。天道反复之几。必始于东。而顾今 圣人作焉。东土之文明。可宗于天下。而拨反之几乘之。大小强弱之分。亦不足论也。安知不九边诸酋敛衽而朝我。如昔之建州乎哉。是诚在我。不待觇而知也。公则第觇其迟速而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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倡义帖序
余秉兰台之笔久矣。 国有事。辄考实录。得以尽金匮石室之秘。而以先祖文烈公殉壬辰之役。览壬辰事甚详。当是时。忼慨倡义讨贼之士。多出于湖水之南蓬藋遐荒之中。而史多不载。载亦脱略无徵。盖史之阙文也。士或不幸蒙大难。而能卓荦有所成就。则亦可谓之幸也。然时移事往之后。或如云烟之凘荡。而有不能传其名焉。余窃悲之。尝遇湖南梁员外。与之饮酒赋诗。论 国朝人物。因及壬辰诸公。员外越席流涕。袖一帖示余而曰。是吾参判公之笔也。与文烈公同其𥙯。此可以按也。余洒然动容。起而拜然后卒业焉。于乎晖如哉。公之平生。其在斯乎。间桴鼓之警。提戈先起。兴动五十三州之人。以义气相感。而莫不争蹈于白刃之下者。讨倭檄也。请斩倭奴使。函其首以献 明天子者。予松江郑相国书也。山川险夷。机关阖捭。攻守缓急。纵横叱吒。历历如躬探而指划者。报上将高敬命牒也。凡檄一书一牒二。俱出公手。而后人名之曰倡义帖。其笔意苍劲遒逸。藻采景铄。直令人发森森冲冠。昔颜真卿以大臣死于事。史犹褒予之。至近世。蓄书画家。多以乞米帖为宝。勒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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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屡失其真。字画殆不可辨。而愈爱玩而不已者。非为其笔也。为其人也。若公者。生不得与乘障执戟者为伍。顾乃揭竿奋呼。为群雄倡。遂至身歼而无悔焉。其危忠姱节。可以轩天地动鬼神。而当时史官。不能发明其事。如真卿之为。则嗟乎不幸。何其甚也。况是帖也即公手泽之所存。英爽之所寓。而凝神于枕戈之夜。沥血于拥楯之朝。其疾如风。其徐如林。驱山捲海。文与气涌。虽千载之旷。如见其魁杰挺特之容。肃之在前。凛乎有不可犯之势。则吾知其揽是帖而读是文者。必歆然而动。油然而感。皆能知亲上事长之义矣。岂徒爱玩而止乎哉。史之或阙者。固不可以轻重公也。员外名周翊。于公为耳孙。而参判即貤赠云尔。
梁文襄公族谱序
湖水之南。山川民物谣俗宫室城郭。为一路之雄府者曰南原。唐高宗时。刘仁愿立唐社稷。升为带方州。故南原或称带方。我尹氏暨梁氏实籍玆土。上下千有馀年。尹氏以忠节显。梁氏以事功闻。而讷斋文襄公。即梁氏之闻人也。当 光庙盛际。文章经术伏一世。契合明良。致位宰相。号曰南原君。每侍中言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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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军国重务。所施行十七八。君子数国朝名臣。公辄居先。今 殿下光御之初。建奎章阁。奉 烈朝谟训。置学士等官。盖昔公以此白于 上。而因循未及就者。于是乎始就焉。岂偶然哉。乃 命刊其遗稿。藏之名山。 教曰。阁学士。皆于文襄外裔也。实有不期而然者。遂书以识之。命之曰文襄外裔谱。甚盛典也。梁氏之后相与谋曰。外裔既有谱矣。氏梁而不谱。何以塞 圣旨而扬先休也。谱既成。问序于余。余曰。小子何敢赞焉。若为忠款之可纪也。有奏议之篇焉。若知事业之不朽也。有图书之府焉。若其得千载之遭逢。而为万代之瞻仰也。乃有云汉之章。烨然而光焉。顾不佞虽欲赞焉。何敢乎哉。传曰。上焉者虽善无徵。下焉者虽善不尊。惟天眷佑我有德。圣人作而为君师。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当是时。建阁之议成。而公之声名焯于后。后于公者。其敢不秪承馀烈。以光于前。遂以为文襄公族谱序。
明皋类藁序
昔余共明皋徐侍郎。游平壤城。拜箕子之墓。因访井田遗址。旁皇指画。慨然想见被发鼓琴之容焉。余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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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皋曰。箕者东方之宿也。朝鲜㞐天下之东。而箕为之次。其因人命星。因星命人后先。虽不可徵。而汉儒说易。以箕子为万物之荄玆者妄已。盖箕子之学原于禹。禹迹之所不及。而洪范代兴。则天之厚我。夫岂偶尔哉。故海以左方六千里。至于今以诗书礼乐为声教。丧必三年。妇人不再醮。士大夫歌诵洛闽。虽僻壤小治。皆孔子庙。衣冠俎豆。廪乎有三代先王之风。岂非箕子之馀烈乎。尝观前史本国列传。往往以𧴖貊三韩荒诡卑鄙之俗。代相沿袭。冒以朝鲜。余窃恨之。曾谓蓁蓁百粤之旧。而槩朱子之徽建者邪。明皋子为人夷旷。家世钟鼎。策名登朝。车骑宾客。日交错于门。而视之泊如也。顾蚤闻为己之工。著书立言。卓然名家。昭融乎阴阳之界。实穿乎性命之原。而学道关一编。尤为士林之所推重。其闲邪卫道之诚。可不谓朱门之奔奏御侮乎。自古东人之显者。如曹元理之以筹名汉。崔致远之以诗名唐者。类不可悉数。而独无以经礼闻。惟花潭徐文康。以超悟之资。加玩索之功。亦未尝以修辞自命。而诗入诗综。文列四库。今明皋子习于朱子书。娴于文章之故。品其所蕴。优可以自达于天下矣。有具眼者见之。庶几一订前史之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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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华东国之闻乎。明皋子受以为笑。不河汉余言者。盖亦有自信者存耳。近日明皋自编其藁。造余问序。遂记十数年前井田野次夕阳把酒之语以归之。
论孟人物类聚序
我 圣上春秋十岁。受论语孟子。既通大义。 亲御翰墨。拈二书中诸子。列其爵里。以昭其本。槩其事迹以晢其实。撮其训答。以详其指。书告成。命之曰论孟人物类聚。命臣行恁序之。臣拜手稽首。乃飏言曰。方之聚以类也。物之分以群也。故本天者亲上。本地者亲下。从其类也。顾臣方知成均之职。粗闻司乐之言。而窃有契于斯者。夫乐之始也。玉色在内。金声在外。然后少师奏升堂之乐。八音于伦。类以相应。然其轮乎天地而大成。动四气之和。著万物之理者。莫不由于黄钟之宫也。昔君子游乎孔孟之门。而相比为声。声有清浊高下。吹万不同。其叩而应也。莛楹之殊焉。其牖而启也。柷敔之作焉。故臣以为圣人譬之则黄钟也。今 殿下光御宝位。夙夜忧勤。鉴别人才。布之有位。自丞弼侍从之臣。以至金谷卒乘藩翰字牧之列。各以类进。奔走率职。臣之所仰勉于 殿下者。惟孔孟是耳。 殿下以天纵之圣。日典于学。学之者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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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道也。其道也不过曰成己成物。成己者明明德也。成物者新民也。成己为体。而如乐之有黄钟。成物为用。而如八音之宣。盖以类而从也。傥 殿下端矩肃衣冠。对越是书。潜心究颐。恍乎若邹鲁群贤。褒衣博带。左右香案。而珠衡玉斗之容。泰山峤岳之像。临之在上。瞻之在前。有想挹于千载之下。则是岂非我 殿下扁书之微意。而实践之真工乎哉。臣遂书此。以俟无声者日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