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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 第 x 页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卷八)
 礼典六条○辨等(礼典第五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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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等者。安民定志之要义也。等威不明。位级以乱。则民散而无纪矣。
易曰。辨上下。定民志。履者。礼也。礼曰。君臣上下。非礼不定。古者。圣人开物成务。为文章以表贵贱。所谓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之谓也。服章有等。(九章至一章。)旗斿有等。(九斿至一斿。)车乘有等。(玉辂至缦车。)屋霤有等。(卑者。不重霤。)祭祀有等。饮食有等。秩然森列。上下以明。此圣人驭世安民之大权也。吾东之俗。辨等颇严。上下주-D001维주-D002各守其分。近世以来。爵禄偏枯。贵族衰替。而豪吏豪氓。乘时使气。其屋宇鞍马之侈。衣服饮食之奢。咸踰轨度。上(一作下)陵下(一作上)替。无复等级。将何以维持联络。以之扶元气而通血脉乎。辨等者。今日之急务也。
族有贵贱。宜辨其等。势有强弱。宜察其情。二者。不可以偏废也。
古者。为天下国家者。其大义四。一曰亲亲。二曰尊尊。三曰长长。(即老老。)四曰贤贤。亲亲。仁也。尊尊。义也。长长。礼也。贤贤。知也。天属之外。以爵与齿德。为三达尊。古今之通义也。所谓尊尊者。入仕为君子者。其位尊贵。操业为小人者。其位卑贱。两等而已。然君子之子孙。世守其道。绩文秉礼。虽不入仕。犹为贵族。彼氓隶之子若孙。敢不祗敬。此第一等当辨者也。乡丞。虽非仕宦。其在本县。世佐字牧之政。亦膝(一作滕)薛之大夫也。氓隶之贱。宜有礼貌。此第二等当辨者也。其或以氓隶之贱。高赀致富。其子若孙。纳赂图差得为乡丞。换父易祖。印出伪谱。纳田献婢。连姻贵族。钻穴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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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缔结官长。若此之类。在所惩抑。不可扶植。然或其行谊敦厚。其兆将兴者。栽培助长。不害为德。若其邻里佣雇之氓。乘醉打骂。则宜小惩。此第三等当辨者也。余久居民间。知守令毁誉。皆出于辨等。牧之爱民者。偏以抑强扶弱为主。不礼贵族。专护小民者。不惟怨诅朋兴。抑亦风俗颓败。大不可也。然严于辨等者。俗谓之正名分。斯则过矣。君臣奴主。斯有名分。截若天地。不可阶升。若上所论者。可曰等级。不可曰名分也。(两班者。东西二班也。士者。堂下官也。大夫者。堂上官也。今之贵族。称为两班。称为士大夫。此则误矣。)
张南轩曰。为政。须先平心。不平其心。虽好事亦错。如抑强扶弱。岂非好事。往往只这里错。须如明镜然。妍自妍丑自丑。何须吾事。〇胡大初曰。今之从政者。类以抑强扶弱为能。然此风既长。佃者得以抗主。强奴悍婢。得以慢其弱子寡妻。奸猾之徒。饰为蓝缕。而市井小辈。凌辱衣冠。末流将奈何哉。
其或势家大族。盘据一邑。其中有一二不肖不学无识。牟利行恶。侵虐小民。以致流亡。悬髻裂鬓。跪瓦烧趾。子母生生。倾家破产。以为民雠者。戒之威之。俾各悛改。犹然不动。纵肆如旧者。牧宜严严惩治。不可以辨等为心也。又或乡员冷族。躬治畎亩。与氓杂作。谐谑无礼。溪市醉鬨。互发丑言。醒著儒衣。乞正名分者。官若治之太严。民将不服。亦不可以辨等为心也。要之以贱陵贵。牧所忧也。以强侵弱。牧所忧也。权衡参倚。斟酌得中。不可以言语形容也。然上无所失。下不先犯。宜以士子之行。申申责谕。使之知愧。然后其陵贵之罪。治之痛快。斯无怨矣。
凡辨等之政。不唯小民是惩。中之犯上。亦可恶也。
百年以来。爵禄不及于遐外。古之士大夫。其子孙零替。基业破落。不成模样。土(一作士)族秉权。百计陷害。以报数世屈抑之羞。而守令来者。误闻虚声。谓某县某家。原是大族。应然武断。又听奸乡之谗。专以抑此家为心者。多矣。不亦谬乎。凡贵族被土族侵陵者。必宜痛治。亦所以辨等也。〇近者。吏习日渝月变。小吏路逢贵族。不肯纳拜。吏子吏孙。其不入仕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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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内贵族。无异平交。尔汝呼字。不复为礼。此世变也。宜饬下吏。毋得如是。〇饬曰。吾闻汝等骄悖日甚。数十年来。如此如此。如有入闻。官当严惩。三令五申。犹有犯者。治之峻截。士林大悦。非比小民之惩。此辨等之最大者也。〇其或士族奸细。虱附权吏。图差乡任者。相与尔汝。不必照管。任其所为。
少陵长。卒陵帅。亦所当辨。凡遇讼诉。宜察其等。凡其贵贱既同。而以少陵长者。不可不惩。然贵而幼者。遇贱而老者。亦宜有礼。不可以不戒也。卒伍之人。于队长旗总。亦宜有礼。奴隶之人。于群吏列校。不可无严。斯皆辨等之所宜务者也。
续大典曰。常贱驱打士族。事情明白者。杖一百徒三年。伤者。杖一百流二千里。(推断条。)
宫室车乘衣服器用。其僭侈踰制者。悉宜严禁。
召信臣为零陵太守。禁止嫁娶。送终奢靡。务出于俭约。府县吏家子弟。好游敖。不以田作为业。辄斥罢之。其化大行。吏民亲爱。号之曰召父。
周济知安庆府。定婚丧之制。禁侈费。其嫁葬愆期者。有罚。风俗一变。(明史。)
大明律曰。凡官民房舍车服器物之类。各有等第。若违式僭用。有官者。杖一百。罢职不叙。无官者。笞五十。罪坐家长。工匠并笞五十。违禁之物。并入官。
续大典曰。庶民表衣。前则去地四寸。后则去地三寸。袖长过手袖。桩广八寸。袖口五寸。里衣亦以此。递减其分寸。〇今氓隶下贱。皆著道袍。大袖长裾。俨如朝官。布帛日贵。纪纲日颓。非细忧也。然非有朝令。牧不可如何也。宜以时谆谆然戒之。
经国大典云。宗亲妻女。堂上官母妻女妇。有荫新妇外。用有屋轿子者。杖八十。〇京城三法司禁乱条件。有乘轿之目。故三医司,译官,观象,算律之等。虽沾官禄。非经守令及堂上实职者。其妇女不敢乘其屋轿。至若吏胥市井之等。虽备局内阁之吏。其妇女无敢犯分。余昔在西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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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吏家妇女。虽新婚。并无乘法。况于有屋乎。余见岭南。其俗亦然。唯独湖南之吏。其妇女。皆乘有屋轿。朱帘绣蕤。前呵后拥。遇寒士。高声辟除。其男子骑马随后。驰而过之。不唯新妇然也。老者亦然。故家名族。贫衰日甚。弊轿索缚。破盖席补。绕裙为帷。截篊为帘。载之牛背。婿执其杠。扶者不具。左敧右仄。状如乘船。狭路相逢。被其挤仆。堕崖落水。婴孩倒泻。此哭方痛。彼行已远。今日日所闻。皆此事也。吏日以骄。邪心益生。士日以蹙。风气转索。斯皆为民牧者。与吏朋奸。唯吏是媚。吏所厌闻。即一言半辞。不敢出口。骎骎然以至是耳。御史暗行者。亦皆熟视。不救不知。名器日紊。大乱必生。防微杜渐。宜及此时。不可以微事忽之也。
经国大典云。庶人男女。并禁红紫衣,紫带,金银青画酒器,交绮绡玉,珊瑚,玛瑙,琥珀,青金石及黄铜鞍饰,钑镫子,斜皮。〇有荫妇女外。用花席者。用朱漆器者。用丝花凤,金银露布花者。婚姻用纱罗绫缎,罽毯者。并杖八十。〇今郡县小吏。其衣服器皿鞍马饰装。奢侈僭滥。无复限纪。燕器,倭器,红丝粲然。锦绣金银。无所不用。噫且奈何。〇康津吏蔡某。冬月以貂皮饰溺器。以铜铁寒也。暗行御史李彝章。宿其家见之。厥明按事。出枭示之令。雷鼓三通。贯耳灰面。到法场解之。止用本律。土人至今称之。(本律杖一百。吏胥与有官者同。)
经国大典曰。庶人衣服九升。士族草笠五十竹。又马尾笠。付竹位(一作笠)。庶人草笠三十竹。又竹织笠。绳结笠。〇案草笠。古俗也。然当时士族庶民。其首服有等级明矣。今也上自大臣。下至小吏。皆著耽罗细帽。檐三百回以上。噫。且奈何。
经国大典曰。堂下官马鞍。用银入丝者。庶人坟墓石物。踰制者。(勿用石人望柱表石。无过二尺。)并严禁科罪。〇法虽如此。今下吏贱氓。皆骑银鞍。其墓前像设。拟于公卿。仪文之滥。一至是矣。此等犯禁者。平时不必骚扰。惟因事罹法。并数此罪。照法严绳。庶乎知法之本严也。
盖自奴婢法变之后。民俗大渝。非国家之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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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辛亥以后。凡私奴良妻所生。悉皆从良。自此以后。上弱下强。纪纲陵夷。民志以散。不相统领。试以著显者言之。万历壬辰之难。南方倡义之家。皆以家僮数百。编为卒伍。嘉庆壬申之难。(西贼也。)故家名族。相与议事。而一家一僮。亦且难得。即此一事。其大势之全变。可知也。
国家所倚者士族。而其无权失势如此。脱有缓急。小民将相聚以为乱。而谁能禁之。由是观之。奴婢之法。未善变也。今遐乡土顽。槩多饶实。而故家遗裔。不成模样。乃守令来者。谬闻百年以前流传之言。犹谓贵族豪强。每遇相讼。先以抑强为心。此大误也。宜知大势全变。不可胶守前见。致失士族之心也。
酉山笔谈云。前辈谓奴婢世传之法。惟我东有之。殊不然也。春秋传曰。斐豹隶也。著于丹书。请焚其籍。则三代之法。亦世传矣。陈胜传云。章邯免骊山徒人奴产子。悉发以击楚。注云。家人之产奴。犹今人云家生奴也。则秦法亦世传矣。卫青传云。人奴之生。得无笞骂足矣。则汉法亦世传矣。唐显庆二年敕云。放诸奴婢为良者。皆由家长手书。则唐法亦世传矣。宋明以来。其法皆然。大清律例云。家生奴婢。世世子孙。皆当永远服役。身契。年久遗失。事所恒有。既已众證确凿。不必复以身契为凭。斯盖宋明流来之古法也。连文释义云。男而婿婢者。谓之臧。(婢夫也。)女而妇奴者。谓之获。(奴妻也。)婢夫奴妻。是为臧获。臧获所生。岂有从良之理乎。元世祖欲革高丽奴婢之法者。高丽之法。八世户籍。不干贱类。然后乃得筮仕。若父若母。一为贱类。则纵其本主。放许为良。所生子孙。却还为贱。故欲开其从良之路而已。非谓世传之法。因可革也。然而忠烈王奏乞仍旧。其辞哀恻。以为此法一变。国必危亡。夫岂无故而为是哉。然则辛亥变法。不惟于古不合。并非元人之意也。大抵小民愚蠢。无君臣之义。师友之教。非有贵族高门为之纲纪。则无一非乱民也。一自幸(一作辛)亥以来。贵族日彫。贱类日横。上下以紊。教令不行。一有变乱。即土崩瓦解之势。莫之能御也。君门既远。县官如寓。而村闾比邻之间。无可以统领群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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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则不乱何为。亦何以禁其溃裂哉。愚谓奴婢之法不复。则乱亡不可救也。
贵族既残。贱流交诬。官长按治。多失其实。斯又今日之俗毙也。
贫士居乡。自多琐谤。而贱流豪横。结缔官吏。阴流谗诬之言。察使飞关。如捕强盗。遂加桁杨之辱。贫士一经此辱。即垂首丧气。不复敢出一辞气。纪纲之隳。职由是矣。有等豪门。攘夺民田。强奸民妇。罪恶彰于道路者。在所惩治。苟非然者。琐琐米盐之诮。法官姑且优容。先之以戒饬。继之以廉访。斯足以知戢。不必轻为之挫折也。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卷八)
 礼典六条○课艺(礼典第六条)
  
科举之学。坏人心术。然选举之法未改。不得不劝其肄习。此之谓课艺。
守令七事。第三曰学校兴。俗吏不知学校兴为何事。谬以课艺当之。其在家而应课者。谓之旬题。其入庭而校艺者。谓之白日场。四境之内。其可以应课者。文邑不过数十人。质邑不过五六人。乃其收卷之数。多者千张。少者五百。樵童牧竖。一字不通者。咸得馀笔。以呈伪卷。公事既烦。无以细考。子弟宾客。在旁乱批。侍童嬖妓。撺入伪第。曰宴曰赏。杂沓无序。物情不协。大乱以作。弹块飞石。骂詈官长。纵校缚儒。哭声震天。枷系溢狱。箠扑填街。此清平之世。挑起祸难也。乃其所谓领宴受赏而出者。吏族居半。馀皆樵牧。嗟呼。科试之法。起于左雄。至于今日。流波浩漫。使一世之人。相率而为倡优下贱之技。虽其法精密有度。犹云可愧。况至于是乎。梦之中又梦。诚可叹也。〇白日场。亦民毙也。距邑数十里者。前期入城。其往来酒食烟鞋之费。试纸笔墨之价。两人所须。必过百钱。若一家五六人赴场者。费至三百。三百者。一犊也。童稚耸动。莫可禁遏。每白日令出。贫叟蹙頞(一作额)。亦不可不念也。科举无法。故一家之费。必至三千。邑课无法。故一家之费。亦至三百。无法之故。民不堪矣。
课艺宜亦有额。既举既选。乃试乃编。于是乎课之也。
中国试士之法。其科文名色。或用六体。或用九体。而必使一人。遍习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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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计其多算。以第高下。我邦之法。名虽六体。大科小科。所用不同。初场终场。所取各殊。一技得中。不问其馀。是故遐荒卤莽之士。平生单习一技。以冀侥倖。诗者不赋。疑者不义。(四书曰疑。五经曰义。)其所责既轻。其发动者益众。此科举之所以乱也。〇令学宫。选能治一技者。文邑二百人。质邑百人。小邑五六十人。其有名者免试。其无称者面试。不能成篇者黜之。其有冤漏而自荐者。亦许面试。〇试毕。选取几十人。以为恒额。名之曰词林生。别为名籍。故者填其代。丧者权补之。病者远游者权补之。每令收卷之数。无加无减。恒满此额。〇诗赋表策论义。谓之六体。(五经四书之义。本皆名墨义。)六体皆能者。为一等。四体以下为二等。二体及单技者。为下等。并于名籍。注其所能。试出例如左。
幼学李起文年二十五。居柳川里。 六体皆试。(四书疑。)
幼学金圣殷年二十六。居松山里。 五体而已。(赋表策论义。)
幼学崔泰成年三十五。居支石里。 四体而已。(赋策论疑。)
幼学安尚铉年四十一。居栖云里。 三体而已。(诗表义。)
幼学郑元豹年三十八。居桃源里。 二体而已。(诗义。)
童蒙朴尚东年十八。居杏园里。 一技而已。(诗。)
童蒙尹祖悦年十八。居清风里。 一技而已。(疑。)
旬题并出六体。而名籍已注一技者。不得呈二卷。已注二体者。不得呈三卷。〇白日场。每出三体。其能三体者。一日之内。许纳三卷。勿令连幅。使之散呈。考讫计画。以第高下。〇其能二体者。亦如之。〇凡已呈卷者。引出之。勿令坐场。〇旬题。一月三试。九试计画。略施小赏。〇白日场。一月一试。十二月计画。施以大赏。〇终岁之劳。赏不可薄。些少纸笔。何以塞矣。一等三人。宜求细布一匹。(纻若棉。)俾作袍材。副之以佳砚美几妙箑新鞋。二等六人。宜赐绦带一条。副之以诸物。三等九人。宜赐新鞋一两。副之以诸物。四等二十七人。宜赐妙箑一把。副之以他物。或别购好书。以赐一等。抑所宜也。〇学宫之财。苟能节用。自有羡馀。又凡官府。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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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之财。吞则为贪。弃亦无义者。宜以此财。用为赏格。靡不给矣。
厥明年春。改修名籍。死者去之。丧者去之。新者进之。一技者自言二技。则录之。三体者自言四体则录之。并宜面试。不可轻录。
右法固善。但邻邑之人。恨其狭小。宜采物情。诚若有愿。宜令学宫。移文于邻学。别选三十人。趁期劝送。四邻各选三十人。本邑亦选三十人。使五邑校艺。胜者其三十人。并受赏。次者。惟参榜者受赏。次者。唯高等者受赏。次者。惟居首者受赏。最下者。虽有居首者。不得受赏。如是则其耸动多矣。〇春秋佳日。宜偶一行之。不可常也。〇居接者。巨弊也。选取数十。使居学宫。或居山寺。日课其艺。以至旬月。名之曰居接。徒损学财。且贻僧弊。不可为也。居首者进膳。新入者进膳。开席罢席。皆有饮食。叫呶斗鬨。遂为乱阶。不可为也。
近世以来。文体卑下。句法浇悖。篇法短促。不可以不正也。
诗赋为物。本于经术谟猷之外。别求词藻。欲其汎滥百家。雕锼万物。盖后世所谓文章之学也。本系浮文。罢之固善。然既存其目。宜正其体。自乾隆初年。忽有别格。每以三韵为一段。其中段必用对耦。昔在百年之前。无此格律。此一弊也。卞春亭初作科诗。原仿襄阳歌声律。(千金骏马唤少妾。笑坐雕鞍歌落梅。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醊醅。)此唯平声之韵。其响调叶。上声去声。已属枘凿。何也。上去之韵。其对韵之字。宜用平声。(不可用妾字绿字。)其全句声韵。将与相反。况于入声乎。 先大王御定奎章全韵。自此科诗。许押入声。乃于入声之韵。亦用襄阳歌声律。读其上句时。(上句。俗谓之内只。)声响依然。及读下句。(俗谓之外只。)声如击木。响如扑地。死而不活。索然不振。诚非细失。此一弊也。平声之韵。其对眼之字。宜用仄声。今俗并于閒咏。不知此法。况于科诗乎。此一弊也。赋之无韵。离骚以来。所未闻也。今俗但叶终声。不问平仄。乃曰赋家韵法。本来知此。此一弊也。〇俪文声律。与律诗无异。字字调叶。(关山难越。谁非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唐宋俪文。如滕王阁序。益州夫子庙碑。乾元殿颂。以至送别饯饮之序。谢贺表笺起居存问之启。莫不皆然。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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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流求国贺正表文。亦皆调叶。唯独我邦旧有讹传。乃曰上衣下裳。唯其蹄字(句绝字。)叶律。其馀无律。承讹袭谬。遂为痼疾。窃想中国贺正之日。十七省诸州表文及流求安南诸表。莫不调叶。唯独朝鲜表文。但叶蹄律。彼以嘉善。矜不能之意。哂而受之。岂不可愧。新罗时崔致远。作黄巢檄及诸寺碑文。高丽学士。作佛家文字及国初表笺。亦皆调叶。不知中间何故如此。松谷李提学(李瑞雨。)时作一篇。用意调叶。名之曰律表。其调叶可贵。而其别称律表。又失言也。四六晚出。本无古表。安有律表。非律者。非表也。安有律表。〇经义。小技也。本只一道文字。近俗忽作曾(一作层)节。曰六曰七。是以然则名色奇怪。然且头辞之内。先具五节。是以然则遂作二重。呜呼以下。狂言妄说。愚弄圣经。无复伦理。诚可叹也。
数十年来。又有一种弊习。诗赋之题。皆于经书小注出之。性理道教。岂诗赋之所宜乎。表率既然。传相效颦。乡村私习。亦皆如此。以此之故。风格日卑。陋句恶篇。不堪正视。溯观中古之作。如白沙,汉阴,三渊,陶庵。其名世之篇。皆是词家好题。若使诸公。遇今俗所出之题。必不能为此清警。不知馆阁诸公。何故如此。童谣鄙谚。悉关世运。科诗虽俚。其风格盛衰。不可以不虑也。将谓诸生谓先生敦尚经术。出题如此乎。殊不然也。
童蒙之聪明强记者。别行抄选。教之诲之。
文学识趣。罔不在厥初。八岁入学。读宙如家。以宿为睡。此是落地后先入之见。终身之疾。深入骨髓。自此推转。读曾氏史略,少微通鉴,百联句,击蒙诗。自此以往。无药可救。唯十二岁以下。聪记过人者。犹可及图。收之课艺。其老苍者。宜顺俗以导之。其幼艾者。宜实心以拯之。一分成就之望。在于幼艾。髯苍苍而骨棱棱者。虽濡手焦发。无攸及矣。〇郡县每一乡。领数十村。大约四五村。必有一书斋。斋坐一夫子。都都平丈。领儿童数十人。宜于此中。选其秀者。十岁内外。能日受书三四千字。读十馀遍。背诵者上等也。日受书二千字。读二十遍。背诵者中等也。日受书千馀字。读三十遍。背诵者下等也。自此以下。不足称秀也。〇牧下帖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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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令自学宫移文于诸乡书斋。童蒙有能中三等之选者。各具姓名年齿。其平生所读书及目下能受几千字。读几遍成诵。各注名下。回报学宫。学宫上于县官。〇名录既到。约日召集。亲于面前。令斋儒授以新书。以观其能诵。其名实相副者。录之为秀才。别为名籍。每旬题白日场。惟入秀才之选者。方许呈卷。〇四孟之朔。牧召秀才诸童。授以三月功程。令读书成诵后。孟之朔。应讲于县官。第其高下。施赏有差。〇漏于此选者。或于数月之间。慧窦忽穿。自愿与选者。面试虚实。许其追录。〇或其中有英豪绝特者。牧还之日。载与俱归。成就大器。以献国家。斯古民牧之恒职也。
课艺既勤。科甲相续。遂为文明之乡。亦民牧之至荣也。
朱子招举人。入白鹿院。咨目曰恭惟国家。以科举取士。盖循前代之旧规。非以经义,诗赋,策论之区区者。为足以尽得天下之士也。然则士之所以讲学修身。以待上之选择者。岂当自谓止于记诵缀缉无根之语。足以应有司一日之求而遂已乎。今岁科场。解发赴省。待补之士。二十有八。又文行彬彬。识者盖称之。郡亦与有荣焉。然惟国家之所以取士。与士之所以为学待用之意。有如前所谓者。是以。更欲与诸君评之。今白鹿诸生。各自散归。山林阒寂。正学者潜思进学之所。诸君肯来。当戒乡(一作都)养。(掌米者。)给馆致食。专此咨白。可否须报。
常衮为福建观察。闽人未知学。衮至设乡校。使作为文章。亲加劝导。由是。俗为一变。岁贡士与内州等。
张逸知青神县。兴学校。教生徒。后邑人陈希亮,杨异相继登科。改其里曰桂林里。(一本青神作长水桂林作桂枝)
李吉培为善山郡守。政清讼简。且勤于劝学。以校生中科第者多。朝廷褒之。特加二资。
李赞成尚毅为成川府使。本府僻在遐远。民不知学。莫有占科名者。公遂以兴学为先。择其民之俊秀者。亲自训励。郡中翕然竞劝。弦诵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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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三年有一人中小科。谓之破天荒。自是登小科者相继。而至有捷大科出宦途者。人皆称之。
睦赞成叙钦为襄阳府使。襄岭海之遐陬也。地瘠民残。岁荐大侵。公至聚邑子。肄业丙舍。继其粮课。有才艺者。奖劝而兴起之。贫不能行冠昏者。资之财。俾成礼。岁未周。化大行。
李敬宪公继孙始宰咸兴。后为北道观蔡使。皆以兴学养材为首务。金文简(文忠)宗直。言于 成宗曰。李某为咸兴。兴学养才。至今多中科第者。崔岦曰。北道监司。虑不出诘兵而已。独公以学校为先。请于朝。颁经籍。择文주-D003为教官。子弟开敏者。亲为讲授。又设法都会。四时课试。期岁之间。一道大化。人爱公如父母。久而不衰。可谓王佐之材也。咸兴之文会书院。永兴之兴贤书院。安边之玉洞书院。公皆为主壁。
科规不立。则士心不劝。课艺之政。亦无以独善也。
酉山笔谈云。中国之法。州县之学。各置教官。(如吾东古有训导。)月课程文。书义一篇。(四书疑。)排律一首。(五言六八韵。)策问一道。(或史论。)律文数条。(讲刑名。)四季之课。别试经义。(五经义。)排律史策。取其优等。送于提学。提学者。每一省各置学政提举一员。总领一省课试之政。教官之领于提学。如县令之统于监司也。寅申巳亥以为式年。假如亥年会试。则子丑二年。提学私设科试。名之曰岁科。所谓三年两试也。其优等十卷。上于礼部。至丑年之秋。乃设乡试。朝廷别遣考官。每省二员。又以州县官数人。差同考官。(如吾东之法。)选取주-D001法。第一场书义三道。(论孟各一题。庸学中一题。)排律一首。(五言八韵。)第二场经义五道。(五经各一题。)第三场策问五道。(题限三百字。)厥明年春。会试于京师。亦试三场。如乡试之法。主考官一员。同考官或三或四。凡正副考官。用笔各殊。一朱一青。一赭黄一绿一紫。各自批评。各书总评于末。此其大略也。其生员之额。大约中邑额进二十名。(赴乡试之额。)(一作廪)生二十名。食于学官(一作宫)者。 增生二十名。(额外也。)童生二十名。(幼年者。)又有青生社生。等级甚多。皆应教官之课。非赴举者也。岁科乡试。咸有定额。而会试则无定额。中式则选之。不苟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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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中式则黜之。不苟充也。国有庆喜。特设恩科。增广举额。或增三员。(大州县。)或增一二。(小中邑。)其试额不增也。〇赋者。无用之文。去之固善。表笺史论。在所不废。今拟第一场试书义,经义各三道。第二场试排律二首。表笺一首。第三场试史论一道。策问三道。庶乎其得宜也。科规如此。则聪明博洽之士。乃应科试。而芜杂空疏之人。自然沮蹙。科弊不矫而自清。其有德行材干。在文艺之外者。别开选路。又未可少也。〇吾东之法。一日只试一篇。所以赡敏之笔。至再至三。借述之辈。恒至数千。若一日所试三道五道。则宏词博学。仅可以康济自家。奚暇救人。借述之弊。自然除矣。近岁一二宰臣。为广州留守。湖南察使。其为都会之试。一日并出三题。能文之士。称为良法。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卷八)
 兵典六条(签丁,练卒,修兵,劝武,应变,御寇。)○签丁(兵典第一条。)
  
签丁收布之法。始于梁渊。至于今日。流波浩漫。为生民切骨之病。此法不改而民尽刘矣。
良役源委。详见赋役考。今不叠述。〇国初。有户布而无军布。(太宗十年下教。见国朝宝鉴。)至 中宗朝。大司宪梁渊。奏行军籍收布之法。(梁渊。即击去金安老者。)然军籍收布。名曰贡布。不名番布。故栗谷上疏。请改军籍曰。欲减军卒进贡之役。移于田结。斯可验也。此时唯有骑兵正兵。骑兵正兵。本用光陵阵法。非戚氏之法。故今其军案。犹称旅帅队正。无部司旗哨之名。斯可知也。壬辰倭寇之后。五卫罢而五营设。一曰训鍊都监。宣朝(一作祖)戊戌始设之。 二曰御营。(仁祖甲子。始置御营使。孝宗壬辰始设营。)三曰禁卫营。(肃宗壬戌。减训鍊军总以设之。)四曰守御厅。(仁祖丙寅设。)五曰总戎厅。(仁祖甲子设。)此所谓五军门也。守总两营。其签军不出京畿。惟训御禁三营。其签军收布。遍及诸路。正军为户。户各有保。或二或三。以收米布。使为资装。纳米则十二斗。纳布则二匹。纳钱则四两。自南汉兵退之后。四郊无垒。则正军停番。既停其番。亦无资装。乃收装布。以输京营。其停番者。亦收身布。输之京营。或雇军于京坊。以立其代。或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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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本营。以塞其费。至 英宗九年。(癸丑)始议变通。右议政金兴庆。主口钱之议。灵城君朴文秀。主罢镇堡之议。吏曹判书宋寅明。请减大同而增结钱。至二十六年。始行均役之法。方其议之也。或主户布。或主结布。(以田结收布。)或主口钱。或主游布。(非文非武。游衣游食者。收布。)毕竟覈隐结。收鱼盐。设游布。(选武军官。即游布之意。)敛结钱。以设均役之厅。乃减军布之半。二匹者为一匹。四两者。为二两。十二斗者。为六斗。于是乎民力少纾矣。〇一匹之减。民力宜若少纾。而签军之额。岁增月衍。良军收布。在 肃庙初年。不过三十万名。至 英宗均役之时。已为五十万。良役实总。(均役时所撰书名。)所载分排之数。大邑或至数万。小县犹过一千。而京纳之外。巡营兵营之军。本邑除番之军。诸库诸厅私募之军。学宫书院保率之军。使令官奴奉足之军。京主人保率。营主人保率。浦户保率。烟军保率。营匠保,邑匠保,四色保,三色保,竹保,漆保,纸保。奇奇怪怪。千头万绪。以至今日。若自朝廷。遣刚明御史。查括公私杂色之军。无一隐漏。则通计诸路。必其数恰过数百万矣。五十万人。人纳钱四两。则其钱二百万两也。二百万人。人纳钱二两。则其钱四百万两也。宁考有减半之惠。而州县敛增倍之赋。其可曰国有法乎。程子曰。天下之物。原有此数。不在于此。则必在于彼。今民力所出。比之均役之初。将为四倍。民安得不困。力安得不匮乎。若以 宁考之志。临见此日。其恻怛哀痛之诏。必有倍于当日矣。〇大抵军布之名。名已不正。自黄帝习用干戈以来。闻有养兵。未闻其收布也。唐虞三代之制。选民为兵。授之以田。所谓井田。无一非军田。其养兵如是也。汉魏以降。授之屯田以养兵。其或无法者。宁竭天下之财以养兵。未闻其收布也。居者出财。兵者出命。古之道也。将责出命。先责出财。有是理乎。今残村下户。婴孩落地。呱声一发。红帖已到。阴阳之理。天之所赋。不能无交。交则有生。生则必签。使域中之为父母者。怨天地生生之理。家嗷而户啜。国之无法。一何至此。甚则指腹而造名。换女而为男。又其甚者。狗儿之名。或载军案。非是人名。所指者真狗也。杵臼之名。或出官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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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人名。所指者真杵也。法曰四父子军役。许免其一。然今之民情。苟有身体。虽八父子军役。不敢以怨也。〇法曰黄口充丁。守令论罪。然今之民情。苟有身体。虽三日内充丁。不敢以怨也。法曰白骨徵布。守令论罪。然今之民情。咸以白骨徵布。为至愿大乐。何也。父死子代。物故债。付标债。查正债。都案债。纳布既同。而别敛如此。其不以白骨徵布为便乎。此法不改。民必尽刘。惜乎。 宁考之时。圣主之至诚恻怛如彼。而在下之臣。不能对扬。毕竟所成。仅止于零零琐琐。苟且牵补之均役厅而已。岂不恨哉。
暗行御史到积城村舍诗曰。临溪破屋如磁钵。北风捲茅榱齾齾。旧灰和雪灶口冷。坏壁透星筛眼豁。室中所有太萧条。变卖不抵钱七八。尨尾三条山粟颖。鸡心一串番椒辣。破罂布糊杜穿漏。庋架索缚防坠脱。铜匙旧遭里正攘。铁锅新被邻豪夺。青棉敝衾只一领。夫妇有别论非达。儿稚穿襦露肩肘。生来不识裤与袜。大儿五岁骑兵签。小儿三岁军官括。两儿岁贡钱五百。愿渠速死况衣褐。狗生三子儿共宿。豹虎夜夜篱边喝。郎去山樵妇佣舂。白昼掩扉气惨怛。昼阙再食夜还炊。夏每一裘冬必葛。野荠苗沈待地融。村篘糟出须酒酦。饷米前春食五斗。此事今年定未活。只怕逻卒到门扉。不愁县阁受笞挞。呜呼此屋满天地。 九重如海那주-D002。直指使者汉时官。吏二千石专黜罚。敝源乱本棼未正。龚黄复起难自拔。远摹郑侠流民图。聊写新诗归紫闼。〇此乾隆甲寅冬。余所作也。
哀绝阳诗曰。芦田少妇哭声长。哭向县门呼穹苍。夫征不复尚可有。自古未闻男绝阳。舅丧已缟儿未澡。三代名签在军保。薄言往愬虎守阍。里正咆哮牛去皂。磨刀入房血满席。自恨生儿遭窘厄。蚕室淫刑岂有罪。闽囝去势良亦戚。生生之理天所予。乾道成男坤道女。骟马豮豕犹云悲。况乃生民思继序。豪家终岁奏管弦。粒米寸帛无所捐。均吾赤子何厚薄。客窗重诵鸤鸠篇。〇此嘉庆癸亥秋。余在康津作也。时芦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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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儿生三日。入于军保。里正夺牛。民拔刀自割其阳茎曰。我以此物之故。受此困厄。其妻持其茎。诣官门。血犹淋淋。且哭且诉。阍者拒之。余闻而作此诗。〇为民牧者。不恤民情。但循俗例。时有悍毒之民。作如是变。不幸甚矣。可不惧哉。
队伍。名也。米布。实也。实之既收。名又奚诘。名之将诘。民受其毒。故善修军者不修。善签丁者不签。查虚覈故。补阙责代者。吏之利也。良牧不为也。
白骨徵布。有 朝禁。虚录军丁有 朝禁。每当夏秋之交。京营将臣。飞关于诸路。巡营兵营飞关于诸邑。申饬逃老故填代。(逃亡老除物故也。)辞意至严。牧不晓事。瞠然以惧。因又自念军额至重。不宜有阙。遂以军政修三字。担之为己任。以问乡丞。(座首也。)乡丞早受吏约。进日(一作曰)本县军政。积久不修。队伍多阙。户保不具。指徵无处。邻族受害。及此明政。大行釐正。则数世之仁也。以问首吏。所对如一。于是牧慨然自以修理为心。而千村万落。已鬼哭啾啾矣。〇七月之初。愚牧传令于诸乡。令纳逃老故成册。招致乡甲。(即面任。)严严面谕曰。如有一夫见漏。汝等死于棍头。乡甲早受吏约。恭领匀旨。对曰。上令如此。敢不极力搜括。〇于是李同金同。曰逃曰故。三四十名。载之成册。以报县官。于是乎接天风浪起矣。〇大抵赋敛之法。以户以口。均敷而公敛之。禹贡九等之赋。周官九职之赋。以至汉魏唐宋。凡赋税之法。莫不皆然。轻徭则万民均惠。重敛则万民分害。虽治乱不同。而制法则如是。偏执一夫。编于军籍。以责数百之钱。偏执一家。编于军籍。以责数千之钱。古今天下。无此法也。户布口钱。朝廷疑之不行。于是下民自设便宜之法。以应军役。无户布口钱之名。而其实乃同。其一曰军布契。其二曰役根田。二法行而民少安。又何苦扰之乱之。毁此至美之良法。而困斯民于涂炭之中也。
军布契者。一里百家。毋论上族下族。均出钱一两。子母生殖。岁取其羡以纳军米军布者也。此契既设。其军籍所载张三李四。皆填假名。作为虚录。或已死之人。犹存其名。或本无之人。虚作其名。始入之日。其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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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借十五岁童子。官庭纳疤。(疤者面痕也军籍记之。)四十六年。无事应役。至年六十一岁。乃以老除。又作虚名。四十六年无事应役。本里军额。二十则二十名皆虚录。三十则三十名皆虚录。此西路之契法也。〇南方虽有此契。不能大备。其里中犹有三四五六以实身实名。应此军役。又或一村二村。原无此契。四五父子。自纳米布。又其契名。或称大同。或称补役。〇今观察使节度使晓事知法之人。得闻此事。大惊深惧。唏然太息曰。是何言也。御营之军。有户有保。(元军谓之户。)脱有寇难。按籍点兵。以户赴战。以勤 王室。户之有缺。以保升户。此国家之兵制也。虚录设契。以纳米布。是何言也。有贤牧于此应之曰。束民为军。以卫王室。本有制度。周人经六遂之田。주-D002养六遂之军。汉魏置三辅之田。以养三辅之兵。六遂者。王城之近郊也。三辅者。帝京之内畿也。未闻周人徵扬州之兵。以卫镐京。汉人徵临淄之兵。以卫长安。况有寇而赴战者。使之损(一作捐)生以就死也。语曰。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故古之圣人。将责其死。先养以田。生于田。故死于田。民不敢逃也。今也先夺其财。使不能生。又欲责死于他日。民其肯死乎。御营使飞关下邑。天鹅声吹达五更。必无一人至者。以户赴战。以保升户。安能如子之所欲乎。设筌。为得鱼也。设蹄。为得兔也。设军籍。为得布也。既得鱼兔。则筌蹄虽忘之可也。既得米布。则军籍虽忘之可也。下民恭顺。自设良法。以事其上。为民牧者。又何忍扰之乱之。使于恒纳米布之外。又卖犊粥釜。卖妻粥子。以肥奸吏。以肥奸丞。以肥乡甲。以肥邸卒。(面主人。)号呼颠连。愤懑焦燥。如鱼在沙。如蚓在灰而后。快于心哉。此契之始设也。朝官之户出一率。乡官之户出一率。军官校生之户出一率。私奴下隶之户出一率。此户布之规也。口钱之式也。户布口钱者。朝廷之所欲行。而畏民怨。不敢发者也。朝廷之欲行而不能者。下民先自行之。此朝廷之所宜幸(一作行)。如之何其禁之也。今欲行户布口钱。不必别降诏令。唯军布之契。是奖是劝。缺者补之。破者合之。重者轻之。轻者平之。则不数年而户布成矣。去军籍而收米布。则在国无损。在民有益。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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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籍是顾哉。
役根田者。军保之田也。御营保李同。将徙远邑。其里人执之曰。子之既徙。役则留矣。役之留。里之害也。布将谁纳。子其念之。遂以其田。留属里中。岁取其禾。以纳其布。斯之谓役根也。禁卫保金同。阖家没死。里人执其田产。属之里中。以纳其米。斯之谓役根也。〇经国大典曰。有军役者死亡移徙。则给递立者。(见户典。)此法之行。今数百年。一递再递。遂成公田。则贫不敢粥于人。死不敢传于子。一根既固。二根又生。一为根田。遂无移动。以至今日。其复有无田之役哉。故凡军役外。似白徵。实皆有田。特里甲牢讳。官无由详知耳。(余久在民间。得知其情。)
如此之役。官听吏言。严查酷采。知其为虚录。(军案所载是虚名。)于是。督令本里。立一真身。于是军吏密探。或有置田数㽝。养犊一口者。咸遣邸卒。示以私帖。吓以充丁。有役无役。有儿无儿。罔有不侵。校生之饶者。土族之孱者。号曰冒录。(谓户籍冒称幼学。)恐之喝之。小民之本贱者。本既贱矣。悲而不耻。冒录之自好者。本既洁矣。羞而欲死。声之不播。财无可惜。于是粥田卖犊。以献军吏。献者稍安。不献者益困。锜釜以出。杼柚以空。渐次稍安。亦得无事。唯其似饶而实贫者。吏以虚名督之。榨而压之。实无所出。则吏曰噫嘻。此民顽哉。遂以其名。告于县官。县官欣然如得奇货。即出朱帖。星火捉来。氓既入庭。解其囊系。探出尺文。(吏受民赋皆有尺文。)献于县官曰。本以禁保新纳保米尺文。如此一身两役。不亦冤乎。吏伏窗外。见其尺文。径自喻之曰。尺文之名。原是李同。今出之名。乃是李得。一是汝兄。一是汝身。何云叠役。(吏以叠役。侵民者。必小改其名。)氓曰。小人本是独身。无他兄弟。吏曰。诈哉。汝之有兄。一邑皆知。何以讳之。妓坐屏间。低声私语曰。彼之兄弟。就我母垆。一时吃酒。今曰独身。(妓与吏相约)官方持疑。得闻此言。认为忠告。拓窗严叱曰。汝之有兄。官所明知。督令捧疤。(签军之疤记。)氓曰。下民虽若禽兽。有而曰无。以讳兄弟。曾所不学。终不署名。官曰。顽哉。唯杖无将。(谓大杖之下。无壮士。)乃命棍之曰。军务用棍。法所许也。汝其猛打。使告其兄。以告为度。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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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棍之至三。氓遂魂飞。叫曰直告。我实有兄。官乃欣然。乐得其实。爰顾其妓。妓亦微笑。乃解其缚。促令署名。官于此日。乃悟民诈。非杖不服。今乃大觉。〇又一村氓。抱一孩儿。庭而愬之曰。阿只之名。今出朱帖。(东俗孩儿曰阿只。)我家阿只。唯此一儿。生才数月。选武军官。已受差帖。除番之布。已纳二等。(一年曰一等。)一身两役。不亦冤乎。吏告县官曰。选武歇役也。保米重役也。今以彼儿。移定保米。选武之代。充之不难。官曰。善哉。遂亦捧疤。自此以后。遂为叠役。唐疟可离。叠役难脱。终身之苦。起于是日。〇或一里之民。皆纳赂而图免。乃自里中。又作虚名。以代虚名。则其物故债,付标债,查正债,磨勘债,都案债及今年身布。并自里办。遂卖役根之田。以防此费。自此以后。真为虚录。年年纳布。摊徵民户。〇由是观之。所谓军政修之可乎。不修可乎。所谓签丁。签之可乎。不签可乎。军布契者。户敛之良布也。役根田者。寓田之劲军也。静而存之。百年无事。一撼其根。千家骚扰。破家荡产者。比屋连墙。叠役横担者。左啼右哭。役根之田。因亦亡灭而虚录。仍为虚录而已。知事者为是乎。〇吏之为物。无事则无食。有事则有食。官之喜事。吏之利也。一根之掀。侵及百家。十根之掀。利当何如。故县官欲修军政。民情如遭寇难。嗷嗷啜啜。厥声哀痛。而问之乡丞。丞曰善哉。问之首吏。吏曰善哉。里有虚录。里之害也。填以实军。其敝(一作弊)乃去。官信此言。未有不以鹿而为马也。
然则奈何。七月之初。逃老故成册。将下传令。召诸乡甲。(风宪尊位等。)谕之曰。传令虽如此。物故逃亡。不必有也。无契无田。无子无侄。年年摊徵。为邻里苦毒者。略报一二。其有凭据。米布无虑者。毋得报来。汝与群吏。表里朋奸。掀起众根。图得横财。官所知也。实为民害者。报官填代。谁曰不可。以虚为病者。守法拘文。反为民毒。汝知此意。毋敢掀动。唯老除之军。从实报来。〇老除者。子婿弟侄。以填其代。其本虚录者。又作虚名。以填其代。皆无弊之良法。不可禁也。
或曰。凶年之馀。民户散亡。军额多阙。徵邻徵族。厥弊难言。犹以不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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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为法乎。答曰。屡丰之馀。百姓安乐。尚可签也。凶年之馀。百姓困若(一作苦)。不可签也。民之利害。不难知也。出钱多则害于民。出钱少则利于民。如斯而已。假如南平县军额三千。大约民出钱六千六百两。可以应役。(一夫所纳以钱。则二两三钱。米布有贵有贱。今以钱论之。)若不修不签。虽徵邻徵族。所纳止此。若修而签之。则赂遗军吏。(岁抄色。)赂遗乡丞。(座首也。)赂遗乡甲。(风宪尊位等。)赂遗邸卒。(面主人。)冒录之免。(说见上。)横侵之免。(富民也。)叠役之免。(有役者亦有侵。)移定之免。(歇役移充于重役。)物故债,付标债,查正债,磨勘情(一作债)。凡钱货之出于民而入于邑者。将至六万两以上。奚特六千而止哉。公赋不增。民财徒竭。不可为也。
郑瑄曰。凡奸猾吏胥。不利无事。无事则法行令熟。何所生衅。故往往以为国兴利之说。怂谀官长。而增丁覈饷。及说(一作税)亩丈量。上开一孔。下钻百窦。纳贿一身。丛谤上人。〇案凡官府有事者。吏之利也。他事皆然。惟军签为尤甚也。
曹兵使学臣。勤慎执法。质朴无伪。为凤山郡守。大修军籍。期无一个虚录。土豪乡族。咸括无赦。阖境朋怨。遂遭贬黜。后官至。悉毁之。民颂大作。军吏于此。再食其赇。食于括者千万。食于毁者千万。而虚录依然为虚录矣。虽龚,黄为之。无以免此。牧何苦为是哉。
其有一二不得不签补者。宜执饶户。使补役田。以雇实军。
逃故之代。无契无田者。不可不填。牧召乡甲至前。语之曰。炮保李同之代。汝其告之。乡甲告一贫氓。牧执砧基表。知其孤丐。却之。再告三告。皆却之。乃告饶户张某。一室四丁。都无一签。于是执而告之曰。炮保李同之代。汝其为之。氓涕泣称冤。牧曰。均吾 君之民也。如汝富户。一毫不侵。唯执流民乞儿。责出米布。官所不忍。汝其署之。氓涕泣称冤。(此校生军官之类。)牧曰。今此炮保。缘无役根之田。有此骚扰。汝若以良田一区。纳于里中。(大约田价直三十两。乃可用。)使为役田。可以雇立。于汝何如。氓叩首称谢。(氓若不肯。遂当签之。)乃下帖于本里曰。本里民张某。悯里社之衰残。惧邻比之破散。特纳田三斗落。以作炮保之田。仰本里收管。另差一夫。使之耕斯田而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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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以及永久者。〇盖一入军保。则日(一作目)前所纳。殆至十两。日后图免。必费百两。而羞耻之价。又直千两。故使纳良田一区。未有不乐从者也。〇凡为政之道。宜以久远为计。今日伪签。明日还缺者。徒肥军吏。无攸利也。以田签代。则虽至百年。此役无弊。且考周官之法。凡军伍。必以配田。圣人之制。其敢不暗遵之乎。〇若大修尺籍。使诸里军额。秩然大均。乃查军契。乃查役田。其无契无田者。须用此法。又或穿渠筑堰。以作役田。使之输赋。则万世无弊。其泽远矣。近例。守令执饶户。勒收钱五六十两。名之曰愿纳钱。或修公廨。或修军器。其怨虽兴。犹胜于冒录签丁。盖以愿纳。但损财物。冒录。兼丧身名。其所悲益深也。大抵良役也者。凡无荫庶人。皆可签也。特以饶户豪民。有权有力。能怨能诅。故守令畏之。不欲犯手。乃执流离丐乞。疲癃残疾。无告之穷民。或四父子同签一案。或三四役叠担一身。冤苦哀惨。感伤和气。曷若徵钱于饶户。以置役田乎。贫者何罪。既冒贱名。又出财货。富者何福。既逃贱名。又不损财乎。若置役田。则贫者身冒贱名。富者家出些财。两者并力。以纳公赋。其义均矣。虽以官政言之。剥割贫民。使不得保命。仁人之所不忍也。摧压良民。使不得发身。亦仁人之所不为也。一置役田。则应役者不害于保命。纳财者不害于发身。两利俱便。莫此若也。尺籍既修。必可行也。军田者。公田也。公田日增。太阿之柄。渐可收揽。斯又久远之深计也。
苏颂知江宁县。每因讼诉。旁问丁产。悉得其详。一日召乡老。更定户籍。民有不实告者。公曰。汝家尚有某丁。何不言耶。民惊以为神明。〇此末务也。吾东今日无用为此。
军役一根。签至五六。咸收米布。以归吏橐。斯不可不察也。
世之论军役者。但知阙额难充。不知叠额难发。良可叹也。假如炮保李得春身死有年。又无子孙。年年身布。徵于寡妇。既一徵矣。得春之侄。居在他乡。(他面也。)告官发牌。徵其身布。官既不聪。不知叠收。又一徵矣。得春之代。久已签补。新入之民。或称宗班后裔。或称功臣后裔。妄诉县官。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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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许免。(题辞曰颐给。)付之军吏。军吏据此。又令乡甲。签补其代。新入之民。或以叠役陈诉。或以儿弱称冤。官又许免。付之军吏。军吏据此。又令乡甲。签补其代。新入之民。或以校生图脱。或以冒录相持。其事未决。签补者至三至四。而其实无一人付黄签而载军案者。于斯之际。徵布关到。则军吏怀奸。乃于五处。并发朱帖。寡妇不诉而纳之。其侄来诉。官以问吏。吏曰。此役姑未代定。今年之布。其侄应纳。无他术也。官曰。诚然。题曰今年之布。汝其纳之。新入者来诉。官以问吏。吏曰。渠虽以功臣称颐。既未代定。今年之布。此民应纳。无他术也。官曰。诚然。今年之布。汝其纳之。第四第五。次第来诉。吏告官判。如印一板。军役一根。徵布至五至六。此之谓也。〇徵布之关。例自京营。关由兵营。关文曰。今九月当禁卫保三百三十六名。钱布参半。该纳钱三百三十六两。布一百六十八匹。星火来纳。牧既见关文。应知今月所徵禁保之赋。本不过三百三十六名。当其出牌之日。考其总数。若过本额。便知此中搀入奸伪。摘发不难。其奈夜困云雨。昼困清浊。一应牌帖。署尾惟谨。将何以覈其实哉。虽然。官若小察吏。又伪造朱帖。私遣邸卒。民有来诉。自外防之。不可以尽察也。凡徵布之帖。宜刻板。如赈饩之帖。藏板于关帖之盒。庶有补也。〇徵布帖式曰。某乡某里。禁卫保金得秋。今九月。当所纳棉布二十尺。白米六斗。今十五日内。及期来纳者。准此。年月日行县监花押。座首金署名。〇叠额之奸。绝无知者。近一郡守到郡。方徵保米。吏告曰。阙额殆近数百。皆指徵无处。欲徵保米。先充阙额。官曰。阙额从当填代。其有本身者。宜先出牌。吏持牌来。官默自考数。其数已溢。乃执军吏。伏于庭。严叱首吏首校。往取军吏文书之箧。一纸半札。无敢抽拔。既取箧至。又查其私帖所出。共得七百馀名。既充阙额之数。犹有四百馀名。察其冤者。并行沙汰。取其宜者。遂签其阙。军籍一新。而民无知者。乃召汰者。授以立案。乃召签者。谕以应役。颂声达于四境。〇有一乡丞数十年在官。遂成老奸。每军签有诉。官令乡厅查禀。丞得此题索赂三贯。(三十两。)氓赠之如数。丞谓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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氓。今日之朝。我告汝事。既除名矣。汝今太平。无复后虑。归卧汝家。若见军吏。必又索钱。直出可矣。我将善后。于是丞自备米布。以纳公赋。氓归厥家。誇其妻子。催者不来。收者无言。欣然自庆。心谢丞德。既及五年。徵布之帖。忽然复出。氓乃大惊。入问军吏。吏曰。虚哉。何汝之谎。爰自甲子。至于丁卯。汝名在案。汝手纳布。改案之债。亦汝纳之。何云除役。已及五年。疑鬼疑神。莫知其事。往问旧丞。丞曰异哉。既除之名。犹在军案。既免之身。犹纳身布。吏奸如此。其谁知之。氓欲查验。五年之间。军吏四递。邸卒四递。乡甲十递。津梁既绝。无处可问。自此以往。遂冒军签。年年纳布。此盖奸丞。受钱三贯。自食二贯。留其一贯。四年应役。既纳米布。又纳改案之债。玆所以四年无事也。此丞每年纳布。多至十匹。盖受钱三百馀两。食三之二。留三之一。以为是也。丞者。客旅之无权者也。然犹如此则军吏有权者。其罔民作奸。奚止是哉。
军案军簿。并置政堂。严其锁钥无纳吏手。
十式年军都案。上营磨勘之案。本邑留上之案及草都案尺籍。及式年以来收布之簿。收米之簿。(即所谓捧上成册。)并宜收辑。纳于一匮。严其锁钥。每有讼办(一作辨)。出而查之。每有奸慝。出而查之。〇凡军案。每式年修改。而式年之内。有阙填代。则本名之上。付以黄签。打以墨印。(象牙小图书。)数阙数代。则三年之内黄签。或至三四重。军吏弄奸。都在黄签。或有饶民。与吏朋奸。既除其名。思灭其迹。抽去黄签。阶梯既断。杳(一作查)覈无路。官默察黄签之左右。犹有墨印之迹。半去而半留。(半著黄签者。其墨既亡半著原案者。其墨犹存。)即知中间。抽去一签。其查覈不难也。虽或刀擦。其痕不减(一作灭)。未可讳也。
威惠既洽。吏畏民怀。尺籍乃可修也。
尺籍者。通执本县之户总。通执本县之军总。平均配搭者也。假如淳昌郡户总六千三百。军总亦六千三百。则一户一军。摏定其数。又如南平县户总五千四百。军总二千七百。则二户一军。先定其率。于是诸乡诸里。视户多少。以二户一军。摏定其数。作为小籍。分给诸里。此之谓尺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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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然且军役。有重有轻。有良有贱。炮手保,军饷保,御营保,禁卫保。凡纳米布而有杂徵者。(物故债,付标债,查正债,改案债。)为重保,乐工保,官匠保,选武军官等。岁纳钱二两零。杂费亦少者。为歇役。骑兵步兵京炮手御营军禁卫军之等。谓之良役。(亦重役)束伍军,别遂(一作队)军,水军,牙兵之等。谓之贱役。(别队水军本亦良役。今皆贱之。)其轻重良贱。亦必平均分播。乃中理也。〇本邑私定之役。又有除番军官。诸库诸厅之募入校生,院生,校保,院保,京主人保,营主人保。形形色色。邑各不同。若非朝廷严诏。不可自我革罢。亦当平均分播。〇至若官奴使令通引等。奉足之类。时有时无。任渠所为。若载之尺籍。遂作不刊之典。不可载也。
将修尺籍。先取十式年军都案。每队伍姓名之下。考其居住。于是分之以乡里。抄出类聚。各为一册。(军案以队伍为序次。尺籍以乡里为区别。)其中有居住错杂者。或以本根为主。或以时居为主。或以多算为主。(义见下。)其推移阔狭。微权在我。不可주-D002定也。假如炮保李同。甲子式。居东山里。丁卯式。居东山里。其后身死。其代金同。庚午式。居南川里。其后三式年。皆住南川。其后二式年。代者崔同。还住东山。其后二式年。代者安同。还住南川。若是者。必两里相讼。今当尺籍修正之日。其永属何里。在我微权。〇将修尺籍。先起草本。东山里本总二十户。其率一户一军。则重役六根。轻役六根。良役四根。贱役四根。以充配搭之数。于是。又以邑军官私募入之等。(南方无邑军官。私募属等名。)播入几名。南川里亦如之。西山里北川里。亦如之。〇于是。以十式年军案抄出者。比照查验。则某里重役宜七而止三。某里轻役宜四而주-D003六。某里良役宜八而止二。某里贱役宜三而止七。其不均不平。于是乎昭著也。〇于是。其推移阔狭。乃用微权。乃执砧基表。以察诸里虚实。若(一作苦)乐东山里户总。虽止二十。本皆富实。在所裁抑。则虽其重役。多于本率。因以定之。不必减也。南川里户总。虽亦二十。本皆败残。在所扶护。则虽其重役。不及本率。因以定之。不必增也。〇若富实之里。不及本率。则增以充之。若败残之里。多于本率。则减以平之。良役贱役。咸用此例。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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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苟可以因其旧。则因之为善。必轻重相悬。多少相辽。不得不改正者。乃可增减。损此益彼也。〇御保禁保。均是重役。则虽东里。纯是御保。西里。纯是禁保。不害其为均也。骑兵步兵。均是良役。则虽南里。纯是骑兵。北里。纯是步兵。不害其为均也。他皆仿此。〇凡损此益彼者。目下有阙。则遂令受去者。签代。目下无阙。则姑留旧里。待其身死或年满。自新里签代。〇尺籍既成。每一里。选上户头民五六人。列书一册。受其署名。其约文曰。本县尺籍。今既修正。军役大均。民情悉平。然其中有损此益彼者。日后若有喜事之民。以此起讼。不欲承受。则尺籍毁矣。尺籍毁则军政乱。军情乱则吏奸售。而民生困矣。专顾一里之私计。欲毁一邑之良法者。乱民也。乱民在所严惩。当此之时。其对讼之里。头民三四人。将往诉巡营。以图照律。凡今日署名之人。咸遵此约。无(一作毋)或远(一作违)弃。〇乃以此意论报巡营。其尺籍一件之当留县官者。请巡营踏印。永久遵行。〇巡营踏印之籍。回下之日。誊为三件。一件留案上。一件留学宫。一件留吏厅。又每一里。各誊其里之籍。留之里中。永久考验。今出式如左。(尺籍本汉时记功之簿。今俗借名。)
  东山里尺籍
炮手保一根。〇本里流来旧役。(甲子式。金得三。住东山。丁卯式。金得三住东山。庚午式。李得中住东山。)
炮手保一根。〇本里流来旧役。(甲子式李起福。住东山。丁卯式崔同伊。住南川。庚午式朴老味。住东山。)
禁米保一根。〇本里流来旧役。(甲子式金亿秋。住东山。丁卯式李卜男。住东山。戊辰年安福三。住松田。庚午式金二得。住松田。)
御资保一根。〇南川里移来。(甲子式金德云。住南川。丁卯式李春得。住南川。庚午式安有福。住南川。辛未年朴二才。住东山。)
骑兵一根。〇松田里移来。(甲子式李凤得。住松田。丁卯式郑有三。住松田。庚午式沈次甲。住东山。壬申年李夫亿。住东山。)
步兵一根。〇支石里移来。(甲子式赵蒙同。住支石。丁卯式尹基元。住支石。庚午式尹基元。住支石。〇日后尹基元之代。当自本里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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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役之根。详其本末。皆仿此例。
  南川里尺籍。卷末别录。
本里留应之役。其开列如上例。其移送他里者。别书卷末。
禁米保一根。〇本里流来。今送于柳川。(甲子式许得孙。住南川。丁卯式许得孙。住南川。庚午式韩季玉。住柳川。壬申年李汝白。住柳川。〇此韩季玉自本里带役移去。遂为柳川之役。)步兵一根。〇本里流来。今送于柳川。(甲子式李少男。住南川。丁卯式李少男。住南川。庚午式李少男。住南川。〇日后李少男之代。当自柳川里签填。)
选武军官一根。〇本里流来。今送于葛田。(甲子式崔命大。住南川。庚午式崔德奉。住南川。壬申年权孟得。住南川。〇日后权孟得之代。当自葛田里签填。)
   诸里尺籍。其开列根委。皆照此为例。〇其或一根彼此有讼者。其阶梯承接。尤宜详悉。
尹判书师国。为谷山都护。改修尺籍。分授诸里。里民奉为至宝。油而藏之。每有争端。持此就讼。以决曲直。间有奸民。刀擦点改。讼官执他里之籍。比照查验。其迹立绽。行之数十年。民以为便。〇盖尺籍分明。则凡军额有阙。其括丁责代之弊。止于本里。若尺籍不明。则侵及诸里。以及诸乡。一邑骚扰。如逢乱离。故尺籍者。小民之利。吏胥之所不乐也。
欲修尺籍。先破契房。而书院驿村。豪户大墓。诸凡逃役之薮。不可不查括也。
契房之弊。已详前篇。(田赋条。)今百姓之所苦。未有甚于军签。此而不均。不可曰良牧也。凡契房村。亦或有军户。此系契房以前流来之役。未及尽移于他里者。又或他里之民。带役移来者也。其带役移来者。因插本村。以充本率。若犹未充。以今年阙额之未代者。移插本村。永作本村之根。以充其率。载之尺籍。〇书院保户。本有定额。其定额之外。何得免签。(续大典云。募入人乡校四十名。赐额书院。二十名定额。)然逋逃未甚。唯一二户庇荫者。今虽括出。所得不多。徒取士怨。不足为也。〇驿村投托。最可憎也。凡驿吏驿奴之外。宜并查括。虽驿女驿婢之夫。若其户主。本非驿属。并须打发签定。以充邻村之额。一个半个。不可恕也。〇豪户所庇。其奴属宜充束伍。其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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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充良役。若其所庇。本不过一二户者。不足查括。故家遗裔。今残灭殆尽。不必自我手而挤之也。唯乡丞有权及土豪有财。与吏朋奸。自作逋薮者。括之宜严。〇墓户本有定额。(见法典。)定额之外。并须打发。然所庇未多者。不必著手。
续大典曰。京驿卒给三保。又肋(一作助)役二名。以同居族亲定给。外驿卒一保一丁。〇今驿村逃役者。皆入驿保。本县签役。必受察访移文。以图除免。然法典既云。保与助役。必以同居族亲定给。则当查其族亲与否。若非族亲。彼固理曲。虽系族亲。不必轻免。彼之保案。或系猥杂。不可准信。逃役之民。职当叠役。不可恤也。〇凡诸色给保。例皆以同居族观(一作亲)充定。见于法典。(给保条。)〇邑有牧场者。奸民逃役。投托牧户。与驿村同。然牧子保丁。其在法典。但云同居族亲中一人。母(一作毋)定他役而已。岂可招诱民户。以作浦薮乎。牧官多系大臣私人。守令不敢相抗。然法例明白。何可拱手以献之。
收布之日。牧宜亲受。委之下吏。民费以倍。
钱有定数。米亦少弊。唯布为物。有广有狭。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有厚有薄。欲执其疵。不患无辞。故佳者见斥。以钱代纳。其害大矣。并详上篇。贡纳之条。当事者考焉。〇若棉絮大荒。布价刁踊。而数百里外。水路相通之地。棉农大登。其价相悬者。牧宜饬民间。勿令纳布。官得钱数千两。令吏校清慎者。到彼贸贩。以纳公赋。均分其价。令民未(一作来)纳本钱。亦大惠也。〇其京营上纳之日。营门下属。横猾无惮。年例之外。又索新赂。溪壑未充。辄事斥退。又营门之吏。与棉布市人。俗称白木墨(一作廛)。 或为兄弟。或为姻戚。与之朋奸。邑布既退。市布乃贸。客地贸布。必输倍价。其势然也。市布既纳。邑布必卖。(乡吏无载布还邑之理。)客地卖布。必受半价。市人则卖受其倍。买酬其半。表里获利。乡吏则买酬其倍。卖受其半。表里遭害。事之冤枉。莫此为甚。下来之后。其表里遭害。及人情杂费。皆摊徵于民户。多者千两。少者五百。岂不嗟哉。(西路多此患。)牧宜念此。其领布军吏上去之日。牧宜自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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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两。以买珍羞奇物。抵书于三营门大将及兵曹军色郎。(一军色二军色。)书曰。今此军布。我皆亲受。亲自尺量。其品其度。可以中纳。望垂恩念。申束下吏。无使斥退。俾民无害。不胜幸甚。将臣郎官。受此请托。不能无饬。皆得收纳。顺且无事。虽京里周旋。民未知惠。而吏颂以作。可以无怨。余在西邑。恒用此法。
伪造族谱。盗买职牒。图免军签者。不可以不惩也。
军签。为民苦毒。百计谋免。无罪不犯。奸猾知其情。诱之以匪分。乃窃贵族谱系。执其无后之派。接以非类之族。换父易祖。以莒绍缯。或称功臣某相为八代祖。或称驸马某尉为九代祖。或称敬顺王后裔。或称文成公安裕直孙。或称江城君文益渐遗胤。甚则伪接 璿系。或称孝宁大君为九代祖。或称广平大君为八代祖。盖宗班子孙。有贫穷无赖者。其家原有 璿源谱略。曾受例颁。乃于八卷之书。能受百两之钱。奸民买此真本。乃于无后之派。接以其祖之名。摸其书法。仿其刻法。若非慧眼。无以发奸。牧之不鍊者。瞥见 璿谱。果系真本。不复置疑。即许除免。蒙昧之罪。何以辞矣。忠勋府宗簿寺。其书吏生理。唯有据伪谱。发严关以讨润笔之钱而已。完文不知几张。关文不知几道。苟一查究。都系伪谱所出。伤伦悖义。犯分蔑法。未有甚于是者也。余在西邑。见凡持族谱来诉者。十无一真。适有百家小谱携在箱中。以之照验。其奸即绽。第以犯者如林。不可尽诛。但烧其书。不究其罪。观察使李公义骏。知此弊极甚。遍饬守令。使之提报。知余不究。督令报来。不得已以情重者一二人应之。及到南方。此风尤甚。土族贱流。咸戴名臣。以图上奏。冀沾官禄。此又非无知小民。谋免军签者之罪而已。必有严禁。乃正风化。〇遐乡文科出身者。下自分馆。上至郎署。其所得告身。多者数十道。少者十馀道。身没之后。子孙贫寒。留其清华之牒。(如掌令吏曹郎类。)以为家宝。其馀悉以发卖。氓隶同姓者。咸以重价。买此职牒。(一张之价。或至百两。)戴之为祖。改其户籍。乃其家传。军役忽束(一作来)诉冤。官令纳信文。即职牒高擎。 御印煇煌。吏墨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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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之不疑。即许除免。蒙昧之讥。何以辞矣。十式年户籍。十式年军案。溯以考之。至于百年。其根。靡不露矣。〇然伪谱伪牒。皆由作法未善。穷斯为滥。得情则戚哀之勿喜。但其军役不除。笞罚略施。已足惩戢。不必深治。
上番军装送者。一邑之巨弊也。十分严察。乃无民害。
诸色军番上之规。并详大典。(番上条。)当事者。宜考焉。〇升户炮手。愿去者多。且其选上。一邑不过一二人。吏属争头。不为民弊。惟身手不合者。或欲冒进。是察是拒。
骑兵御营军禁卫军番上之法。大邑或徵五六十名。小邑亦徵三四十名。旧军几何。新签每多。每上营关到。军吏踊跃欢喜。会逢得意之秋。思充无厌之欲。一面媚事首吏。一面管顾乡甲。(面任等。)一面约束邸卒。(面主人。)约曰。今日之事。务在和协。表里相应。罔有不济。于是。一名之签。侵及百家。十名之选。扰害千家。四境骚然。如逢乱离。甚者官于此事。亦复朵颐。官受赂十贯。吏受赂百贯。一石鲍鱼。以乱全车。凡有衅咎。归之官赂。官将奈何。〇盖此诸色之军。本多阙额。虽非阙额。或丧服未除。或老母临年。或身手矮孱。或锢疾素婴。或商行未还。种种疵颣。不可殚述。官出朱帖。民有白活。(方言诉牒曰白活。)闻其事情。无可奈何。但得许免。官以公免。吏以私德。入庭之前。先约厚赂。出门之后。责其如约。邸债数百。终卖一犊。一夫既出。一夫又入。首尾相续。咸以赂免。此其显然侵扰者也。力农之民。家计不贫。百事缠绕。必不可一日离家。而实无情势。可以诉官者。吏令邸卒。密密采访。囊括数百。执为奇货。私遣邸卒。微言恐喝。以索重赂。民自思之。离家千里。废农一年。官给资装。不足防费。往来消折。恰过万钱。与失万钱。宁失五千。与其全破。宁受半害。(今小民之称饶富者。其家赀都不过万钱。)于是以钱五贯。(五十两。)防此大患。首吏军吏。各领二贯。乡甲邸卒。各领五两。此恒例也。家赀益高者。其率益增。家赀少逊者。其率少衰。一夫才了。一夫又罹。大纲(一作网)弥天。一鳞不漏。此其隐然侵扰者也。牧如知此。凡遇此事。宜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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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竦身。惘然不知所以为计。思得一法。以防其窦。岂能尸居而偶立。任其胸臆之肆行哉。知此者。或鲜矣。四境哗然。袖如充耳。是之谓亶不聪。将若之何。
上营关到。即刻榜谕下民。令勿浪费赂物。〇行县令为榜谕事。御营军五十名番上关文来到矣。每当番上之日。其新军代签。作一铜穴。乡甲邸卒。与该军吏。表里朋奸。侵扰小民。事极未便。本县二十乡。风宪约正。一并递任。俾勿犯罪。番上了事之后。乃差其代。二十乡邸卒。一并拘留。令勿出村。如有潜出者。随即提报。军吏私遣人恐喝。切勿惊动。今年此事。不由于军吏。不由于首吏。不由于首丞。官家自有道理。无或行赂。枉损财物。〇同日传令曰。旧军无故。时存者。今将点考。本里御营军李同。今月初五日晓头。即为来待。以受官点。如或假称有故。期会不进。当有罪责。〇同日传令曰。今此御营军上番。虽似苦役。亦有小利。保人有资装之钱。民库有补给之物。(邑例或有或无。)其有私债。不能以私力收还者。官当督报。参互商度。利害相半。诸里头民里正。各以此意。一一晓谕。如有自愿上番者。自今七日之内。(小邑限五日。)并令入庭面告。若过此日。虽欲上去。已无及矣。知此速图。俾无后悔。又凡众望所归。必不可免者。民自量度。亦知难免。凡如是者。若首先自愿。则其徵债等事。当如其愿。苦(一作若)本不自愿。乃以官令捉来充数者。徵债等事。一不听施。须知此意。俾各入告。自愿有(一作者)毕到。然后其不足之数。即当选入。事期已迫。星火知委。俾无稽缓。如有一民。追入官庭。诉曰不闻。即诸里头民里正。必有罪责。其各惕念。〇自愿者毕到。其破落无根。不可以起送者罢之。其所陈私债。事理不直。不可听施者。罢之。惟其合遣者。选取几人。敦定其数。使各治装。乃其不足之数。于是乎议选。
本额五十名。其旧军十五人。自愿者十人。则该选二十五人。又有馀军三名。例至中路。(虞候中点例在界首也。)通共二十八名。今当选取。〇牧执砧基。表选二十八里。一邑之中。惟繁盛殷富之村。乃入此选。〇乃于二十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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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选上户。每里六人。(上族四人。中族二人。)权差乡纲。〇牧乃下帖于乡纲曰。今此御营军上番。本额五十名。馀军三名。合五十三名内。十五人有旧军。十名以自愿者敦定。今惟二十八名。方将选上。若委乡甲。必有奸弊。故权以六人。简为乡纲。明日朝前。六人齐会。公议详察。选取一名。单举报来。其入选者。虽欲不往。若其所诉。皆是私情。不是众所共知应察之情。则渠虽百诉。官不听施。若其所言。实系难强。或有老亲。或在丧服。或有锢疾。或适远出。不得不除免者。必有论责。其各惕念。必以移易不得者。牢实执定。俾无吞吐。嘘吸之弊。〇后录条件。一。本里御营保二十名。必于此中选取一名。以保升户。使之依法。若无可合。乃求他人。〇一。他人之中。其正兵炮手保,军饷保,禁卫军东(一作束)伍别队。一应重役。名载军都案。上营磨勘之类。切勿举论。惟本邑军官。诸库募入。诸厅奉足及冒称幼学。投托校院。一应閒散之中。选取一人。俾无纷纭之弊。〇一。民之强弱。官已洞察。若茹柔吐刚。舍富执贫。使身手矮孱。情势悲怜之类。横入此选。入庭哀泣。有足感动者。乡纲六人。当受论责。岂官家深信委任之本意哉。邻怨可耐。官怒难当。其各惕念。〇一。自愿之人。既入敦定者。虽系本里之人。不可以此塞责。必须别选一人。〇一。此事旷日持久。则转生葛藤。必于明日夕前。星火报来。(道里远者。限再明。)
二十八里报状齐到。官乃发牌。召致二十八名。观其身手。问其事情。其无不可强之情者。不可以荏弱之心。听其悲辞。以思移动。坚执二十五名。与旧军十五名。自愿者十五(一作名)。通共五十名。敦定如铁石。使之从速治装。其可东可西者三人。定为馀军。使赴中点。〇自此以往。除身死亲死之外。切勿移动。则去者之中。虽有可矜。万民安静。无骚扰之患矣。
番上之日。资装钱八两。(四年各二两。)狗皮价一两。以此为资。无所不足。但其旧军之中。有屡入京城。熟知事例者。众推为假哨官。为五十名之将领。既即其位。乃发军令。每新军一名。徵听(一作厅)例钱十八两。知面礼二两。小小杂徵。又过百钱。有或违令。缚之棍之。凌虐万端。此诸邑之通例也。虞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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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点之日。兵营军吏。讨钱索例。新军所纳。不下五两。既入京营。营门下属讨钱索例。新军所纳。不下五两。而其馀皆假哨官之所私也。新军三十名。则钱之馀者三百馀两。随手烂用。归有馀财。不义之物。不能有实。而新军之所破伤。已不胜其冤酷矣。军中收敛。本系枭示之律。而京营兵营。皆顾下属。不思禁戢。所谓哨官藉此虐敛。无所忌惮。诚可恶也。然诸邑皆同。无以独禁。宜论报巡营。严查中点。及兵营杂费。酌定其数。使领去色吏。告其实数。掌其出纳。而所谓假哨官名色。无敢伪署。申明枭示之律。使之知戢。则一道之民。咸蒙大惠。不亦善乎。〇大抵千里上番之法。本是非理。故其流弊至此。昔我 先大王。深念御营禁营军制之不便。已自 登极之初。屡形 丝纶。而在下之臣。不能对扬休命。因循至今。此志土(一作士)之深恨也。并详军制考。今姑略之。
续大典曰。诸军门将校及军卒。称以免新礼徵敛者。从重决棍。(外方将校军官及军卒犯者。依诸军门例论。)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卷八)
 礼典六条○练卒(兵典第二条)
  
练卒者。武备之要务也。操演之法。教旗之术也。
茅元仪曰。士不练则不可以阵。不可以攻。不可以守。不可营不可战。不可以专水火之利。有马而不可驰。有饷而徒以饱。言武备者。练为最要矣。士不选则不可练。选士然后行束伍之法。颁禁令之条。然后教以进退之节。使目练于旌旗。耳练于金鼓。百变百出。而其耳目之所习者如一。此可以称节制之师矣。练凡五等。曰选士。曰编伍。曰悬令。曰教旗。曰教艺。〇按今郡县私操。即所谓教旗之法也。
茅元仪曰。教旗者。即居常操演之法也。古者之校猎。即此意矣。后世以其不可以时习。故又为之制。前汉常以九月会都试。课殿最。东汉以立秋日肄兵。习战阵之仪。唐,宋以来。皆用仲冬之月。
程伯子为晋城令。阿(一作河)东义勇。农隙则教以武事。然应文备数而已。先生至。晋城之民。遂为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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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稷为义州府尹。〇接待夷人。收支物货。俱中机宜。国家自 崇祯丁丑。务讳兵戎。西鄙尤甚。公乡置保伍。课以肄技。又因蒐狝。整其部辖。以为缓急之须。
赵启远为水原府使。军额旧有三千。丙子之乱。故逋过半。器械亦多缺。公括境内丁壮。准旧额。又增二千。束队鍊艺。悉成精锐。以至甲盾旗鼓弓剑火炮之属。无不备焉。府之军容。与训局相埒。总戎使到府阅武。启闻褒奖。有赐马之典。
今之所谓练卒。虚务也。一曰束伍。二曰别队。三曰吏奴队。四曰水军法。既不具练。亦无益应文而已。不必扰也。
为国之法。足食足兵。食以养内。兵以御外。国之大政。在练卒也。然兵必有养。先王养之以田。后世养之以米。虽其所养不同。无不养也。将责出命。必先厚生。使斯民视入军簿。如登仕籍。争头攘臂。唯恐见斥。夫然后其兵可用也。今之所谓束伍者。私奴贱种。苟充其数。黄童白叟。杂编为伍。毡笠如败瓜之凹突。战服如乱藤之缠结。百年古剑。有柄而无刃。三世破铳。虽火而不声。然且队伍久空。人鬼相杂。临时雇人。以应一日之役。已自立法之初。衰敝如此。非今乃然也。南方曰别队。西路曰武学。此所谓骑兵也。设立之初。官给一马。积久散亡。百无一存。每当操练之日。雇马四出。疾足先得。大者如𩦺。小者如鼠。酸儒所豢。商旅所牵。咸称军马。提入县庭。骝马鼻裂。其齿五算。上呼下应。名曰聚点。视其鞍具。无靷无䩞。无镫无缨。蹇者瘰者。溜者疮者。杂乱萧飒。不忍正视。虽使南寇北侵。明日有警。以此出战。万无是理。既然如此。凡练卒。皆虚务也。既知其为虚务。唯应拱手阖眼。应文备数而已。岂可枉发虚气。担当军务。思欲一新修整。唯使百姓困苦哉。官一发虚气。吏已觇颜色。掀起百病。骚扰一场。行伍欲实充。服装欲鲜好。器械欲铦利。鞍马欲填补。虽焦唇顿足。而毕竟都是诈伪。唯军吏是肥耳。为民牧者。何苦为是。
春秋军点关到。牧面谕乡甲。使各归谕曰。荐饥之馀。民户散亡。队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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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不欲新签。凡有逃故。咸自里中。觅人起送。如不可得。乃以实报。俾即填代。服装有敝。器械有缺。咸自里中。并力帮助。使各完备。〇军点之日。密谕亲校。凡有阙失。咸庇无发。顺且无事。期勿烦扰。
惟其旗鼓,号令,进止,分合之法。宜练习详熟。非欲教卒。要使衙官列校。习于规例。
戚继光纪效之书。今为兵家之玉律。今所行兵学指南。其撮要者也。其炮号筅牌之等。虽系后出。若其金鼓进退之令。部署分合之制。皆自黄帝以来。流传之旧法。不效此法。即十个五双。不可统领。东城二十八骑。其数虽少。其分部设营。使表里相应。首尾相救。则与二十八万骑。无以异也。一人之威。才领五人。于是五人为伍。两行为队。置一人使领之。(即队长。)五队为一旗。置一人使领之。(即旗总。)五旗为一哨。置一人使领之。(即哨官。)五哨为一司。置一人使领之。(即把总。)五司为一部。置一人使领之。(即千总。)五部为一营。置一人使领之。(即营将。)五营为一军。置一大将以领之。大将者。五人之将也。旗长队长。亦五人之将也。大将之职。使五营将。能无失其职而已。自此以下。部司哨旗之长。其为五人之将。其例皆同。知此然后以一身使四体。以一体使五指。骨节相维。血脉相通。此兵家之所以有部分也。一人之声。能响数步。十人之喧。雷声亦迷。面面传谕。急机难趁。于是。金鼓旗炮号令之法生焉。金鼓旗炮者。哑人之形容也。哑人不能言。或以手指点。或以物翻弄。以形容吾心之所欲。使人解听。金鼓旗炮。所以形容此将心之所欲也。将出一令。必先放一炮者。犹言汝等明听。吾将发令也。炮声一发。万军回首。齐瞻将台。大将乃建一旗。或点或磨。或偃或挥。各有约束。知其意愿。(并详兵学书。)钦此钦遵。或进或退。或分或合。惟将意之所欲。大将默无一言。而万军明听将令。此兵家之所以有号令也。兵学所言千言万语。皆此两说。一则部分。二则号令也。若夫营垒排列之位。是名阵法。弹射击刺之势。是名练法。阵法练法。具详王鸣鹤,俞大猷,茅元仪诸书。非指南之所能悉也。总之。束伍别队之等。朝聚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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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身与名殊。春而教之。秋不更来。如此之物。教之何为。唯是衙官列校。长在官府。平居练习。知其大义。脱有警急。或得其力。所谓春秋军点。其一分得力之望。惟此而已。束刍为人。难习此事。及此数百人聚会之日。聊惜(一作借)其便。使衙官列校。得习此事。不亦善乎。
军点之法。一日聚会。一日私习。一日操练。其私习之日。例使首校。代为大将。(或以首丞。为代将。非也。)牧若知兵。宜于私习。亦自亲行。教以诸法。牧若素眛。宜饬首校。使于前例应文之外。备试诸般号令。其部署之法。亦屡变其势。或以鸳鸯队为双行。或以三才队为三行。或以五马队为五行。或围之为五营。或播之为六花。或变之为八陈(一作阵)。要皆奇正相间。首尾相络。或习渡水。或习过险。或习夜营。或习塘报。使衙官列校之等。及此聚会之日。得习诸法。不亦善乎。〇牧前期十日。令衙官能知兵学者。预习指南。约曰私习之日。正操之日。吾当于指南书中。拈出一题。以发号令。汝在中军。闻炮胆(一作瞻)旗。能知此号为何令。若诸号皆应。当于军前。即行赏赐。在汝为荣。若诸号多窒。当于军前。即行棍罚。在汝为辱。其各惕念。
是日将台举号炮。吹单哱啰。立黄旗一面。即知此号。本系鸳鸯阵号令。应之如法。〇若举号炮。吹单哱啰。立蓝红白大旗三面。即知此号。本系三才阵号令。应之如法。〇又如暗令。密传木枝。一军皆止。密传石块。一军皆坐。若此之类。不必恒用死法。大将与诸校约曰。密傅(一作传)鸡卵。则变为圆阵。密傅(一作传)方版。则变为方阵。密传葱根。即围之三匝。若此之类。惟在临时变通。不必拘也。〇每军点有期。先具角弓二三张。镞矢三四十。臂韝三四枚。以备赏赐。是日衙官。有明熟不错者。举而赏之。
吏奴之练。最为要务。前期三日。宜预习之。
我邦军制。守令手下。无一个亲兵。所谓束伍别队之等。若有寇难。守令皆领率赴镇管纳之。镇管受之。纳于镇营。(即营将。)归以吏奴。作队为哨。与之守邑而已。然则吏奴练习。实为要务。而每见列邑练卒之日。以其馀力。按簿呼名。一应而退。无所练习。嘻笑指点。看作戏弄。此正他日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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畔官。鱼骇兽窜之张本也。岂不寒心。〇宜于束五(一作伍)军聚会之前。别把一日。为吏奴练习之期。部署分排。坐作进退。一如军法。悬肃静之牌。严赏罚之令。无敢戏豫。使入彀率。则虽一时之政。卒无实效。而军法之严。庶其知之矣。
若年丰备弛。 朝令无停。以行习操。则其充伍饰装。不得不致力。
习操者。年例也。年年停止。或数十年一行。兵营吏校。得闻此令。欢欣踊跃。室家相庆。凡郡县之军。或其队伍有阙。器械不具。服装不完。坐作不閒。犒馈不丰。则兵营吏校。吹毛觅疵。掀起事端。公兄推论。索赂无厌。溪壑不充。葛藤转生。邑之逢尤。牧之耻也。牧宜知此。前期查察。必使队伍之间。无一儿弱。辎火之列。无一病身。佩刀荷铳。无一破缺。号衣战笠。无一弊裂。马不连蹇。鞍不破坏。又其衙官列校。豪勒鲜明。坐作进退。咸中彀率。大胾长饼。士卒歌饱。使凡百仪文。超出列邑之上。然后乃可曰贤牧也。须有财物。乃能如此。剥民取誉。贤者不为必。官自出钱。补其缺欠。然后下无怨声。上无啧言。为能举其职者矣。
军中收敛。军律至严。私练公操。宜察是弊。
所谓旗总。自称将领。入邑之夕。别就城隅。私设坐起。捉入诸队长。查本队之内。新入之军。新入礼,知面礼。其钱数百。哨官旗牌。官知而不禁。如法尽收之后。乃自训厅。讨索礼钱。酒肉淋漓。官欲严禁。乃曰兵营将官。索其前例。不可不应。然兵营例赠。其数不多。且有所出。其实凭藉为说。皆归本厅之用而已。〇前期十日。三令五申。约曰军中收敛。当用军令。枭示之代。限死严棍。与者受者。皆被重罚。其约既严。庶几知戢。然蠢氓之事。犹不可知。聚会之日。三令五申。至夕发遣侍童幼者三四人。巡行巷曲。察开座用棍者。执其赃物。知其姓各(一作名)。使一童留守。而一童来告。即令拿入。决棍三五度。又令付过。事过之后。如约严治。或其所犯至重者。即刻除名军藉。如约严治。代签新军。使充行伍。负鼓贯矢。巡于军中。惩一励百。不复犯矣。〇哨官旗牌官。亦苦役也。乡村饶户。一入此选。纳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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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礼。百计图免。其不免者。服装多费。厅礼军礼。其费倍之。训厅受赂受礼。以办酒食。以赠营校。虽不可一切严禁。其实差之外。吞吐操纵。暗地侵扰者。宜严法峻禁。〇本邑私点之日。兵营遣一军校。使之监察。本邑衙官。不得无礼。必赠钱数十两。理所难禁。
水军之置于山郡。本是谬法。
巡察使李廷馣状曰。水军宜在沿海。而多在山郡。文移催督。滥徵价布。流移他境。侵及族邻。职此之由。臣之愚意。商量诸镇。入番水军之数。与沿海陆军换定。要不出一日程内。则惯于操舟。缓急可用。有变徵发。必不后时。而陆军则分防陆路。似为两便。急速定夺施行。〇备边司启曰。水陆军换定事。当初本意。则近海之民。少有变警。各恋乡井。易于奔窜。故以远地山郡之人。定为水军。意似有在。而山乡愚氓。不习操舟。一朝驱之舟楫之地。非徒易务而事败。赍咨速(一作远)戍。劳苦倍他。顷日 大驾。住在海州时。问民疾苦。一道之民。皆以此为第一巨弊。若以海边之人。定为水军。山郡之民。换定陆军。则似为两便。第推移之际。移易得意。各循其愿而已。姑令监司。先试于本道。兼察便否以启何如。 答曰。依启。〇李廷馣关曰。水军世传其役。人皆谓贱役。陆军虽门阀之裔。例定正军保率。一朝遽定水卒之役。驱之船格。不无其冤。况一荷其役。未免传子孙无穷之苦。故在阵愁叹之声。不可忍闻。水军可定之人。不辨世族。举定贱役。果为冤闷。当此变乱之极。水陆之军。各赴战阵。那移换定之际。亦有骚动之弊。〇兵马使宣居怡移文曰。水陆军卒。分属各镇。方对贼垒。此间那移换防便否。十分商量回答。〇水军使李舜臣状曰。换防重事。水陆对敌。不可轻易处置。伏愿朝廷。更加详量处置。〇案此万历丁酉倭寇时。中外公移也。(出忠武全书。)当时水陆之军。方临阵对敌。猝地换定。其无害乎。兵马使水军使。皆不欲换定。时势固然也。
经筵官宋时烈奏日(一作曰)。水军最为良民怨入骨髓之役。而其在山郡者。事急则未及赴防。常时雇立者。皆是浮游之徒。岂肯临乱而不逃乎。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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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者。一切移为陆军。改定滨海之民。常时则使之屯田渔采以为生。临急则使之造船御敌。则悦之者众。而缓急可用矣。今之议者。皆以为山郡水军。不可猝罢。此盖为水使者。所赖以为资。皆剥割山郡之军。舍此则无以应宰相名官之求索。此朱子所以每论治兵。而以正朝廷为言也。〇案倭寇既平。终不换定。故至是。又有此奏也。
右议政闵黯奏曰。沿海有战船。诸邑能橹军。非不充定。而居海边者。皆习于操船。居山谷者。不惯于骑船。故每当水操。雇送浦民之惯水者。以代其役。若值急遽之时。旧时雇立者。必皆逃避。岂能替行其役乎。今后则必以海边之人充定。能橹虽是海边绝远处所居之军。与海边束伍军相换充定。缓急可得力矣。 上从之。〇案当时虽许 允从。实未尝换定。故至于今日。水军犹在于山郡也。
良役实总。茂朱水军四十八名。镇安水军十七名。长水水军三十八名。淳昌水军六百九十五名。(山郡皆有水军。今略举一二。)〇案耕当问奴。织当问婢。山居者。不以鱼鳖为礼。泽居者。不以麋鹿为礼。宫者守内。刖者守囿。(秋官掌戮文。)用适其当。万物咸顺。今以山郡熂爈。斫畬之民。使之出没波涛。操治帆樯。其能动中机会乎。今海防无事。所谓水军。岁出钱二两。输之水营。都无事矣。此所以播置山郡。无意换定。然名不正则事不顺。及此无事之日。使沿海之民。带水军之名。及有寇警。徵发惟意。若临急换定。必鱼骇兽窜。无以团束。且其换定之议。必欲与束伍军相换。亦一蔽也。官匠保。岁以钱二两。纳于巡营。乐工保岁以钱二两。纳于京司。选武军官。岁以钱二两。纳于均厅。若此之类。播在沿邑。宜悉打发。以充水军。计额相换。归之山邑。何所碍乎。若束伍之军。则虽沿海之邑。所不可无。岂可全汰。此又其议之所以不行也。〇总之。山沿换定。非一县之令所能变通。并详军制考。今姑略之。
水操有令。宜取水操程式。逐日肄习。俾无阙事。
其队伍之充补。服装之修饰。私敛之察禁。并照陆操诸法。今不再论。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卷八)
 礼典六条○修兵(兵典第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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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者。兵器也。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无备。修兵者。土臣之职也。
郡县。皆有军器库。库中所藏。一曰弓矢。二曰枪刀。三曰鸟铳。四曰火药铅丸。五曰旗帜。六曰甲胃。七曰韔箙。八曰铜铫。(俗名铜炉口。)九曰帐幕。小小杂物。见于重记。其破伤者补之。其缺欠者填之。此守土者之职也。虽然。余意有不然者。大凡天下之物。不用则蠹。不用则腐。不用则鼠齮。不用则黴生焉。今坐升平之世。岁费钱千万。作为弓矢枪刀诸物。藏于土库。未数日。土湿蒸焉。雾雨透焉。箭蛀羽落。铁锈柄朽。锦绣渝变。布帛坏烂。焰硝火药。皆溜湿失性。火燃而铳不声。弦施(一作弛)而弓已折。今年一新修补。明年复成尘土。脱有不幸。不可以军器库所藏百用其一。凡无益之费。圣人惜之。无实之事。智者厌之。虽上司督过。御史论罪。实无以诚心为此也。古人修兵。皆沈机察物。先事见兆。预设阴雨之备。以待朝夕之变。若朝野太平。都无万一之虑者。修之徒费财耳。然则奈何。铜千斤。镔铁百鍊者三四千斤。黑角三四百斤。牛戴牛者三四百斤。鳔胶百斤。箭竹万介(一作个)。𣘨木三四千枚。(俗所云。加斜木不知何木。今姑名之。)桦皮雉羽之属。五六十斤。焰硝火药之材未鍊者。六七百斤。硫黄,砒黄,磁粉,硵砂,松香,沥青等。可以为神烟毒火之材者。一二百斤。以此诸物。藏之库中。不亦可乎。四郊有警。其兆先见。当此之时。一面打造。一面和剂。使铓刃。皆新发于硎。使筋角。皆新传(一作傅)于胶。使神烟毒火。皆新出于锅。不亦可乎。凡实心为国者。宜知此意。随力自备。以赎不修兵之罪。庶几无愧于内心也。
申恪为延安府使。清慎为政。修城浚壕。多备军器。后李廷馣守延安。值壬辰倭寇。得以全城。恪之功也。〇李尚伋为延安府使。以为延于顷岁。能以孤城捍御倭寇。况今外忧方殷。不可无阴雨之备。大修战具。器械整致。方伯上其事。 上嘉赐表里。
完原君李㬅为江都留守。公宽民力。鍊戎卒。务积储。治斗舰。请输东莱铜铁。大铸兵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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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判书凕为北道观察使。修器械治军旅。有壮炮别队始此。
朴元度为黄州判官。当 肃庙初年。两西郡邑。城坏而不敢筑。兵顿而不敢砺。讳言战守四十馀年。公密修戎械。悉精利。事闻。特赐帛以褒。
箭竹之移颁者。月课火药之分送者。宜思法意。谨其出纳。大典曰。每岁送箭竹于两界。(咸镜道则送岭南岭东之竹。平安道则送湖南湖西之竹。)节度使分给属镇。具录所造箭数及将士所给之数以启。〇按一道所送。不过数万介。且其竹性。屈折乖盭。多不中用。必自备佳品。乃有用也。
续大典曰。三南海西。铳药丸,月课米。自常平厅句管。创设月课契贡物。〇鸟铳。军器寺受价制주-D001药丸。本年则三军门与贡人分半受价制造。三军门制造者。仍置该军门。贡人制造者。分送三南海西。〇通编云。今则自守总而(一作两)厅句管。分送各邑。〇案月课火药受来之日。军官色吏。路费人情杂费许多。而一入库中。官不致察。掌库者。(即军器监官。)偷卖私用。无所限节。或作为赝物。以充其额。牧宜月月点阅。守其实数。〇欲劝课武艺者。宜于公赐之外。加贸数十斤。以备赏赐。
若朝令申严。以时修补。未可已也。
续大典日(一作曰)。各邑军器。节度使不时抽栍。摘奸执颐。守令论罪。〇巡点时。随其执颐之多寡。当该守令。从轻重决棍。论列状闻。〇铳药不藏官库。致有奸弊者。节度使守令。依犯越例照断。〇案鸟锐之美恶。系乎铁筒。铁筒之里。其圆至均。其路至直。然后有发必中。若其圆不均。其路不直。虽有百铳。无收用矣。本虽佳铳。或铁锈而碍路。或铁鳞而碍路。或杂用石丸石棱刮铁。别生一线。其路不直。皆为病铳。凡民间病铳。都入公库。而公库佳铳。日散民间。盖病铳之价。不过百钱。佳铳之价。或至十两。掌库者。利其添价。逐日偷卖。点阅之日。数爻虽合。骨子已脱。将安用矣。铳筒例有刻字。但其字数不多。易于摹刻。宜增其字数。并其刻字。载于重记。点阅之日。并查刻字。庶乎其弊少息也。
续大典曰。各邑镇军器。别备者论赏。〇鸟铳则并丸。弓则并箭备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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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以别备施行。〇旧军器。并修改无颐。然后新备者论赏。〇通编云。各营邑。不修旧件。只为新备。则件数虽多。不许加资。以锡马论赏。〇案今之所谓修补者。或嬖妓免役。凭藉军器。受其愿纳。枉矢数百。彆弓数十。依样画葫。以增虚簿。或富民饶户。凭藉军器。受其愿纳。窃其什七。捐其什三。假作粉饰。以欺人目。或凭籍旗捍。伐民园竹。算至千百。载之京船。卖作灯竿。或凭藉箭筈。每一诉牒。受一雉羽。或凭藉旗头。每一诉牒。受一雉尾。求之不得。有冤莫暴。斯皆苟且非理之政。不可为也。〇官受雉羽雉尾。付之公库。掌库者与市人谋。以其所受。出付市人。使之发卖。民欲投牒。不得不买。一羽一钱。一尾五钱。此与三脊之茅。何以异矣。毕竟疑谤。归于官长。何莫悟矣。
续大典曰。军器偷取者。本曹启禀枭示。捕捉者。论赏。〇案弓铳枪刀钲鼓之等。各以数爻多少。上下其律。火药未满百斤者。减死重棍。(满百斤。其死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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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典六条○劝武(兵典第四条)
  
东俗柔谨。不喜武技。所习惟射。今亦不习。劝武者。今日之急务也。
弓矢干戈。皆太古之武技也。吾东之俗。不知干戈为何物。惟以弓矢为武技。而制弓则筋薄而胶厚。故始强而终软。冬强而夏软。晴强而雨软。活彄每脱。两弰恒戾。一射一焙。一发一檠。劳于施(一作弛)주-D002法(一作怯)。于析(一作折)角弓。不可谓弓也。造矢则剥皮熁肤。不耐雨湿。骲头无镞。惟以赌戏。所谓铁镞。亦无尖锋。惟恐伤人。不能穿物。通计国中之矢。都是此物。惟公库所藏。或有尖锋。不能万一。脱有寇警。皆赤手无所执。然且百馀年来。武科之弊。日增月加。遂使通国之民。无一人操弓以出者。至于今日。遂至极尽地头。每式年乡试。试额二十五人。(两湖也。岭南三十人。)分左右则十二人也。其额之少如此。而乃举子之来赴者。极不过五六人。无以充榜。其五六人。勒取试邑军校。虚名序次。以充其数。凡科场轮设于诸邑。其本年设场者。谓之试也(一作邑)。 弊而至此。亦可以思矣。守令虽欲劝武。何以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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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弊之至于斯极者。何也。一曰击逐。二曰空老。三曰徵布。四曰万科。五曰无额。此五者。大乱之法也。五乱不止。而世无有操弓而出者矣。击逐者。何谓也。式年增广之规。十技一讲。广试诸艺。与庭试万科之苟取单技者不同。故古者。式年增广出身者。铨曹收用。先于他科之出身。而试场多算。全出远射铁箭木箭。(俗谓之细箭。)不得多算。则卒无上第之理。乃西北劲悍之士。两南奇材之客。每于铁箭木箭。已占高算。京城将家之子。纨裤软骨之类。抵敌无术。于是。广募无赖之辈。遂行击逐之法。凡遐土善射之人。来赴会试者。或伺候于暗巷。或惹闹于酒家。咸用六两大箭。打碎辘轳关诸骨。此既盛党。彼本孤孑。何以敌矣。流血狼藉。痀背终身。遂不能赴试。其或漏网者。得入高算。则预以字号。密告试官。凡遐土多算者。入于讲席。七个试官。眴目相应。吹毛觅疵。必置落科。其或句读无错。文义亦通者。七官相议。六通一不。以置落科。(讲法。凡通与不通相错者。置之落科。所谓一不杀六通。)乾隆庚戌。余以台官监试。目见玆事矣。射画杂画。多至一百五六十分者。又善讲经。十技一讲。无一差误者。冤屈此科。呕血以归。而纨裤软骨之子。咸登上第。奏管弦乘骏马。以出试门。天下之至冤大痛。有足以感伤和气者。未有甚于是者也。此人归家。碎弓折箭。戒子训孙。令勿习武。乡里来观。传相告谕。勿复习武。此举子之所以绝也。〇空老者。何也。势力之家。虽万科出身。朝除夕迁。南符北节。十年之内。遂达藩阃。遐远之人。虽式年出身。左枳右塞。槁项黄馘。十世之业。破于旅店。国俗贱武。其武科而不能仕者。尤在所。贱世系有此一累。子孙不通三司。于是戒子训孙。令勿习武。此举子之所以绝也。〇徵布者。何也。近例武科出身。其子婿弟侄。咸隶军籍。名之曰有厅军官。每年徵布一匹。(以钱则二两。)乃自兵曹查考帐籍。一儿一稚。无或隐漏。其或隐漏者。军吏括之。讨索无厌。签与不签。纳钱则一。以此之故。门中出一武科。三族皆被侵虐。本有军役者。今为叠输。本或无役者。今为新罹。夫科举者。为其荣也。求荣不得。反遭菑辱。以此募民。谁其应之。戒子训孙。令勿习武。此举子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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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也。〇万科者。何也。 国有大庆。以科饰喜。中一箭者。咸许出身。或踰千人。或至数千。此所谓万科也。科名既贱。民不为礼。铨曹据此。弃之不录。然且一箭之中。便可得志。则能射者一第。不能射者。亦一第也。工拙无分。贤愚无别。民其劝乎。虽不习武。容得此第。戒子训孙。遂不习武。此举子之所以绝也。〇无额者。何也。无论文武赴举。应有恒额。吾东科举。唯以无额之故。百弊层生。遂至大乱。武科赴举者。若自本县。试射试放。其能中矩者。方许赴试。则代射者绝矣。今也一榜十人。则十人皆代射。一榜百人。则百人皆代射。有钱者。不知决拾。而少年登科。无钱者。技埒由羿。而白首龙钟。使一国之人。弩目掴掌。唯钱是谋。而复有操弓者乎。戒子训孙。令勿习武。此举子之所以绝也。五乱不止。则守令虽焦唇敝舌。劝民习武。而习者不可得矣。
牧之久任者。或至六期。揣能如是者。劝之而民劝矣。
遐土之民。以乡任校任。为仕宦。以旬题月课。为科举。由是言之。虽科规坏乱。而为民牧者。劝课有法。民必胥劝。五年六年。习俗渐成。则其风流远。毕竟有补于 国家。不可以科规之大隳。而遂废斯政也。劝之奈何。凡式年增广之所用。十技一讲。不必尽习。唯庭试,别试及兵营都试之所用。牧苟劝之。必有肯者。一曰铁箭。(即六两。)二曰木箭。三曰片箭。四曰贯革。五曰强弩。六曰骑刍。七曰鸟铳。八曰武经。(孙吴等七书及兵学指南。)以此八技。选士以习之可也。(或曰铁箭宜去之。)
选邑中武士。不拘吏校闲良。唯年未满三十者。乃可与选。外村不拘士族土族中下之族。其有自愿者。咸试其才。可与人校者。许录其名。或取二十人。或取三十人。(武技考试。必费时刻。不似文艺之易考多员。则妨政事。)名之曰劝武厅。〇凡病代丧代诸法。一依词林生规式。(详上课艺条。)〇一年十二抄。春则立夏以前试五次。秋冬则白露以后行七次。(暑月不可习武技。)毕试。取其多算者。施之以赏。〇赏赐之物。角弓,镞矢,片箭,韔箙,箭筒,(南方多佳品。)臂韝之外。扇子梳儿及武经七书,兵学指南。无所不可。而武士异于文士。榜出之日。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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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弦前导以出。又给酒肉之费。使之就武厅行乐。方好。〇课艺劝武。咸需财物。文艺则学宫。无不有财。节用则有羡。武技所费。无攸出矣。西路武厅犹盛。苟与首校豪民。议其出处。尚可得也。南方尤无措画。苟非官为之拮据。无可谋也。
新罗金岩。庾信之后也。无浿江镇头上。所至尽心抚字。三务之馀。教之以六阵兵法。人皆便之。
李泰渊为平安监司。以为本朝鄙夷西民。西民因亦自画。不有以作兴振发。是弃西民也。具以上闻。 上甚善之。即遣重臣郑公知和。别设大科。得文臣四人。武士四百人。自是西土大悦。皆思效死。
强弩之张设发放。不可不习。
刘天和曰。前代名将。如汉耿恭,虞诩。唐李靖,郭子仪。宋刘锜,吴璘,宗泽辈。用彊弩以破羌虏者。不可胜数。而汉且置彊弩将军之官。宋始有神臂弓之制。其实弩耳。臣亦未敢遽是也。近于陜西(陕西)省城。见有城楼旧题神臂弩数百张。相传者百馀年矣。乃知先朝。亦尝制此。虽皆损坏。而制度犹存。但箭则无矣。臣谨从宜遵仿。造成其制。以阔厚坚劲。大弓。其力一百五十斤上下。及一百二十斤上下及九十斤上下。为三等。虑人力有强弱也。其长均四尺五寸矣。取其利最远。而端可及三百步内外者为式。其长均七寸五分。其重则六钱。上下亦三等。俾与弩称。复仿汉耿恭之法。箭镞开四尖。又傅以河南嵩县等处。射虎箭药。俾人马中之。无不立毙。尤虏所畏。其箭镞后。小铁管心。仅长分许。入箭簳处。内用漆胶。外用竹丝。以夹缚之。俾虏不能取以返射。盖虏之射艺极精。矢无虚发。唯此足以胜之。臣谬谓彊弩。为中国长技之一者此也。
荆川武编云。弩最为利器。射坚及远。争险守隘。遏冲制突。非弩不克。或者谓用弩。不便于战。然非弩不便于战。乃为将者。不善于弩也。善用弩者。列为五层。每层或三或五。攒箭注射。射讫掣回而张。张讫挨次而射。递相轮翻。继而不绝。尤宜处高临下。仍令弩手。各带腰刀一把。贼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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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则跨弩而用刀。如此则长短得以相济。一教弩法曰。张弩丁字立。当弩八字立。高揎手屈衫襟。左手承撞。右手迎上。当心著张。张有阔狭。左䏶右膞。还腹当心。安箭高举手。敌远则抬头放箭。敌近则平身。敌右则右回身。敌左则左回身。敌在高。高擎手。敌在下。低伏手。发讫唱杀。杀然后掣。
若夫号令。坐作之法。驰突击刺之势。须有隐忧。乃可肄习。
太常刁君。镇杨州。占府乾隅。夷茀而基。因城而垣。并垣而沟。周六百步。竹万个覆其上。故高亭在垣。东南循而三十轨作堂。堂南北乡。袤八筵。广八筵。直北为射埒。列树八百本。以翼其旁。又循而西。十有二轨作亭。曰肄武。南北乡。袤四筵。广如之。埒如堂。列树以乡。岁时教士战射坐作之法。
晋陵张公知信州营。州之西北。亢爽之墟。以宅屯驻之师。除其故营。以时教士刺伐坐作之法。故所无也。
第五集政法集第二十三卷○牧民心书(卷八)
 礼典六条○应变(兵典第五条)
  
守令乃佩符之官。机事多不虞之变。应变之法。不可不预讲。
人品大小。决于器局。器局浅狭者。或坠胆于小事。或动心于虚警。遂使众心骚扰。或令群嗤丛集。大人遇之。盖谈笑以处之耳。须于平时。历观前史。取古人行事。浸润在心。庶得临事不惧。处置得宜也。
讹言之作。或无根而自起。或有机而将发。牧之应之也。或静而镇之。或默而察之。
近年以来。赋役烦重。官吏肆虐。民不聊生。举皆思乱。妖言妄说。东唱西和。照法诛之。民无一生。然谚曰。收讹言入麦根。谓麦熟而农事日急。则民不相往来。讹言自息也。若是者。听而不闻。静以镇之。可也。其或凶种逆孽。失志怨国。阴谋作乱者。必先动讹言。以乱民志。雍正戊申。逆贼李麟佐等。阴谋作乱。而丙午丁未之际。讹言大起。嘉庆壬申。土贼洪景来等。阴谋作乱。而庚午辛未之际。讹言大起。此皆已试之明验也。若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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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袖如充耳。不以为意。其不为清州之杀兵使。嘉山之杀郡守鲜矣。〇凡遇如此之时。牧宜于子侄亲宾之中。择其机警缜密者。使之周行近邑。寻其苗脉。窥주-D001窝薮以图应变之方。斯可曰不溺其职。若变起之日。坐受锋刃。虽节烈无玷。而溺职之失。固自如也。朝廷每以成美之意。褒其节烈。略其愆尤。而食君之禄者。不可但以节烈为报答。必于节烈之外。炳几察变。先事设备。以之消乱萌而绝祸根。方可曰尽其职也。
张咏知益州。民间讹言云。有白头老翁。午后食人男女。郡县譊譊。至暮路无行人。公召犀浦知县。谓曰。汝归县。访市肆中归明人。(谓弃暗投明。)尚为乡里患者。必大言其事。但立證解来。明日果得之。送上州。公戮于市。即日帖然。夜市如故。公曰。妖讹之兴。沴气乘之。妖则有形。讹则有声。止讹之术。在乎识断。不在乎厌(一作压)胜。
杜纮知郓州。尝有揭帜城隅。著妖言其上。期为变。州民皆震。俄而草场白昼火。盖所揭一事也。民益恐。或请大索城中。纮笑曰。奸计正在是冀。因吾胶扰而发。奈何堕其术中。彼无能为也。居无何获盗。乃奸民为妖。遂诛之。
凡挂书投书者。或焚而灭之。或默而察之。
大明律曰。凡造谶纬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〇大典曰。匿名书。虽系国事。父子之间。亦不得传说。如有传说者。累日不烧者。并依律论。〇宝鉴云。 英宗乙亥三月。逆贼尹志在罗州。日夜怨国。使其子光哲。交结罗州之吏乡。为禊募众。图不轨。挂书于客馆。以挠人心。监司赵云逵钩得之以闻。 上鞫志等。词连诸贼。诛窜有差。〇凡挂书投书。若关系凶逆。虑有骇机。大者。驰进营门。面议于监司。小者。委遣首吏首乡。密报监司。其或邑人。自相构陷。或县吏自相诬捏。以逞私怨者。即刻焚灭。无敢传播。或其所言。虽出私怨。亦有实据。关系非常者。默以察之。采其苗脉。〇官吏相陷。发其隐慝。或言灾结偷食。或言仓谷幻弄。或言签丁受赂。或言骗取民财。若此之类。多系实状。非是虚诬。宜密遣廉访。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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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赃。以图惩恶。不可以投书者之凶险。而遂为之庇覆也。凡遭此事者。必是首吏权吏。权吏朝夕昵近之人。同列无敢直言。有此密告。从而匿之可乎。〇僧徒生长山中。不知法例。匿名投书。谓可以杀人。睚眦之怨。辄有此事。昔唤醒志安。聚徒千人。以讲佛经被诬。谪济州以死。莲潭有一聚徒数百。以讲佛经。被诬入昌平狱。几死仅生。凡遇此事。宜诇捕凶人。施以反坐之律。不可枉生疑惑。以困无辜也。僧人谋叛。理所必无。不足疑也。
嶭简肃公奎帅蜀。民有伪蜀时中书郎者。夜以锦囊挂西门。门者以白。蜀人随之者万计。皆汹汹出异语。且观公所为奎顾主吏藏之。略不取视民乃止。
赵尚宽知河中府。神勇卒。苦大校贪虐。刻匿名书告变。尚宽命焚之曰。妄言耳。众乃安。已而。奏黜大校。分士卒。隶他营。
魏国渊迁魏郡太守。有投书诽谤者。操疾之。欲必知其主。渊请留其本书。而不宣露。其书多引二京赋。渊敕功曹曰。此郡既在都辇。而少学问者。乃选年少数人。令就师。临遣引见。训以所学未及。二京赋。博物之书也。世人忽略。少有其师。可求能读者。从受之。又密谕旨。旬日得能读者。遂往受业。吏因请使作笺。比方其书。与投书人同手。收摄按问。具得情理。(后汉书。)
宋王安礼知开封府时。或投书告一富家有逆谋。都城稍恐。安礼不以为然。数日有旨。根治搜验。验富家。事皆无迹。因问曾与谁为仇。对以数月前。有鬻状马生者。有所贷而弗与。颇积怨言。于是密以他事。挟马生至对款。取匿名书较之。字无小异。讯鞫引伏。
凡有变乱。宜勿惊动。静思归趣。以应其变。
宋虞允则尝宴军。而甲仗库火。允则作乐饮酒不辍。少顷火熄。或诘之。对曰。兵械所藏。儆火甚严。方宴而焚。必奸人所为。若舍宴救火。事当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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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翊卫璘为平康县令。值壬辰倭寇。时李芝峰晬光。以从事官道过平康。方贼冲突。奔命靡定。而瞯朴公之貌。閒雅如平日。李公心异之。后作墓志录此语。
权晙以 今上壬申。为延安府使。时嘉山贼洪景来。方据险不出。西土汹汹。前守调吏校奴隶。围守公署。昼夜不休。甚苦之。晙至。罢围守。洞开城门。若平日。部民大悦。
或土俗犷悍。谋杀官长。或执而诛之。或静以镇之。炳几折奸。不可胶也。
嶭长孺为汉州通判。戊(一作戍)卒闭营门。放火杀人。谋杀知州。兵马监押。有来告者。知州监押。皆不敢出。长孺挺身。叩营谕之曰。汝辈皆有父毋(一作母)妻子。何故作此事。不与谋者。各在一边。于是不敢动。惟本谋者八人。突门而出。散于诸县。村野捕获。
嶭简肃奎在成都。一日置酒大东门外。城中有戊(一作戍)卒作乱。既而就擒。都监往白公。公指挥。只于擒获处。令人吃却。民间以为神断。
程文简琳守益州军士。见监军。告其军有变。监军入白。公笑曰。军中动静。吾自知之。苟有谋者。不待告也。可使告者来。监军去而告者。卒不敢来。公亦不问。
安守忠知易州。治尚简静。尝与僚佐宴饮。有军校谋变。阍者仓卒入白。守忠言笑自如。徐顾坐客曰。此辈酒狂。尔擒之可也。人服其重。
刘几知保州。方春大集宾客。饮至夜分。忽告有卒谋为变者。几不问。益令折花。劝坐客尽戴益酒。密令人分捕。有顷皆擒至。几遂剧饮达旦。人皆服之。号戴花刘吏。
苏颂知杭州。方燕。闻壮士结集。谋害官吏。公谈笑自若。密谕兵官。捕首领。送狱中。坐客不知也。
丁监司公彦璜为新溪县令。是时县吏作乱。围守其令。矢石胁之。令累日在围中。仅脱走。 朝廷择公以代之。公到县。捕其为首者诛之。馀不问。乡中列书乱者。多封纳之。公不开见。会官吏焚之。人心遂安。〇新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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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山遂安之间。土俗犷悍。官政未善。辄谋作乱。乾隆中年。土族据遂安彦真山。仅仅剿捕。数十年前。谷山之民。以军布重敛。千人齐诉。声言作乱。以逐官长。其后十馀年。果有乱民。逐其都护。按覈御史洪羲臣。诛李大成韩极一等四十馀人。散配者数百人。皆由官长炳几不明。以至是耳。治此之法。歼厥渠魁。胁从罔治。以镇安民心而已。不可以诛杀为主也。
又凡官政未善。吏民怀怨者。登山叱辱。谓之山呼。凡遭此变者。最难善处。若自思其政。贪虐不法。有足以致此。则宜即色举。以免大辱。若因束吏徵逋。抑强均赋。以致此者。牧宜确然不动。束之益严。持之益坚。又或别出奇计。执得犯人。行罪勿赦。
韩魏公镇北门时。朝城令。决一守把兵。方二下。辄悖骂不已。知县以解府。公使前问。汝骂官长信否。曰。当时乘忿。实有之。公曰。汝为禁兵。便有阶级。安可如此。即于解状。判领赴市曹处斩。从容平和。略不变色。众见其投笔。方知有异。
强盗流贼。相聚为乱。或谕以降之。或计以擒之。
汉张纲为广陵太守(顺帝时。)时。土贼张婴。寇乱杨徐间。纲单车诣婴叠(一作垒)门。婴大惊。走闭叠(一作垒)。纲于门外。罢遣吏兵。留十馀人。以书遗婴。请与相见。婴乃出拜谒。纲延置上座。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公所为者。又非义也。主上仁圣。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来。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震怒。荆杨兖豫大兵云合。身首横分。血祀且绝。二者利害。公其深计之。婴泣下曰。荒裔愚民。不堪侵枉。相聚偷生。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乃辞还营。明日。将所部万馀人。与妻子面缚归降。纲单车入垒。置酒为乐。散遣部众。任从所之。亲为卜居宅相田畴。子弟欲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
高丽尹威廉察南原府。府境有贼。啸聚党与。屯山自固。威单骑入府。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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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祸福。贼感泣听命。于是诛首恶者。馀皆赦之。阖境晏然。
王守仁为南赣巡抚御史。南赣地多山险。易为巢穴。南安,横水,桶冈诸寨。有贼首谢志山。蓝天凤,漳州。浰头等寨。有贼首池大鬓等。于是福建江西湖广广东之界。方千里皆乱。兵部尚书王琼知守仁才。特荐用之。守仁选兵剿袭。诸贼次第讨平。守仁至横水。谢志山等。仓卒据险拒之。守仁未至贼巢三十里驻兵。夜募乡兵善登山者四百人。各执一旗。赍铳炮。出间道。攀厓上险。分布近贼巢左右极高山顶。伏觇贼。度我兵至险。举炮火应。又预遣人。夜率壮士。缘厓上险。夺发其滚木礧石。守仁率兵进至十八面隘。贼方凭险迎敌。忽闻近巢诸山顶炮声如雷。烟焰涨天。守仁麾兵进逼之。贼大惊失措。谓官兵已尽得其巢穴。遂弃险走。贼退无所归。大奔溃。遂破横水大巢。〇横水既破。浰头贼池大鬓惧。遣其弟池仲安。率老弱二百。诣守仁亦降。即愿从征立功。实觇虚实为内应。守仁知之。令从别哨。远其归路。阴使人分召。近浰头诸县。被贼害者。询之。得其情。各授方略遣之。归密集兵众。候平桶冈后。报师期。及桶冈平。大鬓益惧。守仁遣使至浰头。赐诸贼牛酒。见贼严为备。诡语使者曰。龙川新民郑志高,卢珂。欲雠杀掩袭故。非虞官兵也。守仁佯信其言。怒卢,郑移檄临川。廉二人擅兵状。且令大鬓。除道候还兵讨之。大鬓假使来谢。无劳官兵。当自防御之。卢珂,郑志高,陈英者。龙川已招新民也。仍领旧部三千馀众。时诸县民。皆为大鬓所胁。三人者独抗贼。贼雠之。守仁还兵。三人来告变。言大鬓反状。时池仲安。方领兵在守仁所。守仁乃佯怒。三人收缚将斩之曰。大鬓方遣弟。领兵报效。安得有此。仲安遂叩首辨列三人罪恶。守仁佯信之。械系珂等。置之狱。守仁密使人至狱中。谕以意。令三人无恐。且遣使归集众以候。守仁还至赣。张乐大享壮士。下令横水桶冈既平。浰头归顺。境内无虞矣。民久劳苦。宜休兵为乐。遂散兵使归农。乃遣仲安。归报其兄。以卢珂被系。故遣使令大鬓。勿撤备以防珂党掩袭。大鬓意乃大安。守仁别购仲安所亲。说仲安。令自来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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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官意良厚。何可不亲一往谢。况使卢珂等言无所入。大鬓信之。谓其下曰。欲伸先屈。赣州伎俩。须自往观之。遂帅其徒四十馀人。自诣赣。守仁先已檄诸郡县及龙川等勒兵候报。至是探知大鬓就道。亟遣使发诸路兵。候浰头。然道经贼巢始达。则使别赍一檄。为捕卢珂党与者。佯示贼。贼果问见檄。遂不为意。大鬓至赣。谒守仁。见军门无用兵形。又觇知诸等系狱。意益安。遣人归报其党。谓事无他。守仁乃夜。释珂等。使间道归发兵。而令诸官属。以次设牛酒。日宴犒。大鬓等缓其归。久之。度珂已至家。诸郡县兵。当大集。守仁乃设犒于庭。先伏甲士。引大鬓等入。悉擒之。出珂状讯之。皆服。遂悉置狱。而趣诸路兵。同抵贼巢。守仁率亲兵。由龙南县冷水。径直捣下浰大巢。诸路兵。皆令入三浰。贼弛备既久。骤闻官兵四集。惊惧。乃分投出御。官军为三冲。特(一作掎)角进。贼大溃。遂克三浰大巢。
谢子襄知处州。叛卒吴米据山谷为乱。朝廷发兵讨之。一郡汹汹。子襄力止军城中毋出。而自以计掩捕之。获其魁。馀党解散。
万观知严州。府东七里泷。有渔舟数百艇。时剽行旅。观编十舟为一甲。令画地巡警。不匝月盗屏迹。
黄处信为平康县令。有尹丰立者。挟左道聚党数百人。入邻县。破官帑。窃军械。公选勇敢士。授之方略。捕得正法。亡何。夜有火光。民间欢言。丰立傥至。胥骚骚欲乱。公不为动乃定。
朴东善为蓝浦县监。诇知贼李梦鹤。将袭洪州。亟邀水使崔湖同讨。湖曰。我将水军。何知陆寇。公力争乃从。同赴洪州。与牧使洪可臣合兵。乘城以待之。贼至城下。咋不能入。情见势穷。自溃去。其党斩梦鹤降。实公先备之力也。
闵汝俭为郭山郡守。勤为武备。尝与守宰约曰。吾辈当此多事。同受守御之命。早晚乘障。我移一步。则公斩我。公移一步。则我亦然矣。李适以副元帅。巡到严饬。其褊裨使不敢侵扰。及其将反。独不檄召。盖知公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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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落人也。
土贼既平。人心疑惧。宜推诚示信。以安反侧。
李守一为北道节度使。先是。乱民鞠景仁等。谋执王子以附贼。事定。人人自疑及诛。潜渡水以投北胡。公慰谕怀绥。期月之间。物情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