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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八
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八 第 x 页
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八
 兰室史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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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丽遗民传
新罗王子兴光。知国将亡。遁于光州为民。子孙因籍焉。仕丽朝。八世相传为平章事。洞号平章。
新罗王子失其名。敬顺王金傅子也。王国弱土削。欲降高丽。王子曰当与忠臣义士。以死守社稷。岂可轻以与人乎。王不听。王子哭辞王。率其僚属。入皆骨山玉镜峰巅。倚岩为屋。麻衣草食终其身(新罗王子重出)
俞义臣。新罗阿餐三宰。新罗亡。义臣自以新罗世臣。不服于高丽。太祖恶之。降为杞溪县户长。
尚氏无名。出于木川。丽太祖既合三韩。百济民屡惊扰。赐五姓兽畜以辱之。尚氏之先得象姓。后改以尚。即我朝议政震之先也。
李纯由。新罗卿。不受高丽命。废为吏。子孙居星山。遂为星山人。高丽政堂文学兆年。即其后也。
铁原有古冢。相传苜蓿政承墓。不知所谓。芝峰李睟光曰故老言弓裔时宰相辰起明者。见弓裔无道。托疾不仕。号曰苜蓿轩。盖其墓也(苜蓿政丞重出)
李穑字颖叔号牧隐。韩山人。父文孝公谷。事忠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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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都佥议赞成事。穑学问精博。尤邃于性理书。荫补元国子监生员。赴庭试对策。翰林学士欧阳玄,礼部尚书王思诚。擢穑第二甲。玄曰吾道东矣。穑知元将乱。弃官东归。恭悯王命穑及我 太祖同参大政。喜曰予得用文武第一流也。辛祦十四年。 太祖自威化岛回军。废祦择立宗室。曹敏修欲立辛昌。密问穑。穑曰当立前王之子。昌遂立。以穑为门下侍中。初恭悯薨。 太祖皇帝怒高丽每徵大臣入朝。皆畏不敢行。穑曰今国家有衅。王及执政不亲朝。无以辨之。遂与李崇仁,金士安。如京贺正。且请王官监国。穑见 太祖威德日盛。恐未还有变。以 太宗为书状官而行。 帝素闻穑名甚礼之。从容言曰汝在元朝为翰林。应解汉语。穑以汉语遽对曰请亲朝。 帝未晓曰说甚么。礼部官传奏曰某久不入朝。语颇艰涩。 帝笑曰汝之汉语。正似纳哈出。时田制大坏。我 太祖与大司宪赵浚。欲革私田。穑以为旧法不可轻改。持不从。穑谒祦于黄骊府。未几乞解职。举李琳自代。恭让王即位。新祼于太庙。有司请撤祦母神主。穑曰此事未保其终。姑徐之。于是左司议吴思忠,门下舍人赵璞等。劾穑立昌谒祦。流穑长湍。穑子种学窜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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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台疏遣思忠,田时,李翱鞫穑。穑言回军议立之际。敏修与昌外祖李琳谋。某以昌为对。无首劝擅立之语。去年朝京师。礼部尚书李原明曰汝国逐父立子。天下安有是理。王与崔莹。何为被拘。予应之曰崔莹教王犯辽阳。将军曹敏修与李(太祖旧讳)以为不可。到义州不敢发。莹数趣之。不获已回兵系莹狱。于是王怒欲害诸将。故太后废王。置于江华。去开京二十馀里。旧都胜地。怡养性情。且宰相侍卫仪仗器物朝夕膳奉。皆如平昔。何放之有。及还。李侍中曰原明之言。耳可得闻。口不可道。骊兴地远。迎置近地。可免放君之名。吾但语此而已。思忠持取辞乃还。时王昉,赵胖还自京师。白王曰礼部召臣等曰尔国人有坡平君尹彝,中郎将李初者。来诉于 帝。言高丽李侍中立王瑶为王。非宗室。乃李侍中姻亲也。瑶与李侍中谋动兵。将犯上国。宰相李穑等以为不可。即将李穑,曹敏修,李琳,边安烈,权仲和,张夏,李崇仁,权近,李种学,李贵生等杀害。将禹玄宝,禹仁烈,郑地,金宗衍,尹有獜,洪仁桂,陈乙瑞,庆补,李仁敏等远贬。宰相等潜遣我。来告 天子。仍请亲王动天下兵来讨。仍出彝,初所记穑,敏修等姓名示之。胖与彝,初等对辨曰。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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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大以诚。安有是乎。因问彝曰尔位至封君。颇知我乎。彝愕然失色。礼部官曰 天子圣明。亦知其诬。尔速还国。语王及宰相。将彝书中人等鞫问来报。于是台谏相继上疏。请鞫彝,初之党。王留中不下。会赞成池涌奇与宗衍善。密语曰公名在彝,初书中。危哉。宗衍惧乃逃。即下玄宝,仲和,补,夏,仁桂,有獜于巡军狱。令台省刑曹杂治之。初有獜从弟思康无行。尝为僧犯赃。亡入上国。改名彝。彝家臣丁夫介。从胖入京师。见而不言。及还言于有獜家。有獜在狱。忧愤不食而死。囚夫介。逮系穑及琳,安烈,仁敏,崇仁,近,种学,贵生等于清州狱。遣门下评理尹虎,密直副使朴经,右司议李扩,刑曹佐郎申孝昌。田时与杨广道都观察使柳玽鞫之。诸囚皆不服。忽雷雨大作。暴毁城南门冲北门。城中水深丈馀。漂没官舍。民居殆尽。狱官攀木免。王命释诸囚。安置穑于咸昌。寻宥之。特许从便。三年宪府请复治穑,种学不从。论之不已。王勉从之。复流咸昌。谏官又论之流远地。寻许京外从便。穑上书谢恩。王驿召穑及崇仁,种学还京。 太宗既杀郑梦周。鞫谏官金震阳等。辞连穑,种学,种善。流种学,种善于外。王曰卿二子得罪。卿可于两江之外。惟所适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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穑怃然曰臣无田宅。安归乎。遂贬衿州徙骊兴。及王氏亡。臣庶罔不归顺于我 太祖。而 太祖敬重穑。穑时住五台山。廷议欲杀之。 太祖特原之。乙亥屡以书召之。于是穑以草笠白直领细绦带。担轿而来。引对便殿。 太祖下座。接以宾礼。穑长揖不拜。 太祖曰愿安承教。穑曰亡国大夫。不可以啚存。归死故山足矣。俄而侍讲官以次列进。 太祖升榻。穑曰老夫无座。遂起。 太祖知不可留。步出中门。揖而别。赐田及米豆酒肉曰卿老矣。宜养体气。穑托言斋素故也。又赐室材。令造宅以居。丙子五月一日。请归避暑于骊兴月喃村。时 太祖临朝决机务。不遑引见。初三日。自碧澜渡乘舟。溯江护行。中使亦来。初七日至清心楼下燕子滩。将登舟。世传中使进酒疾作。召男种善于都下。有僧语其道。穑举手挥之曰死生之理。吾无疑矣。卒于舟中。人多疑之。以为其卒无愧郑梦周云。盖王氏子孙多死于舟中。郑道传,赵浚之计也。种学官签书密直司事。种德官知密直司事。皆登第贵显。丽亡并杖殒。壬申六月。穑在骊江村墅。门生有来谒者。携入深谷。竟日大哭。暮而偕归曰小豁吾胸臆。盖伤二子之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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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甄利川人。恭悯时登第。恭让四年为掌令。与省宪金震阳,李扩等。请罪赵浚,郑道传,南訚。及郑梦周殉国。以甄及诸言者为党与。悉流远地。是年王迁原州。高丽亡。我 太祖定鼎汉阳。甄遁居衿阳县。坐不北向。终身不见汉阳城。尝有诗自伤曰千载神都隔杳茫。(一云千古神都隔汉阳)忠良济济佐明王。统三为一功安在。却恨前朝业不长。大臣台谏论以讴歌思乱。请鞫之抵罪。 太宗作色曰甄高丽之臣。不忘其君。乃其情也。置毋问。后复固请。 上曰甄不北面我家。亦夷齐之流也。何可罪之。 宣祖朝修撰许篈请褒之。 命赠大司谏。赐祭于墓。宰臣尹根寿建白。封忠臣冢立祠。
禹玄宝字原功。丹阳人。恭悯时。以文学为春秋捡阅。转左司谏大夫。辛祦二年。以密直提学进政堂文学。为门下赞成事。十二年与判门下府事曹敏修,赞成事张子温,签书密直司河崙如元。谢命谥袭封事。十四年春。王出行西海。令留守王城发五部丁壮。声言从王猎。实政辽也。其五月。 太祖回军。祦特拜右侍中。祦废。罢侍中。辛昌二年。金伫狱起。以为玄宝迎祦于骊兴。阴与益阳谋作乱。郎舍伏閤请罪。昌不听。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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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而已。寻判三司事。恭让立。有尹彝李初事。逮系赦出。许外方从便。台省以为不可宥。付处铁原。寻召复官。及益阳死。安置鸡林。其明年高丽亡。 太祖赐功臣爵号。辞不受。 上特厚赐之。待以故旧之礼。请归田里。特进丹阳伯。时玄宝没。年六十八。追爵领议政谥忠靖。后子孙每以十月上日修祀事。其告享之文曰。孝后孙某。敢用粢盛醴齐。祗荐岁事于先祖考高丽门下侍中府君。流离去国。兴灭之际。苦心之操。危身之忠。以遗我子孙后世。先祖妣竹山朴夫人配食尚飨。墓在古长湍东二十里金谷。
金澍善山人。事恭让王。官礼仪判书。壬申如皇朝贺节。十二月二十二日。回到鸭绿江。闻丽亡。东向恸哭。书付仆夫。与家人诀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吾度江无所容。我知夫人孕。生男名杨燧。女则曰命德。送朝衣靴。戒夫人殁合祔。毋庸志碣。使后无知我者。以今发书日祭我。遂还入皇朝。 太祖皇帝问在邦何官。立拜礼部尚书。辞不受。命赐尚书禄终其身。遁居荆楚。生三女。子孙多登朝籍。至万历丁酉。皇朝遣使册封日本。有幕官许惟诚者。随至东莱。自言澍弥甥。盖澍三女。惟诚之先。为女婿之一也。且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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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新谷之金。我人不知新谷为善山村名。答以金无新谷乡贯者。许竟未与金相见。夫人开城尹柳思雨女。果生子命之杨燧。后改燧为普。文科官宣慰使。左议政文戴公应箕其曾孙也。澍衣靴藏于府东诸宫村艮坐原。乡人立祠祀之。立祠之日。长虹起于墓上。亘于础。建架梁时亦然。其先居善之走儿里。澍移居新谷。世称笼岩先生。
崔瀁字伯涵号晚六。全州人。郑梦周之甥也。梦周殉国。瀁南走入中台山。披缁者三年。终老于完山先墓侧凤冈里。我 太祖幸温阳召见。长揖不拜曰。生于同里。长于一衾。科第同榜。出入同朝。情同昔日之兄弟。礼殊今日之颜面。终不屈节而死。年六十四。官吏部尚书。州人立祠。
李行字周道号骑牛子。骊州人。仕高丽至艺文馆大提学。我 太祖即位。首见敦迫。欲致之朝。终不起。隐于平海民间。壬子卒。年八十二。赠谥文节。行以文章著称。有集行于世。
李集字浩然号遁村。广州人。父唐南生员。集以恭悯王乙未登第。尝劾妖僧辛旽不道事。旽欲阴中之。集负其父遁匿永川。后退居骊州。躬耕读书。自放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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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力学博识。倜傥多大节。以文章著名当世。与李穑,郑梦周友善。梦周赠诗曰道直忤时俗。诗成逼正音。田禄生再为庆尚道都巡问使。辟集为幕府。李崇仁,权近,郑道传皆以诗文送之。丽亡不仕。丁卯卒。官判典校寺事。
洪龟礼山人。高丽中郎将。知丽将亡。隐居高阳高峰山下。不复仕。将终曰子孙生于丽代者。毋赴新朝科。明我罔仆之志也。子孙守其戒。礼山之洪。中微者以此。
闵愉骊兴人。睹丽祚垂尽。以府院君退居通津凤翔里。入我朝不仕。仍没于凤翔里。
郭绥元高丽中正大夫三司左尹。外裔宋文正先生时烈撰墓表阴记曰墓旧有小表石。刻曰宣德三年三司左尹郭绥元之墓。在卯方。以此溯而计之。入我朝三十七年。仍以前朝职名终焉。可谓伟然大节。
赵谊世居汉阳乡校洞。我 太祖定鼎汉阳。谊弃家而之他。终身不仕。子末生入我朝。官兵曹判书大提学。谥文刚。
具贤佐绫州人。高丽判司宰监事。我 太祖受命。归隐海美凤生山中。临殁手书高丽某官具某之墓。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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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其阡。饬曰葬我毋出此山。子人文宝城郡守。树节于 庄陵朝。
李养中广州人。官刑曹左参议。与我 太宗友善。及本朝开国。遁居广州。 上特拜汉城尹不受。 上尝幸广州。召与道旧。养中以野服。携瑟献鱼酒。欢然而罢。 上竟不夺其志。官其长子遇生以奖之。常分太官珍羞。存问不绝。
孟希道自号东浦。至正乙巳登文科为翰林。历修文馆提学。洪武戊辰。见丽政已乱。屏居韩山。移温阳胡田。精研易学。从而学者甚多。性爱山水。搆室五峰下。左右图书。以琴鹤自随。临瀑流驾小桥。名曰紫霞洞仙人桥。啸咏翱翔。终身不出。我 太宗屡徵不起。对使者延颈以俟刃。 上知不可屈而徵其子。希道不得已使长子思诚赴之。思诚即崔莹孙婿也。每自京师来省也。希道命手锄圃畦。示从仕非雅志也。乡人立祠祀希道。额曰静退书院。在郡南。
朴文彬字桃隐。密阳人。官宝文阁学士国子太师。我朝徵以大司成不起。赠左赞成谥文节。后裔县令兴生。
边肃。本中国人。当元末来仕高丽。为工曹判书。赐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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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州。丽亡退居白川。终于家。
尹忠辅茂松县人。为安城郡事。丽亡弃官遁于骊州。
金士廉安东人。官按廉使。新罗敬顺王后裔也。丽亡自以前朝旧臣。隐于陶山。我 太祖以左司谏屡徵不起。及殁命不起冢。 上录其子孙。啜食西原松泉书院。
郭枢清州人。新罗侍中祥后裔也。丽末为壮元。官宝文阁大提学。丽亡枢以身事丽朝。拜赞成不受。谥文良。
成汝完昌宁人。初名汉匡号怡轩。年二十八登文科。历事忠肃,忠惠,忠穆,忠定,恭悯,恭让王。官知门下府事。乙卯辛祦立。时汝完为政堂文学。与李穑共理国事。丙辰仲子石瑢登第。丁巳三子石因登壮元第。而长子石璘前已擢丁酉科。至是升密直提学。己巳恭让即位。石璘,石瑢以穑党并流外。先是侍中赵浚邀座主穑设宴。石璘贺以诗曰得士方知座主贤。侍中献寿侍中前。天教好雨留佳客。风送飞花落舞筵。汝完怒曰士之忌才。甚于妒妇。不让而赋。不思保尔身乎。壬申我 太祖开国。徙豪杰大族于汉师。汝完以松京宅付其季子郎将石璠。癸酉移寓南城外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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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寻以耆老特拜辅国崇禄大夫捡校门下侍中封昌宁府院君。屡召之。固辞以前朝臣不起。后与南阳君洪永通等。参庆会楼布衣宴。献三子而请归。 上义而许之。居抱川王方山下界流村。初汝完见高丽将危。预卜地于是。遂筑妙德庵。改号王方居士。服居士服。闭门不出。语其子曰吾居此以王氏方之义也。死必葬此山。有杜门峰。居人至今道之。丁丑正月二十二日卒。寿八十九。 上赙赐米豆以葬。谥文靖。
赵狷平壤人。初名胤。官丽朝知申事。兄浚我朝开国功臣。狷与郑梦周。共辅王室。自以受王氏厚恩。知兄浚有靖乱之志曰。我家非乔木臣耶。当与国存亡。浚知不可夺。使按廉岭南。未及还丽亡。狷痛哭入头流山。改名狷字从犬。盖国亡不死。有类于犬。且犬有恋主之诚也。与人言。诟骂佐命勋臣。浚惧其及祸。白于上。载狷名于勋籍。拜户曹(一云吏曹)典书。胤辞曰愿采松山之薇。不愿为圣人之氓。转入清溪山。登高望松京而哭。人指其峰曰望京峰。 上幸清溪。命以宾主之礼。狷始出揖不拜。欲谕起之。以衾韬面。卧而不起。厉声答曰尚记与我共事王氏时乎。 上知不可屈。怅然而还。命封清溪一曲。任便居住。筑石室与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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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之处。移住杨州松山而殁。遗戒子孙至三世废科宦。铭旌毋书我朝爵秩。及卒 太宗震悼。率百官哭。辍朝市三日。赠谥平简。诸子不遵狷命。墓表书户曹典书赵狷之墓。竖讫碑忽中折。只存赵狷之墓四字。人谓精忠所感。狷尝过殷山县诗曰首阳亦周地。薇蕨累清风。知有此山在。应先箕子东。亦有感而发也。
蔡贵河仁川人。登第官户部典书。丽亡隐于杜门洞以终。
崔宰全州人。有文学德望。丽季乞身而退。谥文贞。
金将有庆州人。新罗敬顺王傅之后。官版图判书。丽季退居报恩。子孙因家焉。后裔文简公净。我 中宗朝己卯名臣。
金光叙平章事丘之后。丽亡归扶安而老焉。子孙为扶安人。
孔俯号渔村。始祖绍仕于元。东来封昌原伯。子孙因著籍昌原。俯与李穑,郑梦周相友善。入我朝屡徵不起。后孙大司宪瑞獜。我 中宗朝己卯名臣。
成思齐昌宁人。官直提学。父政丞有得。丽季名其子曰杜。送之昌宁。自往松都之杜门洞不出。后裔上言。配食松都表节之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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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若时光州人。罗季王子兴光后。官奉常大夫典议副令兼进贤馆直提学。 太祖微时。与若时同庚相好。及 太祖开国。若时与其妻徒行之广州金光村山谷中。架木为檐。以蔽风雪。村老怪若时衣冠。往往来问。不之答。馈酒食亦不受。仰天僾唈。人莫测其怀。亦不知何许人。名其洞曰不传语洞。 上物色得之。馈食物。手书赐诚明坊第。末书以松轩御号。盖待以布衣交也。又授以原官欲强之。若时托青盲终不起。亦不居赐第。尝谓家人曰吾国亡不能遐遁者。以先人丘墓在耳。我死葬此。不封不𡬾。用二石左右以识之。及卒从其言。年七十二。 显宗时若时后孙宇亨为承旨。夜对语及若时事。 上叹其节操。  英宗时广州人俞宪柱等达于朝。赠职而祭社云。
周瑜尚州人。举进士。国亡屏居不仕。副提学世鹏其玄孙也。
林兰秀扶安人。西河椿曾孙。官典书。王氏亡退居公州三歧村。搆一亭名曰独乐。我 太祖嘉其节。赐环亭十里地。 世宗使总制申穑致祭于庙。题额曰林氏家庙。
林兴。兰秀季子。年十九。从李穑游。因学于权近。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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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二十以学行除散员同正及锦州知事。皆不赴。及闻辛祦没。不食鱼肉者久之。二十五受学于善山吉再。以养亲辞归。再曰游余门者未有如林兴之诚孝也。尝过公州北铜穴山。春蕨方生。乃和夷齐采薇歌曰。薇兮薇兮生微微。首阳何处是。清风千古梦依依。若使当年孤竹在。应知不必叹无归。其父疾革。兴引刀斫指。得延其命旬馀。人谓孝感所致。本朝嘉兰秀之节。徵其子孙堪仕宦者。竟不令就。及卒翰林金光说诔曰猗介于石。克绍而干。盖实记也。
林千石琴师也。知丽运将讫。抱琴入岭南商山白华山。鼓琴不出。闻丽亡号恸投台下水死。时林鸟悲鸣。山谷惨憺。至今山中人相传林氏台。
金子粹字纯仲号桑村。鸡林人。恭悯末。擢文科壮元。辛祦初为正言。时庆尚道都巡问使曹敏修击倭密城。斩数十级。祦赐衣酒。敏修上笺谢。命子粹制回教。子粹辞曰敏修怯懦。多杀士卒。密城小捷。功不掩罪。祦怒下子粹巡卫府鞫之。流突山戍。恭让时斥佛教。且请诛佞臣金腆。王怒甚欲罪之。寻止。子粹素与郑梦周,李穑友善。见时政乱。退归安东之乡里。及本朝开国。坚卧不起。 太宗嘉之。以刑曹典书徵之。子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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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曰为人臣。国亡与亡义也。行至广州秋岭。遗命子孙曰吾今死矣。葬于是。作绝命词曰平生忠孝意。今日有谁知。遂卒。即葬于秋岭下。八世孙弘郁为忠清道观察使。立石记之。
吉再字再父号冶隐。海平人。父知锦州事元进。再以至正癸巳生于善山。既长就商山朴蕡。始闻性理之学。仍游李穑,郑梦周,权近之门。甲寅入国子监中生员试。癸亥中司马监试。近语人曰从余学者。毋如吉再父也。我 太宗在潜邸入学。再甚相得。洪武丙寅登科。补清州司录不就。恭悯己巳。拜门下注书。恭让庚午。辞以母老弃官归。庚辰 太宗在春宫。与书筵官论遗逸士曰再刚直人也。不见久矣。正字田可植再乡人也。备言再至行。 上下令徵之。坚卧不起。州官督令就道。再乘传至。 上启 定宗。授奉常博士。再不诣阙谢。上书曰再于昔日。得与 邸下读书泮宫。今日召再。不忘旧也。然再于辛朝登科筮仕。及王氏复位。即归于乡。若将终身者。今蒙徵召。欲上谒。从仕则非再志也。 上曰子之所言。乃纲常不易之道也。义难夺。然召者吾也。官之者 上也。可辞于 上。再遂上笺。略曰臣本寒微。仕于辛氏之朝。至门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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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臣闻女无二夫。臣无二主。乞放归田里。以遂臣不事二姓之志。孝养老母。以终馀年。 定宗问权近日再抗节不事。在古人何以处之。对曰严光不屈。光武从其志。再若求去。宜许之。 定宗嘉其节。优礼遣之。命本州复其家旌其闾。 太宗为 上王。教曰再不事二君。真义士也。闻有子可召用。遂驿召子师舜。再谓师舜曰君先乎臣。三代后罕有也。汝在草莱。而 君先召之。恩义旷绝。汝当效我事高丽事朝鲜也。师舜除宗庙副承诣都。再疾革。妻申氏告以招师舜行。再曰君父一也。既往于君矣。闻讣而来可也。卒年六十七。 上命赙米豆赐舆丁。赠左司谏大夫。尝教曰再进讲诗一篇而还。是自比于箕子陈洪范也。善山仁同。皆立祠祀之。
南乙珍。宜宁人。事高丽为参知门下府事。及本朝开国。弃官归耕于杨州之沙川县。 太祖尝问其从子在曰卿之叔父安在。在对曰在沙川县。 太祖招之。坚不起。被发逃于绀岳山中。 太祖知其志不可夺。环所居而封之。号曰沙川伯。后人刻其像于石崖。且俎豆而祀之。
李阳昭字汝建。顺天人。代言师古之子。生于丁未。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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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诞降之岁。 皇明洪武壬戌中司马。亦 太宗同榜也。高丽亡。遁于涟川陶唐谷。 太宗三年求得之。躬迎阳昭。置酒道旧。且以官徵之。阳昭终不起。乃 命造宅山下使居之。阳昭移搆茅屋于深林中。扁曰安分堂。手植文杏于庭。以琴书自娱。号曰琴隐。临卒自书铭旌曰高丽进士李某。恐其身后书以本朝官资也。文杏至今繁茂。名其地银杏之亭。
王白二尚书失其名。丽末居广州退村里。种杏数百株。至今其里多杏。其前有望主岭。二尚书月朔所北望痛哭处也。
元天锡字子正号耘谷。原州人。恭悯时进士。 太祖微时使 定宗往学于天锡。学成而归。及 太祖自威化回军。人心皆归。有受禅之渐。天锡作书以谏。及丽亡隐居赤岳山。躬耕养父母。教授诸生。 定宗东游幸赤岳。访天锡。匿不见。留旧日爨婢。 上立溪上石。召问先生何之。婢曰求友于太白山。 上厚赍婢。授天锡子泂基天监务。留告身而返。后人名其石曰太宗台。天锡有诗稿。戒子孙秘藏庙中。盖直书革除间事。多后世不能知者。后孙窃开之。大惧曰吾家族矣。烧其稿不传。其诗多传于世。辛祦称前王。昌称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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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其伤昌诗。前王父子各分离。万里东西天一涯。可使一身为庶类。寸心千古不迁移。又有前王赐死诗曰一国岂能流景祚。九原难可雪幽冤。又伤崔莹被刑李穑被谗诗。皆记实。而其咏权近诗逸一句。只传投阁扬雄草太玄。近有阳村谈义理。世间何代不生贤。申钦曰诗虽质朴。直书无隐。比之丽史。不啻日星螮蝀之相悬。
郑矩▣▣(东莱)人。号雪壑斋。事高丽为左谏议大夫。不仕本朝。 太宗时以龙潜之旧屡徵不至。赐釰以迫之。不能屈。后以宾礼谒见。 命书 健元陵碑额。即授宝文阁提学。又不受。赐之宅一区不居。赐之葬地。亦遗命不葬。卒谥靖节。岭南之安义县。即其乡也。乡人立祠祠之。
故实考异
  李穑
西崖柳氏曰前朝之季。圃隐如袁粲。牧隐如杨彪。此外无论矣。又曰人情那似物无情。触境年来渐不平。偶向东篱羞满面。真黄花对伪渊明。此牧老作。此老心事。尽在此矣。
 按牧隐此诗。益见其悲时。当我朝治盛化隆。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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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疆之业。则牧隐眷顾之思。益觉悼伤。发之诗者如此。盖言其流离栖遑。志无所成。有愧于渊明之高逸闲适故耳。此诗之旨。何以看得轻加贬薄。而抑人心之不同。如人面耶。
芝湖李氏曰乙亥 上宴韩山伯李穑也。穑曰开国之日。何不使我知之。我若知之则当行揖让之礼。更有光矣。岂若使马贾为首乎。指裴克廉也。南訚曰何得使汝老腐儒知之。 上叱訚使不复言。
 按本朝开国时。牧隐谪在骊州。緃使知之。何以行揖让之礼。且我 太祖自海州舆疾还邸。牧隐与圃隐诸贤。阴诱台谏。劾赵浚,郑道传等。及圃隐殁。金震阳曰郑梦周,李穑,禹玄宝。使李崇仁,李种学,赵瑚。谓臣等曰判门下 李。(太祖旧讳)恃功专擅。今坠马病笃。宜先制羽翼赵浚等。然后可图也。牧隐既与圃隐共议。而又与浚,訚连谋。虽工于反覆者。亦必不为也。而谓牧隐而为之哉。且震阳之招。在壬申四月。牧隐之子獜斋时流岭南杖死。而七月 太祖登极。牧隐虽欲知之。南訚辈宁可使知之。而牧隐乃有此言乎。且牧隐苟欲谄媚则开国元勋。济济在坐。不称臣而称我乎。芝湖亦言其不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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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證。而于此不知非牧隐之言。乃断烂曲笔。诬人以必不然之事。惜乎。明者之不见其破绽处。
又曰牧老之于废祦之时。以当立前王子为言者。真大臣之事。而其能终得不死者。正以其怵于死生。当其鞫问之时。极力分疏故也。不然安得保其命乎。
 按牧老之不死于鞫问者。以 太祖之敬重故也。不然当时诸臣。方以立昌为罪。而牧老先发其议。则虽费分疏。岂或贳之乎。且此狱特胁敏修等而已。初无杀戮。故敏修止于流窜。俄而放归田里。李琳以辛昌之外祖。止徙铁原。则牧老而奚独死哉。而乃以分疏为咎乎。且牛晋之说。出自王劭。劭喜造奇说。以诬前代。中宗苟是牛金之子。当时豪杰如刘琨王导辈。岂肯归心推戴。胡氏妄引王劭说。极为荒诞。牧老又岂援用哉。任弼仲丙辰丁巳录。亦以为革命时史笔。不可尽信。
又曰其他进退尤多苟。终至 圣祖开国之后。浸浸然失身之归。凡其载于史传见于碑状者。皆班班难掩。而今见此篇。乃以史臣及门人等据事直书之实。都归之诬笔。而所取信者。特不过其遥遥云仍臆揣无据之说耳。(此指尤老所著牧老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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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丽史则出于郑河东。行状则出于权阳村。碑铭则出于河晋山。郑则佐命元勋。欲藉牧老以重本朝。如贺循之归江东也。权与河则牧老之门生也。而有吹薤之戒。又獜斋兄弟罹祸而馀悸尚存。故欲全保牧老于 盛际。凡属牧老大节。皆遏而不书。此固不足取信。而家间传闻。故多的实。松窝虽有訾谤。岂以虚无之说诬先耶。其谓失身者。尤是诬贤之甚者。大抵圃隐其迹也方。牧隐其迹也美。且后孙畏约。未体当日之苦心。则书以本朝所加之爵者。牧隐何以逆止哉。后唐刘仁赡守寿阳。临死而其副乃舆而降周。非其志也。故朱子于通鉴纲目。书仁赡卒。以唐爵书之。先贤用心之公如此。后人不师此。而责人动欲索痂。不亦异乎。
又曰碑阴记以牧老谒祦于骊兴。盛祢(一作称)其忠义。夫谒祦之事固善矣。然亦非他人所不敢为而敢为者也。至引孔子知我罪我之言以况之。亦云过矣。祦之生日。我 太祖与沈德符,裴克廉,郑地等亦享祦于黄骊。其前都堂再遣宰臣献衣。惟其如是。故郑道传之论治牧老。虽以此为罪。而亦不深治焉。
 按牧老立昌之议。已得罪于本朝功臣。我 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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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享祦。固无论。且如道传辈之同享。都堂之献衣。皆不足为罪。独牧老不然。盖其迹与道传异。且猜疑加倍。而乃与李崇仁等私谒于黄骊者。岂非其大节乎。其所言虽未可知。想当有机密事。故举祦之妃父李琳以自代。而未久又有赵璞之论劾。此岂无所以而然哉。道传方甘心牧老而胪列之际。其端甚多。想以前勘不及此耳。此何足为怪。
又曰牧老没后。 皇朝陈学士琏撰其墓志。而所书多有不可书者。然陈琏之文。不过据吉昌之状。有当时用事者忌公不附己等语。故其时台谏宰枢及诸功臣论李种善之妄通中国人。求父墓铭请罪之。河崙亦以不改其语而撰其碑。又被论矣。夫用事者忌公一语。何至为大段罪恶。而时议之非斥尚如此。陈琏之文。若有过此者。则种善等其何以得保首领乎。
 按中朝之知牧老。深于本朝诸人。观于钱牧斋列朝诗集牧老小传可知。传引东史。称其与圃隐同心。终始不变臣节。此尽之矣。陈学士至以为所书多有不可书者。安知只案吉昌之状而不见他状德之文耶。虽以吉昌状言之。当时用事者忌公不附己等语。必以大胆书之。而其言外之旨。自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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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则芝湖之以此语谓不至大段罪恶者。未解何谓。用事者。即郑道传辈。而道传辈即何人也。忌其不附则牧老之心事。尤可明白。吉昌既在本朝。更以何等加于此者书之耶。如是泛然勾语。则何至有台谏宰枢诸功臣之论劾耶。
又曰牧老于戊辰。自请朝京也。 皇帝引见数四。从容赐语。则其所以为丽朝计者。宜无不至。而今见于史者。只请亲朝一句而已。此一节乃牧老为王氏最用力处。故我 太祖亦称之曰忼慨哉是翁。牧老之赴京也。恐其未还而有变。请 太祖一子从行。 太宗实为其时书状官。每入 帝庭。必与偕焉。则其所敷奏者。亲朝监国之外。更无他说。不待辨而可知矣。又彝初事。谓牧老亦将以有为。而吉昌之状只言忌公者诬之为恨。然吉昌乃其门人而同其祸者。岂有不知而言之若此哉。牧老果送彝初而终又讳之。则其为人果何如也。况其事甚龃龉。徒为身祸而无益于事哉。其非牧老所为。亦不待辨而自明矣。
 按牧老之朝京一节。即是大力量。使此计得成。则本朝事未可知也。窃想崔莹之攻辽。非为犯顺也。专谋我 圣祖也。其计以为有功则驱送中国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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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偪也。无功则解于上国以加罪也。且威岛地形污下。盛夏霖雨。平地漂没。崔莹岂不忧此。而乃以三军之重。付我 圣上。当夏而淹留乎。赵璞疏中以为公见祦妄兴师旅。将犯上国。以基东方无穷之祸。而又不言之。殊不知牧老之不言。已预其谋也。且威化回军。在戊辰六月。而牧老奉使。乃在是岁。以 高皇帝之严威。方蓄怒以待。牧老往。当縻斧钺膏鼎镬。而乃以恩礼加之。且我 圣祖诛除犯顺之崔莹。则理当加礼。而于我 圣祖不徒无大恩泽。反以宗系之诬。誊之会典。使臣之往。多不得其死。安知牧老此行。不有斡旋之机。而其奈王氏祚短。方当汉语从容之际。 帝不谛听矣。既无以导其志。则以监国之请请之。王官监国则本朝之化家为国。岂易易乎。彝初事固龃龉。而事之不成特幸耳。不有赵胖之对卞。安知无问罪之师乎。窃意王氏方危。故牧老诸公必多方设施。百计为之地。虽其龃龉难合。而亦竭其力。文文山所称父母有疾。虽不可为。无不用医药之理者是也。吉昌既云忌公者诬之。忌者即谁也。岂非道传辈一队人耶。且吉昌亦既与其狱矣。其下语固当宛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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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何可以是为不送彝初之證乎。
又曰牧隐文集刊行后。 朝家行会诸道。收聚京外所庄焚灭其第几编。未知其所记何事。而若是直书革除时事则其子孙必不敢刊行以自取祸。且牧老精神必不能辨此。则其非直书时事皎然矣。或曰 太宗尝命焚中外谶书。而此令乃同时并下者。牧集所焚之编。盖亦有谶说之属。未知是否。牧老不无兴起斯文之功。而崇佛亦甚。终至于断肉。国初尝从祀圣庑而旋即黜享。此在柳眉岩所记。未知果在何时。而其有表奖忠节者则尤无闻焉。
 
按牧隐集焚灭之举。安知无记事之作。如元天锡诗者。错落其间而然哉。诗中有曰触境不平。又曰松轩当国者观之。其眷顾郁结之意。溢于言外。其见存者如此。则其不传者可知。岂不为诸功臣所恶乎。且牧老之请行三年丧。禁绝僧徒而明伊洛之学。使东俗丕变。则乃复隐没。而据其不得已应制泚笔之数个禅碑。谓之佞佛。史笔所书。已不称停。且如断肉等语。乃指牧老之托言斋素也。托之者亦有深意。则乃复援以为罪乎。圣庑黜享。虽在眉庵日记。苟有此事。当载公私惇史。而寥寥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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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哉。
又曰牧老初心。未尝不为王氏。故立昌之事。乃其平生最可观处。而特其禀气弱畏死甚。当其鞫问之时。极力分疏。得免于死。甚至子死而不敢哭。入哭于空山无人处。
 按哭子深山事。窃意如金河西恸哭乱山事。而后人不究此。乃谓之一哭于空山无人处。两子既罹祸。而身将陷不测。则不哭而有何益哉。而乃不敢哭耶。当鞫问分疏之语。岂指长湍狱中事耶。其供实然。其云祦立已久。当立子昌为对者是也。其与李原明语辛祦之废置江华。朝夕膳奉者亦是也。此不过实状也。何分疏之有乎。
又曰 太祖开国之后。即令放送。则与契长寿诸人。不待召命而来谢宥 恩矣。在五台时。封韩山伯以召之。则又不辞而至矣。赐科田一百二十结。米豆一百斛。则又不辞而受之矣。拜义城德泉等都提调。则又不辞而受之矣。朝廷之待之一如原任大臣。自己之所处。又未尝明白。故其子与门人于碑状。不得不以本朝人处之矣。
 按革除之际。凡为臣者。不殉节则必失节。惟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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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而已。以牧老之文章道学。既受本朝之官爵。又且食本朝之禄。则自壬申至乙亥四年之间。其润色皇猷。导率儒化。可以有光于本朝者。史当不胜书。而乃蔑蔑无所称何哉。受其官而守自靖之义。食其禄而怀罔仆之道。决知无是理也。且公私文籍。皆书以本朝加以爵俸而已。牧隐则无一言辞受者。后人胡不斟酌其旨耶。吁亦异矣。窃意牧老思归骊兴。尝处五台者。必以骊兴即辛祦废逐之所。五台在江陵。江陵即辛祦受刑之地。不忍离此两地。眷顾跼蹐者。其情极悲。虽敦迫上道。勒令受官。尚有不可从者。况自来而谢恩。不辞而受禄。若固有之者。岂牧老之云乎哉。此不过便殿一见而附会之耳。且碑状之系以本朝。势不得不然。身后之文字。不得自为勘定。则为家人与门生者。既畏斩伐之祸。又避形迹之嫌。不敢不从本朝之制。如郑圃隐之大节。亦何尝不以本朝赐谥之文忠称之乎。
又曰 太宗尝曰李穑行状以为不事二君。 太祖回军之日。送酒以迎。犹可谓不事二君乎。 世宗亦叹曰前朝之季。忠臣甚少。有如李穑。亦不能效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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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旧君执节不改者。其惟郑梦周,吉再乎。至于权近上书请褒丽季立节之人。只举郑吉二贤及金光山若恒。而不及于牧老。权乃其门人。而非徒不敢不举。丽史乃郑獜趾,徐居正所撰。而徐又权之外孙。于本传书之曰志节不固。又曰丽亡入我 朝。此岂无所以而然哉。
 按 太宗圣训。不知见于何书。而窃有所疑者。威化回军之时。 太祖时未化家。则固无二君之嫌。送酒迎劳。恐不至于失节。 世宗圣训中不能效节之教。似指牧老不殉难如郑圃隐也。至若吉冶隐则行止出处。与牧老无甚参差。恐不必扶彼而抑此。且如阳村疏中举郑吉及金光山者。宲涉未详。光山诚不应推戴之谋。而及圣祖开国。反为本朝奉使而殁。有何大节。与二贤并称乎。其取舍之不的如此。宜其遗牧老也。且丽史中志节不固云者。盖牧老大节。始与圃隐齐称。而圃隐则死。牧老则生。是以不能无间然。然殊不知牧老与圃隐之谋。特不死倖耳。骊兴之徙。终亦不免语其心。则死与不死。初亦无间。不论所遇之如何。只以为死然后谓之节。则箕子何不同伯夷之饿死而远避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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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耶。且贤者之心。未易可测。牧老之不死。安知不有为也耶。史称入我朝者。曲笔无足多辨。尤老所云其诬甚矣者。不当的实明白耶。
又曰牧老若以布衣绦带。长揖不拜曰。老夫无座。且辞封爵。则权近之请褒冶隐也。何乃曰为旧君守节。能辞爵禄者。唯此一人耶。
 按阳村之唯此一人之语。欲以重冶隐也。其时徐掌令则独不为旧君守节。而不举而言之。乃以唯此一人断之耶。苟以爵禄罪牧老。则何不并罪冶隐之进讲诗篇乎。
又曰最所无据者。莫过于燕滩毕命之说。而此乃牧老后孙李塈所造也。若塈之为人。士林所知。其言固不足有无。而诬罔之甚。亦不可不辨也。设令牧老抗节不屈。有如文山。伊时祦昌已诛。恭让已殂。王氏已无遗投海。则有何周防之虑。而且其志节之苟且至于如此。顾何足畏忌而必置之死耶。当初道传等。必欲甘心于牧老。而 太祖犹且庇护而曲全之。宁有开国五年。人心已定之后。始乃阴害之理乎。
 按一时之耳目可欺。百世之人情难诬。牧老如已委质。臣事本朝。则人必以权阳村待之矣。如无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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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之毕命。则人必以沈侍中待之矣。岂牧老之云。而祠院磊落相望哉。尤老言久在骊州。骊人及山僧辈指燕滩曰此牧老毕命处也。贤者岂欺余哉。且伊时王氏虽已尽除。人心怀思前朝。讴吟不已。如杜门诸贤矢死不从。牧老安得不死。且王氏之被戮。专由于道传辈。则牧老之饮毒。即此辈之所为。岂 太祖之所使欤。观于獜斋之死。 太祖之怒孙兴宗。可知也已。
又曰行状及本传。皆云公之疾革。有僧至欲语以其道。公挥之曰死生之理。吾无疑矣。言讫而逝。安有饮毒急死之人。犹能临化从容有如是耶。其言之虚罔。于此尤可见也。
 按贤者定力。未易可测。刘青田之被毒于胡惟庸也。尚能入朝自言。徐孝嗣之被毒于齐废主也。饮至斗馀不乱。古人雅量固如是矣。乃以临化从容。反疑牧老。不亦异哉。
  金㴻
金时让荷潭杂著曰尹月汀作笼岩先生传。其略曰云云。吴府尹沄东史纂要。撰金㴻传。大略相同。余窃讶焉。我 太祖以壬申七月十六日开国。遣韩尚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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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其奏文曰陪臣赵琳。赉到礼部咨节该钦奉 圣旨。国更何号。星驰来报云云。则韩尚质未到京师之前。中国已知我邦开国。而尚质之还。亦在是年。澍即自中国还。则安有岁暮至江上。始闻我 朝开国之理。此是亘宇宙大节。亦安有数百年没没无知者。我国虽文献不足徵。必不如此。且文戴诸公虽遵遗命。不用志碣。此非秘而不宣之事。必与相知言及。岂待有晔而后人始得知哉。日本册封。在乙未冬。正使李宗城到东莱倭阵。丙申春逃还。副使杨邦亨升为正使。秀吉不受册封。邦亨丙申冬还归。而有晔以为丁酉秋。十馀年之事。胡乱失实如此。数百年前事。焉能独得其实。未知有晔是何如者。独怪月汀诸公为其所欺尔。(有晔即笼岩后孙。传其状于月汀作传者。)
芝湖李氏曰丽史壬申六月。遣门下评理金凑如京师。表请恭让诰命。七月 圣祖开国。凑至肃州。闻王废乃还。肃州即今肃川也。凑安乐人。官历礼仪判书。而凑与澍字音亦相近。谓之两人耶则宜无同时赴京之理。谓之一人耶则姓贯又不同矣。且凑初不渡江。而澍之名元不载丽史。乃谓之赴京者。其无据一也。澍之官止于千牛卫。常领散员。而称为礼仪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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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无据二也。当时以彝初事大狱才起。牧隐诸公一皆罗织。几死仅免。况在革命之初。奉使到江而还入。则不但其人。一族当尽诛灭。同行副价员译之属。必皆坐死。岂肯任其还入而莫敢谁何耶。其无据三也。金氏谱以为礼仪判书。乃其赠职。而礼仪实丽朝官制。澍果有还入之事。则国初有何赠职之举乎。其子阳普成长登仕。或有推恩之典。则 世宗朝官制已变。安有礼仪之赠。或以其曾孙之庆官至知枢而追荣。则澍之赠秩当不过为参议承旨矣。曰判书赠职者。其无据四也。月汀以澍玄孙文戴公应箕不为祖先阐扬计为非。而文戴乃 国朝贤相。其操履端雅。学问精纯。 成宗常称为海东夫子。其祖先若有如此卓节。何故终身隐秘。不思所以发挥哉。正以文戴之不言。可知其元无是事。其无据五也。金荷潭以为此非秘而不宣之事。岂待有晔而后人始得知哉。此言诚然。但此非至有晔而始发。澍之五世孙振宗。言于朴龙岩云亦如此。龙岩欲撰入名贤录。书禀于退溪先生。不许故止之。其后章甫中有欲为之建祠者。问于郑寒冈。亦持难故不果建。惟月汀轻信有晔之言。率尔立传。而吴府尹沄撰东史纂要。收入其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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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赵松谷复阳又制金澍谢赐尚书禄表。脍炙人口。今则笼岩之名。家传而人诵之。无复致疑。终至与河先生纬地并享于十祠。呜呼。东人之卤莽于故事如此。荷潭所辨可谓明矣。而犹有未尽剖破者。余今追补之如此。
 按笼岩事。不见于史。未详何故。但若初无是事。则许惟诚何从来耶。且其曾孙大宪之庆。玄孙左相应箕之墓碣。列祖系而至笼岩则没其名不书。盖讳之也。若以礼仪判书。奉使不还。则国人皆知。何从而讳之乎。无或遵其遗命。不欲使后人知之故耶。殊未可知也。
  金子粹
芝湖李氏曰丽末士大夫。立身有二端。一则以扶护王氏。或被流窜。或至杀死。即李穑,曹敏修,禹玄宝,禹仁烈,边安烈及金震阳,李来,权弘等谏官也。一则以立祦立昌。归罪诸公。极意罗织。而终为我 朝开国功臣者。即赵浚,郑道传,南訚,南在,赵璞,吴思忠辈也。壬申四月。郑文忠殉节之后。则王氏之存亡已判。当时朝绅凡与文忠同心事者。一皆流窜。无一人得免 者。而乃若禹玄宝,姜淮伯,柳沂诸人则实子粹窜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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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于是浚,道传,思忠辈。并自谪中召至。复据要津。而子粹之升拜刑判。亦同在此时。则子粹之归心我朝。固非一朝一夕矣。及至开国之后。则虽当时被罪诸臣。亦多改头换面。复立于维新之朝。而况子粹到今忽伏节而死乎。其自散骑常侍。论窜玄宝诸人而即升刑判。则其为在朝。可知为刑判不多日。而我朝开国则其不远在安东亦可知。安得承召上来。死于秋岭乎。又以其姓名之见于国乘者言之。则 太祖戊寅。以清州牧使。值岁大饥。有陈书监司之事。 太宗辛巳。又为左散骑常侍。而辛卯九月。出拜判江陵府使卒。盖丽末国初官制。若是正二品府使则为判府使。翼成公黄喜之父君瑞。亦以资宪为判江陵大都护府使矣。今此子粹之子字。本于丽史也。国乘则多作自。碑文亦作自。未知何者为是。然既在一时而其姓名官爵本贯皆同。则其非两人无疑矣。舆地胜览庆州人物。亦载之曰子粹入仕本朝。官至刑曹判书。丽史本传亦曰寻拜刑曹判书。自此以后入本朝云云。然则子粹之本末。不亦较著矣乎。且其履历事行。详载本传。而碑文则只以正言窜突山及为忠清监司而已。有若事迹茫昧难徵者然。亦未知其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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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金公未见丽史耶。金公与余先人为戚兄弟。而交谊且笃。固一时名流也。乃为表章其先之事而未免失实之叹。殊可恨也。
 按金鹤洲贤者也。记其先迹。似不胡乱。芝湖久在史馆。素多识本朝事宲。其言亦似的实。子粹之在本朝。仕宦履历。凿凿有据。诚可异也。姑从传疑。进之遗民之列。
  赵狷
芝湖李氏曰平壤赵氏族谱曰平城府院君平简公赵狷。初名涓。(一本作胤)仕高丽官至按廉使。丽亡改名曰狷。字曰从犬。盖取恋旧主之义。且国亡不死。有类于犬故耳。兄浚以开国元勋。参录勋籍。除户曹典书。以书召之。答曰愿采松山之薇。不愿为 圣人氓。终老林泉竟不起。是以功臣轴。独无签署。临卒遗命曰题我墓曰高丽按廉使之墓。不曰户曹典书之墓。其守义不贰如此云。呜呼。言之无据。乃至于此耶。 圣朝开国之后。朝臣猝然改名曰狷而字曰从犬。则其能得保要领乎。且其改名也。以为(缺十一字)乎。其言已不近矣。且其录勋时。 太祖教曰上将军赵狷等七人。亦各有功。依尹虎例录勋云云。盖以尹虎有协赞推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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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功者也。以此见之。赵狷之名。在前朝已然。其非后来所改可知。其功同于尹虎则其参谋于推戴可知。其勋籍乃追录也。而台谏初以冒滥而争执。则其不惬于物议亦可知。狷之墓表。既具书其勋号与谥。则其无临死遗言亦可知。平简之谥。乃谥之中下者。则其无可称之名德亦可知。况其平生本末。详载于国乘。有不可掩者乎。盖其生在高丽忠定辛卯。其卒在世宗乙巳。(五月初三日)得年七十五。其履历则京兆尹,节制两道,都总三军,留守松都。再赴 天朝。辛丑赐几杖。又其论平生则曰禀性劲直。无他异能。席其兄之力。得预勋盟。历事四朝。位至一品。其谥解曰治而无眚为平。平易不訾为简。居家甚富赡云云。
 按松山之免死。以有其兄侍中浚也。 圣朝开国。待人以宽仁。松山之自改其名。恐不至于不保要领。且其排行从水。改涓为狷。岂无深意。录勋时 圣训必以侍中之意也。其改名既在于本朝。则从而称之耳。其在前朝已然。有何證左耶。但其履历之在本朝则诚可疑也。
  孟希道
芝湖李氏曰温阳。乃新昌孟氏桑梓之乡。而自国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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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校密直提学希道暨其子相国文贞公思诚。以至故监司胄瑞。传十馀世而子孙尚多居焉。文贞公固国朝名相。而但高丽壮元也。以故其后孙辈亦不敢为俎豆计。以为希道则为王氏守节。不立我 朝。令乡人立祠以祀之。盖以年代稍远。人无知者故也。余按阳村权近文集。有赠孟先生诗卷序。希道实入我朝。为吏役矣。躬诣 行宫。又献诗矣。乌在其为王氏守节乎。人之欲阐扬先德。固是常情。而或不免诬先之归则害义大矣。往往不能觉此者何哉。阳村文附见于下云。文曰樵隐文忠公,牧隐文靖公。再同试席。有孟先生希道登乙巳科。余继登己酉科。以兄视之者有年矣。先生有子长曰思诚。次曰思谦。皆从余学。洪武丙寅。牧隐又掌试士。而思诚为壮元。戊辰予亦掌试而思谦中丙科。由是孟氏父子兄弟。皆与予亲善。非泛然交际之间也。先生文行清峻。卓然有志节。尝由翰林历御史。皆士林清选。众以为允。声誉蔼然。未几谢簪组归田里。课农以养其亲。讲学以教其子。且以自乐于山水间。澹然无求于世。及亲之没。庐坟三年。其操履之高如此。今我 主上神武之姿。受命肇国。用贤图治。尤重民事。爰举先生以任珍州。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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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著。而先生不欲萦心于三尺。折腰于五斗。乃解郡印而就考槃。优游以休。若将终身。丙子春。 驾幸温水。即先生栖隐之乡也。先生于是欣睹 天光。颂扬圣德。为赋唐律一篇以献。扈从诸学士若三峰郑相国。首占天字。而令诸公分韵各赋。右政丞平壤伯赵公以下凡若干人。舂容乎大篇。高洁乎短章。如蔼春云。如编群玉。其所以歌咏先生之高致者至矣。时其子壮元为礼曹议郎。予为兼典书。携以来请序。予适有上国之行。不暇为也。明年既还。先生又来京请之。予不敢辞。告之云云。丁丑冬十月下浣。
 
按孟公事既有阳村之文。则不可谓全节。然流传既远。皆以为王氏之臣。故姑从传疑而录之。