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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经集第六卷○孟子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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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经集第六卷○孟子要义
 离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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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章。
 赵曰大德大凶。流及后世。自高祖至玄孙。善恶之气乃断。〇集曰杨曰四世而缌。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大传文)服穷则遗泽浸微。故五世而斩。〇蔡曰君子小人。盖以位言。(见蒙引)〇镛案赵注非矣。大凶之人。安有遗泽。若云恶泽亦泽则鳏(一作鲧)既殛死。禹乃嗣兴。却芮殄绝。冀缺复用。先王之法。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春秋之世。其法犹然。上坐其父。下坐其子。旁及昆弟者。亡秦之酷虐也。垂及曾玄。永世枳废者。秦亦不然。何至五世而乃斩乎。君子小人。以位言也。贤贤亲亲之馀泽。乐乐利利之馀泽。皆五世而衰。此物之大数也。
 赵曰父子相继为一世。三十年亦为一世。又曰孟子之生。距孔子未百年。〇镛案以上注则似高祖玄孙为五世。以下注则似百五十年为五世。未易定也。子思之门。别无显者。惟子思之子孔白子上。见于檀弓。于孔子为四世。遗泽未绝。孟子或从子上得闻孔子之微言。故先为五世之说也与。
逢蒙学射于羿章。
 〔考异〕襄十四年。左传云卫献公出奔齐。孙氏追之。败公徒于阿泽。初尹公佗学射于廋(一作庾)公差。廋(一作庾)公差学射于公孙丁。二子追公。(为孙氏逐公)公孙丁御公。(为公御)子鱼(庾公差)曰射为背师。不射为戮。射为礼乎。射两軥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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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公佗曰子为师。我则远矣。乃反之。(佗不从丁学。故言远。始与公差俱退。悔而独还射丁。)公孙丁授公辔而射之贯臂。(贯佗臂)〇孔疏曰孟子所言。其姓名与此略同。行义与此正反。不应一人之身。有此二行。孟子辩士之说。或当假为之辞。此传应是实也。〇毛曰孟子时。策书未出。而传闻互异。故言如此。赵岐避雠在安丘复壁中。注孟子。其腹笥未备。或详或略。自可见谅。若集注则不应有是矣。今案春秋传则公孙丁、廋(一作庾)公差、尹公佗。是师弟子三辈。其间同异。亦不甚远。祗春秋传是宁(一作宁)殖、孙林父以臣逐君事。与列国相侵不等。孟子引此證师弟子弑逆。或恐大义轻重。较难比拟。
西子蒙不洁。人皆掩鼻章。
 赵曰以不洁污巾帽而蒙其头面。〇镛案文章学识纯美之人。一犯丑秽之行。人皆贱恶之。西子所以喻是也。(扬雄、王维、赵孟頫。皆不免此目。)
 赵曰恶人。丑类者也。面虽丑而自治洁精。〇集曰恶人。丑貌者也。〇镛案好貌曰好人。美貌曰美人。则恶人者恶貌者也。杀盗淫妄。无所不为。而悔过自新。则可以事天。恶貌所以比丑行也。
 〔引證〕贾谊新书曰夫以西施之美而蒙不洁。则过之者莫不睨而掩鼻。
 〔考异〕管子小称篇云毛嫱、西施。天下之美妇人也。〇毛曰此在吴越以前西子之名。〇镛案管子明系后人增衍。真伪相杂。故误用西施。毛说非矣。
天下之言性也。千岁之日至章。
 集曰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故者其已然之迹。利犹顺也。(荀子性恶篇云善言天者。必有徵于人。〇董仲舒曰善言天者。必有徵于人。天道无形而难知。人事有迹而易见。)〇程子曰此章专为智而发。(朱子云若用小智。凿以自私。则害于性而反为不智。)〇镛案此章主于论性之法而言。中庸人之性物之性。既并言之。孟子论人性。兼言犬牛之性。集注并举人物以是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此云智者知性之智也。欲知人物之性。而不以顺利为本。必欲穿凿牵强。如告子之为。则君子恶之。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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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之性者。但执已然之迹。以验其差与不差。则斯可以论性矣。天与星辰。高远之物也。而执其迹而验其差。千岁之躔次昭然。(日至者。冬至也。期三百六十。起于冬至。故推历者必以日至为本也。)况人物之性。至卑至迩。执其迹而验其差。何患不知。此章重在言性。程子谓为智而发。恐不然也。〇利者。通利也顺利也。(读之如医家利水道之利。)赤子匍匐将入井。必发恻隐之心者故也。孩提之童。莫不知爱其亲者故也。戕贼人不得为仁义者故也。水无有不下。人无有不善者故也。论其故者。以通利顺利为务。则可以知性矣。
 陆象山曰此故字。即庄子去智与故之故。〇毛曰故原有训智者。如杂卦随无故也。是无智讣。而淮南原道训不设智故。谓不用机智穿凿之意。正与全文言智相合。(字书故字作已然解。然未有于已然下添之迹二字者。迹是何物。)〇镛案故者巧也。故荀子王霸篇曰不敬旧法而好诈故。(注云巧故也)淮南子云怀机械巧故之心。故之为巧。非无古据。至于此章。必不然矣。星辰之远。苟求其巧。自不成说。星辰之远。苟求其智计。(毛以故为智计)尤不近理。凡已然之迹。谓之故。故易曰知幽明之故。又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而汉时专设一官。使之掌故。叔孙通皆袭秦故。皆已然之迹也。执已然之迹。以达其所以然。故已然曰故。所以然亦曰故。其义得相通也。
 赵曰千岁日至之日。可坐致。〇镛案朱子以日至为冬至。与赵合也。
君子所以异于人者。其存心章。
 赵曰存在也。君子之在心者。仁与礼也。〇集曰以仁礼存心。주-D001言以是存于心而不忘也。〇镛案存心。有古今之异。古之所谓存心者。将亡而保之也。今之所谓存心者。心有工而不忘也。上篇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君子存之。小人去之。凡所谓存心者。皆存几希之谓也。又其上章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此存几希者也。下篇曰朝昼之所为。梏亡其夜气。此亡几希者也。几希者道心也。道心犹有存者则人也。道心无攸存者则禽兽也。道心全存而不亡则圣人也。存与不存。所争只是此物。欲存此物则凡事亲事长事君交友牧民教人之际。勉行其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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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无一毫欺诈不诚之差。然后方可曰不失也。存者保其将亡之意。(读之如齐桓存卫之存。)后世所云静存默存者。无思无虑。不言不笑。瞑目疑心。专观未发前气象。使本体虚明洞澈。一尘不染。以求活泼泼地。此古今之异也。
禹稷三过其门章。
 饶曰禹三过其门。稷是带说。〇镛案皋陶谟。禹稷叙功。首尾一贯。浚畎浍是稷所掌。禹其独劳乎。又曰暨稷播。是禹不但治水而已。禹稷是同功一体之人。三过其门。自合并说。必有古史可据。而孟子言之也。饶说未允。〇陋者。孤僻之意。巷。里中涂也。
齐人有一妻一妾节。
 孙曰此章言小人苟得。妻妾犹羞也。孟子记此。以讥时人苟贪富贵而骄人者也。〇集曰章首当有孟子曰字。阙文也。〇吴程曰因储子有瞷夫子之语。遂发瞷良人一段。言小人阴为阳掩则可瞷。君子言行如一。何瞷之有。恐是一章。非阙文也。(见通考)〇镛案两瞷字相照。当与上节合为一章。孟子自言我不求富贵利达。冥冥之行。无以异乎昭昭之行。瞷我将何为哉。
第二集经集第六卷○孟子要义
 万章第五
  
万章问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章。
 赵曰舜自怨遭父母见恶之厄而思慕也。〇集曰怨己之不得其亲而思慕也。〇镛案孟子言舜怨其父母。故万章诵礼经四句。以證父母之不可怨。而孟子又引公明高之言。以證父母亦有可怨之道。上下文理。不可掩讳。乃先儒嫌其言有伤于事体。强云自怨。诚若自怨。舜之事。毫无可疑。师弟二人。罗缕问难。作何意味。不可解也。〇此章当与下篇公孙丑所问小弁之义。并列而参观。彼章明云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孟子既以怨为仁。则舜之怨父母。亦必有说矣。瞽叟日以杀舜为事。舜且恝然而莫之愁曰我恭为子职而已。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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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舜冷心硬肠。视父母如路人者也。故号泣于旻天。怨之慕之。天理也。幽王嬖褒姒废宜臼。宜臼方且恝然而莫之愁曰我无过失也。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与哉。则宜臼冷心硬肠。视父母如路人者也。故垂涕泣而道之。不似越人之关弓然者。天理也。孝子之怨父母。乃其至诚恻怛彻天彻地之仁。夫岂以事体为嫌哉。(义详余原怨)
 赵曰于我之身。独有何罪哉。〇集曰于我何哉。自责不知己有何罪耳。非怨父母也。〇镛案我竭力以下二十二字。乃恝字之注脚。子之于父母。若云我但尽在我之道而已。彼之不慈。干我甚事云尔。则岂非大不孝乎。子之于父母。宁怨无恝。此舜之所以怨慕也。呜呼至矣。〇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十一字。是极字之注脚。谏于其君而不听。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二十五字。是小丈夫之注脚。孟子多此文法。
 赵曰孟子时。尚书凡百二十篇。逸书有舜典之叙。亡失其文。孟子诸所言舜事。皆尧典及逸书所载。〇镛案今人但以尧典之下半。认作舜典观。此注宜别求舜典。(详见余梅氏尚书平。)
 乾隆庚戌十月阁课。 御问曰同姓之百世不通婚。于礼则然。而尧以女妻之。按帝王世纪。舜乃尧之至亲也。以至亲而举为婿。得无嫌于百世不通婚之礼耶。臣对曰臣于帝王世系。窃有疑焉。颛喾及二帝三王之系。必皆以黄帝为所自出。此已可疑。今详舜系于黄帝为八代。而尧禹稷契。皆于黄帝为玄孙。禹与稷契。皆为玄孙。而舜独为八代。于理未妥。由是观之。舜之为轩苗裔。尧之与舜同姓。俱未可知。且古者锡姓。未必皆从祖姓。史称有子几人。其得姓者几人。尧姓曰伊耆氏。舜姓曰姚氏。本自不同。恐无不相婚之义。况礼大传曰庶姓别于上。昏姻可以通乎。曰系之以姓而弗别离。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然也。注曰高祖为庶姓。据此则五世而同姓杀。昏姻可通。百世不婚之法。自周始也。尧舜之庶姓既别。而周法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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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恐无不相婚之义。又按唐孔氏曰五帝以前。不限同姓。三王以来。文家异姓为昏。质家同姓为昏。三王之世。尚有质家之事。则五帝以前。遑可论乎。
万章问舜不告而娶。完廪浚井章。
 赵曰都。于也。君。舜也。〇集曰舜所居三年成都。故谓之都君。〇镛案舜之初荐也。已云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见(一作则)瞽瞍底豫。已在二女釐降之前矣。不告而娶。原属荒唐。况孟子所云完廪浚井。谟盖都君之事。却在嫔虞之后。是瞽瞍既已底豫。而又复谋杀也。有是理哉。苟如是也。其可曰克谐乎。大抵帝典可信也。凡有乖于可信之经文者。悉不可信。
 赵曰愕然反辞曰我郁陶。〇孙曰我气闭积。思忆君故来。〇集曰郁陶思之甚。气不得伸也。〇毛曰주-D002岐注引檀弓人喜斯陶。以陶作喜解。此与象喜亦喜正合。然未得其义。及观尔雅。郁陶喜也。而郭璞注直引孟子郁陶思君为證。始知喜是正义。唯张揖广雅曰喜也忧也。则又兼忧喜二意为言。故后有喜极未伸之解。大抵喜爱不能舒。结而为思。故楚词岂不郁陶而思君兮。曹植诗郁陶思君未敢言。皆以郁陶连思君为词。而谢灵运诗嘤鸣已悦豫。幽居犹郁陶。则直悦豫郁陶并出。所谓见则喜。不见则郁也。今朱子注曰思之甚而气不得伸。则不识喜字反添气字。(或曰陶是烧瓦室火气难达。故曰气不伸。则又误矣。郁陶音姚陶。瓦音桃。)〇镛案赵岐本无此注。不知毛氏何故叫嚷。
 赵曰念此臣众。汝故助我治事。〇集曰舜见其来而喜。使之治其臣庶。〇镛案赵注不知何说。若如集义则舜受尧之九男百官。私自授象。不合事理。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衰周天子之命。尚不敢慢。况于帝尧乎。此章恐非孟子亲笔。
象日以杀舜为事。封之有庳章。
 集曰今道州鼻亭。即有庳之地。未知是否。(汉书颜师古注云有庳在零陵。今鼻亭是也。)〇镛案史记南越王传云越侯二人出零陵。后汉书东平王苍传。昔象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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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注云有鼻国名。在今永州营道县北故蛮司。诸记并云交趾国。有象祠。总之有庳者。百越蓁荒之地也。舜既以爱弟之意封象。何乃封于此地。此地距冀州不下万里。又何得常常欲见。使之源源而来乎。总不可晓。
 赵曰常常以下。皆尚书逸篇之辞。〇集曰盖古书之辞。〇镛案不及贡以下。似逸篇之文。
咸丘蒙问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章。
 集曰尧典。虞书篇名。今此文乃见于舜典。盖古书二篇。或合为一。〇毛曰伏生尚书。原只尧典一篇。以旧别有舜典。而其时已亡。故东晋梅颐(一作赜)献尚书孔传。亦无舜典。至齐建武年。吴兴姚方兴。于大航头。得孔氏传古文。始分尧典为二。以慎徽五典至末谓之舜典。而加二十八字于其中。此伪书也。故汉光武时张纯奏宜遵唐尧之典。二月巡守。至章帝时陈宠奏言唐尧著典。眚灾肆赦。皆是舜典文。而冠以尧典之名。即前汉王莽传所引十有二州。皆称尧典。西晋武帝初。幽州秀才张髦上疏。引肆类于上帝诸文。亦称尧典。自伪书一出。而群然改从。则是古书一篇。而今误分之。非古书二篇。而今误合之也。盖二十八载以前。是古尧典。月正元日以后。是古舜典。则二十八字伪可验矣。若朱子竟疑古文为伪。〇镛案毛氏为梅氏作冤词。以诟朱子。而其心则知其不然。故此说左右牵缠。不成伦理。诚可咍也。孔壁真本。郑玄所注。亦止尧典一篇。而今但云伏氏本只有尧典。其诈一也。梅氏献尚书。犹阙舜典一篇者。谓慎徽五典以下。伪孔传缺也。岂经缺乎。其诈二也。尧典中分。原是梅赜之所为。而今云姚方兴始分为二。其诈三也。毛氏前于冤词。力护二十八字。诈引王肃注、范宁注、阮孝绪七录及王延寿灵光殿赋、王粲七释诸文。以證二十八字真的无伪。今忽断之曰二十八字伪书。何其德之不恒乎。其诈四也。今既断之曰古书一篇。误分为二。而随复言之曰二十八载以前。是古尧典。月正元日以下。是古舜典。虽欲不谓之狂言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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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可得矣。其诈五也。毛于梅书。明知其伪。而特缘心术。必欲与朱子背驰。手执赝物。口饰冤词。其言之决裂横出。每每如此。(朱子言伪处。毛说其真。朱子勉从处。毛发其伪。)〇孔壁古文尚书其二十九篇。与伏生本同。其十六篇文字。古奥绝无师说。其篇目簿领备载孔颖达尚书正义。古之舜典。入于十六篇주-D002中。今之舜典。乃尧典之下半。梅氏之所伪分也。并见书说。今不叠述。
 赵曰书尚书逸篇。(夔夔齐栗节)舜既为天子。敬事严父。战栗以见瞽瞍。〇集曰书大禹谟篇。〇镛案梅氏大禹谟。以号泣昊天。祗载见瞽瞍。合作一事。此乃伪案之铁坚者。舜既践天子之位。载天子之旗。犹复夔夔齐栗。恭执子道。不敢以富贵骄于父。此舜之所以为大孝。而瞽瞍之所以亦允若也。若于耕稼之日。躬荷耒耜。还自田畴。弹泪饮泣。以见顽嚚之父。则虽非孝子。亦莫不战战栗栗。岂足为至行。瞽瞍亦岂有允若之理。号泣旻天。耕历山时事也。齐栗见父。践帝位后事也。谬取三十年前事。合于三十年后事。非伪而何。
 赵曰祗。敬。载。事也。(集注同)〇镛案史记曰尧崩舜践帝位。载天子旗。往朝父瞽瞍。夔夔惟谨。如子道。载者载旗也。(曲礼曰载青旌。月令曰载青旂。)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章。
 
赵曰南河之南。远地南夷也。〇裴骃云南河之南。九河之最南者。是知为南夷也。〇集曰南河在冀州之南。〇镛案赵氏拘于中国二字。训之曰南夷。迂拙甚矣。河其在南乎。〇殷高宗以前。嗣天子谅闇三年。百官听于冢宰。然改元即位。必在王崩之明年。何至三年丧毕而后。乃议立嗣天子哉。舜侧陋三十载。徵庸三十载。在位五十载。明有定数。载于尧典。今考经文。言可绩三载。摄政二十八载。以当三十之数。(三载考绩之年。尧乃让位。古实不过三十年。)服丧三年。避位一年。其亦无隙可插矣。舜摄政二十有八载。既受终文祖矣。既巡守方岳矣。至是避位南河。以让丹朱。则诈伪不诚。莫此为甚。孟子此章。与尧典不合。以此推之。则下章所言禹益之事。亦恐不然。余故曰孟子非皆孟子之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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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章问至禹德衰。不传于贤章。
 赵曰太丁汤之太子。未立而薨。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之弟也。〇程子曰汤崩时。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惟太甲差长。故立之也。〇朱子曰二说未知孰是。〇镛案太丁、外丙、仲壬三兄弟。序次年数。俱载殷本纪、竹书纪年、帝王世纪诸书。凿凿可徵。而程子乃云汤崩之时。外丙二岁。仲任四岁。世未有其兄二岁。而其弟已四岁者。若云外丙是弟。而孟子自最幼者而逆数之。则又益难通。何者。太甲年既最长。则自是殷王元子。序次当立。外丙仲壬之等。何必历数。梅赜伪造孔传。谬云汤没而太甲嗣立。程子据此而为言耳。〇顾麟士曰司马公稽古录、世吏类编、嶭仲常人物考、蔡清蒙引。与程说同。(镛谓诸公皆信梅氏。伊训为真古文。故皆以太甲直继成汤。)
 〔引證〕殷本纪云汤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乃立太丁之弟外丙。外丙即位三年崩。立外丙之弟仲壬。仲壬即位四年崩。伊尹立太丁之子太甲。〇孙曰史记云外丙即位三年。今孟子云外丙二年。盖史记不稽之过也。
万章问伊尹以割烹要汤章。
 集曰今书牧宫作鸣条。〇镛案桀之战于鸣条。其文在书序。(汤誓序)桀之走于鸣条。其文在史记。(夏本纪)桀于鸣条。非曰无文。但鸣条非桀造罪之地也。此又梅氏伪案。详见书说。今不叠述。
万章问百里奚自鬻于秦五羊之皮章。
 赵曰人言百里奚自卖五羖羊皮。为人养牛。以是而要秦缪之相。〇集曰人言其自卖于秦养牲者之家。得五羊之皮而为之食牛。因以干秦缪公也。〇毛曰赵岐谓奚自卖五羖羊皮。为人养牛。卖己物以养人牛。贫而不吝。可以为要誉之具。然百里奚旧称五羖大夫。其人全以此得名。是必有一五羊实事。流传人间。乃言人人殊。如扊扅之歌曰百里奚新娶我兮五羊皮。是聘物也。又曰西入秦五羊皮。则携作客赀者也。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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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缪公以五羊之皮赎之归秦。是又赎奚物也。其不可凭如此。赵氏去古未远。或有师承。〇镛案赵注集注。其旨实同。毛氏误读赵注。为贫而不吝。若如毛说。是养牲者。买百里奚五羊皮也。而百里奚以其钱就他家而食牛也。夫羊皮为物。本是养牲者之所得。有养牲者。不出其货。又取他人所鬻。有是理乎。食牛亦养牲家之事。舍此适彼。抑何益乎。真不通矣。总之五羖之说。孟子既辨之明确。他书纷纷。又不足述。
伯夷目不视恶色章。
 赵曰顽贪之夫。更思廉洁。〇集曰顽者无知觉。廉者有分辨。〇镛案顽当与完刓等字通看。凡物之囫囵无棱角者。谓之完。物之磨灭无方隅者。谓之刓。顽者兼有此义。故石之不斲不雕者。谓之顽石。顽夫者。贪污无耻圆转没楞之人也。廉者圭角铅锐。觚棱方直。刿刿乎其峭截者也。顽犹圆也。廉犹方也。如是看皦然。〇懦之一字。亦非但柔弱之意。懦者心需也。需者须也。凡遇一事。姑息姑徐。今日明日。荏苒濡涊。无所建立。此懦夫之行也。春秋传曰需者事之贼。
 〔引證〕汉王吉传。孟子云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〇晋书羊祜传曰贪夫反廉。懦夫立志。虽夷惠之操。无以尚也。〇南史任昉传曰昉能使贪夫不取。懦夫有立志。〇毛曰顽字古皆是贪字。
 赵曰振。扬也。如金音之有杀振扬。玉音终始如一也。(又云始条理者。金从革可治之。)〇集曰声宣也。(如声罪之声)振收也。先击镈钟。以宣其声。俟其既𨶋而后击特磬。以收其韵。(如振河海而不泄之振。)〇镛案声者宣也。振者举也。凡乐一章之内。各有二节。其始也钟师击钟以声之。则歌声乃发。丝竹随动。起之以宫。(宫商角徵羽。各以本音为本宫。)五音繁会。文理一周。音调衰歇。此之谓始条理也。于是磬师击磬以振之。(振者举也。有衰而复兴之意。)则歌声再起。丝竹随动。起之以宫。五音繁会。文理再周。音调乃𨶋。此之谓终条理也。(若以振为牧。则与夔鸣球拊瑟之语。不相合。)始终既具。乃称一章。章者音十也。(说文云乐竟为一章。从音从十。)五声再周。厥音非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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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然且诗歌为物。有被之管弦。无被之金石。无被之土木。所谓条理。即丝竹之曲折文理。金玉二声。不过兴动振起。以之领调而已。故伶州鸠之言曰金石以动之。丝竹以行之。革木以节之。明金石之用。不过兴动。革木之用。不过节拍。而细微曲折。都在于丝竹而已。故夔之言曰戛击鸣球。琴瑟以咏。而祖考来格。谓终条理。玉振之后。神人乃和也。〇奏乐之法。击柷以始之。擽敔以止之。玉以收乐。在古无文。玉振者。既衰而复兴也。衰而复兴。故得有条理。(终条理)若遂收止则岂复有条理乎。玉振之解。当从赵注。但金从革一句谬。
 集曰始之终之。犹孔子之知无不尽。德无不全。〇镛案乐有金声玉振二节。以为始终。学有致知成圣二节。以为始终。(程子云致知。智之事也。)孟子但执其始终二字。吐出智圣一段。又执智圣二字。吐出巧力二字。一层一剥。一转一。读此章者但当活看。不可穿凿。今若以金声为巧。玉振为力。则隔了三四重。已不可以分排对勘。苟欲强通。失本旨矣。〇智之事。如大学之知止。圣之事。如大学之能得。智之事。如中庸之择善。圣之事。如中庸之固执。智之事。如惟精。圣之事。如惟一。于此始终之间。孝弟忠信礼乐文物。粲然该备。有本有末。此之谓集大成也。若于金声之中。往求智巧。又于玉振之中。往求圣力。则是所谓舟之既迁。以刻求剑者也。(此章文势。如风水家所云移步幻形。)〇又此集大成以下。只是赞美孔子所成之德。大于三子而已。若谓三子独奏一音。孔子合奏八音。(见集注)三子有力而无巧。孔子以巧而能中。(见大全)则皆非本旨。伯夷柳惠。或可曰偏奏一音。如伊尹者。恶得云八音不具乎。集大成以下。不必与三子比照。所宜较者。惟其所成有大小而已。
 〔引證〕汉书儿宽传云惟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
北宫锜问周室班爵禄章。
 赵曰今周礼司禄之官。无其职。是则诸侯皆去之。〇镛案今周礼地官。有司禄中士四人。下士八人。但有序官。而职掌则阙。赵所言者此也。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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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简篇粗重。不如后世雕拓之轻便。故四代典章。随皆消灭。已自孔子之时。杞宋无徵。未必皆诸侯之所去也。况于孟子之时乎。
 赵曰今考之礼记王制则合。〇集曰此章之说。与周礼王制不同。〇赵德曰周礼大司徒云诸公之地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而孟子言公주-D001皆方百里。周礼言诸伯地方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而孟子言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如小司徒云上地家七人。而孟子言上地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周礼言中地家六人。而孟子言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此不与周礼同也。王制言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而孟子以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为五等。王制言诸侯之士(一作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而孟子则自君一位。至下士一位凡六等。王制主于分田制禄。而孟子主于制地分禄。王制言天子之三公田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大夫视子男。元士视附庸。而孟子则言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元士受地视子男。不与王制同也。(见通考)〇镛案孟子之制。上公不过百里。然管仲对楚使曰太公所履。北至无棣。南至穆陵。西至河而东至海。不但方百里而已。明堂位。称成王封伯禽于鲁曲阜之地方七百里。则又不但周礼而已。此是特例。不可拘也。周礼原是未及施行之法。(如九畿之法)孟子之时。典籍散灭。传闻各殊。不必与周礼相合。况于王制乎。为国家者。通执诸文。权其中而立制斯可矣。何必以数目之不合。指之为煨烬之弃物乎。
 毛曰孟子天子之地方千里。诸侯皆方百里。其地字王制改作田字。田即地也。但地有山林川泽城郭宫室陂池涂巷种种。而田则无有。故田较之地则每里减三分之一。是地有千里者。田未必有千里矣。今既云班禄则禄出于田。当纪实数。焉得以三分减一之地。而强名千里。汉后儒者以不能无纷纷也。不知孟子所云地字。亦只是田字。〇镛案诗云锡山土田。其锡田之法。必以几亩为度。故山土并列也。春秋传凡大夫讼田。不云讼地。明封国之法。当实计其田。若但以舆地为准。而荒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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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之地。苟克其数则受者冤矣。
 〔引證〕左传成三年。晋荀庚来聘。卫孙良夫来聘。公问诸臧宣叔曰中行伯之于晋也。其位在三。(下卿居第三。)孙子之于卫也。位为上卿。将谁先。对曰次国之上卿。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降一等。)小国之上卿。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降大国二等。)上下如是。古之制也。〇昭二十三年。叔孙诺(一作婼)如晋。晋人使与邾大夫坐。(对讼也。)叔孙曰列国之卿。当小国之君。固周制也。〇镛案此皆爵秩之班也。田禄之多少。一视爵秩之高下。则周室班禄之法。亦当以此而求之也。
万章问友。孟献子费惠公章。
 集曰惠公。费邑之君。〇麟曰春秋时。费为鲁季氏之邑。史记楚世家。有邹、费、郯、邳。盖战国时以邑为国。意者鲁季氏之僭欤。〇顾灾(一作炎)武曰春秋时有两费。其一见左传成公十三年。晋侯使吕相绝秦曰殄灭我费滑。注滑国都于费。今缑氏县。襄公十八年。楚蔿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盖本一地。秦灭之而后属郑耳。其一僖公元年。公赐季友汶阳之田费。齐乘费城在费县西北二十里。古之伯国。姬姓懿公之孙。后为季氏邑。在子思时滑国之费。其亡已久。若季氏不得称公。又楚人对顷襄王手有邹费郯邳。意者亦如孟尝君之称薛公邪。〇毛曰刘向说苑。谓鲁人攻鄪。曾子辞于鄪君。鄪即费也。是在曾子时。费早称君。不必惠公矣。又吕氏春秋。有云以滕费则劳。以邹鲁则逸。岂有季氏一邑。居然与邹鲁滕称四国者。则或别有一小国。如颛曳(一作臾)邿极。参列东方。未可知也。况夫子堕费。在定十二年。与哀悼相去不远。既已堕之而毁其城夷其宫。收其甲兵。焉得曾子居鄪。而即有鄪国君臣。主客周旋之事。其非季氏邑。又凿凿可知也。(姓谱有琅琊费氏。梁相费君。是季氏之后。然祇以食邑为氏。如赵衰氏。并展禽氏柳下。)〇镛案费之迹。不见春秋。且当阙疑。
 〔引證〕晋语赵简子曰鲁孟献子有斗臣五人。我无一何也。
万章问交际。孔子猎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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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曰三代相传以此法。不须辞问也。于今为烈烈明法。如之何其受其馈也。〇或曰义在可受则三代受人之天下而不辞。今御人者。乃为暴烈不义如此。如何而可受其馈乎。(烈如诗序所谓厉王之烈者。暴虐之意。)〇集曰商受至为烈十四字。语意不伦。必有断简或阙文。〇镛案赵注明白。恐无可疑。滕人说丧礼曰吾有所受。法之相传。谓之受也。断狱之法。必有爰辞。周礼大司寇云立于肺石。士听其辞。小司寇听狱之法。一曰辞听。吕刑所谓明清于狱之单辞。两辞皆辞也。惟御人之贼。不受其辞。直行斩杀。此所谓三代相传所不辞也。恐未必有断简阙文。
 赵曰猎较者。田猎相较夺禽兽。得之以祭。时俗所尚。以为吉祥。孔子不违而从之。所以小同于世也。〇张曰猎而较所获之多少。〇集曰二说未知孰是。〇蔡曰依赵氏则较在方猎之时。(较音角。角逐也。)依张氏则较在既猎之后。(较音教。比较也。)〇镛案攫夺禽兽。归祭祖考。乡人之所不为也。而孔子为之乎。至于既猎而较其多寡。此是田猎之本法。故春秋传臧僖伯之言曰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归而饮至。以数军实。(隐五年)数军实者。正是较计其所获多寡。楚国之讨军实。(宣十二)齐社之观军实。(襄廿四)皆是此礼。此礼既行。乃行颁禽。(见祭义)此岂鲁人之弊俗乎。张说亦不通矣。周礼蒐畋之法。既进既获。大兽公之。小兽私之。当其时也。或有比较之法。谓之猎较。今不可考。然田猎之礼。春蒐以祭社。夏苗以享礿。秋狝以祀祊。冬狩以享烝。孔子欲复此礼。以正祭典。若以猎较之故。而不行蒐狝之礼。则古礼不可复。此其所以黾勉而从俗者也。
 赵曰孔子仕于衰世。不可卒暴改戾。故以渐正之。先为簿书。以正其宗庙祭祀之器。即其旧礼。取备于国中。不以四方珍食。供其所簿正之器。度珍食难常有之。绝则为不敬。故猎较以祭也。〇镛案此注老实详明。无一毫遗憾。朱子无故而删之也。原夫国君之礼。其四时正祭。皆用太牢。而太牢九鼎。必有鲜腊鲜兽。(见仪礼)皆野兽之肉也。先王之礼。粢盛则必夫人亲舂。鲜腊则必国君亲猎。不敢以四方沽市之物。祭其先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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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欲复蒐狝之古礼。以正大体。其小节姑且从俗。所以为猎较也。既不能沛然行之。故万章疑而问之曰。孔子既不得沛然行道。何为不去也。
 赵曰兆始也。孔子每仕。常为之正本造始。欲以次治之。而不见用。占其事始而退足以行之。而君不行也然后则孔子去矣。(集义同)〇镛案此注亦好。
 孙曰史记诸家。于卫国并无孝公。今按史记亦卫灵公也。据春秋年表云卫灵公即位三十八年。孔子来禄之。又按孔子世家云孔子适卫。卫灵公问孔子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是则孔子于卫灵公。有公养之仕也。〇集曰卫孝公。春秋史记皆无之。疑出公辄也。〇毛曰集注疑是出公。此最可信。夫子哀八年反卫。正值出公。子贡所云为卫君。子路所云卫君待子为政。正在此时。公子般师公子起。皆随立随出。不立庙谥。则孝公一谥必是出公。但拒父而反谥曰孝。似乎讥之。然卫拒戚师。原是拒晋。不是拒父。故晋师既去。太子云入保。而即安于戚。越十二年。未尝一拒太子。而反为太子所逐。是争国在庄公。不在出公也。出公奔四年。必待庄公死。公子起又奔而后入国。是未尝于父子间有所争也。故卫人皆为出公。而子路、子贡、高柴辈亦同时仕卫。而夫子不使之去。意者孝公之谥。卫人表微也。〇镛案滕定公滕文公皆与世本史记不合。出公之为孝公。亦此类也。然出公不能正名。得罪伦纪。孔子无委质无臣之理。且当阙疑。
万章曰士不托诸侯。缪公子思章。
 赵曰从是之后。台不持馈来。缪주-D001愠也。(愠恨也)〇集曰缪公愧悟。自此不复令台来致馈。〇镛案诚若愧悟。则既不台馈。又不庖廪。有是理乎。赵说似长。
万章曰不见诸侯。齐景公招虞人章。
 〔考异〕左传僖二十年冬。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旌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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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故不敢进。乃舍之。〇镛案鲁僖公二十年。即齐孝公之三年也。孝公时有此事。至景公时又有此事。恐无是理。大抵孟子说古事。与群经一往不合。卫孝公恐亦此类。岂皆孟子之亲笔乎。
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章。
 赵曰乡。一乡之善者。国。一国之善者。〇集曰言己之善。盖于一乡然后。能尽友一乡之善士。随其高下。以为广狭也。〇林曰若云所友。亦是善盖一乡者。则注随其广狭。说不去。当是凡士之在一乡者。皆为所友。〇绍闻编曰上善士以本身地位言。下善士以一乡同类言。要看得活。非谓必善盖一乡而后方可取友。〇庚戌十月阁课。 御问曰友字指彼来友我之意耶。抑指我去友彼之意耶。上句所谓一乡。下句所谓一乡。其义同欤异欤。既曰善士。又曰善士。两善字或有造诣大小之可言者欤。集注中尽友云云。谓凡庸之士。在一乡者。我皆可以为友耶。抑谓我之善盖于一乡。则善之所在。自然气味相投。与之契合耶。广狭云云。就善字上指大小者耶。或作人之众寡看为可耶。臣对曰此章有两般义。须一刀分劈。各为一说。然后从其理胜之说。方可分晓。朱子之说。若曰道义超绝然后方能广取良友。或者之说。若曰地丑德齐然后方可得与为友。其语意大纲不过如此。如朱子之说则必也通一乡第一善士。然后方能尽友举一乡许多善士。又必通一国第一善士。然后方能尽友举一国许多善士。天下亦然。如是看则上之一乡。似竖说。下之一乡。似横说。上之善士。造诣大。下之善士。造诣小。此一说也。如或者之说则己之德。足为一乡中善士。然后方得友一乡中善士之与己同德者。推而至于一国天下。皆得以友其同德之士。犹言圣人能知圣人也。如是看则上下一乡。无异义之可言。上下善士。无造诣之大小。此一说也。今按旧说亦与集注(一作注)异趣。臣以为人必同德而后为友。故孔子亦尝曰无友不如己者。盖彼善于我则彼不愿友我。我善于彼则我不愿友彼。必也我去友彼。彼来友我。针磁相引。气味相投。然后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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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友。此友之所以难得也。广狭之义。恐当以众寡看矣。
 赵曰颂诗读书者。犹恐未知古人高下。故论其世以别之也。在三皇之世为上。在五帝之世为次。在三王之世为下。〇集曰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又云既观其言。又考其行。)〇镛案行事之迹四字。非添出乎。世一字无以含此意思。恐赵注不可删也。颂其诗不知其人。人所不堪。故子夏作诗序。诗序既逸。大毛公、小毛公、卫敬仲之等。又旁蒐典籍。以作小序。小序未善。朱子又参以己意。以作大旨。以考其时世。若刘安成者。专作时世图。文武成康幽厉宣平。皆历历区别。辨其先后。此非所谓论其世乎。读其书不知其人。人所不堪。故孔子作百篇之序。以别时世。伏生作书大传。马融、郑玄注书序。皆于时世。明目致详。梅仲真变乱时世。孔颖达作尚书正义。太康失国之前后。太甲嗣位之年月。皆毫分缕析。犹恐差误。此非所谓论其世乎。世次分别。亦系王政。故周公为国。专立小史一官。掌邦国之志。奠系世辨昭穆。又立瞽矇一官。使之讽诵世系。杜子春以帝系世本之属当之。帝系者天子之时世也。世本者诸侯大夫之时世也。时世为物。其关系如此。故国语申叔时曰教之春秋。为之耸善。教之世。为之昭德。(见楚语)诵其诗读其书而漫其时世者。后世之弊习也。赵注其可没乎。
 〔引證〕尸子引孔子曰诵诗读书。与古人居。〇金楼子曰曾生谓诵诗读书。与古人居。读书诵诗。与古人期。〇麟曰斯言亦有所本。
第二集经集第六卷○孟子要义
 告子第六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章。
 赵曰告姓也。子男子之通称也。名不害。兼治儒墨之道者。尝学于孟子。而不能纯彻性命之理。〇孙曰告子名不害者。尽心篇有浩生不害。疑为告子性告名不害。以造生为字。赵注又云浩生姓。名不害。又为二人。其他经传。未详其人。〇集曰告子名不害。(见上不动心章)〇麟曰文选注引墨子曰二三子复于子墨子曰告子胜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为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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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跂以为长。偃以为广。不可久也。胜盖告子之名。岂即孟子所谓告子欤。〇镛案赵氏于告子则曰学于孟子。于浩生则曰齐人而已。明作二人。则告子名不害。或有他据。不必以浩生之故。名曰不害也。然墨子既有明文。赵注宜刋。
 集曰告子言人性本无仁义。〇镛案告子曰以人性为仁义。孟子曰戕贼人以为仁义欤。两个为字。最宜明目。为仁者行仁也。为义者行义也。行之为之而后。仁义之名立焉。若云人性之中。本有仁义。则两个为字。不可解也。〇性者吾心之所好也。告子曰人性不好仁义。必待挢揉而后可以为之。若云所禀之天理。则又恶能生心于挢揉乎。
告子曰性犹湍水章。
 集曰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〇镛案凡人每行一善事。即其心悠然浩然。沛然无滞。如水之顺流而逝。人每行一恶事。即其心欿然赧然。惨然不鬯。如水之壅遏不通。斯可以知性矣。人盖有涕泣而盗人货者。人盖有涕泣而淫于色者。其所自慰自解之言。不过曰吾迫不得已。夫既曰迫不得已。则水之遇搏而跃。以至过颡也。水之过颡。非迫不得已乎。孟子搏跃之说。毫不爽实。而今人认之为强为好言。不亦谬乎。
告子曰生之谓性。犬牛人之性章。
 集曰性者理也。生者气也。性形而上也。气形而下也。告子不知性之为理。而以所谓气者当之。〇庚戌十月阁课。 御问曰犬牛人之性。是本然之性欤。是气质之性欤。以率性之性论之。犬率犬之性。牛率牛之性。人率人之性。各率其性之自然。则犬牛人之性。似本然之性。以犹字与欤字观之。是言不同也。犬不能为牛之性。牛不能为犬之性。犬牛不能为人之性。则犬牛人之性。似气质之性。此当作何边看欤。说者曰孟子论性不论气。未尝言气质之性。何独于此。言气质之性。此则恐未然。孟子言性善。虽不兼气说。如云动心忍性之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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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安佚性也之类。何尝不言气质之性欤。或曰孟子只道性善。况方斥告子之认气为性。当以本然之性言之。不当又以气质之性告之。以是知犬牛人之性。非气质之性。此说何如。臣对曰人之性。只是一部人性。犬牛之性。只是一部禽兽性。盖人性者。合道义气质二者而为一性者也。禽兽性者。纯是气质之性而已。今论人性。人恒有二志。相反而并发者。有馈而将非义也则欲受而兼欲不受焉。有患而将成仁也则欲避而兼欲不避焉。夫欲受与欲避者。是气质之欲也。其欲不受而不避者。是道义之欲也。犬与牛也。投之以食。欲食焉而已。怵之以刃。欲避焉而已。可见其单有气质之性也。且人之于善恶。皆能自作。以其能自主张也。禽兽之于善恶。不能自作。以其为不得不然也。人遇盗。或声而逐之。或计而擒之。犬遇盗。能吠而声之。不能不吠而计之。可见其能皆定能也。夫人性之于禽兽性。若是悬绝。而告子只就其生觉运动之同处。便谓之一性。岂不谬乎。臣以为犬牛人之性。同谓之气质之性。则是贬人类也。同谓之道义之性。则是进禽兽也。二说俱有病痛。臣谓人性即人性。犬牛之性即禽兽性。至论本然之性。人之合道义气质而为一性者。是本然也。禽兽之单有气质之性。亦本然也。何必与气质对言之乎。〇庚戌课讲。今二十有五年矣。一 问一对。恍如隔晨。顾其所对。不能称所 问。抚卷流涕。何嗟及矣。今详 御问之意。盖云朱子原谓本然之性。即人与禽兽之所同得。若论本然之性。则犬牛人之性。实无毫发差殊。而孟子驳告子谓犬牛人之性不可相犹。(犹如也)即孟子所言。明是气质之性。乃朱子于此。讥告子之知气不知理。知生不知性。反以告子所言。为气质之性。诚为难破之疑案。故 下问如此。呜呼。 圣人在上。作之君作之师。下与文学之士。讲论性道之精蕴。而其所对乃反模糊而不白。岂不恨哉。伏惟本然气质之说。不见六经。不见四书。然朱子中庸之注曰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理亦赋焉。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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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本然之性。谓赋生之初。其理本然。此所谓人物同得也。然臣独以为本然之性。原各不同。人则乐善耻恶。修身向道。其本然也。犬则守夜吠盗。食秽踪禽。其本然也。牛则服轭任重。食刍齝触。其本然也。各受天命。不能移易。牛不能强为人之所为。人不能强为犬之所为。非以其形体不同。不能相通也。乃其所赋之理。原自不同。故禽兽之中。其异族同形。而其性不同者。不可胜数。狼与犬同形而其性不能相通。雉与鸡同形而其性不能相通。天赋之命。原自不同故也。诸先生之言曰理无大小。气有清浊。本然之性之寓于气质也。如水之寓器。器圆则水圆。器方则水方。此臣之所未晓也。圆器之水饮之。可以解渴。方器之水饮之。亦可以解渴。为其性本同也。今也人不能踪禽吠盗。牛不能读书穷理。若其本同。何若是不相通也。人物之不能同性也审矣。大抵人之所以知觉运动。趋于食色者。与禽兽毫无所异。惟其道心所发。无形无质。灵明通慧者。寓于气质。以为主宰。故粤自上古。已有人心道心之说。人心者气质之所发也。道心者道义之所发也。人则可有此二心。若禽兽者。本所受者气质之性而已。除此一性之外。又安有超形之性。寓于其体乎。气质之性。即其本然也。然则孟子所言者。道义之性也。(人之所独有)告子所言者。气质之性也。(人物所同得)朱子之言。自与孟子不合而已。孟子之时。本无本然之说。岂可执后出之谬名。欲以解先圣之微言乎。气质之性。明明人物同得。而先儒谓之各殊。道义之性。明明吾人独得。而先儒谓之同得。此臣之所深惑也。
 集曰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岂物之所得而全哉。〇胡曰大学中庸或问。皆以为人物之生。理同而气异。此则以为气同而理异何也。朱子尝曰论万物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节)理同而气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初说。气同而理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后说。朱子之说精矣。〇镛案万物一原。悉禀天命。苟以是而谓之理同。则谁曰不可。但先正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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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云理无大小。亦无贵贱。特以形气有正有偏。得其正者理即周备。得其偏者理有梏蔽。至云本然之性。人物皆同。而气质之性。差有殊焉。斯则品级遂同。岂唯一原之谓哉。梁惠王命孟子为宾师。命太子申伐齐。命鸿雁糜鹿居沼上。其受梁王之命。孟申雁鹿。固无异焉。若以其同受王命。而遂谓所受无贵贱则非其实矣。齐威王赐群臣酒。其一人以爵。其一人以觯。其一人以散。于是爵受者得一升。觯受者得三升。散受者得五升。理同气异者。谓酒无二味。而唯以器小之故。虎狼得三升。蜂蚁得一升。此所谓梏于形气之偏塞。而无以充(一作克)其本体之全者也。诚观虎狼蜂蚁之性。其果与吾人之性。同是一物乎。人所受者酒也。虎狼蜂蚁之所受者。秽汁败浆之不可近口者也。恶得云理同而气异乎。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章。
 集曰近世苏氏、胡氏之说。盖如此。(苏东坡、胡文正、胡五峰之说。并见大全。)〇镛案苏说非矣。尧舜曰允执其中。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一则圣人用力以执持也。一则君子用力以推致也。(见余中庸说)曷尝以人性名之曰中乎。刘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见国语)此谓得天地中和之气也。礼曰升中于天。此谓王者升其中诚也。谓性为中。其有据乎。谓性为一。尤无文矣。且喜怒哀乐既发。有中节有不中节。其中节者归于善。其不中节者归于恶。方其未发也。固不可谓之善矣。(此非中庸本旨。姑顺诸儒之说而言之。)乐善耻恶既发无不中节者。故手方穿窬而其心未尝不耻恶。口方诟骂而其心未尝不乐善。恶得不谓之纯善乎。情动由乎人。故可善可恶。性好受于天。故有善无恶。岂可一例论乎。穿窬之盗。负其赃而归。谆谆然语其子曰今日之事。迫不得已。非性善之验乎。奸夫淫妇。昵昵然相与语주-D001吾曹之事获罪于天。非性善之验乎。其既发而无不中节如此。乌得以未发为中乎。〇胡文正之说亦非矣。善恶必对则天地间。无纯善之物乎。谓尧善则尧其兼有恶乎。谓雪白则雪其兼有黑乎。本然之性。不知何物。善恶黑白。不可名言乎。孟子明云人气(一作性)之善。犹水之就下。今诬之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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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性可乎。余观佛书。其千言万语。皆赞叹心体之美好。吾家无此法也。〇胡五峰之说亦非矣。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非吾所谓性也。性者心所好也。故曰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论性者宜以好恶言。
 集曰韩子三品之说盖如此。〇镛案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惟上智与下愚不移。韩子误读此文。为三品之说也。孔子之言。盖云尧舜桀纣。性皆相近。习于善人则为善。习于恶人则为恶。惟智明者。虽与恶人相习。不为所移。愚暗者。虽与善人相习。不为所移也。原夫智愚之名。起于谋身之工拙。若所谓臧武仲之智。宁武子之愚。岂性品高下之名乎。若云性品原有智愚之定级。则宁武子愚于乱而智于治。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其游移活动。善变善迁如此。何以谓之惟智愚不移乎。上智下愚之非性品明矣。韩子诸人。乃以性相近。为中人之性。以上智下愚。为尧桀之别名。杂引左氏浮夸之说。以證其义曰。上智生而善。下愚生而恶。此其说有足以毒天下而祸万世。不但为洪水猛兽而已。生而聪慧者。将自傲自圣。不惧其陷于罪恶。生而鲁钝者。将自暴自弃。不思其勉于迁改。今之学者。以圣为天。决意自画。皆此说祸之也。〇两或曰之节。其上节韩子所谓中品之性也。其下节韩子所谓上品下品也。然则三品之说。已经孟子勘破。后人宜不敢再言。
 赵曰若。顺也。性与情相为表里。性善胜情。情则从之。能顺此性。使之善者。真所谓善也。〇集曰乃若。发语辞。情者性之动也。〇镛案乃若之义。当从集注。〇情者。真也实也。读之当如得其情之情。(论语云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非性情之情也。孟子之意。若曰幽厉兴则民好暴。诚有此理。舜之弟有象。比干之兄子有纣。诚有此事。然此皆陷溺而然。若其情真则亦皆有可以为善之性。非其性本然也。天命之性。其材本善。彼从幽厉而逆舜干者。非性之罪也。
 赵曰仁义礼智。人皆有其端。怀之内。〇集曰前篇言是四者为仁义礼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扩而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体。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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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同耳。〇镛案非由外铄我者。谓推我在内之四心。以成在外之四德。非挽在外之四德。以发在内之四心也。即此恻隐之心。便可得仁。即此羞恶之心。便可得义。此人性本善之明验也。故特去端字。使之即此心而求仁。即此心而求义。其言更加直截。更加径快。若其仁义礼智之名。必成于行事之后。赤子入井。恻隐而不往救则不可原其心而曰仁也。箪食嘑蹴。羞恶而不弃去则不可原其心而曰义也。大宾临门。恭敬而不迎拜则不可原其心而曰礼也。善人被谗。是非而不辨明则不可原其心而曰智也。是知四心者。人性之所固有也。四德者四心之所扩充也。未及扩充则仁义礼智之名。终不可立矣。然而孟子于此章。直以四心为四德者。恻隐之心既发。未有不往救也。羞恶之心既发。未有不弃去也。恭敬之心既发。未有不迎拜也。是非之心既发。未有不辨明也。此人性本善之明验。故孟子以四德黏著于四心。与前篇不同。虽然仁义礼智。竟成于行事之后。若以为在心之理则又非本旨。
 集曰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〇镛案恭字从心。犹近心德。敬者。有所向之名。敬天敬君敬兄敬长敬宾敬事。皆有所向而后敬之名立焉。唯坤之六二曰敬以直内。程子主敬之说。盖本于此。然程子四勿箴曰发禁躁妄。内斯静专。此所谓敬以直内也。
 
集曰人之情。无不好此懿德。〇镛案诗人孔子论性。专主好恶而言。于此可验。
 程子曰禀之清者为贤。禀之浊者为愚。〇镛案人之善恶。不系气禀之清浊。周勃、石奋。气质大抵浊。王莽、曹操。气质大抵清。商受有才力之称。宋襄有浑厚之气。岂必清者为贤。浊者为恶。舜之璿玑玉衡。非聪慧者不能。而号泣旻天。底豫顽嚚。不系乎聪明才识。今闾巷卑微之民。椎卤如牛。而能成孝子之行者不可胜数。妇人清歌妙舞。辩慧机警者。鲜不为淫。而黄首黑面。恂愗陋劣者。多办烈女之节。善恶之不系乎清浊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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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〇朱子曰孟子之言性善者。前圣所未发。此言又孟子所未发。〇陈北溪曰只论大本而不及气禀。则所论有欠缺未备。〇陈潜室曰孔子说气质之性。孟子说本然之性。〇镛案论性不论气者。病孟子也。然若使孟子平日与门人平说心性之理。则气质边事。或当并论。今所言者。皆因告子而发。告子全执气质之欲。指为性命。孟子之心。如遇火救火。不得不用水。岂得抱薪以救火乎。其专举道义之本性。势固然矣。大抵气质之欲。虽人之所固有。而万不可名之曰人性。何也。物之品有四等。荀子曰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有义。斯其所以为尊品也。今论草木之身。明有形质。亦有生活。然必以生活言之者。生活贵于形质也。又论禽兽之身。明有生活。亦有动觉。然必以动觉言之者。动觉贵于生活也。人身虽有动觉。乃于动觉之上。又有道义之心为之主宰。则论人性者。主于道义可乎。兼言动觉可乎。论草木者。单言生活之性。不可曰未备。论禽兽者。单言动觉之性。不可曰未备。论人者单言道义之性。何以谓之未备也。美公输者必言其手巧。而赞孔子者不言其多能鄙事者。以其道德在鄙事之上。有足掩之也。人性原有道义。有足以掩气质之欲。恶得以不论气。为未备乎。〇又所谓孔子说气质之性者。是又诬孔子也。孔子穿(一作罕)言性命。而家庭嫡传。发于中庸。则中庸言性。是本孔子之论。将谓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气质之性乎。若云性相近一语。是乃气质之性。则上智下愚。本非性品之名。(义见上)乌得执此为孔子说气质之左證乎。率也者循也。唯性本善。故循之顺之。可以适道。若性之为物。本兼善恶。则乌得率性以为道乎。中庸言性。亦不兼气质。不兼善恶。何独以孟子之言。为未备乎。
富岁子弟多赖。麰麦易牙章。
 赵曰赖善。暴恶也。〇集曰赖藉也。〇镛案史记高祖本纪云大人常以臣无赖。晋灼曰赖利也。或曰江淮之间。谓小儿狡猾为无赖。则赵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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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赖为善。必有师承。不可改也。若训之为藉则不能与暴为对。而无以为性善之證。赵注恐不可改。〇此节当(一作富)岁凶岁。亦是设谕。不是直说。盖云人性本善。其或所行不善者。必由陷溺。陷溺之法。或以财利。或以酒色。而大抵多由于培养。故继之以麰麦之喻。孟子论性。以不善归之于陷溺。宋儒论性。以不善归之于气质。陷溺由己。其救有术。气质由天。其脱无路。人孰不自暴自弃。甘自归于下流之贱乎。天之赋予。原自不均。或予之以纯美纯清之气质。使之为尧为舜。或予之以纯恶纯浊之气质。使之为桀为蹠。天之不公。胡至是也。夫所谓尧舜者。吾不知其为善。适其所得者清气也。而所谓桀蹠者。吾不知其为恶。适其所得者浊气也。既予之以清气。又归之以圣人之名。何厚于尧舜乎。既予之以浊气。又如之以恶人之名。何薄于桀蹠乎。使桀蹠而死而有知也。则将日号泣于旻天。以愬其冤枉矣。〇陷溺之术。或以形气之私欲。或以习俗之薰染。或以外物之引诱。以此之故。良心陷溺。至于大恶。何得以气质为诿乎。尧舜周孔。未尝无数者之害。而明于利害。察于祥殃。故能克去其害。而不为所陷溺。所以为上智也。丰年子弟多赖。而犹或有亡赖者。尧子丹朱之类也。凶年子弟多暴。而犹或有不暴者。瞽子虞舜之类也。其随众而赖暴者。习相远之凡人也。此一节引喻切当。不可作直说看。
 集曰日至之时。谓当成熟之期。〇镛案日至之时。谓夏至也。麦之登场。虽在芒种。必至夏至。方得烂熟。况小麦登场。原在夏至。月令虽云孟夏登麦。不必拘也。
 陈曰雨露之异。勤惰之不齐。以譬养其心与陷溺其心有不同也。〇镛案此所谓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文王之子为周公。始皇之子为胡亥。此地有肥硗也。学于孔子则为颜渊。学于后羿则为逢蒙。此雨露之不齐也。舜之徒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蹠之徒鸡鸣而起。孳孳为利。此人事之不齐也。性本相近。习以相远。非是之为乎。
 赵曰理者得道之理。〇集曰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体用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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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镛案理字之义。因可讲也。理者本是玉石之脉理。(徐铉云)治玉者。察其脉理。故遂复假借。以冶为理。(字从玉)淮南子云璧袭无理。(览冥训)内则云薄切之。必绝其理。(肉理也)内经云腠理受风。汉书云纵理入口。(周勃传)唐书云木理皆斜。(太完纪)皆是脉理之理。而中庸云文理密察。乐记云乐通伦理。易传云俯察地理。孟子云始条理终条理。仍亦脉理之义也。大雅云乃彊乃理。左传云彊理天下。(成二年)易传云和顺道德而理于义。汉书云燮理阴阳。(丙吉传)汉书云政平讼理。(循吏传)此皆治理之理也。治理者。莫如狱。故狱官谓之理。月令云命理察创。氏族谱云皋陶为大理。循吏传云李离为晋文公之理。皆狱官也。曷尝以无形者为理。有质者为气。天命之性为理。七情之发为气乎。易曰黄中通理。又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乐记云天理灭矣。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易曰顺命之理。(并说卦)静究字义。皆脉理治理法理之假借为文者。(法理即狱理)直以性为理。有古据乎。〇此云理义者。天理也道义也。合于天理者无非善事。成于道义者无非善行。善事善行。人心之所悦也。悦我心者。悦众人之心。非悦圣人之心也。作一善事。盗贼亦且愉快。修一善行。淫妇莫不忻乐。理义之悦我心。非是之谓乎。此心之同所悦。如口舌之同所嗜。耳目之同所好。举天下林林葱葱。夷狄蛮羌。奸淫窃盗下愚之人。其受天命之性既同。则其悦理好义。愧罪耻恶。亦皆毫发不差。可知性善之理。若是其确。而诸先生方且以形气之私欲。命之为性。同声诋斥。直云孟子之说。不如程子。一则曰有未备。一则曰有亏欠。一则曰不细密。琢之斲之。不少顾藉。观其定论。谓必双举理气。兼言善恶而后。乃为全备。乃为周密。此与扬雄之说。毫发有差乎。然주-D002圣贤之统。胡不归之于扬雄乎。夫气质之欲。人与兽不殊。其所异者。惟此理义之性。而又于是建立本然一名。乃云本然之性。人物同得。然则人仍禽兽。禽兽仍人。其复罗(一作有)灵顽贵贱之别乎。此系圣道之大段。不敢不辨。
牛山之木。尝美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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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曰乡犹里。以喻君(一作居)也。〇集曰出入无定时。亦无定体。〇镛案其乡。集注无所训。疑与旧说同。余谓乡当读作向。曲礼席南乡度东乡。皆作乡。
 集曰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朱子云亡不是无。只是走作逐物去了。)〇镛案前篇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又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并离娄)存者保存也。亡者丧亡也。若如集注之义。存者留住也。亡者逃去也。易曰知进退存亡。传曰国之所以兴废存亡。皆以保存为存。丧亡为亡。未有以留住为存。逃去为亡也。后世之所谓静存默存。存养存持。固亦修道者之善事。然孔子所谓操则存舍则亡。必非此说。孔子之所谓操存者。欲于应事按物之时。强恕行仁。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勿循私欲。一听道心。非欲瞑目端坐。收视息听。回光反照。以为涵养之功也。涵养之功。非曰不善。但非孔子操存之遗法也。人之休养。在于夜气。既朝既昼。则所急在于行事。仕者朝于君。牧者莅于民。子省其父。妇省其姑。农作其田。商列其货。宾至而将命。师起而问业。奚暇为静存之工哉。于此百忙之中。默坐若泥塑之人。则君以为不敬。民以为不勤。父母舅姑嗔其怠慢。农虞工商。失其机会。弟子宾客。损其欢心。计非深入山林。结茅庵而坐薄团者。不能为此。故古之所谓学者。入而事其父兄。出而事其长上。千乘之国。治其财赋。大理之司。片言折狱。宗庙会同。端章甫以为相。军旅之事。挥戈矛以溃师。(樊迟冉有事)今之谓学者。清平之世。遁入山林。山巾野服。默坐静存。君召不赴。民困不救。其注官而任职也。授之以军旅宾客财赋讼狱之任。则大臣弹之以非礼。言官击之以慢贤。惟经筵侍讲之职。指为当窠。朝廷待之以道士。都民望之为异人。位至卿相。犹称山林。苟究其故。盖其学术。大与古异。古学用力在行事。而以行事为治心。今学用力在养心。而以养心至废事故也。欲独善其身者。今学亦好。欲兼济天下者。古学乃可。此又不可以不知也。〇小注称范淳夫女子读孟子曰孟子误矣。心岂有出入。伊川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识心。今按出入无时。非孟子之言。乃孔子之言。孔子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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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出入。范淳夫之女。谓心无出入。程子断之曰范淳夫之女却识心。是谓孔子不识心也。若云此女天资高妙。心体湛然。心无出入。故所言如此。(见小注)则孔子天资卑下。心体躁扰。心常出入。故所言如彼乎。诸先生嗜学太过。或因讲学戏弄如此。
鱼我所欲。态掌亦我所欲章。
 孙曰由此言之则生而有不用也。〇集曰由其必有秉彝之良心。是以能舍生取义如此。(辅云由是之是。盖指秉彝之良心。)〇吾东谚解。由是绝句。又由是绝句。〇镛案由是则生。由是则可以辟患。犹言如是则生。如是则可以辟患。由生路则生。由辟患之路则辟患。而人有舍之而不由者。为其礼义之可欲。甚于欲生。而非礼不义之可恶。甚于恶死也。秉彝良心。孟子之所不言。今以由是二字。谓由秉彝之良心者。恐无连络处。
 集曰三者。身外之物。〇镛案此章当分二节看。态鱼以下。乃性善之确證。一箪食以下。乃失心之至戒。上下节不宜通看。〇万乘之君。千金之富。其真切所须。亦一箪食一豆羹而已。此梦最难觉。
仁人心也。义人路也章。
 集曰仁者心之德。程子所谓心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是也。〇镛案仁人心也。注之曰仁者心之德。则义人路也。注之曰义者路之德。然后其例均正。若云义不是路之德。则便知仁亦非心之德。此是则彼非。彼是则此非。必不敢两从者也。余谓心者吾人神明之所宅也。神明以心为宅。以为安居。此云仁人心也者。犹言仁人宅也。仁者人之安宅。义者人之正路。固亦孟子之所言。此章彼章。岂得异解乎。仁者二人也。事亲孝为仁。子与父二人也。事君忠为仁。臣与君二人也。牧民慈为仁。牧与民二人也。人与人尽其分。乃得为仁。故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在心之理。安得为仁乎。唯德亦然。直心所行。斯谓之德。故大学以孝弟慈为明德。论语以让国为至德。实行既著。乃称为德。心体之湛然虚明者。安有德乎。心本无德。况于仁乎。〇桃仁杏仁。谓之仁者。易例仁义礼智。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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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兑虽(一作离)坎。而说卦方位。又以东西南北。配于震兑离坎。故先儒遂以仁德为东方生物之德。而桃仁杏仁之谓之仁。亦此义也。易例之取物象。不可为典。龙羊雉豕。亦配于震兑离坎。其将曰仁为龙义为羊礼为雉智为豕乎。仁非生物之理。以此求仁。必无以见仁迹矣。
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章。
 陈曰非徒养其口体血气之身。〇镛案身者灵明之体也。知此身者。或鲜矣。
人之于身也。兼所爱。体有贵贱有大小章。
 赵曰小口腹也。大心志也。头颈贵者也。指拇贱者也。〇集曰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〇镛案当从集注。但心者五赃之一。志者心之所之。皆不足以外(一作为)大体。盖此灵明之体。虽寓于形气之中。粹然不与形气相杂。岂可以有形之心赃。指之为大体乎。佛家谓之法身。道家谓之谷神。总不如孟子名之曰大体。又或名之曰贵体也。
 
蔡曰贱而小者。耳目手足之类皆是。朱子专以口腹为小体。(见蒙引)〇镛案饮食由口而入腹。其精气由五赃以达百体。此所以古注今注。皆以口腹言也。然不若以全身为小体。
公都子问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章。
 赵曰大体心思礼义。小体纵志情欲。〇集曰大体心也。小体耳目之类也。〇镛案大体者。无形之灵明也。小体者。有形之躯壳也。从其大体者。率性者也。从其小体者。循欲者也。道心常欲养大。而人心常欲养小。乐天知命则培养道心矣。克己复礼则制伏人心矣。此善恶之判也。〇耳目非以小体言也。物与我之相接。其门路在于耳目。耳收声而纳之于心。目收色而纳之于心。是其职耳。耳目但修其职分而已。顾何尝使此心强从其所纳哉。其所纳。利于大体则从之者。为从大体。违之者。为从小体。其所纳。利于小体则从之者。为从小体。违之者。为从大体。如斯而已。其能或从而或违者。以心官之能思也。苟一思之。必不可从小而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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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养小而害大。苟不思之。必至陷溺其心而失其从违之正。心之能思。岂非幸欤。于是乎赞美之曰此天之所以予我者。
有天爵者。有人爵者章。
 集曰天爵者德义可尊。自然之贵也。〇镛案人爵以位之高下为品级。天爵以德之高下为品级。不肖而得人爵者有之矣。不肖而得天爵者未之有也。
欲贵者人之同心章。
 集曰良者。本然之善也。〇镛案不粪而肥。谓之良田。不驯而骤。谓之良马。不教而知。谓之良知。不学而能。谓之良能。
第二集经集第六卷○孟子要义
 告子
  
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章。
 朱子曰以理言之则正之胜邪。天理之胜人欲甚易。(见大全)蔡曰梁惠王以能行小惠。而讶其民之不加多于邻国。是正所谓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者也。〇镛案仁非天理。乃是人德。孔子曰克己复礼为仁。明人欲既克。然后乃주-D001为仁。若于未克之前。先有在心之仁。与人欲而相胜。则是既仁之后。犹与私欲相战。仁之为物。仍是善恶未定之品。岂可通乎。下篇曰以至仁伐至不仁。何其血之流杵也。(尽心下)原是武王伐纣之说。汤之胜桀。武王之胜纣。其不犹于水胜火乎。蔡说极是。
五谷不熟。不如荑稗章。
 集曰为仁不熟则反不如为他道之有成。〇蔡曰朱子一日举此章诲诸生曰和尚閒话。只是一言两句。荑稗之熟者也。儒者明经。若通彻了。不用费辞。亦一言两句。其理便明。否则却是五谷不熟。不如荑稗。〇镛案此亦承上章以仁政而言。行王政而未熟则反不如管仲子产之等。犹有小成也。若以道理而言之。则道一而已。仁虽未熟。其将焉往。君子望道而行。中道而废。仁虽未熟。谁能出不由户。故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朱子乃云仁而未熟。反不如他道之有成。恐非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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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问屋庐子食色礼章。
 赵曰岑楼。山之锐岭者。〇集曰岑楼。楼之高锐似山者。〇镛案王延寿灵光殿赋曰嵌崟离楼。赵说似非。〇庚戌十月 阁课。 御问曰此章可见圣人折衷义利于内外轻重之际也。大抵不识性则但知食色之为性。而不识义之由内。不节欲则但知甘食悦色之当欲。不知礼之为重。以是圣人有言曰可与立而后可与权。此之谓也。学者工不到极处。亦可与议权之一字耶。臣对曰取食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取礼之重者。与食色之轻者而比之。均非权衡之道。必以礼与食色。平其事情而较之。然后乃见其真轻重焉。紾臂踰墙之喻。盖孟子急于晓人而权设之也。此与鲁论去兵去食之说相类。可见古人平日讲磨。多在乎内外轻重之分也。噫。食色之于人贱矣。观夫微虫小豸。莫不有食色之能。可见其本分最贱。耳目手足。一其职而两其司。至于食色。两其职而一其司。洪句(一作匀)赋予之初。已有所权其轻重者欤。学者虽工未到极处。庶乎权然后知也。
曹交问人皆可以掘(一作为)尧舜章。
 赵曰曹交。曹君之弟。〇麟曰左传哀公八年。宋灭曹。至孟子时。曹亡久矣。曹交盖以国为氏者。
 集曰陈氏曰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〇镛案先儒于此。不言气质之性。不知何故。气质清浊。诚亦有万不齐。安得人人悉如尧舜。而无高下之差乎。余谓舜之所以为舜。其在于璿玑玉衡乎。则洛下闳、鲜于妄人、虞喜、钱乐之等。皆足以为是也。舜之所以为舜。其在于巡守方岳询事考言乎。汉宣帝循名责实。郡县多良吏。未尝非此意也。然则舜之所주-D002为舜。乃是号泣旻天。底豫顽嚚一事而已。虽气质浑浊。耳目聋盲。顾不得为是乎。读书穷理。握算推历。精义入神。以至协和万邦。于燮时雍。固非气质浑浊者所能为者。惟是尧舜之所以为尧舜。全不在是。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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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可为也。天地间原有善恶二类。不归于恶则必归于善。彼气质浑浊而敦行孝弟者。将归于恶乎。抑归于善乎。苟谓之归于善。则尧舜虽圣。亦不过为善一边人耳。人皆可为尧舜。岂毫发过差之言乎。圣人之德。亦有华有实。凡论性而语及尧舜者。宜论其实。不宜论其华。
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章。
 赵曰小弁。伯奇之诗也。〇孙曰小弁诗注云幽王嬖褒姒而放宜臼。将杀之。以此推之则伯奇宜臼也。〇毛曰赵注作伯奇事。是韩诗。朱注作宜臼事。是毛诗。〇镛案西京诗学。多主齐鲁韩。今人偏主毛学。一闻齐鲁韩之说。可惊可愕。多此类也。
 赵曰凯风莫慰母心。母心不悦也。〇集曰卫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〇毛曰齐鲁韩三家。以凯风为母责子诗。予向取其说。以说国风。既读孟子则尤与不可矶。并幽王逐子尹吉甫杀子义合。彼皆残害其子。故过大。此但责子过情。故过小。若不安室则过不小矣。况儗必以伦。母不安室与父不爱子。何足比儗。且诗有劬劳劳苦诸字。不安则有之矣。劳则未也。〇镛案诚若有七子而改嫁。安得曰亲之过小乎。后汉书东平王苍传。赐光烈皇后遗衣一箧。以慰凯风之思。又章八王传。遣诸王就国。诏曰弱冠相育。常有凯风之哀。凯风若是不安其室之诗。则恐不当引用如是。卫宏之序。出于东京。西京儒者。皆未之见。故赵注无淫奔之说。
 赵曰矶。激也。〇集曰矶。水激石也。〇朱子曰水中不可容一激石。一有激石则叫号而遽怒矣。〇蔡曰怒者。水乎石乎。曰非石怒。乃水怒也。〇林曰注当云激水石。〇顾曰石喻母。水喻子。〇镛案矶者机也。机者激发之物。不可矶者。言其性悍毒。不可小有激触也。(义详余原怨)
 集曰舜有怨慕。〇蔡曰五十而慕。此解作怨慕。亦借解耳。其实舜三十登庸。已不格奸而允若矣。何至五十而有怨乎。其怨乃在往于田之日也。〇镛案三十徵庸之后。犹有浚井涂廪。故象曰谟盖都君。若据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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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五十亦当有怨慕。然与尧典不合。(已见前)
淳于髡曰先名实者为人章。
 赵曰名者有道德之名。实者治国惠民之功实也。〇集曰名声誉也。实事功也。〇镛案名实者。循名而责实也。为冢宰则修冢宰之实以副其名。为司徒则修司徒之实以副其名。此之谓名实也。大国三卿。即司徒司马司空。孟子在齐。必居一于是也。居此位。不修其职。非所以先名实也。名岂道德之声誉乎。〇名实之义。详见余论语说。子骆(一作路)第三章
五霸三王之罪人章。
 〔考异〕盐铁论引孟子云今之士。今之大夫。皆罪人也。〇麟曰与今本不同。
 赵曰仕为大臣。不得世官。贤臣乃得世禄。〇孙曰鲁有臧孙氏、仲孙氏、叔孙氏、季孙氏。晋有狐氏、赵氏、荀氏、郤氏、栾氏、范氏。齐有高氏、国氏、崔氏。卫有宁氏、孙氏。皆世官之类也。〇镛案世禄者。赐族赐邑。使之世奉其祀。所谓胙之土而命之氏也。(隐八年)世官者。司徒之子为司徒。司马之子为司马。梅氏所谓官人以世也。世禄者。先王之美法。世官者。乱世之坏法也。左传曰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隐八年)故晋有士氏。宋有司城氏。鲁有乐正氏。
 赵曰无敢违王法。以己意设防禁。〇孙曰曲防。障其水以专利。〇集曰曲为堤防。壅泉激水。以专小利病邻国也。〇镛案壅泉出谷梁传。
 〔考异〕谷梁传僖九年。诸侯盟于葵丘。葵丘之会。陈性(一作牲)而不杀。匮书加于牲上。一明天子之禁曰母(一作毋)壅泉。(专水利)(一作毋)讫籴。(讫止也)毋易树子。母(一作毋)以妾为妻。母(一作毋)주-D006妇人与国事。〇镛案据此则齐桓公之주-D007已有水田矣。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章。
 〔引證〕论语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集曰二公封国。不过百里。〇镛案孟子分土之法。与周礼不合。今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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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左。
 〔考异〕周礼大司徒。凡建邦国。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子주-D001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〇郑司农曰其食者半。公所食租税。得其半耳。其半皆附庸小国也。属天下参之一者亦然。故鲁颂曰锡之山川。土地附庸。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论语曰季氏将伐颛臾。孔子曰先王以为东蒙主。旦在邦域之中。是社稷之臣。此非七十里所能容。然则方五百里四百里。合于鲁颂论语之言。〇镛案明堂位曰成王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鲁是侯爵。虽以周礼例之。所当得不过四百里。(鲁本侯职)虽以孟子證之。所加广不过二百里有馀。(方百里者五则开方得二百里。又方百里者一。)明堂位夸张之言。固不足据。而鲁颂论语之文。必非七十里所可容。又管仲对楚使曰太公所履。东至干(一作于)海。西至干(一作于)河。南至干(一作于)穆陵。北至干(一作于)无棣。虽其疆域未详。若但七十里而止。则其言必不如此。要之周公太公。有大勋劳。当以别论。孟子谓周公太公。皆不过百里。恐与诸文不合。〇周体(一作礼)虽周公所作。当时实未及施行。故大司马九畿之法。亦以洛邑为王都。而九畿四出。此岂施行之法乎。大司徒分土之法。亦只如此。其所施行。当如孟子之言。
 赵曰今鲁乃五百里。〇镛案孟子曰方百里者五。开方不得过二百주-D007有馀。赵注误。
今之事君者。富桀辅桀章。
 〔考异〕盐铁论引孟子曰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势。不能一朝居也。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大貉小貉章。
 赵曰貉在北方。其气寒不生五谷。〇镛案吾东之人。谬以今春川为貉国。春川岂不生五谷乎。濊貉者。今盛京之北开原县。即其本地也。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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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疆域考。今略之。
 孙曰周礼载师云凡任地。近郊十一。远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不过十二。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彼谓王畿之内所共多。故赋税重。〇镛案载师所言。岂田税乎。蒙然矣。蒙昧如此。何以说经。
 〔考异〕公羊传曰古者什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行而天下颂声作矣。
舜发于畎亩之中。传(一作傅)说举于版筑之间章。
 赵曰孙叔敖隐处。耕于海滨。〇毛曰孙叔敖非楚公族。杜预、服虔注左传。误以蔿艾猎与蔿敖。合三人为一人。最是可笑。孙叔本蓼国处士。楚庄王灭蓼而后。用虞丘之荐举以为相。并非蔿氏。其误以蔿敖为孙叔者。以敖名相同。且同见于邲之战。而又误为艾猎者。以宣十一年艾猎城沂。是令尹。十二年孙叔战邲。亦是令尹。两年一官。必是一人。而实则邲之战。孙叔为令尹帅师。蔿敖为太宰。仅典军政。两官两事。然且蔿敖典军政。指前时入郑言。不指邲战。故有谓蔿敖此时不在军者。其以叔为敖。本属诬妄。即使孙叔是蔿敖。当亦不是蔿艾猎。何则蔿敖与蔿艾猎。又非一人也。若艾猎本司马蔿贾之子。而艾猎之子冯又为司马。直是世卿。此与孙叔荐举为相。并其子贫贱负薪。楚庄感优孟之言而始封食邑。全不合也。故孟子特加举字。编诸伏处之列。校之荀子、吕览、史记以及刘向之说苑、新序、列女传。历有明据。特诸书称期思之鄙人。期思本蓼国。与蓼相近。而后入于蓼故封蓼。寝丘。其在西汉地理志名寝县。在东汉郡国志名固始侯国。去海数千里。并非海滨。乃曰举于海何也。
 赵曰百里奚亡虞适秦。隐于都市。〇毛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以要秦缪公。此是谬言。故孟子不许。然庄子云百里奚饭牛而牛肥。是养牲也。国语周王子颓好牛。奚少时以养牛之术干之。是以养牲干进也。惟五羊之皮则实为秦缪赎奚之物。秦纪晋献灭虞。以奚媵于秦。而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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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楚鄙。秦缪以五羖羊皮赎之。而举以为相。故当时称五羖大夫。以为此五羖羊皮所赎官也。然而非举于市也。或曰国策曰举之牛口之下。以养牲言。不以赎奚言。然而亦非举于市。何则田宅豢畜。市贩畜。奚虽饭牛。顾未尝贩牛也。市何也。〇镛案市谓自鬻也。非市井之市。
第二集经集第六卷○孟子要义
 尽心第七
  
尽其心者知其性章。
 赵曰人能尽极其心。以思行善。则可谓知其性矣。〇集曰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乎此心之量。〇又曰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格物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也。〇镛案读书宜明本书之例。梁惠王谓孟子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已矣。孟子谓齐宣王曰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三个尽心。理应同释。彼尽心为竭心。此尽心为充量。必不然也。赵注亦有病。余谓竭心力以率性。则何以知其性矣。旨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〇表记曰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世(一作也)。俛焉曰有孳孳。毙而后已。此之谓尽心。尽心者行也。行则必知。知则必行。互发而交修者也。〇至于大学之格物致知。所格者物有本末之物。所致者知所先后之知。身与物为本末。修与治为先后。此与知性知天之论。原不相干。且所谓知性者。欲知吾性之能乐善耻恶。一念之萌。察其善恶。以率以修。以达天德也。若以理为性。以穷理为知性。以知理之所徙(一作从)出为知天。遂以知理之所从出为尽心。则吾人一生事业。推(一作惟)有穷理一事而已。穷理将何用矣。夫以理为性。则凡天下之物。水火土石草木禽兽之理皆性也。毕生穷此理而知此性。仍于事亲敬长忠君牧民。礼乐刑政。军旅财赋。实践实用之学。不无多小缺欠。知性知天。无或近于高远而无实乎。先圣之学。断不如此。〇庚戌十月 阁课。 御问曰集注曰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此以穷理功效言也。孟子之言尽心。不言工夫。而只言功效何欤。胡云峰以为尽心无工夫。知性有工夫。知是积累用工。尽是大段见功。是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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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尽心。为两时事。蒙引非之是矣。然未有无工夫而有功效。知字尽字。皆主功效说。而句(一作包)工夫在其中。如是看似好。未知何如。臣对曰臣按语类曰某前以尽心谓如知。至今思之。恐当作诚意说。又曰后来仔细看。如诚意字模样。又曰尽心者。即大学诚意之事也。且程子曰尽心然后知性。朱子非之。然于观心说则曰尽其心而可以知性知天。又于语类曰尽心二字。伊川最说得完全。此皆后来定论也。从集注则尽心后于知性。而为功效。从后论则尽心先于知性而주-D005工夫矣。臣谓此章即知然后行。行然后知之意也。首一节是先言如是用工则其功效必如是。此行然后知也。次一节是既知功效如是则其用工当如是。此知然后行也。故知性则养性。养性则知性。知天则事天。事天则知天。比如人先知彼处有好地方。然后方起身走去了。到头方知这处果是好地方。如是看似得之。至如胡说蒙引之或是或非。有不必论者矣。
 集曰存谓操而不舍。养谓顺而无害。〇镛案孟子操存之法。保存其将亡。后世操存之法。住存其将去。其差虽若毫釐。其达(一作违)乃至寻丈。孟子所谓存心者。每于行事之时。去私而循命。弃恶而从善。以存此几希将亡之一点道心。此所谓保存也。后世之所谓存心者。每于静坐之时。收视而主敬。凝神而息虑。以存此躁扰不定之人心。此所谓住存也。住存之工。固亦甚好。但与孟子所言者不同耳。养性亦然。孟子之所谓养性者。今日行一善事。明日行一善事。集义积善。以养其乐善耻恶之性。使浩然之气。充然不馁也。后世之所谓养性者。瞑目塑形。专观未发前气象。以求活泼泼地。此所谓涵养也。涵养自亦甚好。但非孟子之意。故朱子论存心曰存得父子之心。存得君臣之心。(见小注)斯可知也。后儒以古之存养。为动存动养。以今之存养。为静存静养。余谓二者皆善。但古无主静之说。惟有学而思。思而学诸语。
 赵曰虽见前人或夭或寿。终无二心。〇朱子曰不以死生为吾心之欣戚。(见小注)〇镛案凡世间之事。期短则心急。故其用功疾。期远则心绶(一作缓)。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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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用功徐。惟君子立命之法。不问夭寿。俛焉日有孳孳。常修以俟之。〇立者废之反。委君命于草莽者。谓之废命。立命者不废所受之天命也。(王应麟云命不可委。故孟子言立命。)
 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〇镛案后世之学。都把天地万物无形者有形者灵明者顽蠢者。并归之于一理。无复大小主客。所谓始于一理。中散为万殊。末复合于一理也。此与赵州万法归一之说。毫发不差。盖有宋诸先生。初年多溺于禅学。及其回来之后。犹于性理之说。不无因循。故每曰佛氏弥近理而大乱真。夫既曰弥近理。则其中犹有所取。可知也。子思著中庸。明云天命之谓性。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今乃以心性天三者。总谓之一理。则毛氏所谓理命之谓理。不是佻语。而孟子亦当曰尽其理者知其理也。知其理则知理矣。束万殊而归一。复成混沌。则凡天下之事。不可思议。不可分别。惟有栖心冥漠。寂然不动。为无上妙法而已。斯岂洙泗之旧观哉。夫理者何物。理无爱憎。理无喜怒。空空漠漠。无名无体。而谓吾人禀于此而受性。亦难乎其为道矣。
 张子曰有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朱子曰气化者。那阴阳造化。水火金木土皆是太虚。便是太极图面上一圆圈。)〇镛案天之主宰为上帝。其谓之天者。犹国君之称国。不敢斥言之意也。彼苍苍有形之天。在吾人不过为屋宇帡幪。其品级不过与土地水火。平为一等。岂吾人性道之本乎。太极图上一圆圈。不见六经。是有灵之物乎。抑无知之物乎。将空空荡荡。不可思议乎。凡天下无形(一作灵)之物。不能为主宰。故一家之长。昏愚不慧。则家中万事不理。一县之长。昏愚不慧。则县中万事不理。况以空荡荡之太虚一理。为天地万物主宰根本。天地间事。其有济乎。诗云明明在上。赫赫在上。诗云荡荡上帝。下民之辟。诗云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诗云天之牖民。如埙如篪。诗云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只。及尔游衍。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诗云敬天之怒。无敢戏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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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圣言天。若彼其真切分明。今之言天。若是其渺芒恍忽。岂可知耶。道者人所由也。自生至死曰道。自生至死曰道。犹自楚至秦曰道。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如自楚至秦者。其身在道。不可须臾离也。道不远人若此。而张子以气化为道。夫阴阳造化金木水火土之变动。非吾身之所得由。则岂吾道乎。若云一阴一阳之谓道。本之易传则是言天道。不是人道。是言易道。不是天道。岂可以吾人率性之道。归之于一阴一阳乎。〇心者吾人大体之借名也。性者心之所嗜好也。虚气知觉。亦恐欠分晓。
莫非命也。不立乎岩墙之下章。
 赵曰尽修身之道。以寿终者。得正命也。〇孙曰陷于刑狱。为桎梏而死。〇朱子曰使文王死于羑里。孔子死于桓魋。郤是正命。〇镛案自生至死曰道。尽其道而死者。谓尽其天年而死也。死于岩墙。死于桎梏。皆不以天年死。故非正命也。或死于雷震。或死于虎狼。亦非正命。当与岩墙桎梏同论。(若云严墙桎梏。是自作之孽。雷虎非自作之孽。则比干剖心。亦自作之孽。)若使文王死于羑里。孔子死于桓魋。则比之岩墙桎梏。尤非正命。朱子盖以尽其道。谓尽修身之道。故其言如此。〇总之邵公之寿。颜渊之夭。比干之误死。盗蹠之倖逭。莫非命也。同立岩墙之下。而一压一免者有之。同犯桎梏之罪。而一诛一脱者有之。莫非命也。有正命焉。有特命焉。故君子慎之。
 〔引證〕文十三年。左传云邾文公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邾子曰苟利于民。孤之利也。遂迁于绎。五月邾文公卒。君子曰知命。〇镛案岩墙有可死之理。故以不立为知命。绎邑无可死之理。故以遂迁为知命。察乎此则知所以知命矣。
万物皆备于我。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章。
 赵曰物事也。〇集曰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小当然之理。无一不具于性分之内。〇程复心曰一物之中。莫不有万物之理。(见通考)〇镛案万物不必如是作广大之言。天地万物之理。各在万物身上。安得皆备于我。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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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犬之理。牛有牛之理。此明明我之所无者。安得强为大谈曰皆备于我乎。〇此章乃一贯忠恕之说。我好色。便知民亦好色。我好货。便知民亦好货。我好安逸。知民之亦好安逸。我恶贱侮。知民之亦恶贱侮。路欲先行。门欲先入。阶欲先登。席欲先坐。冬欲先温。夏欲先凉。饥欲先食。渴欲先饮。日用常行万事万物之情之欲。皆备于我。不必问其情察其色。而后知人之与我同也。于是所恶于上。无以使下。所恶于下。无以事上。所恶于前。无以先后。所恶于后。无以从前。所恶于左。无以交于右。所恶于右。无以交于左。其法例如是也。故所求乎子以事父。所求乎臣以事君。所求乎前后者。徐行后长。所求乎左右者。坐不横肱。此孔子所谓一贯。谓万物纷错。我以一恕字贯之也。孔孟之学。其真切卑近如此。而先儒于孔子一贯之说。孟子万物之解。皆言之太广。释之太阁(一作阔)。通天地万物之理。而无一不具于方寸之中。浩浩荡荡。靡有涯岸。使后学茫然不知入头著乎(一作手)之处。岂不恨哉。〇反身而诚者忠也。我之所以施于人者。反求诸己。无一不忠则乐莫大焉。〇仁者二人也。父子二人也。君臣二人也。民牧二人也。曩所谓万物不出人伦之外。故结之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蔡曰反身而诚者。夫子之一贯也。强恕而行者。曾子所谓忠恕也。(见蒙引)〇镛案蔡说最令人开眠。但一贯即忠恕。忠恕即一贯。蔡氏分而二之。犹有一重障碍。
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章。
 集曰著者知之明。〇镛案著者表显之也。表显前事者谓之著书。表显位次者谓之著位。〇手之握。足之行。目之视。耳之听。心之思。以至日月之运行。水火之升降。四时之变。万物之用。皆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也。
耻之于人大矣章。
 赵曰不耻不如古之圣贤。何有于圣贤之名。〇孙曰春秋传云隰朋(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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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常愧耻不若黄帝之为人。〇集曰但无耻一事不如人。则事事不如人矣。(又或说与赵注合。)〇镛案人皆能无耻。而吾独不能无耻。则当曰不耻不若人。今以不耻为恶事。而病其不若人。有是理乎。且无耻非不耻。当从或说。
以佚道使民。以生道杀民章。
 赵曰若亟其乘屋之类。〇集曰程子曰播谷乘屋之类。〇镛案佚道使民。当是一劳久役之事。播谷乘屋。年年复起。何必为佚道乎。浚畎浍修疆域则一劳而久佚也。缮城郭治道径则一劳而久佚也。
霸者之民驩虞如。王者之民皞皞如章。
 赵曰王者道大法天浩浩。〇集曰皞皞。广大自得之貌。〇镛案皞与昊通。又与颢通。又与皓皓通。其云广大者。昊颢之义也。然其字从白。终是洁白无垢之意。今人称尧舜之民熙熙皞皞。熙熙者光明也。帝王之治。万法具举。光明昭朗。无复纤芥之障碍。故其民熙熙皞皞然也。(季札观乐曰广哉熙熙。老子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又曰众人熙熙。如登春台。熙熙者。广也明也。)
 赵曰圣人如天。过此世能化之。存在此国。其化如神。〇集曰所过者化。如舜之耕历山。所存者神。如孔子之立斯立。〇镛案立斯立行斯行。亦是过化。余谓所存者神。谓不出户而知天下。其知如神。
第二集经集第六卷○孟子要义
 尽心(第十六章已下)
  
舜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章。
 赵曰闻人一善言则从之。见人一善行则识之。〇集曰一有感触则其应甚速。〇镛案此盖舜乐善之说。然先铺深山鹿豕一段。与闻善见善。不相起伏。及其以下。似有阙文。(及其下。似有徵庸节。)
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章。
 赵曰无使人欲己之所不欲者。〇集曰所谓扩充其羞恶之心。〇镛案赵说大谬。使人二字非添出乎。〇人恒有二志。相反而一时并发者。此乃人鬼之关。善恶之几。人心道心之交战。义胜欲胜之判决。人能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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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猛省而力克之则近道矣。所不为所不欲。是发于道心。是天理也。为之欲之。是发于人心。是私欲也。无为无欲。是克制人心。而听命于道心。是所谓克己而复礼也。此一章。乃孔颜曾思相传密付之要旨也。故结之曰如此而已矣。既云如此而已。则道无外是也。呜呼至矣。
人之有德慧术知者。孤臣孽子章。
 赵曰疢疾之人。又力学故能成德。〇集曰有疢病则能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〇蔡曰德慧术知。恒在疢疾中来。存训在。(见蒙引)〇镛案此解恐不然。人之所遇。莫非命也。而贤知之人。所遇多奇险者。天以是锻鍊其德。使之有所增益也。大舜号泣于田间。文王拘囚乎羑里。伯奇见放。屈原流窜。皆以其有德慧之故。遭此疢疾也。何以然也。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下节所以明上节之义。)
 孙曰孤臣不得于其君者也。孽子不得于其亲者也。〇集曰孤臣远臣。孽子庶子。〇镛案孽子恐非庶子之谓。孽罪也。史云修法令慎庶孽。庶孽犹言庶狱也。故曰慎也。此云孽子。明是大舜伯奇之类。若云庶子则父母于庶子。钟爱无别。何谓不得于亲乎。
广土众民。君子欲之。睟面盎背章。
 集曰分者所得于天之全体。(朱子云虽达而为尧舜在上。亦不是加添些子。若穷而为孔孟在下。亦不是减少些子。)〇林曰周人百亩而彻。是每分田百亩。唐人八为口分。是每分田八十亩。均田之初已定矣。〇镛案若云禀命之初。其分已定。则君子小人。孰不分定。分定者正是自家心中。秤量义理。自定其分也。君子之道。达不离道。穷不失义。禹稷以过门。行其所性。颜回以陋巷。行其所性。皆其自己心中。分量素定故也。若论天分。奚但君子已哉。
 〔附论〕余尝以性为心之嗜好。人皆疑之。今其證在此矣。欲乐性三字。孟子分作三层。最浅者欲也。其次乐也。其最深而遂为本人之癖好者性也。君子所性。犹言君子所嗜好也。但嗜好犹浅。而性则自然之名也。若云性非嗜好之类。则所性二字。不能成文。欲乐性三字。既为同类。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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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者嗜好也。
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章。
 赵曰非家赐而人益之。〇辅曰若无孟子此说。则人将谓文王之养老。只如后世尊养三老五更之礼文而已。〇镛案二老非自以其老。往就文王之养也。善养老。王政也。吾闻西伯行王政。盍归乎来。(已见前)
孔子登东山小鲁。登泰山小天下章。
 赵曰容光。小隙也。〇镛案容光。意当时俗言。日月之穿照。如今窗隙者。谓之容光。如诗之言容刀。礼之言容臭。(详见余小学补笺)凡有间而容物者。谓之容某。若无俗言则不宜临文硬用如是也。〇不成章者。以衮服九章喻之也。山一章也。龙一章也。华虫一章也。
鸡鸣而起。孳孳为善章。
 集曰或问鸡鸣而起。若未按(一作接)物。如何为善。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为善。〇镛案此章作两股说。只是我日斯征。尔月斯迈之意。鸡鸣二字。原不必拘泥。(鸡鸣而起。只是形容其著急。)况事亲者。鸡鸣而起。咸盥漱。栉纵笄总。以适父母之所。事君者。鸡鸣而起。沐浴搢笏。习容观玉声。揖私朝。登车以适君所。何暇瞑目危坐。以事主敬之工哉。此惟父母既没。又不事君者。方得为之。
 赵曰蹠。盗蹠也。〇孙曰李奇汉书传云盗蹠乃是秦之大盗也。〇镛案伯夷传。盗蹠日杀不辜。肝人之肉。张守节正义曰蹠者黄帝时大盗之名。以柳下惠弟为天下大盗。故世放古谓之盗蹠。
杨子拔一毛而不为。墨子磨顶放踵章。
 〔引證〕列子杨朱篇。杨子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国而隐。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体偏枯。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杨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禽子曰假济为之乎。杨子弗听。〇镛案拔毛磨顶。皆是假设形容之辞。浅学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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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此文。以杨朱为吝人。以墨翟为狂客。大谬也。君子之学。不出二者。一曰修己。二曰治人。修己者所以善我也。治人者所以爱人也。善我为义。爱人为仁。仁义相用。不可偏废。二者各执其一。不知变通。是其谬也。拔一毛者。谓微损己善也。岂利析秋毫之谓乎。杨子待客。必杀鸡为黍。欣然无惜矣。杨朱之道。禹稷之时。而颜回之守也。墨子之道。颜回之世。而禹稷之行也。其罪如斯而已。岂有他哉。
 〔考异〕文选注引孟子曰墨子兼爱。摩顶致于踵。赵岐曰致至也。〇麟曰今本作放踵。(注无致至也三字)
 集曰程子曰一厅则中央为中。一家则堂为中。〇镛案尧舜之世。禹稷其中也。鲁卫之世。颜回其中也。
饥者甘食。渴者甘饮章。
 赵曰为利欲所害。亦犹饥渴。〇集曰人心为贫贱所害。〇镛案只这饥渴。亦能为为주-D001心害。不必一转作利欲贫贱说。〇有形之体。享有形之物。无形之体。享无形之物。餲食馁鱼。秕糠糟粕。口腹之所享也。嘑尔蹴尔。嗟来鹢肉。心灵之所享也。不义无礼。荀(一作苟)以饥渴而受之焉。则虽玉糳珍臛。皆为心害。推此以往。则不义无礼之富贵。亦必受之。然孟子所言。人心之害。非指富贵言。
尧舜性之。汤武身之章。
 赵曰久而不归。安知其不真有也。〇孙曰扬子曰假儒衣书服而读之。三月不归。孰曰非儒也。亦同其旨。〇集曰旧说久假不归。即为真有则误矣。〇镛案旧说无即为真有之说。汪氏但见集注。盛斥旧说冤矣。
桃应问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章。
 集曰设此问。以观圣人用心之所极。〇余昔有疑于此章。为之作辨。其辞曰愚窃尝论孟子七篇。杂出门人之所记述。而非皆孟子之笔也。故其称齐梁之君。皆书其谥。而论伯夷伊尹柳下惠及伯夷太公辟纣之事。重见叠出。其非一人之笔审矣。故其云孟子之言者。多不能无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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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陶之执瞽瞍是已。天下莫大于君父。枉法之与逼君而使之去。其罪孰重。枉法之与听父之系于狱。其难孰甚。为人臣而执吾君之父曰汝杀人当死。天下无此法也。其君一朝去其位。方且恬然而不往追曰尔去矣。吾不能屈吾法也。任其终身而莫之反。天下无此义也。身为天子。而听其臣之执吾父系于理曰法也。吾且奈何哉。乘夜微服而踰其墙破其扃。行窃盗之事。而仅以脱其命。天下无此事也。或者曰皋陶既执。舜乌得而窃之。张南轩曰既执于前。而使伸其窃负之义于后。是乃天理时中之义。审如是也。皋陶未始有执法必伸之意。而惟舜去之为悦也。瞽瞍则杀人而不死矣。舜则去矣。法不能行而惟君之去位。彼此俱无当矣。且舜既将去其位。是匹夫也。匹夫而盗士师之囚。不犯法乎。将以前日之为天子欤。一下堂则匹夫也。而不忘前日之为天子。是不知分也。皋陶知舜之来窃也。而为之疏其垣墉。缓其桎梏。不放不牢。羁縻而待其至。阳为不之觉者而纵之。是诈也。天子则下替矣。匹夫则犯法矣。士师则诈不以实。一举而三失毕具。天下无此事也。且皋陶何法哉。瞽瞍尝欲杀舜。姑舍是。谟盖都君者象也。舜以天命得脱。而象则弑其兄者也。皋陶之为士也。盍执焉。执之诚不得。封之有庳。盍争焉。纵弑其兄。今天子者之象而莫之敢执。听其锡土田为公侯而安焉。执杀一凡民之瞽瞍。而系于理。宁舜之去其位而莫之少挠。皋陶何法焉。何厚于象如此。而薄瞽瞍如彼哉。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曰不敢执。
自范之齐。见齐宣王之子。居移气养移体章。
 赵曰居广居。谓行仁义。〇镛案广居者仁也。赵法(一作注)荒。〇孟子说浩然之气。说夜气。说眸子。说睟面盎背。说居移气养移体。皆心广体胖之意。诚以神形妙合。故养其身以旺其形也。君子盍于是致意焉。
 〔考异〕盐铁论引孟子曰王子与人同。而如彼者。居使然也。〇麟曰与今本不同。
食而弗爱。豕交之。爱而弗敬。兽畜之章。
 孙曰恭敬而无币帛之实。君子不可以虚拘。必以恭敬为之本。币帛为之末。〇集曰当时诸侯以币帛为恭敬。〇蔡曰恭敬之心生于内。此恭敬之实也。〇镛案交际凡有三等。食而不爱一等也。爱而弗敬一等也。敬而无实又一等也。无实者谓谏则弗行。言则弗听。语之以先王之道而莫之为也。如是则君子不可虚执留也。
形色天性也章。
 赵曰形谓君子体貌尊严也。色谓妇人妖丽之容。〇集曰人之有形有色。无不各有自然之理。〇镛案形者身形也。色者颜色也。性者天命也。人之形色。于万物之中。最为尊贵。斯亦天命也。惟圣人为能践履。不负此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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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宣王欲短丧。公孙丑曰为期之丧章。
 赵曰王之庶夫人死。迫于嫡夫人。不得行其丧亲之数。孙奭云王子庶生之母死。迫于嫡母而弗(一作不)敢终丧。 加益一日则愈于止。况数月乎。〇集曰王子之母死。压(一作厌)于嫡母而不敢终丧也。仪礼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既葬除之。疑当时此礼已废。或既葬而未忍即除。故请之也。(其传为请虽止得加一日。犹胜不加。)〇罗虞臣曰宋儒谓厌于嫡母。此谬说也。〇吕楠曰庶子为母练冠。为父后者为母缌。岂不伤仁。故孟子曰虽加一日。愈于已。〇镛案齐宣王欲短丧者。谓既葬而除。如杜预法也。王子传(一作傅)请数月之丧者。当时公之庶子。为其母都不敢持丧。并其练冠缌绖亦不如礼。故其传(一作傅)请依古礼。为葬前之丧也。(数月谓葬前)无故短丧者。若不满三年。均之为悖伦。虽至一年。无足差愈。此所以有紾臂之喻也。在法当断者。纵欲终三年。诚不得自由。虽加一日。大胜全废。此所以许其请丧。而无所讥贬也。一诛一赦。霜雨顿殊。孟子之意。斯可知也。孟子恕王子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则练冠缌绖。既葬而除。明是周公之古典。天之经也。地之义也。吕楠之说恐谬。〇又按厌于嫡母之说。本出于赵岐。岂宋儒之所误乎。咎在汉儒。罗说非也。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章。
 赵曰殉从也。天下有道。道从身施。功实也。天下无道。以身从道。守道而隐。〇集曰殉如殉葬之殉。〇镛案若作殉葬之殉。则以道殉身。不可通。
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章。
 赵曰已弃也。不可而弃之。无罪者咸恐惧。〇朱子曰厚薄以家对国言之。(又云所厚谓父子兄弟骨肉之恩。)〇镛案赵注全荒。今不录。〇不可已者修身也。所厚者身也。吾之所宜厚者。莫如吾身。身既不修。则于教民化俗。尤非可议者。次于身者莫如吾家。家既不齐则于治国平邦。尤非可议者。此厚薄之差也。大学之云所厚者亦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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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章。
 集曰物谓禽兽草木。〇镛案二人为仁。人与人相接。方可有仁之名。于物不当仁也。佛氏之禁杀。是仁于物也。墨氏之兼爱。是亲于人也。
 集曰杨氏曰所谓理一而分殊者。〇镛案诚若理一。何得分殊。理一之说。恐有流弊。
知者无不知也。缌小功放饭流歠章。
 赵曰放饭。大饭也。流歠。长歠也。(集注同)〇毛曰古之礼。饭必与人共饭而同一器。不用匙箸。以手取之。故饭黏著手则不得拂之。而放于本器之中。当弃馀于篚。无篚弃馀于会。会者簋盖也。其言凿凿如此。〇镛案今陈浩集说亦无此解。不知古俗故也。
我善为陈善为战。若崩厥角章。
 集曰泰誓文。与此小异〇镛案若崩厥角四字。形容殷民如旱得雨之情。今改之曰百姓懔懔。若崩厥角。则项羽入秦之气象。岂天吏除残之义乎。(梅蔡以为民畏纣之虐。忧惧不安。)宁执非敌。又何说也。伪者窃取孟子。佯作残缺之色。以欺后世。
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章。
 赵曰周达于理。〇集曰周足也。〇镛案周者密也。稠密无疏漏也。
民为贵。社稷次之章。
 孙曰自颛帝以来。用句龙为社。柱为稷。及汤之旱。以弃易柱。是知社稷之变置。见于汤之时也。〇集曰毁其坛壝而更置之。〇胡云峰曰变置社稷者。改立其祀神之坛壝。而非改立其神也。〇镛案孙奭正义。本出于郑玄书序之注。尚书夏社序曰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可。作夏社。郑玄有以旱迁社之语。郑云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以其时。而旱暵水溢。则变置社稷。故早(一作旱)至七年。汤迁社。以周弃伐之。 然汤之所以以弃易柱者。徒以稼穑之功。弃贤于柱也。非以旱也。非以克殷也。故蔡墨之言曰列山氏之子柱为稷。自夏以上事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事之。(昭二十九年)无旱迁之说。祭法所言。亦只如此。变置社稷者。当是移其坛壝而已。鬼神岂可罪之。〇麟曰句容有盗。改置社稷。而盗止。下邳多盗。迁社稷于南山之上。盗亦衰息。见陈后山谈丛。岳州田鼠害稼。雍明远曰迎猫之祭不修也。命祭之。鼠随以毙。见范蜀公集。孟子有变置社稷。礼记有入(一作八)蜡。孰谓古制不可行于今乎。(王应麟所言亦迁其坛壝而已。)
圣人百世之师。伯夷柳下惠章。
 孙曰奋发乎百世之上。而使百世之下无不兴起。〇集注本奋乎百世之上绝句。〇毛曰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一气不断。古文排句词例如此。言兴乎前。以及乎后也。若以百世之下。连下读则失词例矣。〇镛案毛说极谬。
 〔引證〕汉王吉传云孟子云奋乎百世之上。行乎百世之下。莫不兴起。
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章
 赵曰人与仁。合而言之。可以谓之有道。〇集曰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〇镛案仁者。人人之叠文也。其在六书家。为谐声。为会意。为指事。故曰仁者人也。人而为仁。于是乎道也。理与身。恐不可以为道。
 〔考异〕尤延之曰高丽本。孟子曰仁也者。人也。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合而言之。道也。〇集曰如此则理极分明。〇蔡曰外国本之说。理味俱短。〇镛案蔡说是也。吾东今无此本。
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章。
 赵曰为间。有间也。〇集注本蹊间为句。〇镛案蹊间之间。与为间不用之间。两间字相照。不当异释。余谓山径之蹊一句。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一句。为间不用为一句。犹言数日用之则成路。数日不用则茅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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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城门之轨两马之力章。
 赵曰追。钟钮也。钮磨齧处深矣。蠡欲绝之貌。〇镛案钟钮之谓之追。未有明文。许慎说文云蠡者虫齧木中也。虫之齧木。如螺蛳回谲然。故字得相通。六畜有虫齧之病。谓之瘯蠡。(见左传)亦此意也。铜铸之钮。虽久而磨弊。必当光滑。不得如虫齧木之状。考工记云舞上谓之甬。甬上谓之衡。钟县谓之旋。旋虫谓之干。本无追名。又曰于上之攠。谓之隧。郑注云所击之处。攠弊生光。高子若执攠弊而为言。则舍隧举钮。必无是理。〇余谓追者隧也。以其为钟槌所击之处。故名之曰追也。钟老则槌处磨弊。诸孔漏穿。有似虫齧之状也。
 
赵曰禹在文王之前千有馀岁。用钟日久。故追欲绝耳。譬若城门之轨。齧其限切深者。用之多耳。岂两马之力使之然乎。(集义同)〇镛案赵注明矣。
 赵曰两马者。春秋外传曰国马足以行关。公马足以称赋。是两马。〇集曰两马。一车所驾也。〇毛曰古关隘邮驿。皆有都鄙所赋马。供往来之用。谓之国马。此民间所出马也。至公家乘车及乡遂赋兵。牵载任器。则马皆官给。谓之公马。此畜之公牧者也。故周礼牧人所掌。皆称国马。而驭夫趣马。又分公马而驾治之。虽无大分别。要之行城之马。则祗此两等。然则两马。谓两等马耳。〇又曰古乘车之数。天子六马。诸侯及卿大夫皆四马。大夫三马。见于礼注。惟士则一车两马。仪礼所云赠两马。祗是士乘车数耳。公羊传天子驾六。白虎通天子驭六马。降而方叔四骐。韩奕四牡。与行役大夫之四黄四骆。凡诸侯以下。乘车皆四。独家语鲁君以一车二马遗孔子。左传陈成子以乘车两马。赐颜涿聚之子。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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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耳。此所云城。虽未必即王国之城。然岂有诸侯卿大夫皆不行。而独士行者。〇镛案两马。岂国马公马乎。赵说谬。〇车之所以运行。祗是两服之力。自四以上威仪也。况城门所行。多士庶商旅之车。则集注谓两马一车。原自平顺。毛说支离矣。
 集曰丰氏曰城中之涂(一作涂)。容九轨。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〇毛曰经涂九轨。而每门三门。秪各一轨。则涂凡一用。而门必三之。此正用之多。而谓久可乎。车之涉轨也。门与涂同。时无久暂也。匠人既造门。亦即造涂。未尝前年有门。今年始有涂也。何谓久也。〇镛案丰氏之说。似若以经涂之轨。譬之文王之乐。城门之轨。譬之夏禹之乐。诚如是也。大与孟子之意相左。经涂城门之辙迹浅深。原不必计较。孙奭正义引太山之溜。久而穿石。单极之绠。久而断干。最是达论。何必穿凿如是。〇考工记云旁三门。诸(一作谓)城每面各三门주-D003。毛氏云每门三门亦谬。
口之于味。目之于色章。
 赵曰美味美色五音芬香安佚。皆人性之所欲也。得居此乐者。有命禄人。不能皆如其愿。故君子不谓之性也。〇镛案集注乃檃栝此文。性字原是嗜好之意。故世人皆以嗜好为性。孟子独曰若是性也。则人必均得。今既得之有命。则其非性可知也。
 赵曰仁者得以恩爱施于父子。义者得以义理施于君臣。好礼者得以礼敬施于宾主。智者得以明智。知贤达善。圣人得以天道王于天下。此皆命禄遭遇。乃得君而行。不遇者不得施行。然亦才性有之。故可用也。不但坐而听命。〇集曰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〇镛案赵注纯熟无病。恐不可轻改也。人于父子。孰不欲尽仁。而大舜遇瞽瞍。人于君臣。孰不欲尽义。而比干遇商受。孰不好礼。而不得处摈相之位则不能行宾主之礼。孰不好智。而不得处百揆之任则不能用贤者之才。圣人之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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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岂不欲公诸天下。而不得其位。则孔子缄口而不言。是皆有命也。然而父子之仁。根于天性。故大舜不诿于命。而号泣以克谐。君臣之义。根于天性。故比干不诿于命。而剖心以尽忠。好礼者修礼以明宾主之文。好智者亲贤以丽贤者之泽。圣人小心昭事。以达天道。不以其不遇其时不处其位。而或敢不尽心焉。诚以父子君臣之伦。敬宾尊贤之法。钦崇天道之诚。皆出于天性。不可以所遇之不同。有所改易。故君子不谓命也。〇程子原以仁义礼智。为在心之理。故乃曰所禀有厚薄清浊。毋论仁义礼智。本以行事得名。既称圣人则所禀必无薄浊。其义自不可立。〇乾隆庚戌十月 阁课。 御问曰仁之于父子也一节。赵注以命禄遭遇。释此命字。其说可通。而集注则以禀赋之清浊厚薄。释此命字。恐于圣人之于天道一句。有说不去者。盖既禀薄浊则不得称圣人。非若仁义礼智。无论贤愚。皆可以通言也。似不如旧说圣人得以天道王于天下。系于遭遇之说之为顺也。朱子之弃旧说而立新说。抑何以欤。臣对曰今详集注。虽以禀赋释之。朱子亦未尝以为定论。故于横渠晏子之说。以所禀之命。命分之命。作两般义看。又引舜瞽瞍之事。以为所遇之气数。又曰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则朱子于此。盖两存而未决之矣。程子以四德天道。并列为五。而以孟子本文例之。则未论其禀赋与遭遇。当以四德圣人。并列为五。今乃于前四句。取上仁义字。于后一句。取下天道字。恐于义例不合。盖以禀薄浊而称圣人。终有说不去者。故姑以天道易之也。然薄浊二字。恐于天道。亦下不得。朱子之既本此说。而又无定论。或以是欤。臣未敢知也。
 集曰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〇镛案或说恐谬。〇是非之心智之端一句。余每疑之。今而得之矣。智之于贤者也。与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等而例之。则智者所以辨别贤愚也。故宰我、子贡、有若。知足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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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知圣人为知也。古者亲亲尊尊长长贤贤。为斯道之大纲。此四者。即所谓仁义礼智也。
浩生不害问乐正子何人章。
 赵曰己之可欲。乃使人欲之。是为善人。〇集曰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语类有不相协之文。见大全。)〇辅曰先儒多以可欲为己之欲。如书所谓敬修其可愿之意。独集注不然。〇镛案六层皆主自身说。独以第一层为他人之可欲可乎。可欲者。知道之可欲也。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今此层级亦此类也。赵注全荒。今不论。
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章。
 征赋也。国有军旅之事则横兴此三赋也。〇集曰征赋之法。各以其时。〇林曰粟米之征。百亩之田所出。〇镛案古者井地所出。不云赋。不云税。不云征。征税者。皆赋之类也。布缕者里布也。粟米者屋粟也。力役者公旬也。林说非矣。周礼里布屋粟。本非罚惰之意。故亦尝家输而人纳之。至于战国。军兴赋重。故孟子之言如此。集注以夏秋冬分徵之。恐未必然。
盆成括死于齐章。
 〔引證〕晏子春秋外篇云景公宿于路寝之宫。夜分闻西方有男子哭者。公悲之。明日问于晏子。对曰西郭徒居布衣之士。盆成适(一作括)也。父之孝子。兄之顺弟也。又尝为孔子门人。今其母不幸而死。祔柩未葬。是以悲之。公曰子为寡人吊之。因问其偏祔何所在。晏子奉命往。盆成适(一作括)再拜稽首而不起曰。偏祔寄于路寝。得为地下之臣。拥札掺笔。给事宫殿中右陛之下。愿以某日送。未得君之意也。穷困无以图之。唇枯舌焦心热中。愿君图之。晏子曰然。恐君不许也。盆成适蹶然曰今为人子臣。而离散其亲戚。孝乎哉。若此而不得祔。则臣请挽尸车而寄之于国门外宇溜之下。身不敢饮食。拥辕执辂。木乾鸟栖。袒肉暴骸。以望君悯之。晏子又(一作入)复乎公。公喟然太息曰悲乎哉。乃使男子袒免。女子发笄者以百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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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开凶门。以迎盆成适。适脱衰绖。冠条缨墨缘。以见乎公。公曰吾闻之。五子不满隅。一子可满朝。非乃子耶。盆成适于是临事不敢哭。奉事以礼毕。出门然后举声焉。〇𤲟案盆成适似盆成适(一作括)。然与晏子同时。又称孔子门人。则又似别人。其祔葬之事。似蹈袭檀弓所记杜氏事。(晏子春秋又有逢于何合葬事。皆一套语。)偏祔当作楄祔。
养心莫先于寡欲章。
 赵曰少欲而亡者。单豹之类。贪而不亡。栾黡之类。〇周子曰养心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诚立明通。(见小注)〇张南轩曰存者谓其心之不外驰也。〇黄勉齐(一作斋)曰孟子尝言求放心矣。又言存其心矣。操之则存。舍之则亡。〇镛案赵注大谬。濂溪之说。亦失本旨。〇孟子一生所察。即道心之存亡也。欲寡则道心亡者亦寡。欲多则道心亡者亦多。君子之所严省者。只这存亡而已。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吾党之小子狂简章。
 
赵曰琴张。子张也。论语曰师也辟。又善鼓琴。号曰琴张。〇集曰琴张名牢。字子张。〇麟曰赵盖未知左传有琴张。
 〔引證〕庄子曰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相与为友。子桑户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行事。或编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子夏趋而进曰敢问临丧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知礼礼주-D001意。(大宗师)〇檀弓曰季武子寝疾。及其丧也。曾点倚门而歌。
 赵曰屑洁也。不洁。污秽也。能治恶行者。可与言矣。〇陈曰以不善为不洁。而不屑为之也。〇镛案赵注不可删也。
 集曰阉如奄人之奄。〇阉与奄弇通。月令曰其器闳以奄。(注云奄者上窄)考工记曰弇则郁。(凡器之口小中宽者。谓小弇。)小人含意不宣。以媚于人。谓之阉。今之所谓媕婀。即此意。
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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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曰篇终历序群圣之统。〇麟曰论语终于尧曰篇。孟子终于尧舜汤文孔子。而荀子亦终尧问。其意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