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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政法集第十卷○经世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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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政法集第十卷○经世遗表(卷十)
 地官修制 赋贡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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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赋论
 臣伏以禹贡者。尧舜之法也。尧舜之法。厥田九等。厥赋九等。田者。井地之出粟者也。赋者。夫家之敛财者也。周礼大司徒。以九等制天下之地。征以九等。敛天下之财赋。地征者。禹贡之所谓田也。财赋者。禹贡之所谓赋也。一田一赋。两起双立。为有国经用之本。为人主驭众之权。自秦以来。典籍散亡。宪章无述。其依俙传闻者。井田之说。其九赋九贡之法。漠然辽绝。名物都泯。况其规模节目。何从而得闻乎。于是儒者注经。田曰土品。赋曰田税。于是田有赋。而赋则亡矣。仁政莫先于薄敛。诚使田有赋。而赋则亡。何善如之。但古者民有九职。九职农居一焉。惟农有赋。而八职无所赋。岂不亦偏敧而不公乎。有国家者。不能无经用。有祭祀焉。有宾客焉。有军旅焉。会同焉。有丧纪焉。凶札焉。况天子国君。皆有公,卿,大夫,士,府史,胥徒,舆台,卑隶之伦。皆不能饔飧而并耕。又有宫室城郭府库甲兵之费。不敛于民。将于何出。于是百用所须。皆责于田。田用荒芜。民不聊生。于是赋之为物。溃决而横出焉。若热云积郁。而雷火奋发。若孔仅,桑弘羊,刘晏,杨炎之等。各以其意。立制出赋。本不深考乎。先王之法。岂能尽合乎。先王之制。其有背于先王之制者。创见而众骂之。其有不背于先王之制者。亦创见而众骂之。凡言财赋之事者。不问是非。史册书之为小人。先儒议之为罪人。嗣玆以降。凡明哲自爱之人。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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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所以处其身。唯高谈大言。排击掌事之臣。入对经筵。唯诵述邹孟氏。数言汉文帝诸事。以钓时誉。以收民望。实不能溯考先王之典章。以成一代之规模。则其流之害。将使国计板荡。法纪溃裂。民受毒而国随以亡。若使皋陶议罪。必将与掌事而有误者同律。不可以独无咎也。孟子诵雨我公田之诗。以證周人之有助法。则周人九赋九贡之制。孟子未必皆详述。汉文帝初并天下。无宾客会同之用。匈奴方弱。无军旅甲兵之费。轻繇薄赋。与民休息。适其所遇者。时若使礼乐文物。如文武成康之时。则文帝不能如是。蛮夷猾夏。四海云扰。则文帝不能如是矣。为国家者。有大经大法。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相传相受。厥有遗文。见于禹贡。见于周礼。奉而行之。尚有典刑。顾何必求法于无法之世。而求道于非道之国哉。我 国家建国之初。庶事草创。田制尚无经理。况于赋乎。中经丧乱。国用隳匮。军门累设。至五至六。厥兵数万。仰哺于度支。所谓邦赋者。惟于佣匈流离之氓。徵其军布。父子五人。岁纳五疋。黄口白骨。是剥是椎。除此以外。无攸赋也。宅廛无赋焉。夫家无赋焉。职贡无赋焉。山林川泽无赋焉。其无赋焉者。惰游无业。呰窳偷生。其有赋焉者。哀号颠连流离灭亡。于是农夫少而游士多。贱者少而贵者多。田野不辟。货财不兴。国未有如是。而能治者也。易曰。二君一民。小人之道。言贱者宜多也。管子曰。贵人多则其国贫。此今日之大忧也。国计莫急于平赋。臣请得而言之。
书经。禹贡。(冀州。厥赋唯上上)
禹贡曰。冀州。厥赋唯上上。错。厥田。唯中中。(节)雍州。厥田唯上上。厥赋中下。(节)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节)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总。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臣谓田者。九一之锄粟也。赋者。九赋之徵敛也。〇庶土。田等也。彼此比较。以定其等。故曰交正也。〇财赋。九赋之财也。田之肥瘠易辨。赋之盛衰难平。故圣人致慎也。于是皆仿上中下三壤之法。亦定为九等。成赋法于中国也。〇赋纳总以下。亦九赋所纳。非田税也。九赋之中。亦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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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之纳。以其远近。差其精粗。故言之。若布帛钱货之等。不以远近有差。故不著也。〇连稿曰𥡥。(截禾本。)取穗曰铚。去其槁(一作稿)。 去颖曰秸服。(去穗中之骨。)此郑玄之义也。此三者。皆所以饲马。古者。天子之国。诸侯岁朝。(岁一见。二岁二见。三岁一见。远近有差。)马有稍饩。军旅时兴。马有稍饩。马牛羊豕。畜牧蕃庶。皆有稍饩。故井锄亦徵稯禾。(仲尼之言见国语。)都鄙皆敛稍秣。皆先王所以富国强兵。务本崇实者。若如今俗。总铚秸服。不必赋也。〇臣谨案。田等赋等。既相差错。则田是田出。赋是别敛。各为一法。不可相混。而先儒释经。每以厥赋谓田出。曲解谬义。回护缠绕。多不合理。并见尚书说。今姑略之。然鲁君用田而赋。孔子大惊。书之春秋。曾谓尧舜之时。而有用田而赋乎。田法赋法。两起双立。为有国财用之源。经义一晦。典章随泯。为国家者。于建邦立极之初。原不治赋。其敝也徵敛无艺。流毒万姓。呜呼。经可易言哉。吕祖谦曰。自五百里之外。其馀四服。粟米不运之京师。必以所当输者。土贡于天子。冀州在王畿。全不叙土功(一作贡)。正缘已输粟米也。盖当时寓兵于农。所谓贡赋。不过郊庙宾客之奉。都无养兵之费。故取之畿甸而足。周官所载。九畿之贡。所谓食者半。或三之一。或四之一。所谓土贡。未必能当。(句)贡赋之半。留之于诸侯之国。以待王室之用。皆是三代经常之法。〇臣谨案。禹贡。田是一物。赋是一物。先儒以赋为田出。一误也。总秷(一作铚)秸粟。认为锄粟。二误也。王畿之外。皆属诸侯。更有何米。运之京师。三误也。诸侯以其土宜。修其土贡。王畿之贡。谁将输之。四误也。大司徒建国之法。其食者半。其食者参之一。本无正义。先郑以其半为附庸。后郑以其半为一易。(以其参之一为再易。)贾疏以其半为贡物。聚讼纷然。未有定论。然外服诸侯。其田赋所出。皆所自食。惟修土贡。今乃曰留之侯国。以待王用。五误也。每以宋眼。仰视尧天。其何以得古制乎。
周礼天官。冢宰(以九赋敛财贿。)
周礼天官冢宰。以九赋敛财贿。一曰邦中之赋。二曰四郊之赋。三曰邦甸赋。四曰家削之赋。五曰邦县之赋。六曰邦都之赋。七曰关市之赋。八曰山泽之赋。九曰币馀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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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谓邦中。王城之中。〇郑曰。四郊去国百里。(六遂及远郊。)邦甸二百里。(公邑之所在。)家削三百里。(削音稍。)邦县四百里。(小都之所在。)邦都五百里。(大都之所在。)〇臣谓币者。万银珠玉布帛皮革之通名。官府都鄙。以其岁入之币。供五礼之用。其有馀者。职币收之。以待王用。此之谓币馀也。谓之赋者。凡敷敛者。谓之赋。〇臣谨案。王畿之制。总有六重。王城在中。五重在外也。六重之赋。秪有三种。一曰夫家之征。一夫一妇。与之成家。则有所赋也。二曰宅廛之征。一亩五亩。受廛为家。则有所赋也。三曰屋粟之征。民受九职。各贡厥物。农者以粟。三三相束。是亦赋也。夫家之征。名曰夫布。六畜车辇。较其贫富。分之为九等。(水居者。计其舟楫。)宅廛之征。名曰里布。园林蔬果。较其贫富。分之为九等。(载师宅廛之税。园圃漆林。并举以定率。)屋粟之征。名曰职贡。虞衡圃牧。工商嫔妾。较其贫富。分之为九等。(园圃两入。彼以地税。此为身贡。)此三者。万民之所同赋也。王城之中。无宅廛之征者。(载师云。国宅无征。)接屋连墙。本无隙地。可治园圃故免之。抑以辇毂之民。在所饶也。又王城之中。本无农夫。故亦无屋粟。然九职之贡。靡不纳也。夫布里布。布者钱也。乃其所纳。则总秷(一作铚)秸粟。米五种之外。薪刍疏材。亦有徵敛。应有恒率。原以钱米定额。乃以杂物比较。立率如罚锾之率。金银铜铁。皆折之以锾也。唯邦中之赋。宜无杂物。惟钱是徵。经虽无文。可推而知也。〇若所谓关市之赋。山泽之赋。币馀之赋。此三者。是又赋之于官府都鄙。非直赋之于万民也。司关司市。赋之于商旅。赋之于市肆。则天官诸府。收而纳之曰。关市之赋。山泽虞衡。赋之于虞畋。赋之于鱼盐。则天官诸府。收而纳之曰。山泽之赋。官府都鄙。赋民以金玉。赋民以皮帛。则天官诸府。收其币用之。馀曰。币馀之赋。盖以诸物之中。唯此三者。为货贿之精实者。故别立其名。与六为九也。币馀之赋。明出于官府都鄙。经有正文。(见职币。)则关市山泽。不应独殊也。其必列之为九赋者。以财赋所入。分之为九段。以待九用。故谓之九赋。非必所出为九处也。
 郑司农云。邦中之赋二十而税一。各有差也。〇臣谨案。载师云。园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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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而税一。先郑所据者。此也。彼本宅廛之税。然且园廛在国城之外。其义偏也。
 马端临云。按此九赋。先郑以为地赋。后郑以为口赋。然关市。即邦中之地也。山泽。即四郊以下之地也。一地而再税之可乎。关市。即邦中之人也。山泽。即四郊以下之人也。一人而再税之可乎。后郑虽有末作增赋之说。然于币馀一项。尚觉牵强。且居关市及山泽之民。未必皆能占会百物以取利者也。尽从而倍征之可乎。愚以为自邦中至邦都。皆取之于民者。其或为地赋。或为口赋。不可知也。关市以下。则非地赋。亦非口赋。乃货物之税也。关市者。货之所聚。故有赋。如后世商税是也。山泽者。货之所出。故有赋。如后世榷盐榷茶之类是也。币馀则如后世领官物营运之类。(即差役之法。)故取其息。息。即赋也。故名之曰九赋。而太宰总其纲焉。〇臣谨案。六重之赋。即夫布里布屋粟之敛也。关市山泽。于此三者。皆无所当。安得不别为一项乎。农夫既输三赋。又于井田。纳其九一之锄。商人虞人。独安得以三赋之故。遂得关市无征。山泽无敛乎。(商人以货物当屋粟。虞人以材物当屋粟。皆九职之贡也。)关市者。商贾之井地也。山泽者。虞衡之井地也。井地收其九一。则关市山泽。别有大税。以当公田之锄粟。然后其义理均平马。乃以一地再税。一人再税。疑法之有误。岂不疏哉。币馀者。会计之馀马。以为差役免役之类。(即营运官物。)亦谬矣。
 郑曰。赋。口率出泉也。今之算泉民。或谓之赋。此其旧名与。〇又曰。自邦中以至币馀。各入其所有谷物。以当赋泉之数。〇臣谨案。赋之为物。或以谷粟。或以布帛。或以宝物。或以疏材。不必惟钱谷是徵也。
 郑司农云。币馀。百工之馀。〇郑曰。币馀。谓占卖国中之斥币。皆末作当增赋者。若今贾人倍算矣。(贾云斥币。谓此物不入大府。直斥出而卖之。故名斥币。)〇贾曰。币馀者。为国营造。用物有馀。并归之于职币。不入府藏。则有人取之。为官出泉。此人亦口税出泉。谓之币馀。〇臣谨案二郑。皆非也。贾疏引职币似矣。又欲兼遵郑注。不可用也。今取币馀诸文。疏理如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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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职币》掌式法。以敛官府都鄙。与凡用邦财者之币。(郑云。给公用之馀。)振掌事者之馀财。(郑云。振抍也。)皆辨其物而奠其录。以书楬之。以诏上之。小用赐予。〇职岁。掌邦之赋。出以贰官府都鄙之财。出赐之数。以待会计而考之。(贰者。如今之副本。)凡上之赐予。以叙与职币授之。〇内府。掌九贡九赋之货贿。凡四方之币。献之金玉齿革兵器。凡良货贿入焉。〇臣谨案。天官大府云。币馀之赋。以待赐予。而职币之臣。敛邦币而振馀财。(振举也。)以诏王之赐予。则所谓币馀。明是此物。特以九赋之中。其八赋皆似敛之于下民。惟独币馀之赋。敛之于官府都鄙。凡例不同。故郑为斥币之说。欲使九赋。皆作敛民之物也。(官府者。京师也。都鄙者。如今之外官。)然经有明文。何得违之。凡敷敛者。谓之赋。义无嫌也。
周礼天官。大府。(凡颁财。以式法授之。)
天官大府。凡颁财。以式法授之。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祭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币馀之赋。以待赐予。
 郑曰。稍秣。即刍秣也。〇臣谨案。稍者。禾梢也。秣者。禾末也。古者。不以粟米饲马。取其铚秸以饲之。即所谓稍秣也。注疏云。稍稍用之。其义非也。(四郊者。百里之内也。禹贡曰。百里赋纳𥡥。然则四郊之赋。以待稍秣。乃尧舜以来。相传之法也。周礼之合于虞制。历历如此。)〇九赋所入。其物皆同。而必分为九种。以待九用者。用财欲有节也。后世之法。百物皆入于一门。百用皆出于一门。物货堆叠。簿书丛杂。人之精力。本自有限。安得总理。如是吏椽。为奸滥伪。莫察尧舜三王之法。不如是也。
周礼天官。大宰。(以九式。均节财用。)
大宰。以九式。均节财用。一曰祭祀之式。二曰宾客之式。三曰丧荒之式。四曰羞服之式。五曰工事之式。六曰币帛之式。七曰刍秣之式。八曰匪颁之式。九曰好用之式。
 郑司农云。匪。分也。颁。赐也。〇郑曰。好用。燕好所赐予。〇臣谨案。九赋。既入。其所用如此。成赋中邦。有国之大政也。
周礼地官。小司徒。(稽国中及四郊。)
地官小司徒。稽国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数。以辨其贵贱老幼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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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凡征役之施舍。乃颁比法于六乡之大夫。使各登其乡之众寡六畜车辇。辨其物。以岁时入其数。以施政教行徵令。三年则大比。考夫屋及其众寡六畜兵器。以待政令。(施舍之施。读作弛。)
 郑司农云。九比。谓九夫为井。〇郑曰。九比者。冢宰职出九赋者之人数也。〇臣谨案。大司徒以九等。制天下之地征。以作民职。以令地贡。以敛财赋。以均齐天下之政。此尧,舜,禹相传之法也。田分九等。赋分九等。所谓咸则三壤。成赋中邦也。然则九比者。九等比较之法。二郑之说。恐皆疏矣。三年大比者。物有盛衰。其等以差。故重整税额。以为九等也。礼曰。问士之富。数车以对。问庶人之富。数畜以对。车辇六畜。所以别贫富而差九等。故数此而答之也。老则免之。幼则免之。贵则免之。贤则免之。废疾则免之。所以辨也。鳏寡孤独疲癃残疾。皆所弛舍者也。(施舍当作弛舍。)
周礼地官。乡师。(以国比之法。)
乡师。以国比之法。以时稽其夫家众寡。辨其老幼贵贱废疾牛马之物。辨其可任者。与其施舍者。(施音弛。)〇旅师。以邦比之法。帅四闾之吏。以时属民而挍。登其族之夫家众寡。辨其贵贱老幼废疾可任者。及其六畜车辇。〇闾胥。以岁时各数其闾之众寡。辨其施舍。
周礼地官。乡大夫。(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
乡大夫。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其舍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岁时入其书。
 郑曰。登。成也定也。国中城郭中也。晚赋而早免之。以其所居。复多役少。野早赋而晚免之。以其复少役多。〇郑司农云。征之者。给公上事也。舍者。谓有复除舍。不收役事也。贵者。谓若今宗室及关内侯。皆复也。服公事者。谓若今吏有复除也。老者。谓若今八十九十。复羡卒也。疾者。谓若今癃不可事者。复之玄。谓入其书者。言于大司徒。〇贾曰。七尺谓年二十。六尺。谓年十五。(论语郑注云。六尺之孤。年十五以下。)晚校五年。明知早校五年。〇臣谨案。乡老乡大夫。三年大比。献贤能之书于王。王拜受之。(亦经文。)则贤者能者。谓登此书者也。不登此书者。虽有才德。不可免也。〇总之夫家之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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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丁钱。不是口钱。受九职者。皆出夫布。故无职事者。亦出夫布。(有职者。又出。职贡。无职者。但出夫布。)皆所谓夫家之征。而城中自七尺至六十。野外自六尺至六十五。非此夫家之外。别有算口之征也。老者幼者穷者病者贵者贤者。皆不征。岂可曰口算乎。〇又按六尺。当是十六。非十五也。古者十六至十九。为长殇。
周礼地官。闾师。(掌国中及四郊之人民六畜之数。)
地官闾师。掌国中及四郊之人民六畜之数。以任其力。以待其政令。以时徵其赋。〇县师。掌邦国都鄙稍甸郊里之地域。而辨其夫家人民田莱之数及其六畜车辇之稽。三年大比。以岁时徵野之赋贡。
 臣谨案。国中者。城中也。国中之赋。闾师主之。
周礼地官。遂人。(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及其六畜车辇。)
遂人。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及其六畜车辇。辨其老幼废疾与其施舍者。以颁职作事。以令贡赋。以令师田。以起征役。〇遂师。以时登其夫家之众寡。六畜车辇。辨其施舍与其可任者。经牧其田野。辨其可食者。周知其数。而任之以徵财征作役事。〇遂大夫各掌其遂之政令。以岁时稽其夫家之众寡六畜田野。辨其可任者。与其可施舍者。〇鄪长。以时挍登其夫家。比其众寡。〇里宰。比其邑之中。众寡与其六畜兵器。徵敛其财赋。
 臣谨案。六重之赋。厥目有三。一曰夫家。二曰宅廛。三曰屋粟。乡师闾师载师旅师。掌其徵敛也。
周礼地官。载师。(凡任地。国宅无征。)
载师。凡任地。国宅无征。园廛二十而一。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唯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
 此宅廛之税也。郑义以为田税。故辨之于田制篇。〇漆林之征。独重者其利厚也。漆林有征。则楮竹之等。其亦有税矣。
周礼地官。载师(凡宅不毛者。有里布。)
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以时徵其赋。
 郑司农曰。宅不毛者。谓不树桑麻。臣谓麻宜田种。凡不种果蔬者。乃为宅不毛也。〇田不耕者。谓受田百亩。若二十五亩者。或有疾病。或缘惰游。芜秽不治。疑免其税故言之。〇民无职事者。天官大宰。以九职。任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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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地官闾师。以八职任万民。凡不入此中者。为无职事也。〇里布者。宅税也。布者。钱也。虽宅不毛者。犹纳此钱。与宅毛者同。〇屋粟者。职贡也。九职既分。农者纳粟。每以三夫为一屋。近者。纳𥡥铚。远者。纳粟米。(见禹贡。)虽田不耕者。犹纳此粟。与田耕者同。〇夫家之征。犹后世之口率也。一男一女。谓之夫家。其鳏寡穷独者无征。故名之曰夫家之征也。(女谓男曰夫。男谓女曰家。)〇凡身有职事者。各以其职。贡其所有。农者贡谷。(即屋粟。)圃者贡蔬。工者贡器。商者贡货。牧者贡畜。嫔者贡布。衡者贡山物。虞者贡泽物。(见闾师。)其无职事者。只纳夫布。(见闾师。)
 郑司农曰。里布者。布参印书。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易物。诗云抱布贸丝。抱此布也。或曰。布。泉也。春秋传曰。买之百两一布。又廛人职掌敛市之絘布,儳布,质布,罚布,廛布。〇臣谨案。布者。钱也。
 郑曰。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罚以三家之税粟。以其吉凶二服及丧器也。(见乡师。)民虽有閒。无职事者。犹出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亩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繇役。〇贾曰。罚以二十五家之税布。谓口率出泉。汉法口百二十也。〇赵商问田不耕。其罪莫重。宅不毛。其罚当轻。郑答此法各当罚。何以假他轻重乎。〇臣谨案。二十五家。每家八口。则二百口也。二百口。每口百二十。则其钱二万四千也。(在吾东为二百四十两。)以一年宅不毛之。故猝徵钱二万四千。桀纣无此政也。三家之田。三百亩也。郑法。甸稍县都。皆徵十二。则三百亩之税。六十亩也。夫以不耕之田。白地讨出六十亩之粟。桀纣无此政矣。彼既懒惰。不肯树艺。则其呰窳可知。虽剥肤椎髓。将何以了此税乎。夫家云者。匹夫匹妇。作家居生之名。(媒氏云。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〇郑云。夫家男女之鳏寡者。)郑尽注三礼。不知园廛为何地。园税廛税。必欲各徵。(见上节。)不知夫家为何物。夫税家税。又欲两收。先王之典章法度。何以明矣。其答赵商之问。亦硬而不辨矣。
 马端临曰。周家立此法。以警游惰之民。盖倍蓰而取以困之也。无牲无盛。无椁不衰。其为示罚一也。然国用曷尝仰给于此。至孟子言廛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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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之布。则知战国时。以成周所以罚游惰者为经。常之征敛矣。是无罪而受罚也可乎。〇臣谨案。郑注一误。虽大儒皆不得发其蔀如是矣。
 王莽纂(一作篡)位。以周官税民。凡田不耕者。为不殖。出三夫之税。城郭中宅不树艺者。为不毛。出三夫之布。民游手无事者。出夫布一匹。〇西京以来。解经本误。故王莽行王道如是也。不亦羞乎。
周礼天官。大宰。(以九职任万民。)
天官大宰。以九职任万民。一曰三农。生九谷。二曰园圃。毓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四曰薮牧。养蕃鸟兽。五曰百工。饬化八材。六曰商贾。阜通货贿。七曰嫔妇。化治丝枲。八曰臣妾。聚敛疏材。九曰閒民。无常职。转移执事。
 郑司农云。三农。平地也山泽也。〇臣谓草木者。蓏蔬,果实及桑,麻,苧,漆之等。〇山泽之材。材木,金,银,铜,铁,羽,毛,齿革,骨,角之等。〇郑曰。泽无水曰薮。〇臣谓鸟兽。六畜也。〇郑司农云。八材。珠,玉,木,石,金,革,象,羽。〇郑曰。行曰商。处曰贾。金玉曰货。布帛曰贿。〇臣谓出之曰生。养之曰毓。兴之曰作。变而成之曰化。〇郑曰。臣妾男女贫贱之补(一作称)。臣谓臣妾。即今之奴婢。易曰。畜臣妾吉。艮为仆。兑为妾。〇疏材。粗物也。薪蒸刍茭散材之属。(见委人。)〇郑司农曰。转移执事。若今佣赁。〇臣谨案。九职。不言士者。任职将以徵贡。士无所徵。故不在计也。卿大夫士府史胥徒卑隶之属。皆士也。学道不成。不沾官禄。庶民也。转而为九职则有职贡。遂閒无事则有夫布也。
 郑曰。疏材百草。根实可食者。蔬不熟曰馑。〇臣谨案。草根曰菜。圃所出也。草实曰谷。农所出也。非菜非谷。则药材而已。郑说非也。
周礼地官。闾师。(凡任民任农以耕事贡九谷。)
地官闾师。凡任民任农以耕事贡九谷。任圃以树事贡草木。任工以饬材事贡器物。任商以市事贡货贿。任牧以畜事贡鸟兽。任嫔以女事贡布帛。任衡以山事贡其物。任虞以泽事贡其物。凡无职者出夫布。〇凡庶民不畜者祭无牲。不耕者祭无盛。不树者无椁。不蚕者不帛。不绩者不衰。
 臣谓农贡九谷者。屋粟也。非锄粟也。〇夫布。钱也。贾曰。出夫布者。亦出一夫口税之泉也。〇郑曰。盛。黍稷也。椁。周棺也。不帛。不得衣帛也。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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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不得衣衰也。皆所以耻不免。〇臣谨案。工商虞衡之等。皆不耕者也。将祭无盛乎。凡井田八夫。选其强力者。授之以百亩。使大司马。编之为卒伍。以时教阅。其馀夫受二十五亩者。亦四四相束。选其一夫。充于军额。三夫助之。亦为一卒。其片片小𤲪。亦不可以四四相束者。工商虞衡之等。容亦耕作。不充军额。但助军役。故制法曰不耕者无盛。其妇女皆可以治蚕绩。故制法曰不蚕者不帛。不绩者不衰。〇又案。任嫔以女事。贡布帛则妇女。亦有职贡。〇又按。九职之中。惟臣妾无职贡者。疏材不足述也。抑以其服属他人。本无私财。不可以徵贡也。臣妾者。奴婢也。
 马端临云。民无职者一而已。载师出夫家之征。闾师止言出夫布何也。古人于游惰不耕及商贾末作之人。皆于常法之外。别立法以抑之。閒民或出夫布。或并出夫家之征。夫布其常也。并出夫家。所以抑之也。〇又曰。郑注谓令出一夫百亩之税。则无田而所征。与受田者等。不几太酷矣。〇臣谨案。夫家之征。一名夫布。宅廛之征。一名里布。马氏以夫布与夫家之征。看作两项。谓之抑閒民。其义非也。夫所谓抑閒民。原是先儒之谬说。夫閒民不可少也。有閒民然后佣赁可得也。有閒民然后行走可得也。所谓閒民。或助力于农圃。或助力于虞衡。或助力于工商刍牧之等。故曰转移执事。(大宰文。)其筋力劳苦。有甚于常职之民。特以身无职名。故名之曰閒民。非果白日敧枕。终岁閒眠也。先儒枉疾此人。每欲惩之以酷罚。岂不冤哉。田不耕者。亦未必无故不耕。或有疾病。或有事故。不耕其百亩也。然屋粟之法。三三相束。不可亏缺。伊既受田。孰云不耕。玆所以不许蠲免。非欲行罚而然也。法曰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则屋粟者。明是万民相联之物。非不耕者之所独纳也。耕者亦纳。不耕者亦纳。何云罚乎。宅不毛者。亦未必懒惰不种。或其墙屋接连。廛地本窄。不能种蔬果也。然此里布之法。廛地蔬果。本自通计而立率。(观载师园廛漆林之文。可知其法。)故曰宅虽不毛。亦纳里布。非于恒法之外。别立法以罚之也。无职者之出夫布。其法意亦然。行罚之说。原是白撰。不足凭也。礼曰。垂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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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惰游之士。(玉藻文。)惰游之罚。如是足矣。实徵财物。有是理乎。不耕者无盛。不树者无椁。不畜者无牲。不绩者无衰。亦所以劝民勤业。不可曰罚也。古人务实。无田则不祭。(见孟子。)以荐为祭。将亦谓之罚乎。
 《天官大宰》以九贡。致邦国之用。一曰祀贡。二曰嫔贡。三曰器贡。四曰币贡。五曰材贡。六曰货贡。七曰服贡。八曰斿贡。九曰物贡。〇臣谨案。此诸侯之贡。非庶民之贡也。禹贡曰。兖州。厥贡漆丝。厥篚织文。青州。厥贡盐絺。厥篚檿丝。徐州。厥贡夏翟。厥篚玄纤。扬州。厥贡瑶琨。厥篚织贝。荆州。厥贡羽毛。厥篚玄纁。豫州。厥贡漆枲。厥篚纤纩。梁州。厥贡璆铁。雍州。厥贡球琳。则周礼九贡之物也。非所以徵于小民。故任士(一作土)作贡。不分为九等。今姑略之。
周礼天官。大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
天官大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以受其货贿之入。颁其货于受藏之府。颁其贿于受用之府。〇凡邦国之贡。以待吊用。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
 贾曰。九贡。诸侯之贡。〇郑曰。九功。谓九职也。臣谓九功者。九职之所贡。闾师之所掌。(文见上。)贡者。功也。(即谐声。)闾师八贡而已。(臣妾无所贡。)然虞衡分为二贡。所以为九功也。〇贾曰。金玉曰货。布帛曰贿。
周礼天官。内府。(掌受九贡九赋九功之货贿。)
内府。掌受九贡九赋九功之货贿。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〇司会。以九贡之法。致邦国之财用。以九赋之法。令田野之财用。以九功之法。令民职之财用。
 臣谨案。大司徒。土均之法。以九等。制天下之地征。(田所出。)以作民职。(即九功。)以敛财赋。(即九赋。)则职贡亦分之为九等。与田九等赋九等。一例也。
周礼地官。遂师。(入野职野赋于玉府。)
遂师。入野职野赋于玉府。
 臣谓职者。九功也。赋者。九赋也。其中金银珠玉中玉府之用者。入之。
孟子。尽心下。(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章。)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尽心下。)
 赵曰。国有军旅之事。则横兴此三赋也。布。军卒以为衣也。缕。紩铠甲之缕也。栗米军粮也。力役。民负荷厮养之役也。〇林氏曰。粟米之征。百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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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田所出。〇臣谨案。孟子当战国之时。伤暴君污吏徵敛无艺。专以轻徭薄赋。为救时之药。故其言却与圣经不合。兼又当时典籍。都已散亡。周人井助之法。仅诵雨我公田之诗。以證其推通之说。况周礼六篇乎。布缕之征。粟米之征。不可并行。则何禹贡一篇。玄纁纤缟檿丝絺纻布缕之征。州有恒率。而原田九等之外。总秸粟米。又以赋民乎。厥子征扈之役。尽召六乡之卿。使督力役之征。将亦父子相离乎。孟子所言。必非经法。赵为是悯。注之为军兴之役。欲以回护其失。林乃以粟米之征。归之于井锄之粟。则将云先王之法。惟徵井税。馀皆缓之乎。厥田厥赋。禹贡明立两项。禹贡者。尧舜之法也。尧舜既用其二。民将有殍乎。周礼者。隐书也。今人但读孟子。而孟子之义如此。但读王制。而王制之义如此。但读禹贡。而禹贡之注。以厥田厥赋。合之为一事。遂使九赋之法。千古堙晦。虽圣人复起。无以解民惑也。赋法不明。似若便民。而民皆涂炭。抑何故也。民分九职。天之理也。上虽不令。民自分也。民职有九。而惟农有税。工商嫔牧。皆所耻言。然则九职之赋。农者全当。农其堪乎。农夫憔悴。田野日荒。大本既蹶。生理日竭。皆赋法不明之故也。王者建邦立极。上事天地宗庙。下养群臣百工。祭祀宾客。军旅丧纪。其费用不得不广。不出于民。将于何出。既出于民。无亦均平为愈乎。既出于民。无亦限节宜严乎。儒者。一时大言。务为仁厚。一丝一粒。都不敛民。骤闻其说。岂不洒然可喜。及其措之于当世也。左缺右陷。无以维持。百官挂冠而四走。众胥纳履而一空。祭祀有期。而牧人不共其牲。𩟄人不共其粢。宾客有期。而行人不共其饩。掌客不共其牢。烽火有警。而一将一卒。无援枹荷殳而出者。当此之时。其可以孟子王制高谈于庙堂之上乎。必当无事之时。圣主贤臣。讲明先王之法。深察下民之情。庶土交正。成赋中邦。以作金石之典。行有未善者。修而善之。然后上下相安。可以永世。此有国之急务也。不此为务。若遇多欲之君。引进奸谀之臣。造为掊克之法。以行剥割之政。怨诅朋兴。谤议喧沸。则诬引圣经。曲护已奸。以流生民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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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必然之势也。当此之时。高谈迂阔之言。以沮先圣之法者。将与奸谀聚敛之臣。分其罪孽。不可以自解也。
第五集政法集第十卷○经世遗表(卷十)
 地官修制 赋贡制二
  
汉书。志。卷二十四上。食货志第四上(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
汉书云。秦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〇始皇三十一年。使黔首。自实田。
 马端临云。秦坏井田。任民所耕。不计多少。已无所稽考以为赋敛之厚薄。其后遂舍地而税人。则其缪尤甚矣。是年始令黔首。自实田以定赋。〇臣谨案。欲定赋法。不可不察民贫富。欲察贫富。不可不自实其田。不可以秦法非之也。兼并既是秦法。安得不实田乎。(自实者。自首其实也。)井地不均。则实田之法。不可以不讲也。
汉书。志。卷二十四上。食货志第四上(汉兴。高祖约法。省禁轻田租。十五而税一。)
汉兴。高祖约法。省禁轻田租。十五而税一。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〇食货志云。秦用商鞅之法。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汉兴循而未改。
 
如淳曰。更有三品正卒。一月一更。是为卒更也。贫者。欲得顾钱。(顾雇通。)次直者。出钱顾之。月二千。是为践更也。天下人皆戍边三日。丞相子亦在戍。调诸不行者。出钱三百。入官以给戍者。是为过更也。〇臣谨案。商鞅毁井田。井田既毁。卒伍散乱。乃调万民。以为戍卒。又徵免戍之钱。以补官用。其视先王之法。顾诚何如。秦卒以此戍卒之。故至于亡国。(陈胜,沛公。皆乘戍卒之怨以起兵。)汉兴。犹未即改何也。今我邦军保之钱。与此践更钱。其法相类。亟宜停罢。不可因也。
汉书。本纪。卷一上。高帝纪第一上。(高祖四年八月初。为算赋)
汉书云。高祖四年八月初。为算赋。〇汉仪注云。人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人百二十为一算。为治军。并车马。
 马端临云。户口之赋。始于此。古之治民者。有田则税之。有身则役之。未有税其身者也。汉法民年十五。而算出口赋。至五十六而除。二十而傅给徭役。亦五十六而除。是且税之且役之也。〇丘浚曰。古者有田则有税。有身则有役。税出财。役出力。惟游惰无职事者则抑之。俾视夫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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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税焉。非有所利之也。自汉计口出算之后。则凡为民者。有身则有庸。力役之外。计口出财。遂为后世定制。〇臣谨案。古者。户口之赋。经有明文。宅廛之税。今之所谓户调也。夫家之征。今之所谓口钱也。二者之外。又有职贡。农者贡粟。工者贡器。商者贡货。虞者贡材。牧者贡兽。嫔者贡丝。先儒每云户赋。始于此。口赋始于此。舟车之算。始于此。商贾之算。始于此。关市之征。始于此。盐铁之利。始于此。然则尧舜三王之世。凡赋贡为名者。都无一钱之徵。唯于农夫。敛其田税乎。先王有法。后王无法。先王之法精。后王之法粗。先王之法整。后王之法乱。如斯而已。岂可曰古无而今有乎。制法精而整。则民役均。制法粗而乱。则民役偏。均则轻重不差而物情平。偏则苦乐相悬而物情沸。此民之所以怨今而慕古也。且古者。以其岁入节用而多蓄。以备凶札以待军兴。后世一岁之入。用于一岁。荒淫奢侈。不思储蓄。凶札不救。军兴加赋。此民之所以怨今而慕古也。户口之赋。始于汉氏。有是理乎。
汉书。本纪。卷一下。高帝纪第一下。(今献未有程。吏或多赋。民多疾之。)
高祖十一年诏曰。今献未有程。吏或多赋。(献者贡也。)民多疾之。令诸侯王及郡。各以口数率。人岁六十三钱。以给献费。〇惠帝六年。令民女子。年三十不嫁。五算。〇文帝偃武修文。丁男三年而一事。民赋四十。
 五算者。汉律。一算百二十钱。惟贾人与奴婢倍算。今使五算。罪谪之也。(越王句践令曰。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其父母有罪。)〇四十者。常赋岁一事。每算百二十时。天下民多。故三岁一事。赋四十也。〇臣谨案。汉法。百二十为一算。则六十三钱者。盖初年草创之法也。〇又按。通考云。蜀李雄薄赋。口出钱四十文。盖文帝之遗法也。
汉书。本纪。卷五。景帝纪第五(令天下男子。年二十始傅。)
景帝二年。令天下男子。年二十始傅。〇元帝时。贡禹请民年二十。乃算。
 徐氏曰。如淳曰律年二十三傅之。年五十六乃免。则民在官三十有三年也。今景帝更为异制。令男子年二十始傅。则在官三十有六年矣。〇臣谨案。景帝之法。中有变改。其算差早。故贡禹二十乃算也。
汉书。本纪。卷七。昭帝纪第七(毋元凤四年诏。收四年五年口赋。)
昭帝元凤四年诏。毋收四年五年口赋。〇汉仪注。民年七岁至十四。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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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钱人二十三。(句)二十钱。以食天子。其三钱。武帝加口钱。以补车骑马。〇又云。人生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岁钱。人百二十。
 元帝时。贡禹以为古民无赋。算口钱。起武帝征伐四夷。重赋于民。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故民重困。至于生子辄杀。宜令民七岁去齿。乃出口钱。年二十乃算。天子下其议。令民产子七岁。乃出口钱。自此始。〇臣谨案。弊法虐政之作。皆由于经旨不明。臣故曰治国之要。莫先于明经也。秋官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郑注云。男八月生齿。女七月生齿。)此其意在于知万民之数。以告皇天。其祭司民。乃是为万民祈福。岂有一毫徵赋之意哉。其徵赋之期。厥有大限。见于乡大夫。野自十六。国自二十。然其所谓皆征之者。本非算口而敛钱。其一夫一妇。自成一家者。出夫布。其受廛筑室。应纳宅税者。出里布。其分受九职。各为生业者。出职贡。职贡者。农者纳粟。(即屋粟。)工者纳器。商者纳货。虞者纳材。嫔者纳丝。无职之民。但纳夫布。免其职贡。此先王之法也。然则其所谓野十六。国二十者。亦未尝以口而出钱。或以家产。(若六畜车辇。)或以宅廛。或以职贡。曷尝曰汝既有口应纳口钱乎。特以古者十六以上。必无无职之民。其逐口徵赋。与口赋相似也。然名不可不正。名曰口赋。大不可也。老者幼者贵者贤者。罢癃残疾鳏寡孤独。亦皆有口。而未尝徵钱。名曰口钱。有是理乎。必有口者皆纳。然后方可谓之口钱也。夫三岁以上。牙齿才具。不能自食其力。为其父母者。毫无赖力。劳于鞠育。无子者无忧。多子者多忧。理宜蠲恤。乃反加赋于此人乎。今有贫士三旬九食。不耕不贾者。生有六七个子女。饥不能餔之。冻不能衣之。咨咨戚戚。愿其速死。乃县吏临门。责出六七口赋钱。其伤天地之和。坏国家之体。顾当何如。口钱者。天下之虐政。三代之所不为。必不可议者也。汉武帝时。果以此杀子。后王知所监矣。
 晋武帝户调之式。男女年十六已上至六十。为正丁。十五以下至十三。六十一以上至六十五。为次丁。十二以下六十六以上。为老小不事。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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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谨案。老者幼者。上除下除。其法有可取也。
 宋孝武时。王敬弘上言旧制。人年十二半役。十六全役。今皇化维新。十五至十六。宜为半丁。十七为全丁。帝从之。〇北齐之制。男子十八以上六十五以下为丁。十六以上十七以下为中丁。六十六以上为老。十五以下为小。〇后周之制。凡人自十八至五十九。皆任于役。(一云。自十八至六十四。与轻疾者皆赋之。)〇隋文帝颁新令。男女三岁以下为黄。十岁以下为小。十七岁以下为中。十八岁以上为丁。以从课役。六十为老。乃免。开皇三年。乃令人以二十一成丁。〇开皇十年。百姓年五十者。输庸停役。〇炀帝即位。户口益多。男子以二十二为丁。
 唐制民始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〇天宝三年。更令民十八以上为中男。二十三为上成丁。〇代宗诏曰。男子二十五为成丁。五十五为老。〇宋乾德元年。令诸州岁奏男夫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女口不预。〇臣谨案。丧服传曰。十九至十六。为长殇。十五至十二。为中殇。十一至八岁。为下殇。殇之者。为其未成人也。然则乡大夫所谓六尺者。当是十六以上。其七尺者。当是二十以上。郑玄以六尺。为十五者。未可信也。臣谓口钱。决不可行。丁钱。乃古法也。十六以上。当为半丁出半算。(一算百二十则半算。当为六十。)二十以上为全丁。乃徵全算。女丁半算。五十而免。抑所宜也。历代算丁之限。或早或晚。不可为典。宜以经例折之也。
汉书。列传。卷九十一。货殖传第六十一。
货殖传曰。封者食租税。岁率户二百。(每一户。徵钱二百。)千户之君。则二十万。(户率二百。故千户二十万。)朝觐聘享。出其中。庶民农工商贾。率亦岁万息二千。(句)户百万之家。则二十万。(率二千。故百万之家。亦二十万。)而更徭租赋。出其中。衣食之欲恣所好美矣。
 马端临云。按汉法有口赋。有户赋。口赋则算赋是也。户赋见于史者。惟此。然货殖传所言。是封君食邑户所赋。然则地土之不以封者。县官别赋之欤。抑无此赋也。〇臣谨案。口赋之法。每口百二十户赋之法。每户二百。若云户口两徵。则民役太重。若云户口合徵。则虽一夫一妇。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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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户。而其钱太少。(二口之算二百四十。)岂可知乎。户有贫富而通徵二百。口有众寡而皆徵百廿。若猗顿无子。则岁纳极少。黔娄多子。则岁纳倍蓰。天下其有是乎。自汉以降。如禘既灌。臣不欲观之矣。(岁万息二千者。谓子钱殖利之法。春散一万。则至岁终。其息钱二千也。)
汉代。每遇凶荒。必蠲租赋大略。
昭帝元凤二年。令三辅太常。郡得以菽粟当赋。〇元平元年。诏。减口赋钱什三。〇宣帝本始三年诏。伤旱者。毋出租赋。〇四年诏。地震伤甚者。勿收租赋。〇甘露元年。减民算三十。〇成帝建始元年。减赋算四十。〇鸿嘉四年。郡国被灾害什四以上。民赀不满三万。勿收租赋。〇章帝建初三年诏。以布帛为租。〇安帝元初元年诏。除三辅。三岁田租。更赋口算。
 臣谨案。汉制百二十为一算。此云。减算或三分减一。或四分减一也。〇又按。汉代。每遇凶荒。必蠲租赋。不可胜记。今姑略之。
亩税敛钱
桓帝延熹八年初。令郡国有田者。亩税敛钱。(亩十钱。)〇灵帝中平二年。税天下田亩十钱。又名修宫钱。
 
灵帝欲铸铜人。而国用不足。乃诏调民田亩税十钱。陆康上疏谏之。〇马云。章帝时。以谷贵。乃封钱。以布帛为租。则钱帛。盖尝迭用矣。此所谓亩税敛钱。乃出于常赋。三十取一之外。今所谓税钱。始此。〇臣谨案。春秋以上。用田赋者。鲁哀公也。春秋以降。用田赋者。汉桓灵也。
魏晋之户调
魏武帝制赋。户绢二匹绵二斤。〇晋武帝平吴之后。制户调之式。丁男之户。岁输绢三匹。绵三斤。女及次丁男。为户者。半输。其诸边郡。或三分之二。远者三分之一。夷人输宾布。户一匹。远者或一丈。〇不课田者。输义米。户三斛。远者五斗。极远者。输算钱人二十八文。
 马端临云。两汉之制。三十而税一者。田赋也。二十始傅。人出一算者。户口之赋也。今晋法如此。则似合二赋而为一也。〇臣谨案。汉代户赋。都无明文。魏晋以下。亦无口钱之说。则两汉之口钱。变而为魏晋之户调。非两徵也。户调之法。胜于口赋。然尧舜以来。赋分九等。周礼六畜车辇。必令有司周知者。欲视其贫富差为九等也。古分九等。今分二等。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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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矣。圣人心精。后人心粗。精者制法。则其赋均。粗者制法。则其赋不均。皆此类也。
孝武帝太元二年。定田收租之制。
孝武帝太元二年。定田收租之制。王公以下。口税三斛。惟蠲在身之役。〇八年。又增税米五石。
 宋文帝元嘉中。孙豁上表曰。武吏年满十六。便课米六十斛。五十以下至十三。皆课三十斛。一户内随丁多少。悉皆输米。且十三儿。未堪田作。便自逃匿。户口之减。寔此之由。宜更量课限。使得存立。〇马云。宋制与晋制悬绝。殊不可晓。岂所谓六十斛者。非一岁所赋耶。当考。〇臣谨案。北齐之制。京城四面三十内为公田。受公田者。执事官一品以下。逮于羽林武贲。各有差别。所谓口税三斛。增税五石。以至三十斛六十斛。皆公田之所出。无可疑也。
宋孝武帝大明五年。制天下人户。岁输布四尺。
宋孝武帝大明五年。制天下人户。岁输布四尺。
 臣谨案。此必常赋之外。别输布四尺也。常赋不能止此。
衰乱之法。
后魏之制。每调一夫一妇。帛一疋。粟一石。人年十三以上未娶者四人。出一夫一妇之调。奴任耕。婢任绩者八口。当未娶者四。耕牛十头。当奴婢八。其麻布之乡。一夫一妇。布一疋。大率十疋中。五疋为公调。二疋为调外费。三疋为内外百官俸。
 臣谨案。牛马奴婢。但当视其众寡。以定九等。以牛十头。当奴婢八。岂中理乎。中殇之年。不宜有调。乃以未娶者四人。当一夫一妇。岂中理乎。衰乱之法。其荒杂如此。
通典卷第五。食货五。赋税中。(后魏孝文,庄帝,静帝)
后魏孝文太和八年。户增帛三匹。粟二石九斗。以为官司之禄。先是。天下户以九品。混通户调。帛二匹。絮二斤。粟二十石。又人帛一匹二丈。委之州库。以供调外之费。至是增之。〇庄帝即位。因人贫富。为租输三等。九品之制。千里内纳粟。千里外纳米。上三品户入京师。中三品入他州要仓。下三品入本州。〇静帝时。诸州调绢。悉以四十尺为度。
 孝明时。张普上疏曰。高祖废大斗。去长尺。改重秤。所以爱百姓。从薄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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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玆以降。渐渐长阔。今百官请俸。祗乐其长阔厚重。无复准极。得长阔厚重者。便云其州能调绢布。横发美称。以乱视听。此百司所以仰负圣明者也。请依官度官秤。计其斤两。广长折给。请俸之人。〇臣谨案。凡徵布帛。宜令长阔有度。轻重有数。如张普之说也。
通典卷第五。食货五。赋税中。(北齐文宣帝。始立九等之户。)
北齐文宣帝。始立九等之户。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〇武成之时。定令率人一床。调绢一匹绵八两。
 臣谨案。后魏以来。皆九等以敛民也。人一床者。夫妇同床也。九等之差。有上户中户下户之分。有上枭中枭下枭之目。其视前代。颇有条理也。
通典卷第五。食货五。赋税中。(后周之制。)
后周之制。司赋掌赋均之政。令有室者。岁不过绢一匹绵八两粟五斛。丁者半之。其非桑土有室者。布一匹麻十斤。丁者又半之。丰年则全赋。中年半之。下年一之。皆以时徵焉。若艰凶札。则不徵其赋。
 臣谨案。有室者。周礼所谓夫家之征也。丁者。周礼所谓国中六尺。野七尺也。后周之法。皆摹拟周制。最有可观。盖此时经学稍明故也。
通典卷第五。食货五。赋税中。(隋文帝依周制。)
隋文帝依周制。役丁为十二番。匠则六番。丁男一床。租粟三石。桑土调以绢絁。麻土调以布。绢絁以匹加绵三两。布以端加麻三斤。单丁及仆隶各半之。有品爵及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并免课役。〇开皇三年。减十二番。每岁为三十日役。减调绢一匹为二丈。〇炀帝即位。户口益多。府库盈溢。乃除妇人及奴婢部曲之课。
 臣谨案。丁男一床者。夫家之征也。单丁半之者。六尺七尺之征也。皆据周制。览者宜察焉。(缯似布曰絁。似冰曰绫。)
唐会要卷八十三。租税上(唐武德二年)
唐武德二年。制每丁租二石。绢二匹。绵三两。自玆之外。不得横有调敛。
 臣谨案。历代赋敛。若是其重者。所谓一丁。皆受田一顷。绢布绵麻。皆田役兼身贡也。故租止二石。而他物更多也。
唐会要卷八十三。租税上(唐武德七年)
唐武德七年。始定均田赋税。凡天下丁男十八以上者。给田一顷。(节)凡授田者。丁岁输粟二石。谓之租。丁随乡所出。岁输绢绫絁各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谓之调。用人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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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为绢三尺。谓之庸。有事而加役二十五日者。免调。三十日。租调皆免。通征役。并不过五十日。〇玄宗开元八年。颁租庸调法于天下。
 新唐书食货志云。每丁输粟二斛。稻三斛。调则岁输绢二匹。绫絁各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〇陆贽曰。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天下为家。法制均壹。虽欲转徙。莫容其奸。〇程迥曰。杜佑作理道要诀。称宇文融之功。陆贽称租调法曰。不校阅而众寡可知。是故。一丁之授田。决不可令输两丁之赋。非若两税。乡司能开阖。走弄于其间也。史臣曰。州县希融旨。空张其数。务多其获。盖与陆贽之说背驰。岂史臣未稽其实耶。〇臣谨案。百亩之税。只粟二石。(二十斗。)太轻也。一户之赋。银十四两。太重也。用民之力。岁至二旬。太滥也。唐制。户分九等。而租庸调无九等之文。何以谓之良法。今不可知也。
旧唐书。志。卷四十八。志第二十八。食货上。两税。(代宗大历四年。敕天下。及王公以下。今后宜准度支长行旨条。)
代宗大历四年。敕天下。及王公以下。今后宜准度支长行旨条。每年税钱。上上户四千文。上中户三千五百。上下户三千。中上户二千五百。中中户二千。中下户千五百。下上户一千。下中户七百。下下户五百文。其见任官一品。准上上户税。九品准下下户税。馀品并准此依户等税。〇百姓有邸店行铺及炉治(一作冶)。准本户二等税。其寄庄户。准八等户税。寄住户准九等户税。诸道将士庄田。并从九等输税。
 马云。以钱输税而不以谷帛。以资力定税。而不问身丁。人皆以为行两税以后之弊。今观此则由来久矣。〇臣谨案。三代之时。民产既均。其赋敛。宜无差等。然六畜车辇园林之数。犹必切切然算之以分九等。(大司徒。)况于后世兼并。不禁民之贫富。邈若天壤。何得不分为九等乎。大历之制。最为中理。但王公爵列五等。朝臣官备九品。犹皆与小民同率。徵其户赋。则天下遂无尊卑贵贱之等。君子小人之级矣。恶乎可哉。斯其为后世之法也欤。
新唐书。志。卷五十二。志第四十二。食货二。(德宗建中元年。杨炎为相。遂作两税法。)
德宗建中元年。杨炎为相。遂作两税法。夏输无过六月。秋输无过十一月。置两税使以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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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计州县每岁所应费用及上供之数而赋于人。量出制入。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不居处而行商者。所在州县。税三十之一。度所取与居者均。使无侥利。其租庸杂徭悉省。而丁额不废其田亩之税。以大历十四年。垦田之数为定而均收之。遣黜陟使。按诸道丁产等级。免鳏寡茕独不济者。敢加敛。以枉法论。〇旧制。三百八十万五千。使者按得主户三百八十万。客户三十万。天下之民。不土断而地著。不更版籍。而得其虚实。岁敛钱二千五百馀万缗。米四百万斛。以供外。(句)钱九百五十馀万缗。米千六百馀万斛。以供京师。天下便之。〇史臣曰。租庸调法。以人丁为本。开元后。久不为版籍。法度废弊。丁口转死。田亩换易。贫富升降。悉非向时。而户部岁以空文上之。王鉷为户口。使务聚敛。乃按旧籍。除当免者。积三十年。责其租庸。人苦无告。法遂大弊。至德后天下兵起。人口凋耗。版图空虚。赋敛之司。莫相统摄。纪纲大坏。王赋所入无几。课免于上。而赋增于下。是以天下残瘁。荡为浮人。乡居土著者。百不四五。炎疾其弊。乃请为两税法。以一其制。议者以为租庸调。高祖太宗之法。不可轻改。而帝方任炎乃行之。自是吏奸无所容。轻重之权。始归朝廷矣。〇马曰。宇文融,杨炎。皆以革弊自任。融则守高祖太宗之法。炎则变高祖太宗之法。然融守法而人病之。则以其逼胁州县。妄增逃羡。以为功也。炎变法而人安之。则以其随顺人情。姑视贫富。以制赋也。今必优融而劣炎。则为不当于事情矣。〇臣谨案。两税者。夏税秋税也。(通鉴注。)夏税则二麦登场。蚕丝新成。绫绢之属。以此时徵之也。秋税则五谷登场。麻绩新成。絁布之属。以此时徵之也。田税二石。在两税之外也。两税之名。起于代宗之时。(旧法亦夏税秋税。)杨炎特润色之而已。旧以丁口为本。今以家产为宗。人多病之。窃尝论之。尧舜三王之世。田分九等。赋分九等。田固宜然。赋则奈何。当时天下之民。一家受田百亩。无贫富也。然六畜车辇。必切切然打算。以察其贫富。故曲礼曰问士之富。数车以对。问庶人之赋(一作富)。数畜以对。斯其验也。园圃有利。则察其赢羡。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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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利。则察其赢羡。(见载师。)先王之察民贫富。以正赋敛之差如是。况在后世。兼并日甚。富者田连郡县。贫者室如悬磬。为民父母者。其所以察民贫富也。视诸三古。宜倍精倍严。顾乃以丁为本。不察贫富。岁入万贯者。出一率。朝不虑夕者。出一率。使富者侵蚀王土。无所助公。贫者颠连沟壑。贡其膏血。岂良法乎。租庸调之法。成于唐高祖武德七年。当此之时。秦王世民。未及当国。中外危疑。未有远虑。其所制法。岂必如尧舜三王之典。文理密察。天成铁铸。传之万世而无弊乎。虽非天宝之乱。此法之久而溃裂。其势然也。杨炎虐杀刘晏。中外侧目。故两税之法。人多毁之。其实善变也。然其分等差率多少之数。不见于史册。其所谓一等二等之税。都不可详。意者与大历九等之制。不甚相远也。
 陆贽奏议云。租庸调旧法。乃是圣祖典章。行之百年。人以为便。今创两税之制。乃搜摘郡邑。劾验簿书。每州各取大历中一年科率钱谷数最多者。便为两税定额。此乃采非法之权令。以为经制。总无名之暴赋。以立恒规。是务聚财。岂云恤隐。夫财之所生。必因人力。工而能勤则丰富。拙而兼惰则屡空。是以。先王之制。赋入也。必以丁夫为本。无求于力分之外。无货(一作贷)于力分之内。故不以务穑增其税。不以辍稼减其租。则播种多。不以殖产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调。则地利固。不以饬励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则功力勤。如是然后。能使人安其居尽其力。相观而化。时靡遁心。虽有惰游不率之人。亦已徵矣。两税之立。则异于斯。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资产少者则其税少。资产多者则其税多。曾不悟资产之中。事情不一。有藏于襟怀囊箧。物虽贵而人莫能窥。有积于场圃囷仓。直虽轻而众以为富。有流通蕃息之货。数虽寡而计日收赢。有庐舍器用之资。价虽高而终岁无利。如此之比。其流实繁。一概计估算缗。宜其失平长伪。由是务轻费而乐转徙者。恒脱于徭役。敦本业而树居产者。每困于徵求。此乃诱之为奸。驱之避役。力庸不得不弛。风俗不得不讹。闾井不得不残。赋入不得不阙。复以创制之首。不务齐平。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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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本道本州。各依旧额。徵税急于聚敛。惧或蠲除。不量物力所堪。唯以旧额为准。旧重之处。流亡益多。旧轻之乡。归附益众。有流亡则已重者摊徵转重。有归附则已轻者散出转轻。高下相倾。势何能止。又以谋始之际。不立科条。分遣使臣凡十馀辈。专行其意。各制一隅。遂使人殊见道异法。低昂不类。缓急不伦。逮至复命于朝。竟无类会裁处。其于䮞驳。胡可胜言。〇臣谨案。陆贽。君子也。杨炎。小人也。然租庸之法。未必纯善。两税之法。未必纯恶。贽言太偏。是其病也。其论两税之病。有然有否。臣试论之。〇其以大历中。最高之率。立之为定额。杨炎之失也。凡平赋之法。上量国用。下量民力。国用之必不可减者。民虽苦。不可以不敛。民力之必不可堪者。国虽艰。不可以不轻。不量民力。先以最高之率。立为恒规。设令民力可堪。其名已不清。此杨炎有失。贽之言是也。〇其云先王之法。必以丁夫为本者。此贽之言不通也。先王之世。民产大均。以丁为本。其赋亦平。然而六畜车辇。必切切然算之。分为九等。况于后世。民之贫富。霄壤相悬。夫安得以丁为本乎。先王之法。力田者不增其税。不耕者不免其粟。然今之贫富。奚但力田之富。不耕之贫而已哉。富者不耕而素封。贫者力田而赤立。使禹稷周公。制法于今日。其果概贫富而一之乎。此贽之言。大非也。〇其云。赀产之中。事情不一者。贽言切实。然囊金箧银。封而不动。人莫能窥者。彼自守钱虏而已。虽至百年。其无赢羡与赤贫者等。不足以厚敛也。其囊箧之物。一或翻动。人则窥之。从而征之。又何不可。算缗一际。虽或失实。大约富而后曰富。贫而后曰贫。病其失实。遂混贫富。则素封一率。赤贫一率。其为失实。不尤大乎。此贽之言。大非也。〇其云惧或蠲除。惟以旧额为准者。此杨炎有失。贽之言是也。夫一王之制法也。通执九州。冒之以一率。内外遐迩。衡之以一秤。然后方可曰庶土交正。底慎财赋。咸则三壤。成赋中邦也。旧轻之乡。增之使平。旧重之乡。减之使平。旧平之地。因之使平。增者怨之。而操法者不惊。减者颂之。而操法者不德。然后方可曰为民父母。今也密算诸州度。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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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无多。重者实众。于是宁失于轻。所惜在重。惟以旧额为准。不以一例求平。此杨炎之奸。曾无乐善之心。惟以益上为急。贽之言。是也。〇其云分遣使臣。殊见异法者。此非两税之法之罪也。使不得人各行其志。有此不均。贽宜力请于其十辈之中。选其能者数人。各授规范。俾遵一轨可矣。执此末失。毁其本法。岂公论乎。此则贽之言。不必然也。
 陆贽奏议云。谷帛者。人之所为也。钱货者。官之所为也。是以。国朝著令。租出谷。庸出绢。调杂出缯纩布麻。非此族也。不在赋法。列圣遗典。粲然可徵。曷尝有禁人铸钱。而以钱为赋者也。今之两税。独异旧章。违任土之通方。效算缗之末法。不稽事理。不揆人功。但估资产为差。便以钱谷定税。临时折徵杂物。每岁色目颇殊。唯计求得之利宜。靡论供办之难易。所徵非所业。所业非所徵。遂或增价以买其所无。减价以卖其所有。一增一减。耗损已多。且百姓所营。唯在耕织。人力之作为有限。物价之贵贱无常。而乃定税计钱。折钱纳物。是将有限之产。以奉无常之输也。〇臣谨案。贽说。有本有原。夫孰曰不可。虽然。臣尝见之。民之最乐输者钱也。其次谷也。其最苦者布帛也。盖布帛为物。有长短焉。有阔狭焉。有疏密焉。有厚薄焉。有精粗焉。有美恶焉。民试以恶。官求其美。一疋之纳。三退四斥。吏缘为奸。百弊纷兴。此所谓古今一律。华东一辙也。谷粟为物。亦有精粗。其斗量亦有平滥。官一失检。民受其害。唯钱之为物。百则曰百。千则曰千。不用衡尺。不用斗斛。数既无缺。无可执言。虽本上造。今既下散。有谷有布。自亦得钱。不可曰责其所无也。但聚敛之臣。逐利而忘义。布贱则徵钱。布贵则徵布。官常居利。民常处害。此民之所以不服也。但求便民。不顾裕国。则凡赋敛。皆以钱输亦可也。但百官有俸。三军有赐。布帛之徵。不可无也。其宜麻宜桑之乡。宜以布帛定额。贱亦勿却。贵亦勿饶。则民斯无怨矣。其非土宜者。或以钱徵。或以谷徵。无所不可。陆贽必欲废钱而徵布。其论亦偏矣。(白居易诗云。私家无钱垆。平地无铜山。胡为秋夏税。岁岁输铜钱。当时民情。盖不愿乎纳钱也。)
 
第五集政法集第十卷○经世遗表 第 195L 页
马端临云。历代口赋。皆视丁中。以为厚薄。然人之贫富不齐。由来久矣。今有幼未成丁。而承龚世资。家累千金者。乃薄赋之。又有年齿已壮。而身居穷约。家无置锥者。乃厚赋之。岂不背缪。今两税之法。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尤为的当。宣公所谓计估算缗。失平长伪。挟轻费转徙者。脱徭税。敦本业不迁者。困敛求。乃诱之为奸。驱之避役。此亦是有司奉行者。不明不公之过。非法之弊。盖力田务本。与商贾逐末。皆足以致富。虽曰逐末者。易于脱免。务本者困于徵求。然所困犹富人也。不犹愈于庸调之法。不问贫富。而一概按元籍徵之乎。自两税之法行而此弊革矣。岂可以其出于杨炎而少之乎。臣谨案。马氏之论。平允中理矣。
第五集政法集第十卷○经世遗表(卷十)
 地官修制 赋贡制三
  
增税
建中三年。诏增天下税钱。每缗二百。〇贞元八年。剑南节度使韦皋。又增税十二。以给官吏。〇贞元四年。诏天下两税。审等第高下。三年一定户。
 初定两税。货重钱轻。既而货轻钱重。度支以税物颁诸司。皆给本价。缪以滥恶。督州县剥价。谓之私纳。比大历之数再倍。又疠疫水旱。户口减耗。则刺史析户。张虚数以宽责。逃死阙税。取于居者。安居不迁之民。赋役日重。〇陆贽上疏请釐革其弊曰。(上段已见上。)每道各令知两税。判官一人赴京。与度支类会。参定通计户数。以配税钱。轻重之间。大约可准。又量土地之沃瘠。计物产之少多。伦比诸州。定为两等。州等下者。其每户配钱之数少。州等高者。其每户配钱之数多。多少已差。悉令折衷。仍委观察使。更于当管所配钱数之内。均融处置。务尽事宜。就于一管之中。轻重不得遍并。虽或未尽齐一决。当不甚低昂。〇河南人齐抗曰。今钱重货轻。而以钱为税。人力竭而有司不觉。农人所有。布帛而已。又有鼓铸。以助国计。何必取于农人哉。疏入亦不报。〇臣谨案。两税之法。其大病有一。曰国入有恒率。民赋无定额也。惟此一病。本领已误。行之十年。枝流靡弊。不可救也。先王之法。但以民赋。颁其法式。而国入多少。未有恒率。此乡不加多。彼乡不加少。平年如其规式。则国入多。凶年视年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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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则国入少。盖先王之时。勤俭节用。一年所入。不尽为一年之用。蓄其馀羡。以待凶荒。故其法一定。久而无弊。今两税之法。国入之数。定为恒率。民有盛衰。而此率不动。岁有丰俭。而此率不动。故此州彼州。其赋民之数。有轻重。去年今年。其赋民之数。有多少。国入坚如铁壁。民赋变如流沙。其势不得不溃决而后已。此其立法之未善者也。先王之法。下出有恒。而上入无定。衰乱之法。上入有恒。而下出无定。上入无定。则节用蓄羡。以待凶荒。其道可久也。上入有定。则一年之敛。仅支一年。其道不可久也。王制曰。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此奚但谷粟为然。赋敛所入。尤宜然也。区区节目之疵。何足论哉。
税间架
建中四年。初行税间架。除陌钱法。
 赵赞奏行二法。所谓税间架者。每屋两架为间。上屋税钱二千。中税千。下税五百。吏执笔入人室庐。计其数。或有宅屋多而无他资者。出钱动数百缗。敢匿一间。杖六十。赏告者钱五十缗。所谓除陌钱者。公私给与及买卖。每缗官留五十钱。给他物及相贸易者。约钱为率。敢隐钱百。杖六十。罚钱二千。赏告者钱十缗。其赏钱皆出坐事之家。愁怨之声。盈于远近。(是年。赵赞贬为播州司马。)〇胡寅曰。手实之法。自室庐而及于金盎狗鸡。不甚于税间架乎。入官者。以百为陌。其出也。留其二十有三。不甚于垫陌钱乎。前世以此丧邦。后世以此理财。谓人主可欺也。岂非孟子所谓民贼乎。〇臣谨案。古者宅廛有税。间架之税。所未闻也。商贾贸贩者。输其什一。或二十税一。则有之矣。田园买卖。公私给与。安有征乎。除陌尤乱亡之法也。〇手实法者。吕惠卿所为也。
预借夏秋税
后唐同光四年。以军食不足。敕河南尹预借夏秋税。民不聊生。
 臣谨案。一年之赋。以支一年。无复蓄积之法。则其弊必至于预借。无足怪者。
两税
宋太祖建隆四年诏。夏秋税逋欠者。须于限内前半月了足。〇乾德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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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川陕人户两税以上。输纳钱帛。每贯收七文。每疋收十文。丝绵一两。茶一斤。秆草一束。各一文。谓之头子钱。
 臣谨案。两税之法。历五季以至于宋。因而不变也。〇头子钱者。如今我邦之耳钱。然耳钱。吏食之。宋之头子钱。遂充公用。尤不可也。
八年诏。民输税。
八年。诏今后民输税。䌷绢不满疋者。许计丈尺。纳价钱。毋得以三户五户聚合成匹。送纳烦扰。
 臣谨案。布帛之不满匹者。两合四合。以输全匹于民。未必为害。此条未允。
大明之制
大明之制。赋税一出于田。役民之力。一以黄册为定。分其人户。为上中下三等。其大小杂泛(一作役)。差徭各照。其等不拘定制。非若唐人。民有常调。役有定日。
 丘浚曰。东南。财赋之渊薮也。自唐宋以来。国计咸仰于是。其在今日。尤为切要重地。韩愈谓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以今观之。浙东西又居江南十九。而苏,松,常,嘉,湖五郡。又居两浙十九也。考洪武中天下夏税秋粮以石计者。总二千九百四十三万馀。而浙江布政司二百七十五万二千馀。苏州府二百八十万九千馀。松江府一百二十万九千馀。常州府五十五万二千馀。是此一藩三府之地。其民租比天下为重。其粮额比天下为多。今国家都燕。岁漕江南米四百馀万石。以实京师。而此五郡几居其半。谚曰。苏,松,熟天下足。一方得安则四方咸赖之矣。〇臣谨案。赋役一出于田。非良法也。禹贡一篇。从来误解。二千馀年。每欲以田而为赋。此生民之巨瘼也。周礼不可以不讲。〇又按大明之制。亦称夏税秋粮。则仍是杨炎两税之遗法。其云民无常调者。谓不用二十日力役之旧例也。
今中国之制
今中国之制。亦以田税民赋。合之为一。地有五等。其敛以差。
 闻见录云。赋民之制。其入有二。一则丁银。民自十八限六十为丁输银。而因其土俗之丰俭。省各异制。自一钱二分。至五分六分。亩则广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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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尺五寸。为一步云。)长二百四十步为一亩。而地有田地山场荡五品之等。田。即水田。一亩收米四升。银五分四釐。地。即旱田。二亩当田之一亩。山。即种茶苧桑麻之地。三亩当田之一亩。场。即房屋园圃之地。四亩当田之一亩。荡。即污泽。种菱莲养鱼鳖之地。五亩当田之一亩。此为中二道制。所谓中二道者。江南浙江。南八道亦如此。而其中不运粮处。则米皆折银。所谓南八道者。江西,湖广,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也。北六道则地品差下。所赋亦减。而无水田。只收小米。所谓北六道者。顺天,奉天,山东,山西,河南,陕西也。其法大率如此。〇又曰。南直吴江则一亩赋银五钱米四斗。或云。大明太祖时。张士诚在苏州城。久抗王师。既拔定税如此。遂以为常。〇又曰。关东则旗下为多。而民不能为百分之一。官地居半。而民田甚瘠。故等田以日耕为准。约六亩为一日耕。而所收比他道特少〇臣谨案。五等之地。其率倍差。即贾逵井收九等之遗意。(贾说。见春秋正义。襄廿五。)然旱田或胜于水田。不必二当一也。苧麻或胜于黍稷。不必三当一也。菜圃岁收厚利。不可与房屋同也。此或传闻有误。然田地山场荡。别为五品。则已自宋元有然者矣。〇又按。苏州之最高率。自古本然。非因张士诚而有增也。此亦传闻之误。
关市之赋
地官司关。掌国货之节。以联门市司货贿之出入者。掌其治禁。与其征廛。〇凡货不出于关者。举其货。罚其人。凡所达货贿者。则以节传出之。〇凶札则国无关门之征。犹几。
 郑曰。节。玺节也。自外来者。则案其节而书其货之多少。通之国门。国门通之司市。自内出者。司市为之玺节。通之国门。国门通之关门。参相联以检猾商。〇征廛者。货贿之税。与所止邸舍也。(邸舍出市。如市廛。)〇从私道出。辟税者。则没其财而挞其人。〇传如今移过所文书。〇犹几。谓无租税犹苛察。不得令奸人出入〇臣谨案。关。所以征于商也。市。所以征于贾也。行商之利。大于坐贾。若征贾而不征商。则民役不均。此所以先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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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关市必并举也。然适千里者。每关输税。则民不堪矣。故既受其税。乃为玺节以赐之。使之周流天下。再无滞阏。此先王之良法也。后世步步拦住。求索无厌。以无玺节之法也。先王之法。胡不效之乎。
质人。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珍异凡卖儥者。质剂焉。大市以质。小市以剂。掌稽市之书契。同其度量。壹其淳制。巡而考之。犯禁者举而罚之。凡治质剂者。国中一旬。郊二旬。野三旬。都三月。邦国期。期内听。期外不听。
 郑曰。人民。奴婢也。〇大市。人民马牛之属。用长券。(谓质也。)小市。兵器珍异之物。用短券。(谓剂也。)〇臣谓书契。私券也。质剂。公券也。〇杜子春云。淳当为纯。谓幅广。制。谓匹长也。〇郑曰。赍券契者来讼。期内则治之。后期则不治。〇臣谨案。质剂之法。令市之卖儥者。皆出公券。出公券则收质布。(布钱也。)无公券而有犯禁。则或没入其货。或收其罚布。先王之世。纳民于轨度之中。令行禁止。故设法如此。民无犯者。衰乱之世。上无惠泽。下多奸恶。猝施之以此法。怨者朋兴。犯者接踵。必先之以德教。然后此法乃可议也。
廛人。掌敛市絘布总布质布罚布廛布。而入于泉府。〇屠者。敛其皮角筋骨。入于玉府。
 郑曰。布。泉也。郑司农云。絘布。列肆之税布。〇郑曰。总布。谓守斗斛铨衡者之税也。〇质布者。质人之所罚。犯质剂者之泉也。(质剂市券也。)〇罚布者。犯市令者之泉也。〇廛布。货贿诸物邸舍之税。〇郑曰。其无皮角及筋骨。不中用。亦税之。〇臣谨案。先王之世。治成制定。上下相习。故市税之钱。其名有五。而民不轻犯。吏不横侵。得行其法。后世征敛之法。其名目宜简。不可以如是也。
司市。国凶荒札丧。则市无征而作布。
 郑曰。金铜无凶年。因物贵。大铸泉以饶民。〇臣谨案。上有钱而后。可以移粟。下有钱而后。可以致粟。凶年铸钱。凡以是也。
 王安石曰。关市共王膳服者。百物珍异于此乎在也。凶荒札丧。关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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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王于是时。亦不举而素服也。〇陈傅良云。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特居经费之九一。如是足矣。〇臣谨案。若如孟子之义。则关市无征。有征则为横敛。以横敛之物。共天子之衣食。不亦羞乎。农夫汗流胁息。人主征而食之。胡独安心。富商大贾。连车结驷。运金银锦绣。人主征而食之。胡独腼颜。揆诸天理而无可愧。考诸王政而无可疑。今人但读孟子。每以关市之征。认为不义之物。岂不惑欤。我邦坐市者。其利虽纤。皆有征课。唯行商巨豪。虽贩谷万石。贸布千匹。关不问焉。津不问焉。州县不问焉。唯一𤲪之田。耕数斗之稻者。剥之削之。煎之煼之。期见其流离散亡而后已。斯可谓仁政也乎。孟子所言者。感愤伤世之言。非先王之典章也。
孟子曰。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
 
赵曰。廛。市宅也。古者无征。衰世征之。王制曰。市廛而不税。周礼载师曰。国宅无征。法而不廛者。当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耳。不当征其廛宅也。〇又曰。古之设关。但讥禁异言识异服耳。不征税出入者也。故王制曰。古者关讥而不征。周礼大宰九赋。七曰关市之征。司关曰。国凶札则无关门之征。犹讥。王制谓文王以前也。文王治岐。关讥而不征。周礼有征者。谓周公以来。孟子欲令复古之征。〇又曰。助者。井田什一。不横税赋。若履亩之类。〇又曰。周礼载师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有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〇臣谨案。孟子所欲去之者。皆周礼之所有也。王制即汉儒据孟子而为之法。赵注以为周公以前之法。其义非也。周公九一之外。明有屋粟。鲁宣公时。屋粟变而为亩税。此春秋所以讥之也。
王制曰。古者。公田藉而不税。市。廛而不税。关讥而不征。林麓山泽。以时入而不征。夫圭田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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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谨案。古者关市之征。其税额算率。不见经文。然明王在上。群臣用法。必其所征。轻薄均平。民用无怨。战国之时。暴君污吏。徵敛无艺。使行旅赍咨。商贾失利。故孟子欲救一时之弊。思去关市之征。遂蠲夫家之布。并除山泽之禁。断断与虞制周制不合。虞制。益作朕虞。不禁山泽。何设虞官。周制。关市有征。何得无税。王制者。汉儒之所作也。不考圣经。但据孟子。乃谓古法如此。后之议法者。又专以孟子王制。为天经地义。赋法全晦。经用溃裂。无名之税。日新月盛。生民涂炭。不可救药。皆俗儒不达古典之过也。可胜叹哉。
齐语曰。管仲相桓公。诸侯称宽焉。通齐国之鱼盐于东莱。使关市。讥而不征。
 臣谨案。治成制定。既阜既安。虽讥而不征可也。
平准书曰。汉高祖时。凡市肆租税之入。自天子至于封君。皆各自为私奉养。不领于天下经费。〇又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
 
臣谨案。天子封君。私自奉养。所谓关市之赋。共王之膳服也。三代之法。流下如此。非高祖创行也。〇臣伏念。天下之利。莫如商贾。若其利既厚。又其名亦高。则天下之人。又谁有负耒耜入田畴者乎。故先王重农。士农相通。禹稷躬稼。伊尹躬耕。俊秀之选。通于畎亩。故诗云攸介攸止。烝我髦士。此之谓也。管仲曰。农之子。恒为农。野处而不昵。其秀民之能为士者。必足赖也。朱子曰。古者士出于农。而工商不与焉。此之谓也。周礼曰。不耕者无盛。不蚕者不帛。商贾不得衣丝。亦三代之遗法。非高祖创为之也。朴趾源热河日记云。今中国商贾。虽文雅俊秀。犹不得与举人世族。通婚序齿。亦古风之流下者也。周礼。平民之赋。有夫布里布而已。至于商贾。有絘布总布质布罚布廛布。关税邸税。举货算车之法。奚独汉高有是令哉。
 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〇文帝时。晁错说上曰。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贾。操其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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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农夫之苦。有千百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敖。冠盖相望。乘坚策肥。履丝曳缟。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也。今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故俗之所贵。主之所贱。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上下相反。好恶乖迕。而欲国富法立。不可得也。〇马云。汉初逐末之民。不勤南亩。而务聚货。于是立法。崇农而抑商。入粟者补官。而市井子弟。至不得为吏。可谓有所劝惩矣。然利之所在。人趋之如流水。货殖传中所在。大抵皆豪商钜贾。未闻有以力田致富者。至孝武时。东郭咸阳以大鬻盐。孔仅以大冶领。大司农桑弘羊。以贾人子为御史大夫。而前法尽废矣。〇臣谨案。商贾利重。故其税亦随而重。此先王之法也。其必抑商以困辱。亦恐未善。懋迁有无者。禹稷之行也。何必抑之乎。
武帝元光六年。初。算商贾。始税商贾车船令出算。
 
马廷鸾曰。武帝承文景富庶之后。即位甫一纪耳。征利已至于此。然则府库之积。其可恃哉。兴利之臣。不知为谁。时郑当时为大司农。以他日荐桑弘羊咸阳孔仅观之。益可疑也。汉人多言汲郑。其实当时。非黯比也。〇臣谨案。周礼乡遂诸职。皆算车辇六畜。条条皆此说。不可讳也。编户之民。或有车辇以供运输者。亦皆细算无遗。以差其赋敛。(为九等。)况富商大贾。连车结驷。以运海内之货。峨舸大舶。以通海外之物。如之何其不算也。秦汉之际。四海云扰。典籍荡残。无以考先王之典章。唯以天下初定。务与休息。庶事草创。未有定制。至武帝之时。典籍稍出。规模渐成。于是乎算车计船。以均民赋。顾乃大惊吐舌。视为怪变。岂不疏哉。然则国之百用。惟依田租。浚削农夫。渴其膏血。而富商大贾。毫发不侵。方可曰王政乎。如其有侵。宜算其实。务均其情。耻算计之名。厌考覈之劳。胡乱无法。徵敛无艺。则民之受害。尤当何如。汲黯忠戆之论。诚有国之元气。然人臣耻言财赋。惟好为高谈大言。以击掌事之臣。则人主将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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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财也。且汲黯正人也。其言固为清论。其或有憸邪忌克之人。乃以党伐之心。掊击忠勤者。又何限哉。凡大言易为也。
元狩四年。初算缗钱。匿不自占。占不悉。(句)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
 公卿请令诸贾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犹言自首也。)率缗钱二千而一算。(此谓雠缗钱者也。随其用所。施施于利重者。其算益多。)作有租及铸。(以手力所作而卖之。)率缗钱四千一算。(手作者。得利差轻。故算亦轻。)非吏比者三老。北边骑士轻车以一算。(凡民不为吏。不为三老骑士。苟有轻车。皆出一算。)商贾轺车二算。(商贾则重其赋也。元光只算商车。至是民庶皆不免。)〇贾人无得籍名田以便农。犯者没入。〇马曰。算缗钱之法。其初亦只为商贾居货者设。至其后。告缗遍天下。则凡不为商贾而有蓄积者。皆被害矣。〇丘浚曰。古者。关市之征。盖恶其专利。就征其税。非隐度所居积之多少而取之也。武帝于元光初。既算其行者之舟车。至是又用公卿言。凡居货者。各隐度其财物之多少。呜呼。出诸途者。既征其赍载之具。藏诸家者。又算其储积之物。取民之尽。一至此哉。〇又曰。算商之车。已为无名。而又算民之车与船。遂使告缗者。遍天下。则凡民有蓄积者。皆为有司所隐度矣。〇臣谨案。一算者。其钱百二十也。汉法。民无尺士之资。为人佣耕者。皆徵一算。则缗钱四千而徵一算者。不足恤也。不彼之怜。唯此之恤。其论偏矣。〇船之大小。差级最多。五丈以上。通徵一算。不已粗乎。轺车一乘。所载三百斤。五丈船一只。所载什佰。彼徵二算。此徵一算。其可曰均赋乎。凡船宜分九等。不可粗计之如是也。〇总之。六畜车辇之算。原是尧舜三王之法。编户皆然。况于商乎。惟其告缗之法。伤风败俗。使民相雠。大不可也。令民手实。又令乡里公议酌定。亦可以不远于其实。斯则武帝失之矣。
太初四年。徙弘农都尉。治武关。税出入者。以给关吏卒食。
 臣谨案。徙治以守关。使输其税。则将以补国用也。岂惟关吏之食。是给哉。此假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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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自过江。至于梁陈。凡货卖奴婢马牛田宅。有文券。率钱一万。输估四百入官。卖者一百。无文券者。随物所堪。亦百分收四。名为散估。历宋齐梁陈。如此以为常。
 晋史云。人竞商贩。不为田业。故使均输。欲为惩励。虽以此为辞。其实利在侵削。〇臣谨案。此法。必依据周礼质人之文而为之者。然质人之收质布。或是百一必无重敛之理。今一万而收四百。则百四之税也不已重乎。且所谓抑末之说。其名不正。本不可偏苦。末不可偏乐。轻其税以平之。则名正而言顺矣。又何必为抑末之说乎。
自东晋至陈。皆有津税。〇宋孝武大明八年。诏去岁不稔。可停道中杂税。
 南都西有石头津。东有方山津。各置津主一人。贼曹一人直水五人。以检察禁物及亡叛者。荻炭鱼薪之类。小津并十分税一以入官。淮水北有大市。自馀小市。十馀所。备置官司。税敛既重。时甚苦之。〇臣谨案。津,关。一也。关既有讥。则津宜一例。然津关之征。不过百一。或为千一。无所不可。直征什一。民何以堪。民曰本钱。官曰利馀。谁其正之。商车之中。本利并载。而征其什一。则此非什一。直夺其半矣。且才过一津。又逢一津。才过一关。又逢一关。若津津皆讨。关关不赦。则行及千里。货其馀几。臣谓自内出者。自首出关。征其百一。问其所适。授以公文。凡沿路所经。至于终关。皆使之讥而不征。其自外入者。自终关。考其实数。令至首关乃输百一。沿路所经。皆使之讥而不征。其沿路所经。亦有商旅。自相往来。则内次关为首关。外次关为终关。庶乎其无怨矣。(去来皆征。虑有民怨。宜二百而税一。)〇津夫有刺船之劳。其私给船价。宜亦有制。凡一担一钱。一马二钱。一车四钱。庶乎其得中矣。
后魏明帝孝昌二年。税市入者人一钱。其店舍又为五等。收税有差。〇北齐黄门侍郎颜之推。奏请立关市邸店之税。开府邓长颙赞成之。
 臣谨案。周礼司关。有征廛之法。郑注谓之邸舍之税。此颜氏之所据也。〇又按。入市之税。每人一钱。此衰乱之法也。北齐,周,隋。或罢或复。此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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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上补国用。抑官吏之横侵也。
唐武后时。关市之税。不限工商。尽税行人。又江津河口。置铺纳税。
 凤阁舍人崔融上议曰。夫关市之税者。唯敛出入之商贾。不税往来之行人。且如天下诸津。舟行所聚。千舳万艘。交货往还。今若置铺纳税。则检覆迟留。此津才过。彼铺复止。非唯国家税钱。更遭主司僦赂。惟陛下详之。必若师兴有费。国储多窘。即请倍算商客。加敛平人。则国保富强。人免忧惧。天下幸甚。〇臣谨案。行人之税。不法也。至于往来船舶。宜用关节之法。既税一处。周流无碍。斯为古法。不可以全然无税也。
德宗时赵赞请诸道津会。置吏阅商贾钱。每缗税二十。竹木茶漆税十之一。以赡常平本钱。帝纳其策。属军用迫蹙。亦随而耗竭。不能备常平之积。
 臣谨案。每缗二十者。百收其二也。(千文为一缗。)不亦过乎。钱收千四之税。茶竹收百一之税。其亦多矣。
宋太祖元年。诏所在不得苛留行旅赍装。非有货币当算者。无得发箧搜索。
 通考云。关市之税。凡布帛什器香药宝物羊彘。民间典卖庄田店宅马牛驴骡橐驼及商人贩茶盐皆算。有敢藏匿物货。为官司所捕获。没其三分之一。以其半畀捕者。贩鬻而不由官路者。罪之。有官须者。十取其一。谓之抽税。自唐室藩镇。多便宜从事。擅其征利。宋朝凡州县。皆置务大。则置官监。临行者赍货。谓之过税。每千钱算二十。居者市鬻。谓之住税。每千钱算三十。大约如此。然无定制。〇臣谨案。赍货由关者。商贩极少。行旅居多。行旅而输其税。不亦过乎。然苟欲辨别商贩。皆托于行旅法又不成。宜著为式。凡诸路兴贩者。若无关券。不得贸易土物。犯者没入。则其出者不得不税关矣。凡市肆入卖者。若无关劵(一作券)。不得交付京贾。犯者没入。则其入者不得不税关矣。夫然后行旅过税。一切严禁。惟其所赍甚钜者。乃有薄征。庶乎其中理矣。
神宗熙宁七年。诏减国门税数十种。钱不满三百者。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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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侠奏议云。建言者。以诸门及本务税额亏折。皆是官员饶税过多。而吏人受财。公共偷瞒不知。乃为市易拘拦。商旅不行。税乃大亏也。每纳税钱一百文。别取事例钱六文。以给专拦等。已而所收之税。不及十文亦收事例钱十文。只如苧麻一斤。收钱五文。山豆根一斤。收钱五文。却要事例钱十文。〇臣谨案。关有吏卒。不能无饩。然原税之中。折给几贯。凡事例钱讨出者。虽铢金寸帛。直用极律。然后商旅可以行矣。
哲宗元祐元年。从户部之请。在京商税院酌取。元丰八年。钱五十五万二千二百六十一缗有奇。以为新额自明年始。
 臣谨案。此京税也。其诸路诸州之税。则四十万贯以上者三处。二十万贯以上者五处。十万贯以上十九处。五万贯以上三十处。五万贯以下五十一处。三万贯以下九十五处。一万贯以下三十五处。五千贯以下七十三处。其钱不可量也。
哲宗元祐八年。商人载米入京粜者。其力胜税权蠲。
 
兵部尚书苏轼上言。臣闻谷太贱则伤农。太贵则伤末。是以法不税五谷。使丰熟之乡。商贾争籴。以起太贱之价。灾伤之地。舟车湢凑。以压太贵之直。自先王以来。未之有改也。而近岁法令。始有五谷力胜税钱。使商贾不行。农末皆病。废百王不刊之令典。而行自古所无之弊法。百世之下。书之青史曰。收五谷力胜税钱。自皇宋某年始也。臣窃为圣世病之。〇臣谨案。行商之利。莫大于谷粟。他商皆征而贩。粜者独免。臣未见其中于理也。凡商贩之事。皆损贱而益贵。布帛鱼盐。莫不皆然。奚独五谷为然。惟所谓力胜税者。其率必过重。故至于商贾断绝。务在轻薄。不可以全蠲也。
神宗元丰初。王安石行新法。既鬻坊场河渡。又并祠庙鬻之。募人承买。府界诸路坊场钱。岁收六百九十八万六千缗。谷帛九十七万六千六百石匹有奇。
 哲宗元祐八年。侍御史刘挚言。坊场旧法。买户相承。皆有定额。毋得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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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新法乃使实封入状。唯利价高。有旧才百缗。而益及千缗者。请罢实封之法。酌取其中。定为永额。召人承买。〇马云。坊场。即墟市也。商税酒税皆出焉。〇丘浚曰。所谓承买者。凡有坊场河渡去处。先募人。入钱于官。承买然后。听其自行收税以偿之也。墟市之聚集既卖之。津渡之往来又卖之。甚至神祠之祭赛。亦卖之。为国牟利之琐琐。至于如此。虐民慢神。不亦甚哉。〇臣谨案。承买者。朴买也。小曰承买。大曰朴买。其实一也。(朴者。物之全也。朴买者。全买也。)此法起于宋太祖开宝之初。终宋之世。不能革也。元初亦有此法。有以银五十万两。朴买天下差发者。有以银五万两。朴买燕京酒课者。有以银一百万两。朴买天下河泊桥梁渡口者。耶律楚材曰。此皆奸人欺上罔下。为害甚大。咸奏罢之。
大明之制。每府立税课司。州县各立为局。设官以征商税。凡商贾赍货贿于四方者。必先赴所司。起关券。
 丘浚曰。是即周礼节传之遗制也。节以验其物。传以书其数也。〇臣谨案。法当如此。
(船税考)汉武帝元狩四年。商贾船五丈以上一算。
 臣谨案。周礼乡遂。皆上六畜车辇之数。所以察其贫富。上下其赋也。齐有舟鲛之官。掌舟税鱼税。(见春秋正义。)船车之算。不自汉武始也。〇汉书西域传赞云。算至车船。租及六畜。书之为大变。皆当时不明古制故也。
唐制亦有船税。系于州郡。其补县官之用。无文可知。
 唐书孔戣传云。戣拜岭南节度使。蕃舶泊步。有下碇税。始至有阅货宴所饷犀琲。下及仆隶。戣禁绝。无所求索。〇臣谨案。此非县官之税。故孔戣得擅禁之也。
宋神宗元丰二年。汴河算船。
 有司言。纲船为商人附载。有留阻之弊。今洛水入汴。无湍驶。(时导洛。以通于汴。)请置堆垛场于泗州。贾物至者。先入官场。官以船运至京。稍输船算。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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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建炎元年诏。于平江,昆山,县江,湾浦。量收海船税。〇孝宗时。除人户内驴,驼,马,船契书之税。
 时重修淳熙法。上输(一作谕)辅臣曰。凡有此条。并令删去。恐后世有算及舟车之讥。〇臣谨案。算及舟车。比之榷盐榷酒。岂不清哉。存其大者。去其微者。不可曰诚意也。
 宋史河渠志云。申港以江阴军钉立标揭。拘拦税船。沙泥为木标所壅。游塞尤甚。〇臣谨案。税船者。徵税于商船也。拘拦者。执留而徵之也。
第五集政法集第十卷○经世遗表(卷十)
 地官修制 赋贡制四
  
山泽之赋。
地官山虞。掌山林之政令주-D001。为之厉而为守禁。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凡服耜。斩季材。以时入之。令万民时斩材有期日。凡邦工入山林而抡材不禁。春秋之斩木不入禁。凡窃木者。有刑罚。若大田猎。则置禽而弭焉。〇林衡。掌巡林麓之禁令。而平其守。以时计林麓而赏罚之。若斩木材。则受法于山虞。而掌其政令。
 郑曰。虞。度也。(度知山之大小及所生者。)衡。平也。(平林麓之大小及所生者。)物为之厉。每物有蕃界也。郑司农云。厉。遮列守之。(厉。列字相通。厉山氏。亦称列山氏。)〇臣谓守者。收也。谓赋敛也。均人。掌均地守。凶札则不收地守。(郑以为山泽之税。)春秋傅(一作传)曰。山林之木。衡鹿守之。薮之薪蒸。虞候守之。(文见下。)亦谓收其赋也。〇郑司农云。阳木。春夏生者。阴木。秋冬生者。(若松柏之属。)郑曰。阳木。生山南者。阴木。生山北者。(冬斩阳。夏斩阴。坚濡调。)〇贾曰。服车。较耜耒耜。郑曰。季。犹稚也。〇郑曰。抡。犹择也。非时不得入所禁之中。斩四野之木。〇郑司农云。弭者。取禽左耳。以效功也。〇臣谓平其守者。平其赋敛也。均人以赋敛为地守。(郑以为平其地之民。守麓之部分。其义非也。)〇郑曰。林麓蕃茂。民不窃盗则有赏。不则罚之。〇臣谨案。序官山有三等。曰大山,中山,小山。(大山则中士四人。下士八人。)林有三等。曰大林麓,中林麓,小林麓也。(大林则下士十二人。)大山。徒八十人。大林。徒百有二十人。意者。以其地之民。遂为胥徒。以守其地。因以赋敛也。先儒每云。山泽有禁而无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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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得天官有山泽之赋乎。
 王制曰。林麓山泽。以时入而无禁。〇又曰。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鸠化为鹰。然后设罻罗。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麛不卵。不杀胎。不夭夭。不覆巢。〇又曰。木不中伐。不粥于市。〇臣谨案。孟子曰。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又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泽梁无禁。王制全袭孟子曰。林麓山泽。以时入而无禁。然周礼明云。厉禁不可讳也。苟为无禁。何能时入。不数日而赭且涸矣。一山之官。十有二人。一林之官。十有二人。川泽亦如之。其府史胥徒。亦皆称是。通计九州。其官数千。若无赋敛。何以仰禄。又凡掌财曰府。掌书曰史。若无赋敛。府史何所用乎但读孟子。无以议古制也。
 月令曰。孟春。禁止伐木。仲春。毋焚山林。季春。田猎,罝罘,维网,毕翳,喂兽之药。毋出九门。孟夏。毋伐大树。季夏。命虞人入山行木。毋有斩伐。季秋。伐薪为炭。仲冬。山林薮泽。有能取蔬食。田猎禽兽者。野虞教道之。其有相侵夺者。罪之不赦。曰短至则伐木取竹箭。〇臣谨案。月令。犹有禁矣。王制何云无禁。
地官川衡。掌巡川泽之禁令。而平其守。以时舍其守。犯禁者。执而诛伐之。祭祀宾客。供川奠。〇泽虞。掌国泽之政令。为之厉禁。使其地之人。守其财物。以时入之于玉府。颁其馀于万民。凡祭祀宾客。共泽物之奠。丧纪共其苇蒲之事。若大田猎则属禽。
 臣谓舍其守者。弛舍其赋敛也。乡大夫云。老者疾者。皆舍。(郑云。舍其守者。时案视守者于其舍申戒之。其义非也。)独于川衡言之者。山林泽薮。其物恒有。其税可恒。江河流水。其鱼簎所得。时有时无。故时弛其赋敛也。〇郑曰。川奠笾豆之实。鱼鱐蜃蛤之属。泽奠笾豆之实。芹茆菱芡之属。〇入于玉府。谓皮角珠贝也。〇贾曰。属禽者。百姓致禽讫。虞人属聚之。别其等类。每禽取三十焉。〇臣谨案。玉府者。金银珠玉皮革骨角之所藏也。然则使其地之人。守其财物。以时入于玉府。颁其馀于万民者。乃山林川泽之通法。非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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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虞然也。〇又按。入于玉府者。九职之贡也。颁于万民者。既颁有赋也。职贡如屋粟。(屋粟亦职贡。)应有恒率。(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则屋出有恒率。)先充贡额。然后以其馀许民。视所获多寡。差其赋敛为九等也。〇又案。序官川有三等。曰大川中川小川。(大川下士十二人)泽有三等。曰大泽大薮。(泽无水曰薮。)曰中泽中薮。曰小泽小薮。(大泽薮。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大泽大薮。徒八十人。大川徒百有二十。意者以其地之民。遂为胥徒。以守其地。因以赋敛也。
 月令曰。仲春。毋竭(一作渴)川泽。毋漉陂池。季夏。命泽人纳材苇。孟冬。乃命水虞渔师。收水泉池泽之赋。毋或敢侵削众庶兆民。以为天下取怨于下。其有若此者。行罪无赦。〇臣谨案。池泽有赋。则山林亦有赋矣。
 夏官职方氏。东南曰杨州。其山镇曰会稽。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侵五湖。其利金锡竹箭。正南曰荆州。其山镇曰衡山。其泽薮曰云瞢。其川江汉。其浸颍湛。其利丹银齿革。河南曰豫州。其山镇曰华山。其泽薮曰圃田。其川荥雒。其浸波溠。其利林漆丝枲。正东曰青州。其山镇曰沂山。其泽薮曰望诸。其川淮泗。其浸沂沐。其利蒲鱼。河东曰兖州。其山镇曰岱山。其泽薮曰大野。其川河泲。其浸庐维。其利蒲鱼。正西曰雍州。其山镇曰岳山。其泽薮曰弦蒲。其川泾汭。其浸渭洛。其利玉石。东北曰幽州。其山镇曰医无闾。其泽薮曰貕养。其川河泲。其浸菑时。其利鱼盐。河内曰冀州。其山镇曰霍山。其泽薮曰杨纡。其川漳。其浸汾潞。其利松柏。正北曰并州。其山镇曰恒山。其泽薮曰昭馀祁。其川虖池呕夷。其浸涞易。其利布帛。(尔雅诸名多不同。)〇臣谨案。野者。五谷之所生。山林川泽者。财用之所出。故圣王重焉。尧将试舜。纳于大麓。益作朕虞。以若上下其大山大林大川大泽。作为图经。周知物产。中山小川。分为三等。乃置官数千馀人。以严其禁。以兴其利。以纳其贡。以收其赋。玆所以平田平地之税。微薄时舍。而天下之财用恒足。国家之经费不匮也。后世人主。不明乎天地之道。不知承天财而出地利。草木则不养。鸟兽则不驯。金银铜铁玉石之宝则不采。唯海隅苍生。煮水为盐者。从而榷之而已。民安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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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财安得不诎哉。
迹人。掌邦田之地政。为之厉禁而守之。凡田猎者。受令焉。禁麛卵者与其毒矢射者。〇角人。掌以时徵齿角。凡骨物于山泽之农。以当邦赋之政令。以度量受之。以共财用。〇羽人。掌以时徵羽翮之政于山泽之农。以当邦赋之政令。〇掌葛。以时徵絺绤之材于山农。徵草贡之材于泽农。以当邦赋之政令。〇掌染。以春秋。敛染草之物。〇掌炭。掌灰物炭物之徵令。〇掌茶。掌以时聚茶。徵野疏材之物。〇掌蜃。掌敛互物蜃物。
 臣谓迹人以下。皆山泽之属官。〇郑曰。草贡出泽䔛纻之属。臣谓䔛纻非泽草。草者。苇蒲之属。〇郑曰。茶。茅秀。既夕礼曰。茵著用茶。〇郑曰。互物蚌蛤之属。(鳖人云。掌互取物。)
委人。掌敛野之赋敛薪刍。凡疏材木材。凡畜聚之物。〇以稍聚待宾客。以甸聚待羁旅。凡其余聚。以待颁赐。〇以式法。共祭祀之薪蒸木材。宾客共其刍薪。丧纪共其薪蒸木材。军旅共其委积薪刍。
 
臣谓疏材者。薪蒸刍茭。野菜之属。木材谓庐舍。帟幕屏蔽之材。〇稍聚家削之所敛也。甸聚公邑之所敛也。〇郑曰。余当为馀声之误也。馀谓县都畜聚之物。〇臣谨案。周语单襄公之言曰。敌国宾至。虞人入材。甸人积薪。司马陈刍。凡委人所掌。皆所以共此物也。
春秋传曰。齐侯疥遂痁。(疟两日一发曰疥。频日发曰痁。)晏子曰。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泽之萑蒲。舟鲛守之。薮之薪蒸。虞候守之。海之盐蜃。祈望守之。县鄙之人。入从其政。偪介之关。暴从(一作征)其私。布常无艺。徵敛无度。民人苦病。夫妇皆诅。公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薄敛己责。(昭二十年。)
 晏子春秋曰。山木如市。不加于山。鱼盐蜃蛤。不加于海。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此下与左传同。)〇马端临云。管夷吾巧为之法。阴夺民利。而齐世守其法。故晏子极言其苛如此。〇臣谨案。四守者。山泽之官。周礼谓之地守。(均人文。)已自尧舜之时。则有此官衡。鹿者大麓也。(舜纳于大麓。)虞候者。朕虞也。唯舟鲛祈望。无正文也。(孔云。舟鲛掌舟及鱼。祈望者。祭海之官。)晏子将言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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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言四守。四守者。国之恒典也。故景公大说。毁关薄敛。而不去四守也。〇又偪介之关者。孟子所谓郊关也。古唯界上之关。有讥有征。今郊关偪近。都城介于两间。故民病之也。(见孔疏。)〇又按。管仲通鱼盐。去关征。见于齐语。马说诬矣。
汉初。山川园池租税之入。天子自为奉养。不领于天下之经费。〇文帝后六年。弛山泽之赋。〇武帝元鼎二年。初置水衡都尉。
 章氏曰。汉之山泽园池之税。本以给供养。而少府掌之。其后仿古虞衡之意。而置水衡。乃取少府之所谓山林苑池之税。而付水衡以平之。然他日犹有江海陜池。属少府者。海丞,(主海税。)果丞。(主果实。)犹掌之于少府之下〇臣谨案。海丞主海税。则海故有税矣。淮南子云。末世之政。田渔重税。关市急征。则鱼故有税矣。
宣帝五凤中。大司农耿寿昌白增海租三倍。天子从其计。
 御史大夫萧望之言。故御史属徐宫。家在东莱。言往年加海租。鱼不出。长老皆言。武帝时。县官尝自渔海。鱼不出。后复与民。鱼乃出。夫阴阳之感。物类相应。万事尽然。寿昌习于商功分铢之事。其深计远虑。未足任。宜如故。上不听。〇臣谨案。田不以有租之故而禾黍不出。矿不以有税之故而金银不出。奚独海鱼以租税之故而不出乎。我邦均役之初。守令群吏。皆云均役以来。鱼鳆不出。今均役之行六十馀年。遂无此说。或岁大获。或时绝贵。鱼之无灵久矣。人臣谏君。自有正道。岂可以妖诞之说。愚弄其君哉。
王莽初设六筦之令。诸采取名山泽众物者税之。(筦犹榷也。)
 莽篡位。立五均官。工商采金银铜连锡。登龟取贝者。皆自占。诸取众物鸟兽,鱼鳖,百虫于山林,水泽及畜牧者。嫔妇蚕桑,织纴,纺绩,补缝,工匠,医卜及他方技,商贩贾人坐肆。列里区谒舍。(居处所在为区。谒舍。今客舍。)皆各自占。所为于其所在之县官。除其本。计其利。十一分之以其一为贡。敢不自占。占不以实。尽没入所采取。〇马云。泉府所谓国服为息者。乃以官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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赊贷与民。则取其息耳。今莽借五均泉府之说。计其息十一。分之以其一为贡。则是直攫取之耳。周公何尝有此法乎。〇臣谨案。什一之税。可用于田地。田地有界。其什一明白也。可用于宅廛。宅廛有界。其什一明白也。夫金银铜铁许民私采。何以定什一乎。民采其千曰惟采百。官将奈何。布帛皮革。许民私贩。何以定什一乎。民贩其千曰惟贩百。官将奈何。尧舜三王之法。山泽不以许民。设为官守。严其厉禁。故益作朕虞。以养草木鸟兽。又益掌火。焚林木。驱虎豹。若是私物。安得养之。若是私物。安得焚之。山虞泽虞川衡林衡。各为地守。收其美物。虞人衡人渔人矿人。属于虞衡。得有沾润。名正而言顺。惠行而财阜。此先王之法也。今也许民私采。乃从而收其什一。怨诅朋兴。国入无几。此亡国之法也。又凡关市之征。计必至薄。故凶札则无征。(司市文。)国富则无征。(见齐语。)若其税额。原自高重。岁凶安得全蠲。国富安得全减乎。农之利虽薄。此完术也。商之利虽厚。此危道也。若一冒之以什一之率。则商贾绝而货物不通矣。然此殖利多少。惟商独知。何以定什一乎。利万而曰千。利千而曰百。官将奈何。圣人多智。不为是也。实无所得。徒冒恶名。莽之为莽。凡以是也。
后汉和帝时。上林果园。广成圃。悉以假贫民。恣得采捕。不收其税。〇又官有陂池。令得采取。勿收假税二岁。〇九年。诏山林饶利陂池渔采。勿取假税。〇十二年十五年。亦有此令。
 臣谨案。汉法。惟以盐铁佐国用。其馀山泽之赋。必微薄。不足有无。故和帝能蠲免如是也。
东晋时。擅占山泽者。以强盗律论。赃一丈以上皆弃市。(即壬辰诏书。)〇宋孝武帝大明初。更申山泽之禁。
 大明初。扬州刺史上言。山湖之禁。虽有旧科。人俗相因。替而不奉。熂山封水。保为家利。自顷以来。颓弛日甚。富强者兼领以占。贫弱者薪樵无托。至渔采之地。亦又如玆。斯实害理之深弊。请损益旧条。更申常制。〇有司言。占山封水。渐染复滋。更相因仍。便成先业。一朝顿去。易致怨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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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更刊革。立制五条。凡是山泽先恒熂爈。种竹木薪果为林。仍及陂湖江海鱼梁䲡鲚。常加工修作者。并不追旧。各以官品占山。若非前条旧业。一不得禁有犯。水上一尺以上。并计赃。依常盗论。除晋壬辰之科。从之。〇臣谨案。我邦有所谓立案之法。凡山林川泽。上下草木鱼鳌之产。皆自卿大夫以下。豪门势族。自出立案。占为己物。收其赋税。东晋敝俗。想亦如此。后世人主。德不足以奉天行道。故不敢得罪于巨室。惟苟且因循。以取目前之无事。此晋法所以不行。而宋法所以因循也。将若之何。
晋书甘卓传。卓镇襄阳。州境所有鱼池。先恒责税。卓不收其利。皆给贫民。
 臣谨案。池泽鱼税微薄。不以输京师。故甘卓得擅蠲之也。
唐代盐税之外。亦有鱼税。岁有课程。
 臣谨案。白居易诗云。吏徵鱼户税。民纳火田租。其有鱼税。可知。
宋太宗淳化元年。诏诸处鱼池。旧皆省司管系。与民争利。自今一应池塘河湖鱼鸭之类。任民采取。如经市货卖。乃收税。
 先时。淮浙江湖之地。江湖陂塘聚鱼之处。皆纳官钱。或令人户。占卖输课。或官遣吏主持。帝闻其弊。诏除之。〇又有橘园,水硙,社酒,莲藕,鹅鸭,螺蚌,柴薪,地铺,枯牛骨,溉田,水利等名。皆因伪国旧制而未除。前后累诏废省。〇臣谨案。苟以与民争利为不可。则榷盐榷酒榷茶榷矾。首宜去之。鱼梁之税。比此数者。可谓清物。何为去之也。存其厚重。去其微薄。以钓一时之誉。皆英雄颠倒之术。非帝王诚意之学。臣所不取也。然且此诏。未尝施行。故王禹偁诗云。吏供版籍多鱼税。民种山田见象耕。贡师泰诗云。法重盐租严犯界。官多鱼税倍征关。苏轼诗云。市区收罢豚鱼税。来与头陀共一龛。终宋之世。鱼税未尝除也。
大明时。凡有河泊之处。皆立官以监鱼课。岁有定额。
 河泊之所。遍于天下。而惟湖广最多。一藩十三府四州。共一百四十馀处。沔阳一州。至有三十一处。岁纳课钞。〇丘浚曰。今日非但鱼课。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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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等课皆然。苟钞法通行。则诸课皆得以资国之用。不然则是虚费官吏之俸。徒为下人之扰。而所得不足以偿所费也。
盐铁考上
禹贡曰。青州厥贡盐絺。海物惟错。
 臣谓此时。惟有海盐。无池盐井盐。故惟青州贡盐也。青州诸侯。于其海民。本有常赋之盐。故得以此物。贡于天子也。
天官盐人。掌盐之政令。以共百事之盐。祭祀共其苦盐散盐。宾客共其形盐散盐。王之膳羞共饴盐。
 杜曰。苦盐。不湅治。(贾云。苦盐出于盐池。今之颗盐是也。)〇郑曰。散盐。煮水为盐。(即海盐。)形盐。似虎形。(筑盐为虎形。春秋传曰。盐虎形。)饴盐。今戎盐。(贾云。即石盐。)〇臣谨案。序官盐人奄二人。盖以洛邑远于海国。山泽之赋。本无盐额。故惟令奄人受贡盐。以共王用而已。若王都在海国。必有盐官矣。
 刘彝曰。盐之所产不同。有刮于地而得者。有风其水而成者。有熬其波而出者。有汲于井而为者。有积于卤而结者。故刮地之盐。以共祭祀者。取其成于自然也。宾客共形盐。示服猛也。〇臣谨案。远于海者。有盐池盐井。斯不足异也。大地全体。浸于海水。无所不通。石脉碞空(一作穴)之间。土理密结。则渗卤而为清泉。或石脉疏通。海水直达。则为盐池盐井。其必远海之地。乃有之者。生物之理也。
 后周置掌盐之官。一曰散盐。煮海以成之。二曰盬盐。引池以化之。三曰形盐。掘地以出之。四曰饴盐。于戎以取之。〇南史张畅传云。魏太武至瓜州。饷武陵王以九种盐曰。此盐各有所宜。白盐。是魏主所食。黑者。疗腹胀气满。细刮取六铢。以酒服之。胡盐。疗目痛。柔盐。不用食。疗马瘠创。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四种并不中食。
管子曰。海王之国。谨正盐筴。十口之家。十人食盐。百口之家。百人食盐。万乘之国。人数开口千万也。(开口。谓食盐。)禺筴之商。日二百万。(禺筴对算也。)十日二千万。一月六千万。人无以避此者数也。〇今铁官之数曰。一女必有一针一刀。若其事立。(若犹言然后。)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铫。若其事立。(铫大锄。)行服连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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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者。必有一斤一锯一锥一凿。若其事立。不尔而成事者。天下无有。〇又曰。齐有渠展之盐。请君伐菹薪煮水为盐。正而积之。十月始征。至于正月。成三万钟。下令曰。孟春既至。农事且起。大夫无得缮冢墓。理宫室。立台榭。筑墙垣。北海之众。无得聚庸而煮盐。此则坐长十倍。以令粜之。梁,赵,宋,卫濮阳。彼尽馈食之国。无盐则肿。(食无盐则病浮肿。)守圉之国。用盐独甚。桓公乃使粜之。得成金万斤。
 注曰。下令者。本意禁人煮盐。下令托以农事。先自大夫。起欲人不知其机。斯为权术。〇马曰。周礼。山泽之官虽多。然大概不过掌其政令之厉禁。不在于征榷取财也。管夷吾始有盐铁之征。观其论苛碎甚矣。故其言曰。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出二孔者。其兵不诎。出三孔者。不可以举兵。出四孔者。其国必亡。先王知其然。故塞人之养。隘其利途。故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又曰。夫人予则喜。夺则怒。先王知其然。故见予之形而不见夺之理。故民可爱而洽于上也。其意不过欲巧为之法。阴夺民利而尽取之。桑孔之为。有自来矣。〇丘浚曰。管夷吾之为法。乃欲塞人之利。而隘其所由之途。是乃霸者功利之习。见利而不见义。知有人欲而不知有天理。乃先王之罪人也。凡其所以巧为之法。皆归之于先王而曰。先王知其然。岂非厚诬也哉。后世言利之徒。祖其说而聚敛。遂贻千万世生灵无穷之祸。〇臣谨案。管子者。战国俗儒之所作。本非夷吾之手笔。其盐铁菁茅诸说。皆浅诈小术。不可以欺五尺之童。管仲而为是。恶能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为仲尼之所称哉。今人但读孟子。生发未澡。已知管仲为奸人。而又加之以自作之书。厚自诬蔑。夫管仲何以脱矣。呜呼悲夫。管仲相业。见于春秋左传。尤详于齐语一篇。何尝有盐铁榷利之说。齐语所著。直与周礼。相为表里。今人苦不读书。不辨真赝。但知管仲为可鄙。不亦难乎。齐语曰。通鱼盐于东莱。使关市几而不征。以为诸侯利。诸侯称广焉。曾谓管仲塞人之利。隘人之途。而尽夺其利乎。管仲之时。三晋未分。何得粜盐于梁赵。梁赵二字。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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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其诬矣。三冬煮盐。孟春下令。禁民煮盐。而又文之以大夫之说。五尺之童。皆见其肝肺。管仲其为是乎。管仲虽为奸人。应是大奸。不如是之浅小也。管仲月朝之评。孔孟皆详。今人专信孟子。不信孔子。斯皆忌美而乐毁者也。管仲王佐也。时不可王。故为伯而止。不可诬也。
董仲舒曰。秦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汉兴循而未改。
 马云。诸侯王国。皆循秦法。取之以自丰。非县官经费所榷也。〇丘浚曰。三代之取民者。贡赋而已。山海之利。方其盛时。未有焉。至末世。乃或有之。然亦不过一二而已。秦人乃至二十倍于古。汉人虽不用此以为经费。然纵诸侯王国。取之而不禁制。其与己之自取。无以异也。〇臣谨案。夏都安邑。其距海千馀里也。(安邑。在汾水之侧。今太原地。)商都亳邑。其距海千馀里也。(在豫州。)周都丰镐。其距海数千馀里也。王畿之内。本无盐场。安有盐赋。武王封太公于营丘。太公劝女红通鱼盐。以雄海岱之间。太公者。文王之师也。封为国君。犹通鱼盐之利。何谓末世。乃或有之乎。三代之时。王国本无盐赋。董子所谓二十倍于古者。通指财赋而言。非谓盐铁之赋二十倍也。先儒每以宋眼。仰视尧天。虚尊三代。以为清白。三代之人。其不受之矣。地远则自无盐利。地近则不弃盐利。如斯而已。
汉惠帝时。吴有豫章铜山。吴王濞。即招致天下亡命。盗铸钱。东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饶足。
 班固曰。吴王擅山海之利。能薄敛以使其众。逆乱之萌。自其子兴。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盖防此矣。〇臣谨案。太公封于东海。遂擅海利。而无逆乱之萌。在乎其人。山海非乱本也。吴王兴盐铁而蠲赋敛。以优百姓。此有国者所宜法。但其逆乱。为不可也。
武帝元狩四年。置盐铁官。
 元狩中。兵连不解。县官大空。富商大贾。冶铸煮盐。财或累万金。而不佐公家之急。于是以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五年仅咸阳言。山海天地之藏。宜属少府。陛下弗私。以属大农佐赋。愿募民自给费。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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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器作煮盐。官为牢盆。(苏林曰。牢价直也。今世人言。雇手牢如淳曰牢廪食也。古者名廪盆。煮盐盆也。乐彦云。牢乃盆名。)浮食寄民。欲擅斡山海之货。以致富羡。役利细民。其沮事之议。不可胜听。敢私铸铁器煮盐者。釱左趾。没入其器物。〇卜式为御史大夫。见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苦恶贾贵。强令民买之。乃因孔仅言事。上不说。〇马廷鸾云。管仲之盐铁。其大法。税之而已。虽官自煮之。以权时取利。亦非久行。铁则官未尝冶铸也。与孔桑之法异矣。〇臣谨案。牢盆者。牢屋以蔽雨。土盆以煮水也。(牢者。牛马之所养。又牢者闲也。)晏子云。海之盐蜃。祁望守之。守之者。非盐官乎。管仲未尝煮盐。然太公桓公。既通鱼盐之利。方其通利也。必设官掌禁。管束其利。必不令小民。自煮自鬻。以擅其利。必官为之敛散。如谷粟之有常平。下以利民。上以裕国。惟其中间豪商猾贾。失其利也。夫豪商猾贾者。王者之所必禁。抑为其下剥民财。下割国权也。后世之论。凡兴利除害之政。亦谓之与民争利。凡财赋所出。一委之豪商猾贾。使得操纵伸缩。唯于下户残氓。增其赋敛。皆迂儒清议之所误也
元封元年。置大农府丞数十人。分主郡国盐铁。盐官凡二十八郡。铁官凡四十郡。
 臣谨案。盐者。民食也。与五谷同。官不可专。民不可禁。铁则天产之物。王者之宝。必不可委之下民。禹铸历山之金。汤铸庄山之金。周公设矿人之职。厉禁金锡。其以汉武之事。看作大变者。俗儒之说。非考古之论也。昭帝始元六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皆对愿罢盐铁酒榷均输。毋得与天下争利。视以俭勤。御史大夫桑弘羊。难以为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不可废也。〇弘羊言。往者豪强之家。得管山海之利。鼓铸煮盐。一家聚或至千馀人。大抵尽流放之人。去乡里。弃坟墓。相聚深山穷泽之中。成奸伪之业。异时布衣有胊邴。人君有吴王。赡穷乏以成私威。私威积而逆节之心作。盐铁之利。佐百姓之急。奉军旅之费。不可废也。文学曰。庶人藏于家。诸侯藏于国。天子藏于海内。是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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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不蓄。下藏于民。工商之事。驱冶之任。何奸之能成。三桓专鲁。六卿分晋。不以盐冶。故权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在萧墙。不在胊邴。大夫曰。昔商君收山泽之税。国富人强。蓄积有馀。征伐敌国。攘地斥境。不赋百姓。车师以赡。文学曰。昔文帝之时。无盐铁之利而人富。当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见所利。且利非从天来。不由地出。夫李梅实多者。来年为之衰。新谷熟旧谷为之亏。自天地不能满盈。而况于人乎。故利于彼者。必耗于此。于是丞相奏曰。贤良文学不明县官。猥以盐铁为不便。宜罢郡国榷酤酒关内铁。奏可。于是利复流下。庶人休息。〇吕祖谦曰。自此之后。虽盐法有宽有急。然禁榷与古今相为终始。以此知天下利源不可开。一开不可复塞。其作俑于管仲矣。〇臣谨案。矿穴者。奸盗之所萃。臣曾见彦真山金店。多藏亡匿奸。其后土贼洪景来。果起于嘉山。金店矿穴者。县官之所宜主。诚如弘羊之言。若盐场则不必然矣。且上能裕国。下不剥民。斯可为也。如不能然。斯不可为也。一问一答。但宜明此而已。今观弘羊之言。皆饰浮辞。以文其贪利之说。文学所言。又皆高谈大言。以取名高。皆不足以定是非也。
宣帝地节四年。诏减天下盐价。〇元帝初元五年。罢盐铁官。〇永光二年。复盐铁官。〇东汉初。郡有盐铁官者。随事广狭。置令长及丞。〇明帝时。官自鬻盐。〇章帝建初中。议复盐铁官。郑众谏不听。〇和帝即位。罢盐铁禁。〇献帝建安初。置使者。监买盐。
 丘浚曰。官不可与民为市。非但卖盐一事也。〇臣谨案。周官泉府。与民为市。而不为厉者。志在于利民也。王安石谬引泉府之文。以立青苗之法。而得罪于万世者。志不在利民也。耿寿昌常平之法。与民为市。而民不以为厉者。志利民也。唐德宗引常平之法。设为宫市。而贻笑后世者。志不在利民也。丘琼山不问是非。直云官不可与民为市。语则清矣。终与先王之法不合。凡议财赋者。勿以媚悦为心。勿以清高自谋。惟至中大正。务合先王之制。斯为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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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帝天嘉二年。立煮海盐税。〇后魏宣武时。复设河东郡盐地官司。以收税利。〇隋文帝开皇三年。通盐池盐井。与百姓共之。
 后魏甄琛曰。周礼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为之厉禁。盖取之以时。不使戕贼。虽置有司。实为民守之也。夫一家之长。必惠养子孙。天下之君。必惠养兆民。未有为民父母。而吝其醯盐。富有群生。而榷其一物者也。〇元协曰。圣人敛山泽之货。以宽田畴之赋。收关市之税。以助什一之储。取此与彼。皆非为身。所谓资天地之产。惠天地之民。盐地之禁。积而散之。以济国用。非专为供大官之用。〇胡寅曰。盐之为物。天地自然之理。所以养人也。尽捐之民。则纵末作资游惰。尽属之官。则夺民日用。而公室有近宝之害。琛协之言。皆未得中道也。官为厉禁。俾民取之。而裁入其税。则政平害息矣。〇臣谨案。自汉以来。盐铁之官。或罢或复。其罢也。皆豪民专利。小民病之。其复也。又盐官榷利。小民病之。皆已然之验也。凡盐政。宜仿常平法。使民蒙利。斯可矣。
 
通考云。魏自弛盐禁之后。官虽无榷。而豪贵之家。复乘势占夺。神龟初。复置盐官。其后更罢更立。自迁邺后。傍海煮盐。沧州置灶一千四百八十四。瀛州置灶一百五十二。幽州置灶一百八十。青州置灶五百四十六。又于邯郸置灶四。计终岁合收盐二十万九千七百八斛四斗。军国所资。得以周赡矣。〇臣谨案。此惟海盐耳。其井盐池盐之等。似许民也。(邯郸四灶即池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